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武林盟主派来的。"
小沙弥如是说道。
"请他去佛堂，老衲马上就去。"
"是。"
小沙弥走了出去。
老方丈放下手上的木鱼，整理了下袈裟，走往佛堂。
"主持方丈。"
那人一见老方丈，忙做了个辑。
"阿弥陀佛，请问施主为何而来？"
回礼的鞠了下，语气中带有一丝疑惑。
男人微微一笑。
"方丈可知刀魔的后裔--莫灵宁？"
男人刚开了个头，老方丈便吃惊地睁大眼眸。
"施主说的可是和秦少侠结为良缘的女子？"
"是的，想来方丈也有所耳闻吧？秦器宇在江湖上可说是呼风唤雨地一代少年英雄，可是他却被妖女迷去了心智，躲到大漠去了。"
男人说话时，脸上净是不屑的神情。
"可是却没料到被盟主查到了他们的下落，本想斩草除根的，没想到却被他们逃走了，更没意料到的是，他们逃到了中原！盟主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再次找到了他们的下落。"
故意中间停顿了下，男人邪里邪气地看了眼聚精会神的老方丈。
"阿弥陀佛，施主想说什么便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好。"
男人扬开贪婪的笑容，"既然方丈大师这样说了，那晚辈也不瞒您了，这次盟主叫我来的目的是想铲除秦器宇。"
20
"铲除秦器宇？"
"是啊！方丈！我们是正义之士，而那秦器宇，却百般阻挠我们抓那妖女！不顾正派人士的颜面！他现在和那妖女同流合污了！所以我们必须杀了他！才能阻止江湖继续血雨腥风下去！"一脸义正言辞，这个男人的脸上显示出的是玩味的厌恶。
本着慈悲为怀的少林方丈是出家人，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而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说要杀了武林新起的一个新秀，那么武林还有未来吗？
出家人不近女色，四大皆空，但是，他却还是知道的，秦器宇根本没有错，他只是喜欢莫绣灵，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已，真的该赶尽杀绝吗？
心绪完全在思索着，这位高僧已然没发现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已经把他的心思都看透了，而那个男人也在这时候开了口：
"方丈大师，我知道你慈悲为怀，不忍杀了那个有前途的年轻人，但是，大师你肯定不知道一件事吧！"
少林方丈奇怪的问："什么事？"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在吗？
看着已经跟着他步子在走的方丈，男人在心里笑了笑。果然这个老家伙太关心这个武林了，武林盟主应该给他做才对。
"方丈菩萨心肠，是我们的福气，可是，您知道吗？这个秦器宇不要看他平时也是狭义为怀，大家称他为少侠，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奸淫掳虐，无恶不作的人。"
奸淫掳虐？无恶不作？
真的吗？那个狭义的少年，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虽然他爱上了那个刀魔的女儿，但是，他会是这样的人吗？如果是这样的人，那么做为少林的方丈，他绝对会为武林除害！
看出来少林方丈已经有点动摇了，他更继续卖力的说着。
"方丈！我们先带人去沙漠去看看，要是我们冤枉了他，我们也好当面给他赔罪，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冤枉他，您一定要去为武林除害！"
这个说的也对，被这个所谓武林盟主派来的的男人说动了的方丈义正严词的说："好，你这就去回报武林盟主，我少林一定跟随盟主除武林祸害！"
"好，那么我现在就去回报盟主了！"
"少侠走好。"
送走了那个男人，方丈陷入了沉思。
这样做真的好吗？从小师傅就循循善诱，告戒他人要本着颗善良的心待人，而他也一直这么做，把武林大事为己任。现今，那么一个青年才俊的后起之秀要堕入魔道，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少林方丈此时被自己心里的困惑所困扰，他召集了全寺弟子到罗汉堂商讨。
坐在最上面的，不用说，肯定是方丈。而接下来，紧随其下的两个蒲团上坐的一个是戒律院长老，一个是罗汉堂长老，都是闻名江湖的人，德高望重。
接下来，也就一些僧众了，这一个阵仗还真的显示出出了大事，少林已有很长的时间没有集合全寺上下来开会了。
此时，罗汉堂里安静的诡异，每个人都在思考着，一个看一个，谁也不知道该谁先说话，而最安静的算是方丈了，全寺都在等着他的决定，他的决定很重要，这他知道，他一念之间可能做了件好事，也可能......害死很多人。
所以此刻没有任何人比他心里更乱，他已经做不到出家人应该有的平静和四大皆空了。
"各位，这次盟主下令我们要去铲除秦器宇秦少侠，盟主说他是奸淫掳虐，无恶不作之人，各位怎么看这件事？"
"这件事，我们全凭方丈做主。"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把难题全部丢给了老方丈。
"哎......"方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我们就跟随盟主去吧，如果我们冤枉了秦少侠，也好给他陪了不是，不能错杀了他。"
"是！住持说的及有道理。我们跟随方丈。"
"好，那我们就等盟主通知了。"
"是！"
就在少林决定了这件事没几天以后，那个男人再次来到了少林，说了日期，和他们约了地点就走了。逗留时间不超过半刻，急匆匆的就走，似乎是赶着去下个门派通知。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少林方丈带着少林寺的所有人来到靠近沙漠的边界地带。而等他们来的时候，这里早已聚集了各大门派的人了，似乎大家都听了盟主的话。
崆峒，青城等派都来了，而他们中见最具权威的崆峒派掌门真虚道长带领了各大门派的人进了沙漠。而这中间，有几个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人在说着：
"就是那个秦器宇杀了我的家人！他居然为了那个魔女而杀了我的家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为父母报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我也是！！他！他！他！！那个混蛋，他抓了我的娘子！还......侮辱了她！！这个仇我怎能不报！"
"我也是！！我全家37口人全死在他的剑下！"
而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被少林方丈听见了！此时他深信不疑了，这个秦器宇，平时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居然做出这种事！事可忍熟不可忍！一定要为江湖除一大害！
"大家冲啊！！不要放了秦器宇和莫绣灵那个妖女，为武林除害！"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大家的情绪都高昂了，冲了过去。
"秦器宇不要逃！！你杀我全家，我要杀了你！"
"你侮辱我娘子！我要你的命！"
"妖女！莫逃！"
"碰！"
不知是何人踹了大门，门应声而开。
秦器宇早已收到风声，先一步支开幼子了，而他的妻子，却一定要跟着他同生公死。世人都说夫妻本是同龄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他的妻子却拼了命也要和他在一起，得妻如次，夫复何求！
"大家杀啊！"
片刻间，风云变动。
虽然秦器宇强烈的在抵抗着，可是一不及多，他的剑还是打不过那么多人的剑，任他在厉害，现在也没用了。
不知是谁在刹那间一剑刺向莫绣灵，千钧一发间，秦器宇挺身堵在莫绣灵面前，一剑刺进了他的心口，顿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绣灵，你要保......"
一句话未说完，秦器宇头倒像一边就没气了。
"器宇！！！！！"
拔下秦器宇胸口的剑，莫绣灵二话没说的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爹，娘！！！"
这时从远处跑来的秦浚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就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震撼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空洞的眼神望着这群了杀了自己父母的人，所谓的正义之士，这就是所谓的白道中人！
这一眼神让老方丈一下被他吸去了注意。
这是一双装着多重的仇恨的双眼啊！
除了怨恨，就只有索命！
想到这里，少林方丈再次叹了口气。
就如同你现在的眼神啊！
老方丈心想。
继续说道："那以后，我就回少林了，可是有一日，我却知道一件事，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没有再踏出少林一步的原因。"
"是什么事。"带了一些感情波动，声音颤抖的问着方丈。
"那日，我偶然知道，原来那人根本不是什么武林盟主派来的，我们全部都被骗了，那日我去看盟主，和盟主说到这件事，前盟主亲口说的，后来我也查出来了，那几个说你爹杀了他们全家，侮辱他娘子的几个人根本不属于任何门派，只不过是街头小混混而已。盟主知道这件事后，因为心戏武林安慰，让我保守这个秘密，到现在，老衲也该功德圆满了，这件事这么多年一直是我最内疚的，少侠，你杀了我吧。"
真的要杀了这个老者吗？他要报仇！可是这人......
要杀了他吗？心里充满了疑问......
慢慢的，他举起剑......
断情诀21
他后悔了，当他的剑狠狠的穿透面前老者的胸膛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后悔了。
他笔直的站在那里，扑面而来的风是冰冷的，一如他现在的心情，空洞，麻木，且悔恨。
他不该这么便宜的就让这老秃驴死了的，他不该，当那老秃驴含笑接下他这一剑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悟，自己的所谓的复仇，对这个人来说，只不过是一种活在痛苦中的解脱罢了。
秦浚霖站在这里，冷冷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那些想上来杀了他却又像个缩头乌龟驻足不前的胆小鬼，让他嗤笑，原来所谓的名门正派，都不过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
握着手中的剑，慢慢的自那方丈的胸膛拔出，他拔的及缓及慢，以至于血没有喷出半毫，顺着泛青的剑身，缓缓流下......
方丈倒了下去，他将剑收回剑鞘，抬头，旋身，举步......
四周静的仿佛没有别的声音，秦浚霖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一声，两声，离少林寺的大门越来越进，身后就仿佛越安静，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只要有一点声响，都足以让秦浚霖兴奋不已。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应该出来一个人，或者更多人，因为他杀的可是少林的方丈，少林如何能这么简单的就此罢休......
所以，应该发生些事的......
应该要发生些事情的......
秦浚霖在心里热切的渴望，然而，却始终没有人敢拦他，没有人，事实上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了，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些不妙，秦浚霖蓦的旋身，突然间，眼睛瞪的大大的。
不知何时，那些围观的和尚全都不见了，只在他身前八丈开外，就在老方丈的尸体旁，站了一个人，看到那人的表情时，秦浚霖皱了皱眉，那人在笑，他很确定那人在笑，虽然那人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是不甘的是激动的，但是秦浚霖很确定，他从那人的眼睛里，读出了笑......
一个和尚，从没见过面的和尚，在老方丈的尸体前......笑......
秦浚霖此刻无法形容心理是一种怎样的毛骨悚然，那么......赤裸裸的贪欲......那该是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应有的表情么......
冷不防的，秦浚霖打了一个寒战。
那个人站在那里，遥遥的冲他怒吼，"姓秦的，我们少林是不会放过你 ！"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浚霖一怔，而后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一样，如负重释的长舒一口气。
他笑了，在少林寺磨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人给了他快意的一句，就等这一句，那么以后他无论对少林做什么事都无所谓了，也无所谓违背老方丈的遗愿，那老方丈临死之前，还拜托他不要对少林其他弟子出手，而当时自己只想了解面前的仇人，所以答应的爽快，但是他现在后悔了，所以他要那老秃驴在地下也不得安心。
晦明原本很嚣张的气焰，却在看到秦浚霖那飘忽一笑的时候冷了下来，那是怎样的笑，如狡猾的蛇看到了送上门的兔子......仿佛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他似乎把眼前这个刚从仇海里脱身而出的少年，又给推了回去......现在留在那少年眼底的，只有赤裸裸的杀意......
血红的杀意......
晦明不由的倒退两步，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对这个本在他掌中的一粒棋子的秦浚霖产生的惧意......
秦浚霖直勾勾的望着他，慢慢的弯起嘴角，飘忽的笑笑，"不放过？......好啊！我等你们来，报仇！"
最后两个字声音及轻，然而落在晦明的耳朵里却仿佛地底而来的锁命之音，只觉得脖子后面的寒毛根根竖起。
站在少林的大门前，秦浚霖最后看一眼大殿上那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
少林！
......不管怎么样，这都只是第一个，秦浚霖一旋身，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去，这只是他复仇的开始，无论如何，父母的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论这些人有什么样的理由，不论他们这些年做了什么！
杀人！就要偿命！
落日的余辉将他的身影拖的老长，秦浚霖抬头，看着那如血的残阳，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血的味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弯起嘴角......
接下来，该轮到哪？......
秦浚霖独自一人寻少林报仇的事轰动了整个武林，一夜之间，传言遍布天下，有人说秦浚霖这魔头借着切磋武功之名趁方丈不备将其杀害，连夜逃窜，又有人说秦浚霖这魔头用了什么下药的下三烂手段将一直培养他的恩师毒害，伪装成少林众弟子其中一人，趁人不备时逃脱......还有人说秦浚霖少年英才，与少林方丈光明正大比武之时"失手"杀了方丈......众目睽睽，所以，少林那边谁也无法为这事出面，故而秦浚霖在少林全身而退......当然，这些全部不是真的，最原始的版本，已经在某人的刻意渲染下，被传的与事实大厢径庭......
然而，不论谣言怎么传，传到君吉祥和李麇睿耳朵里的，却是最原始的版本。
君吉祥一听秦浚霖杀了少林方丈，当下急的连饭也顾不上吃了，碗一摔，蹭的一下站起，眼见着就要往外冲--
而李麇睿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拉住了他。
君吉祥回头，看到李麇睿那双没有波澜起伏的双眼，突然，冷静了下来，慢慢坐下，蹙眉思索起来。
李麇睿慢慢的倒上一杯热茶，拉过君吉祥的手捧着，当他握住君吉祥的手时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如此冰凉。
"堂堂武林盟主竟然慌成这样？"他笑侃道。
而君吉祥却失了往日的调笑心思，苦笑的摇了摇头，"那孩子，太单纯了......"
"但是却也是他执意选择的报仇之路不是吗？既然是他自己选的，他就要有心理准备！"
君吉祥又露出一抹苦笑，"心理准备？他还太小......太单纯，我怕他--"
"你怕？"李麇睿突然打断他，眉眼一挑，"你怕，又能怎么样？"
"可是，你该知道，我很担心他......他现在会，会......"君吉祥担心的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了。
"你担心，他就不报仇了？你担心，他就乖乖的听你的话做一个平凡的人了？你担心，他就肯放弃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了？你醒醒吧！你说你担心，但是你什么都不能改变，如果他可以放弃，早在他父母被杀的那一刻就放弃了！你说过，有一份仇恨支撑着他走到今天，到了今天，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无法阻止他的！你说过，你阻止不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