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重楼(穿越)----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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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清流于是顺着看去。
  楼下人来人往,然那人仍是不能混迹于人群,那样夺目出众。
  男子见他看过来,微微一笑,美丽堪比明月,温柔宛如春水。
  莫名地,眼里忽然出现,小楼映雪,美人如玉剑如鸿。他们之间那样绮丽的相遇。剑花如艳动天下的牡丹,华丽出众,带动落雪而舞。然而那时的他分不清,舞的是雪还是舞剑的美人......
  天下至美,也许是那时候就已经深深印在眼底、心里了吧。
  相视。互相在对方眼里。

  尾声(不是"落幕")

  离司空府一事过去两个月。我在路上碰见清流。
  城市是靠近边疆不起眼的小城,我在路边花了五个铜板买了一个包子,刚转身就看见他从我视线里飘过。飘过......是的,感觉象个鬼魂一样。白衣宽大,黑发如瀑,走路不见脚动。若是晚上好不连我也能给吓一跳。
  他......找人都找到这种地方来了?我本来还以为我们短期内是不会再见了。
  急走两步,便要追上他。视线里却又出现一个人影。于是我硬生生停出脚步。
  我看看他,再看看走远了的清流。他转头看我,眼神冷得似乎能结冰。他对我是不可能有好脸色的,我想夺他权,我想杀他这人,最后......还三番五次对他儿子图谋不轨。要不是他儿子似乎看我还挺顺眼,我岂不早被他送去陪戴九阙了。
  我继续看他,看走远了的清流,脑袋里塞满了疑问。然而......与他目光交汇之间,疑问又全变成了惊叹。我恍然大悟,凑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楼主,你不容易啊,我理解的......小清流那个性格,有时是挺让人想向上一吊向下一跳的。"
  "所以......您就慢慢跟着吧,看看他什么时候缩在角落里抹眼泪。"清流不会干这种事的。内敛,害羞......过于冷漠的清流。即使是为你,他也不会......
  即使说这话调侃楼主大人......量他也不会在这车来车往的大路上刺我一剑。
  我轻笑,用上轻功,向已经不见人影的清流那里追去。
  楼主你自己矜持着吧,我可去找小清流聊天了。
  小清流转身,双眼粘在我手里的包子上,问:"好象很好吃,多少钱买的?"
  我说:"五个铜板。"
  小清流惊讶地看我,然后微微一笑,柔声说:"......就是你这种人养活了骗子啊......"
  我亲亲密密地拐着清流的手臂拖他进青楼。我以往不会这么放肆地拉他,所以他多少有些诧异。但也没有露出厌烦的神色。
  我一直认为,他跟我其实比跟楼主还要投缘的。他虽然与我交往不多,后来却很容易放下心防对我。我便知道,也许我恰巧算是能够招他喜欢的那种人吧。
  也许是我们的性格在一起便不会那么辛苦。我不会那么疑神疑鬼地试探他,他也不用担忧我会时有危险行为。
  我不会。不会用这种方法来求得他的关注。
  不会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只为他那一刻的动容与真情。
  抬臂搭上他的肩,将他拖向自己。有某人在后面看着,我自然要使尽浑身解数让某人红红眼。
  清流果然傻呆呆的没什么反应。
  清流依然只喜欢喝茶。据说只是单纯的喜欢它的味道。他边捧着茶边和我闲聊:"......到现在为止,我认识的人里面好象你最成功了......"
  我愣了愣,才知道他所指为何。
  好象......我看起来却真的最成功。
  戴九阙搭上性命,蓝如漆失去青城,红忆重伤沉睡,司空薰伤心守侯......楼主,恩,楼主在清流眼里是不知所踪。
  我......从以前开始只是想摆脱被人控制的局面。最后却莫名其妙混出个婆罗门教二把手,而且教主闭关参悟天地,我居然还能独揽大权。
  可是,成功应该是指,实现所愿吧......那么。
  戴九阙自戴九歌死后早就一心求死,他的结局不过圆了他的夙愿;蓝如漆为澜音所愿驻守青城早已厌烦,眼下不正中他下怀;红忆和司空薰因门派纠葛互求不得,以红忆重伤为代价取缔两人隔阂也算失有所偿......而楼主,楼主......清流那么迟钝,被玩了也不知道,唉......
  只是我。我要实现的是什么愿望呢......是摆脱戴九阙的控制吗?
  可是,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觉得这已经不是全部了。
  我笑,饮尽苦茶。不在意地答:"我吗?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了吧......"
  给我取名的人瞎掰过:人都说流云是自由的,那么能容纳所有云的天空,应该是最自由的吧。
  现代我开始觉得歪理也是理了。因为后来的我的确并不喜欢任何麻烦事。若能自由行遍天下,做自己想做的事该多好。只是......莫不会如雪寂寞。
  不愿作天涯孤鸿,纵翱翔天地也应有伴同行。
  清流急着走。我知他心里有事。
  一时冲动,我拉住他的袖子。装出一脸不在意的笑容,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找楼主呢?"你和他......两人都寡言,两人又都不轻易信人,两人还一样敏感......
  你可能知道的吧。在一起,那么辛苦。
  清流一脸意外,随即一头雾水,讷讷道:"啊?可是......等他他又不来......"
  我放开他,冲他挥手,道:"快去快回......"终是忍不住意外深长的加了句:"到时候不要气坏身子。"
  清流他......完全没有想过。完全没有考虑过和我一样的问题。比如这分感情里,他会不会过得很辛苦。
  可能真的是......爱是与现实脱节的。无论如何。清流心里都是那么全心全意地喜欢楼主的。不会象我一样在这里考虑那些身外之事。
  楼主怕是仗着这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拿那么重要的事戏耍清流吧。
  我第一次这样清晰地认识到,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已经到了拔都拔不出来的地步了。
  我又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
  这是我的习惯。这样会让我心里,不想着那么多的事。
  清流他......不知道清流以后若知道楼主这段时间一直在骗他,会有多生气。因为爱,所以应该是受不得欺骗的吧?
  ◇◇ ◇ ◇ ◇
  这都快过去一年了,我才费尽千辛万苦把清流约出来。心里是有些好奇的,想知道那件事后来楼主是如何圆的场。
  不得不说,我很惊讶。
  我声音都微微提了提,问他:"你说你就生气了那么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
  清流似乎有一点点脸红,看得并不明显。他淡淡说:"是啊,后来生不出气了。"
  我叹:"人口多了,什么样的都有。"
  清流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袖,低低道:"认识父亲久了就发现他这个人很重感情的......我是他的儿子,他又看起来不是很理解情感的样子,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
  怀疑他把亲情当爱情。我心里帮他把句子补完。
  可怜的楼主,那么心思缜密一个人,生的孩子迟钝得象锈了一万年的铁。不光钝,居然还很硬。
  "所以......好象就开心起来了......"
  他根本没理我,自己出神了起来。
  "恩......亲情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可我认为如果是爱情怎么都会期盼对方能回应,所以......恩,我真的很开心......"
  清流居然是一样的。
  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楼主才那么无聊把试探当成必须。原来清流他......虽然没做出来,心里却也存着自己的想法的。
  眼尖地瞄到楼主站在楼下,眼神宁静而专注地看着清流。我轻轻一笑。又当他的面拐了他的心肝宝贝一次。"看来我以后一两年都不用来中土了......"否则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但也还好。我相信楼主是听到了清流刚才的话的。别看他现在平静若此,心里指不定开心成什么样了。他应该大概可能会感激我帮他诱出清流这番话吧。
  我挑衅地向楼主微笑。然后站起身,趁清流看到楼主惊得呆掉的时候,下楼离开。
  清流已经不是我应该再执着的东西了。无声退场,才是我最应该有的结局。
  我对清流......罢了,真的够了。
  从小就没有遇到过什么能够深交的人......也许我不过是太过孤独了。
  再也许......
  就象清流说的,爱情怎么都会期盼对方能回应......可我从来没想过什么试探什么欺骗这些乱七八糟可笑至极的东西。我从没考虑过回应,仅仅自己心里暗自喜欢着清流而已,愿意为他做事让他开心。
  既然清流说亲情是不求回报的付出......
  那么,我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弟弟。
  【完】

  九歌行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惟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其实我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和武功术法一样一直都是二师兄带的。他总会定时布置给我适量的工作让我完成,然后检查。我很奇怪,为什么却从不见他亲自操刀教我?
  蓝如漆机缘知晓我的想法后,嘲笑道:"说你蠢还真没错,天下居然还有你这样单纯的。他和大师兄一样,都是......"
  我没等他说完,已经一拳招呼上他的脸。这小子欠打。我冷笑道:"你聪明你城府深,那下次见到澜音把你的口水收一收。"
  所以我没有听到,那时候蓝如漆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直到......后来我自己了解了他,还有大师兄。
  蓝如漆没有错。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不喜欢被人了解,不喜欢被人掌控。哪怕只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样的琐事,也不愿意被人知晓自己的深度。在暗处看着别人,而不喜欢参与,更不喜欢被接近的两个人。
  所以我一直一直都不知道,二师兄他到底会什么、又喜欢什么。他弹不弹琴,看不看棋谱,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都很些什么书。我不够了解他的。
  然而也对我的生活构不成什么影响。早起读书练琴,午后开始逃到某颗树上睡觉,遇见蓝如漆的时候大打出手,晚上去二师兄那里准备挨骂......这样日子,我以为可以过上永远。
  如果她不出现的话。
  如果戴九歌不出现的话......
  她是大师兄的妹妹,那日过来探望她的兄长。两个师父一齐赶我们四个出谷接她。
  我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抱着那把古琴坐在谷外树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悠然,夏日一切喧嚣都为她归静。
  大师兄快步向她迎过去,他那种目光连我觉察出不对。
  她抬头,目光淡淡地扫过我们全部,然后对着二师兄微微笑了一下。她轻轻将手放入她哥哥的手中。那个时候大师兄不知道怎么好象手上力道大了点握痛了她,让她不禁双眉皱眉蹙额。
  我注意到,二师兄突然抬头看了看大师兄。
  蓝如漆把我拉开两步,一手肘撑在我的肩上,人贴在我耳边悄声道:"红忆啊,人家都说傻一点的动物直觉都很准,你那有没有感觉到......"
  我出乎寻常地没有在这时一拳打飞他。
  他声音低幽,带着那种,让我心里忐忑的不确定。"感觉到......我们以后的生活,要开始精彩了啊......"
  是的我感觉到了。但当然与蓝如漆那狗屁"傻一点的动物"一点关系都没有。
  仅仅是,二师兄抬头的那一刻,我心里那么不安。
  按大师父的话说:你大师兄二师兄在师门里的关系,说白了就是王不见王。
  按二师父的话说:我是真心希望这两个孩子以后不要因为什么事扭在一起。
  二师父一语成谶。
  有句话说,人总是在逃避的路上遇见自己躲避着的命运。
  戴九歌有了二师兄的孩子。大师兄在消息传出的同日离开白眉谷,从此不知所踪。同年,沉寂了不知道几十年的婆罗门教开始活动,处处针对白眉谷。
  与白眉谷素来交好的青城首当其冲,青城城主被刺。二师父有心帮蓝如漆成就好事,言语下将好友青城城主的基业托付给澜音,于是蓝如漆便携澜音回城继位成为城主。
  天翻地覆。只有两个师父岿然不动,二师兄依然故我。他清晨陪着九歌出来散散步,晚上听我弹琴背书,平静冷漠得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九歌居然是最先受不住的那一个。
  那夜我听见她在无矜持,歇斯底里地冲着二师兄叫喊。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师兄房里的镇纸。
  一直以来连我都知道她的不安。师兄是她千方百计得来的,她要得并不安稳。我清楚她怕的是什么。
  九歌带着那个孩子走了。二师兄其间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
  九歌了解他甚至不如我。如果二师兄不喜欢她,便是她再怎么勉强也是不够的。二师兄喜欢她。如果她可以坚持......师兄一定会爱她。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如此。
  情势渐渐超出我们的控制。有大师兄在的婆罗门教,果然不能同日而语。
  大师父说:小忆啊,司空府算是婆罗门教最大的据点,我要你混进去,为我们收集信息。
  二师父当下甩了他一巴掌。
  那天晚上,连二师兄都屈尊驾临了大师父处。我蹲在墙角偷听。屋里是师兄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红忆他不行的,不能放他出谷。"
  这话什么意思......那我还偏偏要出去看看。
  于是,我、大师父和师兄、二师父,两个阵营僵持不下。
  迫于日渐愈大的压力,二师兄只有出山。听说他选择入了当代势力如日中天的重影楼,二年竟然就混上了楼主之位。有两个师父帮着他,白眉谷刚好能和婆罗门教抗衡。
  再后来再后来......
  二师父死了。于什么江湖仇杀恩怨相报完全无关,其实二师父和大师父都已经年岁近百,他的死不过是天命轮回。
  我永远也忘不了大师父那些日子的眼神。他一直是那样顽劣却超然的人,然而那刻,他心如死灰。即使是预料之中,即使是百年相伴,仍旧痛到心碎的心如死灰。
  我对他说:老头你要死就死吧,没你我们活得更好。
  把他们两个并排葬在谷中花海之下后就动身出谷,借着司空府主大寿扮作舞姬混入司空府。
  许多许多年后,当我不仅能了解二师兄和大师兄,还能了解我自己的时候,我终于懂得了那句话--"红忆他不行的,不能放他出谷。"
  我终生都应该留在白眉谷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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