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在一起(穿越时空)----某乙

作者:  录入:03-22

楚立言盯着刚才莽撞之人挨骂后匆忙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那瘦不啦叽的身板,宽大却没系腰带的旧长袍,还有刚才打照面时,那张过分削瘦的脸,怎么看都像是前段时间自己见到的半夜抄书之人。
“此人也是院里的吗?”
“哎呦喂楚公子真爱开玩笑。不是吹牛,我们这里的可个个都是绝色,这种货色哪能算排得上号呀。”
“哦?那他是干什么的?我看他这么敬畏您,倒像是你们楼里的人。”
“您知道绿晓这孩子娇气,又爱书如命,刚才那人就是替他抄抄书,哄哄绿晓开心用的。”
“呵呵,钱姐儿对绿晓还真是上心阿。”
“那是,虽然娇气些,那么个人儿谁能不疼阿。来来来,楚公子您这边请,刚好今天绿晓有空,干脆就让绿晓伺候您怎么样?那小脸蛋哟长的可真是天仙下凡……”
“行了行了。钱姐儿您知道我的习惯,还是柳儿吧。”
之后的几天都是小安过来送饭,看来苏雪堂的身体还没好。林亦平为自己那天的表现微微懊恼,本打算趁苏雪堂过来上课时到个歉,可眼下看来,只能等苏雪堂康复再说。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渐渐的,有时候小安送饭也会迟到,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想向他打听苏雪堂的消息,小安的脸色就更难看,根本就不甩林亦平,放下食盒就走,等半个时辰再唬着小脸进来收拾食盒走人,半句话都没有。
不过这段时间,林亦平正忙着考虑另谋生路,对其他事情并不在意。何况说到底,苏雪堂生病没来上课,可相当于束修的午饭一日也从没间断过,等于自己在吃白食,对于苏雪堂这份的体贴,他是真的心怀感激,自然不会和苏雪堂的小厮多计较。
自从莫名其妙掉进了这个陌生的时空,林亦平可谓命途多舛,倒霉透顶。先是被一群村民在河边发现,奇装异服被当作是化外夷民,二话不说直接拿棍棒锄头撵走。险些被打死的他狼狈不堪地逃进森林,腿上却不知被什么钝器砍伤,鲜血淋漓。
他在茂密的落叶松林里饥肠辘辘地熬了一两日,因为无处医治,伤口恶化发炎,整个人都开始发起高烧。等略清醒了,心知不会有人来拯救自己,干躺着无异于等死。只好拖着病体冒险出林,结果又迷路了,不小心闯进了一个贼窝。也幸好他重伤在身,见到持着明晃晃大刀的贼人,烧得糊里糊涂的脑子轰的一声,竟刚好晕了过去,这才保住了小命。
再次醒过来,已经在这依绿楼了。有了之前的悲惨遭遇,他一点都不觉得小倌院如传说中的那么封建社会、吃人不吐骨头。真的。起码他有地方住,有饭吃,一时半会,上哪还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更好的安身之处?他就差没感动到泪眼汪汪了。
不过显然眼下的工作也非长久之计。他等于是附在绿晓这棵树上的藤萝,如果有一天大树风光不再了,钱姐儿还会容得下他么?到时候,他流落街头怎么办?
林亦平早早地为将来做打算,事实上,他确实想到了一条日后谋生之路,不过眼下,他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钱。
钱啊钱,究竟怎样才能筹到一为数不小笔钱呢?
咚的一声,一袋银子被抛落在桌子上。楚立言摇摇扇子,淡淡问:“这些可够了?”
“够了!够了!”柳儿大喜过望,赶紧把银子捧在怀里,顿时暗喜。沉沉的,看来不少……最近楚立言频频来找他。他本来相貌出众,恐怕有的小倌倒贴也愿意,更何况这位年轻俊才身家雄厚。被这样出众的人捧着,柳儿渐渐名气也响了起来,身价自然水涨船高,平日里亦难有些飘飘然。
人都有得陇望蜀的心。他仗着楚立言宠爱,也开始时不时撒个娇,找借口抱怨这抱怨那。幸好楚立言是个大方的客人,心里明白不过是小倌们要钱的小把戏,也不点透。只要柳儿开口,他通常不会拒绝。显然他的态度让柳儿以为碰上了冤大头,最近越发狮子大开口。
楚立言把柳儿窃喜和讨好的笑容尽收眼底,起身掸掸衣服,和颜悦色地说:“今晚家中有事,我就不留宿了,你好生歇着吧”。柳儿本打算尽力伺候一番,见金主要走,上前扑到他怀里,撅嘴说:“不是说好今晚留下的吗?爷又拿我开心”
楚立言拿扇柄拍拍他的脸,微微一笑:“明天拿这些银子去城南的店肆逛逛,看中哪件衣服就买哪件,记得买厚实些的,省得又说天冷衣服单薄,知道吗?”
柳儿这才满意,展颜一笑,又殷殷嘱咐他明晚过来,自己单独换新衣服给他瞧云云。
好不容易出了门,楚立言开始想以后还要不要再进这扇门。他当初选择柳儿,无非看中对方是个乖巧寡言不惹麻烦的,没想到他很快就与其他俗气小倌无异,可惜了。
走至楼梯口,突然听到绿依楼的对面三楼吵吵嚷嚷的,夹着哭闹声,一小撮人围在一个厢房门口看热闹。楚立言随口问问带来的仆从发生什么事。仆从阿图赶紧回话说,“爷可知道那个小倌苏雪堂吗?听说病了大半月,不中用了,钱姐儿怕他死在上等房里晦气,正要撵出去哩。”
这时又听到上面传来乒啉乓啷的瓷器摔打声,一个人哭喊:“主子都病成这样了,去柴房不是死路一条吗!”声音稚嫩,似乎还是只个小孩子。
又听到钱姐儿跟瓦片刮石墙般刺耳尖锐的大骂:“主子主子!你以为这病死鬼还能罩着你阿!个作死的!白白糟踏那么多银子看病!告诉你!顶多再过两年,你也要给老娘接客!来人啊,把他拉开!”
一时间哭喊打骂声混成一团,惹得整栋楼的客人纷纷侧目,议论不止。还有客人摇头叹息:“也算个当红的,怎么突然落到这种下场?唉——”。更有好事者特地跑过去看个热闹。
楚立言被跑上楼梯的客人挤来挤去,很不高兴,一提长衫快步下楼。阿图在后面撇撇嘴,紧紧跟上。真遗憾,其实他也想去看看。
这时,不知打哪冲出个冒失鬼,不管前方是否有人,气喘吁吁跟头牛似的一个劲往上冲,嘭的一声,把楚立言撞得往旁边一歪,差点翻过栏杆掉下去。他大怒,正要开口,回头一看,那冒失鬼在众人的骂声中,已经蹬蹬蹬正在爬三楼,一溜烟就没入苏雪堂房前的人群里。
那个人、那个人,不就是半夜吓人在先,又冲撞自己在后的抄书小倌么。居然又撞了自己,还敢若无其事?一副猴急凑热闹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楚立言冷笑,摇摇扇子,念头一转,不紧不慢朝三楼走去。阿图大喜,乐呵呵跟上。
门口人头攒动,新力军的加入让看热闹的开心不已。等楚立言赶到,阿图不用吩咐,吆喝着让开让开,硬是用蛮力给少爷挤出一丝空间。
楚立言放眼朝房内一看,只见满地的瓷杯碎片,桌椅乱七八糟地摆着。那个冒失的家伙正在和钱姐儿弯腰陪笑脸讲好话,钱姐儿站在屋子中央,插着腰,气哼哼地翘着指头犹自骂个不停,无非是“短命鬼还赖着不走真把自己当名角了!我呸!小安你个吃里扒外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身后的地面上散乱着一袭月牙色锦被,里面裹了个人,看不清脸,一动不动,想必就是被从床上拖下来的苏雪堂。旁边守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不过十岁左右,眼神凶狠,杂役们一靠近就张牙舞爪、死命把他们往后推。一些恬不知耻的好事者下流地笑了起来,“这小娃娃够能耐!”“看那小脸蛋,保准长大歪不了!嘿嘿……”
那个冒失鬼小倌好话陪尽,又保证小安不再闹事,并帮忙把苏雪堂送去柴房,省得让这么多人看笑话耽误生意,才勉强消了钱姐儿的火气。她于是一挥手,指使杂役们把那小厮拉开,又扒去被子,露出个只穿了件亵衣、半死不活的苏雪堂。
冒失鬼——楚立言发现自己在心里叫的很顺溜了——赶紧跑上去把苏雪堂拉起来,扶着他两人跌跌撞撞挤开人群离去。他很瘦,脚下看的出来颇为吃力。那小厮也挣开身来,抽噎着收拾好被翻乱的包裹紧跟而去。
正主走光了,一堆人很快一哄而散。
楚立言和阿图自然顺着人流下了楼,一晃眼,瞄到楼下大堂的边角,冒失鬼正费力地半搂着苏雪堂往火房方向挪。
难道他想把一个快死的人搬到自己房间?两人举止颇引人注目,谅他也不敢公然违逆钱姐儿,也许柴房刚好也在那个方向。楚立言很快摇摇头,觉得今晚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有些破格了。没再多想,匆匆出了绿依楼。
林亦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苏雪堂拖到了自己房间的小床上躺着,被子盖好。坐在一边直喘气。真是小瞧了苏雪堂,平时文文弱弱,林亦平自动忽略他的性别,没想到这么重。
苏雪堂静静地躺着,从刚才到现在一声都未哼过,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脸上没一丝血色,已经是深度昏迷。衣服泛着潮味,估计是被冷汗浸透又没来得及换下。
谁能想到一个月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人突然变成这样。今天小安没来送饭,他留神火房里的人的议论,才得知苏雪堂病危正要被撵去柴房。听说那种地方历来是病重或伤重没救的小倌的最后归处。
差一点,他再也见不到苏雪堂了。
怎么办?林亦平根本没钱请大夫。他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前世不学医,起码,现在就有救苏雪堂一命的希望。眼下他却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温柔地称呼自己为先生的长期饭票昏迷不醒。很可能下一秒就没了呼吸。
等小安过来了,林亦平仔细盘问了苏雪堂的病情。

原来数月以来,苏雪堂便时不时腰酸腹痛,很容易精力疲乏,他素来忌讳问医,也不曾放在心上。谁知道前段日子突然严重起来,突然频频腹部绞痛难耐,精神益发萎靡,小安实在看不过去,非求苏雪堂请了大夫。
那个大夫是绿依楼的常客,倒也不像寻常医师般在意名声,经常替小倌们看病把脉的。年纪一大把,他颤巍巍把了脉,思索半天,断定是身子折腾多了,太虚,要大补,于是开了个草方。小安信以为真,不但照方抓药熬了天天喂主子喝下,还劝主子买了根人参熬汤,补补身子。
谁知这一来,苏雪堂的身子不但没好转,还病的更加厉害,又一日被钱姐儿撵着,拖了病体接客,不小心半夜感染风寒,竟彻底一病不起。钱姐儿骂了几日,才渐渐慌了神,生怕断了一个小摇钱树,又把上次的大夫请过来看看。此时苏雪堂已经昏迷不醒,脉象细数,大夫翻翻眼皮,又掰开嘴瞅瞅,摇摇头叹气说还是准备后事吧。
他前脚刚走,钱姐儿后脚就开始赶人。
小安哭着说:“好歹我家主子也风光过,替妈妈挣的钱还少么。怎么人不中了,就这么绝情呢!呜呜”
林亦平无语,心想小安脾气虽硬,到底还是小孩子。不过听了他这番话,他也搞不清苏雪堂到底得了什么病,难不成真的没救了?
林亦平问小安,“苏雪堂,呃,我是说你家主子有什么平日里相好的吗?”他盘算,也许能找到一两个念旧情的,出点钱重新请个大夫好好给苏雪堂看看。
小安一听火气更大,“死光了!”
林亦平:……
“那你们还有钱吗?”
“你想干嘛?”小安顿时戒备起来,用看“趁火打劫嫌疑犯”的眼光瞪着他。
林亦平讨好笑道:“我想你们请的大夫从头到尾就一个,他说什么你们只能信什么。不如另找一个再看看,没准断错了呢?”
小安愣了愣,低头思考。虽说这个吃白食的出乎意料在主子危难时刻站出来,可谁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呢?可他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何况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可选。
打定主意,他抬起头,稚气的小脸满是严肃,“好,我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不泄漏给别人,特别是钱妈妈。否则……”他凶巴巴,眦出一口小白牙,“我就咬死你!”
林亦平好囧,这小孩打哪蹦出来的阿。

钱姐儿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小倌们要么卖身进楼,要么挂名在绿依楼的牌照之下,无论哪样都不得不忍钱姐儿的盘剥,大多勉强维持生计。他们的收入主要还靠客人私下送的钱物,因此越红的手头越宽裕。
苏雪堂不像一般小倌们那么工于心计擅长讨好客人,不过勉强算小有积蓄,算是日后养老的积蓄。如今他命在旦夕,小安一狠心拿了一半出来。他自己被调到最近名气看涨的柳儿身边做小厮,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于是嘱托林亦平留心打听个名医,多花钱也无所谓。
林亦平拍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趁着最近正好没书可抄,溜出了绿依楼。四下打听,了解到本城的古家,世代为医,如今当家的古越邢,医术高超,被人尊称为为古大医。
要不就这个?
林亦平一路摸索到了古家,还没见到人,就先被那府邸外观的富贵气派给震慑了。这样的人家,真的肯给一个垂死的小倌看病吗?就算人家如传说中般仁心仁术不存在阶级歧视,自己怀中的钱,够不够诊金还是个问题。
没事没事,林亦平自我安慰,说不定人家就答应了呢?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就算被拒绝也不丢脸。
上前拍拍深黑色大门上的鎏金铜环,发出深沉厚重的声音,林亦平不禁惴惴然。没多久,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仆伸出头,上下打量着他,“有什么事吗?”
林亦平赶紧恭敬地问,“请问古大医在家吗?”
“是来看病的吧?”
“是的是的,听说古大夫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林亦平苦苦思索那些形容名医的四字词语。
“那进来吧,算你运气好,老爷今天正好在家会客。你随我去偏厅等一会。”
林亦平大喜,忙不送道谢。进了门,迎面便是一座数米高的太湖石,气派非凡。转过去便是一条大路直抵前方的正厅,林亦平一眼扫去,里面有几个衣着光鲜的人正坐着喝茶聊天。他赶忙低头跟在老仆后面,直接去了旁侧的偏厅等那古大医会客结束。
楚立言端着茶杯,边和许久不见的堂兄聊些闲话,边慢吞吞喝着。随便一瞥,正好看到两个人低调从客厅前经过,愣住了。
咦,那个小子!跟在古管家后面的,不就是绿依楼的那个么?怎么跑这来了?
咦,那个小子!跟在古管家后面的,不就是绿依楼的那个么?怎么跑这来了?心下一转,便明白了他的来意。
楚立言向古越邢笑道:“这大清早的,我茶还没喝完一杯,就有人找上门。看来你生意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我都自叹弗如。”
古越邢正色说:“病无常理,本非常人所能预知。此人这么赶早,恐怕是急症。”说着吩咐身后伺候着的小丫鬟去把刚才那人唤来。
片刻,只见丫鬟领了个瘦瘦的年轻人进了客厅。此人穿了件过大的旧长袍,头发随意束在脑后,看上去颇为寒酸。
林亦平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大夫,乐颠颠跟在小丫鬟后面,迈过高高的门槛,一进去就看到屋子中间一左一右摆着两排雕花红漆的椅子,各坐了一个老爷模样的人。
左边这位,乍一看上去还真吓人一跳。体型高大,一张堪比包公的大黑脸,还蓄了满面胡子,眉眼口鼻都看不清楚。林亦平顿时联想到了古代的江洋大盗。
右边这位倒是顺眼了许多,是个年纪青青的男子,长的还挺英俊斯文,正含笑向自己望来。看着就很亲切!不是传说这古大夫心肠很好么,应该就是这位了。
林亦平心里有了数。他上前一步,拱个手,文绉绉道:“想必这位就是古大医古大夫了。我是林亦平,素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年少有为!哈哈……”
古越邢不大自然地轻轻咳了一声,“在下才是古越邢。”
……
林亦平大窘,小心地瞅瞅那位公子,那抹笑容已经不见了。幸好他脸皮厚,赶紧转到古越邢面前,一五一十说明来意。不过,怎么越说到后来,这大夫的脸色越难看呢,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古越邢等他讲清楚了,手指扣着茶几面,不紧不慢地说道:“虽说病家求医,寄以生死,你替病危的朋友前来问医,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不过——”声音骤然冷下去。
林亦平隐隐觉得不妙,
“不过,要我涉足绿依楼那种污秽之地却是万万不能。不如你将他送过来让我替他诊治。”
推书 20234-03-20 :小狼罗伯----Vip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