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策]路----仰望明日

作者:  录入:12-29

  “这难道就是公孙公子的医者父母心了么?明明有mazuiyao,却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忍受痛苦?”
  “眼睁睁看按察使在峡内与敌军作战,却不出手相救,难道这就是王爷做将军的原则了么?”
  “本王是看你指挥镇定,调度得当,有意让你一展才华的,真到那不得不救的时候,本王不也没袖手旁观么?你还真不识好人心啊!”
  “本公子也是看王爷能撑得住,有意让王爷一展耐力的,真到王爷该休息的时候,我不是也乖乖的献上药了么?王爷你可识本公子的好心了?”
  庞统一怔,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有趣,真有趣,公孙策,从刚才那一战开始,你让本王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敢,王爷的兴趣落在下官身上,下官怕承受不起!”
  庞统也有些累了,便不再争辩,吃了药,渐渐睡去。
  公孙策却睡不着,刚才一战,本应付的相当辛苦,毕竟敌众我寡,况且敌军还占着地利,幸好有中州王赶来,只是没想到他却并没有及时出手,倒是先稳稳的看了半天,只看的他火起,才见他终于部署救援,是以刚才才故意让他尝尝苦头,只是此刻他们却因在战场上与部下失散,现今只能留在这林中,等待救援。
  如今,天色益晚,这初冬的寒冷,一丝丝渗入肌肤,公孙策不禁打起冷颤,回头看庞统,虽然药性已经发挥,睡了过去,却始终是受伤的人,时时被冻得直皱眉。
  终有些不忍,过去搬过他的头,躺在自己身上,不时对着他的手呵气,只望暖和一分是一分吧!
  当庞统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大营,躺在暖和的被中,懒懒的睁开眼,起身问道:“你们何时找到我们的?”
  “属下惭愧,是公孙大人带将军回来的!”
  “他?!”想起他那样的身形,虽不算单薄,但要背起还穿戴着棉衣铠甲的自己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现在人呢?”
  “公孙大人背了将军回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便累得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呢!”
  “什么话?”
  “自作孽不可活!”
  “哈哈哈哈……”庞统张狂的笑声吓了侍卫一跳,“公孙策啊公孙策,你果然很有趣!”
  倘若不是那一粒丸药,自己怎会昏睡不醒?又怎会需他背回来?果然是个妙人,有趣,真有趣!
  庞统揉揉头角,忽听得帐外一阵吵闹,不禁皱眉,“何人在帐外喧哗?”
  “启禀王爷,外面有两个人要见公孙大人!”
  庞统穿好衣服,随人来到军营外,见一人是展昭,一人面色黝黑,带了一顶小倌帽,想来藏在那底下的定是天下人皆知的月牙痕迹了。
  庞统不着痕迹的一哂:“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我中州王军营!”
  “庞统,我公孙大哥呢?”
  “大胆,朝廷命官的名讳也是你叫得?”
  包拯拉住有些焦躁的展昭,道:“草民参见王爷!”
  庞统看了他一眼道:“你找公孙策有事么?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包拯啊!王爷你年纪不大,倒是挺健忘的么!”展昭不禁朝他瞪眼。
  “包拯?!”庞统一笑,道:“包拯两年前就跳崖死了,尸骨无存,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今日,你随便拉了个人过来,就跟本王说他是包拯?你可知乱闯军营是死罪?”
  “王爷,草民想见公孙策!”包拯也不理会他,说得坚定。
  “你想见?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朋友!”公孙策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庞统转身,见他神采飞扬,也不知是休息的好,还是心情舒畅所致,嘴角便似笑非笑的一撇,“既然是公孙公子的朋友,那本王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说罢回头看了包拯一眼,便挥手带着侍从走了。
  两年,眨眼瞬间,两年竟然都已经过去了,曾几何时,以为永远失去的东西,此刻又回来了,只是如今,再见面时,才发现那一份相思如此之深,深入骨髓,深到即使见了面,也不解相思苦,深到此时再回望这两年的日子,便有一种深深的绝望,深深的恐惧。
  他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外面冷,进来说吧!”怕一不小心便泄露了那一份脆弱,转身就向帐内走去。
  屋内的温暖被掀帘时带进的寒冷冷却了一分,公孙策走过去拨了拨火盆,让它燃得更旺些。
  “你们聊,我在外面转转!”展昭把包拯推了进去,放下门帘便走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口,有些尴尬的生疏便在这一顿后的笑容里消融的无影无踪。
  “你没事吧?”
  “没事,幸好庞统去的及时!”
  “那就好!”
  “你呢?这两年过的怎样?”
  “嗯,不错,天天有大包吃!”
  “呵呵!”公孙策展颜一笑,心中又忍不住有些酸酸的,“吃了那么多大包,居然也不见你厌烦!”
  “大包那么好吃,怎么会吃得厌呢?……你这两年呢?”
  “很好,天天和些小孩子们打交道,比起官场来,轻松了许多啊!”
  包拯想起那一晚,娘对自己说“公孙那孩子还一直为你跳崖的事自责,”看看他温和的笑容,心里有点异样的沉重,嘴角却也勾出笑容,“那今次,你怎么又当这什么按察使了?”
  包拯这一问,公孙策忽然忆起,那日午后的阳光,照在庞统的脸上,映出威胁的笑容,耳畔听到皇帝冰冷的声音“其实,你该知道,最适合的人选是他!”心中一惊,眉头也跟着皱起。
  “回去吧!包拯,……不,大包!”
  “公孙……”
  “别说了,我安然无事,你也该放心了,回去吧!庞统说得对,包拯已经在两年前跳崖身亡了,你……回去吧!”
  不是不想他多陪陪自己,不是不害怕再过那种无望的日子,只是与这些相比起来,他更怕再将他逼上绝路。
  “启禀公孙公子!”帘外的将士适时递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什么事?”公孙策掀帘而出,已不见了展昭的踪影。
  “王爷正在盘点粮草,请公子过去核对!”
  “好,我知道了!”公孙策头也不回,身后轻微的风过,“记着我的话,回去!大包!”说罢,便随那将士径直去了。
  三、
  “叙完旧了?”庞统翻着手中的册子,仿若无心的问道。
  “是!”
  “这么快?”
  “那么王爷认为该多久?”公孙策答得冷然。
  庞统却笑笑,不再回答。
  “包拯已经死了!”半晌,庞统忽而又冒出这么一句。
  公孙策抬头来看他,“是,包拯已经死了!”
  “你很在乎他?”
  “我是怕!”
  “公孙公子也有怕的事?”
  “王爷你不也怕么?”
  “笑话,我堂堂中州王,有什么可怕的?”
  “是么?可他是包拯,所以王爷你怕了!”
  “哈哈哈!公孙策,你很自以为是!”
  “是我自以为是么?”公孙策笑得自信,“王爷若是不怕,何必帮着隐瞒包拯活着的事实?皇上隐瞒,因为他有愧,我隐瞒,因为他是我兄弟,那么,王爷你隐瞒是为着什么?
  因为他是包拯,王爷你怕再度与他成为对手,你怕再度败在他手上……”
  话未说完,一股劲风袭面,庞统的手已经卡住公孙策的脖子,“你一个小小的按察使,敢与本王如此说话?”
  “刚才那话,不是朝廷命官按察使与你说的,而是我,公孙策与你说的。”公孙策直视着庞统的眼睛,毫无惧色,甚至有一丝痛快,一丝鄙夷?!
  庞统盯着他的眼睛,清澈如水,却又如寒冰,冷冷的,熄灭了他的一腔恼怒。
  “好,有趣,真有趣!”庞统大笑着放手,“公孙策,本王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
  “不是小瞧了我,而是高估了自己!”
  “公孙策!”庞统一声喝之后却笑得更愉快,“你是唯一一个敢如此拂我意的人!不过,本王欣赏你!”
  公孙策淡淡一笑,心中却畅快无比,压抑了太久,原以为这口舌要钝了,却不想还是能逼得他大怒,看来这唇枪舌剑果然是好东西!
  “包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展昭放下药材,来到刚进门的包拯身边,“咦?公孙大哥没跟你一块回来么?”
  “他现在是大宋命官,你以为像你,可以一天到晚四处跑?”包拯心不在焉的去捏展昭的脸,被他躲开了,也不如何在意。
  “怎么?公孙策没来啊?”包大娘的脸上不禁也闪过一丝失望。
  “娘,他还有事要忙!”
  “哦,离的久了,怪想的!”
  “哎,包大哥,你说公孙大哥怎么忽然又当起官来了?真怪!”
  “他……或许是为了我吧!”
  虽远离朝堂,这局势,包拯不是不清楚:现在庞统征战有功,民望又渐高,百姓其实很善忘,即使曾经是叛贼,只要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太平日子,他们其实并不在意过往。皇帝如今的处境虽不如当年的难堪,却也不轻松,朝中庞统势力坐大,皇帝没有自己的心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安心的。
  “可是,可是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啊!”
  “展昭,你太单纯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都能找到我,更遑论他们拥有的是天下,眼目比你多了何止百倍千倍?”
  “那,那他们还……”
  “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或许是因为公孙策!”包拯想着刚才公孙策骤然出现的惊恐眼神,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不安。
  经历了那一场生死,包拯只觉得曾经坚守的很多东西,其实不过是一场华梦,醒了,也就什么都不剩了。只有那些真实存在的人,那些刻骨的回忆是能够拥有的。所以,虽然包拯已经死了,但大包还活着,还有他希望保护的人,包拯的悲剧注定了,他无法改变,但现在,他只望,大包的一生可以不留遗憾。
  这粮草调度,公孙策当的安稳,只不时需奔波运粮。
  自第一次被劫,庞统见识过公孙策的指挥运兵之后,便自拨了一小队军队护送他运粮,听他调度,偶有辽军劫夺,公孙策自也应付的来。
  偶有闲空,公孙策也会去见见包拯,看望包大娘,却从不提旁事。
  冬去春来,战事渐渐多了,宋军捷报频传,辽军节节退败,大有溃乏之势,议和的事宜又渐渐被提起,这次皇帝却少了当初的怯懦,有心彻底打压辽军。
  来年夏初,朝中传出喜讯:皇帝要纳后了。人选是柴家郡主柴丝言。
  许是愧对包拯,许是战事繁忙,这本该三年前举行的婚礼一直拖到了今日。
  喜讯传来,将士同庆,逢辽兵来犯,宋军又漂漂亮亮的打了一场胜仗,这战事终于有了了结的希望。
  “这月末,我再送批粮草过来,这事也就算完了吧!”公孙策核对完帐目,揉揉眉心,有些困乏的说。
  “怎么?很累?”庞统随手翻翻,终觉无聊,复又坐下。
  “心累!”近两月兵事繁忙,公孙策也没了与他斗嘴的心思。
  庞统抬眼瞧他,这大半年来,庞统怕他遇袭,偶也教他军法阵形,勾心斗角,他倒聪明的很,一点就透,渐渐也熟悉了这领兵战场。只是,学的快,用的快,却不见他有功成的自豪,眉间郁色却渐重,直到现今,胜利有望,才稍稍露了些欢愉。
  “你们这些文人才子,就是心肠软了些,如今,你该放下了!”
  公孙策抬头扫了眼庞统,道:“王爷若真的铁石心肠,直怕这场纷争的结束之日还遥遥无期!”
  半年相处,公孙策虽看不惯他骄横跋扈,常出言相机,但看庞统行军作仗、体恤将士,他心知那生灵涂炭、争权作势并非他真心,只不过任了性,不肯输那一份骄傲,像是孩子,有了能力便想叫人知道,真眼见了这战争的残酷,他却又舍不下那众生,只想早日结束那战乱,解那无边的离别苦。
  庞统微微一怔,转眼却哂笑道:“你这个人,自以为是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你以为这战乱,本王说停就能停的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了,无愧于心便够了!”
  庞统抬头,眯了眼,隐约闪出危险的气息,却终只是戏谑的一笑:“月末若是最后一次,此次你与他便是见最后一面了吧?”
  公孙策执笔的手微微一滞,复又落下,在信封上落上自己的款,才搁笔道:“下官私事,不劳王爷费心!”
  初夏的骄阳还不够火候,折扇轻摇,便扇去了那点恼人的温度。
  风月楼,三年前,在这里重逢包拯,三年后,再一次回到这里,期待的却不再是一生相伴。
  在门前站了一会,没见到以往忙碌在大厅里的身影,心里有些失望却又释然,刚要转身,便听到了一个热情的声音,“哟!这不是公孙公子吗?怎么不进来呀?”
  说着,秋菊便扯住了公孙策的衣袖,“又是来看大包的么?”
  少了两年前血案的阴霾,这里又是双喜镇最热闹的风月楼。沙漏匆匆流过,带走的却不只是时间。
  “啊!我先不进去了!”公孙策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衣袖,不是嫌弃,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与他一起患过难,经历过生死,巾帼的勇气,在这风月场上才更让人敬佩,只是大庭广众,她们的热情总是让他承受不来。
  “怎么?不看大包,难道是想我了?”秋菊掩着唇偷笑,这个公孙大人可是她见过的最正人君子的人了,每次打趣,都会看到他飞红了双颊,像是醉酒后迷人的驼红。
  “不,今天,我来看看木兰!”
  秋菊脸上的笑意,一寸寸退去,那个人,不仅是他的痛,也是整个风月楼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高木避日,遮去了夏季的温度,吞吐着潮湿的气息,晦暗的光线映衬着一座座安静的坟茔,暴露出压抑的阴森。
  袅袅白烟攀着雾也似的光线,缠绕而上,撞上浓郁的枝叶,瞬间便魂飞魄散。
  “你过得好吗?”
  三年前的今日,他曾亲眼见他倒在自己的脚下,搂在怀里才发觉他竟然那般纤弱,一如他在命运面前脆弱的灵魂。
  那一刻,他听他颤抖的说对不起,他亲见生命从那个狰狞的伤口汩汩而出,伸手想要阻止,却只能让那温湿的触觉更清楚地告诉自己,那段美好的回忆,早已染上模糊的血色。
  倘若活着无法相守,那么至少死了,便不用再尝相思,如此想来,此刻的他或许比活着的人更幸福?
  “公孙?!”
  “你也来了?”
  “今天是木兰的忌日,该来看看她的!”
  看着包拯把准备好的鲜果一样样摆好,忽然间想到:这两年,他都来过吧!
  原来,包拯并不代表一切。
  他抛弃了包拯的姓名,抛弃了包拯的智慧,甚至抛弃了包拯的感情,但他却无法抛弃那一份记忆,那一段他们共同走过的时光。
  想着,公孙策便释然了:至少,回忆的时候,自己并不孤单!
  “明日,我便回京了!”
  “嗯!”
  “如今我大宋胜券在握,这战乱也该结束了!”
  踩在松软的腐叶上,包拯忆起那次被公孙策强拉到这里来办案的时候,忽而玩心大起, 转身搂住公孙策的腰,弓着身子藏在他胸前。
  “公……公孙大哥,我……我怕,”
  公孙策被唬了一跳,感觉到他的手攀住了自己的腰,公孙策的身子瞬间僵硬了下来。
  “包……包拯!”这是再见他后第一次,公孙策叫他包拯。
  包拯顿了一下,放开手,直起身子盯着公孙策的眼睛:“公孙!”
  公孙策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像是包拯又回来了,只一眨眼间,公孙却垂了眼轻笑:“你怎么会怕?你是大包啊!”
推书 20234-12-28 :日月同存----邯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