万古愁(上部 上)----∽柳如是∽

作者:  录入:06-21

这套剑法展昭是见过的,不仅见过,而且破解过。庞虎自以为剑招凌厉,殊不知早在三年前,他天山派中一人曾以此剑法与展昭过招,被展昭伤于青峰剑下。所以试论来,庞虎的武功修为还是与展昭相去甚远。
只听断金碎玉之声“铮铮”连响,两人飞身于空中,两柄剑电光火石一般连续相碰。庞虎进了七七四十九招,展昭守了七七四十九招,竟是滴水不漏。庞虎心中暗叫不好,如此打下去自己定然无法取胜。恍然想起刚才白玉堂提到展昭身有内伤,心道:“这就休怪我趁人之危了。”想着,不再以剑法相拼,运气凝神,剑气忽然一长,与展昭比拼起内力来。
其实适才守他那四十九剑,展昭已被他剑上内力激荡的胸中烦恶,内息不畅,那毒发最初的痒麻之感已经爬上了丹田之中。现今庞虎剑招收敛,只以内力相博,每一剑都有如排山倒海之势的剑气袭来。展昭本欲正面与他相抗,但提运内力之下,瞬间那痒麻之势加剧,丹田中便似挨了几刀般瞬间剧痛。只得身形翻转,避开剑气。
庞虎见他身形中露了破绽,挺剑疾刺他右肋。本以为一剑得手,但低估了展昭轻功盖世,半空中依旧能够闪身躲避。庞虎一剑刺空,身形跟不上展昭的变化,竟被展昭三尺青峰反攻而来,眼看这一剑就要穿肠而过,难以避开,庞虎面露惊惶。但见青峰剑将挨上自己身体的一刹那间,向左一偏,从他衣襟上轻擦而过。庞虎双足落地,重心不稳,往后便倒。展昭此时与他相距不过一尺,只伸臂在他背后一挡,助他站稳,而庞虎此时面对观礼台,是以皇上与众臣并看不到展昭的动作。不过这一战,无疑是庞虎输了。
然而庞虎的确没有将展昭料错,展昭虽是心中不忿他的所作所为太过处心积虑,但有恩必报——这一向是他的处事原则,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展昭赢他是暗示于他做人不要太过嚣张,但他赢的巧妙,若不是白玉堂等精通武学之人是看不出个中奥妙的。
此时交手已罢,展昭心道:“你要我还你这个恩情,展昭便还于你。”想着持剑的右手一抖,“呲”的一声,黑色的腰带碎成两段,飘然落在地上。展昭返身,面向观礼台单膝跪倒,说道:“庞少侠武艺精湛,展昭输了。”
这一变故让在场之人都出乎意料。方才展昭与白玉堂一场打得漂亮,众人看的酣畅淋漓。而与庞虎这一场多次险象环生,两人实则在以命相博,皇上与包拯等不懂武学之人并看不懂,也不知二人谁输谁赢。只听得展昭如此说,天子击掌称赞道:“好啊!庞少卿果然英雄少年,连朕的御猫也败在你的手上。朕便也封你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赐号‘御豹’!”
庞太师和庞虎听闻均是大喜,跪倒谢恩。
封罢庞虎,天子的目光转向白玉堂,唤道:“白少侠。”
白玉堂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展昭身上一分一毫,紧紧的为他捏着一把汗。尤其看到后来,庞虎以内力相逼,白玉堂几次想要上前阻挡,又恐皇上怪罪于展昭而不敢出手。之后又见展昭不得不牵动内力与庞虎交战,目光更是牢牢盯住他的神情,唯恐他不支。是以皇上呼唤他一声,竟然没有听见。
皇上见他不答,未免有些下不来台,又唤一声:“白少侠!”
白玉堂恍如梦中惊醒,这才向观礼台拱手道:“草民在。”
皇上道:“白少侠气宇不凡,武功高强,朕也欲赐你一份公职,你可愿意?”
若这一番话早一天说出,白玉堂必然不屑。他白五爷快意平生,仗剑江湖,平日里没少笑话展昭因身在官场而缚手缚脚,他又怎能看得上什么公职。
但皇上赐封庞虎“御豹”,显然是称他在展昭之上。白玉堂与庞虎早年相识,深知此人心机之深,为人歹毒。如今又见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庞家的次子,想来今后在朝中又是一番恶势力。今日他们三人比武,结果很明显。展昭的武功显然高于自己和庞虎,但庞虎欺展昭为人忠义,仗着对展昭曾有救命之恩,只怕今后还有不少事端。如若自己也能在朝为官,站在开封府一方,那庞虎想必会多一分忌惮。
白玉堂思量到此,撩动袍襟,单膝跪地,朗声道:“草民谢皇上封赏。”
皇上听他如此回答,甚是喜悦,便道:“朕也同封你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你既与展昭相交为挚友,朕就命你二人一同任职开封府,辅佐包爱卿左右。”
白玉堂闻听甚是中意,再拜道:“白玉堂领旨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今日得了两位青年才俊,志得意满,意气风发,领着爱妃摆驾回宫而去。
众人跪拜,恭送天子离去。
白玉堂望向展昭,才意识到他自刚才以剑拄地,向观礼台跪倒认输之后始终一声未吭,纹丝未动,心里大叫不好。抢上前去扶住他臂膀,果然见展昭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正一滴一滴掉落在地。
“糟了,果然你身上的毒性又再发作!”白玉堂双手去搀扶他,却感到他肌肉僵硬,显然在暗中较着劲。“皇上已经走了!我扶你起来,你放松点!”白玉堂焦急喊道。此时包拯一行人见状已从观礼台上快步走下,赶上前来探视。
展昭此时不是不敢动,实则是不能动。在空中竭力躲避庞虎那一剑的时候,牵动丹田内力,胸腹中已经如万箭攥心,身上剧毒已然发作。再后来的拼力一击、一让、一挡、一拜、一语,均是强撑一口气而行。现下展昭只觉真气如脱缰的野马四下游走,带着利刃在体内横冲直闯,眼前昏晕,目不能视。
听到白玉堂的声音响在耳边,似远似近。模糊中感觉到一双手臂用力托住了自己,身体有了支点,展昭只觉自己再也撑不住了。浑身劲力一松,“哇”的一声,将忍耐已久的一大口鲜血尽数呕出。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第五章完>
第六章 奇毒
展昭虎豹楼力战两位高手,牵动真气导致体内剧毒发作,一口鲜血喷在演武台之上。
白玉堂见展昭终于不支昏倒,眼疾手快抢上前去,将他身体接住。
“公孙先生?……”白玉堂向公孙策急道。
公孙策会意,蹲身抬起展昭右臂,搭上的脉搏。包拯皱眉问道:“怎样?”
稍微辨别脉象,公孙策抬头说道:“暂无大碍,还是快点先把展护卫带回开封府,再容学生细细为他诊断。”
白玉堂闻听,也不用别人帮忙,一把便将展昭身体拦腰抱起,快步向前先行而去。
虎豹楼位居皇宫之中,由皇宫出来待到开封府还有一段路程。一行人向御林军中借了两匹马,让白玉堂护着展昭共乘一匹,公孙策不善骑术,便由王朝与他同骑。四人先行出得宫门来,望开封府策马而行。
杨家小儿杨文广此时正途径开封府附近的街上,见远处四人两马匆匆而来。杨文广看清来人,招呼道:“公孙先生?展大哥?”定睛一看,却见展昭双目紧闭,侧身斜坐于马上,身体靠着与他同骑的白衣青年,双臂无力的垂于身侧。奇道:“公孙先生,王朝哥哥,展大哥怎么了?”
白玉堂并不认得杨文广,就算是认得他此时也无心耽搁,是以并不理会,只顾策马前行。王朝向杨文广匆匆抱拳道:“展护卫身体不适,杨公子,失礼了,改日详谈。”
说罢两匹马从身旁擦身而过,杨文广自语道:“展大哥受伤了么?他武功那么高,谁能伤的到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了,一会回家回过太君,去开封府探望他。”
回到开封府,白玉堂将展昭抱至房中,先把他外衣解下,再将他小心安置于床上。公孙先生坐在床沿,细细的给展昭诊了一脉。
此时包拯一行人也已匆匆赶回,团团围在展昭的床边,关切的望向公孙策。
公孙策开口道:“展护卫此次毒发,比昨日势为沉重。两天之中毒性连续发作,对他元气有很大的损耗。这毒素散于他周身经脉之中,只怕每发作一次,就与他气脉相连的更紧密一分。如此下去,会对他五内腑脏逐渐有所损伤。”
包拯道:“那展护卫究竟所中何毒?可有解药?”
公孙策摇头道:“学生惭愧,展护卫所中之毒,学生毕生从未见过。”
白玉堂急道;“公孙先生见多识广,你怎么会没见过呢?先生再细细想想,他中的是什么毒?只要有解毒之法,我立即去想办法!”
公孙策道:“白少侠担心展护卫,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是我真的没有见过这种毒,从展护卫的脉象、与毒发的体征来看,此毒不像是中原地方所有。”
说到这里,闻听床上展昭轻咳了一声,似是有悠悠醒转之势。众人不由得屏息向他观望。
展昭眉头轻皱,口中喃喃似在说话。
众人听不清楚,唯有白玉堂反映道:“水!他要水!”
张龙连忙拿起桌上茶壶,倒了半盏,递在白玉堂手里。白玉堂坐到床边,小心将展昭上半身扶起,接过茶杯,轻轻喂到他唇边。
展昭昏沉中似是口渴难耐,低头欲饮。白玉堂连忙就着他嘴边往下灌了两口,将茶盏递还张龙,用自己袍袖帮他擦去淌在嘴角和衣襟上的水迹。展昭喝了两口水,头颈便无力的靠回白玉堂的肩上,喘了两口气,觉得心中渐渐明白起来,便缓缓撑开了眼睛。
包拯关切道:“展护卫,你觉得怎样?”
展昭只觉眼前昏花,看不清楚。微微闭眼,歇了一口气,再睁开来,才逐渐看清——原来是开封府上下人等都围在自己床边。感到自己背脊倚着一人,看去是雪白锦丝袍袖,心下便知是白玉堂。
众人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展昭此刻虽气虚力弱,但还是尽力微笑道:“带累各位担心……展昭没事了。”
公孙策道:“展护卫,胸腹间可还疼痛?”
展昭道:“已经好多了……只是……身上没有气力。”
公孙策道:“你两日之内毒发两次,本应该卧床休息。今日虎豹楼又大动真气,现在何尝会有气力?现下胸腹不再疼痛,想是毒性已暂时平息。”
包拯问道:“展护卫,你究竟何时何处身中此毒?这样大事,又为何要隐瞒大家呢?数日前你曾说过,以同门内功为你的师妹疗毒,你所中之毒可是那时留下?”
“师妹?哪个师妹?”白玉堂奇道,“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展昭本不愿此事让白玉堂得知,见包大人这个时候说了出来,也没有办法,只得答道:“是,属下是在为师妹运功驱毒之时,不慎走火入魔,致使她的毒过到了属下身上。”
公孙策闻言喜道:“那就好办了。展护卫你可曾问过师妹,她是如何身中此毒的?”
展昭一愣,答道:“当时她性命垂危,不及相问。”
白玉堂道:“那么你那师妹现在何处?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休息,我去替你问个清楚,再设法帮你解毒。”
公孙策道:“白少侠所言极是。”
展昭嗫嚅道:“展某也不知她身在何处,她一向孤身浪迹天涯,只怕……现下已经离开开封。”
闻听此言,众人又沉默了。
白玉堂道:“你身中剧毒,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就走掉了?岂不是等于害你?”
展昭道:“师妹她……不知道我中了毒。”
白玉堂不依不饶,追问道:“你师妹姓甚名谁?你说出来,白玉堂即日便去四方寻访于她。要解你身上之毒,这是唯一的办法。”
展昭无法自圆其说,只低声道:“白兄……”,说着又再闭目。
众人均以为他刚刚苏醒,多言劳累。白玉堂却在他言语之间听得明白,感到他似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下去,只将自己身体又向床里面移了移,以便让靠在自己胸前的人姿势更加舒服。
只听见门框“咚咚”响了两声,一个小衙役进来通传道:“各位大人,杨家小公子前来探望展大人。”
包拯道:“哦?快请。”
话音未落,杨文广已然摇摇摆摆走进屋来。他年纪尚小,一副少年顽皮的样子,憨憨笑着行礼道:“文广见过包大人,见过公孙先生和各位大人。”
包拯慈爱的扶住他臂膀,笑道:“文广何须多礼?快过来吧。”这杨文广自幼便经常在开封府玩耍,公孙先生教他读书写字,展昭则教他习武,王朝马汉等人闲来时也总领着他游玩,是以关系非常熟稔。今日随杨文广同来的还有天波府一个丫头,看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眉目清秀,样子机灵。她向包拯行过礼之后,便侍立在一旁。
杨文广走近几步,向着展昭卧榻行一礼问道:“展大哥,你身体好些了么?”
展昭一向把杨文广当成小弟弟,十分疼爱。见他前来,微笑道:“展大哥没有事,让你担心了。”说着抬手拍拍床边:“来这里坐吧。”
杨文广也不客气,便走到床边。见展昭仍如适才在街上见到时一样,倚靠在白玉堂的胸前,他以前未见过白玉堂,心中不免有三分奇怪。于是向白玉堂行礼道:“文广见过这位大人。”
展昭这才想起杨文广应是初次见到白玉堂,便向他介绍道:“文广,这位是白玉堂白大哥,江湖上人称锦毛鼠,是展昭的挚友。”杨文广喜道:“你就是白玉堂白大侠?文广久仰大名,一直没能见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你。文广在此见过白大侠!”说着又深深行了一礼。
白玉堂正欲开口说话,包拯笑道:“文广,不是白大侠,应该是白大人才对。白护卫是当今圣上刚刚钦封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
杨文广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文广以后来开封府,也能常见到白大侠了?阿不,白大人!”
白玉堂忙摆手道:“哎~不用那么多礼,我白玉堂一向不惯讲这些礼数。”说着指了指展昭,“展大人身体不好,杨公子恕我还礼不周了。”
展昭微微笑道:“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
杨文广便坐到床沿上,双手拉住展昭右手问道:“展大哥,你身体怎么了?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刚才我跟太君说起,太君和娘就要我快些来看看你,还要我替她们向你问好。你到底怎么了?”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
展昭见他喜怒形于色,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不忍相告,只说道:“文广不要担心,我只是前日受了些轻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公孙策在旁却接口说道:“文广不是外人,展护卫又何须隐瞒。你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多一个解决的方法。”包拯点头道:“正是。”
“是啊。”杨文广道,“展大哥不要瞒着我。公孙先生,展大哥到底哪里受伤了啊?”
公孙策道:“实不相瞒,展护卫并非受伤,而是身中奇毒。”
文广惊道:“中毒?”
公孙策道:“不错。展护卫所中的毒很奇怪,在下从未见过。现下又无法得知施毒的究竟是什么人,我们正在束手无策。”
杨文广突然对随他而来的那个小丫鬟说道:“灵儿!你那么精通解毒之法,快来帮展大哥看一看!”
包拯讶异道:“哦?这位姑娘精通解毒之法?”
杨文广笑道:“是啊,灵儿从小跟她娘亲学习解毒之法,上一次我误中潜罄花毒,对亏灵儿认得出,才配了解药救了我的。”
公孙策道:“潜罄花毒?那是很不寻常的一种毒草,解药配起来相当繁琐。这位姑娘虽然年少,原来却身怀奇才。”
白玉堂大喜道:“当真?那快快有请姑娘来替他看一看,若真能解得他身上之毒,白某感恩戴德,日后定当涌泉相报!”他怀抱着展昭,无法起身行礼,只抱拳向她一揖。
那名唤灵儿的丫鬟连忙走上前来拦阻他道:“灵儿只是略懂解毒之法,但一定尽力替展大人医治,白大人千万不必要多礼,小女子受不起。”说着便上前先向展昭道了一礼,拿起他手腕,伸出右手以三根手指搭上他腕脉。
公孙策见她搭脉的手法奇特,不似是中原医道,心中暗自奇怪。
此时房中众人皆不再说话,专心望向她搭脉的手,似乎生怕错过了这一线希望。
各位看官,到此要说明的是——其实这个小丫鬟灵儿便正是当日对庞贵妃下毒之人,她与杨文广暗中相恋,所以隐瞒身份来天波府做了使唤丫头。也就是说现下展昭身上所中之毒,正是出于她的手中。
灵儿三根手指一搭上展昭的腕脉,立即心中一跳、面色大惊,但她人站在床边,脸向着床帐里头,是以只有展昭和白玉堂两人人看到了她的表情。展昭只道是自己身中之毒无法可解,才会令她露出惊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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