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成河，然后，再深深地刺痛自己……凌，这就是你的成长吗？
望着这样的凌，桀忍不住内心的隐忧。有种强烈的不安，肆虐地像要吞噬一切……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射到死气沉沉的教室内，下午的课让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讲课的老头子自顾自地
在讲台上大发议论，自认精彩的讲演正好成了下面学生的催眠剂。
窗外的阳光射到了桀快闭上的眼睛里，无法真的入睡，只好转过头朝窗外望去。
上体育课的学弟学妹们在阳光下的操场上打闹追逐着，凌的身影很自然的成了桀目光找寻的对象。在视线从
不算太大的操场上环视了一圈之后，总算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再是奔跑的身姿，此刻的他只是一个人坐在
操场的角落里，一手紧紧地捂在胸口让身体微躬着。
是累了吧。桀想。
隔着远远地距离也能看到他双肩不时地剧烈抖动着。
咳嗽……
不时的咳嗽声仿佛都随风传入了耳中，这才发现，凌的咳嗽声竟然都让自己这么熟悉。
被自己的视线框住的人影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小瓶，倒出几粒药放入嘴里，只微一扬头便吞咽了下去。每一个
动作看起来都那么熟练，桀的心里不觉有些阻塞，像压着千金重担，喘不过气来。
随即，他站起了身来，拿上自己的背包便住教学楼方向走来。快放课了。桀自然地想到，他一定是过来等自
己放课了吧。桀不由得开始欺盼下课的铃声赶快响起……
一走出楼道口，那个纤细的身影立即就映入了眼中，没有什么热度的阳光照耀在他身后，显得有些苍白。看
见他一如既往等候的身影，前些天的阴霾不觉得消失不见了，那场大雨，那次出走都感觉好遥远，遥远得好似记
忆中的一个阴影，不太真实，尽管才刚将他找回来。
“走吧。”从他身边经过时，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视而不见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足以看出桀所做
出的改变。
有些事情，试着改变就好了。桀终于体会到。
凌立即跟在了桀的身后走出教学楼。没有对话，只有咳嗽声不时的传来。
若不是时不时的听到凌的咳嗽声，有好几次，桀都差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人，身后根本就没有凌的存在。这
种感觉变得好不安，仿佛凌随时都会消失掉，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时候消失不见，终于忍不住微微侧头回视。
还在……
不由得松了口气，那个纤细的身影总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跟随着。
遂转回了头继续前行，那个身影从眼角消失。只要一见不到他，那种不安感便再次紧随而来，有些烦躁，快
要受不了了。
终于，桀猛地停下了脚步。
“啊！”桀突然地停下让正捂嘴猛咳的凌始料不及，差一点就一头撞了上去，险险地收住脚，诧异地盯着桀
。
“别总跟在后面，走上来。”迟疑了片刻，桀有总算有些生硬的说出了心里所想。没有回头，看不见他此时
的表情。
“咦？”凌吃惊地愣了片刻，似乎一时无法理解也不敢相信桀这句话的意思。在终于认明了这是桀的意思后
，凌慢慢地移动脚步来到站立不动的桀的身边，怀疑地抬头盯着桀的侧脸。
桀没有理会凌的盯视，径自又朝前走去。凌立即跟了上去。
“可以吗？”不确定的开口问道。真的可以和学长并行吗？
听到凌轻声地问询，语气中的小心翼翼让桀微微有些心痛，有什么不可以的，“白痴。”低声咒骂，语气却
前所未有的轻柔。
凌一愣，开心地笑意浮现在唇角，忽略了那抹苍白。跟上了桀有意放慢的脚步，隔着段不远不近似有若无的
距离走在了桀的身旁。
两个人间的距离，永远也跨越不了吧……
虽然认识到了这一点，可满足感仍不受控制地在心里蔓延。这样就够了……
又是一路的沉默，这种静默似乎都成了两人间的默契，自然地飘逸在两个人之间，谁也没去打破它。
回到小屋之后的情景又恢复了往常，凌忙着做晚饭，桀在一旁看着，只是，桀的位置在不知不觉中从客室移
到了狭小的厨房内，偶尔也会笨拙地插手帮忙打理。对于‘男人不应该做这种事’的论断，虽然嘴上倔强地不肯
泄露什么，可行动却在改变着。
“放了工要去找我就随你便，如果不怕冷的话。”放下碗筷，临走前，桀终于对凌说道。
虽然凌出走后，自己就已经尽量减少与纯的接触了，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对了，是凌的身影，有了它，才
能完全恢复以前平静的生活。
“真的？”凌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满脸兴奋的表情。
“……”没想到凌的反应会这么大，竟然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似乎很满足，桀一时之间不禁有些语塞，而后
才回过神来，“不过，必须等你咳嗽好了之后。”想到他不时的猛咳，桀态度坚决地开出了附加条件。
“嗯！”凌想也没想地重重点了下头。
原来，让他开心意会这么简单……
看着凌脸上那抹让人心悸的笑容，桀突然间意识到，他的快乐与否竟如此轻易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从什么时
候开始的呢？自己竟浑然不觉。
“走了。”
轻声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时，仍处在震惊中的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那抹不经意显现的温柔笑意。
时间的流逝带来了季节的轮换，不知不觉间秋季就快要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将会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季节
，冰冷而苍白的冬季。
看着窗外清冷的秋风刮起飘舞漫天的金色落叶，那个纤细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自从将他找回来以后，总感觉他在一天天地削瘦，大概是裹在厚厚的外套中才会显得那么瘦弱吧，可他看起
来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人感觉脆弱得快要消失般的苍茫，也许是因为他爱笑了吧，那种自己一直渴望见到的笑
容。
不经意的，感觉自己好像也在改变，不愿去多想，只是觉得不讨厌这种改变，所以没有刻意地阻止，让一切
都自然而然，一如季节的轮换。
这段时间似乎过得比以往快乐，两个人都在改变，只是，自出走将他找回来已经一个月了，他的咳嗽一直没
有停止过。虽然药物缓解了猛烈地症状，可他隔三差五的咳嗽总让人有点担心。不时地，还会发现他面色苍白地
捂着胸口，大概是久咳成疾吧。桀总单纯地想，不时地寻思着止咳的方法。
正出神地冥想着，下课的铃声猛地穿刺过寂静地校园传入耳中，桀一下子拉回心神。
总算下课了，这里讲课的进度跟以前的学院实在相差太远了，想不走神都难。
终于舒出口气，桀微微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才收拾课本朝教室门口走去。
“嗯？”一出门就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教室门口，正低着头出神地思考着什么。连自己的到来都
没发现。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一直等在楼下的楼道口吗？
桀诧异地盯着突然跑来教室门口的凌。
在发什么愣？
微微皱起了眉，他居然还没发现自己，都已经杵在他鼻子跟前了。
“喂，干嘛啦？”见他毫无反应，桀终于低吼了出来，声音压抑着一丝不满。
“嗯？啊，学长……”凌被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整个人一颤，而后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猛地扬起的脸颊上全
是惊慌失措。
“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慌乱？自己那一吼不至于让他吓得如此慌乱呀。
“啊，没……没什么……”凌被他这么一问，好像更加慌乱了，支吾着话语显得有些心虚。
“哦？是吗？”桀不满地挑了挑眉，他明显是在撒谎。心里有事不愿说出来却全写在了脸上，居然还想隐瞒
自己。
“嗯，真的没什么，学长，我们走吧。”看出了桀的不信任，却仍旧是硬着头皮搪塞着，希望桀不要再追问
下去。
用不满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低垂着头的凌片刻，桀终于不再问什么的转身朝楼道走去，凌暗暗松了口气，立
即跟了上去。
不能让学长知道……
偷瞄着身旁桀那冷硬的侧脸，一股沉重的压力夹杂着挥之不去的忧郁袭上心头，也控制不住地隐隐透露在了
清秀的眉宇之间。
不自觉地暗暗观察着身旁心不在焉的凌，看出了他眉目间的忧郁，那岂止是忧郁，根本就是大难临头的不知
所措。
一走出教学楼，他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眼中尽是烦扰。
这是在找什么呀……不，不对。他眼中的提心吊胆，那根本是在躲闪着什么。
意识到今天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凌是在躲避什么，桀的心里渐渐涌现出了不安的感觉……
时间长着呢，我们还有的玩儿……
清冷的风从破碎的窗口灌入室内。猛吸了口手中的烟，火星闪现出激烈的光亮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积满尘灰
的地上，而后抬脚狠狠地捻熄了微弱的火光。
歪斜地挂着残破窗帘的废弃储备室内一片昏暗，微微掀起的窗帘一角透入少许光线。穿越过操场朝向校门外
走去的两个并排的身影双双落入帘后细眯的双眼中。狠狠地盯视着那个纤细的身影。差一点就可以得到的。
等着吧，凌……
望着渐渐走出视线的两人，轻轻地放下了窗帘。
刚才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一丝深沉的笑意浮现嘴角，在昏暗中渐渐隐没。
快受不了了。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总是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像在极力躲避着什么。慌慌张张的，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
，以前总是澄澈的眼目中满溢着心事。
不能让他再隐瞒下去了。
在自己的身边居然会变得那么不安，这算什么，再任他隐瞒下去，迟早会出事的，桀也变得烦燥不安了。
现在就去找他，看他究竟在躲避着什么。
实在按捺不住的桀终于打定了主意，看了看正在写板书的老师一眼，毫不犹豫地一撑桌子站了起来，拿上外
套不声不响地在全班同学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快速走出了教室。
最近几天他居然在自己已经走出了教学楼之后才匆匆忙忙地跑来。想到最近几天他越来越为难的表情，桀不
由得加快了脚上的速度，朝凌所在的高中部教学楼走去。
虽然快要放课了，但在铃声响起之前，校园内除了操场上上体育课的班级外，其余地方还算安静。
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望着渐渐离近的教学楼，想着会提前下课的高中部，凌这个时候也该出来了。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桀慢慢
绕过了从大学部到高中部教学楼必经的僻静拐角。
“……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了！”一个熟悉的男声突然传入了耳中。
凌……
几乎是立即，桀认出了凌的声音，他有意识地放慢放轻了脚步，毫无声响地朝声音传出的方向靠近。
“那可不太容易，要知道，我可是拼了好久才让父亲同意转到这里来的。”另一个男声响起，有些熟悉，桀
不由得皱起了眉。
“既然你父亲不同意，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凌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焦虑，有些无奈。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为了你！”回答的声音很坚决，桀忍不住一愣。
为了凌……？真是那个混蛋！
桀缓缓地移近拐角，渐渐的，凌穿着纯白色薄毛衣的纤瘦背景展露在眼前。桀停下了脚步，不想被他们发现
，想知道凌会做出什么反应。
“……”停顿了半晌，凌的声音才总算无力的响起，低沉得几乎被风吹散，“请你回去吧。……我……要去
找学长了……”凌结束了这段对话，作势要离开。
“可能吗？”突然扬高的声调带着一丝阴狠，凌的手腕被死死地抓住，“你以为我会一直放任你去找关羽桀
吗？前些天已经尽量顺从你了，竟然还一再的违背我，今天你只能跟我走！”
“放开我。”凌挣扎着想脱离被抓住的手，无奈怎么样也挣脱不了。
“你还是这样无力，不，比以前更无力，没发觉自己瘦了很多吗？跟在你的学长身边看来过得不怎么好呀。
” 紧紧抓住凌纤细的手腕，嘴里不忘戏谑。
“佐藤健吾！咳……”被逼得无奈，凌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直呼出对方的姓名，却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似乎
被激怒了，单薄的胸膛起伏不定，咳嗽猛地侵袭开来。
第一次，凌的话中带着如此的威严，一股震慑力将对面的佐藤连同暗处的桀一齐震住了。
一时间，只有凌难受的咳嗽声在拐角不住的响起。
半晌。
“啧，啧，被激怒了。激怒就是被说中的证明吧。看来你的学长没有好好疼爱你啊。”佐藤戏谑的言语再次
传来，□地看着低头捂住口唇不住咳嗽的凌。
真的比以前差劲了。
连自己也感觉到了，自从那次出走，一直到现在咳嗽也没有停止过，身体也常不知缘由的感到疲惫无力，胸
中不时泛起的隐痛又开始蠢蠢欲动。
学长该放课了……
没心思跟佐藤过多的纠缠下去，再不去桀就要离开了。一心想尽快挣脱开的凌无暇搭理佐藤的话，只是一个
劲挣扎着。
佐藤逗弄般的紧抓住凌不放，冷眼看着他在自己手中挣扎。
“放开我！”一翻努力仍是无效，胸中的沉痛却在加剧，凌终于放弃了挣扎，低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
是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阴郁，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几乎就要不由自主的放手了，佐藤突然又回过了神来，“不可能！”语气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
“放开他！”在凌无助地沉默以对时，骤然响起的声音将两人都吓了一跳，话语中隐含的不可违抗的威严让
佐藤不由得稍微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