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别担心，你先和我住一个房，过两天咱们把客房收拾了，你就住在那儿。行了行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哭滴滴的算什么？"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吗？"
王晶瞪着一双兔子眼看我，湿漉漉的眼睛，发红的鼻头，离大丈夫的标准差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我这个样子算是男人吗？"
"嘿，你这就错了。男人看的是内涵，是魄力。想想拿破仑，想想咱们的总设计师，想想希特勒......恩，这个小胡子就算了，总之一句话，你是不是男人和你的身高没问题。"
"但我还不到十六，还没拿身份证，应该只能算男孩吧。"
"靠！"我一脚虚踢过去，"你耍老子啊。行了，既然你不准备再哭了，就去洗脸吧，我记得冰箱里还有冻的饺子，咱们一会儿下了吃。"
"李威哥，你不问我吗？"
"什么？"我转过身，有点不解的看向他。
"你不问我，我是不是真的偷了钱？"
"靠，少腻歪了，快点过来跟我去洗脸，你不是女人，再哭也不会梨花带雨的。"虽然这小子哭起来很有点柔韧的气质，但，一个男人，虽然才十四岁，可哭成这个样子，总是太怪异了！
"那钱......我真的拿了。"
"咦？"我迅速的回过神儿，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真的拿了她的钱，那个女人没说错。"他看着我，很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拿了！"
我有点迷惑的看着他。就在刚才，王老虎家几乎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胡艳对王晶又打又骂，从王晶的十八代祖宗到之后的十八代孙子都包括了进去，我们当时都在搂下打牌，完全不知道原因，唯一能猜测出一点的好像就是胡艳认为王晶偷拿了她的钱。
老实说，我们都被弄懵了，后来王傲也跟着骂，用词完全学他的老妈，于是王老虎上前制止，结果胡艳被彻底的弄炸了，开始去骂王老虎。虽然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但我老爸老妈也不能马上就走，于是就去劝解，而我则趁着这个时候把王晶拉了回来。
我没有去问王晶是不是真的偷拿了钱，这在我看来完全就是胡艳在撒泼。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钱。"他很平静的说，顿了顿又道，"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钱，我老妈给我留了两万，结果我一分都没有看到。我找那个老家伙要他也不给我，我只有自己想办法拿回来。"
"......好吧，你去洗脸，我去下饺子。"
冰箱里冻的饺子是昨天包的，韭菜馅的，老实说我并不喜欢，不过过年嘛，总要应应景。
今天中午就没吃好，晚饭又没吃，我早饿了，因此我毫不客气的把冰箱里的饺子全部下到了锅里。六十个饺子满满的盛了两大盘。
"你要醋吗？"
"恩。"
"辣椒？"
"恩。"
"酱油呢？"
"恩。"
"味精？"
"恩？"
"盐？"
"......李威哥？"
"你回过神儿了，快过来吃吧，别告诉我你不饿。"
我把筷子递给他，然后夹了几个饺子放在倒上醋的碗里，我一直喜欢这样吃。也许是太饿的关系，我竟然觉得这次的饺子前所未有的美味。王晶在对面慢慢的吃着，我也不去管他，吃的差不多饱的时候我放下筷子。
"怎么说呢，我不是太同意你的举动，你不要慌，听我说。不管什么原因吧，你在对方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拿别人的钱总是不对的，那个胡艳咱们不去管他，反正以后你缺钱就来找我吧，我每个月差不多有七八百的零用钱，分你一半，真不够的话，还有我的拜年钱，我想足够咱俩用了。别那么多废话，也别给我掉金豆豆，你既然叫我哥了，我就认你这个弟，以后你有了，加倍还给我就是了。"
王晶用力的点头。
"还有，以后我生日的时候，你随便送我张卡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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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晶在我家住了一个星期，始终和我睡一张床，这一是因为新保姆还没有到，所以没有人去收拾客房。我老妈是没时间，至于我？我能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好就不错了，而王晶虽然长了副小姑娘的样子，但却比我更懒，在这个星期，我好歹还打扫了次房间，而他却连抹布都没有摸过。
好在我的是个双人床，足够大，那家伙又长的那么矮小，所以也不觉得挤。在这七天里，我给了王晶一千，让他继续先前的生意--批发文具。
他过去打着我的旗号找人借钱就是做这个，在批发市场那里弄点原子笔、橡皮，然后卖给同学。以前不知道，听他说了，我才发现原来一支普通的原子笔竟有六七毛的赚头。
一支新式的、透明的、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原子笔的批发价不过才三毛五--如果要的多的话，这个价格还有可能更低，老实说我真的非常怀疑这种笔的成本是多少，厂家不会赔本吗？
而这种笔在外面普遍卖一块，还有一些精品店能卖到两三块，虽然样式有点不同，但批发价却差不了多少，最多也不过一两毛的差价。而橡皮、钢笔和其他文具也基本上类似，总之都有非常大的差距。这完全颠覆了我原本的常识。
我们家是贩卖布匹的，真丝、棉布、第戎，不同的布价格也不同，但据我所知如果一米能加上两三毛就是非常不错的收益了，很多时候不过几分钱的利就卖出去了，而要知道布的价格总是要比笔贵的。
七八块钱的布才能赚一两毛，而一块钱的笔却能赚六七毛，我终于理解那句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是什么意思了，起码理解了后半句。
王晶的生意做的不错，或者换句话说，他几乎顶了八中附近所有的文具店。一块钱的笔他只卖五毛，如果有人要到二十根以上的话还允许赊账，只要在一星期之内还给他就好了。
而一个学生当然是无法一下子用二十根的，所以多余的大多就被他们加上一两毛卖给了其他的同学--更多的是卖给了自己的邻居，因为八中的人大多知道直接找王晶去拿笔。
然后，就这样滚雪球似的，在很短的时间内，八中附近孩子的文具基本上都是由王晶负责了。
薄利多销，很简单老套的销售手法，但附近的文具店却没办法效仿。因为他们要租店要交税，而王晶则完全不需要。别人也没有办法学，在学校里如果没有后台，做这样的事也是很危险的。
王晶最大的麻烦是老师，可是他卖的是文具，而且用他的话说，他只是帮同学稍了点文具，并不是在做生意。
偷书不为贼，好像只要和文化学习沾上关系，事情就变得雅致起来，如果王晶卖的是贴片或别的什么东西，绝对少不了要挨K，但因为是文具，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总之，我所知道的就是，在一个月之后，王晶就把那一千块还给了我，而且，还多了二百的分红。
第十章
"干杯！"
六个啤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泡沫四溅，每个人笑得都很开心。当然要开心，在这一个月中，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不少好处，作为最大的股东，我的好处是最多的，足足二百，其他像李海、路凯之、吕光他们也有几十块。
当然，这些钱并不算什么，我和吕光就不说了，也许一天的花费都要比这多，就算是李海他们，平时帮其他人个小忙，也能有这样的外快。但是这点钱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因为这是我们第一笔凭自己的能力挣的。
当然这么说，也有点不太确切。点子是王晶想到的，东西是他从批发市场里批出来的，是他去和那些商人搞的价，是他定的贩卖价格，也是他说可以允许赊账的。
所以，正确的说，这是他的生意。
不过在座的都有参与，都有帮忙。李海他们有帮着宣传，有帮着推广，有帮着在老师面前说好话，我和吕光也有帮着压下那些眼红的、想要敲竹杠的，想要闹事的，所以，有现在的成功，我们每个人都与有荣焉。
"真是想不到卖文具能赚这么多钱啊。"
李海再次发出这样的感慨，虽然听过很多次，但我们还是点点头。王晶道："其实不光是文具，就算是卖冰棍也是很赚钱的，关键就看咱们能不能垄断。如果K市所有的冰棍都由咱们卖，哪怕一根只赚一分钱，也发大了。"
"垄断？"正在咬鸡翅的韩悦抬起头。
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我们六个人中，只有她和王晶是二年级的，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生。
她比我小一个月，是王晶口里的"月姐姐"，也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和我这种只是考出不错成绩，其实并不怎么尊重老师的不同，她是属于那种真正乖巧听话的，而且老师布置的任务绝对一丝不苟的完成，所以虽然成绩不是太好，但却非常得老师的信任和欢心。
她是半途加入我们的，其实真要说起来，除了我和王晶，其他的人都是后来进入的。我一开始给王晶钱，一是为了那一天的承诺，二来也是有心弥补，毕竟他以前的生意是被我中断的，我并没有想过他会还，更没有想过分红利息之类的。
但他这个生意竟然出乎意料的红火，于是，就不免有一点麻烦，而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些麻烦，我只有帮他壮壮声势。只是，这一次，我的面子却不像以前那么管用。
那些人可以不找麻烦，但是K市就这么大，批发市场又不远，谁都可以去批些文具回来销售的。一般学生没有这个财力，但那些手下有几个小弟，平常没少做勒索斗殴事件的家伙们却还是有几个闲钱的。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买文具能赚多少钱，但他们平常做的也就是打一个人一二十块钱的事情，所以，一个月百十块钱的收入在他们看来已经值得做了，再说这事也不用他们亲自出面，手下随便一个小弟都能做，也就不用担心丢面子。
在一发现，也有其他人开始卖文具的时候，王晶就立刻找到我，说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插进来，否则我们的笔就卖不下去了。我开始没有太放在心上，做生意，怎么可能没有竞争？当然，别人插进来，是会分薄我们的利润，可是要长久，靠打压是不行的，只有谁的东西好，谁的价钱低才能长久生存下来。
"李威哥，如果他们也插进来，那咱们就卖不到现在的价钱了，四毛甚至三毛五那些人就敢出手，虽然咱们不怕降价，而且，他们也降不过咱们，但却会影响咱们的声誉，学校方面也有可能插手。而且以后，就算没有他们了，我们还能再卖回现在的价格吗？"
赚不到钱或是以后卖不到现在的价格，我都不是太在意，但如果让学校的老师啊主任啊知道了，麻烦就到了--那些小弟在老师们的眼中可不是什么好学生，平时做的任何事都是错的，在学校贩卖东西，当然是错上加错。
虽然他们的形象不关我的事，但如果学校要整顿的话，当然是一锅端。为了不出现这种情况，我不得不请那几个吃顿饭，然后把王晶的话说一遍，同时许下每个月给他们五十块的承诺。
那几个人也知道老师对他们的看法，虽然还有点不满，但也算接受了这个条件。
我作为一班的好学生，当然没时间和他们扯皮，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李海和路凯之出面搞定的，他们本就算我的小弟，现在又为这事出了力，王晶就说要给他们股份，我想着也确实不能让他们白干，所以，这两个家伙就这样加入了进来。
至于吕光的加入则很有点意思了。
和李海、路凯之不同，吕光也是属于好学生范围内，这个木讷的家伙是二班的数学代表，在八中，无论哪个年纪的一班二班都是尖子班，别的年纪我不太清楚，而在我们这个年纪，二班从一开始就被我们压着一头，无论是各方面的学习成绩还是什么比赛，二班从没赢过。
最有可能的一次，就是一年前的篮球比赛。本来我们是稳稳的压着二班的，但在中途的时候，二班换上了吕光，这家伙一上来他们班的女生就拼命鼓掌，我们当时还不以为然。
原因？
吕光那身材也忒不像打篮球的了，身高最多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吧，体重估计也有一百七十五斤，站在那儿就如同一只白花花的脱毛猪。但哪知道这家伙投篮却异常厉害，命中率差不多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只要球到了他手里，那就危险。
当时我们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他毕竟上场太晚了，而且体力不怎么样，所以最终我们还是以两分险胜。
在这场球赛之前，我们只是知道彼此的名字，反正对我来说，只是知道二班有个数学成绩相当不错的家伙，而这场球赛之后我们成了朋友，非常诡异的，这个老实的、木讷的、话很少的家伙也不时的参与到我们的活动里。
第十一章
虽然在外人看来，吕光也是我们这一伙的，但他和李海他们不同，真要说起来，他应该是我最纯粹的朋友。
我们俩在一起吃饭，如果上一顿是我请的，那么这一顿他一定会掏钱。我们在一起谈论数学，谈论学习，却绝对不会谈论某某怎么厉害，或某某某怎么不长眼。所以，如果我们有什么行动，也不会特意告诉他。所以当他那一天跑过来说要入股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惊奇。
吕光不缺钱，虽然他从来没有请我们到他家去玩过，也没有说过自己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但从他的吃喝穿用上也可以看出，他不缺钱。而且他又一向老实木讷，怎么会想着要来卖文具？
"我出一千，算我一成的干股就可以了，我就是想看看做生意是怎么回事。"
于是，吕光也成了一位股东，当然，最后王晶只收了他五百。虽然生意非常红火，但我们毕竟不敢大干，每次进的东西都不多，虽然从橡皮、原子笔到文具盒，零零碎碎一大堆，但总价值也不过几百，只是周转的快，所以利益也高罢了。
不过这么一个月一两千的利益也只是在一开始，八中也不过就几百人，原子笔橡皮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用完的，而且过了最初的新鲜，那些人的购买兴头也没有那么大了，所以就算这五百也是多收了。
不过作为好学生的吕光和我一样当然也不能天天想着这个原子笔好看，那个橡皮便宜什么的，所以也属于那种对分子不做事的，因此，王晶倒也不是很占他的便宜。
一个小小的文具生意，有五个人分红，还有一些外围的家伙拿好处已经够多了，我们谁都没有想过再加个人，当然更没想过要把韩悦加上来，就算我们都处于青春期的朦胧阶段，但韩悦的身材容貌都不会让我们产生太旖旎的联想。她之所以会进来，完全是因为老师的压迫。
虽然王晶自己很低调，但这些事当然是瞒不过老师的。我和吕光都是三年级的，也许我们在老师的心目中印象还不错，但也只限于三年级的范围，所以完全没办法帮王晶说话。
而王晶，作为一个插班生，成绩又不怎么好，在老师心目中当然印象不佳，他这个生意之所以能做下来，完全是因为韩悦帮他说话。
"老师，这东西是我们让王晶帮忙稍的，他家一个亲戚卖文具，他给我们的价钱比外面便宜的多，我们想着便宜就多买了点，没有人做生意啊。"
韩悦一向是乖乖牌，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难得是她在学生心目中也算是不错的劳动代表，也没有人去拆穿她的话。后来那老师找其他人询问，知道王晶的东西的确比外面的便宜，也就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