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尽----天际湛白

作者:  录入:02-27

我才发现,原来停留在我过去几年时光里的所有人,都不见了。
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燃辉。
是在大学食堂。
我当时已经和小肠混的很熟,我俩去食堂吃饭时,看到了一个人吃饭的燃辉。
脸色很白,皮肤很好,吃东西很慢,小口抿着吃。
我俩打完饭,我端着餐盘,跑到燃辉跟前,问:“同学,你这位子还有人吗?”
燃辉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空座,没出声。
吃饭的时候,我和小肠坐在一面,他坐在另一面。
我不停的找着话题,足球,明星,学生会。
燃辉那时就是这样,你要他说什么意见的时候,他也会说,但是通常就是那么几个字。
小肠应该是打第一面起就看不上他,我在那说,他在旁边撇着嘴。
个性不合,个性不合。
我感激小肠,他从没嫌弃我是个同性恋。
我有什么都和他说,吵架了,生气了,或是伤心了。
他不会给我什么建议,也不做什么评论,只是皱着眉头听。
有听的人就够了。
有知道的人,就够了。
有人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他,就够了。
正想着,有人敲门。
“小江,吃点水果。”
我说着谢谢,接过果盘。
起早有害于身体健康。
我现在困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这可能才算是我家,我不用睡前洗澡,干干净净的才能上谁睡觉的床,不用跑到谁家去讨人嫌。
卷起被子,裤子也没脱,绻在床上就睡了。
睡到下午,被爸拎起来吃的晚饭,然后接着睡。
睡觉真是好,什么都不用想。
在家挺尸了约有两三天。
人生真是美好。
不用花钱买东西,不用提前回去,就有热乎可口的饭菜吃,有干净床铺可以睡。
如果没有李姨,我或许真的以为这就是我家了。
尽管白雪公主的后妈形象早些年就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李姨对我真的很好。
接近却不亲近,慈祥却不慈爱。
总是在提醒着我,该去外面找房子住了。
我厚着脸皮又呆了两三天,才去外面的公告栏上开始打听。
我的手机这几天总是安安静静的,若是按照这个程度发展下去,我可以到死都不到移动大厅交电话费。
也许我是朋友少,因为我时时刻刻在保持着一份做为同性恋人的小心。
我曾经以为,有他就够了。
今天起床的时候还是很早。
在能指望小肠的时候,我永远都起不了早,可是现在没有叫我起床的人时,我反到能够起早了,只是睡的不熟,在起床前的三四个小时,总是醒。
傍晚时出去找房子,找房子这件事,只要在单位附近的小区里四下看看有没有告示就好。
找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卖樱桃的大妈,在小区里和我一样没目的的乱转。
我一转身,就看到了她挎个篮子,在那慢慢的走,是那种小樱桃,快入秋了,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没忍住,就买了几两。
然后就挎个白塑料袋,装着红鲜鲜的樱桃,满地的走。
路过一个公告栏的时候,看到黑色的大字: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记得大学的时候,我用毒品做过一个比喻。
小肠躺在他的白床单上,寝室就我俩,他举着本汽车杂志,骨折腮帮子在看。
我和燃辉发了几条短信,就直接奔到了小肠的床上。
我按住小肠,很严肃的说:“我想和你说件事……”
小肠放下书,就要爬起来,我又把他按住,我说:“你躺着听就好,你坐着我紧张。”
然后我说:“小肠,我喜欢了一个人……”
小肠的眼睛好像瞪的大了一点。
没等到他再说什么,我就接着说:“小肠,我喜欢上燃辉了……”
我说的时候,没看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很长一块时间里,两个人都静下来了,好像应该有几分钟,好像有几个小时。
我说完就后悔了,我和小肠那时才认识一年,我没必要为了没前景的一件事把友情毁掉,我甚至还想,他要是嫌弃我是个同性恋,我就要求宿舍老师调寝。
小肠扯出一个比较不好看的笑,说:“恭喜你。”
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可能他现在这么突然的时候很难接受,可总是能想通的。
毕竟,我俩这么铁。
小肠问:“喜欢到什么程度?”
“到什么程度……就想吸了毒的人,总得有毒品在身边……”
然后人回来齐了,大家关灯睡觉。
关灯的时候,我听到小肠很小声的反复念叨:“这样啊……这样啊……”
星期日的时候,小肠突然给我来了电话。
“谈谈吧”他说。
我俩约了在公园见,有很多小孩子玩的公园,我以前常去的公园。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又是冷场,两人坐在长椅上,没说的。
无论过了多少年,我也不会应对这种情况。
冷的我都想走了的时候,小肠开了口:“最近怎么样?”
说的好像我俩百八十年没见一样,我答:“挺好。”
然后继续没话说。
我说:“小肠,前几天,我吃坏肚子了,心情不好,说的浑话,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后胆战心惊的等待裁决。
小肠说:“回来住吧。”
“嘎?”
“回来吧,我没生你的气。”
我组织着语言,准备回绝。
“回来吧,你爱养什么植物就养什么,爱几点睡就几点睡,我不找茬了。”
我一时默然,像不平等条约一样对我有利……
“回来吧,你知道的,你不在,屋子空的更厉害。”
都这么说了,我不回去就不像话了。
我看着别着脸的小肠,不知道什么促使他说出这么反常的话。
好长时间以后,我再坐回这个长椅的时候,看着我前面一群玩滑梯的小孩子。
眼泪就留下来了。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不是反常的话。
那是小肠最独一无二的,世上最好听的,情话。
没有你,屋子空的慌。
于是,我又搬回去。
表面上看,我得提前急急忙忙的回家,做饭,洗衣,刷碗,周末不能睡到自然醒,早晨还要因为起不来而被数落。
其实我却自在了很多。
吃晚饭的时候,我把衬衣的扣解开了大半,光着个脚丫子,在桌子底下,晃啊晃。
轻松的很,小肠永远不会告诉我要检点。
我搬回去的第二天,他回来的特别早。
回来后没上楼,在楼下给我打了电话,我趿拉个拖鞋就奔到了楼下。
我俩去了菜市场,菜市场在晚饭前这个时段最热闹,讨价还价的声音,报斤数的声音,混着冲击所有人的耳朵。
买了一斤的西红柿,两斤黄瓜,两元的香菜和一斤多的牛肉。
小肠没怎么说话,看着我跑前跑后的忙乎,帮我拎了两个方便袋。
我回头问小肠:“我回家做牛肉柿子汤,你喝不。”
小肠笑着说:“好,别把我毒死了就成。”
我撇撇嘴,继续挑水果。
到家的时候,我俩满手都是袋子。
小肠还没换衣服,现在他穿的这件正式的很,我不好意思弄脏它,主动拿了大半。
因为小肠抱了一个十二斤西瓜,小肠把东西扔沙发的时候,就开始感叹:“懒人就是这点不好,好久不买东西,买的话,铁定就一大堆,抱上四楼都累半死。”
我拍拍小肠的肩膀:“年轻人,如果你放弃开车,跑步上班的话,现在肯定会轻松很多。”
小肠脱鞋说:“我正有这个打算,油价又涨了,我可以试着步行去上班。”
“那我怎么办?”我急了。
“生命在于运动,你可以也试着步行去上班。”小肠笑着说。
……
洗完手后我开始做汤。
高级点的菜,我只会做这个。还是第一次做给小肠吃。
费了老长时间做出来的东西,效果却一般。
天道酬勤,这句话,在有些时候,真的是糊弄人的。
不过汤的颜色十分好看,深红的是柿子,浅红的是牛肉。
但是因为牛肉很新鲜,西红柿很甜,这菜还是能吃。
小肠提眉:“这是给人吃的吗?”
我恼羞成怒,准备把那盆汤全倒他脸上。
最后小肠还是把那盆汤都喝了,可能是汤比较涨肚,我没见他吃几口饭。
小肠这人,就是讲究,这么难吃的菜,吃的这么干净。
我说:“小肠,是你给了我做第二次的决心。”
小肠苦着脸说:“别了。”
洗完手回来和我说:“原来我看别人形容菜,都是油而不腻。”
说完舀了锅里剩下点的汤说:“你这菜做的厉害,汤里面一点油星都看不到,吃起来却这么腻人,正好是人家的倒过来。”
小肠展开了他那欠扁的招牌笑:“腻而不油。”
两个星期没和张叔吃饭了,爸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我下班没事,咱和张叔去吃顿饭吧。”
你看你看,他从来都是说:“我没事,”“我有空”,他怎么就知道我就有时间呢?
我叹口气,给小肠打了个电话。
“晚上不回去吃了。”
“干什么去?”
“陪张叔吃饭。”
挂了电话,到了时间时,和我爸就去了。
是吃火锅……
虽然是夏天将要过去,现在也仍是很热,屋内有空调,倒没什么,吃完七点多出来的时候啊……太阳还没下班,仍在普照大地……
热的我有不想活了的欲望。
吃过锅子的人都知道,吃完火锅衣服上都留有一股羊肉膻味。
刚到家的时候停水,等到半夜才来水,我就光着膀子在厕所,搓衣服搓啊搓。
小肠也没回家吃,门和厕所正对着,开门进屋的时候,他鞋脱到一半就没声了。
我一回头,看到他栽栽歪歪的脱另一只鞋。
哟,喝多了,真难得。
小肠酒量是个什么程度,我不知道,因为每次我和他喝酒都是我先多……
让他给我收拾了那么多次烂摊子,终于有了回报的时候。
通常喝多了的人,有两种,一是倒头大睡,一是胡言乱语。
我铁定是前者,看小肠这模样,应该是后者。
“我单位的老林说他养了只猫,”他抓着我的袖子“大概有这么大”他比划着说“会叼报纸吖……”
我脱他的衣服……拼命制止他乱挥舞的爪子。
“狗会叼报纸的很多,猫会叼的很奇怪,对不对……”
真幼稚。
“白白……白白……”
他开始扯我的脸。
我没听到他这么叫过我,跟说再见似的。
他扯过我的脸,狠狠的亲一口,我石化。
“白白~白白~再让我亲一口~我想亲好久了……”
算了,一个醉鬼,不与他计较,可能是同我喝醉以后爱哭一样,他喝醉后逮谁亲谁……
我擦了把脸,继续与他的衣服做斗争。
他可能是挣扎的累了,反抗的弱了点。
给他收拾好了,我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起床,就听到敲门声:当当当,当当当。
虽声音很小,但是延绵不绝……
只好去开了门。
“我昨晚喝多了,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小肠倚着门,顶着一头乱发问我。
“没有”我关门。
“只是亲了我。”算好时间,小肠转身的时候,我说道。
小肠为了表达对我的歉意,做好了早饭。
我吃完了后,指正了他这个煎鸡蛋放的糖少。
吃完后,坐他的车去上班。
上班的时候,玩了会儿游戏~
下午的时候,感觉有点冷,提醒自己要把秋装翻出来。
下班的时候,大家早退……我也跟着回家了。
嘻嘻,才三点多。
时间有的是,我却没什么事做。
然后开始翻秋装。
秋装大多数都没有带过来……当时走的时候,太匆忙了。
全落在燃辉那里了。
给燃辉住的地方,打电话,打了好几次,也没人接。
这才放心的过去了。
坐公交到了那,用钥匙开了门,果然没人……
松了一口气,去了卧室的衣柜,开始翻衣服。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里,有我和燃辉的合影。
放在右侧,我睡觉的那一边。
因为怕家里来人,被人看到,我始终没敢摆到桌面上。
我把衣服放在塑料袋以后,就翻别的我原来的东西,翻的时候,特意把右边的第一个抽屉让了开。
我怕打开后,什么也没有,更怕打开后,相片还稳稳当当的摆在那。
虽然后者有些不合实际。
拿得小心,努力做出我没来过的假象。
我就是自欺欺人,其实自己来没来过,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自欺欺人,真是个好词,我和燃辉生活的光阴里,没有一天不是用这个词来支撑。
告诉自己他爱我,告诉自己他重视我,告诉自己他仅仅是不善于表现。
叹了口气,拎着袋子,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看了看手中的钥匙,还是把它放到了茶几上。
刚起身,就听到了开门声。
燃辉回来了。
开了门,他站在门外,我站在门里,谁也没出声。
我以为在他的眼里能看到波涛汹涌,或是伤痛不舍。可惜,什么也没有。
头一次,恨自己不是个近视。
我拎着袋子向门走,路过他的时候,他没动。
下楼的时候,走到一楼时,就听到了很大的摔门声。
我拎着袋子,逃亡似地,跑出楼道。
看到路过的老人眼里的惊讶,我抽出手抹了把眼泪。
我是故意的,故意磨蹭到这个时间,磨蹭到他回来的时候,我经过他的时候走的很慢很慢,我希望,他能留下我。
若是嫌尴尬,不用言语,扯我的袖子,或者踹我一脚。
我就留下来。
回去的时候弄的很难看。
眼睛有点肿,拎个破塑料袋,像个被丈夫打回家的委屈媳妇。
小肠正坐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拿一袋子的衣服肿个眼睛回来,捧着遥控器笑的很是开心。
“别说你哭的原因,让我猜猜。”
小肠晃到袋子前,说:“八成是到哪个打折市场大购物,买了一大堆衣服后开始心疼钱。”
说完用手指头划划脸:“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真丢人。”
我知道他在逗我笑,可是真的没心情。
面无表情的在沙发边上坐了一会。
小肠清了清嗓子“怎么,受谁的气了。”
“我才刚去了燃辉那……”
很大的一声,遥控器分尸了。
我看着电池滚出来的遥控器,笑得牙都露出来。
今天真是有意思,谁看了我都想摔东西。
看到我笑,小肠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我正坐沙发上,冷不防猛的一脚踹到脑袋上,身子往后摔到地板上,脑袋又磕到地板上。
脖子挫的生疼。
我躺在地板上,经过了两下撞击的脑子嗡嗡的响,然后笑的出了声。
最后一个被摔的东西,是我自己。
小肠急匆匆的跑过来,眼里凶恶的光让我以为他还要踹我一脚。
大学的时候同学都说小肠如何如何能打架,现在我信了。
小肠把我身子扶正,看着地板说:“我不想打你……”
我拦住他向我身上靠的肩膀:“知道,不怨你,是我自己欠打。”
小肠愣了一下:“你到底明不明白?”
这话说的好神奇,我到家就挨了一脚,唯一明白的就是小肠是个暴力分子。
小肠说:“我本不想这个时候和你说,”我摸了摸脑袋,肿了个两个大包,挨踹的是额头,挨磕的是后脑。
我没听他说完,使劲甩开他的手,起身去找红药水。
小肠没动,我翻抽屉的时候,听到他喊:“我喜欢你!”
药水不在这个抽屉?我记得我上次是放这了啊。
手没停下,听到他喊:“很长时间以前就喜欢。”
说完,窝在地上,没了动静。
原来是在这,是在茶几地下的盒子里,我脑袋没出血,应该抹云南白药吧……不知道家里有没有……
上厕所洗了把脸,擦干了抹了点红药水。
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先抹上吧,有总比没有强。
从厕所出来,小肠还窝在那,垂头丧气的,像是我打了他。
措了下辞,我走到他眼前,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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