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唠叨完就看见一群人屁颠屁颠的冲这边奔来,所到之处掀起一阵烟雾。
秦蔚潭眼珠子一亮,一个人肩膀上扛著皇三子韩业。
秦蔚谭嘴角翘上了天,这个韩业办事还真神速。
韩业和秦蔚谭并排而坐,那群太监宫女站成一圈,韩业指著边上小太监叫:"从你开始。"
那小太监活像钻出土的地老鼠,尖嘴猴腮的,嘴里说话也劈里啪啦不打结:"皇十九子韩静,天祈十七年秋生人,今年八岁,其母京郊人氏,天祈十年入宫,在针工局制衣。天祈十六年冬,皇帝偶经针工局......"
"行了行了,下一个。" 韩业一拨扇子示意他住嘴。
小太监抓著自己的瘦脑袋不知道哪里罗嗦让三皇子烦著了,只好悻悻站到一边。
"十九皇子生下来娘就死了,他可惨啊......"这位是个老宫女,一边诉说一边啼哭,悲伤不已。
"得得得,下一个。"
"静皇子喜欢吃烤乳鸽,奴才见过他吃的津津有味......"
"十九皇子经常在玄武湖散步,奴才曾经三次在那里见过他......"
"谁说的,明明是在长惜院,他很少出来。"
"不对,静皇子经常出来玩......"
"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待在长惜院......"
......
众人七嘴八舌八卦起来,最後甚至争的脸红脖子粗,都觉得自己说的对。秦蔚潭听的高兴,不知道韩业从哪找来的这些是非下人。
最後消息笼络起来去伪存真秦蔚潭心满意足,可算知道了韩静的详细,叼著草寻思下一步该计划怎麽打败明非,消灭韩静眼中明非的形象。
那头韩业按提供消息多少可靠程度嗓门大小依次打赏。
"你不去长惜院见见韩静?"散了众人韩业又凑过来起哄。
秦蔚潭看著韩业脑袋上顶的大珍珠晃悠的碍眼,一把拽下来打了水飘:"不去,我得按步骤一步步来。"
"你还会拟步骤?"韩业吐著舌头嫌他装深沈,头上缺颗珍珠好象是轻松不少。
秦蔚潭脑子里已经形成草图,先这样然後那样再然後......边想边乐,此计甚妙计。
韩业在他面前挥挥手,对方丝毫不为所动,仍望著彩霞咧著嘴傻乐。
韩业招呼小六:"你家小公子又犯傻了,还不把他背回去。"
小六早急的跺脚,一听这话得了圣旨似的背起秦蔚潭撒丫子就跑:公主啊,我一定会把小公子日落前带回家,您可千万别罚奴才啊!
第二日云照水来迟了,他好象是匆忙赶来,喘著气道歉:"我来晚了。"
秦蔚潭白了他一眼,提起笔刚想画王八真的傻眼了。
自己的书已经换成了云照水的那册,可是丧门星的书比自己那密密麻麻的王八图还紧凑,满满注上了标注释疑,简直无从下笔。
秦蔚潭把笔一摔豁的站了起来:"我尿急!"
读书无聊,不如去玩。
"去吧。"云照水倒是真的不予为难。
秦蔚潭脚底抹油,刚跨出门槛就停住了。
韩静正扒著扇门往里望,二人查点撞到一起。
"阿静,你来了。"秦蔚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上来就拉住韩静的小手嘘寒问暖。
韩静是对他心有芥蒂,再不敢让他靠近,缩著手往回退。
云照水见状赶忙过来拉开二人,秦蔚潭被他一搅和烦躁不已,云照水虽然比他大了三岁,但文绉绉的不像明非有武艺,於是卯足了劲把云照水推到一边。这一推不要紧,正好把人撞到围栏上,云照水後腰被撞,疼得弯著身子直不起来。
秦蔚潭也吃了一惊,哪知道云照水这麽没用还轻飘飘的像团棉花,回头一想,难道是自己臂力大增?
这时殿问口传来一声暴喝:"你在干什麽?!"
大家一听声音齐唰唰跪了一地,九五之尊难得经过这里,正怒冲冲而来。
皇帝韩烽大跨步扶起云照水,云照水摆手自己不碍事,又悄悄退了两步低头候在他身侧。
韩烽怒视秦蔚潭:"怎麽回事?"
秦蔚潭心道:不好!刚站起身马上扑通跪了下来:"是我不对,不应该对师傅出手。"说完著向云照水使眼色求救。
韩烽怒气未消,追问道:"你为何不对?"
"皇上,是照水失职。"云照水也跪地认罪,"照水管教不严,请皇上责罚。"
韩烽看他一心求情叹他太心软,但也只好哼了一声:"看在照水的情面上饶你一回,还不去给你师傅磕头赔罪!"
"别......"云照水手足无措,刚要拦被皇帝厉言制止:"让他磕!"
秦蔚潭膝盖蹭地跪到云照水面前,咚咚咚三个响头磕的脑袋异常清醒:完了完了完了,阿静对我的印象又坏了一层!
他磕完冲云照水笑的灿烂:"蔚潭错了,蔚潭以後一定尊敬师傅。"
"快起来。"云照水把他拉起来直摇头,看著光洁的脑门上浮起红肿细细帮他揉捏,师傅学生和好其乐融融。
原来皇帝是来视察早课,正碰上这一出,皇帝在师傅位子上端坐先给他们上了堂尊师课,堂下众人无不竖起耳朵一字不落的刻进脑子里。
除了一个人。
秦蔚潭这时候还在偷看坐在最前面临时板凳上的韩静。
云照水弄清楚原来韩静是来偷偷学课,向皇帝请示让他也加入书房。皇帝点头:八岁早该读书了,是朕疏忽。於是韩静终於可以和他一起读书,可以天天看到韩静,运气好还能拉拉他的小手......
等秦蔚潭回过神来才觉出皇帝的话早就训完了,四围的人都提著笔思索写字。往前一望,皇帝出了一句话考大家。
那题目的字秦蔚潭一个不认识,睁著眼伸长脖子发呆。
云照水正和皇帝对著那本王八书讨论授课内容,眼角余光看到了痴呆的秦蔚潭。
"怎麽了?"云照水走过来问。
"我,我......"秦蔚潭想说尿急怕皇帝拆穿,又不知道怎麽办才好。
云照水以为是他看不清前面的字,於是翻开书指著其中的一句告诉他:"题目就是这句,想到什麽就写什麽。"
秦蔚潭装做原来如此的样子哦了个长音,仍然发呆。
字写不出来,皇帝不高兴不要紧,肯定会又在阿静面前出丑,这样就等於我又败了明非一筹,我离阿静越来越远......
秦蔚潭抓著头对那几个字发愁,就是静不下心来。他拍拍脑袋让自己振作,脑袋一开窍马上通了,书上不是有云照水的批注吗?哎呀我可真聪明!
字虽然他不会写也不认识,可是仿绘的能力做了个十足十,连笔迹都仿的像模象样。
皇帝拿到这张四不像时还真有一刻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一辨认就看出了漏洞。笑著对一旁的云照水道:"看来他们喜欢你的字,模仿的还有些意思。"
云照水刚要点头,看到纸上的内容,顿时明白了,吃惊看向秦蔚潭,对方正在盯著韩静的背一眨不眨。
"恩,内容也不错......怎麽没有署名?"皇帝在纸上四角找遍也不知道这难得的高见是出於哪个孩子之手。
秦蔚潭听到这句利马站了起来:"陛下,那是我写的。"整群人中只他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写的很好,朕赏罚分明,你想要什麽,朕赏给你。"皇帝身子一直,赞赏的瞧著他。
"蔚潭想要藏书阁的一本书。"
"哦?你想要什麽书?"
"这个得蔚潭自己去挑,寻书也要讲求缘分的。"
"哈哈哈,好,朕准了。" 韩烽高兴,想这孩子虽然平时调皮,但天资聪慧,藏书阁中皆是千金一页的世间名书,小小年纪已如此向学真是难得,今後定然前途无量。
秦蔚潭头一回得到夸赞,不免飘飘然,仰著头冲假正经明非笑的得意,明非也在笑,不过不是冲他,顺著方向看去,韩静正扭过头与明非对视。
相视而笑。
秦蔚潭的心登时挨了一锤,喀嚓竟然把手中的笔捏成两截。
好哇,你俩果真好上了!
□□□自□由□自□在□□□
看管藏书阁的是个白胡子老头,颤悠悠晃著步子给他开锁。
秦蔚潭捋著老头拖地的胡子开口:"老先生,我想要武功秘籍。"
"秘籍啊......那是强身健体的书吧?有,有的是......"老头带他上了二楼,打开其中一间屋子,屋内一排排书架,架子上整理摆满了书籍。
"皇上最好武艺,早先从民间收集了不少家传的奇书,即位後朝事繁忙也很少练了,不过常常命人来拿去一两本舒筋活络,这里是内功,这里是兵器,那边有兵法......都齐全著那。"老头一边介绍一边挨个书架指给他看。
秦蔚潭对他的话不感兴趣,随便摸了本翻开,里面内容对他来说堪称天书。
"我不要带字的,只要有图画就行。"
秦蔚潭招呼小六过来,让他帮自己选书。
小六哭丧著脸,自己哪懂得什麽武功秘籍,秦蔚潭敲了他的脑壳:"笨,挑本图画最热闹的。"
要打败明非,他就非得学会绝世武功才成,到时候把明非踩到脚下,韩静肯定崇拜自己。
小六选来选去终於决定了一本,献宝似的呈给小主子。秦蔚潭看那书薄厚相当,里面的内图也画的烦琐,对这本相当满意。
想象的和实际终究不一样,当秦蔚潭练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练武并非易事,他找书的目的就是想尽快学成武功打倒明非,但投机取巧急於求成总要付出点代价,刚练了几下就累的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秦驸马刚送走了客人,转回花园时抄起石凳上的书,来回翻看的起劲。
"这书你学不了。"秦驸马边看边一手顺著书中的内容比划,"没有功底可学不成。"
秦蔚潭全当他搅乱自己意志,蹦起来又开始练。
秦驸马看儿子那动作连花拳秀腿都说不上,命人唤来长庆公主,道儿子长了出息一起围观。
"啧啧啧,我当初可比他强多了。"秦驸马看秦蔚潭又摔了个狗啃泥讪讪叹息。
长庆公主心疼爱子,剜他一记眼刀:"那你还不教他?"
"我教他扎马步,可他不学啊......"秦驸马一脸无辜。
说话间秦蔚潭又栽倒了。
"哎,你们父子俩其实一个样,爱折腾。"
长庆公主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扶起儿子,劝他明天再练。秦蔚潭已经累的话都懒得说,经过众人的不断按摩才缓了过来。
这个法子可不行,没等练成我就累死了,看来得找其他途径,秦蔚潭想著瘫成了一堆泥。
日子过了一天天,眼看就要进冬了,秦蔚潭也没想出什麽好主意。
倒是韩静和明非走的越来越近,下了学明非常送韩静回去,自己则连近身的可能都没有,秦蔚潭看的见摸不著心里痒痒的难受。
周大学士早就病情康复接著来授课,秦蔚潭被罚的次数更加勤了。後来秦蔚潭揪著韩业的後领才知道是韩业下的药,在茶水中下的泻药,不过量多了些,周大学士又年纪大了,所以多受了几天苦。
"我这不是帮你出气嘛。"韩业嘿嘿一笑倒也理由充分,掩饰了自己的调皮行径。
秦蔚潭想难怪周大学士来了就对我没好气,准是以为我下的药,韩业你个小人。
韩业知道形势不妙,道了声父皇要问话脚底生烟跑了。
秦蔚潭刚平复下来,又眼瞅著韩静和明非依旧凑在了一起,不禁怒气冲天:"明非!"
明非正想送韩静回长惜院,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挑眉,知道秦蔚潭又要找茬,对身边疑惑的韩静道:"你自己回去,我下次再送你。"
韩静乖乖点头,依然不敢回头去看怒气冲冲的秦蔚潭,迈著小腿被小太监领走了。
"什麽事?"见韩静走远了,明非直视秦蔚潭,气势上一点不让人。
秦蔚潭恨恨你总装那麽正经干什麽,明显输了对方一截,笑脸又挂了上来:"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明非纳闷,但知道多半没什麽好事。
秦蔚潭从身上掏出那本秘籍,举到他身前:"你看看这个。"
明非拿过来一翻,书里的内容让他爱不释手,真是绝妙的招式。
"这是那天我从藏书阁里选的书,怎麽样?"秦蔚潭一付满不在乎的口气。
"不错,招式多变,步法惊奇......却实独辟蹊径。"明非已经看的入神,书里的字字句句都不忍放过。
"要不要练练试试?"
明非刚要答"好"忽然清醒过来,啪的一声合上书:"你想要什麽交易。"
秦蔚潭多少有点失望,他本想让明非练个一招半式起码让对方上瘾再跟他谈条件,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
"很简单,我把书送你给,条件就是──"秦蔚潭微笑,假装镇定,"你以後离阿静远点。"
树上最後的一片叶子落到秦蔚潭脚边,秦蔚潭踹了个稀八烂:"明非你个混蛋!混蛋!!"
"什麽破书,一点用都没有!"秦蔚潭一边撕一边把那纸屑甩进湖里发泄怨气,武功秘籍就这样被他毁了。
"明非,我要打败你!"秦蔚潭高喝,把枯枝上的鸟都惊的上了天。
这时对面跌跌撞撞奔过来一个人,秦蔚潭瞅著有些熟悉,那人奔近了才瞧清楚,顿时心中的火啊恨啊全没了,秦蔚潭只顾抱著肚子乱笑。
来的是韩业,问题是韩业难得这个样子,一身金丝龙褂只剩个袖子挂在身上,脑袋上的金冠歪到了耳朵上,上面镶的珠子十个里面倒丢了九个,韩业正狼狈的往这边跑,那模样哪还有平常娇贵的影子,简直跟被人抢了逃命似的。
韩业跑近了,抓著乐的痛快的秦蔚潭,瞪著大眼:"蔚潭,我见著真的了!"边说边回头,见只是有几个他随身的小太监不放心的跟了过来,这才放松了气力软在桥栏上。
"什麽真的?"秦蔚潭踢了踢泄了气的韩业,什麽东西让他这麽受刺激。
"真的,真的,我以前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让我看见了......"韩业还没缓过神来,眼神也迷离开来,有点平时秦蔚潭神游天外中了邪的意思。
太监宫女奔过来,不知道这位宫里最尊贵的三皇子怎麽了,难道是被什麽吓著了?
"你们一边去,别打扰我们玩。"秦蔚潭不耐烦哄走了众人,拍拍对方的贵脸才让他半睁著眼缓过神来。
"你见鬼啦?"
"不是鬼,是春宫图......"
秦蔚潭没忍住,肚子笑的更疼,就差在地上打滚了,边拍著大腿边指著他的傻样大笑:"瞧你那点出息!"
"是男人和男人,我父皇和......和那个云照水。" 韩业想到方才看到景象,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许亚拜访云府的时候云封野不在家,云夫人听到下人禀告忙从内院出来热情相迎。
"云夫人。"许亚一板一眼鞠躬见礼。
云夫人倒不自在了:"别跟我见外,听著怪别扭的,还跟以前一样叫嫂子吧。"
"好啊,这麽多年来还是总回想先前的日子,到底还是喊嫂子顺口。"
"你二哥也是,别看他天天在朝中忙个不停,一回到家脱了那身官袍说话办事还是像个土匪。"云夫人见了旧人自然高兴,这几年虽然云封野官场通顺,步步高升,可毕竟是半路出家,与朝廷上那些当了一辈子官的老翰林多少有些隔阂,来往也是做做样子,隔膜不断,哪如以前的兄弟来的诚心实意感情深厚。
云夫人的话把俩人都说乐了,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谈笑生活,许亚笑了一阵问道:"照水在宫里过的怎麽样?常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