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而轻轻零落。
凌站在就近的一棵樱花树下，出神地抬头仰望着这漫天的花瓣，嘴角带着笑，似乎很享受这样自然的美景。
阳光透过随风轻曳的枝桠细碎地映照在他秀气的脸颊上，深刻地体现着那份诱人的沉静美感。仍旧不太浓黑的茶
色发丝在微风中摆动着，连花瓣落在了柔细的发丝上也不自知。
桀出神地看着门外的凌，不知不觉慢慢走近了玻璃门，手虽已触碰到了门把，却始终没能推开它来，仿佛生
怕惊扰了门外的人似的，就这样停在了门边。
仿佛终于意识到了注视自己的目光，凌猛地回过神来，一回头，便与玻璃门内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的呆愣，两个人都毫无缘由地注视着对方的视线，似乎被什么牵引着移不开眼似的。
终于，桀的视线猛地抽离了出来，有些不自然地拉开了玻璃门，向外走了出来。他径自走下了台阶，头也不
转地从凌的身前走过。
发什么呆呀，又不是漂亮女生。
桀闷闷地想着先前地对视，在那一瞬间，自己的脑袋居然空白一片。
搞什么。
“……这个……铃声有响过吗？”凌的声音轻轻地从身后传来，嗓音有些低沉，不似女生的尖细，也不似男
生那般粗拽，只是些微低沉的男音，听了有种舒适感。
“没有，我们提前下课的。”桀头也不回的答道，脚步也没做丝毫地停留。桀没有问他问这个问题的理由，
只听他喃喃地自语传来，也已有了答案。
“难怪没听到铃响，还以为在发呆呢。”
你本来就在发呆。
桀没好气地在心里嘟囔，嘴里却没吭声，仍是一声不响地在前走着，朝每日必去的僻静花圃走去。上了一天
的课，那里是最好不过的休息场所了。
凌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桀身后，目光自然而然地停留在桀怎么看也不生厌的挺拔背影上。
只要这样跟着就好了。
凌一脸满足的样子，全然不去想以后的日子。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语地向花圃走去。
靠近花圃时，阴影处的一个身影偶然地掠过桀的眼角，本来不想加以理会的，可是，那个像是在等人的女生
却让桀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
对了，是凌那天拼命保护的女孩，还有，上体能课时凌“英雄救美”的对象。那么，她是在等凌了。
桀猛然忆起来，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结论。
是那家伙的女朋友吗？
一个想法突如其来地跃进桀的脑海，桀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
渐渐离得近了，桀突然发现那个女生正狠狠地盯着自己。
那是什么眼神？
接触到她那种满含敌意和厌恶的眼神，桀不禁都要认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了，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
个好人。
自知并没有亏欠她什么的桀不禁转开了脸去，不加理会地继续往花圃内走去。
凌专注地盯着桀的背脊，思绪有些飘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在桀越过了一旁的女生，她已完全进
入到凌的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凌仍旧忽视了她的存在。
“凌！”就在凌也行将越过她身旁时，瞳终于忍无可忍地奔到了凌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喊出的分贝也
不由得比平日高出了不少。
“嗯？……瞳？”一愣之后，凌终于回过神来。
瞳紧锁着秀眉望着凌，凌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才猛地记起昨天瞳交给自己的告白书。看样子，现在
她是依言前来要凌的答复了。
凌一时之间有些错乱，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昨天晚上困扰了很久，吃晚餐时，连佐藤健吾都看出了凌有着
困扰。很明确的是，凌知道自己对瞳的感觉绝不是爱，也没办法去试着爱她，那种感觉，只能算是对女生的保护
吧。可是，自己也不能肯定一定能保护好她，所以，不能不负责任的答应跟她交往。但，如果拒绝的话，她一定
很难过的。些时看到瞳充满不安渴望的焦急眼神，更是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瞳，那个……”只轻轻地动了动唇，便再没了下文。
“凌，我想要你的答复。我是认真的……”见凌为难的样子，瞳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有些焦急而
又不安地开口道。
答复？认真的？这分明就是告白嘛，他们还没有成为恋人吗？
桀不禁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注意着两人。他并没有意识到，从不管别人事情的自
己竟会当起了观众。
“……瞳，我想……我恐怕……”凌在瞳强烈的视线注视下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不，凌，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的，我是认真的。”仿佛预料到了凌的决定，瞳强硬地打断了凌的话，急切
地说道，似乎只要没听到下面的话，自己就不会被拒绝似的。
“我知道，可是……”
“凌，不管怎样，就算试试也好啊。”瞳再次打断了凌的话，不知不觉间，她的手使力地抓住了凌纤细的手
臂，也不管是否抓痛了凌。抬头望着凌的眼中已渐渐积蓄起了一层泪光，近乎恳求地望着不知所措的凌。
“瞳，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啊。”凌扶着瞳的手肘，忍着从手臂传来的疼痛，坚持着决定。
瞳闻言身体忍不住一阵轻颤，像要瘫软在凌手中，凌用力托着她的手肘，感觉双臂上的桎梏又收紧了，但又
不知如何安慰她。
半晌的沉默，瞳始终低垂着头，似乎在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瞳，眼中尽是不忍与歉
意，却终于未曾改变决定。
桀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凌低垂的眼目，看似强有力的支撑女孩的双臂以及他已明显成长的骨架，这一切的
一切都在说明着凌与女生的差别，桀再一次强烈地意识到，凌是个男生，是个跟自己一样的男生，不似女生的娇
弱，需要人保护，他甚至可以去保护弱小的女生。
意识到这一点，桀突然感到一种毫无缘由的焦虑与急躁。
为什么……倒底怎么了？凌是个男生怎么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怎么搞的。
桀想不出凌是个跟自己一样的男生有什么不妥，可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哪里不对。
如果……他是女生……
一种奇怪的想法突然掠过桀有些混乱的脑海，桀不由得猛甩了甩头，随即猛然传来的高八度的女声让桀皱起
了眉头，暂时忘掉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奇怪感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凌，为什么？是不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是你根本就讨厌我？”瞳无法节制地大声质问着凌。很显然，
刚才的沉默她并没有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不是的，我不讨厌你，你很可爱。”凌的声音静静地响起，仍旧是一如既住的轻柔。
“那为什么？……”瞳低下了头，口中喃喃地嗌道，“……第一次，第一次喜欢上人……怎么会……”看来
瞳所受的打击不小。
“瞳，……很抱歉，对不起……”凌仍扶着娇小的瞳，轻声地道歉。
“呵，呵”瞳突然发出笑声，而后，声音再度提高，“我知道了，是为了他，是不是？”瞳猛地从凌的身边
跳开，一侧身指向了不远处的桀，眼中充满了敌意与愤恨。
桀不由得一愣。
又是这种眼神，怎么像看待情敌一样。
情敌……！？
一想到这，桀突然像遭到雷击一样，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直了。
啧，搞什么？怎么会是一个女人的情敌？该死的倒底在想什么？
桀心里忍不住一阵咒骂，极力地否认了那不正常的想法。
“……”想否认瞳的说法，凌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哽在了喉间。
“说对了吧？你们根本就不正常，每天每天地跟着他走，感觉都变得好奇怪！”瞳想让自己停下来，可见凌
无法反驳，自己也绝不了口地说了下来，想停也停不了。
“……”凌仍旧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有些呆愣地静静站立着。
为什么我无法反驳她的话？为什么……
凌震惊于自己的语塞，有些混乱，找不出理由。
瞳见状，有些失去理智地挥手一巴掌，“啪”的一声轻脆的响起，白皙的脸颊传来一阵疼痛。耳膜轻轻地作
响着，瞳已飞快地越过凌的身旁，跑走了。
“瞳！”凌立即转身想要追赶。
“去了就别再来找我！”桀的声音突然冷酷地响起。
凌一下子定住了。
桀也吃惊于自己怎么会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他却并不感到后悔，虽然自己也觉得恶劣了点
，但心里却不由得一阵轻松。于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等待着凌的反应。
又是半晌的沉默，凌静静地站立着没有转回身来。不过仅从他纤细的背影来看，桀也能感觉到他的矛盾和犹
豫。似乎有些痛苦。
终于，凌转回了身来，看向桀的眼中有一丝无奈，就在桀认为他会留下来时。
“对不起，学长。”
仅仅抛下了一句抱歉的话，凌已然转身向瞳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啧。”
一丝苦笑掠过嘴角，桀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与凌相反的方向走去。
男孩儿……
想到凌安抚受伤的女孩以及追赶而去的身影，桀的心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的字眼。
“瞳！”
追了一段不小的距离，总算看见了正在狂奔的身影，凌不由得唤了声，顾不得追赶的劳累，加快了脚步。
瞳仍一刻不停地奔跑着，意识到凌追了过来，心里稍微有了一丝快慰，虽没有停下，可脚上的速度却缓了下
来，不期然地期望着什么。
“瞳。”再一次地呼唤，凌磁性的嗓音已近在耳畔，瞳一惊，一只手腕已被凌抓住了。
知道很难甩掉，也或许根本就不想甩掉凌的手，瞳忽地停了下来，一转身借着惯性就在凌的胸膛上狠狠地揍
了一拳。凌没料到她会突然的来上一拳，力气之大让凌纤细的身体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随即便整个的被猛然扑上
来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了，力气大得不像个女孩子。
“……”正想说点什么的凌，一低头看见瞳将整个的脸深深地埋入了自己的胸膛，正要出口的话哽在了喉间
。他知道她现在很伤心，而让她伤心的人正是自己。
凌愣愣地任由她紧紧地抱着，静静地看着她被风吹散的柔顺长发，怀着万般的歉意，将胸膛借给了她。
也许，在哭吧……
注视她起伏不定的肩膀，凌不由得想到。
“瞳，对不起……”抱歉的心绪化为了轻柔地低喃，凌低头对埋首胸前的女孩儿说道。
“道歉有什么用？”瞳在凌怀中摇着头，声音低低的，隐含着无限的失落。
“……瞳……”凌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是啊，道歉有什么用？
可是此时，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
“我从来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女孩，没人拒绝过我的……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男孩儿，第一次鼓
起勇气表白……也是第一次，被拒绝……”瞳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一抹悲哀。
凌无言地听她倾诉。
“我从小就很任性，让你讨厌了吧？”
“怎么会？”凌生来的容忍力相当的强大。
“骗人，我刚刚还打了你，”瞳终于抬起了头，放开了紧紧抱着凌身体的手，与他面对面地站立着，“很痛
吧？”忍不住的心痛。
凌被打的脸颊微微泛红，火辣辣的痛感一阵阵传来，被击打的胸口也隐隐作痛，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是有
一点，不过，女生的拳头我还受得住。”
看瞳湿润的眼目，竟没有哭出来，凌不禁伸手轻抚上她漂亮的脸颊。
“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只是，我不适合你，我也不够强壮可以保护你。”凌这样说着，不禁有些失落。
像个女生一样无力，又是爱哭鬼，所以学长才会那么讨厌我的。要是能变得不一样……
又一丝无奈的苦笑掠过唇角，凌自顾自地思考着。
不明所以地看着凌无奈的表情，瞳还以为是自己的任性让凌如此为难，虽然她也脱不了关系。
“算了，我太不冷静了。”瞳悲哀的话语唤回了凌的注意力。
凌这才发现瞳已拨开了自己的手，转身慢慢地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瞳。”看她如此没落的背影，凌出声唤她。
瞳没有停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虽然无法放心，可是想到现在最好还是让她安静一下比较好，于是，凌只能静静地看着她慢慢走远。直至她
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凌才甩了甩头，有些责怪自己，可又实在很无奈。脸颊的痛楚渐渐在消散，凌不由自主地伸
手抚上了微热的脸颊。
活该。
心里不免自嘲地想着。
“嗯？”吃惊于自己看到，桀停下了脚步。
那个纤细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教学楼外悠长的走道上，静静地等待着。
虽然早料到了他的出现，可是真的见到他时仍不免有些吃惊。
只是稍微的迟疑，桀已迈出了脚步，推开玻璃门步出了教学楼。
大概是听到了响动，凌转过了头来，看到桀的出现，脸上不由得滑过一丝不自在的神情，随即垂下了头去。
桀走到凌的身前停了下来，这显然令凌感到很是诧异，他立即抬直了头来，有些不安地注视着桀俊逸的侧脸
。桀转过了头来，脸上毫无表情，眼神也是一贯的冰冷。
凌感到了他视线的凌厉，不过仍是默默地迎视着。
一阵难熬的沉寂飘逸在两人之间，有那么一瞬间，凌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幼时的小岛上，两个人之间
难以拉近的距离。
虽然这一次见面的时候距离感仍然存在，不过总算是不那么疏远了，然而现在……
“不是叫你去了就别再来找我吗？没听到？”终于，桀冷冷地开了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闻言，凌无力地垂下了眼，没有答话。
见他如此地无助，桀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径直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