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继承人——徐徐图之

作者:徐徐图之  录入:08-13

 文案:

 花花大少周泽延在自己的婚礼上被前情人刺死, 重生成因意外变成植物人多年的孪生弟弟周泽续。 本着对严父周任多年来偏爱弟弟的怨恨,周泽延踏上了一条冒充到底的不归路, 却在日渐融洽的父子关系中,渐渐领略到外表冷漠的父亲深藏的父爱 主线攻宠受掰弯秀甜蜜, 穿插受君重生后洗心革面走上全新道路的励志梗(大雾)1v1,HE 【上面的文案太岳不群,我决定告诉你们真相↓↓↓】 二货小受重生变成孪生弟弟,暗戳戳发现面瘫爸爸在惦记他的菊花, 刚好他也觉得爸爸又帅又帅又很帅总之就是非常帅, 于是骚性大发,洗干净菊花躺平各种求爸爸临幸, 结果女仆丝袜银荡叫床统统被爸爸嫌弃, 但是两人最后还是搞到了床上而且还每日OOXX没完没了, 因为爸爸的萌点!特!别!歪! 扫雷:父子年上,脑残中二诱受,随时洒狗血,无逻辑小白文 内容标签:重生 不伦之恋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泽延,周任┃配角:周泽续┃其它:父子年上,温馨甜文 chapter1 “少爷,少爷,快醒醒……” 周泽延凌晨四点才醉醺醺的回来,只睡了五个多小时就被佣人吵醒,脾气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头痛欲裂的正要骂人,佣人战战兢兢的补了一句:“先生有事找您。” 周泽延一下子清醒了。 十分钟后,他衣着整齐的走到二楼书房,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嗓子发紧的叫道:“爸爸,您找我?” 听到里面应了一声,他推门进去,转身关好门,每一个动作都像绷着弦,生怕出一丁点的错。 坐在宽大红木桌后的周任微微皱了皱眉,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文件,问道:“昨晚和谁出去玩了?” “白坤的女朋友昨天生日,就我们几个人一起庆祝的。” “那个小模特算什么女朋友?”周任不悦道:“以后少跟白坤往一块凑,他也不是个能成事的。” 周泽延低着头,“我知道了。” 周任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刘海上,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才道:“婚礼还有不到半个月,这段时间多陪陪婉欣,看她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腿脚勤快点,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周泽延点头答应:“好。” 周任拿起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道:“你出去吧。” 周泽延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把自己摊在床上大喘气。每次被父亲传召都像是过堂一样,活脱脱的能脱掉一层皮。他昨天明明听周任出门的时候说要去外地开会晚上不会回来,这才放心大胆的约了白坤他们出去,平时周任在家,说什么他也不敢疯玩到半夜。 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过生日,都是他瞎掰出来糊弄周任的。白坤那个小模特都是上个月的事儿了,杂志写过一次,周任居然还当真的记住了。 他一直觉得,他爸哪儿都好,老帅哥一枚,为人正直,能力超群,当年白手起家硬是在北城商圈杀出一番名堂,就是脾气臭了点,动不动就发脾气,管得严还管得宽,打儿子时候手黑的就跟不是亲生的一样。 不过上梁有正气不等于下梁就一定没有歪风,饶是周任家教严成这样,也没TJ出一个跟他一样的儿子。 周泽延大学混毕业以后就沦为社会青年,周任让他去家里公司学着做生意,他去了不到两个月,生意也没学会怎么做,倒是把整层楼的漂亮姑娘祸害了个遍。部门主管拐弯抹角的在他爸那里打了小报告,他爸当着一群人的面狠抽了他一顿,把他赶回了家。 他倒是也不觉得丢人,反正从小到大当着别人面挨他爸打的次数手脚全加上都不够数的,挨过的打就是放过的屁,照白坤的说法,周泽延唯一的报复方法也只能是“使劲刷你爸的卡花你爸的钱,来解这一屁之恨”。 从他渐渐长大,也就渐渐发现所有的事就都是周任安排好的,他也渐渐习惯于被安排,被安排到了二十三岁,周任终于如他意料中的一样,给他安排了一场婚事。 未婚妻叫于婉欣,于副市长的千金,更多的就不用解释了。 周泽延总觉得,像他这样大好年华的优秀青年,不该这么早就关入婚姻的囚笼,可反对的话到了嘴边,对着周任那张冷冰冰的脸,他就说不出口了。仔细一想,娶谁不是娶,关了灯都一样,娶这个于小姐还能让他爸少挑点刺,于是也就将就着忍了。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楼下车库的声音,听发动机也知道是周任那辆又老又土的Q7。他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看了看,今天是周五。 “又去看宝贝疙瘩了啊……”周泽延随手把手机扔在枕头上,咕哝了一句。 周任的宝贝疙瘩是他的小儿子,周泽续。他和周泽延是双胞胎,晚出来三分钟屈就做了弟弟。从小就样样优秀讨人喜欢,哪儿都比他哥强,可惜命不是太好。十七岁那年出了车祸,当时车上就他和周妈妈两个人,他妈护着他当场就去了,他倒是还活着,成了植物人。周任每周五都会到疗养院去看他,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周泽延很少去看他这个弟弟,有一次路过疗养院就顺便进去看了看,刚好碰到了周任。周任当时正弯着腰拿湿毛巾给周泽续擦脸,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周任那么温和的样子。那次他站在外面看了好大一会,也没进去直接就走了,打那以后就再也没去过。隔天就在外面惹了个麻烦,被周任抽了一顿。 遵照他爸的圣旨,周泽延接下去几天都去扮演二十四孝好未婚夫,陪着于大小姐满商场的购物,还有试婚纱。上天赐给他一副好皮相,他物尽其用的拿来讨姑娘们欢心,很少有女孩子能拒绝得了他,这位于大小姐也不例外,被哄得开开心心。周任收到的反馈自然都是好的,一直到婚礼前都没对儿子黑过脸。 白坤等一干基友在结婚前一天约他出去小酌,美其名曰庆祝他们中第一个迈出勇敢脚步终结单身,说白了就是把周泽延叫出去奚落一番。他们都知道周任的厉害,其实也没敢狠灌周泽延喝酒,喝了几杯取笑几句就算了。 一伙人高兴的群魔乱舞,其中一个家里做酒吧生意的哥们凑到周泽延身边,冲着他耳朵喊:“这几天有个姑娘到处打听你呢!” 周泽延乐了:“谁啊?正不正?” “呸!她说以前跟过你,说是叫,叫木子!对,就叫这个名儿!” 周泽延摆手道:“谁记得啊,那么多人出来玩,叫这名字一大把呢!”说着他大声冲着旁边陪酒的苹果们喊了一声:“有没有叫木子的!” 立刻就有两三个举手的,周泽延得意的冲着那哥们眨了眨眼。 第二天,圣保罗大教堂的侧门。 “你就是那个,”周泽延费劲想了想,“那个木子?” 齐肩长发的清秀姑娘站在台阶下,有点紧张道:“我叫穆紫,穆桂英的穆,紫罗兰的紫……” 周泽延打断她,指了指身上的礼服,说道:“我今天结婚,前面上千人等着我呢。都是出来玩的,我当初该给你的肯定也给了,你找我来干嘛呀?”说着把手伸进兜里去摸,却摸空了,“我钱夹没带在身上,你要多少,回头我叫人拿给你。” 穆紫瞪大眼睛:“我不是来要钱的!周,周泽延,我怀了你的孩子!” 周泽延冷笑道:“还来这套啊,你知道这一年有多少女人跟我说这句话吗?得,你在这等着,我等会叫人把钱送出来。”他转身就走,那女孩却拽住他的衣袖哭着不放,他一下急了,再不过去估计周任就要找来了,到时候又跑不了一顿骂,他用力一抽袖子,女孩摔在地上,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这一瞬间周泽延又有点不确定刚才对她的怀疑,这时前面结婚进行曲的音乐声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他也顾不上那些,想着叫人出来送钱的时候顺便问清楚就行了,拔脚就往前面跑去。 新娘挽着于副市长的手臂从红毯的那头走过来,宾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周泽延在这头保持着笑脸等着迎接他的未婚妻,脑子里却天马行空的想着别的事。也不知道常年冰山脸的周任这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他偷偷的侧眼去看旁边,周任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看新娘,而是低着头发呆,仿佛草坪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新娘走到他面前,于副市长牵着她的手要交到新郎手上,郎情妾意琴瑟和鸣的这一刻,音乐响的更大声,人群的欢呼也更热烈。一个人影忽然从旁边冲了出来,花童都被撞倒,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新娘尖叫道:“刀!她手里有刀!” 她的声音落下,那把刀也刺进了周泽延的胸口。 周泽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周任惊慌失措的脸。 “爸爸……” chapter2 人家都说双胞胎之间心有灵犀,比一般的兄弟姐妹要更亲热。 可是周泽延从小就讨厌他弟弟周泽续。 上幼儿园,周泽续比他衣服干净,每天回家都带着小红花;上小学,周泽续比他对老师有礼貌,每次家访结束都害他被周任拧耳朵;上中学,周泽续的成绩甩他十条街,明明是双胞胎却总不在一个楼层——周大少退了级。 到后来周泽续躺在了医院,再也不能戴小红花,再也不能躲在周任背后冲他扮鬼脸,可还是能一动不动的接受周任的疼爱和温情。 如果要排一个周泽延最讨厌的人排行榜,周泽续是榜眼,状元当然是周任。 可是现在,他变成了周泽续,浑身插满管子,在ICU病房醒了过来。 医生和护士一阵兵荒马乱,围上来给他检查这个检查那个,个个兴奋的不得了,深度昏迷了七年的植物人醒了!这简直就是奇迹! 周泽延躺在床上任人摆布着,最初的惊慌失措已经过去,脑子飞速的旋转着。他当时被那个穆紫刺中了心脏,大概就当场毙命,灵魂出窍飘荡到了这里,这就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 检查了一通没发现问题,医生这才叫护士去通知家属:“快去给周泽续的家属打电话!” 唯一能通知的家属就是周任,周泽延吃力的想把脑袋转过去,小护士忙阻止道:“你别乱动,我们要先给你全身按摩,不然很容易扭到的。” 没多久,周任急匆匆的赶来,一进门就直奔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睁着大眼睛看自己,立刻就红了眼眶,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轻声道:“泽续……我是爸爸。” 周泽延眨眨眼,心里被这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呕出血来。 没有得到回应的周任有些紧张的询问护士,护士忙道:“周先生,他刚醒过来,现在说话的话,声带可能会痛。” 周任又详细的询问了周泽续的身体状况,才终于放下心来,弯下腰说道,“泽续,你要听医生的话,千万别着急,慢慢来。” 周泽延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一个美妙无比的恶作剧。 “爸爸,妈妈和哥哥呢?”在憋了几个小时后,周泽延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这个问题也是他谨慎思考之后的结果,周泽续车祸之后就一直昏迷着,压根不知道他们的母亲已经先一步走了。 他突然开口,周任先是一惊,然后迅速目光黯然,说道:“他们出国了,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周泽延敢打赌,这个答案一定也是周任经过深思熟虑后才拿来糊弄人的。“哦。”他也只好装作相信,毕竟事实年龄才十七岁,智商不能太高,目光也不能太犀利。 周任除了在刚见到他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后面就又恢复了一贯冷冰冰的模样,话也不多,周泽延说一句,他才会接一句。周泽延心里这才稍微平衡了点。 但是对儿子的照顾,周任却是无微不至的,护工们来帮周泽延按摩的时候,周任甚至嫌他们按摩的不到位而要亲自上手。 周泽延急忙阻止道:“爸爸!还是让人家专业一点的来吧。” “你爸爸对你真好,你没醒的时候他每次来看你都要帮你按摩,这手法一点都不比专业的差呢!”没眼色的医生还在旁边起哄,周泽延好不容易才找到点平衡的心思立刻就咣当一声偏了回去。 好在周任只是想做个示范,只按了几分钟又把儿子交给了护工。 由于昏迷时间太久,不但肢体麻木僵硬,五脏内腑也需要调理,周泽延留在医院观察加调养了一个多月才被批准出院,把他整个人要憋出内伤。这一个多月里,周任每天中午都来医院陪他两个小时,不过还是话不多,常常是两个人一个坐着发呆,一个躺着发呆,俩钟头就悄悄过去了。 虽然出了院,可还是不能自己下地走路,到了家门口,周任把他从车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推着进了家门。 一进门,周泽延就被吓了一跳。 “爸爸,您回来了。”身材高挑的大家闺秀从沙发边站起身迎了过来,低头对轮椅上的周泽延微笑道:“泽续,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妻子。” 周泽延瞠目结舌,卧槽这于大小姐疯了吧! 他的反应落在于婉欣眼里变成另一种意思,她有点尴尬的看看周任,周任弯下腰,在周泽延耳边道:“泽续乖,叫大嫂。” “……大嫂。”周泽延拧巴着叫了一声。 于婉欣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周任推着儿子走到沙发边,把他抱到沙发上,自己坐在他对面,于婉欣跟着过来,在离他俩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周任语气沉重道:“泽续,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周泽延已经想到他要说什么,配合的问道:“爸爸,什么事?” 周任低声道:“你妈妈,还有你哥哥,他们都不在了。” 另一边的于婉欣已经开始低头抽泣。 周泽延哭不出来,他妈死了好几年,眼泪早在那时候就流光了,索性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傻乎乎的看着于婉欣。 周任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心疼,把该说的说完,他无话可说了,视线也挪到了哭泣的于婉欣身上。 于婉欣本来想酣畅淋漓的哭一场,结果被这两父子给看的哭不下去,匆匆忙忙的擦了眼泪说还有事要先走,把空间留给了周家爷俩。 周泽延看她的裙角消失在门边,问道:“她也住在我们家吗?” 周任道:“不,她是听说你今天回来,特地来跟你见一次面的。” 周泽延不能理解这于大小姐是什么情况,那时候也没觉得她这么脑缺,居然来学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吗? 周任在公司还有很多事,交代了佣人几句照顾好二少爷,就说要走。 周泽延点点头,也没说话,这事儿太正常了,谁也妨碍不了他爸的工作。大儿子不行,小儿子你凭什么就行? 周任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弯下腰抱了一下周泽延,说道:“泽续,你别太伤心。等你能下地走路了,我送你一件礼物,你肯定会喜欢。” 周泽延僵硬着身体目送他出门,听着他的Q7开走,回过头来深吸了几口气,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砸了地上,瓷片溅的羊毛地毯上到处都是。 几个佣人躲得远远的不敢过来,纷纷觉得二少爷比大少爷的脾气还古怪。 周泽延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躺着,暗暗的完善自己的计划进程表,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个相当美妙的白日梦,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抖了两下醒过来,眼前一张笑眯眯的大脸。 “啪!”他条件反射的一巴掌挥了上去。 “卧槽!”白坤捂着脸滚到一边,怨念道:“你怎么跟你哥一个毛病,总爱打人脸?” 周泽延暗道谁让你总爱把脸往前凑。 “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小白哥哥呀。”白坤恬不知耻的套近乎。 周泽延心里冷笑,当年他俩一起看不惯周泽续,可没少捉弄过他。周泽续没法躲着他哥,但是每次见了白坤就绕路跑。呸!还小白哥哥! 白坤见他不说话,挠挠头道:“我听说你今天出院,特地来找你,艺术街那边今天有画展,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画画,想带你一起去看看。去吗?” 周泽延被白坤期待的小眼神打败了,想想在医院里憋了一个多月也要长毛了,画展什么的虽然他不怎么喜欢,但好歹能出门透透气,就点点头,说道:“天黑前必须回来。” 白坤笑开了花,保证道:“一定一定!我知道,你爸不让玩太晚嘛。” 周泽延被塞进副驾里,白坤也没忘了把轮椅放在后备箱,然后两人都很开心的出发了。 路上,周泽延心思叵测的问道:“你和我哥后来还是一直在一起玩吗?” 白坤的脸色明显垮下来一点,看来好友的离世还是很让他挂念的,“那当然了,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在一起混了。嗨,那时候还总叫你一起,你嫌弃我们玩泥爬树脏,还不愿意呢。” 周泽延应景的笑,又问:“我哥脾气不大好,你们处得来吗?” 白坤瞄了他一眼,说道:“再怎么也比你爸脾气好多了吧?” 周泽延又套了几句话,满意的得出“白坤没在背后说我坏话”的结论。 过了一会,他奇怪的问:“文化街是走这边吗?好像文化街在东边,咱们这不是往西走吗?” 白坤道:“你都睡了几年了?这就是去新文化宫的路。” 周泽延本来也一向不太相信自己的方向感,听他这么说也就觉得大概是自己又转向了。 半小时后,白坤的M3开到了高架桥上。 “你……确定这是去文化宫的路?”周泽延彻底懵了,总不能他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文化街就搬到了郊外。 白坤唰的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周泽延莫名其妙道:“干什么?” 白坤怪笑两声,斜着眼看他,“周泽续,你还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见了我不但不躲着,还敢跟我出来玩?” 晚八点,周任回到家里,被佣人告知,小儿子被白坤带走,至今未归。 chapter3 白坤和周家兄弟是发小,他爸白英堂和周任还未起家的时候,两家同住一个四合院,相互间的底子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周任一听佣人这话,就知道白坤肚子里八成又往外冒坏水,他倒不怕白坤干什么坏事,就怕他把小儿子也带坏了——为什么用“也”呢?因为周爸爸始终觉得白坤就是大儿子人生歪路上的“良师益友”。 他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白家的号码,那边还没接起来,就听到门外有佣人喊道:“先生,二少爷回来了!” 周泽延是被警车送回来的。 “怎么回事?”周任一出来就板着脸问儿子。 本来还跟警察姑娘贫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周泽延一听到他爸的声音,陡然肃容。 一旁警察叔叔替他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接到市民报案,说高架桥上有个残疾人……” 周任皱眉,冷声道:“我儿子不是残疾人。” 警察叔叔摸摸鼻子,尴尬道:“报案的市民看他坐在轮椅上,所以误会也在所难免,好在没什么事,我们就送他回来了。那个,虽说小帅哥是健全人,可现在这情况,您以后还是别让他自己出门了。” 周任点点头,说道:“谢谢你们。”说这话时他脸色比刚才稍缓和了点,可还是一丝笑意都没有。 警察叔叔招呼警察姑娘离开,心里暗戳戳的想,还是跟街道办事处和蔼可亲的大爷大妈打交道比较舒坦嗷呜。 周任挥退要过来推周泽延进去的佣人,自己推着儿子进门。他已经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经过,漫不经心的问道:“白坤把你扔在高架上自己跑了?” 周泽延耷拉下脑袋,有点沮丧似的点了点头。 周任在他后面,语气平淡道:“再见到他,你要怎么办?” 周泽延想了想,说道:“能避开就避开,我不会跟他计较这种小事的。”他爸会应该喜欢这种答案吧? 周任道:“都避开他了,还说不计较?” 周泽延:“……那怎么办?”说的不对就要虚心求教,他爸喜欢这样。 “他为什么整你?你知道吗?” 周泽延点头,想到他爸在后面可能看不到,又说了句:“知道。” 白坤把他和轮椅一起扔在高架上的时候说:“你哥死了你反倒活了,这世上的好事可是全都让你给占了,我可是足等了一个月多才等到你出院。你哥今天是不在了,他要是还在,就是我俩一块把你扔到六环去!好好享受着吧,拜拜了您内!” 所以周泽延连一丁点的怨言都不能有,因为白坤这幼稚的举动是在替他出气,但他从没想过把他弟弟扔到六环去,那全是白坤自己的主意!他可以发誓! 周任把他推到餐桌边上,坐到对面,接着说道:“下次见到白坤的时候,让他跟你道歉,然后再跟他和好。” 周泽延瞪大眼睛,周任一向不喜欢白坤,可这话听起来像是鼓励他和白坤结交。 “做错事要道歉,这是原则。白坤没什么坏心思,又重情义,我希望你能尽快融入到新的生活中。” 周泽延心里微微有点暖意,瞬间又想到周任想温暖的人并不是他自己,那点暖气立刻被吹散了。 周任又恢复了漠然的表情,淡淡道:“先吃饭,这些事慢慢来。” 为了方便他的起居,周任一早叫人把一楼健身房腾空了出来给小儿子住,反正那些器材本来也只有周泽延在用。 周泽延不爽了,我那边才死了三个月,还算尸骨未寒,这边就迫不及待的把我的地盘腾给你家宝贝,不高兴! 到睡觉的时候,周少爷更不高兴了,在医院里一直有护工照顾着起居,他压根没注意的问题,现在一脱衣服要换睡衣的时候,全都暴露了出来。 他苦练出来并拼命保持的肌肉,没有了!经过日光洗礼的性感小麦色肌肤,没有了!他弟弟周泽续,就是一只白斩鸡,浑身都是骨头,肉还没二两,难怪周任来来回回的抱他都一点没问题。 郁闷了没一会,周泽延难得沉默了,在他拼命长身体的这七年,弟弟周泽续躺在病床上靠营养液活着,营养液不会让他长出肌肉来,太久没有见过阳光的皮肤也只能这样显露出不正常的苍白。 这些年一直被周泽延刻意记住的讨厌和刻意忽略的想念,忽然夹杂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这情绪让他陡然间绝望起来。 他已经被火化埋在了地下,他变不回周泽延;弟弟周泽续说不定本来是有机会能醒来,现在这个机会也被他剥夺了。 双生兄弟,此生却不复相见。 周任给儿子买了些书,都是MBA的入门级教材,其中的心思一目了然。小儿子没出事前就已经在读商学院大一,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话,毕业后去读MBA是妥妥的。周任已经在帮他跟学校沟通补学籍的事情,等他身体康复就能回学校把未完成的学业读完。 周泽延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可他本来就打算好了,就是要让周任一点一点的看着,他寄予重望而且格外喜欢的小儿子,不管在他怎么费尽心力的培养下,最后都会跟大儿子周泽延一样,长成个草包蠢蛋。因此就算逼着他读MBA他也不会好好去读,更别说周任还迁就他的身体,只说感兴趣的话就看一看,那他就更是连翻都懒得翻开了。 于婉欣并不常来,每周一到两次,她对“小叔子”一直很友好,偶尔还会带些年轻男生喜欢的小礼物来送他,周泽延总觉得她有点曲意讨好的意思。装作无意的问过周任一次,周任也避而不答,好像不太愿意多说。 周泽延的身体渐渐好起来,终于能摆脱轮椅自己下地慢慢的走路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能憋住不出去玩的人,从医院醒来到现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除了被白坤诓出去的那次在高架上吹了半小时的风以外,他就只在自家草坪上转过几个弯。今朝重获自由,等周任不在家,就对佣人说自己要去商场买衣服,出门直奔他常泡的Lincoln Club。 这家酒吧最初是一家纯Rock酒吧,是白坤给他之前一个喜欢摇滚的情儿开的,他那时候还整天整天的吹他这情儿是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他是如何使出百般解数才拿下人家的,结果还没等周泽延亲眼见到这妞儿,人家就跟一个地下乐队的键盘手好上,踹了白坤。酒吧常年亏损,盘也盘不出去,关键是白坤也不愿意费那个劲,索性就改了路子做清吧,关系好的哥们十几个人常来这混,后来生意居然渐渐好了,还被白坤他爸当成儿子终于厚积薄发的谈资到处炫耀。白坤就把这吧当成了根据地,没事的时候就总在里面泡着,算账置办东西乐在其中,弄得还像模像样的。 上次被白坤稍显弱智的捉弄过后,周泽延也认真琢磨了琢磨,周任说的对,白坤虽然办事不着调,但对哥们那是真心实意的处交情。现在他打定主意要气周任,这盘棋可比以往下的都要大,不拉个同伙显然是不够科学,他从小到大捣蛋搞破坏捉弄人的同伙例来就跑不出白坤以外第二个人。 所以他今天来,既是憋够了要出来透风,也是来找白坤摊牌。 他是赶着周任不在家的时候出门,这时候酒吧里的人寥寥无几,歌手们也都没上班,音响里放了首挺老的粤语情歌。他四处看了看都没白坤的影子,走到吧台打算问问,就见吧台里边的酒水摆的乱七八糟,完全和白坤的强迫症美学不相符合,忍不住先问道:“你们这谁摆的?当心你们白总爆他的头。” 吧台里正玩手机的小哥答道:“白总有半个月没来了,求爆头都没地儿求去。” 周泽延意外道:“他干嘛去了?” “不清楚,有事打过他几次电话都说没空让我们看着办,”小哥忽然惊奇道:“我怎么觉得您有点像,诶哟!你们快来看,他是不是挺像周少的?” 几个服务生都往这边看,周泽延骂道:“看屁啊看!你,给我白坤的新手机号,我自己打给他。” 几人感慨道:“啧啧啧,骂人这样就更像了!就是瘦点,矮点,还白点……” 周泽延怒道:“还敢说!我就是周泽延的亲弟弟!你们不是求爆头吗!马上就爆!” chapter4 周泽延没找着白坤,在酒吧里要到的手机号码打过去几次也始终都关机,郁闷了没几天,就被周任送去了学校。 做了七年植物人,周泽续的骨骼虽然也有生长,身高却还是和他哥哥差了几公分,身形又纤弱,眉目也还带了点没长开似的青涩。这样一来,他站在学生来来往往的商学院门口,也一点看不出他实际上已经二十三岁,完全就是刚入学的新生模样。 周任只把他送到门口,问了句:“下午用不用司机来接你回家?”得到儿子的否定答案后,便不再说什么,直接调转车头去上班。周泽延对他爸的车屁股行完注目礼,才转过身来昂首阔步的迈进了校门。 周泽延对读书这件事一点不感兴趣,对大学里新鲜美丽的姑娘倒是很感兴趣,不过是苦于刚刚才入学,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的话,恐怕周任轻饶不了他,所以只好耐着性子每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安安分分的混天数。 他的学籍档案都已经被周任安排妥当,他只需按时上课就行。读商科的学生本来就多,除了他所在班级的班导特地跟他见了面,把课程表和教科书给他,其他的人起初并没有更多的注意到这个新来的插班生。 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周泽延暗自觉得危险期已经过去,便开始不安分起来。没几天,隔壁班的男生们惊讶的发现,他们班里那位已经被众人围攻很久但无人能攻下的女神,居然被外人摘走了! 和新女友肩并着肩从走廊里经过,周泽延感受着四周的咬牙切齿,小得意当然是有的。从知道自己的家伙是干什么使的那年开始,经他周泽延手的姑娘少说也有三位数,对付涉世未深小女孩的手段,无非是甜言蜜语外加物质炮弹,能扛得住超过三天还不心动的,他还没见过。当然这种招数百试百灵的前提,是要足够帅。 这天晚上回到家,于婉欣又来了,她前几天到欧洲旅行,还分别带了礼物送给他和周任。 周泽延当着她的面拆开包装,盒子里装的是LV限量版的ipad皮套。 于婉欣道:“喜欢吗?我一看到就觉得很适合你,花色沉稳,可颜色还是活泼的。” 周泽延点头,“谢谢。”随手放回盒子,搁到一边去,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于婉欣无语了片刻,周任恰好下班回来,看见她愣了愣,说道:“婉欣,从欧洲回来了?” 于婉欣站起来,有点拘谨道:“今天刚回来的,”她把给周任的礼物拿起来,眼神隐约有些希冀的说道:“爸爸,这是给您的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的。” 周任从她手里接过去,那是个精致的天鹅绒小盒子,周任却没有要打开的意思,挥手让她坐下,说:“你爸爸身体好些了吗?前天到市委去开会,也没见他在。” 周泽延猛然间猜到他爸和于家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于副市长主管经济,周任当初就是看上这点才让他和于婉欣结婚,现在于婉欣甘愿守寡也要进他家的门,肯定是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利益合约。 于婉欣微微笑着说:“我爸爸的血压有点高,医生让他休息一段,不能太劳心,没什么大碍的,他今天还去机场接我了呢。” 周任点点头,又没话跟她说了,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周泽延,不悦道:“怎么把头发剪成这样?哪有一点学生样子!” 周泽延羞愧状低下头,于婉欣道:“现在年轻男孩的发型比都泽续这样的夸张多了,而且泽续这样也很好看啊,爸爸您不觉得吗?” 周任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三个人气氛诡异的吃完晚饭,于婉欣这才离开,她眼巴巴的看了好几次那个被遗忘在茶几上的小盒子,也不知道周任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一直到于婉欣告辞出门,他都没看她到底送的是什么。倒是周泽延好奇心发作,趁着周任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了看,盒子里是一枚Burberry的领带夹,十分耀眼。 回到自己房间,周泽延趴在床上跟他小女友打电话。他对这女孩基本还是满意的,温顺听话,没什么小脾气,目前为止还没有跟他要过什么出格的东西。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周末就该上全垒打了。 这女孩是住学校宿舍的,太晚会影响别人休息,所以周泽延跟她腻歪了一会就挂了,他爬起来准备去洗澡,冷不防门口站着一个人,把他吓的倒抽了口气,险些摔在床上。 周任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 “……爸爸。”周泽延万分庆幸他和小女友还处在正人君子阶段,谈情说爱也都是很纯洁的内容。 周任:“和你的同学打电话?女孩子?” 周泽延低着头:“嗯。” 周任:“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吗?” 周泽延:“……没问过。” 停了一会,周任才道:“早点睡。” 他侧了侧身要走,周泽延忽然喊住他:“爸爸,我只能和对您有利的女人结婚吗?” 周任回头看他,有些诧异道:“胡说什么!” 周泽延倒很平静:“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一开口就问她家里的情况?还有……于大小姐算我的哪门子大嫂?如果她爸爸不是副市长的话……” 周任打断他:“不是,你哥哥喜欢婉欣。” 周泽延被噎住,周任说出的这个理由是天底下最胡扯的,偏偏又是他最没办法反驳的。 “还有,汪婷婷的家境,我比你要清楚。我今天遇到她叔叔,他向我问起你,我才知道你在谈恋爱,和天海董事长的亲侄女。” 周泽延瞪大眼睛,汪婷婷就是他的小女友。 周任叹口气道:“泽续,你生病太久,很多事还不太懂……早点睡吧。” 此时的周泽延满肚子都是火,冷冷道:“爸爸,麻烦您以后要进我的房间,先敲门。” 周任抬手指着他的房门,漠然道:“是你刚才忘了关。” 周泽延:“……”为什么都跟他作对!!! 周任道:“泽续,晚安。” 周泽延:“……爸爸,晚安。”牙都要咬碎了!!! 第二天到学校一见到汪婷婷,周泽延立刻提出分手,也不顾汪婷婷哭的梨花带雨,他现在完全没心情跟她继续相处下去,再处下去,估计就跑不了又被送进教堂的结局。到时候周任还会摆着那张棺材脸说:“不是我逼泽续结婚,是他喜欢汪小姐。” 呸!周任这个信口开河的大骗子! 要不说人心有时候很奇怪呢,他之前泡到汪婷婷的时候,一众男生对他恨的牙痒痒,他现在甩了她,那些男生对他的仇恨似乎更浓烈了几分。 于是在某天傍晚,周泽延刚出校门就被人给堵了。 如果是以前,家里那些健身器材和身上的肌肉都不是摆着给人看的,别说四五个学生,好几次喝高了在夜场里跟别人干起来,周泽延都没吃过大亏。可现在他是白斩鸡弟弟啊,被人按在墙上连打带踹了足有五分钟,那几个学生才被路人的喊声给吓跑。 周泽延吐了口脏血出来,嘴巴里和腰背上都火辣辣的疼,心里立刻涌出来几十种整人的法子,揉了揉脸没回家,直接去了白坤的酒吧。 到了酒吧里,没看见白坤,倒是有另外几个熟脸儿在里边玩。 尽管周泽延现在的模样和当初有很大差别,可到底是双胞胎,怎么也能被人看出来。 “哟,这是泽延的弟弟吧?” 周家小儿子变植物人的事从来就不是秘密,那他醒过来当然也早就人尽皆知。周泽延看看说话这人,不大想理他。这人绰号马二,排行第二,人也一副二乎样,其实满肚子坏水,家里靠炒地皮发起来的,后来也没做什么正经生意,投机倒把说的就是他家。 马二看周泽延不说话,哈哈笑起来道:“周小弟还害羞呢?来来来,马哥请你喝酒,来这边坐!” chapter5 马二硬是把周泽延拉到他们那桌,按着他肩让他坐下,嬉皮笑脸道:“当初你哥活着的时候跟我那可是好的要穿一条裤子,如今你哥英年早逝,他弟弟当然就是我弟弟,小周,往后马哥罩着你!” 周泽延不动声色的撇撇嘴,就马二这小短腿,还想跟他穿一条裤子?他当初和马二关系就一般,有次为了马二坑他另一个哥们,还差点闹起来。不过现在嘛,有现成的打手为什么不用,不用白不用。 “真的罩着我?”周泽延一脸单纯。 围坐着的几人都看马二,马二扬着下巴道:“当然了!” 周泽延也扬起受伤的下巴,“我被人打了。” 马二是真没想到他真有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刚说过的话又不能咽回去,只能问:“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我弟弟?” 听到对方只是几个学生,马二的腰杆又直了起来,满不在乎的应承下来,又倒了杯酒给周泽延:“咱们兄弟一见如故,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 周泽延打心眼里看不上马二,可现在既然要拿人当枪使,至少也得做个样子,就跟马二喝了几杯。 马二一如既往的爱吹牛逼,一会说自己跟别人投资项目,一会又说他家公司要挂牌上市。估计这一桌人也知道他的德行,一个个听归听,看那表情就知道谁也没当真。 一小时后,周泽延装作酒力不胜的样子,说:“我得回家去,再不回去我爸得找我麻烦。” 周任的坏脾气马二也知道,便也没强留他,说了句明天去学校找他就放他走了。 周泽延站在家门前,对着手心哈了好几口气,觉得没什么酒精的味道才放心大胆的进去。 周任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听见他进门头也没回的问:“去哪儿玩了?” “我去找白坤了,您不是希望我和他能多交往么。”周泽延沾沾自喜的想,看这答话,滴水不漏啊。 周任:“找着了吗?” 周泽延的脑子警觉的转起来,沉着冷静道:“没有,打他电话也没人接,我在他的店里看了一会就回来了。” 周任把报纸随手扔在一边,对佣人说道:“上饭吧。”他站起来转过身,看到周泽延的脸时明显愣了一下。 周泽延暗道,问啊,你问啊,你一问我就说你把我和我初恋女友拆散了,我还被她的粉丝打,你快问你快问啊。 周任从他面前走过去,径直走到餐桌边坐下,对正从厨房往外面送晚饭的佣人道:“少爷不吃饭,拿一套餐具。” 周泽延惊了,他爸罚他不许吃饭?!不是没受过同样的处罚,但那都是未成年之前的事情,记忆太久远,只记得在餐桌边罚站,看着一桌子饭菜不能吃,饿得都哭了,他爸也没拿正眼看他。 他有点沮丧的低下头,沉默着回了自己房间。 脱了上衣照着镜子看,挨打的时候是趴在墙上的,胸腹没什么事,背上尤其是腰上简直就惨不忍睹,现在看着还是青紫一片,大概明天都得变成淤血斑块,没十天半个月的是下不去了。他越看越生气,琢磨着等马二带人过去,他得亲自踹这几个小子几脚才能解气。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笃笃”敲响,周任:“睡了吗?” 周泽延手忙脚乱的套上毛衣,才过去开门,周任皱着眉站在门外,他手一抖差点把门再摔上,不安道:“爸爸,有事吗?” 周任一手按在门把手上推开门,越过周泽延走进房间里。 周泽延越发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关门,周任道:“关好门,过来。” 周泽延惴惴的走到他面前,被周任捏着下巴抬起脸来,顿时四肢僵硬外加手足无措。 周任:“张开嘴。” 周泽延:“……”乖乖的照做。 周任看了看,不悦道:“都破成这样了,还敢喝酒?” 周泽延不敢动,也说不出话来。 周任放开他的下巴,走到壁柜的一侧去打开柜门,从最上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箱来。 周泽延愣愣的看着。 周任把药箱里的东西检视了一圈,拿出一瓶双氧水和一支口腔消炎喷雾,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他看小儿子有点茫然,便解释道:“这是你哥放在这儿的,他隔三岔五的带伤回来。” 的确是这样,周泽延每次打完架,就算再晚也不敢不回家,上楼怕碰到周任,就躲在一楼健身房里自己处理伤口,偷偷在这里放了个处理伤处的简易小药箱。他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问道:“我哥经常跟别人打架吗?” 周任道:“他是打架,不像你这样,被人打。” 周泽延笑了笑,又“好奇”的问:“爸爸,您是不是经常帮他拿药?” 周任道:“他自己能做的事,我没帮过,他大概还以为我不知道。” 周泽延生出一种莫名的喜悦,周任仿佛在悄悄的关注着他,所以他偷偷在做的事,周任都知道! 周任道:“一会用双氧水擦一擦嘴角的伤口,那个喷雾是消炎的。我叫厨房给你做了冰糖荷叶粥,辛辣刺激的东西这几天都不要吃了,喝了粥再用药。” 周泽延点点头,心情分外愉悦。 周任出门前,像是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说道:“泽续,你别学你哥哥那套,我最失败的事,就是把他教成了那样。” 周泽延:“……”还真是谢谢你,把我教成这样。 他躺在床上,背上的伤被压着,痛觉很明显,但是他一点都不想翻动周泽续的身体。 “爸爸,不如就来看看,你能把我弟弟教成什么样。” 隔天马二如约带着人到学校帮他把那几个学生围在了操场旁边的小树林里。 “哟,就你们这样的,还敢动我弟弟呢?胆儿够大的呀!”马二打扮的十足社会精英,一开口又是流里流气的地痞样,倒把几个学生给弄懵了。 带头堵人的男生站出来道:“周泽续,那天打你是我的主意,跟他们没关系,你让他们走,有什么冲我来。” 周泽延靠在旁边的树上,不冷不热道:“既然是你的主意,你怎么不自己上啊?还拉着别人一起当垫背的,真当自己是宋江呢。” 马二道:“还跟他们叨叨逼什么,哥几个,速战速决啊,别打脑袋,剩下的哪儿软往哪儿招呼。” 马二自己是个爱叨叨逼的货,带的这几个人倒是手脚干脆利索,十几分钟就解决了。 带头那男生趴在地上喘粗气,不再义薄云天晒义气,改深情款款表真心:“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后悔打人!汪婷婷那么美好,谁都不能欺负她!” 周泽延走过去踹了他一脚,也没用多大劲儿,估计是踢到伤处了,他唉哟唉哟的叫起来。 旁边一个坐在地下的男生忽然道:“周泽续,我是白坤的朋友,你哥哥的好朋友,白坤。”他重点强调了“你哥哥的好朋友”这几个字,借以强调关联性。 周泽延有点惊讶,这个男生他有点印象,学生会的什么干部,家境一般,不是能混他们圈子里的人。他有点怀疑:“你和白坤有交情?” “对,我是他的朋友。”男生见他不信,想了想说道:“他和你哥哥是发小,关系很好,他,呃,他生前爱泡在白坤的酒吧里,那家酒吧叫Lincoln Club。” 周泽延听到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和白坤有交往,但是已经信了几分。 男生说道:“周泽续,我们打你是不对,你也出过气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都是同学,别伤了和气。” 马二看看周泽延的脸色,说道:“小周,既然是白坤的朋友,这也算不打不相识,要不就算了?”马家的生意有一半和白家有关系,他巴结白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人也打了,周泽延的气消的也差不多,也同意就这么了结。他蹲下来,对着带头的男生说道:“我好心劝你,汪婷婷美好不美好另说,反正跟你关系都不大。你以为你揍我是给她出气呢?你信不信?她一点都不会感激你。” 那男生撇着头,一脸的厌恶。 周泽延也懒得跟这种满脑子青春爱情女神的小男生再说下去,站起来拍了拍手道:“既然马二哥都开口替你们说话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二满脸笑意道:“你们既然来上学就该好好念书!以后甭跟我弟弟过不去,再有这种事,我可就不像今天对你们这么客气了!” 几个男生互相搀扶了走了,周泽延还没想明白白坤怎么会和一个学生有交情,随口道:“也不知道这学生说的真的假的,白坤总不露面,连找他求证都不行。” 马二古怪的看他一眼,“小周,以你家和白家的交情,你居然不知道?” 周泽延茫然:“知道什么?” 马二咳嗽了一声,故作神秘道:“白坤被他爸爸关在家里,面壁思过呢。” chapter6 周泽延觉得奇怪,可再问马二,他却不肯细说,“这事儿啊,回头等你见了白坤自己问他比较好。” 他的心思,周泽延其实也大概明白,万一将来白坤和他对起来,指不定就知道马二今天曾经在他背后说三道四。不过嘛,既然知道白坤被关在家里,那就好办多了。 白坤只有一个比他大十一岁的姐姐,他爸白英堂的性格脾气和周任几乎是南辕北辙,白坤从小就实打实的是被惯大的,他惹出来的麻烦连起来足以绕地球两圈,可白英堂既张不开嘴骂又舍不得下手打,整天跟在后面帮他擦屁股。可是白坤跟白英堂的关系并不比周家父子好多少。几年前,白坤的妈妈因病去世后,只隔了两个月,白坤的亲姨妈就变成了他的继母。白坤从那时候就再没叫过白英堂一声“爸”。 所以,周泽延这段时间联系不到白坤,也没有想过去他家找。一般来讲,白坤能去的地方太多了,唯独不太可能回家。可现在是二般情况了,白坤竟然在家里面壁思过。 周泽延一心想着去白家,好不容易把今天的课混过去,周任又打了电话来问是否下课,在得到肯定答案后,说道:“十五分钟后,到学校门口等我。” 周泽延一愣:“爸爸,我今天有点事……” 周任:“都延后。”不等儿子再说什么,立刻就挂断了。 周泽延对着手机郁闷加不满,为什么不是他爸的事情延后?沙文主义!!! 在校门口等了没一会,周任的Q7开了过来,从车窗看看周泽延,说道:“上车。” 周泽延拉开后门上车还没坐稳,周任皱了一下眉,道:“到前面来。” 周泽延不太情愿,又不敢说,紧张的下车又上车,坐到副驾上去。 车开出去一会,周泽延坐在周任的旁边,背挺得笔直,两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僵硬着一动也不动。 “泽续,”周任的余光扫到,儿子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浑身一震,不由得有些不悦道:“你很怕我?” 周泽延:“……”这要怎么回答? 周任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小时候很爱黏着我。” 周泽延:“……” 周任接着说道:“从你醒来后,就和我变得很生疏。” 周泽延终于憋出一句话:“我长大了。” 这次轮到周任沉默了。 周泽延感觉到周任不高兴,可他也同样高兴不起来。他从前怕周任,每次见面都像老鼠见到猫,周任却从来没问过“你是不是怕我”、“你为什么和我这样生疏”之类的问题,大概周任对这种事根本也无所谓。 他看看窗外,这条路似乎是去机场的? 他问:“爸爸,我们去干什么?” 周任道:“去机场,接你姑姑。” 周泽延心里突了一下,他只有一个姑姑,十几年前移民M国,本来叫周凭,自己改成了周飘萍,她是个画家,周泽续小时候跟着她学过画画,两人以前就很亲近。话说回来,周泽续除了跟他亲哥不太好,跟这家里的其他人都挺好。 周泽延道:“您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周任依旧没什么表情:“给你个惊喜,不好么?” 周泽延:“……呵呵。” 在机场,不但接到了周飘萍,和她一起回国的,还有她的儿子,周泽延的表哥,陆迪奇。 周飘萍一看到周泽延就红着眼眶抱住他,感慨万千的说道:“一听到你醒来的消息我就恨不得马上飞回来见你,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简直像是过了几生几世。我的小宝贝,你受苦了,你知道吗?姑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你。” 周泽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道:“姑姑,我也很想您。”周飘萍的说话风格例来如此,多少有些艺术家的神经质,只不过从前她很少这样对周泽延而已。 周飘萍又让儿子和周家父子问好,之后四人离开机场。回去的路上,周飘萍坐在前面对周任说些近日她的生活变化,周任偶尔说一两句评语。 坐在后面的陆迪奇往周泽延身边凑了凑,小声道:“表弟,你看上去恢复的很不错。”他一直生活在国外,说起汉语的发音就有些生硬,像是硬逼着自己把舌头捋直一样。 周泽延不太待见他这表哥,以前他回国来的时候一起出去玩过几次,看起来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还真不是什么好鸟,抠门啰嗦就算了,关键是周泽延还发现他抽面儿,估计瘾还挺大。 陆迪奇又往前凑着跟他说了几句表示关心的话,发现他一直爱理不理的,转了转眼睛,换了个话题道:“世事真是多变,上次我回国的时候,泽延表弟还带我一起去玩,没想到这次回来就已经是天人永隔。” 周泽延瞥他一眼,心里默默点赞,这可真是艺术家的儿子。 周飘萍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道:“不要提这些催人伤心的事,泽续,虽然泽延不在了,但是迪奇一样是你的哥哥,和亲哥哥没什么两样的。” 周泽延含糊着“嗯”了一声,盯着周任的背影,提起“周泽延”来,不知道爸爸心里在想什么。 周任从后视镜里看了儿子一眼,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 到了周家,周任早就叫佣人给妹妹外甥安排好了房间,他俩坐飞机十几个小时也累了,各自回房休息,晚饭也没下楼。 周任问儿子:“下午接到姑姑以后,为什么不开心?” 周泽延无措的放下饭碗,想了想才谨慎的答道:“太久没有见过姑姑,她和我记忆的样子不一样了。” 周任接着问:“只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喜欢迪奇?” 周泽延道:“我,我和他不太熟……” 周任道:“你小时候跟姑姑学画画,姑姑特别喜欢你,过了这么多年还总是提起当年,说你又乖又懂事。” 周泽延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周任:“他们还没移民的时候,你喜欢迪奇多过喜欢你哥哥泽延,有段时间还说什么都不肯叫泽延‘哥哥’。” 周泽延甚至都不记得童年里有过陆迪奇这个人,但是周泽续不肯叫他哥哥的事他倒是还记得,后来他就伙同白坤每天都把活蚯蚓藏在周泽续的文具盒、书包、抽屉、帽子,连着放了一个星期,逼得后来周泽续不得不向他低头。 “爸爸,为什么说这个?” 周任看着他,目光温和,说道:“泽续,你病了七年,这七年里错过了很多东西,也丢失了很多东西,但是你不能让这七年丢失的东西阻碍你今后的七年。” 周泽延:“……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医生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你身体复原的情况很好,但是,”周任顿了顿,“你可能有些心理上的小问题,不过并不严重,重度昏迷几年醒来的病人都会有这种情况。” 周泽延眨了眨眼:“所以呢?” 周任似乎有些尴尬:“心理医生的建议,最好是能去他那里做一次全面的检查,然后再决定需要不需要心理复健。” 弄了半天,周任把他的种种问题当成了植物人后遗症。 周泽延配合道:“好,什么时候去?” 周任道:“我和心理医生约了这周末。” 周泽延没有意见,低下头继续吃饭,过了一会说道:“爸爸,我想搬到二楼我哥哥以前住的房间去。” 周任道:“不行,二楼有准备你的房间,想搬上去随时可以搬。” 周泽延争取道:“我觉得我哥那间房视野和光线都比我的那间要好,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周任脸色冷了下来:“我说不行就不行。” 后面几天里,周泽延始终都没能去得了白家,每天上完课就被司机押回家去陪亲戚,周任自己工作忙脱不了身,便把这任务交给了周泽延。 周飘萍这次回国来,实际上是为了她的画展打前站,并不是如她第一天所说“就是为了看小宝贝才特地飞回来的”。这就好像是周飘萍在欺骗周泽延的感情,不,在欺骗他弟弟周泽续的感情一样,这让他相当不爽。加上他本来就不喜陆迪奇,陪亲戚陪的相当敷衍。 chapter7 学校里没再有什么麻烦,女神汪婷婷很快转投了他人怀抱,隔壁班那伙男生士气低迷,见到周泽延反倒和颜悦色,偶尔还会互相打招呼。周泽延也结交了几个校内小伙伴,起码在学校混日子的时候也不至于太无聊,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于汪女神的情况,他新挑的女朋友是个小家碧玉型的软妹子。 这天傍晚,周泽延仍旧遵照父命,按时按点的回到家里陪他姑姑,刚进门就见盛装打扮的周飘萍要出去,她约了她的画展承办方代表共进晚餐。 周泽延想到今晚不用再耐着性子听她的即兴散文,顿时开心道:“难怪您打扮的这么漂亮,一点都看不出是我的长辈,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您是我的姐妹呢。” 周飘萍笑的宛若蒙娜丽莎,“你爸爸下午打了电话回来,他晚上有个会议必须要开,会回来很晚。” 周泽延喜上眉梢,再没有比周任晚上不在家更美好的消息了! 周飘萍拢了拢头发,善解人意的说道:“不过,我怎么忍心把你独自留在家里,你的迪奇表哥今晚会在家陪你哦。” 才不用他陪好吗!周泽延道:“……表哥不跟您一起去?这样不太好吧?您不是打算把画廊都交给他打理?” 周飘萍道:“我当然也是想带他去的,可他今天身体不舒服,现在还在房间里休息,我也很无奈。”她看了看时间,“我必须要走了,宝贝,照顾好你表哥哦。”她踮着脚亲了周泽延的脸颊一下,理了理自己的围巾,像只花蝴蝶一样飞了出去。 周泽延招手叫过来佣人,问道:“陆迪奇在睡觉?他睡了多久?”不如让陆迪奇自己在家里休息好了,好不容易盼到周任不回家这种好日子,他怎么能就这么浪费过去。 佣人还没回答,陆迪奇就从楼上踮着脚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周飘萍已经离开,才大松一口气的样子过来,冲周泽延道:“舅舅今晚不回来,我带你出去玩好吗,亲爱的泽续表弟?” 周泽延上下看他,这家伙生龙活虎完全没有生病的样子,八成是不想跟他妈去应酬所以才装病。 陆迪奇继续怂恿道:“表弟,一直做个乖宝宝有什么乐趣?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生活在哪里。放心,我不会告诉舅舅的,我们十二点之前一定回来,怎么样?” 周泽延心里乐开了花,装作勉为其难道:“好吧,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回来,我爸不许我喝酒精饮料。” 陆迪奇兴奋道:“一言为定!我看到车库里有一辆超炫的跑车,不如我们带它出去兜兜风?” 周泽延N久没有去碰过自己的车,手也有点痒,可是:“我没有驾照。” 陆迪奇得意道:“我有临时驾照噢。” 陆迪奇先后回国几次,几乎都是在周泽延的带领下进出各个夜场,如今风水轮流转,陆迪奇带着他涉世未深的清纯表弟,去逛夜店啦! 十一点半,周泽延付钱给代驾,然后把醉成一条狗的陆迪奇从车里拖出来。时间把握的非常好,周任还没回家,就连周飘萍都还没回来。 佣人帮忙把醉鬼扶到客房,周泽延急匆匆的跑回自己房间去洗澡刷牙,虽然他只喝了几杯,可前车之鉴告诉他,周任的嗅觉太发达。 他已经搬到了二楼,可是最终也没有获准搬进原来的房间,新房间在楼梯的另一侧。晚饭没有吃,洗着澡开始觉得饿,周泽延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想到楼下去拿块蛋糕,想了想趴在窗口向楼下看了看,周任的车没在,这才放心大胆的拉开门出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发现有点奇怪,从前住的那间卧室房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来。谁在里面?他凑到门边把门缝推得更开一点,陆迪奇坐在里面的沙发上欲仙欲死呢,周泽延一下火大了。 这不成器的表哥陆迪奇,他醉成那样怎么能醒的这么快?因为他毒瘾犯了。 周飘萍并不是不知道儿子有这个毛病,一来她舍不得让儿子强戒,二来陆迪奇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瘾不大,她也一点都没辙,只能碰见一次哭闹一次,陆迪奇倒是也怕这个,可他也戒不了,那怎么办呢?躲着他妈抽呗。 刚才他浑身冒着冷汗醒过来,心里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他住的客房和周飘萍只隔一堵墙,周飘萍一会回来一准还得到他房间里来跟他聊天说说今天的见闻,要是被她闻到味道,他今天就别想睡了。周泽延那间房空着,人人都知道,而且轻易也不会有人进去,整个周家别墅再没有比那间房最合适他干这事儿的地方。 他完全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抓现行。周泽延一脚踹开门,他险些就把手指头也戳进鼻孔里。 楼下佣人听见声响,赶着问:“二少爷,有事吗?” 周泽延也嫌佣人知道以后多嘴多舌,喊了一声:“没事,你们不用管!”谁知道就这一句话,后来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他反手关上门,愤怒道:“陆迪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房间……周泽延死了才多久,你也不怕他托梦给你!” 陆迪奇看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害怕了,加上这会药物上头,整个人懒洋洋的:“死都死透了,你让他托一个给我看看?” 周泽延上去把桌上还残留的东西卷起来,走到卫生间扔进马桶里,哗啦一声全冲走了,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陆迪奇目瞪口呆了一会,脸色难看的说道:“表弟,你什么意思?” 周泽延踢了桌子一脚,说道:“你,现在立刻,从这房间里滚出去,永远不准再进来!” 陆迪奇翘起二郎腿,单脚踩在面前的矮几上,不屑道:“就算你爸都不敢对我这么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泽延怒了:“卧槽你是个玩意儿,喷什么粪呢!” 陆迪奇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装什么?你真当谁都不知道你们周家怎么发起来的?要不是我们陆家当年肯帮你们一把,你爸现在还不定在哪儿舔别人剩下的屎盆子呢。”他中文说的不太标准,这句话听起来格外的阴阳怪气,比预计引爆点高了十倍不止。 周泽延一个烟灰缸就砸了过去,陆迪奇一躲,砸在他耳朵上,他伸手一摸,见血了,正要发作,周泽延抓着他的衬衣领子,一拳打在他脸上,他被打得扑在沙发上,又伸手一摸,还是血。 陆迪奇在短暂的惊吓之后,迅速的反扑了战局。 周泽延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他忘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拥有六块腹肌的周泽延,起初能占上风也是因为陆迪奇刚抽完脑子迟钝,压根没反应过来。 陆迪奇就是再弱鸡,身高和体重都比病弱少年要高出许多段数,周泽延倒是也没吃大亏,他胜在打架经验丰富,及时发现形势不对,改攻为守,几乎能全身而退,这时他又犯了第二个错误——他在扔出那个烟灰缸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洗完澡之后没有穿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大浴巾。 随着浴巾落地,周泽延的血条“biu”的一声空了。他万分恼怒的弯腰去捡浴巾,陆迪奇瞅准时机抄起那只烟灰缸砸在他的后脑上,周泽延被K.O。 陆迪奇那一下砸的倒是并不太重,周泽延昏了不到两分钟就醒过来,刚睁眼就觉得不妙,陆迪奇正用那条浴巾把他双手绑在桌腿上。 “你干什么?!” 陆迪奇有点梦游似的不清醒,这一刻可卡因彻底迷醉了他的大脑,他顺手把周泽延的内裤扒了下来,然后……团成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周泽延愤怒的瞪大眼睛,挣扎着抬脚要踹,陆迪奇索性压住他的两条腿,一只手顺着小腿往上摸过来,另一只手在周泽延腰臀上乱捏一气。周泽延心里“咯噔”了一声,彻底被恶心着了,到这时候他要是再没看出来陆迪奇是个变态,他就是真傻。 周任开完会,又跟几个董事一起吃饭,结束之后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十二点半,在听佣人汇报了“二少爷和表少爷好像在楼上打了一架,现在没声儿了,可能打完了”之后,也没当回事,喝了半杯醒酒茶,又在沙发上闭目养了会神,才踱步上楼去。发现小儿子没在房间,周任皱着眉出来打算去客房看看,这时听到大儿子房里隐约有些响动,以为小儿子和外甥偷偷进去玩,有点不太高兴的过去推门赶人,在看清房间里的情况后……立刻暴走了。 陆迪奇一边舔吮着身下的肉体,一边还恍恍惚惚的飘着呢,被周任抓起来两个耳光扇上去,有点醒过来,傻乎乎的叫:“舅舅?” 周任抡圆了胳膊又赏了他两巴掌,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可是这气当然还消不了,顺手从旁边拿起来刚才被陆迪奇扔在一边的皮带,照着他就是一顿抽。 周泽延还被绑在桌腿上,只能干瞪着眼看,他当然知道他爸最擅长的就是抽人,可是现在看着,无论如何都觉得下手太轻。 周任足足抽了几十下,陆迪奇刚开始还中英文夹杂着哭爹喊娘,到后来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连叫都叫不出来。 周泽延使劲踢了他爸小腿一下,周任这才想起来去解开儿子被绑的手。小儿子的肩膀和胸前有明显的牙印,腰侧被掐的通红一片,周任气的手发抖,心疼的不得了,他张开双臂要抱儿子,却被周泽延一把挥开了。 重获自由的周泽延两眼通红的跳起来,走到地下趴着的陆迪奇面前,抬脚用力踩在他脸上,恨不得把他的脸踩得和地板融为一体。 周任看着赤身裸体的儿子在恶狠狠的施暴,莫名觉得有点尴尬,从衣柜里拿了件大儿子的衣服,走过去要给他穿上。 周泽延看看他手里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立刻露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低着头就跑回自己房间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chapter8 翌日清晨,周家父子黑着脸从楼上一先一后下来,尚且不知情的周飘萍在餐桌旁帮着布置早餐,笑吟吟道:“泽续,昨天我和画展承办方见过面才知道,我的画展场馆原来就在你们学校的艺术学院,今天我要过去看看的,不如吃完早点一起走?” 周泽延无精打采道:“今天周六,我不去学校。” 周飘萍嗔道:“那就当是陪姑姑去看看嘛。” 周泽延低下头剥鸡蛋,周任对妹妹道:“你不用急着去艺术学院,今天之内把你儿子送走。” 周飘萍和周泽延都愣了愣,佣人很有眼力的走开。 周任瞪了周飘萍一眼,不满道:“你当年非要移民出去,我也没有强留,可你看看,你儿子现在在外面沾了些什么坏毛病?!” 周飘萍脸色一变,能然周任生这么大气的,只有一个可能,她嗫嚅:“我不是没有说过他,可是毒品这东西一旦沾上就难戒掉,我也没办法…… 周任吃了一惊,他并不知道外甥竟然还是个瘾君子,昨晚的事情还有这样的内情,心中怒火更盛,怒道:“那还不送去戒毒所!留在身边干什么!嫌他毁自己还不够,还要带坏泽续!” 周飘萍道:“他怎么会带坏泽续?迪奇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他也是不小心沾上这东西的……” 周任觉得当着周泽续的面不好再提起昨晚的事,可周飘萍话里全是回护儿子,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吵了起来。 周任:“别多说了!已经把儿子教成这副样子,还不肯认错!全都是被你惯的!” 周飘萍:“我怎么惯迪奇了?那又是谁家儿子在外面拈花惹草搞大女人肚子,在婚礼上闹出人命的?我们迪奇不比泽延好上百倍吗?” 周泽延有点傻眼,他是个随性惯了的人,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身后名,现在听到姑姑亲口说出来,还真是丢脸。 周任铁青着脸不说话,周飘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不大自在却还是强硬道:“我就是拿泽延打个比方,他当初还在的时候,做多少出格的事,我也没有说过半句,怎么迪奇在周家就住这么几天,犯了点小错,你这舅舅反倒一点不能容他了。” 周泽延把鸡蛋吞下去,说道:“我约了同学,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周泽延走后,周任也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穿好,冷声道:“周凭,你自己去问问陆迪奇都干了点什么,问他还有没有脸留在这里。我要去上班,你如果去艺术学院的话,叫司机送你。” 留下周飘萍自己坐在餐桌边,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大概事情不只是吸毒被发现这样简单。 周泽延的心情相当差,在他姑姑说完那些话以后,爸爸那一瞬间露出来的表情甚至能用难堪和哑口无言来形容。他这个儿子是让周任丢脸的存在,所以周任不喜欢他是对的。 在他身后,周任的车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清楚的知道儿子在学校里根本没有能在周末一起聚会的同学。做了太久的严父,此时的周任已经不太清楚该对受到伤害的儿子做出什么样的安慰是合适恰当的。 走出别墅区很远,心烦意乱的周泽延才招停到一辆出租车,弯腰上车的时候看到了后面不远处熟悉的黑色车辆,他有些惊讶的站直身体望过去。 几十米的距离,父子两人遥遥相望。 犹豫了一会,在司机不耐的催促声中,周泽延上了绝尘而去的出租车,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他把周任远远的抛在了后面,这样的距离不允许他看清楚周任的面目,他只能靠想象来揣测,此刻的周任是担忧的、关怀的、疼爱的、温暖的。 周任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在他胡思乱想的时追来了电话。 “爸爸……”他开始压不住自己雀跃起来的心跳。 “我帮你约了心理医生,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明天不要约同学。” “好。”周泽延撇撇嘴,还觉得他有植物人后遗症? “和同学好好相处,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来。” “好,知道了。”他的十二点门禁,多少年都没有发生变化。 “泽续,”周任的语速慢了很多,像是在一字一字的斟酌,“我不会像你姑姑对陆迪奇那样对你,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 周泽延半晌没说话,这种语言风格是剽窃周飘萍的吧? 周任是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这个问题对周泽延来说,是没有答案的。不过他明确觉得可以信任的人,当然就是和他一起无恶不作的发小白坤。 出租车把他送到白家的铁栏门外,他向里面张望了几眼,想了想转到了房子后面的花园,那里的围栏有三根栏杆是能拔下来的,这时白坤自己故意弄的,这样他就能偷偷回家而又不被他爸和后妈发现。 他现在的身材钻这个空子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爬上跳下的,就显然不如当初那么轻松。等他终于站在墙根底下,已经被蹭的浑身都是土,还沾了几片花叶子。 白坤的房间就在他现在抬头就能看到的二楼,从前他俩扒着落地窗户的边沿就能蹿上去,今时今日的周泽延却只能两手拢在嘴巴旁边,猫叫似的喊:“白坤!白坤!” 窗户那探出来一个宛若鸟窝的脑袋,白坤直愣愣的看了他一会,才回过神道:“周泽续?你来干什么?” 周泽延道:“你那么大声儿干什么?不怕被你爸听见?” 白坤满不在乎道:“我爸没在家,你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周泽延从正门进去,玄关掸身上的土,郁闷道:“我还以为,你是被关在家里闭门思过,生怕被你爸发现,才故意从花园溜进来,我这都是图什么呀。” 白坤顶着一头不知道多久没有收拾过的乱发,上身穿了件松松垮垮的t恤,下身穿了条松松垮垮的沙滩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松松垮垮的人字拖,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说道:“你图什么呀?怎么着?上次在高架上吹风没吹够?” 周泽延打住道:“这事儿翻篇儿了,我都不打算再提,你就别可劲儿提醒我了。” 白坤点了根烟,夹在手上扬了扬:“你抽吗?”见周泽延嫌恶的撇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掣回手把烟叼在自己嘴里。 周泽延明忍不住吐槽道:“你这算哪门子的闭门思过?” 白坤吐出一口烟雾,懒洋洋道:“你就是听说这个,所以特地来找我?” 周泽延感觉到他浓浓的鄙夷,对他这种态度也略有不满,就算把他当周泽续,那也是他周泽延的亲弟弟,怎么能对他这样!? chapter9 周泽延走过去,抬脚踢开白坤翘到茶几上的腿,坐到他对面的那张沙发上,抱臂斥道:“我说你这白眼狼,我好心来看看你,有你这么对客人的吗?” 白坤弹了弹烟灰,眼睛自下而上的看周泽延,鼻子里哼出一声,说道:“你才少跟我装大尾巴狼!我上次耍你一回,还以为你多少要有点自知之明,没想到你七年如一日,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爱当倒贴货!” 周泽延怒了:“老子倒贴你?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竖起你的狗耳朵听清楚,其实我是……擦!”半根香烟擦着他的脸弹到了一边,掉在布艺沙发上,立刻烧出一个圆圆的小洞来。 白坤从烟盒里又抽了一根出来,夹在指间没有点着,冷笑道:“周泽续,你也懂点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不倒贴?记性也未免差了点,谁当初跑到我家脱光了求我干他?” 周泽延眼睛瞪的要脱框:“什,什么?!” “装什么傻?”白坤低头点烟,嘲讽道:“现在听说我喜欢男的,就迫不及待跑来我家,怎么?你以为这样我就能看上你?” 周泽延连受两发惊吓,语言不能。 白坤拿了个靠枕垫在一旁,侧身用单肘支在上面,歪着脑袋一副无赖相,说道:“上回把你骗出去,我那时候就看出来了,你睡了七年还是跟当年没两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说不了两句话就想挑你哥毛病,周泽延都死了,他死了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周泽延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挑他毛病。” 白坤嗤了一声:“从小你就爱装,满院儿孩子就数你坏,偏你还装的一脸正气凛然谁都看不出,赶紧收起你这套当了那啥还想立牌坊的德行,早看够了。” 周泽延缓过来神,纠结着问道:“你喜欢男的?没搞错吧?你爸为这个罚你?” 白坤瞥他:“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 周泽延右手无意识的锤了一下沙发,大声道:“那可是变态!” 白坤看神经病一样看他,“有你变的厉害吗?还没成年就知道勾引男人。” 周泽延道:“我呸!你自己变态就算了,少管别人!”他忽然变了脸色,谨慎道:“你不会喜欢我,我哥吧?!” 白坤盯着他的脸,“你哥要是长的和你不一样的话,那就有可能。” 周泽延大松一口气,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经过白坤身边时,伸手从他嘴里抢过还燃着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大声道:“你好好闭门思过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白坤是个变态同性恋,他弟弟周泽续也是,而且周泽续还看上了白坤?!他真不知道该说是周泽坤眼瞎了还是白坤脑袋被门夹了。 白坤从中学起就开始谈恋爱,周泽延还曾经和白坤抢过同一个女生。后来上大学,白坤他爸没周任管的多,白坤基本上什么菜都吃过,野模、白领、学生,各种各样,换女伴的频次远远大于周泽延,仅有一次他似乎动真格的就是给伴儿买酒吧那次,不过一直到那人后来移情别恋,周泽延都没见过。当时还好奇,一个喜欢摇滚的果儿怎么可能看得上白坤。 现在回想起来,那极有可能就是个玩摇滚的,男的。 只活了十七年的周泽续,他的作风记录倒是干干净净,估计连女生的手没摸过。不过好像当年周泽续对白坤的确是不错。他们妈妈早上准备的两份午餐便当,里面都会有一样的鸡腿或是小排,中午和白坤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见他饭盒里也有一模一样的,他一度怀疑是白坤从周泽续那儿抢来的,后来才知道是周泽续主动给的白坤。为这个他还酸溜溜的讥讽过周泽续胳膊肘往外拐。 但是白坤总是卯足了劲儿和他一起欺负周泽续,往他书包铅笔盒里塞虫子吓哭他,或者在他上学路上故意抢走他的作业本,还有过年的时候把点着的鞭炮扔到他衣服帽子里。这些欺负周泽续的损招儿,十个里有九个是白坤提议的。 看来弟弟周泽续不但变态喜欢男人,还是个抖M。 这两件事儿真他妈的扯淡,而且还扯淡到一起了! 他在外面磨蹭到天黑才回家,客房都空了,周飘萍带着陆迪奇一起搬去了酒店。周任有应酬,没有回来吃晚饭。 星期天,周任带着儿子去看心理医生。 “他在心理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并没有出现您所担忧的大脑皮质广泛性损伤所带来的后遗症状,反倒是以十七岁的心理年龄来说,您的儿子应该只是早慧了些。不过还有些问题,他有稍微过盛的自我保护意识和孤独感,这是青少年长期缺乏关爱才会有的表现,我想这个应该是和家庭有些关系……” 回去的路上,周任开车的间隙里朝周泽延看了好几次,周泽延被看的头皮发麻,直觉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周任开口道:“泽续,你喜欢什么?” 周泽延想也不想的拿出标准答案:“看书。” “……”周任也没有继续深究,又说道:“午饭在外面吃,想吃什么?” 周泽延绷紧了脑神经,这个问题从来没回答过怎么破!憋了半天道:“中餐。”他知道周任不太喜欢用刀叉。 周任没说话,拐到了另外一条路上。周泽延一想,直走再过三个路口有一家远近驰名的私房菜,他微微翘起了嘴角,没话找话道:“爸爸,医生没有给我开些药?” 周任道:“你又没事,乱吃什么药。” 周泽延道:“电视里都这么演的,至少要拿些安神药吧。” 周任道:“少看电视剧,太假。” 周泽延道:“哦。” 周泽延又道:“爸爸,您今天还去公司吗?” 周任道:“等会先送你回去。” 对话简直无聊到了极点,周泽延却还是乐此不疲的绞尽脑汁找话来说,“难得爸爸愿意理我”的亢奋引发话痨综合症,一直到两人开始吃饭。 周任吃饭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放下了筷子,周泽延跟着也很习惯的停下动作。 周任用湿毛巾擦手,说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该放暑假,你有什么计划?” 周泽延道:“想出去玩,还没想好去哪儿。” 周任把毛巾放在一边,看着儿子问道:“你既然最喜欢看书,暑假就把我给你买的MBA教材看完。” 周泽延傻眼了一瞬,咬牙答应:“好。”今天太得意忘形了!居然给自己挖了个坑! 周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说喜欢看书?明明一点都不喜欢。” 周泽延低下头,周任道:“我准备了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但又怕你不喜欢,才要先问你。” 周泽延想起周任说过要送礼物这话,疑惑道:“是什么?” 周任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在桌上推过来,“自己看。” 看那信封的颜色和大小,莫非周任帮他报了暑期MBA班?周泽延头疼的拿起信封,比他想象中要沉一点,咦?有金属碰撞声? 信封里是一把跑车钥匙,还有一张机动车驾驶员申请表。 周泽延不敢置信的看周任,“保时捷911?” 周任两手交叉着平放在身前的桌上,问道:“喜欢吗?”虽然是问,语气的自信却显然是清楚儿子必然喜欢。 周泽延像在梦中一般点了点头。 他想要这车很久,可是他不是白坤,要什么直接去找他爸要,而且连“爸”都不叫。周泽延没有跟周任张口要过任何东西。 周任道:“已经帮你报了驾校暑期班,那张申请表你填好,到时候记得带着去。” 周泽延道:“好……谢谢爸爸。”他还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周任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的神情。 送礼物哄儿子高兴,这种看起来简单的事,对周任来说,也略难了点。 临近暑假,也就是临近期末考。收了周任礼物之后的周泽延,慢半拍的想到了这件事。他入学的时候这学期已经就过了三分之一,每天上课他又是混着点名就混过去的,商科的专业知识又有一定难度,他连及格都很难保证。 本来是本着要让成绩单大开红灯气一气周任,可拿人的手软,车钥匙他都还没捂热,这么快就还给周任,那也太可惜了! 这天下午,管理学的老师来上课,讲了十几分钟,忽然指着第二排问:“这位做笔记的男同学,你是这个班的吗?怎么没见过你?” 周泽延正头痛的琢磨多媒体展示的曲线图,起先完全没意识到是问他,跟他隔了几个座位的班长回答道:“老师,他是我们班的,叫周泽续。” 周泽延忙接茬道:“老师,我是插班生,之前因病休学。” 女老师赞许道:“落下的课程要尽快补起来,有问题可以找我。” 周泽延冲老师露齿一笑,一副乖巧认真的样子,然后在心里默默比了个V,管理学一定能过! chapter10 周泽延为期末考发奋图强,回家以后吃完晚饭还要复习一会专业课才睡。这些被周任看在眼里,自然是欣慰非常。 父子俩关系越渐融洽,偶尔还会在饭桌上聊聊天,周家上下都对此喜闻乐见。 傍晚,周任还没回来,周泽延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一眼书,看一眼电视。门铃响,佣人去开门,于婉欣来了。 周泽延从沙发上爬起来,习惯成自然的说道:“大嫂来了。” 于婉欣冲他一笑,把桌上花瓶里已经有些枯萎的花枝拿出来,叫佣人收拾,然后把手里捧着的鲜花插了进去摆好,说道:“泽续,你在看书?” “嗯,快考试了。”周泽延随口应道,他以前都没注意过于婉欣拿的花,这次多看了两眼,问道:“这是雏菊吗?” 于婉欣笑道:“不是,这是Marguerite de Valois,玛格丽特。” 周泽延跟着笑了笑,女人对花和钻石总是有些难以理解的执着和喜爱。 周任回来后,三个人一起吃晚饭,饭后于婉欣拿出桃红色的请柬,笑道:“下周三是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是二十五年银婚,所以请了很多亲朋好友一起来庆祝。爸爸,您和泽续都是我现在的家人,你们一定要来。” 周泽延看了看请柬,赞道:“真漂亮。” 于婉欣开心道:“谢谢,泽续,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呢。” 周泽延看周任,周任点头道:“我和泽续一定去。” 于婉欣笑的特别灿烂,周泽延越发觉得他的“遗孀”有点问题,按理平白无故就当了寡妇的女人,不可能还开心幸福成这样吧?而且于大小姐是留过洋的设计专业高材生,没道理遵从什么“三从四德”这种东西,就算是商业联姻两家各有所得这个理由,也不足以解释她的行为表现。 除了白坤和周泽续,于婉欣的表现活脱脱也是脑袋被门夹了的节奏。 “老师,谢谢您,我先走了,再见!” 周泽延拿着书毕恭毕敬的跟统计学老师道别,关好办公室的门退了出来,握住拳头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满面春风的回到教室,班长对他说刚才有人找:“隔壁班的,好像是叫陈培源,来找了你两三次。” 周泽延觉得这名字有点熟,但也想不起是谁,到隔壁班后门张望了一下,问趴在那照镜子的女生:“陈培源在吗?” 那女生慢吞吞的转过头来,看清周泽延之后立刻坐直身体理了理头发,眨巴着眼睛道:“你找陈培源?等一下啊。”说完迈着羞答答的小碎步往教室前面跑。 圆寸头大眼睛的男生从前边走过来,周泽延这才想起来他是谁,就是之前堵过他那群人里的一个,他还说过认识白坤有点交情。 周泽延早不计较当初打架的事,笑问道:“陈培源?找我有事吗?” 陈培源却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咱们到外面说行吗?” 周泽延有点奇怪,跟着他一起出来到安静些的楼道拐角,“什么事啊,还神神秘秘的?我最近好像没招惹过你们班吧?”他现在还和那个小家碧玉在一起,不过只顾着准备期末考,完全还没实质性进展。 陈培源咬了咬嘴唇,有点尴尬道:“我想问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白坤?” 周泽延本来就稍有预感可能和白坤有关,不过听到这话,他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打量陈培源,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陈培源道:“有点事情。” 周泽延道:“不说拉倒,我还没时间听呢。”说着作势要走。 陈培源急道:“周泽续!我找他真的有急事!” 周泽延侧着半个身子像是随时要走,睨着他道:“我连你到底和他怎么回事都还不清楚,凭什么帮你?” 陈培源低下头,小声道:“白坤……是我前男友。” 周泽延浑身一抖,这句话从一个比他还高半头的男生嘴里说出来真是不一般的刺激。“既然是前……前那个,你还找他干嘛?” 陈培源头低的更厉害,“我想找他,借点钱。” 周泽延顿时觉得没意思,丢下一句:“我帮你问问吧,不保证结果。”紧接着抬脚就走。 周三晚上,周任带着儿子赴宴,于识谦副市长夫妇银婚庆祝会。 于识谦副市长也就是周泽延的岳父,之前他也只见过几次,印象里觉得副市长人如其名,文质彬彬,谦和有礼,对晚辈也非常的和煦客气,倒是市长夫人脾气似乎不算太好,稍微有些苛刻的感觉。 周泽延往常跟着他爸也去过一些类似场合,周围转来转去也总是那几十张面孔。不过这次他对众人来说,反倒是簇新的新人。周任不爱笑,也不是特别爱和别人寒暄客套,多数人走到他身边只是致意一下就过去,却都盯着周泽延不放。 “这是周总的小儿子吗?相貌出众啊。” “是啊,听说在B大读商学院,后生可畏。” “是叫泽续吗?留个电话,我们年纪相近,到时候可以一起出来聚聚。” 倒没人提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话题,毕竟说到不死就难免被人联想到死了的那个,谁也不会好端端的去触霉头。 于识谦夫妇身着华服,挽着手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宾客们纷纷道贺。司仪做了简短的开场之后,于副市长在悠扬的琴声里,简短的回忆了和妻子人生风雨携手共进的二十五年,最后也表达了对大家家庭美满伉俪情深的祝愿。 之后便进入宴会流程,能出现在这个场合的,要么是政府官员,要么就是商界大手,几乎都在迫不及待的互相沟通交流,开拓自己的交际面。 周家父子却是显而易见的异类。 宴会厅一角的周任,手里端了杯香槟,周泽延空着手和他站在一起。周任几乎不主动和别人打招呼,有人过来向他示好的时候,他就晃一晃手里的酒杯表示回敬,连抿一口都不愿意。 周泽延以前就觉得他爸在宴会或party上表现的有些冷漠,但是这次的冷气显然比以前开的大了很多倍。他忍不住悄声道:“爸爸,您也要做生意,和他们多接触接触不是更好吗?” 周任看看他,问道:“你和你的同学们接触的多吗?” 周泽延摇摇头,周任接着道:“他们对你什么看法?” 周泽延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反正偶然打交道的时候,他们对我也不错。” 周任道:“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周泽延厚着脸皮道:“我本来就很不错。”他恍然大悟道:“您已经有一定地位,没有必要再去跟他们打交道的意思吗?” 周任道:“我当初也和这些人一样,生怕人脉落在了后面,现在当然再不用和别人比这个。” 说话家有个商界新贵端着酒杯过来和周任打招呼,周任朝他举了举杯子,客气的点点头。那人停在周任身边,像是随手拈来一个话题来和周任聊,不过眼睛却始终在盯着周任的表情变化。 周泽延猛然间对周任生出一种敬畏和自豪感来,他的确不用再和别人比人脉之类的东西,他站在这里,就已经是这个圈子里最重要的人脉之一。 有位年轻的女孩走过来搭讪周泽延,他看看周任,周任冲他点了下头,算是准了,他才放心大胆的背对着周任和女孩到另一边去聊天。 刚开始他也不敢太放肆,要是出了格惹恼周任可不是开玩笑的。过了一会,他悄悄回头看,周任和其他人正在交谈,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拉着那女孩往更远的人群里去。不过他倒没想在今天做些什么,这女孩是个官二代,如果沾上会很麻烦,他也只不过太久没沾腥,望梅止渴一会也是好的。 chapter11 这个女孩被父母叫走之后,周泽延又陆续和宴会里的几个姑娘含蓄的聊了天,客气的交换了电话号码,然后陆续的道别。望梅止渴一点都不科学,他觉得自己似乎比刚才更饥渴了。 绕场飞了几圈,实在没什么合适的对象,他十分沮丧的想起看看他爸在干什么,周任却已经没有在原地,不知去了哪里。 “泽续,到这边来。”于识谦朝他招招手,他只好走过去。 于识谦拉着他给他介绍几个人,“这位是你的学长,也是B大商学院出身,现在在工商部门工作。这位去年刚从M国回来,现在在做网络公司……” 周泽延展开笑脸一一应付,于识谦也是一番好意,多结交些人总是没错,只是这里边有的分明是熟人,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客气的问好,想想对方私底下的德行,周泽延暗地里竖起中指: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们互相寒暄了一阵散开,于识谦道:“泽续,我听婉欣说你读书很用功,这很好,年轻人就该多努力一点。” 周泽延点头受教:“您说的是,我还不够努力。” 于识谦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孩子,太谦虚了。” 侍应生从人群中穿过来走到这边,对于识谦道:“于先生,于夫人叫您到后面的休息室里去,说您到时间吃药了。” 周泽延立刻表示关怀的问道:“您怎么了?还是上次血压的问题吗?” 于识谦道:“没什么大事,我这个年纪血压高也正常。”他拉过周泽延的手臂,“这也折腾的差不多了,你陪我一起到后面休息室去歇一歇吧。” 周泽延感觉到于识谦对他是有几分真心喜爱的,他对于识谦的印象也很好,便没说什么就跟着去了。 两人一路走,于识谦还在询问周泽延的学业和身体,时不时的几句教诲,周泽延都点点头听了。这种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交流方式,对他来说,太新鲜也太美好了。 拐了几个弯,两人走到休息室门前,于识谦上前一边推开门,一边还侧着头跟周泽延说话。 房门被推开露出屋里的景象,周泽延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房间里的两个人已经迅速的分开,但刚才分明是抱在一起。 于识谦也愣了,好半天才道:“你们……”却再说不下去。 于婉欣的眼睛红彤彤,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珠,手指捏着洋装的蕾丝花边,局促道:“爸爸,我们……对不起。” 周泽延盯着周任,周任也看着他,两人同样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一对父子。 于识谦半天才找回声音似的,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会……” “真恶心!”周泽延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向后退了半步,盯着周任重复了一遍,“真恶心。” 于识谦皱眉道:“泽续,你……”他还没说出什么,周泽延已经转身跑了。 周任疾步向外追,于识谦伸手拦住他:“你先别走!”他另一手撑在门框上,脸涨得通红,头低了下去,似乎有些呼吸困难。 周任下意识扶住他,于婉欣惊叫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周任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抿紧了嘴唇。 周泽延回到宴会厅,随手摸了瓶红酒灌了半瓶下去,苦中带涩的味道把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下一点。他靠在墙壁上看着还在欢笑的人群,心里特别的难受。 周任怎么能那样?他爸周任怎么能那样! 刚才聊过天的女孩经过看到了他,问道:“周泽续,你怎么了?喝多了吗?” 周泽延看着她眨了两下眼,女孩调笑道:“你睫毛好长啊!真的喝多了吗?别装醉噢。” 周泽延忽然问道:“玛格丽特的花语是什么?” 女孩咯咯咯的笑起来,轻推他一下:“你真会逗女孩开心。” 周泽延道:“那是什么?” 女孩凑到他耳边道:“玛格丽特的花语就是……暗恋。”她勾了勾周泽延的衣领,问道:“待会结束要去哪儿啊?” 周泽延猛地站直了身体,把女孩吓了一跳:“干嘛?!” “暗恋?”周泽延呆了呆,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豁然轻松了,转头对她道:“谢谢你,祝你今晚能约到金城武,不,比他更帅的。” 见他要走,女孩急道:“我才不要金城武!你不约我吗?” 周泽延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周任和于婉欣站在休息室的门口,于婉欣悲悲戚戚的要抱周任的手臂,周任一脸不耐的躲开,说道:“你进去看着你父亲,我打了120,急救马上就过来。” 于婉欣不死心的继续伸手,这次周任没躲过,被她拉住了衣袖,她抽噎着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任冷冷道:“不用说了,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你也不要再去周家,我会找媒体声明你和泽延已经解除婚姻。” 于婉欣哭声更大:“你不能这样对我,泽延喜欢我的……” 周任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于婉欣道:“那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周任微怒道:“我刚才说的你没听懂吗?” 于婉欣哭道:“我只是喜欢你啊,有什么错……” 原路折返回来的周泽延听了会墙角,和自己猜的没什么两样,往外看了看,刚好看到于婉欣要往周任怀里钻,周任被她拉住,躲又躲不开,皱着眉无可奈何的样子。 周泽延炸毛了,跳出来大喊道:“放开我爸爸!” 于婉欣一愣神,周泽延几步跑过去拉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他妈要不要脸!还他妈敢打我爸的主意!我爸不愿意跟你动手那是他给你脸!你信不信我抽的你爹妈都认不出你!还哭!你哭个屁啊!碧池就是个碧池!再装白莲花你他妈也是个碧池!” 周泽延骂够了,于婉欣也被骂傻了,从生下来就没人对她用过这些词汇。 周任惊讶的看着儿子,周泽延放开于婉欣,走到他爸面前,恶声恶气道:“你看什么,还不快走!” 然后,父子俩一前一后就出去了。 一路没有停回到周家,周任把车停在车库里熄了火却不下车,周泽延坐在副驾上也没动。这件事在外面说完就好,带回家里被佣人听到,不定再生出什么风波。 周泽延等着周任解释,等了好半天周任都没动静,忍不住先破了功,不满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那个女人的心思?” 周任漠然道:“今晚,就在刚才。” 周泽延道:“你都没觉得她很奇怪吗?我,我哥都死了那么久,她还跑来给我当大嫂,你一点都不觉得她有病吗?” 周任道:“我一直以为,于婉欣和你哥是互相喜欢的。” 周泽延深吸了口气:“我哥告诉你的?” 周任迟疑了一下道:“不,于婉欣说的。你哥他不会跟我说这种事。” 周泽延完全被打败了:“哈?她说我哥喜欢她,你就信,那要是,要是白坤也跑来说我哥喜欢他求你成全,你也信吗?” 周任皱了下眉,说道:“我当然问过你哥愿不愿意娶她,你哥是愿意的。” 周泽延沉默了一会,慢慢道:“也许他只是不想跟你作对。” 周任点了一下头,“我也猜到了,他总是很听话。” 周泽延愣了,他总是很听话?听话???他?????? 周任道:“我说什么他都说好,我让他做什么他都做,一直到他死,我都没有听他在我面前说过一句实话。” 周泽延无言以对。 周任也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不道歉吗?” 周泽延顿时一僵,卧槽看出来了这么快不是吧! 周任道:“你骂了我一句,两遍,三个字。” 周泽延强硬了不到一小时后,再次气短:“我错了,不该误会你,爸爸,对不起。” 周任瞪他:“你骂于婉欣的话,都是跟谁学的?” 周泽延嗫嚅道:“就是……听别人那么骂过……” 周任本来也没打算追究,况且男孩子说脏话也不是不可原谅。本来还雄赳赳的儿子瞬间变成被戳破放了气的气球,真是既喜感又可爱。 chapter12 等到陈培源再次来找周泽延的时候,他才记起自己受人之托的人还没办。 “我这几天很忙,没时间去找他,”周泽延想了想,说道,“等下周考完试之后吧。” 陈培源却显然很着急:“我找他是急事,可我不认识他的其他朋友,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你帮帮忙……” 周泽延咂摸道:“你不就是找他借钱嘛,也不是多大的事。”他又顺嘴问了一句:“你急着用钱?” 陈培源低着头,难堪道:“我欠高利贷,他们催的很急。” 周泽延微微惊讶,这人在学校人缘很好,成绩好爱运动,还在学生会任职,没想到人不可貌相。 陈培源看他表情便猜到他所想,尴尬道:“我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是家里有事才迫不得已。” 周泽延好奇道:“是你和白坤分开之后的事?”见他摇头,周泽延纳闷了,白坤不是小气的人,对身边人尤其大方,不禁问道:“他给你的不够用?” 陈培源表情拧巴着道:“我不要他的钱,如果不是没办法,我都不会找他借。” 周泽延有点明白过来,这学生八成对白坤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就是不知道白坤对人家怎么样。 “你要用多少?” 陈培源茫然的看他,他摸摸鼻子说:“白坤被他爸罚呢,找他也未必有钱借你。你用多少,我先借给你好了。” 陈培源很惊讶,又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钱还给你……” 周泽延道:“没事,记白坤账上。”就当他替发小给了分手费吧。 终于考完试,考前突击了一个月,加上各科老师的综合印象分,周泽延一身轻松的想,这次肯定不会挂科,甚至还有两三科能到优秀。而且第一次为考试而费尽心思的感受,他居然还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回到家里,在门口和正要离开的周飘萍走了个对脸,她一看到侄子便面露尴尬:“泽续……听说你今天考试,怎么会回来这么早?” 周泽延倒没什么所谓,答道:“今天只考一科,您这是?” 周飘萍不自在的把手包从右手换到左手里,说道:“我画展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要回M国去把画托运过来,别人来做我不放心。” 周泽延点点头道:“到时候我会去看画展的。” 周飘萍愣了愣,有点感动也有点释然,说道:“欢迎你和你爸爸一起来,那我先走了,晚上的飞机。” 周泽延目送她离去,然后才进了家门,周任坐在沙发那边喝茶,问道:“碰到你姑姑了?” 周泽延道:“唔,和她说了几句话。” 周任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异状,又问:“考的怎么样?” 周泽延信心满满道:“感觉还不错。” 周任道:“看结果。” 周泽延走过去,略有不满道:“您都不鼓励我,好学生是赞美出来的。” 周任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诧异的看儿子。 周泽延眨了下眼,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在和周任开玩笑!开玩笑!开玩笑!傻逼了吗敢和周任开玩笑! 周任放下杯子,郑重道:“以后一定多鼓励你。” 周泽延干笑着转身上了楼,他爸一定话里有话,一定是!难道是讽刺他?一定是! 考试成绩出来,比周泽延预计的情况还要好,不但没有挂科,总成绩甚至排在了班级前二十,班导开完班会之后,就正式迎来了皆大欢喜的暑假。在班长的提议下,大家一起去聚餐。 周泽延所在的班级只有三十几个人,这其中又有近十个外地的学生订了当天回家的火车票或机票,所以能参加聚会的为数不多的人便纷纷带了自己的另一半来凑人数秀恩爱。 周泽延的小家碧玉也跟他一起去了。 众人BBQ之后又转战KTV,鬼哭狼嚎到十一点多才各自散去。 周泽延已经提前跟周任打好招呼,说同学要聚会,获得十二点门禁的一日暂解令。他和小家碧玉已经甜言蜜语了两个多月,到现在都只牵过手,半点进展都没有,今天终于可以实现重生之后第一次生命的大和谐。 小家碧玉一直很害羞,周泽延为了更好的培养情调,带着她沿着护城河遛了半个弯,才牵着她的手进了酒店。 在前台check in手续办好,周泽延自然的伸手环住小家碧玉的腰带着她上楼,姑娘羞涩浅笑着依偎在他怀里。电梯上升,小情侣深情凝望着,恨不得把对方按在自己眼睛里。 到达楼层,轿门向两边打开,两人正要移步出去,外面猛地撞进来一个人,直直的撞在周泽延身上,险些把他满脑子的黄色渣渣撞碎。他微怒着骂道:“你不看路啊!眼睛长哪儿了!” 那人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圆寸头大眼睛,竟然是陈培源,他一把抓住周泽延,像看到救星似的:“周泽续!救救我!” 周泽延诧异道:“你怎么了?” 小家碧玉很有眼力的关了电梯门,两扇门合到一半的时候,被人从外面一把按住,两个人高马大又凶神恶煞的男人冲里面嚷道:“臭小子还赶跑!” 陈培源惊恐的向电梯里面躲了躲,小家碧玉也面露畏惧的藏在周泽延。 当惯了不挨打的出头鸟,周泽延也没当回事,冷笑着问道:“哟,这么大架势,你们哪路上的?” 那两人看周泽延的样子,便把他当成在女人面前充好汉的路人甲,喝道:“跟你没关系,带着妞儿赶紧滚!” 小家碧玉觉得敌我差距较大,在后面扯了扯他袖子,“泽续,算了……” 周泽延的狗脾气除了在周任面前两说,在其他人那里,就是非得跟你对着干,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还偏就得那么干,当即两句更糟心的话顶了上去,“叫我滚,就你们这尿性?凭什么呀?” 结果就是他们三个被人从电梯里拎了出来,连推带搡的带到了某个客房里。 “哥,人堵回来了。” 倚着床头正抽烟的光头男瞥了一眼问道:“怎么还多了俩?” 周泽延一见这光头就猜出个七七八八来,这人是放债的,以前总见,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他看看陈培源,低声问道:“我给你的钱呢?没还?” 陈培源低着头没说话,光头却听见了,这才正眼看周泽延,疑惑道:“有点眼熟啊,你是干嘛的?” 周泽延斜着眼睨他,冷哼了一声道:“我当谁这么大排场,大半夜的打家劫舍,弄了半天是你啊。” 光头的眉毛纠结了一下,恍然道:“你是周家老二?” 周泽延不乐意:“你才老二,你浑身都是老二。” 光头哈哈笑起来:“周二少啊,这可真是巧了,”他看看小家碧玉,了然道:“扰了你的好事?” 周泽延指了指陈培源道:“其他的就甭说了,这是我同学,不管怎么着,今儿放他走,我欠你个人情。” 光头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打了个转,咂巴了咂巴嘴道:“不是我不给周二少面子,这小子欠我五十万,拖了半年多都不还,开了这个头儿,以后兄弟们可连饭都吃不上了。我们这买卖呢,比不了周家财生财,二少也得想想我们的苦处。” 听这话,光头就是要钱。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是,周泽延现在是个学生,他手头哪儿来五十万? chapter13 周任只做明路上的生意,和这些三教九流的财路没什么妨碍,光头男不乐意给周家小儿子面子,首先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另外周家老大活着的时候眼高于顶,从来没把他们这些生外财的人往眼里放过,光头看不惯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虽说他现在死了,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他弟弟能撞在自己手里呢? “周二少,要我说呢,你也别管这闲事了,我刚才已经和小陈商量好了,”光头抬手指了指陈培源,“既然还不了钱,就拿别的来抵。黑市上一巴掌的价,我也不会坐地起价,就要他一边的肾,买卖公平,一手割肾,一手销账。” 陈培源脸色煞白,求助的看着周泽延。 周泽延真有点想撒手不管,明明已经给了他二十万,要是他拿来还了光头,也不至于被追债成这样。可这事他要不知道就算了,偏偏就给他撞上了,让他眼瞧着好好的人被摘一个肾,他还没那么狠的心。现在硬碰硬肯定是要吃亏,再者就算逞了这一时之快,陈培源和光头之间的债务也不会一笔勾销,到了还是跑不掉还钱或卖肾。 小家碧玉躲在周泽延背后大气也不敢出,她今晚之前压根就不相信,身边真的会有这种轻飘飘的就说要拿走别人器官的人,这不都是电影里才有的东西吗?这世界太不安全了! 周泽延伸手进衣兜里,手指捏住一枚硬物,一百万分的不乐意,可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索性心一横把那东西摸了出来,一扬手抛过去。光头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不敢相信的问:“这车就算二手折旧这就也得一百万,你拿它替那小子还债?” 周泽延咬的后牙都酸了,没好气道:“谁他妈跟你说那是二手?这车先抵在你这儿,一周之内还你那五十万,这可比他的肾值钱,你敢刮出头发丝的花儿,你就卖了肾来赔老子!” 光头眯着眼开始笑,“得嘞,有周二少这么一句话,我就是刮的自己全身花儿,也不敢弄坏您这宝驹一丝儿。不过说好了,就一星期,超出这时间的话,”他把钥匙抛起又接住,笑呵呵道:“我们这可也有规矩的,到时候您可别怨我没把话儿说前头,抵押概不退还。” 奔着月黑风光去打炮,结果炮没打成,还憋了一肚子火药。一出酒店大门,周泽延揪住陈培源的衣领,冷笑道:“我给你的二十万呢?” 陈培源低垂着眼睛,小声道:“丢了。” 周泽延当然不信:“蒙谁呢你!我再信你的鬼话我就是傻子!你他妈还说不想要白坤的钱,我估计你也没少要!少他妈再装可怜!” 陈培源猛地抬起头,大声道:“我没拿过他的钱,一毛钱都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借我那二十万真的丢了……” 周泽延不怒反笑,他放开陈培源,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把已经完全状况外的女朋友塞进去车里去,安抚了两句让她先回家。 之后他又回转过来,陈培源还站在那里,和之前的姿势一模一样,就连就周泽延弄乱的衬衣领口他都没伸手拂一下。 “我没有骗你,那钱真的丢了,”他还在坚持声称,“你肯帮我,我真的很感激你……” 周泽延不耐烦的挥手阻止他说下去,强硬道:“没用的就别跟我说了,你家的房子或车子什么的,随便去卖去抵押,一周之内必须还了光头那五十万,我要是拿不回来我的车,你信不信,我会把你的五脏六腑还有眼角膜全都挖出来!” 陈培源道:“我不信,你不是那种人,干不出那种事。” 周泽延怒了,狠狠的在他脑袋上招呼了一巴掌:“你他妈还敢说!” 这时他衣兜里的手机嗡嗡嗡的震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脸色立刻变了,下意识的抹了把脸才接起来:“爸爸?” 周任:“在哪儿?几点回家?” 周泽延信口胡扯道:“我在同学家里,今晚可能不回去了。”话音刚落,马路上某辆车便嘟嘟嘟的鸣起喇叭。 周任:“……什么声音?” 周泽延眼睛一转答道:“游戏机!我们在玩赛车!”他顺手拖着陈培源回了酒店大堂,厚厚的玻璃门把外面的声音彻底隔绝,然后他严肃的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着电话里的周任。过了好一会,那边却没了动静,周泽延奇怪道:“爸爸?你是不是睡了?” 停了几秒,周任道:“别玩的太晚,明天见。” 周泽延乖巧十足道:“明天见,爸爸晚安。” 马路对面的某饭店侧门停车场,周任神色凝重的挂掉了电话。 他刚刚结束一场麻烦的饭局,送走了不太好沟通的客户之后,有点疲倦的到停车场取车,边走边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拿出手机来打给儿子。听到儿子说晚上不回家的时候,他还有些欣慰于儿子和同学之间相处的融洽。一抬头却看见“在同学家里”的儿子就在对面星级酒店的门口,然后拉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进了旋转门。 周任看着那道门足有十分钟,指间的香烟燃尽,烟蒂烫到了了指头,他才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机放回衣兜,驱车离开了。 周泽延在酒店大堂又掐了陈培源一顿,后来前台的姑娘实在看不过来来赶人,周泽延气汹汹的甩出两张房卡证明自己是住客。前台脸色微妙的看了看他俩,小心翼翼道:“不如,两位回房间好好沟通?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 恰好有新客人进来正在check in,也好奇的往这边看。 陈培源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衬衣领子,低着头道:“我回去想办法,明天再联系你吧。” 周泽延斜眼瞪他:“想办法?你要是有办法就不会拖了半年,再说你这要是一走了之呢?谁赔我的车?” 陈培源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周泽延道:“今天晚上你得跟我在一起,明天去你家,我得把这事告诉你爸妈。”他的意思实际上就是今晚要看着陈培源,明天跟去他家找家长,就算是普通家庭,几十万凑一凑也总还是能凑出来的。 陈培源一僵:“别去我家!不能让我妈知道这事!” 前台姑娘看他俩的眼神越发古怪,干咳了两声道:“两位还是回房间去慢慢商量,好吗?” 这回反倒陈培源主动站起来往电梯那边走,周泽延想了想跟了上去,横竖不能回家了,而且客房的钱也已经花了,总好过露宿街头。 周泽延用房卡开了门,一进门陈培源就闷不做声的走到里面去,周泽延不满的骂了一句,回身关门的时候听到房里清脆的“啪擦”玻璃破碎声,心生不妙进来一看,陈培源把桌上的杯子摔碎,手里捏了一片玻璃压在手腕上,木着一张脸看向周泽延。 周泽延怒道:“你还想威胁我?你割啊,不割是孙子!” 陈培源特别平静的说道:“我不是威胁你,我是求你,别让我妈知道这件事。”他每说一个字手上就多用一分力,等到说完,手腕上已经开始有红色的血迹。 周泽延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敢割,忽然有点害怕,万一这人当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和他的本意就相去太远了。而且真出了事,警察一来,周任当然就知道他根本没去同学家,说谎这罪名可大可小,被抽一顿事小,假如从此周任再也不……完全想不下去了。 看他妥协,陈培源面露感激,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我也没骗你,我家里的事太复杂。” 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不幸的家庭却五花八门,陈培源的家庭就是被各种糟心事接二连三的砸烂了幸福。他家里从小条件就不太好,他爸还在外面养女人,家里的一切开销一概不管,他妈没文化,在饭店洗碗洗菜,几年陈培源上高中的时候,他妈妈觉得身体不舒服,怕花钱硬扛着没去医院,一直到陈培源考上大学,正觉得马上要苦尽甘来的时候,忽然就一下子瘫痪了,早先的症状其实就是脊髓炎,早点检查治疗根本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爸这时候就提出了要离婚,后来亲戚朋友还有单位领导干预,也没离成,不过几个月都不回家一次。半年前有一天,几个人上门赶人,说是他爸把房子卖给了他们。陈培源不能让他妈睡在大街上,这才没办法去借了高利贷,利滚利的就滚成了五十万。两周前他和光头说好了先还一部分,他从周泽延手里拿了二十万,打算第二天就去还给光头,哪知他爸半夜回了趟家,偷摸的顺走了那些钱。 周泽延几乎不敢置信:“你爸不知道你借了高利贷吗?” 陈培源道:“他怎么不知道?我没办法的时候也去找过他,他说他没钱,我问过他卖房子的钱哪去了,他说不用我管。我当然知道哪儿去了,他在外面至少养了三个女人,还有个带了小的,就他那点工资怎么可能够。” 周泽延错杂道:“这种人怎么配当爸爸!” 陈培源低着头道:“我妈不知道高利贷的事,她今年身体越来越差,我真不想让她被这些事再影响身体。” 周泽延皱着眉看他,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算了,我刚才说的也都是气话。我倒不是心疼钱,关键那辆车是我爸刚送给我的,要是被他知道这事,杀了我的心估计都有。”他烦躁的挠了挠头,他手头本来就只有三十万不到,给了陈培源二十万,剩下就几万块,去借以前的朋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卖“弟弟”个面子?只是一旦找他们借,这事的风声只怕不用一会就能传到周任耳朵里去,还是跑不了一个死。 他无奈道:“看来,还是得去找你老相好。” 陈培源僵了僵,脸上写着是不愿意,但就现在这情况,他也没再说出什么。 chapter14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周泽延回到家,周任在吃早餐。 他有些意外的问道:“爸爸,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去公司?” 周任的神情有些憔悴,似乎没有睡好,淡淡道:“今天上午没事。你在同学家吃过了吗?” 周泽延道:“还没。”他走到餐桌边坐下,佣人盛了一碗粥端给他。 周任看了一眼儿子,隔着餐桌一米多的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满是酒店沐浴露的特殊香甜味道,周任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想了想,说道:“一会我送你去驾驶学校,记得带上申请表,填好了吗?” 儿子低着头,周任的角度能看到他的眼睛快速的眨了两下,然后他听到儿子答道:“我已经和同学说好去打网球,回来换件衣服一会就走。反正暑假还有四十多天,改天再去学车也行。” 周任道:“还是昨晚在一起的同学?” 周泽延含糊道:“嗯,还是那几个人。” 周任微微动了动唇,又有点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道:“晚上早点回家。” 周泽延答应着,偷偷瞄了瞄他爸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大高兴,可也没到生气那种地步。 他扒完那碗粥,上楼去换衣服,收到陈培源的短信说在别墅区中央的花园小广场等。他匆忙下楼,跟周任告别道:“爸爸,我先走了,同学都到了短信催我呢。” 他一溜烟的跑出来到小广场上,陈培源蹲在草地边上拨拉地下一小朵喇叭花,周泽延从后边踢了他一脚,道:“别蹂躏人家小花儿了,走吧,剥削你前男友去。” 陈培源站起来拍拍屁股,耷拉着脑袋跟在周泽延后面往外走。 周泽延看他不情愿的样儿,故意埋汰他道:“你有几个月没见着白坤了吧?现在是不是还挺激动的?” 陈培源也不应声,只是那表情更别扭了。 周泽延看他这样更来劲,一个劲儿的问“你跟他怎么认识的”、“你俩怎么搞到一起去的”、“为什么分的手啊”之类的没完没了,陈培源始终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到自己胸腔里。 一辆黑色的SUV慢慢的从两人身边开过然后停了下来,周泽延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噔一下站直了,驾驶位的车窗慢慢降下去露出他爸周任的脸。 他做贼心虚的抢着开口道:“爸爸,你去公司吗?不是说上午没事?” 周任道:“临时有事。”他的视线越过儿子落在好奇望过来的陈培源身上,问道:“你是泽续的同学?” 陈培源拘束道:“是,叔叔,叔叔好。” 周任道:“你们去哪儿打网球?顺路的话我送你们。”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看着陈培源。 陈培源茫然道:“啊?” 周泽延忙道:“我们还要先去找另一个同学,不顺路的。” 周任道:“那我就先走了,”他又看了看陈培源,很客气的说道:“再见。” 他的车开走之后,周泽延呼出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爸这神出鬼没的。”他随手拍了陈培源后脑勺一下,“你怎么那么笨啊,差点害的我露馅。” 陈培源道:“你爸看着也太年轻了吧?” 周泽延略有得意道:“那是,关键是长得还很帅。” 陈培源的脸色有些古怪,笑了一声道:“是不错。” 已经走远的周任从后视镜里向后看了几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的怀疑又扩大了几分。 小儿子从小就不像泽延,他不怎么爱跟女孩凑堆,这次醒过来之后没多久,竟然就破天荒的开始接二连三的谈恋爱。其实这倒也没什么,泽延那时候半个月就要换一个女朋友。可是泽延再出格,也从来没有和同性之间弄出点什么来。 刚才看到的那个圆寸头男孩,比儿子高了一大截,也比儿子要健壮很多,他周任的儿子居然是个零号?上次陆迪奇的事,莫非是个导火索,泽续对这种事好奇,所以才产生了兴趣? 而且这个圆寸头的模样充其量也就是眉清目秀,除了眼睛大点之外全无出彩的地方,哪儿配得上他周任的儿子? 脑补过度的周任暗暗的想,最近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儿子好好谈一谈。 周泽延和陈培源到了白家,先用手机拨了白家的座机号码,确定白英堂不在家之后,才堂而皇之的按门铃。 白家的佣人上次已经见过“周泽续”,一见是他就开了门让进来,还说道:“我们少爷在游泳,您直接去后边泳池找他吧。” 白坤大概是游累了,正眯着眼仰面半靠在泳池边上,听见有人过来睁开眼偏头看了一眼,一脸的惊诧道:“你怎么跟他混一块去了?”这话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是跟这俩人里哪个说的。 周泽延走到泳池边的沙滩椅旁边毫不客气的坐下,说道:“是他找你有事,我帮个忙带他过来。” 白坤转了身趴在泳池边上,漫不经心的上下扫了陈培源一遍,说道:“你又找我干嘛?咱俩之间应该没什么事吧?” 陈培源站得笔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抖了几抖,完全说不出话来。 周泽延看不下去,替他说道:“找你借点钱,五十万,有没有?” 白坤瞥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说周泽续,你怎么那么多事呢?” 陈培源磕磕绊绊开口道:“我会尽快还你的。” 白坤道:“当初给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想要也没了,我的卡全被我爸停了,我一分钱都没有。” 陈培源低着头不说话,显然更加难堪了。 周泽延道:“别逗人家玩了,他借钱可是急用。”据他所知,白坤的酒吧盈利在百分之一百五十左右,加上他过年的时候还转手卖了两辆车,就算被他爸停了卡,拿五十万出来也还是很轻松。 陈培源又重复保证道:“我真的会还给你,不能一次性还清的话,我就分期,总之我会还给你的。” 周泽延在一旁煽邪风道:“没看出来啊,小白哥哥你这么小气呢,好歹是跟过你的人,五十万都舍不得借,听清楚了啊,是借不是给啊。” 白坤又瞪他:“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你怎么比你哥还多事,事儿精!” 周泽延回瞪他:“我们兄弟俩加起来也没你一个人抠门,小气鬼!” 陈培源左右看了看他俩,忽然道:“白坤,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周泽续吗?” 白坤脱口反驳道:“我喜欢他?你什么眼神啊?明明就是他……” 周泽延直觉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八成又要提当年周泽续脱光了勾引他的事,立刻打断道:“住嘴!别胡扯!拿钱来!” 白坤明显愣了愣,然后不大自在的对陈培源道:“你把你卡号给我,我随后打给你。” 陈培源低着头“嗯”了一声,说道:“谢谢,我以后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白坤没接话,只顾着眼神古怪的看周泽延。 陈培源抬了下眼睛,用力抿了抿唇,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周泽续,你?” 周泽延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 上次被白坤是同性恋这件事给吓了一跳,临走都没把自己没死的事说出来,过了这段日子,他慢慢也冷静下来,白坤性向的问题不足以影响他俩二十几年的情谊。他来时就琢磨着让陈培源说完事之后先走,他今天要跟白坤摊牌。 陈培源走后,白坤从泳池里爬出来上岸,坐在周泽延旁边的另一张沙滩椅上,端了桌上的水喝了两口,舔了舔嘴唇,说道:“周泽续,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周泽延往后仰躺在沙滩椅上,哼了一声道:“现在才觉出来不一样?我的小伙伴,你可真够迟钝的。” 白坤莫名的看着他,周泽延不满道:“别人看不出也就算了,咱俩打小儿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你居然也看不出?我的心啊,就像跌进了深深的湖水,特别想把你喝醉了脑袋搁在马桶里睡觉的事广传天下。” 白坤一下从沙滩椅上弹了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不敢置信道:“泽延?” 周泽延咧开嘴冲白坤嘿嘿一笑,猥琐兮兮的说道:“还有你大一那年被一个非洲黑妞儿强上的事儿……” 白坤大叫一声道:“别说了!你这小子!你这小子!”他把周泽延拉起来,上下左右的看了他一遍,喜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死那天我都掉眼泪了!你大爷的我都白哭了!” 好哥们终于相认,周泽延甚至鼻子都有些发酸,险些掉下泪来,硬撑着骂道:“你大爷的!我要不是出这事儿,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你居然喜欢男的!” 白坤忽然神色一变,“那这样一来,死的就是周泽续?” 周泽延从他的神情中悟出些什么来,不确定道:“坤儿,你不会是被我弟给掰弯的吧?” chapter15 白坤是不是被周泽续掰弯的? 这个问题,周泽延并没有在白坤这里得到答案,也许白坤是不想回答,也许是白坤他自己也不清楚。 两人东扯西扯了这段时间的事儿,白坤道:“老头儿知道我喜欢男的就大发脾气,我本来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刚巧赶上他媳妇儿怀孕了,他不是想罚我吗?我就住在家里给他俩添堵,膈应的他俩都不敢在家长待。” 周泽延知道他家这乱摊子,笑着推他一把,难怪他毫无闭门思过的样子。 白坤又问周泽延:“你爸还不知道吧?” 周泽延切了一声道:“他能看出来就有鬼了,不过他倒是真喜欢我弟,别说动手打,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就连每天穿什么吃什么看什么书都关心,我这回可真知道什么叫掌上明珠了。” 白坤嘲道:“那你就瞒下去呗,省的跟以前似的三天不挨打就皮痒,整个一M体质。” “滚蛋!”周泽延骂了一声,不过他对此也开始有些茫然:“这事……再说吧。” 白坤到白英堂的酒柜里翻腾了一会,两人久别重逢似的,酣畅淋漓的把白英堂藏了好几年的拉菲喝了个精光。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白坤稍稍清醒些,推推趴在沙发上的周泽延,叫了他几声也没反应,就打算叫佣人来把他扶到楼上客房去睡,周泽延忽然坐起来道:“几点了?” 白坤看了眼时钟道:“快十一点了。” 周泽延迷迷瞪瞪站起来:“十二点前要回家。”说着就跌跌撞撞的要走。 白坤拉也没拉住,知道他家的规矩,只好叫司机去开车,然后他自己搀着周泽延上车,送他回家。 路上周泽延又睡死了过去,白坤自己晕乎乎的还怕他摔着,把他上半身抱到自己腿上。 到了周家别墅外,白坤又连扶带抱的把人弄进院里,上台阶的时候绊了一下,把周泽延摔在了地下,脑袋咚的一声砸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就这样,他都没醒。 白坤哭笑不得的蹲下身,月光照在周泽延的脸上,白坤伸出去要扶他的手就这么半路转了方向,在他脸上轻捏了一下。 周任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了本书,心不在焉的低头看一会,便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离十二点越来越近,儿子却还是没有回来,说好的“早点回家”呢? 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今天又一直心事重重,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心神不宁。 外面隐约传来汽车的声音,周任下意识的把书合了起来,可是等了几分钟外面又没了动静,那车似乎就停在了周家门口。他猜测大概是别人送儿子回来,这个人会是谁,早上见过的那个圆寸头小孩?这么半天还没进来,他们还在门外依依不舍? 周任终于暴躁了,把书往旁边一扔,站起来走到门口,气汹汹的拉开了门。 有个人躺在门外台阶下,白坤蹲在那人旁边,楞乎乎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应迟钝似的抬起头看过来,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叫人:“周叔叔!” 周任看到他也有些意外:“白坤,你怎么来了?” 白坤道:“泽延他喝大了,我送他回来。”他这时其实也在酒醉中,压根没想起来地下躺的这个是弟弟不是哥哥。 周任已经闻到酒味,把这一字之差当成了白坤的口误,他走过去弯下腰,要把儿子从地下扶起来,皱着眉道:“这么大的酒味,你们喝了多少?” 白坤大着舌头说:“都是我灌他才喝成这样,您别生他气。”他习惯性的替周泽延辩解,以免周任一不高兴就要大动干戈。 周任伸手扶着儿子的胳膊把他从地下拉起来,责备道:“不能喝就别逞强。” 周泽延站起来以后,前后晃了晃,头一歪倒进他爸怀里,还是没醒。 白坤冒出一头冷汗,觉得周任这下马上就要翻脸。谁知周任居然单手勾住周泽延的腰,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白坤立刻露出一脸见鬼的样子,这时候周任不是应该一巴掌抽醒周泽延吗?这么温柔可亲的!怎么可能是周泽延他爸! 周任早就听说了白坤的事,此时他看白坤的眼神颇有些不满,泽延当初就是和他成天混在一起,才染了一身的酒色毛病,泽续如今又跟他玩到一块去,也难怪怎么好好的会跑去和男生开房。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躺枪变成了害群之马,不过白坤当然不认为周任会邀请他留宿周家,识相的告辞回家了。 周任搂着儿子进家门,看他这样大概是要醉到明天才会醒,索性抱起来送回了楼上的房间。 这段时间周泽延也有在增肥健身,但成效显然没那么快,他现在的体重也只比刚出院的时候重了不到五公斤而已,周任抱着他上二楼还是毫无压力。 周任把儿子放到床上,帮着脱鞋盖好空调被,又把冷气温度调高了一点。 周泽延翻了个身,嘟囔着说了一句:“十二点之前要回家。” 床头放了一本他的专业课教材,还压着书页。周任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很多地方都用红笔画出,还认真的做了标注和笔记。他把书放回原处,愈发觉得儿子听话懂事又努力上进,绝不能让他因为一时迷途而走上歪路。 chapter16 周泽延宿醉醒来,头痛是免不了的,看着桌上的早餐就觉得反胃,无精打采的倒了杯牛奶,捧在手里却又不喝。 周任道:“泽续,你今天跟我去公司。” 周泽延怀疑自己幻听,茫然道:“去哪儿?” 周任也不看他,漠然道:“上午跟我去公司实习,下午去驾驶学校学车,否则暑假四十多天,时间也太长了。” 周泽延垂死挣扎道:“我开学才要上大三的课程,现在实习会不会太早了?” 周任理所当然道:“不早,实践才能出真知。” 周泽延垮着脸把牛奶喝光,“那我去换衣服。”转过身迈着丧尸步上了楼。 周任满意的咽下最后一口粥,要想杜绝儿子误入歧途的可能,就要把他放在眼前,时刻都能看到他的行动,这样至少安全了百分之六十。 周泽延本来还自我安慰,这次和他当初刚毕业的时候来公司的情形应该差不多,周任会指派一个部门经理来带他,公司上下谁都知道他是二世祖,不会有人给他出难题,所以工作清闲零压力。 谁知道他跟在周任后面刚进公司,周任就对秘书说:“叫人往我办公室加一套办公桌椅。” 周泽延直勾勾的看着周任的背影,有点不妙的预感。 周任又对秘书说:“把上季度的报表再打印一份送过来。” 秘书道:“生产报表还是财务报表?” 周任道:“两个都要,还有会计报表也印一份。” 半小时后,周泽延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前放了厚厚一摞的各种报表文件,办公室的另一侧,他的正对面,就是周任的办公桌。 “给你的这些是上个季度的基本汇总,你认真看,看完之后做一份本季度的生产和盈利预期报告,给一个星期时间,下周三交给我看。”周任极其认真严肃的说完,又补了一句:“只要我不是太忙,你可以随时来问我问题。” 周泽延想一头撞死在新办公桌上。 周任是真的很忙,从九点钟上班开始,部门经理来要签字,秘书送文件要过目,大客户要谈合同,主管部门打电话来要周旋,一直到接近十二点,周任停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没有超过十分钟。 周泽延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都真心差,这些报表里很多东西他的确看不懂,只是他没好意思问周任,不光因为周任忙,他觉得去问周任这些问题很尴尬。 近中午时外面开始下大雨,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都有暴雨预警。 周泽延苦逼的想,下午到驾校去放风的机会也没了嗷呜。 周任在工作的间隙偶尔抬头看看儿子,每次都看到他心不在焉的一副烧毛样子,要么发呆要么上网要么玩手机。周任屡屡强忍着不拍桌子,硬是把不满忍了下去。 如果周泽延愿意安下心来做的话,一周时间做一个预期报告其实并不是一件繁重的任务,可惜他不愿意。 他还在想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横竖周任舍不得打小儿子。周任却已经想好下周三他交不了报告的话,要怎么收拾他。 不过周泽延的心情并不好,不仅因为憋在公司里不得自由,更是因为在茶水间里偶然听到的员工对话—— “哎,你有没有发现老板对小公子很好啊,直接放在自己办公室里,随时都能看到的地方!” “不止是这样!你们没看到老板跟小公子说话的样子吗?我进这家公司已经三年了,我发誓从来没看过老板那么温油的样子!” “同意,眼睛里都是爱啊都是爱。” “我从昨天听说这件事之后就狠狠萌到了现在!” “喂喂喂,你们都忘了大公子了吗?当初大公子来的时候你们就狠狠的在萌了好吗?这么快就把他忘掉了!” “也不是忘掉啦,只是对比一下,以前大公子的待遇,虽然也很戳萌点,但是好像和小公子差很多啊。” “对啊,你们记不记得那时候老板当着大家的面,动手打大公子的事?” “可怜的大公子,活着的时候就不太受宠,死了彻底被对比成了冷宫,老板好渣。” 周泽延虽然觉得这几个女员工的用词很难理解,但是这番对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唰唰唰的扎在他眼皮上,又痛又痒。 周任发现儿子除了看报表心不在焉之外,还时常满脸哀怨的盯着自己。不做好自己的本分,还敢对老板心怀怨怼——周任在心里给儿子下了个评语。 大雨天气连着四天,周日一早天气放晴了。周泽延今天下午终于可以暂时从公司脱身到驾校去。 如果不是在周任身边待的太憋闷,老实说周泽延一点都不想来驾校。大夏天的学开车,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好在开始这几天都还是理论课,他领了教材之后就打算回家歇着去。还没离开驾校,白坤就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儿,没一会就开了辆特别骚包的大红色跑车蹿了过来。 “你还真来驾校了!”白坤从车上一下来就开始嘲笑他,“三环赛道之神?” 周泽延蹲在马路边的树底下翻白眼:“我爸送了我辆911,就为能早点上它,我也得来。” 白坤咋舌道:“你爸偏心的有点明显啊,你那辆别摸我有五年了吧?” 周泽延的那辆跑车是他刚拿到驾照的时候周任给的,的确有五年了,其间他无数次想换车,不过他的个人意志始终没有得到实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大愿意承认周任是偏心的,违心的辩解道:“唉,也不是,他自己那破车也开了好几年,也没换不是。” 白坤呸他:“典型的是被糖衣炮弹打昏了头脑,你还敢更虚伪点吗?” 周泽延撇嘴道:“有那么明显?” 白坤嘻嘻笑:“你从多少年前就觉得你爸偏心,阶级矛盾要是这么快就烟消云散的话,世界早就和平了。” 不想继续说这个,周泽延沮丧道:“我都怀疑我爸现在是要整我,半天挖掘脑力潜能,余下的半天在这挑战生理极限,等暑假过去,我准得变成人干儿。” 白坤把他从地下拉起来,揽住他肩往车上走,说道:“今天我酒吧里有个局,我本来都不打算去的,想起你那天说这半年一直清心寡欲都要成仙了,特地来带你过去。空姐团,个顶个的盘子靓,据说一多半都还是一手。” 周泽延眼睛一亮,“真的假的?你这孙子别又把我骗到高架桥上去。” 白坤推他上车,骂道:“老子好心你也当驴肝肺。”顿了顿,又嘟囔了一句:“何况那次也不是对你。” 他俩下午五点多到的Lincoln Club,约白坤来的也是一伙儿熟人,白坤拉着他过去,像模像样的介绍道:“来来来,都见见,泽延的弟弟泽续。” 朋友圈里早就都知道周泽续的存在,不过都是头一回见,既然是周泽延的弟弟,又是跟着白坤一块来的,对他当然也很热情,不一会就打成一片。 白坤问:“空姐团还没到呢?” “跟她们约的是六点,马上就到了。”说话这人就是今天活动的发起人,他现在养着的情儿之前是当空姐的,当了金丝雀之后和同事联系时话里话外都是炫耀,有几个小姑娘就眼红起来,她就顺势干起了这趟类似拉皮条的活儿。说白了,哥们几个想玩个新鲜,那几个姑娘也想跟金丝雀一样找个金主,一拍即合,今天这局就成了。 周泽延以前没少参加过这种局,有好几个伴儿也是这么认识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的。 有个哥们打趣白坤道:“你他妈都弯了还来凑什么热闹啊?” 白坤隔空踹了他一脚,骂道:“你管老子呢?老子是双不行啊!”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也没什么人把白坤是直还是弯真放在心里,玩惯了的人,总觉得大家都是在玩,玩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有多大区别,无非算到口味稍重里面去。 周泽延跟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如果白坤只是觉得好玩才去找男人的话,他就不会瞒着自己,就这酒吧买下都有三年多了,白坤要是想说的话,早就说了。 刚到六点,六七个姑娘依约来了,的确跟说的一样,每个都挺漂亮,更重要的是大长腿和只露八颗牙的标准微笑,也不像常混夜场的妞儿那么有风尘气,人家当空姐的,气质还都是不错的,这要带出去倍儿有面儿。 坐下各自介绍之后,呈现男多女少的局面,几个女孩大概生怕自己被里头长相欠佳的给先挑了,说了几句话就都各自锁定了目标。周泽延在这种局里总是最受欢迎的,如今换了个没muscle的身体相对以前弱了点,但是脸在那摆着,女孩们虽然是要找金主,可要审美追求如果能同步跟上,当然就更好。 其中两个女孩就一直端着酒杯和周泽延搭话,周泽延兴趣缺缺的随口回应着,白坤在一旁起哄道:“你们倒是真会挑,不过还是矜持点的好,我们泽续可没什么经验,一会被你们给吓坏了。” 一听没经验,立刻又有女孩转过头去想扒周泽延这盘菜,几个女孩都是漂亮的脸蛋,低胸显身材的连衣短裙,周泽延提了提精神,露出笑脸来道:“说了我没经验,姐姐们一下来仨我可吃不消。” 女孩们咯咯咯的笑,周泽延这话虽然有些露骨,但比起旁边已经开始动手动脚验胸的几位来说,简直算得上是谦谦君子。 周泽延瞄了一圈,正犹豫着今天要选哪个,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的振动起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周任打来的。 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今晚一直的心不在焉,似乎就是因为缺了周任的这通电话。 一伙人玩的正high,周泽延忽然说要走,有人抱怨了一句扫兴,马上就有人恍然道:“你们忘了泽延当初不也是这样吗?” 周任威名在外,众人纷纷表示理解,还有女孩要留电话给周泽延,他早等不及一溜烟的跑了。 chapter17 在酒吧门口打了辆车飞奔回家,路上嚼了一路口香糖,到家门口先哈了两口气确定那半杯红酒的味道都已经被掩盖,周泽延这才换了一副镇定的表情进门。 他也渐渐觉出,周任的意图似乎并不只是要让他早点学着打理公司的事情,更有几分像是要把他约束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每天下午三点,周泽延离开公司去驾校,如果超过七点以后还没有回家的话,周任一定会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仔细回顾这段时间,他确信自己没有犯下任何原则性错误,那周任的紧迫盯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 一头雾水之余,周泽延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几乎可以用谨小慎微来形容。距离周三越来越近,他也终于有了点紧迫感,报表里不懂的东西他还是不好意思去问周任,就偷偷的找公司里的其他人问。 周任冷眼看在眼里,深深的感到自己这次一石二鸟的策略正确无比,既能鞭策儿子通过实践提高能力,又能阻止他和不安全的人接触。 星期三一大早,刚出家门周任就问起他布置的任务:“报告书做的怎么样了?” 周泽延略有得意道:“前天就做好了。” 周任道:“那就好。” 周泽延悄悄的观察他爸,虽然说了好,可是周任的脸上完全看不出高兴或是赞许来。 到了公司,周任直接去了会议室开会,周泽延火急火燎的打开自己电脑,打算最后再润色一遍报告书,开机音乐才响起,周任的秘书推开门只探了上半身进来:“泽续,周总让你也去会议室,还说要我提醒你,带上你的报告书。” 周泽延不明所以,只好把文件装进软盘里,磨磨蹭蹭的挨去了会议室。 这是营销部的一周例行会议,当初周泽延刚毕业的时候就是进的营销部。会议室里挨着周任坐的人就是当初带他的那个经理。 看他进来,周任示意让他坐在部门经理旁边的空位上,周泽延有点不妙的预感。半小时后,他的预感应验了。 经理和几位负责人相继做完报告,周任忽然道:“上季度的数据出来之后,对本季度的评估预期,你们一直都还没有拿给我看。泽续正好在放暑假,他看了报表很感兴趣,自己做了一份报告书出来,倒是可以拿来给你们当一个参考。” 周泽延傻眼了,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硬着头皮把软盘拿了出来交给秘书,秘书又塞进电脑里。周泽延干咳了一声,看着背投屏幕结结巴巴的开始讲解。 早上周任问他完成与否,那时他略显得意的自信,来源于他认定自己这报告是只给周任一个人过目,就算粗制滥造,周任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是他没想到他爸又骗人。 周泽延是只纸老虎,只需周任稍用一点力。 会议结束之后,周任留下了几位中层领导,谈了一会管理上的事之后,就有人把话题带到了周泽延身上去。 营销部经理笑着说道:“这个报告虽然有不成熟的地方,但是能看得出是用心在做,数据和预期也都非常合理,这点很难得。” 其他几位负责人也都纷纷表达肯定和赞许,周泽延“害羞”的笑,半低着头等周任给他泼冷水。 周任道:“他很好学,也知道努力,往后你们多教教他,我也能省心一点。” 众人脸上都堆满笑容的客气几句,谁都听得出老板对这个儿子相当满意和喜欢。 周泽延当然也听得出他爸显而易见的护短,他那份报告有多烂他自己清楚,那几份报表他到现在还有很多不甚明白,这报告里面甚至还有半页多是秘书帮他写的。这到底有什么可夸的?好学和努力这种词也太虚了吧? 从会议室出来回到办公室,周任看儿子似乎并不太高兴,便把要质问儿子是找谁做枪手的话暂时咽了回去,改口安慰道:“第一次做报告,难免有不足。” 周泽延“嗯”了一声,又没了反应。 周任也不再说什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议,他桌上又堆了十几份文件等着处理。 周泽延发了会呆,心里特别的不平衡。他当初来公司两个月,他爸几乎没在公司对他说过话,最后还当着外人的面抽了他一顿。他现在当了周泽续,待遇立刻就天差地别,周任对他的态度简直了,恨不得要把他踹进衣兜里整天带在身边,有个屁大的成绩就把他夸上天,做好做坏反正在周任眼里都是好。 等一下!做坏?也许不是呢? 周泽延看了他爸一眼,端起桌上的杯子出去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儿子还没回来,周任有点纳闷,按了内线问秘书,秘书吭吭哧哧了半天说:“泽续去茶水间了,大概在煮咖啡吧。” 周家两个儿子都是连烧开水都不会的主儿,周任才不信儿子会去煮咖啡。 琳达是年初进公司的文员,过完这个月她的试用期就结束可以转正了,所以这几天心情超好。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好事成双上门来。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偷懒到茶水间歇了一会,就会被最近在公司很受女员工关注的老板家小公子搭讪,是有多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小公子说给她看掌纹,就拉起了她的手。 今天茶水间里来来往往的人特别的多,每个人进来都装模作样的在饮水机前晃一下,眼睛都盯着周泽延和琳达牵在一起的手。 琳达的小小虚荣心自然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就连周任的秘书都已经进来第三趟了,周泽延还是没有结束这场搭讪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来劲,暧昧的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一起去野外BBQ。 小文员眼看就要被周泽延迷的晕菜了,周泽延却有点着急,他爸还没听说他在公司里公然调戏女员工吗?怎么还不来?求快来抽他! 公司的隔断是全玻璃的,周任从办公室出来拐个弯就能看到茶水间,周泽延自然也看到了他,甜言蜜语说的更起劲了,甚至伸手帮她整理头发和衣领,满脸都是琼瑶男主上身的柔情蜜意。 周任终于过来了!周泽延全身皮一紧,想到等会就要迎来阔别已久的疼痛,心情大好,头一次觉得被周任打也是一件美妙绝伦的事。 周任站在茶水间门外没进来,神色不大好看,周泽延装作被抓包的样子,惊讶的往一旁躲了躲离女文员远一点,叫了一声:“爸爸。” 女文员羞红了脸,紧张又害怕的揪着自己的衬衫下摆。 周任瞟了她一眼,皱着眉对儿子道:“跟我过来。” 周泽延内心雀跃脸上畏惧的跟着周任回了办公室,看周任黑着脸用力关上办公室的门,他满脑子里都转着一句话:爸爸终于要打周泽续了! 周任的内心是惊讶且矛盾的,泽续对女孩子还有兴趣这点是好的,但是这种兴趣又不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在泽延那里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刚才那种情形说明,双胞胎兄弟在某些方面的技能的确能互相影响,不然心理年龄十七岁的小儿子怎么会无师自通的有那种表情和举止?另外,弟弟的审美比哥哥的显然差了一大截。 周任纠结了一会,冷声道:“你觉得那个文员不错?” 周泽延低着头做羞愧状。 周任道:“你觉得公司上下几百人的眼睛都瞎了看不到你们?” 周泽延依旧低着头,有点着急的想,爸爸给力点好吗别说教快动手! 周任去似乎撒完了气,走到办公桌下坐下,换了副有些无奈的语气道:“你要是对这种事好奇,就约她出去吃几次饭或是看几场电影,但在公司要收敛些,不能再有下次。” 周泽延惊讶的抬头,周任也看着他,神色复杂,可显然并没有在生气。 逃过一劫的周泽延心碎了。 chapter18 父子俩心思各异的坐在办公室的两端。 周泽延确定他爸是对人不对事,此时五脏六腑都往外冒酸水,越看对面埋头工作的周任越生气。 他一副消极怠工的样子落在周任眼里,周任头痛的想,现在孩子的心思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猜。 转眼七月底,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每天下午三点离开公司,周泽延也不去驾校直接去Lincoln Club。 周泽延去的次数多了,和其他人也都混“熟”了——本来也就是熟人。大家在一起玩玩闹闹的,几乎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 白坤坐在吧台里看账目,见周泽延进来,从旁边拿了东西给他:“喏,你的车钥匙。” 周泽延接过来,问道:“光头给你的?” 白坤道:“陈培源中午来了一趟,还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周泽延不以为意的把钥匙收起来,白坤摇了摇头道:“这回是陈培源还好,万一碰上个存心诈财的,你这车可就打了水漂了。” 周泽延道:“去去去,好人坏人我还能分得出来。是你爸放你出来的?还是你终于在家待够了?” 白坤道:“我爸早被我烦的受不了,那女的肚子月份又大了……” 周泽延笑道:“哟哟哟,小白哥哥也是刀子嘴豆付心呐。” 白坤拿了个酒杯作势砸他:“滚,少说风凉话。我都二十好几了他居然还给我搞出来个弟弟妹妹,老头子也真不嫌丢人。”他看了周泽延一眼,“回头等他也偏心小的,咱哥俩就真的同病相怜了。” 这下换周泽延耷拉脸:“说你家的事,别扯我,正烦着呢。” 白坤假惺惺的伸手捏他脸,问道:“宝贝,谁又欺负你了?” 周泽延笑着往后躲,两人打闹一阵,酒吧里进来一拨客人,坐到角落里的沙发卡座上,远远的冲这边喊:“白坤怎么又耍流氓啊!” 白坤一脚踩在凳子上,长腿一伸从吧台里跳了出来,勾着周泽延的肩膀走到那边,流里流气道:“你们几个臭流氓,整天来老子这勾搭小美眉,还舔着脸坏老子好事!”招手叫了服务生过来,“把昨天刚进的马爹利送几瓶过来,告诉吧台不打折。” 一群人立刻嚎叫:“黑店啊!又宰人!” 其中一个青年拉住周泽延道:“泽续!快让白老板多对你耍一会流氓,我们都瞎了看不到!”旁边几人跟着附和。 周泽延抬脚挨个踹,冲吧台喊:“这桌又点了一支杰克丹尼!” 沙发上立刻哀鸿遍野。 这段时间,周任知道儿子躲懒不去驾校,天气的确炎热的有些过分,另外儿子晚上也会按时回家,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提这件事,但多少有些不放心。 周泽延今天又泡在白坤的酒吧里,有个哥们要被家里送出国去读书,大伙儿给他践行。这哥们平时一副热心肠,谁有点事儿能帮就都帮,人缘相当好,现在说要走,大家的不舍里也都颇有几分真心。 酒过三巡,十几个人都有点醺意,今天的主角提议和旁边一桌女客拼座,那桌的女孩个个都肤白貌美胸大腰细,哥几个都没什么意见,白坤就叫了服务生送那几个女孩酒,然后请她们过来坐。说了没几句话,知道都是外围野模,大家心里都敞亮了,在座的都是常在外面玩的,也没什么忌讳,各自揽了看着顺眼的在自己身边。外围们惯于察言观色,当然看得出这桌都是金主,都跟比赛似的撒娇敬酒。 周泽延这会喝的也有点上头,他身边坐了个穿了桃红短裙的锥子脸,细声细气的问:“周少,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周泽延心道你们都整的一个模样,就算见过我也不记得,嘴上说:“我也觉得你挺眼熟的。” 锥子脸笑的灿若春花,挨上去用丰满的上围蹭他的手臂,故作惊讶的伸手捏他的肩,说道:“看不出啊,周少身材真好,这肌肉还挺硬的。” 她说的当然夸张,周泽延这段时间没少健身,不过距离能摸到硬挺肌肉恐怕还早得很。 她看周泽延时不时的摸出手机来看,好奇道:“周少,等电话吗?”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儿就逆了周泽延的意,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气道:“谁等电话了!” 锥子脸猜测大概他是和在女朋友生气,转了下眼睛,用杯子碰了碰周泽延的杯子,娇声道:“周少,敬你。”有女朋友恐怕挣不了他的长钱,但一晚上的金主也是金主,总好过竹篮打水。 半个多钟头以后,周泽延被锥子脸彻底灌醉了,晕头转向的躺在沙发靠背上,锥子脸叫了他两声见没反应,凑到他耳边道:“周少,你喝多了,咱们走吧。” 周泽延晕乎乎的“嗯”了一声。 锥子脸扶着他站起来,旁边几人嘻嘻哈哈取笑了几句,其中一个醉醺醺的随口道:“白坤,你家泽续要跟人家走啦,你还喝呢!” 白坤微醺着抬头看了一眼,周泽延全副身体都靠在那锥子脸身上,白坤推开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外围女,从锥子脸身边把周泽延拉到自己这边,大着舌头道:“你们都滚一边去,泽续才不跟你们走呢。” 周泽延晃了晃,打了个激灵道:“几点了?我要回家。” 白坤拍拍自己道:“小白哥哥送你回去。”搂着周泽延肩膀就往外走。 锥子脸傻眼了一会,被旁边的刺猬头抱住亲了一口道:“别担心,哥们带你一块,你和她一起来。”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嘈杂的酒吧里听不到响声,刺猬头晕乎乎的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爸爸”两个字闪烁着,他抬起头来大叫道:“嘘!我爸的电话!你们安静点!” 他接起来就叫:“爸!你哈罗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道:“你们在哪儿?” 刺猬头道:“我在酒吧啊,那回跟你一起来过的,小白开的这家,你来不?我给你留个胸大的!”说完自己哈哈哈哈的笑起来。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往衣兜里塞,觉得不对劲,发现自己口袋里已经有一只手机,纳闷的举起来刚才接电话的那只问道:“这电话是谁的啊?” 白坤搂着周泽延踉跄着走到门口,眨了两下眼,说道:“我喝醉了不能开车,泽续你等着,哥去叫辆车。” 他让周泽延靠在门边的墙上,自己走到台阶下去拦车,现在这时间的出租车本来就特别好拉活儿,过来的多半都不是空车,偶尔有空车过来看见俩醉成这样的也都不肯停。 过了足有十分钟,白坤也没等到车,他眼前的景物有点晃,在路边蹲了一会,才蹒跚着退回来,看见周泽延闭着眼睛安静的倚在那里,灰色的墙壁,暗红色的喷绘,浅色的夏款衬衣,象牙白的肤色,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白坤站到他面前,叫了一声:“周泽续。” 周泽延半睁开眼睛,不高兴道:“滚开。” 白坤伸手拨开他额前的头发,又叫了一声:“泽续。” 周泽延挥开他的手,气恼道:“叫你滚开听见没有?最他妈讨厌听见这名字。” 白坤把手放在周泽延胸前,动作很轻的来回抚摸,神色有些迷醉。 周泽延气呼呼的掏钱包,从里面拿出来几张红色纸币,往白坤手里塞,嘟囔道:“滚蛋,老子今晚上没兴趣,赶着回家!” 白坤充耳不闻,又往前跨了半步,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周泽延不高兴的往后躲,奈何身后就是墙,徒劳无功的只是来回蹭了几下。白坤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吻住了他的嘴唇,一只手环在他腰上,一只手还在他在他胸前揉捏。 周泽延哼了一声,条件反射的回吻,一边还在模模糊糊的想,这锥子脸的技术不错啊。 周任停好车,解开安全带,还没下车,就看见酒吧门口一对年轻人抱在一起接吻。他踩着台阶上去,忽然发现外面这个个子稍高一点的背影看起来像是白坤。 周任皱着眉停下了脚步,又觉得自己多心。 个子高一点的男孩退开了一点,的确是白坤的声音,还微微有些喘不匀的说:“宝贝,跟哥到楼上去。” “今天不行,要回家了,改天联系你……” 听到这声音,周任瞬间爆了,上前抓着白坤后领把他拖到一边去,看见儿子靠在墙上微微喘着气,衬衣扣子只剩下两颗还摇摇欲坠的系着,迷瞪着眼睛红着小脸,嘴唇还泛着水光。 白坤先吓醒了,看看已经怒发冲冠的周任,又看看还晕乎着的发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慌忙道:“周叔叔,不是这么回事……”还没说完,就被周任一脚从台阶上踹了下去。 chapter19 白坤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咕咚一声仰面摔在台阶下面。 周泽延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搞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 周任回过头来,冷着脸道:“走,回家!” 周泽延心想,这人的声音太像我爸了。 周任见他居然还杵在那不动,火气更大,瞪着眼就要骂人,酒吧里两个服务生听到动静,从里面跑出来。周任顿时觉得丢人,伸手拉着儿子胳膊就走。周泽延这会还没清醒,脚步迈的都很机械,几乎是被拖着走到车边,往前一栽,被塞进了后座。 Q7风驰电掣的回到周家,周任的脸色始终黑的都堪比锅底。周泽延反倒在后面睡得很香,还不时的哼哼两声。 周任毫不温柔的把儿子从车上拖下来,一路拖进了房子里,往客厅中央随手一扔。 周泽延的脸被羊毛地毯扎的痛痒难耐,总算睁开了眼睛,茫然的坐起来,面前站着最熟悉的人。不过,周任此刻的表情,他更熟悉。从小到大,只有在要挨打的时候,周任才会正眼看他,而那时,周任的脸上就挂着这样的表情。 这么说,他又做回周泽延了?太好了……不对!哪里好?周任有了小儿子早就忘了他! 他醉酒后头晕脑胀,此刻手脚也有点发软,怔怔的叫:“爸爸。” 周任被他脸上瑟缩的表情蛰了一下,心有点软了。 周泽延缩了缩身子,小声道:“爸爸,别生我的气。”说是这么说,他却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惹周任生气的事。 周任木着一张脸,低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他看得出儿子的酒还没醒,现在说的多半也是醉话,可是对他的畏惧,却更像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周泽延抱着自己的膝盖,声音更小了:“爸爸,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周任一愣,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做了这么大的改变,原来还是不对。 “为什么不喜欢我?”周泽延重复道:“我哪里不好?你都说我很听话了,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他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有些都含糊在嘴里,周任也没听清楚。 “我哪里不如他?你就是偏心!混蛋!爸爸你是混蛋!”周泽延忽然发起酒疯来,坐在地上嘤嘤嘤的开始哭,像个二年级的小学生。 周任满头黑线,无奈道:“……别哭了,看像什么样子。” 周泽延满脸都是泪,扬着脖子道:“我就这样子!不用你管!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管我!”说完又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周任的确再也管不到他,哭的更伤心了。 佣人探头探脑的轻声问:“先生,二少爷他?” 周任挥手让他们进去:“没事,你们不用管。” 他的那点怒火早就消散的差不多,被儿子连哭带闹弄了一阵,心里只剩下郁闷和不解。他不清楚自己哪里做的又不对,明明不再随便骂人和动手,小儿子竟然也一样怕他。至于偏心,大概的确是有一点,妻子还在世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世上哪有父母能把两碗水端平的?就连当年他的父母在世时,对周飘萍也比对他要更亲昵一些,这有什么不对? 他蹲下身,想把儿子从地下扶起来。儿子却使劲的躲,喝醉酒的人本来就头重脚轻,闪躲了两下,整个人朝后仰躺在地下起不来了。 周任板着脸道:“再不起来就在这睡一夜。” 周泽延鼓着脸,就那么躺在那气哼哼的不动。 周任不太熟练的哄道:“起来,我送你回房间睡,听话。” 周泽延瞪大眼睛看他,眼睛湿漉漉的,整张脸红扑扑的。 周任猛然间觉得心口被狠狠挠了一下。 周泽延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周任,说道:“你走开,我自己能回去。” 周任无意识的往旁边退了退。 周泽延挣扎着爬起来,趔趄着走到楼梯边,趴在扶手上慢腾腾的往楼上蹭。 周任只是站在楼梯口,从后面看着他,有点走神。 不知过了多久,周任听到楼上咚的一声,忙上楼去看。小儿子趴在大儿子房间的门上,用脚使劲的踢门。 周任蹙眉,上前拉他:“这是你哥的房间,不是你的。” 周泽延上到二楼,力气已经用尽,被他一拉就顺势向后一栽,倒在他爸怀里,闭着眼睛香喷喷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周泽延耙着一头乱发走出房间,恰好周任也从走廊另一边的房间里出来,他立正站好道:“爸爸,早。” 周任点点头,连看都没看他就下楼去了。 两人一起出门去公司,周任平时总会和周泽延聊几句,可今天却始终沉默着只管开车。 周泽延直觉他爸心情不好,他已经把昨天干过的事忘得干净,只模糊记得好像被锥子脸的野模吃了豆腐,至于自己是怎么回家,回家之后发生过什么一概不记得。可周任只是不太想搭理他,应该不是犯什么大错吧? 上午九点半,周泽延拿了一本财会方面的书籍来看,他爸布置了新任务给他,看完上半年财务报表,做一份管理分析。 办公室另一边的周任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却完全高兴不起来。昨晚半夜醒来一直失眠到天亮,他遇到了几十年里压根连想都没想过的大难题。 周泽延看书看得正入迷,秘书敲门进来,对周任欠了欠身,说道:“有位姓白的先生打电话来找泽续。” 周泽延把书倒扣在桌上,等周任点了头,他才跑出去接电话。他一出门,周任立刻满面寒霜,他的办公桌上明明就有电话,转接进来就行,还非要去外面,和白坤这通电话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坤儿,”周泽延把秘书赶走,自己大喇喇的坐在那里讲电话,“我手机是不是丢在你那儿了?” 白坤道:“在这儿呢,张凯还以为是他的,差点装回家,你……下午过来拿?” 周泽延答应道:“成。” 白坤犹豫着问:“你没事?” 周泽延道:“我有什么事?” 白坤道:“那就先这样吧,下午见了面再说。” 周泽延回到办公室,看周任脸色不大好,心里犯嘀咕,也不敢说话,翻书的动作都很小。 这落在周任眼里,无异于做贼心虚。 周泽延被周任盯得发怵,更加坐立难安起来,也越发怀疑自己昨晚喝醉以后一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周任发现。 下午三点半,Lincoln Club 。 “你说什么?”周泽延像猫被踩着尾巴一般炸了,“你跟我亲嘴被我爸看见了?!” 白坤一脸无辜的摊开手,“我也喝多了,我以为我亲的是别人,谁知道你爸来的那么巧……” 周泽延只觉得眼前冒金星,稳了稳神扑上去两手掐住白坤的脖子,吼道:“我掐死你!然后再去我爸面前自尽!” 白坤配合的翻白眼,哼哧着“死”了。 周泽延垂头丧气的趴在沙发扶手上,惨兮兮的说道:“难怪我爸今天看我的眼神那么古怪。” 白坤“活”过来,问道:“我以为你昨天回去就死定了,你爸居然没揍你!?太不科学了!”他撩起自己t恤的下摆,露出腰上的一块淤青,“你看,你爸赏的。” 周泽延懒得装同情,骂道:“你活该,谁让你喝多了就不长眼!” chapter20 “不过话说回来,”周泽延眯了眯眼睛,坏笑道:“你喝大之后把我当成了谁?” 白坤面无表情道:“你管的真多。” 周泽延佯作愤然:“臭流氓!你占我便宜还不许我问?” 白坤随手把烟盒甩到他脸上,嗤道:“你哪儿有便宜给我占?早就火化了。” “那你就是占我弟便宜,”周泽延笑起来:“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早惦记上周泽续了?” 白坤劈手把烟盒夺回去,低头点烟,也不搭理他,脸色已经沉下去了。 周泽延摸摸鼻子,他是有口没心的开玩笑,可看这样,说不定白坤是真喜欢周泽续,他想了想岔开话题道:“我爸昨天看见咱俩那啥,什么也没说?” “没说,踹了我一脚就把你拖走了,前后加起来最多三分钟。” 周泽延有点苦恼:“我压根不记得,可他也没问我什么,你说他什么意思?” 白坤瞥他一眼,冷不丁道:“跟我亲个嘴算什么大事?” 周泽延嘲道:“事儿是不大,那白叔叔为什么把你的卡全停了?按我爸和你爸的战斗值正常差距来推算的话,我爸现在应该把我的腿打断才对。” 白坤的视线向下移了移,问道:“哪条腿?” “滚,少打岔!”周泽延拿起啤酒,已经到了嘴边又一想不对,叫服务生给他拿了瓶汽水。 白坤伸手把那瓶啤酒拿到自己面前,手指绕着瓶身转了一圈,说道:“是不是大事也因人而异,你爸那么喜欢泽续,舍得打断他的哪条腿?” 周泽延又颓了,盯着汽水玻璃瓶发呆,指甲无意识的刮蹭上面印的品牌商标。 他等着几天,周任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仿佛这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事实上周任很烦恼。 小儿子私生活不检点,有男有女,混乱程度比已经去世的大儿子还要夸张。这个观察结果已经让他倍感头痛,忽然间却发生了更令他大为震惊的一件事。 他一生自持,洁身自好,除了去世的妻子之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超出传统的逾矩行为。下海经商二十年,周边如大染缸一样的环境,可也不曾诱使他有过一丝一毫越轨。 他更是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沉寂太久的欲望,会忽然苏醒过来。而燃起它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爸爸?” 周任抬起眼,儿子满脸疑惑的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用曲别针固定好的几页文件。他回了回神,问道:“分析报告写完了?” 周泽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前天就写好了,不过有几个地方不太敢确定,又改了很久。” 周任翻着大致看了看,按了桌上的内线叫秘书进来,把报告交给秘书,说道:“你把这个送去给财务部的江经理,告诉他是实习员工做的,让他看完反馈给我结果。” 周泽延暗自唏嘘,这次他可是下了功夫好好做的,比上次那个报表认真了不知道多少倍。 秘书接了过去却没走,说道:“周总,于副市长身边的张秘书母亲去世,要安排吗?” 周泽延眉毛动了动,他当然知道“安排”是什么意思,借白事送花圈挽联外加大额礼金,无非就是打通人脉关节,将来总有能用到的时候。不过,于副市长?他看看周任,眼神不自觉的带了点防备。 “不是说过了?以后于副市长这边的关系都不需要安排,你也不用再提醒我。”周任有意无意的扫了儿子一眼。 周泽延低下头,装作与己无关的样子走开。想起于婉欣这个人,他就如鲠在喉。 八月中旬,旅美画家周飘萍的画展在B大艺术学院开幕。 开幕那天,周家父子都去捧场。周飘萍见到他俩,说话间还是略有些尴尬,画展第一天人也比较多,她只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就借口走开了。 周任对美术不太感兴趣,在宽阔的场地中央随意看了看,想起儿子少年时对画画很有天赋,随口道:“现在还喜欢画画吗?要不然帮你找个老师,接着学下去。” 周泽延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我马上开学了,哪有时间。”学画画?开什么玩笑! 周飘萍作为当代画家,又是外籍华裔,画展还是受到了相当的重视。开幕仪式上剪彩的三位嘉宾,其中一位就是北城的于识谦副市长。 仪式结束后,周任就赶着要走,他中午约了客户有饭局,嘱咐了今天要桩考的儿子几句,才匆忙离开。 过了一会,周泽延也看够那些似是而非的画作,独自从艺术馆出来,顶着大太阳往校门外走B大校区占地四千余亩,艺术学院几乎在最角落里,饶是到处都是茵茵绿树能遮着点阳光,周泽延走了几分钟后还是被晒得汗流浃背。 “滴滴——”从后面开过来的车按了按喇叭,周泽延回头一看,车前玻璃贴着“市政府通行证”的标识。司机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上车。 他想了想,走过去拉开后门,于识谦坐在里面冲他微微一笑。 周任的饭局一直进行到下午三点多才结束,他回公司也没什么事,就拐道去了驾校。 桩考对周泽延来讲,当然是小菜一碟,顺顺利利的考完,转头看见周任的车停在不远处,有些意外也有些欢欣的跑过去。 周任刚才就一直在看着儿子毫无压力的倒桩,又看他开心的从考试车上跳下来,一副活泼的样子,心里满是往上翻腾的喜爱,忍不住又有些疑惑,泽续小的时候明明就不讨他喜欢,怎么长大之后居然完全变了样子。 周泽延蹦跳着跑过来,跑到车前的时候还扮了个小鬼脸,拉开副驾的门上车吹空调,呼了口气,得意道:“爸爸,你看见我考试了吗?我很棒吧?” 周任偏过头看他,面无表情的想,我儿子真是太可爱了。 chapter21 他暗暗觉得,也许那某一刻的悸动,只是对儿子过分喜爱的错觉。 周泽延并没有感觉到周任的心理波动,低着头玩手机,随口道:“爸爸,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这还不到五点呢。” 周任发动车子,淡淡道:“想来看看你。” 周泽延手一抖,头也没敢抬,整个人微微僵硬的坐在那里,爸爸这句话,似乎有点温柔?一定是他晒太阳太久,中暑头晕听错了! 自从在媒体上公告周泽延和于婉欣解除婚姻之后,周任就彻底和于婉欣切断了一切来往,她去过周家几次,都被佣人拦在了门外。周任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找到公司来。 周泽延去旁听营销部的晨会,恰好没有在办公室。 秘书道:“于小姐在待客室里等您,说如果您不去见她,她就要过来找您。” 周任想了想,站起身过去,嘱咐秘书道:“泽续如果回来,就说我去见客户。” 于婉欣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在待客室的沙发上坐的笔直端庄,妆容明艳,只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眼圈微微有些疲惫的阴影。 她听到门响,立刻站起身来,满含期待的看着周任从外面走进来。 周任冷着脸关上门,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冷声道:“我只有五分钟,你有什么事,请说。” 于婉欣轻轻道:“你瘦了,最近身体好吗?” 周任:“……谢谢,我很好。于小姐,请说正题。” 于婉欣咬了咬唇:“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去你家也见不到你……你知道我的正题是什么。” 周任头痛道:“于小姐,我想这次见面没有任何意义,再见。”说着就要站起来。 于婉欣急道:“我知道你的孙子快出生了!” 周任愕然道:“你说什么?” 于婉欣镇定下来,说道:“杀泽延那女人的预产期快到了吧?是十月七号对不对?” 周任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于婉欣吸了口气:“这孩子生出来就注定无父无母,他的父亲死在母亲手里,母亲是杀人凶手,你觉得这样好吗?但他不是只有这一种命运,只要你同意,我愿意把他当做我的亲生儿子来对待,我来做他的妈妈……” 周任看她的眼神古怪,问道:“你疯了?” 于婉欣笑起来:“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是疯了也愿意。” 今天周泽延要陪周任接待一位重要的客户,这客户是外地来北城的建筑商,计划在北城做一系列的主题住宅区,如果谈得成,不但能占到周家主要在做的建材方面超出全年百分之三十的营业额,更能顺带把周任刚刚涉足的房地产开发部分也拉动起来。 商业谈判和合同拟定,周泽延都还是纯外行,周任叫他来,主要是让他也听一听行业内大手对于操纵全盘的想法,毕竟将来他进入公司之后,周任对他的期望是做一个全能的管理者。 整个谈判从上午十点进行到下午四点,周泽延早上只喝了一杯牛奶,中午没吃饭,现在疲累交加饥肠辘辘,眼巴巴的看着对方负责人的大饼脸,感觉更饿了。 周任知道对方相当难缠,不知道还要多久,对方喝水的间隙里,他回头看了看扁着嘴坐在旁边几乎一脸呆滞的儿子,略微心疼,大手一挥放他先出去休息。 得了特赦的周泽延脚步虚浮的出来,到茶水间泡了杯面填进肚子,然后回到办公室里趴在沙发上就再也不肯起来。 晚上九点半,双方的争论点在小数点后第一位拉锯了足足三个小时之后,终于达成协商,各退了半步,在初步合同书上签了字。 送走客户,周任捏了捏眉心,对下属们道:“大家辛苦了,都回去整理一下,等下我请宵夜。” 他把合同书夹在夹子里,拿着回办公室,打开灯一看,有个人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身上盖着周任的薄西装外套。 周任哂然,他以为儿子早就走了。 周泽延睡着的模样也不像别人是安安稳稳的,两只手投降状放在脑袋两边,眉头皱着嘴角却上翘着,整张脸纠结的样子,两条腿一前一后的扭曲着,像是牙买加运动员冲刺的姿势。 周任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有种说不出的喜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像是被摸的很舒服,还不自觉的挨着周任的手蹭了蹭。 周任的右眼皮跳了跳,心魔入侵一般。 秘书敲门:“周总,能走了吗?” 周泽延蓦然睁开双眼,周任猝不及防的愣住,他的手还放在儿子的鬓边。 时间像是静止住,周泽延疑惑的猜测自己是梦是醒,这个一脸慈爱的周任,让人无法信服。 他试着开口:“爸爸?” 周任收回手,板起脸道:“还不快起来。” 周泽延迅速坐起来,把盖在身上的西装给周任,发现已经被他弄的有些发皱,尴尬道:“冷气太足……” 周任皱着眉接过衣服,似乎有点嫌弃。 周泽延悄悄看他,暗暗想道,果然“慈爱”什么的,是自己的错觉。 周任把西装搭在手臂上向外走,额上有细微的冷汗。如果只是父亲对儿子的喜爱,刚才的某一瞬间,又怎么会有种要拥他入怀的念头? 还有不到一周就要开学,这个暑假里周泽延同学虽然每天忍受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榨,但不可否认的是,经过专业知识和实践相结合,他的确有了明显的进步。驾校这边也进展顺利,只剩下最后一项路考,开学后不久应该就能拿到驾照。 这真心是周泽延记事以来,过的最充实的两个月。 开学那天正好是星期一,周泽延看着日历数日子,开学之前的两天恰好是周末,不知道周任会不会特批他放假两天。那天他在白坤的酒吧碰到马二,马二说春风路上新开了一家全VIP管理会所,只提供奢侈服务,连沙发都是瓦伦蒂诺的,服务人员的档次也比其他会所的高很多,好多都是空姐、白领或大学生挂牌。几个人听了都有点心动,马上就有哥们先办了卡去试过,回来也是赞不绝口。 自打从医院醒过来,一直到现在周泽延都还没开过荤,不过这种苦逼的事情他当然不能告诉别人,除了白坤私底下嘲笑过他好几次,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事。眼看暑假都要过去,开学之后又要过两点一线的日子,偷溜出来到白坤这酒吧恐怕都是有风险的事,不趁着暑假的最后时光狂欢一把,太对不起自己。 他揣着小心思犹豫了好久,也想不到什么理由跟周任张口。 哪知周任居然先开了皇恩:“星期一就开学了,放你两天假,别去太远的地方玩,晚上按时回家。” 周泽延几乎要泪奔了,跟在他爸身后谄媚了好几句,被狠狠瞪了一眼才跑了。 脱缰的周泽延和狐朋狗友们一道去了惦记已久的那家会所,奢侈服务倒真是名不虚传,一路进门上楼,走廊两边的灯饰都是卡特拉尼的,入目皆是品牌,客户经理的衣服都能看得出是手工定制。 马二得意洋洋道:“我没骗你们吧?” 周泽延赞许道:“马哥难得不吹牛啊。” 几人哄笑,马二也笑着狠拍周泽延的背,说道:“一会上去给你们发牌子,按牌子上的号码进对应房间,别进错了啊。”他实际上就是给这家会所的皮条客,估计提成颇丰,他帮着拉熟人也好几茬了。 包括皮条客马二在内,今天来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被临检了。 chapter22 万幸的是,周泽延什么也没做,临检时房间里只有一个来送酒水果盘的,衣着整齐的,男服务生。 不幸的是,马二作为掮客被抓,之后很快把周泽延等人交代了出来。 众人靠着墙在地下蹲了一溜儿,周泽延低着头欲哭无泪,真他妈倒霉透了,他以前也很少出来嫖,这次纯被马二忽悠,又实在是吃素太久心里也痒痒,就这么一次居然就被抓了! 蹲在他旁边的哥们已经结婚了,小声嘀咕道:“完蛋了,肯定又得通知我媳妇儿。” 周泽延惊吓道:“罚款不就完了?还通知家里人?” 那人一脸忧伤:“想得美,拘留十到十五天,能不通知吗?完了还得罚款!” 周泽延:“……”周任一定会把他剁碎喂狗的! “周泽续!出来!你家人来接你了。” 听说过周任名气的几个朋友仰头看着周泽延,眼神中充满同情。 周泽延耷拉着脑袋走出来,于识谦副市长在外面倚车而立,目光温和中带了一丝责备。 “谢谢您。”周泽延羞愧的不敢抬头。 于识谦低叹一声道:“我怎样也想不到,你这样的孩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周泽延难堪的抿紧了唇。 于识谦道:“念在情节轻微又是初犯,治安拘留才免了。” 周泽延心里一松,又重复谢道:“于副市长,您这么忙还要麻烦您这种事……” 于识谦伸手拍拍他,“以后叫我于叔叔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交朋友要谨慎。” 周泽延点点头,小声道:“于叔叔,我想求您一件事。” 于识谦了然道:“我知道,不要告诉你爸爸?” 周泽延脸上微红,于识谦笑起来:“这下我手里就有你的把柄了,以后要是再犯错,我就把新旧账一块捅给你爸。” 周泽延在他面前,始终都有对长辈的尊敬,这次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不想在于识谦面前丢这么大的人。于识谦的温言教诲,一时间让他更觉得羞惭无比。 于识谦道:“你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我送你一段吧。” 周泽延忙道:“不了,我有朋友来接我,啊,他来了。” 正说着,一辆骚包大红色跑车飞驰过来停在派出所门口。 于识谦道:“那我就先走了。” 周泽延道:“哪天您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吧。” 于识谦笑笑道:“好啊,再联系。” 白坤从车上跳下来,一边朝周泽延这边走一边疑惑的看着于识谦,于识谦礼貌的冲他笑了一下,白坤神色微微动了动。 于识谦上车离开,白坤一脸若有所思的问道:“这是谁啊?” 周泽延颓然无力的靠住他,随口道:“一个叔叔,来帮我大忙的。”又愤恨道:“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雷子要去抓人,所以怎么叫你都不去?” 白坤道:“我要是有那本事就好了,你不知道我现在快穷死了,哪儿有钱去奢侈消费?怎么着,哥们带你去熏点艾去去晦气?” 周泽延呸他:“那还不如送我两瓶皇家礼炮。” 他挂在白坤身上,白坤艰难的挪到车边,忽然叫了一声:“我想起刚才那人是谁了!那不是你老丈人吗?” 周泽延一把推开他自己上车,白坤还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道:“你不是说你前妻勾引你爸?你怎么还跟他家有来往?” 周泽延道:“那女的是那女的,她爸是她爸,俩人根本不一样。” 白坤古怪的看他,半晌道:“别说我没跟你打预防针,我觉得这人跟我一样。” 周泽延鄙夷的看他:“别逗了哥们,自抬身价可耻!” 白坤贱贱的冷笑一声,道:“我是说,他也喜欢男的。” 周泽延才不信他:“我前妻就是他亲生的闺女,胡扯吧你。赶紧开车,在派出所门口毁谤我市副市长大人,连水表都不用查,直接就把你抓起来!” 周任从柜子里把几个文件夹拿出去给秘书,交代他:“下午开会之前全部整理好,排页可以精简些,记得复印,参会人员人手一份。” 秘书答应着,又问道:“周总,泽续用的那套桌子要找人搬出去吗?” 周任正在文件上签字的手一顿,说道:“中午叫他们来搬吧。” 无论泽续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比他对亲生儿子产生欲望要干净的多。 他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一个相框拿出来,相框里是儿子们十六岁生日的留影,拍照人是妻子,照片里是他们父子三人。他在中间,泽续环着他的右臂靠在他肩上,泽延远远地在左边,照片里只有泽续一个人在笑,他和泽延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生硬尴尬。 但是周任记得,当天晚上,泽续就哭着来告状,泽延给了他一块里面塞了毛毛虫的蛋糕。 儿子们不像别人家的兄弟那样亲睦,他一直都知道。那时候他下班一回到家,泽续就会像一块口香糖一样粘上来,没完没了的撒娇说笑话,有意无意的打泽延的小报告。泽延从小就是个捣蛋鬼,哪一天不惹点麻烦就浑身不自在,以至于好不容易父子俩见一回,说不了几句话周任就得揍他。每到那时,泽续就在角落里偷偷幸灾乐祸,可是等泽延挨完打没一会就能回过头来把他弄哭。他再来告状,泽延再挨打,之后再整他,他再来告状,陷入死循环。 那时候,相比单纯调皮的泽延来说,周任一直都不太喜欢过于早熟的泽续。 可是现在的泽续,在医院里睡了七年再醒来,仿佛把他过去一直压制的少年天性全都释放出来一样,眉眼之间一扫过去的斤斤算计,举止隐约还有几分和泽延很像,喜怒都写在脸上,开心时笑起来鼻子有些皱皱的可爱模样,沮丧时扁着嘴像只等着人安慰的哈士奇,很多时候明明眼睛早就出卖了内心想法,却还硬是板起脸来装严肃,怎么就那么惹人喜欢呢? 周任用拇指摩挲着照片,有些想念意外亡故的泽延。明明对他有那么多期望,每次见面却总是忍不住要打要骂,泽延在后来这几年里几乎都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见到他的时候也都是一副拘谨僵硬的样子。泽延去世之后,他一直都有些难言的痛悔,幸而泽续在那时醒来,转移了他的部分悲伤。那些没能给泽延的宠爱,他本也打算倾注在泽续身上。 只是,如果泽延还在,也许两个儿子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成天闹个不停,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形出现。 周任抬起头,看看对面空着的位置,心里有点难过。 晚上下班回到家,他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看见儿子赤着上身从一楼的房间里出来 周任:“……” 周泽延脸上还有点运动后的红晕,冲他爸打招呼:“爸爸,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周任把手揣进裤兜里,说道:“还没有。” 一楼这间房本来就是周泽延健身用的,他叫人把之前搬出去的器材又都搬了回来,没事的时候就躲在里面加强训练,不求变成施瓦辛格,但求早日找回腹肌。 他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我上去冲个澡,一会下来陪你吃饭哈。” 他脚步轻快的上楼,赤裸的背上有显而易见的汗珠,宽松的运动短裤下露出一小截修长细韧的小腿。 周任快速的转头不看,这样的儿子有种难言的性感。 chapter23 开学第一天,周泽延和他的小女友分了手,因为她竟然在暑假里把一头长发剪去,把自己弄得像个假小子。 之后到学生处注册的时候碰到了陈培源,他悄悄塞给周泽延一个薄薄的信封,里面装了一万块钱。 周泽延把钱收了起来,也没多说什么。 他俩一起从学生处出来,远远的能听到艺术学院那边十分热闹,周飘萍的画展还有几天才结束,刚返校的许多学生刚好能做最后一批捧场的看客。 陈培源向那边望了一眼,说道:“听说那位画家和你有些关系啊。” 周泽延含混着说了一句:“是我姑姑,不过不太熟。” 陈培源见他不想说太多就不再细问,“一个多月不见,你晒黑不少啊。” 周泽延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道:“距离我理想的古铜色皮肤还差得远,最近健身强度很大,肌肉出来的太慢了!” 陈培源想象了一下,周泽延如果有一身古铜色皮肤和浑身的腱子肉……他抖了抖道:“那也太夸张了,要强健身体的话,我们没事的时候下午常打篮球,不如你也一起来。” 周泽延见过他们在操场上打篮球,也有点想参加,却总觉得拉不下脸,这下有人抛了橄榄枝,他当然高兴的接受:“好啊!” 周任发现儿子近来痴迷于体育运动,傍晚回家时总是一副刚跑了五千米的样子,吃完晚饭没一会就钻进健身房里,不待够一两个小时绝对不会出来。 虽然锻炼身体是好事,但他运动之后汗水淋漓的模样,自然急促的喘息,都是让周任坐立难安的不安定因素。 偏偏每到这时,周任还很难控制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周泽延在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又玩了半小时健身器,才满意的决定休息。 本来在客厅里看新闻的周任听到健身房门打开的声音,侧着眼睛看过去,他儿子站在门边握着拳头蜷起手臂,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上臂鼓起的部分,眉飞色舞的开心起来。周任直觉他要看这边,迅速的把视线移到电视上。 周泽延维持着这个有些幼稚的动作,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和周任分享他的喜悦:“爸爸,你看!我的肱二头肌初见雏形了!” 周任装作不在意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加油。”心里突了一下,他居然还真练出肌肉了。 周泽延喜滋滋的抡了两下胳膊,蹦跳着上楼去,走了几级台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和周任说的那两句话有点蠢,不由放慢了脚步,在楼梯拐角那里偷偷看了看客厅里的周任,却大吃一惊。 周任坐在沙发上,做着和周泽延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他握起拳头蜷起手臂,衬衣袖子下面小山丘一样的肌肉微微鼓了起来,然后他放下手臂继续看新闻,几不可闻的发出了不屑的一声:“切。” 楼梯上的周泽延笑的直打跌。 大三的课程本来就较为密集,周泽延没课的时候又常和陈培源他们凑在一起打篮球,一连一个星期都没有去过Lincoln Bar,好不容易抽了个空闲时候跑去找白坤,结果白坤还没在,服务生说他家里有事临时走开,应该一会就回来。 周泽延要了杯起泡酒放在面前,等了还没一刻钟,白坤果然回来了,一见他面前的酒便道:“看你这怂劲儿!给他来杯龙舌兰!” 周泽延忙道:“打住吧你!我爸快盯死我了,再带着点酒精味回家,估计下半辈子你就得伺候丧失自理能力的哥们我了。” 白坤皱眉道:“伺候就伺候,反正是你又不是别人。” 周泽延感激涕零状,白坤伸手推了他脑袋一把。 周泽延拿出一个信封给他,说道:“陈培源还你的一万块,说好了分期。” 白坤随手接了,周泽延又道:“你去干嘛了?家里什么事?” 白坤道:“老头儿摔了一跤,不过不要紧,就是崴了下脚。” 周泽延放下心来又道:“那你这副表情?不像没事儿啊。” 白坤冷哼了一声道:“我后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一时高兴脚底下不长眼踩空了。” 周泽延坐直了身体,想安慰白坤点什么,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白坤一家人,什么都清楚,反而什么都不好说。 服务生端了杯龙舌兰放在周泽延面前,白坤伸手要拿这杯烈酒,周泽延忙护住酒杯道:“这是你给我点的!” 白坤侧着头看他,神态有些离奇的认真,突然笑起来,收回拿酒的手改搭在周泽延肩上,轻松愉悦的说道:“那麻烦这位帅哥把那杯女士专品拿给我,好吗?” 周泽延看他不像是难过的样子,不满道:“起泡酒也是我的,你喝汽水去吧。” 白坤果真要了杯蓝莓汁,还拿了根吸管来慢条斯理的喝起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刚才在医院看见你爸了。” 周泽延鄙视的看他:“少来,我爸又不是你爸,摔一跤就能崴脚!我爸压根就不可能摔跤!他去医院干什么!” 白坤瞥他:“谁说他崴脚了?你爸走路都跟风似的,你前妻追都追不上。” 周泽延唰的变脸了:“她又去纠缠我爸?” 白坤道:“看样子大概是,她在后面连追带喊的,你爸也没甩她。我想跟你爸打招呼来着,他走的那叫一个急,都没看见我。” 周泽延稍稍气平了点,又疑惑道:“他去医院干什么?” 晚上十一点,周任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向里张望了一会,门被轻轻的推开。 周泽延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侧耳听听,浴室里哗哗作响。他踮着脚尖走到桌边,拿起周任的公事包,打开翻了翻,只有钱夹、名片夹、几张饭店的票据,还有一沓合同草拟,当然都不是他要找的。 周任的房间摆设几乎一丝不苟,就连洗澡前脱下的衬衣和西裤都整整齐齐的叠好摆在床边。 周泽延苦恼的看看那些叠的连褶皱都很难找到的衣物,硬着头皮翻了翻衣兜和裤兜,什么都没有。 他不死心的又挨着把有可能的地方找了个遍,甚至还趴在地下看了看床垫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果然电影里都是糊弄人的,主角随便找一找就能找到亲友的病历什么的,太假了!!! 白坤胡扯的什么“呵呵你爸有可能身患绝症不想让你知道才偷偷去医院看病”,呵呵他个大头鬼。 这时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没等周泽延反应过来,周任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来了。 两人都僵立当场。 周泽延做贼心虚,也不敢直视他爸的脸,急忙低头干笑道:“爸爸,我,我找你有点事……”他的视线停在中间,哇靠好大! 周任洗完澡要出来拿干净内裤,当然什么都没穿,全身上下只有手上拿了条擦头发的毛巾。更要命的是,周泽延满眼新奇的盯着那里看,令周任几乎难以自持。 周任忍无可忍的暴喝一声:“滚出去!” 周泽延打了个战,终于记起眼前危机重重,哭丧着脸跑了出去。 周任从衣橱里拿了新内裤,不自然的曲了曲腿,心里充满了悲哀。 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发现房间里被翻的有些乱,泽续是想找什么? 周泽延逃回房间立刻反锁上门,沮丧的想他爸大概要讨厌死他了,要是时光倒流他一定自插双目! 不过他又觉得新鲜的很,他还是个无意识小蝌蚪的时候就住在那里面,一别二十余年……它好大! chapter24 周泽延虽然也觉得尴尬,但并没有把这么一件事看的很严重,睡一觉醒来就几乎丢到了脑后去。 他没想到周任却好像很在意,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冷淡。 以前早上出门的时候,周任习惯问一句“要不要送你”,现在别说这种表示关怀的话语,总是周泽延刚坐在餐桌边准备剥鸡蛋或是打开牛奶盒子,周任就已经结束早餐,扔下筷子走人。晚上他回来的也越来越晚,就算是加班或应酬,频次也未免高了点。 周泽延一边暗暗抱怨周任小心眼,一边又觉得这事儿的错误主要在自己,在被周任冷暴力了几天之后,他诚恳的向周任道了一次歉。 周任看起来也不像生气,只说了句“下不为例”,可是之后还是对他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善。 周泽延郁闷不已,只好另辟蹊径,周末泡在白坤那里,到晚上十点多还不回家,周任居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最后他也终于没敢超过十二点,急火火的踩着时间点跑回家去,周任房门紧闭,显然已经睡觉了。 这下周泽延彻底颓了。 星期一下午,B大迎来了LSE的学生交流团,商学院担当起了主要接待任务,在小礼堂里举行了一场小型欢迎会。 周泽延自然是不大关心这些事的,他坐在后排和白坤发微信吐槽他爸的小心眼,却遭到了白坤无情的嘲笑。 欢迎会结束之后,周泽延郁闷的回家,在校门口意外的碰到了于识谦。 “于叔叔?”周泽延诧异的叫他一声。 于识谦今天的装束格外低调,站在大学门口如织的人流中,就像是学校里普通的教职工。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泽续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周泽延拘谨的笑了笑,问道:“您好,是到我们学校来指导工作吗?” 于识谦摇头道:“上次你说有时间要请我吃饭,我可是一直在等你打电话给我的,担心你忘了或是要赖账,特地到校门口来堵你的。” 周泽延惊愕道:“啊?” 于识谦笑起来:“开玩笑的,我来看一个朋友,没想到刚好碰到你。” 周泽延道:“……那您今天有时间吗?不如我请您吃晚饭?”上次麻烦于识谦帮忙的事情他一直都很感激,但是他身居高位,贸然打电话邀请的话总觉得有点唐突,所以才一拖再拖到了今天。 于识谦笑道:“这可怎么办呢?我今晚正好没有安排,看来你的这一餐是逃不掉了。” 周泽延的路考已经过了,但是驾照还没有拿到。他跟着于识谦去取车,于识谦是自己开车来的,不是之前见过的那辆奥迪A6,而是和周任那辆同系列的SUV,想来这应该是他自己的车辆。 于识谦的温和和周任的严肃带给人的感受也是截然不同的,周泽延在那时确定和于婉欣婚事时第一次见到于识谦,就已经对这位长辈心生敬爱。 尤其那时周任暴脾气比现在大的多,时常都是冷面辣手,对比之下,于识谦当然更符合周泽延想象中父亲的完美标准。 于识谦本身是商科博士,后来弃商从政,和周泽延的谈话中满是对年轻后辈的爱护和勉励,他的语言也不失风趣,这次晚餐始终都处在相当愉快的氛围中。 之后周泽延叫服务员过来买单,发现于识谦刚才借着去洗手间的时候已经买过。 他不大好意思道:“说好我请您的。” 于识谦微笑的摆摆手道:“你要是过意不去,那就下次吧。” 周泽延也只好把卡收回去,郑重道:“下次您可不要再抢。” 于识谦把他送到家门口,周泽延还在犹豫要不要请他进去坐一坐,他却先开口道:“婉欣的事,我也觉得很无奈。” 周泽延面色尴尬起来,他对于婉欣厌烦到了极点,可是于识谦和他女儿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于识谦道:“我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就宠的过了头,我和她妈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这么……咳。” 周泽延见他神色露出对女儿深深的忧虑,只得劝慰道:“她最近也没有再来过,大概再多一段时间就会忘了。” 于识谦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吧,不过我是真的对你父亲感到抱歉,还有已经不在的泽延,我都不知我将来到了地下怎么面对泽延。” 周泽延一怔,迟疑道:“我哥他不会怨您的,这和您没有直接的关系。” 于识谦道:“我当初是真的觉得泽延是个好孩子,才放心把婉欣嫁给他,谁知道现在竟然变成这样的局面……”他倏然收住,不自然的笑了笑道:“算了,本来今天很高兴,不说这些了,你回家去吧,你爸爸肯定等急了。”他隔着车窗指了指周家二楼的某个窗口。 周泽延扭头看过去,周任房间的灯亮着,现在刚过九点,周任今天居然回来这么早。 目送于识谦的车辆远去,他又抬头看了看,那扇窗口的灯光已经熄灭,和夜色融在了一起。 他低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沮丧的走进家门。 周任收回望着楼下的目光,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露出错杂的神情。 他这一生只对一件事束手无策,那就是父子关系。不管是暴力还是宠爱,两种方法的两次尝试,上一次让泽延离他越来越远,这次他只能尽量远离泽续。 父子两人这半个月来说过的话加起来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那天泽续眼巴巴的站在他对面说着道歉的话,周任比任何时候都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想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欲念一旦生出来,就再也难收回。 周任拿起桌上的彩页纸张,在黑暗中捏紧了手指。 早上起床,周泽延无精打采的晃着下楼,惊讶的发现周任居然还没有走,看到他下楼还抬起头看他一眼,示意他过去坐。 周泽延瞬间狂喜,爸爸终于忍不住要原谅他了!!! 他几乎是小跑着过去坐在周任对面,喜滋滋的叫:“爸爸!” 周任用力抿了抿唇,把面前的东西推过去,说道:“你看看这个,把表格填了吧。” 周泽延拿起来定睛一看,脸色大变。 周任淡淡道:“LSE交流团到你们学校来,有一个交换生计划……” “我不去!”周泽延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几页纸轻飘飘的散在地下。 周任板着脸道:“LSE的商科非常出色,之后去读MBA也会容易一些。” 周泽延瞪大眼睛:“我说了我不去!” 周任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果你不想自己填表,我会帮你填好提交。” 周泽延要气炸了,压着声音道:“我不想出国。” 周任道:“你是我的儿子,应该做正确的选择。” 周泽延凛然道:“我是你的儿子!爸爸,你就不想我留在你身边吗?” 周任漠然道:“你如果不够优秀,在不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区别。” 周泽延心头涌上十分强烈的伤心和失落,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周任的脸,半晌才低声道:“知道了,我会自己填表。” “什么?!你要去英国?!”白坤惊讶的几乎要从吧台里跳出来。 周泽延呆坐道:“不是我想去,我爸要把我赶走。” 白坤大声道:“既然你不想去那就别去,大不了从家里搬出来,我养着你。” 周泽延头痛的趴在吧台上,有气无力道:“别胡说了,这次我大概是真的要走。” 白坤沉默了一会,问道:“几年?” 周泽延道:“两年。” 白坤低叹道:“非去不可?” 周泽延直起身来,苦笑道:“给我拿杯烈酒,喝完我要去交申请表。” chapter25 儿子听话的递交了交换生申请,周任暗暗松了一口气,两年的时间,足够他用来冷却自己。 周泽延察觉到周任对待他又恢复了从前,这让他别扭万分。他也隐约有点疑惑,周任那么喜欢周泽续,为什么又对他忽冷忽热? 事实上,周任也只是想在他出国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的做好一个父亲。 周泽延终于拿到了驾照,开到了他盼望已久的新车,短暂的盖过了心中即将离开的失落。 开着新车上路的第一天,他就开去Lincoln Bar炫耀。 相熟的几个哥们今天恰好又组了个局,约了十几个肤白貌美的外围女。周泽延一进去就被几人吹哨打趣:“早不来晚不来!太他妈会捡便宜了你!” 周泽延环顾一圈没见白坤,随便挑了位子坐下,故意把手里的钥匙晃得哗啦响,又引来一圈人的羡慕嫉妒恨,他才满意了。 “你们组局都没人通知我,还嫌我捡便宜,你们脸都丢在家里没带出来吧?” 身边的外围女极有眼力的端了酒杯送到他眼前,他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作势抿了一口,那女孩就识趣的往他这边挨了挨,他就顺手环住了女孩的腰半搂在怀里。 有人问:“泽续,听说你打算出国?” 周泽延挥手道:“别跟我提,正烦这事儿呢。” 那人笑道:“要说你爸也是真舍得,就剩下你这一个了,还可劲儿的往外边踹。” 周泽延没说话。 他怀里那外围女忽然道:“周总不是马上就要有孙子了吗?” 周泽延把她推开道:“什么孙子?胡说什么呢你!”他可什么都还没干过,周任的孙子从哪儿来? 那外围女惊愕了一瞬,看看周围的人,迟疑道:“我也是听说……” 另外一个外围女忙道:“都是乱传的,我们哪儿知道真假?周少别生气啊。” 周泽延觉得蹊跷,追问道:“传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他身边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听说当初杀了周大少那女的快生了,据说是周大少的孩子。” 一语出,众人静了下来,都不动声色的看着明显被蒙在鼓里的周泽延。 周泽延讶然的看了一圈,质问道:“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众人忙都摇头,有个哥们道:“你哥刚出事的时候,我只听说那女的没被判死刑,不过后来就不清楚了。” 大家说的倒都是实话,周泽延“死”了也有多半年,刚出事的时候大家都关注过一段,热度过去的确没人关注后续发展,那时候那女人杀他的原因也被多数人当做是情杀。从他这几个月的经历来说,除了在他刚“结识”这班人的时候他们还提过“周泽延”这个名字,后来几乎从未再提过。 周泽延一时心乱如麻,他要做爸爸了?!他也没心思和这些人继续鬼混,只想立刻回家去问周任。 心里惦记着事儿,开车就没个把门儿,他很快在路口被交警拦了下来:“驾照身份证……” 周泽延坐在驾驶位上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配合的把证件递了出去。 “新手?开那么快干什么?”交警严肃的批评道。 周泽延低着头不说话。 前方不远就是人行横道,两个年轻人张望这边窃窃私语道:“一看就是二代啦,你们看那车。”“拼爹就是坑爹啊,开牛逼车就敢在闹市超速。”“你们看他那模样儿,搞不好拼的还是干爹呢。”“……你这嘴忒缺德。” 交警还在教育周泽延:“现在正是下班时间,人流车流这么多,你开那么快太危险了,念在你是新手,这次就不开罚单……”还没说完,就见年轻司机突然拉开车门几步奔到前面去揪住另一个年轻推倒在地,扭打成一团。 交警讶然,和路人一起把他俩拉开,交警愤怒道:“周泽续!你不但超速驾驶,还打架斗殴!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泽延还在不依不饶的大骂路人:“你他妈再敢喷粪!老子就让你吃屎去!” 那人不过吐了句槽就莫名挨了一顿暴打,也不跟周泽延对骂,拉着同伴不停说道:“他打我脸!他打我脸!”委屈的跟什么似的。 最后该路人表示不追究,交警恨铁不成钢的批评了周泽延足足十分钟才放他走,好在最后也没有扣分,只开了张罚单给他。【注1】 周任下班回到家里,佣人说二少爷出门去了晚上不回来吃饭。 他微微有些失望,如果手续顺利,儿子留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他很珍惜这段时光,每天一下班就立刻回家,近来几乎所有的应酬都被推掉了。可是儿子丝毫不领情似的,总是在外面泡到十点甚至十一点多才会回来,弄得周任特别想把门禁时间改的更早一些。 他随手拿了份报纸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国际版。国际版新闻上讲到英国的治安:“英国十大犯罪热点有六个集中在伦敦……”周任陡然皱起眉头,泽续独自去LSE读书和生活,会不会不安全? 佣人泡了杯茶端上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周任又想到,泽续连烧开水都不会,到那边没人照顾的话怎么生活? 他杞人忧天一般的陷入了忧心忡忡,事实上类似于这样的忧虑,自从听到儿子交了申请表之后就没有停止过。 为人父母会关心和挂念子女,这是人之常情。但对周任来说,会惦记起吃饭喝水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尚且是头一次。 外面的天光还亮着,透过窗口能看到天边的晚霞。 周任安静的坐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孤独。上次有这种感受,是在半年以前,办完泽延丧事的那一天。 这时他听到有车开进来,下意识的站起身。 佣人去开门,“先生,是二少爷回来了。” 周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目光中有些微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欣喜。 周泽延脚步匆忙的进来,直直的冲着周任走过去。他头发有点乱,脸上还有一道刮蹭出来的血痕,白衬衣和黑裤子上都有明显的泥印,显然刚和别人打过一架。 周任看清他的模样,脸色顿时一变:“和谁打架了?” 周泽延不答,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就快做爷爷了?” 周任一怔:“谁告诉你的?” 周泽延到现在才相信果有其事,眼睛睁的极大,呼吸也急促起来:“为什么没告诉我?别人都知道,我却不知道!” 周任有些莫名,解释道:“也还不确定就一定是泽延的孩子,也有可能不是。” 周泽延呆了一下,“不确定?” 周任道:“我本也打算最近告诉你,等孩子出生,需要取你的DNA样品,鉴定中心说同卵双胞胎的基因序列基本是一样的。”【注2】 周泽延更呆了:“啊?” 周任无奈道:“这种事……你发什么脾气?” 周泽延冷静下来,不太自在的低头后悔状。 周任问道:“你和谁打架了?” 周泽延挠挠头发,说道:“不认识,他骂我。” 周任看看他脸上那道血液已经凝固的血痕,皱眉道:“伤在脸上,万一留疤看你怎么办。” 周泽延想起刚才那人的话,气恼道:“男人有道疤怕什么!” ****** 【注1】超速的话,扣分和罚款是双管齐下,不要随意相信作者的杜撰,安全驾驶生命第一! 【注2】孩子还在母体中也是可以做亲子鉴定的,只要已经有了羊水,也就是说四五个月的时候通常就已经可以检测DNA做鉴定。文中说要等孩子生下来再做鉴定,是为了故事发展的合理需要,并不科学! chapter26 寸长的血痕有些刺目,周任板起脸道:“马上就要离开家,还这么毛躁,你让我怎么放心。” 周泽延拉了拉身上有些皱的衬衣,低声道:“不放心就别让我出去啊。” 周任看他一眼,沉默着起身上楼去了。 留下周泽延一个人,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大跨着步子走到沙发旁把自己摔在上面,两眼失神的看着天花板上的雕花。 周任是铁了心要让他出国,很有可能计划已久。就算现在周任不送他去LSE攻读商科,将来也是早晚的事,没有LSE也还有其他的名校。不过说起来,周任之所以一直更偏爱周泽续,不就是因为他从小就“优秀”? 周泽延一开始想好的、要让周任觉得小儿子也不过如此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渐渐淡了,每每在周任期待的眼神中,他不自觉的就想做的更好,不管是在学校的科目还是在公司的学习,甚至就连考驾照时每过一科的喜悦都很想分享给周任,很想看到周任满意的目光。 这是一种全新的意外体验,但他又不能否认,他很享受这样的变化。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矛盾,他现在做的再好,认真听话的远赴万里去LSE求学,在周任那里得到加分的也还是周泽续,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他周泽延早就死透了,再过几年大约在周任心里连渣都不剩。 他躺在沙发上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正想的伤心无比时,周任的脸忽然出现在上方,两人对视了几秒,周泽延弹坐了起来,干巴巴的叫:“爸爸。” 周任绕到沙发前面来,侧身坐在周泽延身边,撕开手里创可贴的外皮,动作竟然有几分笨拙。 周泽延定定的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的把有伤口的侧脸偏过去一点。 周任把创可贴贴在那道伤口上,指腹按着创可贴边沿轻轻压了压,大概是被碰到了伤口,周泽延用力挤了一下眼睛。 周任放下手,视线还停留在创口贴上,两道英挺的眉毛微微皱着,虽然绷布是接近肉色的,但相对儿子匀净的皮肤,它还是明显过于粗糙,看起来十分碍眼。 两人此刻近在咫尺,周泽延心里生出一点古怪的微妙感来,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恰在此时,周泽延的手机响起来,他摸出来接电话,周任侧过身去正襟危坐。 电话是白坤打来的,他回到酒吧后听那几个哥们说了刚才的事。 “坤儿……我没事,现在在家呢……他们就爱夸张,别听他们胡说……”周泽延看了看时间,“好,一会就到。” 周任在一旁听着,右手用力握了握,掩饰一般的去端起桌上的茶杯,看儿子挂了电话,不动声色道:“最近常和白坤一起玩?” 周泽延点头道:“对啊。”忽然想起他和白坤还有一茬事儿,小心的看周任,谨慎道:“上次白坤帮我同学一个忙,从那开始熟的,有时候去他酒吧里玩。对了,那个同学你也见过的。” 周任道:“那个眼睛挺大的高个子?” 周泽延点头:“对对,就是那个。” 他哪里想得到,周任听到这里边还有陈培源的事,当下把他们的关系想的更混乱,脸立刻就黑了:“少去酒吧那种地方,你还是学生。” “那是个清吧,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周泽延随口辩解了一句,发现他爸开始不怒自威的放冷气,似乎是真动了气,便解释道:“白坤后来有跟我说那天的事,我们俩都喝多了,那是个意外。” 周任硬是把恶言恶语都忍在嘴边没舍得说,总之白坤和陈培源这些人统统都居心不良。 周泽延小心翼翼道:“爸爸,我要出去一下。”想想又补了一句:“我一定会准时回来的。” 周任当然知道他是去和白坤见面,冷下脸道:“不准去,回房间看书,你还要准备交换生考试。” 周泽延虽然不甘,可也知道周任这么说,那就是没商量,只好沮丧的低头上楼。 周任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唇齿间满是微凉的苦涩。 LSE交流团在B大做了为期两周的访问,九月底就要回英国,他们走之前院里的学生会还特地又举行了一次欢送会。 周泽延本来不热衷于这种事,不过陈培源是学生会干部,硬拉着他去凑热闹。 周泽延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于识谦。 于识谦和LSE交流团的带队导师库珀在会场的一侧交谈,看到周泽延之后便和他说了句什么,然后走过来。 周泽延道:“……于叔叔,您?” 于识谦笑道:“这次还是来看朋友。” 周泽延恍然道:“您的朋友就是库珀博士?” 于识谦道:“我和他当年曾经是是同寝室的室友。” 周泽延吃了一惊:“您是LSE的毕业生?” 于识谦笑笑,说道:“库珀马上要回国去,他特地邀我来和他的学生们——也是我的学弟学妹们见个面。” 陈培源远远的叫周泽延过去,他和另一个男生正在主席台那边挂横幅。周泽延只得和于识谦道别,跑过去帮他们的忙。 横幅挂好之后,周泽延从扶梯上跳下来,远远的看了看那边,库珀正把于识谦介绍给几个LSE的学生,不知于识谦说了什么,那几个年轻人都露出愉悦的笑容。 “你看什么呢?”陈培源也朝那边看了看。 周泽延摸了摸脖子道:“没什么。” 陈培源道:“是看那个帅大叔吗?长得不错啊。” 周泽延鄙夷的看他:“擦擦口水,对长辈尊敬点!” 陈培源嗤了一声道:“看看怎么了!要是夸人家帅就是不尊敬,你还整天说你爸是宇宙第一帅呢。” 周泽延道:“因为我爸那才是真帅好吗!” 陈培源一边收梯子一边回头嘲笑他:“周少爷,你不会暗恋你爸吧?” 周泽延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脚,骂道:“滚!” 陈培源折叠好梯子,故作深沉的看着周泽延,说道:“我很认真,你真的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对父亲表现出不正常崇拜的儿子,弗洛伊德称这种超乎寻常的崇拜为伊拉克特拉情结。” 周泽延皱眉道:“那是什么东西?” 陈培源把梯子扛在肩上,笑哈哈的不知死活道:“通俗了说,就是恋父。”然后他毫无意外的被周泽延按着狠掐了一顿。 欢送会开始之后,周泽延悄悄溜了出去,他和这些人着实不算熟悉,硬待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 走到通道口,他和于识谦走了个对脸,于识谦显然也是要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的出去。 这时快到中午,周泽延便提出要请于识谦一起吃午饭,于识谦看了看手表道:“不过要简单一点,我两点半还有一个会要开。” 现在这个时间,多数餐厅应该已经没有座位,过去的话大约都要等,周泽延想了想,道:“我暑假的时候常去一家法国餐厅,菜做的还不错,关键是位置偏僻,晚上人比较多,中午常常只有一半上座率。”那时候他跟着周任实习,午饭总是很晚,这家餐厅离公司只需步行十分钟的路程,还是周任的秘书介绍给他的。 路上稍微有一点拥堵,周泽延和于识谦来到餐厅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餐厅里果然空了不止一半的座位。 两人落座后,于识谦接过菜单没有翻开,等着周泽延点完之后,对服务生道:“我和他一样。” 服务生飞速的记好单正要走,于识谦又叫住他道:“加一份冰激凌吧?泽续,你爱吃什么口味?” 周泽延立刻道:“香草!” 餐厅一角的沙发卡座里,秘书犹豫着看了周任几次,才道:“周总,我们不跟于副市长和泽续打招呼吗?” chapter27 香草冰激凌送上来,于识谦把碗推到周泽延面前,说道:“从刚才就想问你,脸上怎么回事?” “不小心擦伤了。”周泽延鼓了下脸颊,创可贴粘的有点不舒服。 于识谦看他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塞进嘴里,微笑着说道:“听库珀说你申请了LSE的交换生,看来我有可能成为你的学长啊。” 周泽延听到这件事,神色略微黯淡,道:“能和您成为校友,是我的荣幸。” 于识谦敛起笑容,问道:“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并不想去?” 周泽延道:“如果过几年的话可能还好些,现在我根本就没有出去的准备,所以有点突然。” 于识谦道:“你父亲希望你去?” 周泽延沮丧的点头,于识谦理解的说道:“LSE每年对华招生的名额有限,现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如果我是他,也会鼓励你去的。” 周泽延完全把对方当做了倾诉心事的长辈,“我爸爸如果只是鼓励的话就好了,他是要求我必须去。我觉得,他和您的想法可能不大一样,如果我不够出色和优秀,那我这个儿子对他来讲,大概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于识谦道:“你父亲的确需要培养一个足够出色的继承人。” 周泽延拿着小叉子把面前的一小份沙拉戳的惨不忍睹。 于识谦想了想道:“但是做父亲的对子女寄予厚望,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从我的角度来看,还是建议你和他多多沟通,毕竟你父亲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 周泽延认真的听完,说道:“于叔叔,谢谢您。” 另一侧,周任默默的看了这边一会,对秘书摇了摇头道:“不用打招呼了,见面尴尬。” 秘书明白的点头,老板和于副市长这对亲家的确做的有些尴尬。 于识谦其人在北城政界算得上是木秀于林,他官居副市长,政务能力当然不在话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背景清白,几乎从无裙带暗箱的相关传闻。但周任对这位前亲家最深的印象便是:长袖善舞,情商很高。 周任此时是有些疑惑的,于识谦和小儿子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几个月前于识谦的银婚庆祝会上,什么时候居然相熟到共进午餐的地步? 饭后,于识谦赶着要回去开会,和周泽延在餐厅门口分开。 周任和秘书还坐在原位,隔着落地玻璃看两人道别,于识谦说了句什么,又伸手拍了拍泽续的肩,泽续便有些恭敬又有些羞涩的笑起来。 秘书随口道:“要是不知道的话,他俩可真像一对父子啊。” 周任的眉毛动了动,几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 下午,周泽延去了趟白坤那里。昨晚他被周任禁足似的关在家里,不得已放了白坤的鸽子。 白坤一看到他就嘲道:“咱们周少爷昨天晚上又被粑粑关小黑屋,真是太可怜了。” 周泽延没有反驳他的吐槽,无力的坐在吧台边,打了个不太响的响指,道:“给我一杯石榴汁。” 白坤这才看到他脸上的伤,惊怒道:“你爸打的?” 周泽延整个人趴在吧台上,自下而上的看他,说道:“昨天跟一过路的干仗,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听了糟心,一时没忍住。再说了,我爸哪儿舍得打我?我可是就要去LSE光宗耀祖的好儿子。” 白坤无语了一会,问道:“那女的肚子里,真是你的种?” 周泽延烦躁道:“我怎么知道?还得等生出来做鉴定。” 白坤的眼睛闪烁着,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周泽延抬了抬头,下巴支在吧台上,两只手抱头,纠结道:“看来真得去熏一熏艾,最近我也太他妈倒霉了。” 白坤伸手捏住他的腮肉扯了扯,逗他道:“笑一个,哥赏你杯酒喝。” 周泽延呲牙咧嘴了一下,哭丧着脸道:“笑功能坏死,已经是晚期。” 服务生过来交单,白坤顺手拿了他的笔,凑到周泽延面前,迅速的在他脸上那块创可贴上画了几笔。 周泽延下意识捂脸,骂道:“你作死啊小白哥哥!”他把酒水柜上的玻璃当镜子照了照,创可贴上面多了一个吐着舌头的小笑脸。 白坤把笔一丢,笑道:“祖传神笔,专治晚期!” 周泽延乐了:“劳烦高人给家父治一治?”从他记事起,就没见周任笑过。 白坤大惊失色,忍着笑说道:“不如你换个爸爸?” 周泽延大笑着锤他一拳,笑着笑着忽然又郁闷了,换一个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爸爸?他忍不住在脑海中代入了于识谦的形象。很小的时候,每次挨了周任的打,他就会偷偷幻想明天一早醒来,周任就被外星人接走,有一个新的爸爸来接替他的工作。 于识谦完全符合他童年时期对父亲的各种幻想。 白坤见他神游,轻拍了他脑袋一下,问道:“还真的想换个爸?” 周泽延摸了摸头发:“以前还真想,现在嘛,好像已经看习惯我爸的冷脸了。”如果真的能换一个,哪怕是如于识谦那种理想型父亲,可是想一想居然还很舍不得。 东拉西扯了一阵,周泽延的心情好了很多,把车钥匙摸出来晃了晃,略有得意道:“走,哥们带你炫新车去。” 两人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开着新车绕着北城市区遛了个大弯儿,就这都嗨的险些要开到三环外去,幸好周泽延还惦记着回家太晚的后果,才意犹未尽的把白坤送回去,然后火急火燎的赶回家去。 把车开进车库,擦着周任的Q7停稳,出来看了看,二楼周任的房间没有开灯。他最近回来的都很晚,发现周任是真的很爱看新闻,他每次进家门,周任总是正满脸严肃的锁定新闻频道,就连那些滚动循环播出的新闻他都看的目不转睛。 果不其然,周任又在一楼客厅看新闻。 “爸爸,我回来了。” 周任头也不回的问道:“去哪儿玩了?” 周泽延道:“去兜风了,新车磨合。”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也走到沙发那边坐下看电视,新闻里正在报道西亚某国的动乱时局。 周任觑了他一眼,奇道:“新款创可贴?” 周泽延摸了脸一下,不在意道:“是白坤画的。” 这条新闻播完,下一条是国家领导人出访他国的消息,周泽延没了兴趣,仰脖喝了半罐可乐,忽然觉察什么,偷偷瞄周任。周任似乎本来是正盯着他看的,猛然间转开了视线,整个人说不出的古怪。 周泽延心里突突了两下,这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近来他频频从周任身上接收到。 他有点局促的从茶几上拿起遥控换到北城地方台,居然也正在播新闻。 “今天下午,我市副市长于识谦同志出席了北城市秋季经济工作会议,会上,于识谦同志认真听取了各部门负责人的意见……” 周泽延暗想,原来中午于副市长急着赶去参加的会议就是这个? 这则本来就是很寡淡的新闻,儿子竟然像是看的入了迷,周任满腹不悦道:“换台。” 周泽延莫名的看他一眼,却没有动作,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影像,问道:“爸爸,您和于副市长熟吗?” 周任耐着性子道:“不太熟,干什么?” 周泽延道:“没什么啊,就是觉得他真的是个很值得尊敬的长辈,唔,也是个好爸爸。”说着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周任一眼,于识谦话里话外常透出他对于婉欣的喜爱和包容,周任就从来没有那么提起过自己的儿子。 周任沉下脸来,他心里的某种阴暗情绪经过时间的发酵之后,早就被放大了数倍。就连“爸爸”这个他唯一的底牌,居然都有人要来染指? 他漠然的说道:“如果有可能,我一点都不想做你爸爸。” 周泽延一愣,震惊的看着周任面无表情的侧脸。 周任不再说什么,自顾自的起身上楼去了。 周泽延僵坐在那里,脑子里来回转着周任的那句话——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chapter28 周泽延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莫名的猜测,周任又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那么周任那句“不想做你爸爸”,只是因为对于识谦有意见所以才说的一时气话? 矛盾无比的周大少,他爸现在对他满意或者不满意,他自己都觉得不满意。 很快迎来了国庆小长假,朋友们都知道周泽延正在准备出国,也没人约他出去玩。他整天闷在家里复习,准备长假结束后的交换生考试。 十月四号一大早,周任收到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那个孩子在凌晨出生,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周泽延跟周任到医院,他去做血液采样,过了一会出来,看到周任神情木然的站在走廊的拐角处。 “爸爸,采完了。”他犹豫着问道:“我们要去看看他吗?”这个“他”是谁,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周任道:“不去。” 周泽延用棉签压着手指上还在出血的破口,点头道:“不去也没什么,反正一周后鉴定结果就会出来。” 周任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如果他不是……”他停住没有说下去。 周泽延却难得读懂了他的意思,周任居然在担心,他怕这个孩子不是周泽延的儿子。 周泽延偷偷撇了撇嘴,这段时间来一想起这世界上有可能正在孕育着流淌他的骨血的新生命,他就烦躁的只想揪头发。他没想到周任对这个孙子还抱着这么大的期待。 他也想劝慰周任,随口道:“就算真的不是,将来您也一定能抱到孙子的。” 周任:“……” 周泽延被他看的后背一冷,摸了摸鼻子道:“当然了,如果真的是我哥的孩子,那也很好。” 周任道:“如果你哥还在,大概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周泽延有些赧然,他还真不清楚。 周任不打算去看那对母子,他们从采血室出来便直接离开了医院。 周任始终冷着脸,周泽延心怀鬼胎也不敢作声。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长假的缘故,堵车的情况比平时更严重。 他们被堵在一处红绿灯前近二十分钟还过不去这个路口,周任的眉头紧紧蹙起,整个人暴躁起来,狠狠的拍了下喇叭。 周泽延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被刺耳的声音震了一下,惊讶的看了看周任,又看看前面的车龙,起身趴在椅背上从后面拿了瓶苏打水,递给周任。 周任余怒未消似的瞪了那瓶水一眼,并不伸手去接。 周泽延问道:“爸爸,你怎么了?”今天的周任太不淡定,和平素的他不大一样。 周任长呼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过了一会才道:“你不明白,我有多希望泽延真的留下一个儿子。” 周泽延神色一动。 周任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又有些悲伤。 周泽延用那瓶苏打水碰了碰周任的手臂,双眼关切的看着他。 周任只看他一眼,旋即便转开脸,各种心思涌上心头,他必须说些什么,否则他不也不知道这份强作的平静能保持多久。 “再过几年等你也有了孩子,大概就会明白。”他微微酸涩的说道,“你和你妈妈出事之后,我生怕泽延有一丁点的不好,对他难免就严苛了些,弄得他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讲。后来他不在了,你想象不到我有多后悔。要是知道他只能在我身边这么短的时间,我当初又何苦对他提出那么多的要求?” 周泽延的心跳直如擂鼓,紧咬着牙关,生怕自己hold不住会立刻掉下泪来。 周任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个孩子是泽延的,起码我这个做爸爸的,还能替他养儿子,还能有个补偿他的机会。”前面那辆车的尾灯亮起,迟缓的向前挪动,周任握了握方向盘,踩下油门,轻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他。” 拥堵在路口的车辆终于疏通。周任依旧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一旁周泽延侧头看着窗外,花花世界都被甩在了后面,他打开车窗,呼呼做响的风被灌了进来,吹得他的眼睛异常酸痛。 白坤奔波了半天刚回到酒吧,见周泽延又在吧台边趴着,从后面拍他一下道:“不是说在家复习功课?怎么又跑出来了?” 周泽延回头看他一眼,眼神迷蒙着带了醉意。白坤这才注意到他面前放着一瓶已经快要见底的高度伏特加。 白坤挨着他坐下,问道:“不是说你爸不准你沾酒精?又皮痒了吧?” 周泽延咧开嘴笑了两声,大着舌头道:“你又忘了,我早就死了,我爸才揍不着我。” 白坤:“……” 吧台里的服务生一边擦酒杯一边道:“周少来了一个多钟头,我们说你没在,他自己就坐下猛灌酒,从刚才起就一直说自己早死了,我劝他几句,还挨了一顿骂。” 白坤揽着周泽延的背,问道:“跟哥说说,出什么事儿了?” 周泽延又趴了下去,斜着眼睛看白坤,说道:“坤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特别不懂事?” 白坤纯当他说醉话,随口道:“是,你就是特傻特不懂事。” 周泽延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楞乎乎的看着白坤,“你说的是真心话?” 白坤觉得他两眼圆睁的样子有点好笑,故意道:“对啊,真心的。” 周泽延呆滞的伸手去端桌上的酒杯,白坤忙把杯子和酒瓶都往旁边一推,招呼服务生收走,周泽延却不罢休站起来还要去拿,白坤抓住他的手按在桌上,骂道:“得了得了!看你都要喝成傻逼模样了,还喝!” 周泽延委屈的看他,嘟囔道:“我不懂事,我还是傻逼,呜呜呜……”说着居然开始哭,眼睛还一眨一眨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服务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着头使劲擦杯子,附近的客人都好奇的往这边看。 白坤有点傻眼,拖着他去了酒吧楼上。楼上本来有三间房,其中一间当办公室用,另两间被不爱回家的白坤打通改成了自己的卧房。 白坤让周泽延坐在卧房的单人沙发上,手忙脚乱的拿了张纸巾胡乱给他擦脸,哄孩子似的说道:“我不懂事我是傻逼,行了吧?你快别哭了。” 周泽延低着头不说话,眼圈红红的,委屈的无以复加。 白坤无奈吓唬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你爸那告状……” 周泽延受了惊吓似的一抖,白坤正自以为奏效,周泽延一扁嘴,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爸爸我错了……是我什么都不懂……爸爸对不起……” 白坤莫名其妙了一会,有些无语的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好了,你爸不会怪你的。” 周泽延抽噎着一脸惊异的问:“你怎么知道?” 白坤睁眼说瞎话道:“你爸跟我说的啊。” 周泽延睁大眼睛:“我爸为什么会跟你说?” 白坤:“……” 周泽延一边哭一边无理取闹的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经不起醉意睡着了。 白坤把他扶抱到床上,醉酒的人格外的沉重,白坤累出了一头薄汗,扯开领口坐在床边喘气。 周泽延睡着也不老实,不舒服的踢了几下腿,险些把白坤踢到地下去。 白坤怒视周泽延微红的睡脸,小声骂了一句:“小混蛋,以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从旁边拿了条薄毯给他盖上,顺手摸了一把周泽延的胸口,咕哝道:“唉,还真的去练什么肌肉。” 周泽延仰面躺着,藏蓝色的床单和枕套衬的他肤色更加白皙,他睡得并不安稳,浓密的睫毛有些颤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滴,嘴唇轻抿在一起。 白坤盯着那两瓣唇看了一会,他记起那次两人酒后意醉神迷的接吻,记起这淡色唇瓣的柔软,也记起内部那灵巧甜蜜的舌尖。他控制不住的吞了口口水,鬼迷心窍的贴上去亲了一下,又觉得不够,犹豫了一下甩掉脚上的鞋子,整个人挨在周泽延旁边,一只手伸进毯子里。 周泽延在醉梦中虔诚的对周任道歉,周任却始终一语不发的看着他,眼神冰冷毫无温度。他着急的追在周任旁边,周任爱理不理的推开他要走,他急的抓住周任的手,周任忽然抱住他,手沿着他的背向下滑,在他的腰线上游移,最后覆在了他的臀部。 梦中的周泽延被这色情的抚摸直接吓傻,周任面无表情的往他脸上吹着温热的气,违和感强烈到像是见鬼。周任靠过来亲吻他的嘴唇,技巧纯熟。 他终于忍无可忍,挥起巴掌狠狠的抽了上去。 而现实是,小白哥哥高涨的热情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蔫了。 晨曦微露,周泽延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眼熟的顶灯,反应过来身在何处。他揉着脑袋坐起来,旁边沙发上白坤还在沉睡着。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早上七点二十,他愣了愣,急忙摸出手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没电关机了。他慌张的光着脚下跳下地,过去踢白坤:“快醒醒!我的车钥匙哪儿去了?” 白坤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相。 周泽延哭丧着脸道:“夜不归宿还敢关机!我爸一定会杀了我的!” 他昨天喝醉把车钥匙落在了楼下吧台,找到之后开着车飞速奔回家去。白坤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远去的方向,过了好半天才返回酒吧里。 chapter29 儿子通宵未归,手机关机,这可急坏了周任。他首先想到的,是他有没有不小心表现出什么,儿子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躲了出去。其次,上次儿子通宵没回家,就是打着和同学一起玩的名义,结果却和那个大眼睛高个子的男生去了酒店。这次又会是谁?还是那个男生?又或者是白坤? 一边是忧心忡忡,一边又是说不出口的嫉妒,这个晚上,周任几乎度秒如年。 周泽延火急火燎的推开家门冲进去,一看玄关衣架上周任的西装外套还在,下意识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放轻脚步想偷偷上楼,却偏偏在楼梯拐角和正要下楼的周任面对面的遇见。 周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局促的说道:“爸爸,昨天我,我,我……”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说不出路上已经想好的借口,横了心道:“我喝多了,白坤留我在他那睡了一晚。” 他头发有些乱,额头和鬓边有些汗水,眼睛也肿着,衬衣几乎皱成一团。面对他这副有点狼狈的样子,周任居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去收拾一下,下来吃早饭。” 周任擦着他的肩下楼,周泽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好像没有生气?这不科学! 他满腹疑虑的回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眼睛肿起来,他并不记得昨晚自己当众大哭,便以为也是酒精所致,用凉水拍了拍眼部,才下楼来。 他刚在餐桌边坐下,周任便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又拿了一枚鸡蛋细心的剥好壳,放在他面前的磁碟里。 周泽延费力的眨了眨眼睛,试探着也剥了一枚鸡蛋给周任,周任接过去三两口吃了下去。他猛然生出一种“难道是遭了报应外星人真的把我爸接走现在这个人到底是谁”的荒唐感觉。 周任吃完鸡蛋漱了漱口,说道:“今天我要去广西,下午的飞机,大概一周后回来。” 周泽延惊讶道:“怎么之前没说过?” “昨晚才确定的,那边有位客户出了点问题,本来是营销部经理要去的,可他家里临时有些事,其他人现在都在度假,只好我亲自去一趟。”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周泽延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他低头扒了几口粥,说道:“那我送你去机场。” 周任道:“不用,走之前我还要去公司拿东西,张建在公司等我。” 周泽延点点头道:“好吧……”张建是周任的秘书,周泽延和他也很熟,知道他给周任做事已经有四五年,很是认真负责,所以周任相当信任他。 周任道:“还有两天就是交换生考试,我不在家你也别松懈。等我回来,帮你准备出国要用的东西。” 周泽延低着头应了一声,暗想等周任出差回来,恐怕就要接受惊吓了,出国什么的,他才不想去。 机场候机室,秘书张建忍不住问:“周总,为什么我们要替王经理去?”他和女朋友在享受难得假期,被无缘无故的拖去出差,怨念的不得了。 周任随手翻着机场提供的商务杂志,头也不抬道:“你的年底带薪假可以延长十天。” 秘书喜上眉梢,怨念不再。不过,他总觉得老板这次出差,像是为了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开学后立刻进行的交换生考试,周泽延心不在焉的随便填了几道题就交了卷,他心里惦记着其他事情。 距离DNA采样已经过去了一周,亲子鉴定的结果今天就该出来了。 由于采样的时候他压根不重视这个结果,所以联系方式什么的也没有留,只能一出考场就马不停蹄的赶去医院附属鉴定中心,亲口去问鉴定结果。 他刚对工作人员说了自己的名字,那人便道:“你是周任先生的儿子?这结果昨天就已经出来,我们已经通知周先生了,你不知道吗?” 周泽延心里砰砰跳,追问道:“结果是什么?”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的,周任会很失望吧? 工作人员道:“根据我们的鉴定结果,你和宝宝的累计亲权指数推断,你们的亲权比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 周泽延一头雾水,说道:“别说这么专业,只告诉我结果就行了。” 工作人员笑道:“恭喜你,你做叔叔了。” 周泽延的脸抽搐了几下,想笑又笑不出,不过心底的大石也算落下,起码周任对这个结果是会满意的。 他从鉴定中心出来,看了看旁边的医院大楼,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上去看看……他的儿子。 妇产科病房并不难找,他也很快就问到了那对母子的病房门号。他敲门得到回应才进去,病房里除了产妇之外,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产妇的母亲。 周泽延硬着头皮道:“咳,我是……” 靠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大叫了一声,惊恐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周泽延忙道:“我不是周泽延,我是他的孪生弟弟。”这还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这样介绍自己,还是对着这个杀了自己的凶手,说完后就觉得好笑又别扭。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年轻女人道:“是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周泽延没说话,女人道:“你爸爸呢?他怎么不来?我对他说过我不会骗人,这百分百是他的孙子。” 周泽延有点尴尬道:“他去外地出差了。唔……我能看看孩子吗?” 女人紧张的看看她的妈妈,中年女人也犹豫了一下,谨慎的走到床边,做出一副母鸡姿态,说道:“孩子太小,你不会抱,看看可以。” 周泽延走过去,胖乎乎的娃娃在小毯子里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闭着眼睛在睡觉。 周泽延皱起眉来,嫌弃道:“怎么这么丑?” 中年女人道:“生下来才几天,还没长出模样来,他算好看的了。” 周泽延阴暗的想,他小时候一定没这么丑,这孩子的长相八成是随了这女人。他现在也只不过是替周任看一眼孙子,谁会想抱这么丑的孩子?这对母女真是被害妄想症。 他知道因为这女人怀着孕,之前取保候审,现在孩子生了出来,用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司法程序,哺乳期大概也判不了死刑,想到这里,他不满的瞄了一眼女人,说到底,居然是他留在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保她不用偿命。 女人感觉到他的敌意,向后缩了缩,中年女人立刻道:“他们母子都要休息,你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周泽延耸了耸肩,离开了病房。一出门就打电话给周任,只响了一声半,那边就接了起来。 周泽延:“爸爸。” 周任:“考完试了?怎么样?” 周泽延答道:“……就那样,我现在在医院。” 周任沉默了几秒才道:“嗯。” 周泽延道:“我刚才去看了看你孙子。” 周任:“……” 周泽延以为他一定会问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没问,便接着说道:“那孩子真丑,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也不像我哥,更不像爸爸你。” 周任:“……” 周泽延喋喋不休道:“那女人还不让我抱孩子,真是受不了,那么丑谁会想抱啊。” 周任道:“你和你哥哥刚生出来也不好看,后来才变样子的。” 周泽延道:“可是我俩基因都好啊,你和我妈妈都好看。” 周任确定自己有了孙子,本身就比较高兴,周泽延自从了解他爸对他的挂念,最近几天也身心舒畅。父子俩无聊当有趣的讨论着全家人的长相问题,电话两端居然都心情极好。 周泽延乘着电梯到了医院一楼大厅,四周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他大声道:“爸爸,我先挂了,这里太吵了!”他挂断电话后,低着头用微信发了条信息给白坤,分享自己荣升爸爸的事,然后把手机塞进衣兜里。 有个女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慢了半拍觉得有些奇怪,忙回头去找,只见于婉欣已经进了电梯,轿门合拢,电梯上行。 周泽延有些莫名的又往门外走了十几步,心里却总有些不安,于婉欣来医院干什么的?而且又是这个时候,会不会太巧合了? 他嘀咕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去看看以求安心。电梯上去的很慢,几乎每一层都有人上下,等到了九层妇产科病房,已经是几分钟后的事。他从电梯里一出来,就觉察出不对来。几个医护人员都疾步奔跑,方向正是他刚才离开的那间病房。他下意识跟着跑了几步,而后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是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周泽延走到门口,里面几个医护人员围成了一团。那对母女都坐在地下,年轻女人一脸呆滞,中年女人抱着她痛哭不止,于婉欣在墙角直愣愣的站着,却像是站不直的样子。 “没有脉搏!”“心跳很微弱!人工呼吸!”“快去叫李医生来!快快快!” 周泽延瞬间睁大了眼睛,他儿子怎么了!?!?!? 这时于婉欣看到了他,踉跄着扑过来,嚎啕大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孩子被送进ICU,几位儿科医生围在一起商量着治疗方案。 周泽延这才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婉欣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跑来医院想要孩子的监护权,那对母女不肯,她便强行抱起孩子威胁人家,可是出生才几天的婴儿骨头太软,于婉欣压根就不会抱,孩子的外婆要她松手,她却死倔着不放,推搡之间孩子醒了大哭起来,于婉欣吓了一跳,手一软,就那么把孩子摔在了地下。 chapter30 院方当然很快报警,警方询问过孩子的母亲和外婆,又问了几个目击的护士,之后带走了哭哭啼啼的于婉欣。 产妇身体太虚弱,她妈妈送她回了病房。 周泽延独自扒着ICU的玻璃往里面张望,孩子的身体太小,连接仪器的那些管线几乎都要把他埋没在里面。 “周先生,宝宝的身体没有外伤,但是头部落地,能摸到明显的包,心跳和呼吸都有些微弱,我们怀疑可能有脑震荡,但是宝宝太小,如果做脑CT的话,对他来说辐射还是太大,所以要征询家属意见,来决定是否要做CT扫描……”【注1】 周泽延愣愣的听着,完全没有反应,医生追问:“周先生?” 周泽延发着抖拿出手机来打给周任,打了两遍都没有人接。他满头都是冷汗,强作镇定道:“他妈妈的意思呢?” 医生道:“她受到刺激,情绪不大稳定,我们没办法,给她注射了一支安定,她正在休息。” 周泽延隔着玻璃窗看看躺在床上的小小身体,用力咬着牙,心里发紧,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 此刻安静的ICU病房里,只能听到心电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就在周泽延不知所措的时候,昏睡着的孩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陌生的环境让他随即放声大哭。 医生护士:“……” 周泽延:“!!!” 穿着无菌隔离服的医生飞速的冲了进去,仔细的对孩子进行检查。 周泽延整个人贴在了玻璃窗上,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都没反应。 白坤:“?”他也凑到窗边向里面望了望,转头看到周泽延目不转睛的样子,伸手把他放在玻璃窗上的手拉了下来,那只手冰冷僵硬,掌心全是冷汗,玻璃窗上留下清晰的掌印。白坤把他的手整个包在自己手里,安抚的握了握。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来,周泽延维持着本身的动作,只是扭头定定的看着他。 医生摘下口罩来,呼出一口气道:“没有呕吐,瞳孔正常,脑部没有问题,再观察几个小时,如果没意外的话就可以挪出ICU。” 白坤感觉到周泽延一下就松懈了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周泽延才回过神来,惊异的看白坤:“……你怎么来了?”他刚才压根就没注意到白坤的到来。 白坤无奈道:“收到你的信息,我就来了医院,想看看我侄子。” 周泽延“哦”了一声:“扶我一把,腿都吓软了。” 白坤扶着他到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泽延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白坤咋舌道:“你前妻要孩子的监护权?她想干嘛?” 周泽延扶着额头道:“不知道,我现在一想事情就脑子疼,不管她了,反正是个疯子。” 白坤挨着他坐在长椅上,一只手环住他,半真半假道:“来,借个肩膀给你靠。” 周泽延甩开他,说道:“不用,我好多了。”他衣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摸出来看也不看的接起来,“爸爸,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的尾音颤抖着,隐约有了哭腔。 白坤和他离的极近,ICU这边又安静,电话里周任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周任道:“我刚才和客户谈事情,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白坤听出他有些焦急。 周泽延定了定神,说道:“我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坤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周泽延会对周任这么说。 周任道:“我这边的事差不多了,等一会订机票,很快就回去。” 周泽延平静道:“好,爸爸再见。” 身在广西的周任察觉出不对,儿子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不会有那种语气。他没有停顿的立刻订返程机票,恨不得马上飞回北城去。 天黑以后,医生建议让孩子留在ICU观察一晚上,没有情况的话明早就可以抱出来。周泽延就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时不时的趴在窗户上看一看里面。 冥冥之中的骨血相连,仿佛让他在几个小时之内成长了起来。 白坤去买了饭和水,回来陪他一起守着。周泽延什么也没说,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假使今天两人角色互换,他也一样会陪着白坤。 过了十二点,白坤道:“泽延,你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 周泽延摇摇头道:“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睡不着。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 白坤道:“不困,我陪你说说话吧。你都想了些什么?” 周泽延道:“想起小时候的事,有一年我跟你去捞鱼,结果掉进河里顺着漂了几十米,你还记得吗?” 白坤微笑起来:“记得啊,我在岸上一边哭一边追,鞋丢了一只都不知道,满心以为你死定了。” “那次可真惨,灌了一肚子泥沙和水,把我爸妈吓坏了,其实我醒了,就是睁不开眼睛,听见我妈一直哭,我爸使劲的掐我脸,手劲儿大的吓死人,后来我好了以后记恨我爸好久,总觉得他是趁机掐我。”周泽延也笑起来,“还有一回老师家访告我的状,我把61分的数学卷子改成了89,他走以后我爸拿皮带狠抽了我一顿。” 白坤道:“然后你就离家出走,其实是跑到我家躲在我的房间里,那几天我妈还纳闷,怎么我家坤儿突然饭量这么大……” 周泽延知道他想起了去世的母亲,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以示安抚,白坤冲他笑了一下。 周泽延道:“后来被你爸发现了,他把我送回家,我记得我爸给气得发抖,可是居然没打我,之后他有半年多都没有打我,我还挺失望的。” 白坤嘲笑道:“我早说你是被你爸虐出病来了,要不怎么总上赶着惹他生气,不揍你还不行。” 周泽延站起身来到窗边看了看里面,又折回来坐下,看着对面墙上的宣传画,慢慢道:“今天他们说我儿子没脉搏的时候,我忽然就明白我爸当年的心思了。” 白坤看着他,戏谑道:“心灵鸭汤?” 周泽延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没有。就是觉得这么些年里,我简直就是个傻逼。难怪我爸要揍我,我现在都觉得我是真欠揍。” 白坤注视着他的侧脸,“可是每次你挨揍……” 周泽延道:“你都觉得我活该?” 白坤笑了下,轻声道:“我都忍不住心疼。” 周泽延古怪的看他一眼,嗤笑道:“滚蛋,我可不是周泽续。给我一罐汽水,说半天都口渴了。” 白坤从袋子里拿了一罐芬达出来,拉开拉环才递给他。 周泽延喝了两大口,随口问道:“说起来,我都没问过你,你跟我弟到底什么情况啊?” 白坤也拿了一罐饮料却没打开,握在手里转来转去,说道:“没什么情况,死对头咯,我看不惯他整天陷害你,他看不惯我整天只和你玩。” 周泽延配合的笑出声,煞有介事道:“然后你俩就因恨生爱了?” 白坤把饮料从左手扔到右手,又扔回来,反复几次,才说道:“不是,我喜欢的人是你。” 周泽延像听了个笑话,推他道:“白坤同志,请你严肃一点!我作为周泽续最亲的亲哥哥,有权利了解他是怎么和你对上眼的!” 白坤把饮料放在旁边的地下,转过身来迎着周泽延的目光,异常平静道:“我说的是真的,泽延,我喜欢你。” 周泽延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想笑又笑不出,白坤认真的眼神让他不知所措,手里的易拉罐抖了抖,有饮料洒出来淌在手背上和衣服上。 白坤从他手里拿走饮料,又拿了纸巾出来要帮他擦,他忙抢过纸巾道:“我,我自己来。” 白坤就着那半罐饮料喝了一口,周泽延有点尴尬的说道:“坤儿,咱哥俩还是别开这种玩笑的好。” 白坤笑了笑:“那你就当我是开玩笑的吧。” 两人并肩坐着,可是却都沉默了下去。周泽延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坤却像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 枯坐到凌晨四点多,睡意终于袭来,周泽延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小鸡啄米似的一栽一栽。 白坤却还是清明的很,他去值班护士那里借了条毯子过来,轻手轻脚的搭在周泽延身上。 周泽延终于耐不住困倦,歪在白坤的肩上睡着了。 六点半,周任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医院。 虽然儿子和白坤相偎而眠的画面让他很不舒服,但对孩子的担忧还是压过了一切,他冲白坤点了点头算打招呼,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白坤本来正在发呆,忙摇醒周泽延,小声道:“醒醒,你爸回来了。” 周泽延的瞌睡虫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飞走,他噌的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周任,身上盖着的毯子掉在地下。 白坤弯腰把毯子捡起来随手放在长椅上,周泽延想起睡前的事,目光有点闪烁的避开白坤。 周任看的心烦,走到ICU窗前看了看,说道:“他怎么样了?” 周泽延跟过去,说道:“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天亮了检查一下,就可以回普通病房。” 周任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小婴儿,又侧头看着儿子,低声道:“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害怕了?” 周泽延心头一震,低垂着视线没有说话。 周任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我知道我昨天有多担心你吗?” 积压了近一天的担心、害怕、委屈等等情绪一瞬间涌了上来,周泽延迅速的低下了头,他不想让周任看到他已经微湿的眼眶。 ****** 【注1】有关医学和医院的描写基本都是杜撰,医专党、考据党请轻拍!!!chapter31 周任有点心疼,也有点后悔。如果不是他借着出差的名气躲去广西,这些事情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根本也用不着泽续来替他解决和面对。看泽续的样子,也知道他昨天一定是倦怕交加。 这一刻,他想把儿子揉进怀里。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周任伸出双手,动作很慢的把周泽延整个圈在怀里,如果不是理智还在,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想更用力一点。 周泽延:“!!!”他睁圆了眼睛,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环在身侧的双臂有力,怀抱温暖,能嗅到淡淡的烟草味道。 半年前他刚刚出院的时候,由于行动不便,周任常常把他抱来抱去。可是今天这个拥抱,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几步外的长椅旁,白坤眯起了眼睛。 医生检查过后,确定宝宝的身体各项都正常,只是后脑上有一个用手就能摸得到的包。 周任认真的端详着婴儿的小脸,又看看周泽延,说道:“长得和你们兄弟俩小时候一模一样。” 周泽延小声嘀咕道:“我有这么丑么。”说是这么说,到底已经正视成为人父的事实,伸出手指动作极轻的刮了刮孩子的脸蛋儿,幼嫩肌肤绵绵软软,手感极好。 白坤在看过宝宝之后,就离开医院回去了。周泽延自觉的没有去送,此刻面对白坤,他有着说不出的无尽尴尬。 宝宝还躺在小床上睡觉,周任伸手要抱,护士忙道:“还是我来吧,抱小孩有讲究的……呃……” 周任一只手托住宝宝的背、脖子、头,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小屁股和腰部,轻轻的把宝宝从床上抱了起来。 护士感慨道:“很少有男人抱孩子动作这么规范啊。” 周任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当年周家一对双胞胎儿子,旁人都羡慕的不得了,可是周任家里却总是一团糟,那时他刚开始创业,物质条件不允许请阿姨,只能由妻子一个人带着儿子们,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周任便不得已学会了抱孩子,喂饭喂奶,洗尿布,哄儿子睡觉等等多数这一代父亲都不会去掌握的技能。 周泽延当然不清楚这段往事,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周任就是万能的。 那对看上去难啃的不得了的母女,在和周任见过面之后,便把宝宝交到了周任手里。谈话的内容周泽延并不清楚,不过也猜到大约是周任之前就已经和她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至于于婉欣,周泽延没有细问周任,他看得出周任烦透了这三个字。 本来几乎一团糟的局面,周任一回来,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拉回到了正轨。周泽延隐约有些羡慕,如今他也做了爸爸,有了儿子,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修练到周任这样的水准。 周任面对着小小的婴儿,满心都是欢喜。这是他周任的亲孙子,小小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周家的血液,更重要的是,这是死去的泽延留给他的最大念想。 而且,小儿子很快就要出国,有了孙子的存在,他大概就不会时间和精力去过分的挂念。 交换生考试的成绩出来,周泽延居然全优合格,这个“喜讯”对他来说,简直宛如晴天霹雳。 自从把宝宝接回了家,周家父子两人人几乎整天都在围着宝宝打转。周任每次一抱起来就不愿撒手,周泽延还不敢抱,这小身子太软了,他总怕自己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伤到他。但他特别喜欢捏孩子的小脸儿小屁股,多见到宝宝一次,他心里的喜爱就添几分,也越来越相信周任所说“他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话,总觉得内心充满了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父爱。 这种时候,本身就不想出国的心思变得更加抗拒。 特别是有一天,周任看到他笨手笨脚的想给宝宝换纸尿裤,随口赞了一句道:“泽续很有叔叔该有的样子。” 他才不是叔叔!他才不要做叔叔!周泽延蠢蠢欲动的,想要对周任说出实情。事实上这个想法已经萌生了一段时间,可是怎么开口,又是个大难题。 周任把他当做周泽续,对他的爱护和宽容无底线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两人之间早已开启了全新的相处模式。虽然他偶尔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怕周任,但绝不像从前一样每次见面都战战兢兢。这半年多以来,周任对他说过的话,加起来比过去二十几年的总和都要多,他也终于看到了周任除生气之外的其他表情,感受到周任除发怒之外的其他情绪。他欣喜于周任对他的喜爱,更对现在的父子关系由衷的沉溺其中。 但是他也清楚,周任对他的态度是在他重生之后才有了转变,这些转变的原因,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做了周泽续。 一旦说出真相,他和周任之间这份难得建立起的和睦关系,会不会在一夕之间就雨打风吹去? 纠结了两天,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另一个麻烦找上了门。 上次在医院和白坤分开之后,已经过去一星期,他刻意的没有联系白坤,白坤发来的微信消息他也统统都当做没看到。他打算过一段时间,等大家都把之前的那点小尴尬忘掉之后再见面,两人一定还能做回最好的哥们。 这天一出校门,就看到门口一辆大红到刺目的M3停在那里,周泽延下意识的扫了眼车牌,条件反射的立刻就想偷偷溜墙根躲开,白坤居然到校门口来堵人。 白坤的视线越过人流直盯过来,周泽延偷溜不成,只得走过去,打招呼道:“真巧啊……” 白坤道:“不巧,我来找你的。” 周泽延佯作轻松道:“天马上就黑了,酒吧不忙?你还到处乱跑。” 白坤背靠着车身,淡淡道:“忙啊,不过跟我没关系了,我把酒吧转给了别人。” 周泽延吃了一惊,“开什么玩笑?!” 白坤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没开玩笑,真的,昨天签的合同。” 周泽延不能理解的追问道:“干嘛转给别人?你不是说过要把它开到六十岁?啊!你是不是急着用钱?出什么事了吗?” 白坤笑起来:“没有的事,只是我有些其他事,没时间顾酒吧,就先转给熟人,回头有空再盘回来就成。” 周泽延将信将疑,白坤对Li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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的在意他再清楚不过,其他朋友们玩票开的酒吧饭店之类的都撑不了几个月,白坤的酒吧只在最初亏损过一段时间,后来就一直在盈利,虽然他很少明说,但他花在酒吧上的心思众人也都看在眼里,是什么别的事能让他把这几年的心血都抛弃? 他猜测道:“你爸让你回工厂去?”白家是北城副食品加工业的巨头,白英堂手下有七八个生产工厂,说过很多次让白坤去工厂帮忙,白坤死活不肯去。 白坤低着头笑笑不答,反问道:“出国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走?” 周泽延滞了一下,说道:“学校组织的交流团一起走,十一月中,可能十几号。” 白坤点了点头,“你没开车来?走,我送你回家去。” 周泽延真没开车来,开了几次来学校就被围观了几次,后来除了赶时间,通常都是打车或周任送他过来。不过让白坤送他回去,好像不大好吧…… 白坤挑了挑眉:“你不会是怕我吧?” 周泽延下意识驳道:“老子会怕你?”说完就后悔,他还真有点怕和白坤独处。 白坤得意的笑,“那就上车啊,我还能怎么了你?”推着周泽延上车。 白坤一边悠悠闲的开车,一边道:“出去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周泽延道:“不知道,我爸说他准备。” 白坤嘲道:“你都当爹了,要不要跟你儿子一起吃奶啊?都要准备什么,哥们跟你一起买去,网上这种指导性帖子特别多。” 其实有什么好怕?白坤不还是白坤?周泽延这么想着,有点释然,两人二十年的好哥们,不能跟娘儿们似的玩别扭。 他说道:“好啊,我回去查查,回头叫你一起去。” 白坤看他一眼,戏谑的笑道:“想开了?不别扭了?” 周泽延假啐道:“你个孙子,以后少拿老子开涮!” 白坤笑眯了眼睛:“老子什么时候拿你开涮了?憋了这么些年,不就是想让你知道么。” 周泽延无语的噎了一下,强硬道:“这话到此打住!老子有多喜欢波霸,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坤低低头,笑道:“不然我去隆个胸?” 周泽延干巴巴道:“不但要胸大腰细,还要肤白逼紧,不如你去做个变性?” 白坤道:“哈哈哈哈哈哈,也不是不行。” 周泽延:“……” M3拐进了别墅区的小路,两边都是葱葱郁郁的法桐,静谧幽深。 白坤道:“说不定你和男的试过以后就会改口味儿呢。” 周泽延道:“我打小儿就不爱吃香菜,你非让我吃?” 白坤嗤道:“又不是吃翔,试试有什么。” 周泽延悲壮的看他:“这二者非要选的话,我宁可选吃翔。” 白坤道:“不过我可比这俩都好吃。” 周泽延:“……” 周泽延忍无可忍:“你给我差不多点!再这样我可揍你了!” 白坤把车停在周家门外,周泽延隔着围栏向里张望了一眼,车库里的Q7和911并排而立,周任最近惦记着回家抱孙子,总是很早就回来。 白坤道:“泽延,给哥来个告别吻。” 周泽延顺手从挡风玻璃抄起纸巾盒扔在他脸上,骂道:“麻利儿的滚。” 白坤果然很麻利儿,抓住他的手向前一推,把他压在车座上,毫不留情的亲了下去。 chapter32 周泽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狠狠挥出拳头。 他和白坤最终在车里贴身打了一架。 这段时间坚持健身的成果这时总算显现了出来,白坤意料之外的认识到,要以力量占便宜的打算,貌似有点过于乐观了。 他抽了张纸巾卷了卷塞进有点出血的鼻子,闷声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周泽延咧嘴要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嘶道:“我还没吃菠菜变身呢,下次你再试试!” 白坤看看他嘴唇上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略得意道:“菠菜没的吃,其他的就想吃多少有多少。” 周泽延跳下车,用力甩上车门,恶狠狠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快滚!” 白坤走前,隔着车窗抛个飞吻,笑的十分银荡。 进了家门,佣人说周任在楼上婴儿房看孩子,周泽延轻手轻脚的回房间洗了脸换了衣服,才迫不及待的也跑去了婴儿房。 宝宝仰面躺在床上,周任拿了个硬塑料的机器猫在逗他玩,周泽延走进去,看到宝宝眉头上有一道特别细小的红痕,已经结痂,心疼道:“他怎么又抓自己。” 周任道:“皮肤太嫩了,指甲就是利器。你和你哥小时候更严重,你妈又看不过来,你俩还常互相抓挠。幸好小孩子皮肤愈合好,没有留下疤……”边说边抬头看了看儿子,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嘴角有点破皮,一看就是刚刚才被人咬的。 周泽延并没注意到这些,他还在关注宝宝的指甲,说道:“不如给他带个指套?” 周任脸上的愉悦已经散去,漠然道:“他的皮肤有点敏感,闷着就出小红疹,只能让奶妈勤看着点。” 周泽延“嗯”了一声,捏了捏宝宝肉乎乎的小手,说道:“这个奶妈的奶水够吗?不然再多找一个?”又担心道:“好像比前几天瘦了点啊,是不是消化吸收不太好?” 周任听了一连串的话,都没做声。 宝宝眨了两下眼睛,嘴巴张开露出里面粉色的牙龈,“呜哇”哭起来。 周泽延慌了:“爸爸,他是尿了还是饿了?” 周任看了看,去旁边的小房间叫了奶娘来,奶娘娴熟的托抱起孩子开始喂奶。宝宝吃饱后一脸幸福的睡着了。 周任和周泽延一起眼巴巴的又看了一会,楼下佣人上来问要不要开饭,他俩才恋恋不舍的出去。 刚出婴儿房的门走了几步,周任便冷着脸问道:“你又跟谁打架了?” 周泽延不太自在道:“不算打架,和白坤玩来着,玩恼了……” 周任瞥了一眼他的嘴角,说道:“我去换件衣服,你先下去。” 周泽延应声往楼梯那边走,周任盯着他的背影,眉宇间染上几分无力。 周泽延走到楼梯拐角,随意的向上看了一眼,恰和周任的目光对上。 周任迅速撇开脸,疾步进了房间里。 周泽延抓了抓头发,心里的怪异感觉又涌了上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周任的古怪。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周任的脑回沟本来就很复杂,也许只是想到了什么却碰巧看着他发呆而已。 房间里,周任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衣,把身上这件脱了下来,赤裸的上身劲瘦健壮,手臂和胸前都有着平时在衣服遮挡下不见天日的肌肉。他机械的换上衣服,对着穿衣镜慢慢的系好扣子,整个人有些麻木。 明明嫉妒的要发狂,偏偏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十月底,秋高气爽。 B大后操场的篮球场上,周泽延满头大汗的冲场外等着的男生招手:“你上吧,我歇会!” 那人喜笑颜开的替了他的位置,他走下场,台阶上刚才就下来的陈培源叫他:“来这边,我们班长请的可乐,我刚才虎口夺食,给你留了一瓶!” “够哥们,谢了!”周泽延接住他抛过来的可乐,坐到他旁边,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 陈培源道:“还有半个月你就该走了吧?准备的怎么样?” 周泽延苦恼道:“你不提我就想不起来这事儿,一想起来就心烦,我是真不想走。” 陈培源道:“其实有什么呢,别说你想帮你爸看孩子,这理由听着就跟冷笑话似的。” 周泽延道:“我还真就为这理由不想走!唉……”他耙了耙头发,“我得抓紧跟我爸表明心意啊。” 陈培源把长腿往回收了收,看着场上,问道:“白坤这阵儿忙什么呢?” 周泽延一皱眉,笑道:“少装了你,我怎么觉得你还喜欢他?隔几天就打听他,也没见你跟别人打听过我啊。” 陈培源道:“我整天都见你,打听你干什么。”他的双腿又换了个姿势,脸色平静道:“周泽续,我跟白坤早八辈子就散了。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了?” 周泽延顾左右而言他的避开话题。 陈培源道:“你才别装呢。我都听说了,他把酒吧卖了,打算跟你去英国,是不是真的?” 周泽延这下才是真的惊住了。 下午的公共课上,他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机,点开微信里白坤的头像,又返回,再点开,再返回,一直犹豫到了下课。 他把书胡乱塞进包里,单手夹着走出阶梯教室,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以为是白坤,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月余不见的于识谦,于识谦在电话里约他等一会见面。 周泽延从他的口气中判断,大概他要见面,和于婉欣多少有些关系。 于大小姐上次失手犯错,幸好孩子没事,否则的话现在大概要以过失杀人吃牢饭。周泽延对她的厌恶已经不能再多,连带着对于识谦的好感也去了几分。不过毕竟曾经得到过于识谦的帮助,不能连见个面这种请求都拒绝。 两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周泽延到的时候,于识谦已经等在里面,看样子是打电话时就已经过来了。 “于叔叔。” 于识谦抬头,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已经是秋天了,你怎么还穿这么少?” 周泽延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坐下道:“中午打球,把外套留在操场上忘了拿。不过没事,不觉得冷。” 服务生过来,他点了杯咖啡。 于识谦温和的看他,说道:“泽续,对不起。” 周泽延道:“……于叔叔,那些事都和您没有关系。” 于识谦道:“不,子不教父之过,婉欣今时今日的脾气心性,也都是我惯出来的。那天我听说医院里的事,真是后悔到了极点。要是我早一点看出她还没死心,稍加注意,就不会出这种事。如今我把她关在家里,让她冷静想想自己的过错。” 周泽延的目光被他两鬓的灰白吸引,上次见面的时候根本就还没有,可见于识谦这段时间的辛苦。 “其实我想见见那个孩子,要是能为他做点什么就更好了。可惜你父亲不肯,后来就连我的电话都一律拒接。我真的是满心愧疚,这次约你出来,也是想让你替我向你父亲转达一下我的歉意,婉欣绝对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 周泽延道:“这个……我会跟他说的。” 今天是白英堂小儿子的百日宴。他和现任太太结婚十年,才终于有了一个孩子。而且以他如今的年龄,添了一个带把儿的,的确是大喜事一桩。 周任事先也得到了邀请,他一直对白英堂的续娶不是太满意,不过两家几十年的情谊摆在那里,而且孩子满月这种事恰好戳了他如今有了孙子的点,就带了份礼物过去。 白英堂这人脾气好,出了名的好相处,他家的喜事来凑热闹的自然少不了。 周任到了没一会,就被烦的头痛。 白英堂过来招呼他:“还以为你不过来了,等会去看看我这小儿,长得跟我像一个模子脱出来的!” 周任道过贺,说道:“刚才嫂子抱着出来,我已经看到了。” 白英堂道:“是嘛,你家那个宝贝满月了吗?摆满月还是也像我这个一样百日?” 周任摇头道:“什么都不办,不一样。”那是泽延的遗腹子。 白英堂笑笑道:“我听白坤说孩子很好看,像泽延。” 周任道:“嗯,是像。白坤怎么没在?” 白英堂还是笑:“他忙着呢,突然打算出国念书,学校找好了,留学签证还没下来。” 其实人人都知道白家两父子不和,白坤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父子关系紧张的根源就是十年前白英堂续娶了白坤母亲的亲妹妹。现在她儿子的百日宴,白坤会来才奇怪。白英堂这么说,也不过是场面话,另外也稍有炫耀儿子上进的意思。 谁料周任眉头一皱:“去英国?” 白英堂笑道:“你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积德,突然开窍了非要去念商科,之前捣鼓的那个小酒吧也卖了,总算是收了心,也不枉我没日没夜的替他操心。” 周任紧紧绷住了唇,眼底透出几分冰冷来。 白英堂只以为他是想起了去世的泽延,也不好劝,端了酒杯道:“咱哥俩十几年没在一起喝过酒,今儿也过几杯吧?” 晚上八点,周任微醉着回到家里,进门便问佣人:“泽续没回来?” 佣人道:“二少爷打了电话说不回来吃饭。” 他上楼去看了看宝宝,奶妈刚刚才哄睡了。 他下来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抱起双臂,身体坐的笔直,双眼盯着大门。 佣人冲了醒酒茶端给他,他也只说:“放桌上。” 佣人看他脸色也不敢多说,放下杯子就躲开了,心里暗自嘀咕,很久没见过先生生气,二少爷又捅了娄子? 而此时的周任简直要气炸了,心中几乎巨怒滔天。 白坤居然也要去英国,还在十万火急的办签证。他一心送儿子出去念书,没想到竟然是成全了他俩?! 他在客厅保持着这种姿势一坐就是一小时,接近九点半,大门那里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周泽延用钥匙开了门,进来以后还一脸纳闷的道:“爸爸,你的车怎么没开进车库里?停在草坪上干什么?” 周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周泽延里面穿了件短袖的条纹polo衫,外面披了件藏青色的休闲外套,款式却明显不是他的衣服。 chapter33 周泽延起初并没看出什么,晃悠着在餐厅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过来坐在周任对面,还没忘了刚才的事:“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雨,还是把车开到车库里去的好。” 周任的视线几乎要把那件陌生的衣服烧出窟窿来,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分明记得儿子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运动外套。 周泽延觉出些异样,侧目看了看,端坐在沙发上的周任简直就是乌云压顶,脸色黑的是随时要下暴雨的节奏。他顿时觉得浑身皮紧,无意识的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拉下来,随手扔在一旁。 周任冷冷道:“那是谁的衣服?” 周泽延被问的愣了一下,答道:“我的衣服丢在了操场,刚才起风,别人借我的。” 这件衣服手工考究,商标并不露在外面,即便周任称不上特别了解服装,也能看出它价值不菲,远远超出普通学生的承受范围。 此刻目光和心胸全都狭隘到了极点的周任,认定借衣服给儿子的那个人要么是白坤,要么就是和白坤一样居心叵测混蛋。 周泽延从他的表情读出危险,如临大敌的问:“爸爸,怎么了?” 周任漠然道:“我送你去英国做什么?” 周泽延莫名道:“读书啊。” 周任道:“读书!?那白坤跟着你去干什么?” 周泽延讶然,他今天刚刚知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找白坤交涉,他爸的消息也太快了!可是,爸爸的低气压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一面觉得周任有些小题大做,一面又暗自想道,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坦白真相,英国和LSE什么的,统统都见鬼去吧! 他迟迟不说话,反而被周任当成做贼心虚。 周任满肚子都是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但他不想在儿子面前吐出那些充满恶意的字眼。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私心使他根本就毫无谴责的立场。 泽续是在谁的陪伴下去英国都好,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是不是白坤又有什么打紧?出国或是回国,现在或是将来,泽续身边那个人都不可能是他周任。 周任双目中的熊熊怒火噼里啪啦烧了一阵,他忽然站起身来。 还在犹豫思考的周泽延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跟着站起来,心一横,说道:“爸爸,其实我是……” 谁料周任根本连看也没看他,径自去了外面。 隔着窗户,周泽延看到他把歪扭着停在草坪上的车开进了车库。暗夜中车灯亮起又熄灭,可周任却迟迟没有回来。 周泽延走近窗边,车库那里漆黑一片。 过去看看? 他这样想着,身体却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仿佛是趋利避害的本能,他隐约有种直觉,此时此刻的周任是极度危险的代名词。 周泽延上楼去看宝宝,宝宝恰好醒了过来,奶妈在喂他吃奶。他坐在一旁看的出神,等宝宝吃饱之后,他试着从奶妈怀里接过去抱了抱,还没坚持到半分钟就急忙交还给奶妈放回婴儿床里,还被奶妈取笑了两句。 等宝宝再次熟睡,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他从婴儿房出来,一脸心无旁骛的表情回了自己房间关好门。过了一小会,他又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周任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动静,又拧着把手慢慢旋转打开门,推开一条缝向里张望,屋里没有人。 爸爸还在车库里??? 这时外面哗啦啦风声作响,一阵席卷天地的大风过后,天空开始零星飘洒着雨滴,之后越下越大,混着呼呼风声,一场大雨如约而至。 周任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无匹,就连书桌上倒扣着的书都摆的端端正正,恰在书桌的正中央。 周泽延环顾了一圈,注意到房间一角有一只巨大的行李箱,看模样还是全新的。他走过去随手拎了下,预料之外的沉重,他把箱子放平打开,里面装的满满当当,所有物品又都摆放的很整齐。一个白色画十字的小药箱,里面装的是感冒药、眼药水、肠胃药和创可贴这些常备药,还有一个更小的箱子里,装的是欧式插板和配套的充电器。下面较大的盒子里里装了U盘、移动硬盘、网线还有路由器。 周泽延几乎是震惊了,周任之前说过会帮他准备出国要用的东西,可是他完全没想到周任竟然会细心到这种程度。 他趴在周任房间的窗台上向下看,院子里除了几块室内灯光投射出的光斑之外,全是笼罩在雨幕中的黑暗。 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虽然并不能看到,可是周任一定还在车库里。他猛然间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周任像是个作茧自缚的囚徒,把自己禁锢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可笑。他下楼找了一把伞,撑开出了门。 周任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面前是车库里侧的墙壁,身后风雨大作,眼前昏黑无物,他渐渐冷静下来,心口泛着微微凉意。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脑,没有失去控制,没有迈出无法挽回的一步。 耳边听到极轻的声音,他下意识从外后视镜看过去,有个人影撑着伞站在车库门边。 周泽延摸到车库顶灯的开关按下去。 周任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后视镜里的周泽延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爸爸,你是不是醉了?” 周任从车里出来,反手关好车门。虽然极淡,但他身上的确有酒精的味道,周泽延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不下来找你,你打算今晚就在车里过夜?” 周任直视着他的双眼,两人的神情都有些诡异的认真。 周泽延有点莫名露怯,把手里的伞举了举,说道:“爸爸……” 周任脚步极快的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来,抓住的却不是那把伞。 周泽延的目光有些僵硬,被周任握住的手像过电一样酥麻。 两人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周任空着的那只手抵在周泽延胸口微用力,周泽延被他推得向后退了半步,背靠在墙壁上,正好压住了顶灯开关。车库里瞬间重回了黑暗。 周任本已有些后悔,但黑暗的空间仿佛是天然的屏障,恰到好处的遮挡了他在前一刻的动摇,又适时的麻醉了他的理智。 他们此刻近在咫尺,稍稍沉下心来,就连对方的呼吸脉搏和心跳都能清楚的感知。周任用力闭了闭眼睛。 只要一分钟就好。 他慢慢的用指尖轻触着对方的脸颊。 周泽延茫然的叫道:“爸爸。” 周任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嘴唇,用拇指轻轻的刮了一下。 周泽延睁大了眼睛,他感觉到自己脸红了。 周任凝视着他的轮廓,想象着他此时的表情,低低的喟叹了一声,有点满足,又有点绝望。 周泽延捕捉到这声叹息,他鬼使神差的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喜欢我?”还触在他脸上的手指顿时僵硬,下一秒便离开。 他摸到开关重新打开灯,周任脸色苍白的站在他两步开外。 两人面无表情的对峙着,过了许久,周任道:“我只是有一点醉。” 周泽延冷笑起来,有些讥诮。 周任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雨里。不一会,二楼某个房间的窗户被灯光点亮。 周泽延侧仰头看着,不爽到了极点。他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周泽续就爱黏在周任身边,周任也绝对不会像对自己一样对他摆出臭脸来,还有前几年,他偶尔在医院撞到的,周任一脸温柔的帮重度昏迷的周泽续擦脸……他重生以后获得的所有不寻常优待,从小到大一直都怨怼着的偏心!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周泽续要比他优秀,再想不到,居然他妈的全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周任竟然喜欢周泽续。 难怪他总感觉周任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难怪周任明明是那种稍微犯错就要暴走的脾气,居然能忍得了他顶着周泽续的皮惹麻烦。还有周任对白坤那么大意见,搞半天,哈哈哈竟然是吃醋!我擦你大爷!!! 周泽延内心翻江倒海,气的都有点眼花,站在车库里对着并排停在那里的两辆车咬牙切齿。以前喜欢的不得了的这辆保时捷911,现在让他无比糟心。 隔天早上,周任和周泽延在楼梯口遇到。 周泽延道:“哼。”他冲周任翻了个特别白的白眼,蹦跳着下楼,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周任:“……” 奶妈抱着宝宝下楼来,往常时候周家父子俩都会围过去,可今天却谁也没动,都只远远的看着。 周泽延随便扒了两口早餐,连招呼也没打就出门走了。 周任放下勺子,起身去看了看台历,然后才回到餐桌边继续慢吞吞的喝粥。 距离B大赴LSE交流团出发的时间,只剩下一星期。 周泽延没有去学校,出门就打白坤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二十分钟后,他到快捷酒店的门口,白坤手里提着个超市的塑料袋子站在门口等他,看他从出租车上跳下来,奇怪的问:“你车呢?” 周泽延阴郁道:“废了。别问,再问跟你急。” 白坤识趣的打住,从塑料袋子里摸了一罐彩虹糖出来,倒了两颗在手心:“你吃吗?” 周泽延一脸嫌弃。 白坤把两颗一起扔进自己嘴巴里,吃的津津有味,目测他手里那一大袋子都是零食。 周泽延问:“你最近就住这儿?” “对啊,一个人住大床房特别不划算。”白坤促狭的冲他眨眼。 周泽延拒绝接收他的调情波段信号,开门见山道:“坤儿,我不去英国了。” chapter34 白坤嚼糖的动作顿时停下,迟疑的看他,半晌才道:“确定不去了?”见周泽延点头,无奈道:“说风就是雨,你可真是……算了,不去也好。” 周泽延道:“本来就不想去,现在又有了儿子就更不想去。” 白坤把糖吞了下去,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了身后的台阶上,正色问道:“那你爸呢?我猜他可不会同意。” 周泽延哼了一声道:“随便他,爱同意不同意,反正我不去。” 白坤了然道:“你又惹你爸了?” 周泽延怒道:“滚蛋!老子惹他干什么?” 周家父子暴力关系多年,白坤也不把他这句话当回事,故做吃惊状:“泽延小宝贝儿,你终于被你爹爹抛弃了吗?” 周泽延现在对周任大有意见,一提到他,心头的火儿就蹭蹭的往上蹿。 白坤又拿了条怡口莲出来,剥了一颗扔进嘴里,说道:“不如小白哥哥带你去私奔?” 周泽延欲言又止,白坤并没有亲口说要陪他去英国,他主动开口问又算什么意思?他想了想道:“你打算一直住在酒店?” 白坤舔了舔唇,说道:“当然不会……买套房子吧,反正不能回去讨人家一家三口的嫌。” “嗯,这个行。”周泽延道:“我听说Lincoln Bar是盘给张凯了?你又不想去工厂,不如把酒吧再盘回来。” 白坤已经把那条怡口莲吃的只剩两颗,含糊着说道:“刚转出去没几天,眨个眼就去要回来?张凯能在大家面前把老子黑出翔来。” 周泽延抬高音量道:“让他黑去!张凯那个渣!他除了能喝,其他的懂个蛋啊!咱们酒吧在他手里超不过三个月就得倒闭,不信你看着!” 白坤笑的露出牙齿,道:“好吧,等会老子就找他去,宁可被黑一万遍,也得护着‘咱们’的酒吧不是。” 周泽延压根没去领会他的意有所指,断然道:“别等会,现在立刻马上,我跟你一块去。” 酒吧接手人张凯也是他们俩的老相识,几个月前喝多了接错周任电话张嘴就叫“爸”的那个。这人是纯正二世祖一枚,正儿八经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不过心眼儿不多,人也还算实诚,从他手里再把酒吧盘回来并不是件难事,无非是欠他个人情。 经过这次兜兜转转,Lincoln Bar最终还是要回到白坤手里。 大上午的,酒吧里一个人都没有,两人随便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周泽延翻看新出炉的合同书,严肃道:“你还想买房子,等买完房子你指定变成穷光蛋,所以你得听我的。” 即将变成穷光蛋的白坤配合的做出洗耳恭听状。 “之前我就一直想在酒吧入股,这回说什么我也得插一脚,”周泽延认真的说,“你当你的大股东,我负责把不够的空子给填上,年底按股分红,成吗?” 不管怎么说,白坤卖掉酒吧的原因和他有关,他可一点都不想欠着白坤。 白坤隐约猜到他的意图,难免失落,脸上却依旧笑着,半真半假说道:“唉,这要是没有你,哥可怎么办啊。” 周泽延自以为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抬了抬下巴凶狠道:“还没完呢,你每月要送我一瓶皇家礼炮,我的脸就等同于五折VIP卡,节假日折扣照常!否则的话,我作为二股东,保留随时弹劾你的权利!” “当然没问题,另外呢,我还可以对二股东你提供大保健全套服务,终身免费,无偿送货上门。”白坤慷慨激昂的说完,露出一脸贱兮兮的笑容,“二股东,是不是很心动?” 周泽延把手里的合同书呼了他一脸。 忙完这件事,他也没有再去学校,直接回了家。 昨晚一场大雨过去,今天天气晴好,空气清新无比,草地也被雨水冲刷后颜色格外的鲜亮。 周泽延却提不起精神来,他昨夜睡的很不踏实,一晚上醒了不知多少次, 奶妈带着宝宝在门前草地上晒太阳,周泽延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弯下腰逗宝宝。 还有两天宝宝就满月了,这个胖小子已经完全褪去了胎皮,彻底和周泽延第一眼看到时那个皱巴巴的丑模样说了再见。眉目当然还没长出分明的模样,可现在就连周泽延自己都能看出来,宝宝长得的确很像他。周泽延总觉得他长得慢,到现在也只会左右扭脑袋,小手小脚偶尔抬个一两下,就连露出笑容的次数都很少。 照这种成长速度,距离他盼望的“带儿子穿着亲子装去游乐场人山人海里他要让儿子骑在他脖子上两人艰难的在人群中前行历经千难万险终于买到了过山车的票”变成现实,似乎也太遥远了点。 略有惆怅的逗了会宝宝,周泽延回自己房间,一倒下沾着枕头立刻就睡了。 等他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他坐起来发了会怔,从窗户向外看了看,周任的车停在车库里。他这才去洗了脸换了衣服,神清气爽的下楼去战斗。 周任拿了本财经杂志在看,听到楼梯那边传来的声响,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刚才就听佣人说了二少爷一早回来在上面睡觉,因此并不意外。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对于还能和儿子正常相处的信心,几乎不剩下多少。 周泽延走过去,大喇喇的坐在他对面,周任不动声色的把杂志向后翻了一页,心里却多少有些紧张。 周泽延恶声恶气道:“我决定了,我不去英国。” 周任也不抬头,木然答道:“不行。” 周泽延冷冷道:“这只是告知,不是来找你商量。” 周任道:“的确用不着商量,你必须去。” 周泽延死盯着他,问:“为什么你要赶走我?” 周任终于也看向他,脸上却还是看不出情绪,语气也平淡至极:“你想的太多了。” 周泽延冷笑一声,脱口道:“究竟是谁想的太多?你是因为害怕,所以才迫不及待要让我出国吧?” 周任捏着杂志的手指紧了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其实你有什么好怕的?该害怕的人明明是我。”周泽延嘲讽道:“伪装那么久,也不知道你累不累。” 周任面无表情的听着他说话,整个人都如堕冰窟一般,冰冷到麻木。 周泽延压低声音道:“我这样跟你说话,你不觉得很生气吗?我怎么记得从小到大,你对周泽延可是从不手软的。啊,我知道,你舍不得打我,对不对?” 他站起身,俯视着沉默的周任,冷笑两声说道:“我不但不会去英国,我还要每天都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希望这不会让你太困扰,爸、爸!” 最后这句充满了极深的恶意,周泽延自己都愣了一下,他纠结了几秒,重重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周任把面前的杂志合上,觉得喉咙有点难耐的不舒服,他咳嗽了两声。 佣人过来道:“先生,二少爷说让把晚饭送到他房间去,那您现在开饭吗?” 周任道:“不用,我还不想吃。” 佣人惊讶道:“您嗓子怎么突然哑了?刚才还好好的呢……” 周任又咳嗽了几下,沙哑着声音道:“我没事,你忙去吧。” 二楼的房间里,周泽延坐在椅子上大喘气,刚才在周任面前用那种语气说那种话,居然还能活着回来,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命大还是周泽续脸大。 可是这比起恶意扭曲周泽续的人生前途,显然更能打击到周任。这下肯定把周任气坏了,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样子就知道,不过气成那样都舍不得动手,还真是感天动地。 打击报复成功的喜悦并没有如约而至,周任之所以会生气,更能说明他有多喜欢周泽续。 一想到这个,熊孩子周泽延又觉得真是太不爽了。 半夜里,沉睡的周宅被婴儿连续的啼哭声吵醒。 平日里,周家宝宝并不常哭,今天奶妈却怎么哄也停不下来。 周泽延房间离婴儿房很近,宝宝刚开始哭他就醒了,这时手忙脚乱的在帮忙,又是做鬼脸又是唱不成调的歌,可惜宝宝看都不看他。 周任披着衣服过来,奶妈忙解释道:“本来睡得好好地,突然开始哭,怎么哄都哄不住。额头不烫,没有发烧。” 周任伸手摸了摸宝宝的额头,的确凉凉的。 周泽延一点不懂,着急道:“没发烧就不是生病了吧?” 周任道:“去医院看看才知道。” 他的声音哑哑的,周泽延愣了愣,很快又道:“那快点走,我去开车,奶妈你抱好他下楼。” 周任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周泽延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奶妈忙用小毯子裹好宝宝,周任把宝宝的纸尿裤装在袋子里,以应对万一需要住院的可能。 外面传来周泽延的一声惨叫,周任一怔,紧接着是楼下佣人的喊声:“二少爷!你没事儿吧!” 周任疾步走出去向下一看,两个佣人围在一楼楼梯口。 周泽延下楼梯时跑得太快,不小心踩了空,把脚给扭到了。他这样当然开不了去不成医院,周任回房间拿了车钥匙,带着奶妈从楼上下来。 周泽延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眼巴巴的看着奶妈怀里还在啼哭不止的宝宝,哭声已经比刚才微弱了很多,力气可能都要用完了。 周任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从他身边走过去,没有低头也没有回头。 chapter35 周任带着宝宝去了医院,佣人扶着周泽延到沙发那边坐下,心神不宁的等消息。 天微亮时,迷糊睡着的周泽延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从沙发上一弹而起,扭伤的那只脚立刻不给力的传来钻心疼痛,他痛嘶了一声,忙撑住沙发。 周任怀里抱着宝宝进来,身后跟着同样一脸疲倦的奶妈。 周泽延焦急的问道:“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的?不用住院吗?”他一边问一边单脚跳着过去,想看看宝宝。 周任抱着宝宝迎过来,小毯子里面,这胖小子闭着眼睛睡得很香,完全不知道把他爸给吓成什么样。 周任道:“是肠胃的问题,肚子里有点胀气,所以才一直哭。” 奶妈面有赧意道:“宝宝昨天一直没有拉粑粑,也怪我没注意。” 周泽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捏捏宝宝的脸蛋儿,不满道:“你这臭小子倒是睡的香。” 奶妈感慨道:“满月里头病一回,往后一辈子就没病没灾了。再说,连他二叔都这么疼他,宝宝肯定是福寿两全的命。” 说宝宝好的吉祥话,周泽延当然是爱听的,也就不斤斤计较二叔不二叔的。 奶妈从周任怀里接过宝宝,送回楼上去。只剩下父子两人在楼下,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周泽延往旁边跳了跳,想扶着墙跳到楼梯那边上楼去。 周任一只手揣在西裤兜里,面无表情道:“没用冰块敷一下?家里还有红花油,去拿来擦一擦。” 周泽延感到别扭,倔着说:“用不着,过几天就好了。”他挨着墙艰难的往前跳了几步,扭到的右脚脚踝痛感明显。 周任侧目看着他跳到楼梯口,脊背起伏明显,不知是疼的还是累的。他揣在裤兜里的手握紧了一下,旋即又放开。 周泽延抬起头,平时几步就上去的楼梯,此时看来宛如千里栈道。 周任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臂,想扶着他上去。周泽延下意识的甩开,怒目相视。 周任凝眸看了他几秒钟,伸手粗暴的揪住他的衣领往自己这边一拉,周泽延猝不及防的趴在周任胸前,周任的手臂绕过他的肩,另一只手向下勾住他的膝盖弯。 周泽延:“!!!” 周任目不斜视的抱起他,脚步飞快的上楼。 周泽延现在的体重比当初刚出院时重了不少,周任并不能像当初那么轻松,等把儿子送回房间去,周任额头上已经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周泽延却比他还要累,坐在床边气喘吁吁,脉搏跳得极快。 周任转身出去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一小包冰块和一瓶红花油。他走到周泽延身前,蹲下身去。 周泽延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 周任看了看儿子的脚踝,肿的足有小孩拳头大小,颜色通红,胀的有点发亮。他把包在一起的冰块按在上面,周泽延立刻瑟缩了一下。 周任皱了皱眉,问道:“骨头痛吗?” 周泽延动了动脚踝,道:“骨头好像没事。” 周任蹲在地下,给他冰敷了足有二十几分钟,他的痛感渐渐减弱,脸上有点挂不住的说道:“不用敷了。” 周任抬头看了看他,站起身来,他蹲的太久腿有点麻,轻拍了大腿两下,把已经融化的只剩一半的冰块纱包扔到旁边。他坐到床上,周泽延戒备的看他。 周任冷着脸道:“把右腿放到床上,动作慢点,脚踝别用力。” 周泽延迟钝的照做,周任握住他的小腿把裤子往上面撩的更高一点,往自己手心倒了点红花油。 脚踝在药物按摩的作用下变得温热起来,周泽延偷偷看着周任认真的侧脸,忽然有点同情他。他并不清楚周任为什么会对周泽续产生那种情感,但从周任对他的万般纵容来看,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吧。周泽延并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自然不能完全理解周任的心情,但是暗恋亲生儿子这种事,想想也知道隐藏的很辛苦。 之前他揭开这个秘密,又故意冷嘲热讽,好像有点太无情了。 周任给儿子擦着药油,侧过头到一旁咳嗽了两声,声音像被粗粝砂纸磨过一样暗哑。 周泽延终于后悔起来。 周任把他的裤腿卷下来,说道:“下午再擦一次,今天不要去学校了,在家也少走路。” 周泽延“嗯”了一声,忐忑着说道:“爸爸,昨天……” 周任道:“去不去英国,你自己做决定,我不会强迫你。” 周泽延无语了一会,才道:“对不起。” 周任偏过脸去,默默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昨天说的没有错,害怕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有一个变态的父亲。” 周泽延大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任道:“等你脚好了,就去学校附近看看房子,有合适的话,买或租都好,你搬出去住吧。” 这下周泽延傻眼了,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周任吸了口气,声音比之前更沙哑了几分,说道:“另外,我对你说过,泽延不在之后,我一直很后悔当初对他太过严厉,所以才不想也那样对你。泽续,我舍不得打你或骂你,并不是因为我对你的,那些念头。” 周泽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晃了晃神,强作镇定道:“你现在让我离开家,将来呢?我永远不要回来?” 周任的两道眉毛倏然皱了起来,看向别处的双眼中漫出几分无奈痛苦,说道:“如果你想,我不反对。” 周泽延顿时变脸,莫名愤怒道:“爸爸!你不是喜欢我吗!一辈子都不见面,这他妈叫什么喜欢!”他说着就想站起来,动作太大忘了避开脚踝,疼的又皱起脸来。 周任伸手按住他的膝盖:“别乱动。” 周泽延条件反射的抓住那只手,大声道:“我不会从家里搬出去,要赶我走,你想都不要想!” 周任心内错杂万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周泽延紧紧抿着嘴唇,眼睛睁的极大,就算是从前每天挨打宛如一日三餐,对周任的恐惧堪比珠穆朗玛的时候,他也从没想过要离家出走,从没想过要从周任身边逃跑。 因为他们一旦分开,就都没有家了。 他握紧周任的手,把右腿慢慢曲起要爬起来,周任怕他再扭到脚,下意识的手上用力拉住他。 周泽延单腿跪在床沿,目不转睛的看着周任。 周任有些茫然,两人此时几乎是面对面,距离只有半臂。 周泽延飞快的凑过去亲了周任一下。 周任一脸震惊。周泽延咬了咬牙,小声道:“爸爸,你就想要这个?” 周任的瞳孔倏然缩了缩,周泽延又凑了过来,两人的唇贴合在一起。 周任几乎呆若木鸡,动作不能。 周泽延想了想,试着伸出舌尖向前探了探。 周任周身一震,立刻推开他,怒道:“你干什么?” 周泽延心里忐忑,脸上故作无谓道:“接吻啊,你不想吗?” 周任脸上青青白白,甩开儿子的手,站起来拔脚就走。 留下周泽延一个人还保持着单膝跪在床上的姿势,过了好半天才惨叫了一声趴下去,“擦嘞!老子这是干了点什么!!!” 用光速回到自己房间的周任更暴躁,他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急转直下的变化,儿子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另外,除了和亡妻循规蹈矩的经验,情趣经验几乎为零的周爸爸也想不明白,接吻的时候为什么要伸舌头?! 周泽延脚上的伤比想象中轻很多,睡了一觉起来就能将就着走路。 但是周任却从这一天起便没有回家,周泽延打他电话总是提示无法接通,猜到是被拉了黑名单,又打了公司电话,周任的秘书张建解释说这几天公司有一个大案子要做,所以周任比较忙。 周泽延郁闷了,明明暗恋那一方是他爸,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他在倒贴? B大赴LSE交流代表团出发在即,周泽延几天前跟院里说了要放弃交换生名额,为此好多人都不能理解,班导还特地找他几次,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他脚扭伤后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才去学校。 下课以后,陈培源过来找他,塞给他装了几千块的信封,他随手装起来。陈培源是学财会的,专业又很好,在外面接散活儿,虽然挣的不如老会计多,却胜在没断过篇儿。前后加起来,他还给周泽延也有两万多块了,不过周泽延都是回头就给了白坤,对他说是陈培源还他的。至于他当初给陈培源那二十万,从一开始他就权当是替白坤给的分手费,压根也没想让他还过。 陈培源看他走路还不稳当,说道:“我认识一个师父,治跌打损伤很有一手,现在还早,带你去那看看吧。” 周泽延答应了,两人东拉西扯着一起往校门外面走。 陈培源状若无意的问道:“你这回突然说不去英国,白坤呢?” 周泽延道:“他?他接着开酒吧,还是以前那家,你没事去玩呗。” 陈培源笑道:“我哪儿有时间出去玩?兼职都忙疯了。” 周泽延开玩笑道:“不然你去酒吧给他做财务,他那个文盲连数儿都数不清。” 陈培源笑笑没说话。 从跌打师父那里出来,周泽延把药酒和药丸塞进包里,他走不太稳,就搭着陈培源的肩膀,半个身体挂在他身上,说道:“你陪我吃饭吧,我爸这几天不回家,我回家也是一个人。” 陈培源道:“这可不行,我妈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呢。” 周泽延装可怜道:“那你把我送到前面的路口,这边不好打车,我现在可是个残疾人。” 两人走了没几步,身后一辆车鸣了两下喇叭,停在他俩身旁。 于识谦从后座的车窗露出脸来,笑道:“泽续,这么巧碰到你。” 周泽延忙站好道:“于叔叔,您怎么在这儿?” 于识谦道:“我要去这个区的政府办事处,这条路好走一点。” 周泽延道:“我跟我同学到这边玩,马上就回家了。” 于识谦冲陈培源笑着点了一下头算作打招呼,问道:“前天我遇到你父亲,他喉咙好像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周泽延哪儿知道,他也两天没见过周任,随口道:“他好多了,谢谢您关心。” 于识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拿出一只袋子递给他,说道:“这个是今天别人刚送我的清咽茶,我不爱这个味道,正好你拿回去给你父亲吧。” 周泽延接过来道谢,于识谦道:“我还没有下班,不能送你,还要赶着去办事,我们改天再见。” 周泽延跟他道别,于识谦便吩咐司机开车离开。 陈培源道:“这位是上次来过咱们学校的于副市长吧?” 周泽延道:“对啊,你当时还说人家长得不错来着。” 陈培源皱了皱眉道:“周泽续,你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这‘于叔叔’有点问题啊,看你那眼神,啧啧啧。” 周泽延失笑道:“你跟白坤真是没救了,看见个帅哥就说是你们圈子的!让我们这些又帅又直的型男们情何以堪?” 陈培源假笑一声道:“是是是,大直男,有本事你别恋父啊。” 以前他不是没开过这个玩笑,谁让周泽延总把他爸挂在嘴边上。可是今天他说完这句话,周泽延居然变了脸,骂了句:“滚,谁恋父!!!”然后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chapter36 宝宝今天满月,周泽延早就给他准备了小银锁,奶妈按着农村的规矩用红线穿了两枚小铜钱挂在他的小手上。宝宝特别配合,一直笑哈哈的张着嘴,口水淌的哪儿都是。 周泽延以为这种日子,周任说什么也该回家来庆祝。但是从早上一直等到半下午,他还是没回来。 周任的手机早把他设进了黑名单,他打了好几次公司的电话,都是其他接的,说周总去工地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他这样子,任谁也看出来他是盼着他爸早点回家的。 奶妈抱着宝宝,看周泽延玩了一会给宝宝准备的玩具钓鱼机,又玩了一会宝宝的玩具磁力钢琴,宝宝看着看着饿了,扁着嘴开始哭,奶妈坐到旁边喂奶,随口道:“不哭不哭,你二叔想爸爸了,就拿咱们的玩具出气呢。” 周泽延囧道:“这都是我给他买的,我难道不能先玩一会儿?”他买玩具的时候怀着一颗做父亲的盲目爱心,买了一大堆宝宝在三岁之前根本玩不到的东西,反倒是他自己好奇的不得了,全都拆开,没事就自己玩一会。 奶妈叹气道:“那就是宝宝想爷爷了,诶哟哭的真伤心,让你二叔去找爷爷道歉,请他回来好不好?” 家里的几个帮佣都看得出这父子俩在闹矛盾,按照二少爷以往的尿性,一致认定是他犯错惹周任生气,周任有几天没回家,这几人就用谴责的目光看了他几天。 周泽延无语的看着装模作样的奶妈,不过也觉得她说的对,死守无用,不如主动出击。 说干就干,他又打了公司电话问清楚周任在哪个工地,然后捧着宝宝的小脸儿“吧唧”了一口,笑嘻嘻道:“乖宝贝儿,一会就把爷爷给你带回来!” 这个工地是周任上个月才承揽下来的房产项目,周家过去一直经营的是建材,最近才开始涉足房地产,周任本身是个精益求精的人,第一次着手做新领域,也怕下面的人不尽心或是偷工减料,没事的时候就常来看着。 秘书张建拿了个安全帽给周任,自己头上也戴了一顶,说道:“周总,其实这都进正轨了,您不用连着几天都泡在这儿。” 周任道:“建材正是淡季,我也不忙,你要是不想来就别跟着我。” 张建讪笑道:“我可不是这意思……对了,泽续打了好几次电话去公司,你们俩怎么了?父子俩还有隔夜仇啊?” 周任戴好安全帽,弯了弯身从胡乱横放的脚手架下钻了过去。张建忙跟了上去。 周泽延的脚已经没什么大问题,自己开着车往工地这边来,可是这一片是去年才开始规划成开发区,以前是城中村,他也没来过,绕了一会差点迷路,最后还是跟着导航才找到了地方。 这附近有好几个商业住宅区都在建设,路面上的烂水泥小石子遍地都是,冷不丁的还有一两根钢筋。周泽延心疼车,他要早知道这路这么难走,才不会开车来。没想到更倒霉的还在后面,总算到了工地,进去走了没几步,一不留神脚底下被半块砖绊了一下,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耐不住他脚上未愈,这下伤上加伤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不死心的往里边走。车胎也损耗了,脚也肿起来了,空手而回的话怎么够本? 他一拐一拐的绕进了工地里面,远远的看到周任,忙大喊了一声,可是工地到处都是机器轰鸣声,他的喊声也被淹没其中。 周任戴了顶橘色的安全帽,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人站在他旁边,两人一起看着一张图纸,工程师在说什么,周任认真的听着,不时的插一句话。 周泽延半蹦着往那边走,不甘的想,他爸爸看起来完全不像为情所困的样子,离家出走什么的,真的不是故意捉弄他? 但是认真工作的人模样,真心帅啊。 和周任说话的那个工程师先看到了他,奇怪道:“诶?那个小孩儿!你怎么进来的?” 周围几人都看过去,张建惊讶的喊出声:“那不是泽续吗?他的脚怎么了?” 周任把手里的图纸交给工程师,说道:“你们先看着。” 周泽延看周任过来,就停下来等着,右脚抬起来脚尖踮着地。 周任停到他面前,绷着脸道:“脚伤没好,乱跑什么?” 周泽延外强中干的瞪眼睛:“要不是来这破工地,才不会又扭伤一次。” 周任冷声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宝宝今天满月,”周泽延站的有点累,口气也不好,“他想你了,一直哭个不停。” 周任眼神奇异,伸出手抓着周泽延的手臂扶住他,周泽延假意挣扎了两下,不满道:“不是不想看见我?你别碰我啊。” 周任动作强硬,与其是说是扶着,倒不是说连拖带抱,两人朝外面走去。 周泽延半边身体贴着周任的胸肌,有点嫉妒又有点艳羡,他比周任低半个头,偷偷抬起眼睛,只能看到周任的小半张脸,下巴的曲线棱角分明,嘴唇冰冷的抿在一起。他一直都觉得周任长得极帅,从小就不吝在别人面前夸赞他爸的长相。他们兄弟俩长的像周妈妈更多一些,他其实一直都更想有周任这样的相貌。 周任察觉到他的视线,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周泽延悄悄扮鬼脸,有点悲伤的想,以前他还有点指望,重生后变成周泽续,肌肉什么的还好说,单就这一米七六的身高,这辈子大概都再也不会变成周任这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 周任看到儿子的车停在工地大门外,便打了电话给张建,让他等会把自己的车开回去,然后伸手摊开:“钥匙给我。” 周泽延这次扭到脚远没有上次严重,过了这么一会就觉得好多了,他装模作样的单脚跳到副驾门边,眼巴巴的看周任。 周任果然过来,帮他打开车门,扶着让他坐进去。他故意一副艰难的模样,周任的手往下滑了滑,改为扶着他的腰,他总算“勉为其难”的坐好。 周任转到另一边上车,侧过头道:“宝宝很想我,一直哭?” 周泽延面不改色道:“真的,不信你回去问奶妈。” 周任伸手调了调内后视镜,冷冰冰的说:“你想就说你想,老实一点。” 周泽延呆着脸看他,反应迟钝似的发出呵呵声。 周任倾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周泽延憋笑到的想吐血。 被爸爸喜欢,好像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啊。 Lincoln Bar对外声称是前一段是内部整顿,现在又重新开张。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周任给了周泽延一张三十万的卡,他一直都还没用,这回从里面拿了十万出来给白坤,算是名副其实的小股东。 “你脚没事儿了?”白坤兢兢业业的擦着能照出人影的台面,问道:“今儿自己开车来的?喝杯石榴汁吧。” 周泽延道:“这可得托培源的福,他介绍我去了一个跌打师父那里,外用药酒加内服药丸,还是咱们中医厉害。” 白坤不屑道:“少跟我提这人,我是真烦他。” 周泽延道:“不带你这样的,当初跟人家也是好合好散,现在背后说坏话。” “你知道个蛋!别说这个了,”白坤把一个包好的盒子从吧台里拿出来,推到周泽延面前,说道:“喏,你的皇家礼炮,这个月的。” 周泽延喜笑颜开的接过来:“谢啦,白老板生意兴隆!” 白坤笑起来说道:“现在生意不是我一个人的,咱哥俩可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周泽延扯了扯盒子上面的蝴蝶结,嘲笑道:“我说小白姐姐,你能不这么娘炮吗?” 白坤“嗐”了一声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儿,我让他们去买个好看点的包装盒,谁知道他们就买了这么一个。” 正倒酒的吧台弟喊冤道:“白总,你跟我说是送媳妇儿的,我才特地给你挑的这个好吗!” 白坤把抹布照他脸扔过去,骂道:“滚滚滚!胡说什么!” 周泽延抓了抓头发,有点尴尬,他把酒拿出来放到一边,盖好那个盒子推回去,说道:“这个,你留着送,呃,送别人吧。” 白坤沉默下去,有点落寞的样子。 周泽延咬着石榴汁的吸管,叫了一声:“坤儿。” 白坤抬头看他,眼睛闪了闪:“怎么?” “咱俩打小就在一块混,你也知道我跟周泽续不怎么亲,可我是拿你当我亲兄弟的,这辈子都拿你我当亲哥。我是真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我的,别说我不喜欢男的,退一万步说我喜欢,我也不是个好对象,人人都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周泽延把吸管吐出来,歪着脑袋,苦恼的说:“我这么不靠谱,你别喜欢我了,不行吗?” 白坤小声道:“如果我说不行,你准备怎么办?以后都不理我?” 周泽延纠结道:“说了你是我亲哥,怎么可能不理你。我就是,就是想让咱们都轻松一点,好好的当兄弟。” 白坤呼了一口气,慢慢道:“好吧,我试试。” 周泽延抱着酒瓶子走后,白坤揪着那个倒霉服务生狠掐的鬼哭狼嚎。 之后服务生委委屈屈的道:“白总你不讲道理,我怎么知道你想追周少,你又没说过!” 其他服务生同情的看他,人人都看得出,就他一个瞎,偏偏白坤还使唤他跑腿儿。 白坤踹着他去干活儿,自己抱着那个盒子去后面,扔到垃圾箱里。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就扔在地下使劲踩了踩,愤愤道:“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老子非得逼你吃香菜!!!” chapter37 周任并不爱喝酒,他家客厅里的那一小格酒柜里,只有以前大儿子还在时摆进去的几瓶洋酒 他下班回到家,发现酒柜里多了一瓶显眼的顶级威士忌,略有不悦的说道:“你才多大,少喝点酒。” 周泽延刚健完身,两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左右晃着当休息肌肉,随口道:“我现在不喝,先攒着,等攒够十二瓶就能召唤出英国女王。”【注1】 周任完全不知道这冷笑话的笑点在哪儿,木着脸把西装脱了,一丝不苟的挂在衣架上。 佣人端了一杯泡了罗汉果和胖大海的茶放在茶几上,周泽延忽然“哎呀”了一声,转身咚咚咚的跑上楼去,没一会又跑下来,提着一个纸袋子往周任手里塞,说道:“于叔叔说你喉咙不舒服,让我带给你的清咽茶。” “于识谦?”周任看似无意的问道:“你们常见面?” 周泽延道:“怎么可能,人家可是日理万机的一市之长。” 周任端着自己的茶杯喝茶,把那个纸袋子扔在茶几下面。 周泽延转了转眼睛,他站在沙发后面,趴到周任旁边,问道:“爸爸,你是在吃醋吗?” 周任不理他,拿了遥控打开电视机。 周泽延越想越觉得可疑,一只手按在周任肩上晃了晃,“小心眼儿,你别装没听见啊。” 周任侧目瞪他,今时今日周泽延才不怕他,厚着脸皮道:“瞪我干什么?你小肚鸡肠还不许别人说吗!” 周任往旁边挪了挪,甩开肩上那只手,周泽延锲而不舍的用手撑着沙发背,两条长腿跨过来,从后面翻到沙发上来,动作矫捷又粗鲁,沙发都像是很不满的闷响了一声。 周任斥责道:“像什么样子!” 周泽延撇撇嘴,说道:“说起于家,我可记得有人把‘大嫂’迷的五迷三道走火入魔,好好的大小姐变成深井冰。” 对于于婉欣,周任一向当成是污点一样的存在,丝毫不愿提起。 周泽延假惺惺的摸着自己的心口,叹气道:“你看,我的心胸就很开阔,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情指责过你。” 周任道:“错不在我,当然不能指责我。” 周泽延道:“那于副市长托我送东西给你,错就在我?” 周任忽然道:“你当时说我恶心,忘了?” “是吗?”周泽延眨了两下眼,说道:“我就是嫉妒她抱着你,不行?” 周任:“……” 周泽延得意的发现爸爸的耳朵红了一圈,暗道真好哄,继续道:“那你承认你刚才是吃醋吗?” 电视里正在播天气预报,明天北城大幅降温。 周任板着脸道:“承认。” 周泽延把脸偏到另一边去无声大笑,太好逗了有没有! 另一旁,周任面无表情的看焦点访谈,节目正在曝光某知名品牌卷入食品安全丑闻。 周泽延笑够了,正襟危坐也看了一会电视,说道:“水均益越来越胖了。” 周任道:“嗯。” 周泽延道:“今天为什么是敬一丹主持?” 周任:“……” 周泽延憋笑道:“爸爸,其实你根本没在看电视吧?” 周任黑着脸扔下遥控,起身要走。 周泽延忙拉住他,一副知错哀求相。 周任俯视他,冷冰冰的脸有种别样的英俊,紧抿在一起的曲折唇线透着禁欲般的性感。 周泽延心里有点痒痒,无意识的摇着他爸的胳膊,说道:“别生气嘛,不如我们亲一个?” 周任像被蛰到一样,立刻要甩开他的手,周泽延两只手齐上的抓牢,小声道:“他们看不到的,老赵请假回了家,王姐在厨房做饭,奶妈在楼上照顾宝宝。” 周任无语道:“你到底都注意了点什么东西?” 周泽延浪笑道:“亲完就告诉你。” 周任:“……” 周泽延觉得周任的沉默一定不是反对,大约是矜持,像爸爸这种人矜持一点才正常,那就应该由自己主动一点才对。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心里实际上有点打鼓,脸上却露出恶霸模样,自以为霸气十足其实贱兮兮的勾住周任的脖颈,继续浪笑道:“爸爸,我会很温柔的。” 周任:“……”这二货绝逼不能是自己的儿子。 他一动不动,周泽延只能稍微踮起脚来才能够到他的嘴唇,四片唇瓣贴在一起,周泽延露怂,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两人此时还都睁着眼睛,气息扑在对方脸上,彼此都觉得怪异到了极点。 过了足有一分多钟,周泽延在踮着脚毕竟无法保持纹丝不动,脚下稍一松懈,理所当然的晃了晃,眼看就要前功尽弃。 这时周任一只手环到他的腰上。 周泽延的眼睛睁大了一点,露出几分得意来。 周任想了想,试着把舌尖滑出去,顶在周泽延的双唇之间,周泽延对此何其熟练,分秒不停的把它吸了进去,纠缠着不肯放它出去。周任于此道新鲜很,起初完全处在儿子的各种逗弄中,不消一会掌握了其中关诀,很快反客为主。要说周泽液深谙花术,如果有心争夺阵地也不大可能被周任反扑,但由于对方是周任,他几乎连想都不想就立刻认怂。 所以被压倒不得翻身,说到底都是命中注定的。 一会,周泽延喘着推开周任道:“停停停!” “不喜欢?”周任皱起眉问道,他面色如常,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着,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周泽延不自然的并了并腿,说:“我硬了。” 周任:“……” 周泽延无辜的睁着两只大眼睛仰着脸看他,周任脸一下黑了。 周泽延:“!!!”他不可置信的向下摸了一把,神情微妙诡谲。 厨房里,王姐刚把汤锅从炉灶上端下来,忽然听到二少爷在外面爆出一阵大笑,吓得她差点把锅扔在地下。 过一会开饭,周泽延一边吃还一边不停的抖着肩膀,仿佛还没笑够。 周任忍无可忍道:“还笑!王姐,收了他的餐具!” 王姐看父子俩不像是真生气,就当没听到。 周泽延用叉子叉了一小块油炸糕,装模作样道:“王姐,这糕有问题啊。” 王姐定眼看他,他叹了口气道:“真奇怪啊,我只不过看了看他,他就硬了。” 王姐:“???” 周任把手里的筷子一扔,说道:“不吃了。”之后就怒气冲冲的上楼去。 留下周泽延一个人,趴在餐桌上笑的捶桌子。 B大和LSE的交换生代表团出发这天,于识谦特地打电话来问候周泽延,得知周泽延放弃了这个机会之后,大感吃惊,情真意切的劝说了几句,听出周泽延的坚持,这才作罢。 一年一度的B大秋季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幕,校学生会把报名指标分派给了各院学生会,每个班级都有硬性要求报名的指标,班长们一筹莫展到处拉人头,搞得同学们远远的看到他就要绕路。 周泽延的身体素质也算是出类拔萃,但是他前段时间连续两次扭到脚,医生给的建议是不能做过于激烈的运动,否则的话容易造成韧带习惯性伤害,然后他就落了个难得清闲,否则的话不可能跑得掉。 陈培源就没那么好命,商学院的篮球队他是主力队员,然后又被他们班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报名了跨栏和一万米长跑。这段时间他从操场上回教室的路上,整个人都像带着光圈一样,被许多路人纷纷瞩目。 运动会的第一天项目不多,周泽延参加完开幕式就乐颠颠的回家看孩子去了。 周家宝宝一直是个胖小子,手脚都不是太爱动,一双大眼却机灵的很,听到哪儿一有什么动静,眼睛就咕噜咕噜的转。尤其和周任亲近,只要周任一抱他,没一会就淌着口水咯咯笑。 周泽延空有一腔爱子热情,到现在也没太学会抱孩子,总是抱的宝宝不舒服一个劲的挣扎,导致宝宝一看到他接近就一脸“你别靠近我”的神色。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周泽延厚着脸皮继续凑上去又亲又捏。 他对儿子这样,对爸爸也这样。 和周任戳破窗户纸之后,他越想越觉得被周任喜欢简直是爽爆了,非但不用挨骂和挨打,还能尽情的戳周任的轮胎看他的笑话,厚着脸皮帅无赖也绝对安全。而且,他爸的长相和身材都是一级棒,玩亲亲的时候也没有视觉和触觉压力。 总而言之,和爸爸搅基是一件不错的事。 周任回到家的时候,周泽延正笨手笨脚的抱着宝宝在客厅里转圈圈,奶妈不放心的跟在后面不停道:“二少爷,还是让我抱吧。” 周泽延完全无视了宝宝的痛苦表情,亲了亲宝宝的小脸蛋儿,笑眯眯道:“没事儿,我看他高兴的很,哈哈你看很高兴嘛。” 周任无语的从他手里把孩子抱过来,不一会宝宝就喜笑颜开。 周任道:“不是说今天开运动会?你回来的倒是早。” 周泽延对宝宝喜欢周任十分羡慕嫉妒恨,耷拉着脸道:“今天的项目都不好看。” 周任猜到他的心思,道:“我起初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小孩子。” 周泽延道:“别人家的当然不喜欢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宝宝,还想抱抱,宝宝戒备的看着他,小胖手抓住周任的西装扣子使劲攥着。 周泽延冲宝宝哼了一声,心里不满道:臭小子!老子才是你亲爹!你这个不孝子! “我想好他的名字了,”周任道,“就叫周行吧。” 周泽延苦脸道:“爸爸,我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任我行。” 周任茫然不懂,周泽延无趣的问道:“这个字有什么意思?” 周任道:“《说文》里的释义,‘延,长行也’。” 周泽延愣了一会才道:“好名字。” 虽说给他儿子起名字都念着他是好事,但是他真的一直想给儿子起个既可爱又霸气的名字啊!这种正经的名字听起来就好没劲! 周任道:“这名字不好听?你那是什么脸?” 周泽延道:“我本来帮宝宝想了一个别的名字……” 周任和奶妈都看着他,他戳了一下宝宝的脸,自豪道:“周!都!督!” 奶妈破功笑出了声,周任被雷的更面瘫。 周泽延怒道:“听起来像叠字很可爱,但是写出来又很霸气!你们再好好想想,周都督就是周瑜啊,多赞的名字!” 宝宝“哇”的一声哭了。 ****** 【注1】皇家礼炮的小玩笑,没有特别的意思,感兴趣的话可以百度 chapter38 今天男子一万米长跑,这项目向来许多人围观,因为大家都想看看运动健儿跑到最后口吐白沫的样子。由于陈培源也参加这个项目,周泽延早早的就到看台上占了靠前的位置来给他加油呐喊,顺便等着看他跑完之后出糗。 陈培源第二个过线,鉴于他容貌出色,过线的时候获得了围观女生们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把那个拼死拼活甩掉陈培源,现在累得直翻白眼的冠军同学气的直接趴在了草地上,差点休克。 不过陈培源也够呛,过线之后脚步都踉跄虚浮的样子。 周泽延不愿错过他狼狈的这一刻,开心的从看台上往下跑,等他从看台上转下来,陈培源却不见了踪影。他拉住旁边啦啦队的女生打听,说是陈培源被人扶着往休息室去了。 周泽延懊恼的抓了抓头发,看到啦啦队有一箱饮用矿泉水,便笑道:“同学,能借我一瓶水吗?” 一旁草地上刚回过劲儿来的长跑冠军立刻道:“不行!那是学生会提供给运动员的……” 啦啦队的姑娘们热情的塞给周泽延两瓶水,说道:“别客气啊,同学,你好像是商学院的吧?什么专业?几年级?你叫什么名字啊?” 冠军同学眼睁睁看着,抽搐了两下,终于休克了。 周泽延只拿了一瓶水,来到商学院代表队的休息室门外,晃了晃瓶子,贱笑着准备破门而入恶作剧,刚推了一下门,发现竟然从里面反锁了。 他觉得奇怪,外面正在热火朝天的比赛,休息室应该是全部开放的。 休息室里隐约有些声音,周泽延贴门偷听的经验相当丰富,当即趴在门上听了听,脸色一下精彩了。 休息室的其中一个必定是陈培源,平时一点看不出,居然叫的这么荡。另外一个声音就也有一点耳熟,大概也是认识的某个人,嗯……有点粗鲁。 周泽延拧开本来想用来恶作剧的矿泉水,喝了几大口。 这可是刚跑完一万米,体力真他妈的好啊。 这时有运动员从外面进来,几个人喧闹着声音很大,休息室里一下安静了。 周泽延故意道:“这间休息室的门好像坏了啊。” 有个男生热心道:“我会修门锁,我来看看。” 周泽延心内狂笑,说道:“你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打不开了。” 那号称会修锁的男生过来拧了拧门锁,郑重道:“应该是锁里面生锈了,哎呀我也没带工具,不如你先用别的房间吧,运动会期间全都开放的,都是同学,我们也不介意的。” 就这!这货还敢自称会修锁!?周泽延嘴角抽搐道:“……谢谢你啊,我去找老师要钥匙,要拿东西出来,呵呵。” 那几人去了别间休息室,走廊里瞬间安静了。 周泽延屏住呼吸等着,不一会,这间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有个人出来,看到周泽延还没走,给吓了一大跳,整张脸都白了。 周泽延认出他是陈培源他们班的班长,也是常在一起打篮球的,他惊讶道:“刘陆扬?你……” 刘班长结巴道:“我,我,我先走了,拜拜。” 看他跑远,周泽延才摇着头走进去,一进门就道:“擦!这味道!快开窗户散散,等会万一有人来,马上就会知道这儿发生过什么。” 陈培源闭目坐在靠墙的软垫上没动,身上衣服倒是整整齐齐的穿好了,就是脸和脖子都通红一片,头发湿透了,背靠着墙壁,一副脱力的样子。不过要说他是刚跑完一万米,这样也正常。 周泽延把窗户都打开,然后走过去问道:“培源,你没事儿吧?” 陈培源睁开眼睛,两滴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 “怎么了!”周泽延被惊吓到,立刻猜测道:“他QJ你?!” 陈培源无力的哼了一声道:“滚,我是爽到哭。” 周泽延稍微有点尴尬,很快道:“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跟你们班长搞一块了,难怪他总是只给你一个人买可乐。” 陈培源动了动眉毛,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周泽延暗想,大概他也不是真喜欢那个刘陆扬班长,就是打了一炮而已。 他有点好奇的问:“刚才听你叫的浪成那样,真有那么爽?” 陈培源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头一回要看运气,碰到技术好的就不怎么疼,不然疼死也活该。” 周泽延八卦道:“那你第一回是跟谁啊?技术好吗?” 陈培源没回答,周泽延猜测道:“难道是白坤?” 陈培源单手撑着垫子坐直身体,深呼吸了几次,才道:“碰巧是他罢了。” 周泽延忽然觉得说不定戳到了人家痛处,便闭嘴不问了。 运动会这几天他都有开车来,休息了一会他先送陈培源回了家,然后才慢腾腾的往回来。 路上经过一家药店,他停下车进去买了点东西。 当晚,周任洗完澡准备睡觉时,一掀开被子,发现一盒润滑剂和两只保险套。 周泽延惴惴不安又期待万分的在自己床上滚来滚去。 他已经整整十个月没有享受过生命的大和谐了,竟然十个月了! 说起来也真是够倒霉的,在学校谈了两个女朋友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就分了手,过去扎堆往外冒的外围野模最近也很少见,就出去嫖了一次还被临检抓进了局子。 亲爱的弟弟周泽续,你他妈这是什么体质啊!? 撞到陈培源跟他们班长乱搞,给了周泽延一记闪亮亮的提醒,他正在和爸爸搅基,就算会爱爱也很正常吧?关键是陈培源表现出来的简直就是爽爆了,明确这个信息之后的大半天里,他一直欲火焚身到恨不得立刻就拉着周任试一试。 从他听到周任回房的声音开始,就始终处在高度紧张中,总觉得自己的房门随时会被推开。 过了半小时,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又过了半小时,宝宝哭了几声,很快被奶妈安抚了。 再过半小时,周泽延睡着了。 做了一晚上会被打马赛克的梦,他起床的时候特别的累,挣扎到九点半才爬起来。 上午的运动会比赛项目他也不太感兴趣,本来就没打算去学校。周任这时候肯定已经上班走了,他便没洗脸没刷牙连头发都没整理一下,眯瞪着眼睛就下楼了。 奶妈抱着宝宝在窗户边看外面草地上的花,宝宝的小手贴在玻璃上,白生生的特别好看。 周泽延过去戳了戳宝宝的小肚子,说道:“都督,你是小胖子。”他坚持把这个名字当成宝宝的小名,周任虽然觉得可笑,但也由着他叫了。 小胖子懵懂的看了他一眼,不感兴趣的继续看外面的花草。 周泽延不放弃的捏捏小脚丫,拧拧小脸蛋,冷不防宝宝忽然伸手揪住他的一绺头发。 周泽延当然不敢用力挣,只能认输求饶,奶妈也忙哄着宝宝放手,可是宝宝十分坚定的死死抓着不放,最后还是奶妈掰着他的小手儿才算解放了周泽延。 周泽延哭丧着脸回房间洗漱,这才忽然想起昨晚的事。 周任会不会根本就没看到?早知道就放在显眼的地方,何必非要压在被子底下? 他擦干脸之后,匆忙跑去周任的房间,伸手到被子底下一摸,什么也没摸到,索性把被子掀开,也没有。他又摸了摸枕头下面,甚至床垫下面,哪儿都没有。 那些东西哪儿去了? 周泽延在周任的床边坐下,有点失望。周任发现了那些东西,他对那种事却没有兴趣。 窗边的书桌上摆着一个木头相框,里面是一家四口,爸爸抱着他,妈妈抱着周泽续,孪生兄弟俩出生百日。 周任对周泽续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为期十天的运动会圆满落幕,商学院硕果累累,陈培源一万米长跑亚军,跨栏也拿到了第四名的可计入成绩,其他同学参报的项目也都有所斩获,创下了近三年来商学院最好的校运动会成绩。 常在一起打篮球的各位因为体力出众,都有参加项目,所以运动会一结束,大家就都嚷着要去庆祝。周泽延因为脚伤没有出力,主动表示要承担当天庆祝活动的经费,众人当然没有异议。 大家都尽兴而归,周泽延因为开了车出来,也没敢喝酒。 散场之后回家的路上,周泽延好好的开着车,竟然倒霉的被一辆标致追了尾。 车身被撞得震了几下才停稳,他立刻跳下车去检视,好在问题不算太严重,只是擦掉后面一点漆,可是也够他急眼的。 “你会开车吗!路这么宽,一共就两辆车,怎么就能追尾了!” 对方是个女司机,都要急哭了,红着脸道:“真的很对不起,我上星期才拿到驾照,真的太对不起了……” 她一个劲儿的道歉,掏出钱包来说要赔偿,弄得周泽延也不好再发什么脾气,脸色还不是太好看,但语气也稍微和缓了点:“赔偿是一定的,就当你花钱买个教训,实在不行就回驾校重新学学去。” 女孩怯怯道:“我带的钱不够,只能先付你这些,不如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明天再把剩下的给您,好吗?” 保时捷911的喷漆价格自然昂贵,通常也不会有人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周泽延打量了打量女孩,长的倒是很漂亮,身材高挑,刚拿到驾照就开一辆标致到处跑,应该也不是赔不起。 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她,女孩也把自己的电话给他,然后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肯相信我,我明天一定给你打电话,一定会还给你钱的。” 周泽延心疼的摸了摸擦到的那一块,烦躁的说道:“你别忘了就行。” 他一进家门,就气呼呼的把钥匙扔在茶几上,满脸不高兴的挨着周任坐下。 周任道:“怎么了?” 周泽延把刚才追尾的事讲了讲,又说道:“上全险怎么了,那我也得让她赔!上回去工地磨了磨车胎,回来我都心疼好几天,现在倒好,咔嚓给我擦掉那么大一块漆!我要全部新喷!” 周任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用说既有全险而且肇事人还肯赔钱,就算完全没什么问题想去新喷一遍漆,也不是太大的事儿。 周泽延怒目而视道:“当然很生气!那车是你送我的礼物!” chapter39 周任目光温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发顶,安抚道:“别生气了,我再送你别的礼物,喜欢什么?” 周泽延被这眼神和语气电了一下,别说继续发火,就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周任看了看厨房方向,单手绕到儿子的颈后,把他朝自己按过来,两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须臾之后便分开,周泽延两眼亮晶晶的,问道:“昨晚睡前,你有没有发现我送给你的礼物?” 周任板着脸道:“没看到。” 周泽延眯起眼睛,追问道:“真的?” 周任转过身坐好,目视前方,淡定道:“真的。” 周泽延觉得,周任的表现不像是对他没有欲望,但是偏偏还一副不肯就范的姿态,真是不老实。 他站起身伸展了下腰身,说道:“我去健会身,一会吃饭再出来。” 留下周任一个人,终于露出了一点落寞的神情。 虽然两人越来越亲密,甚至有类似于情人之间的亲昵,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因为对他的依赖,是出于对这个家的情感,儿子才会接受他的喜欢。但这并不代表,儿子也一样喜欢他。 他在儿子心里,仍然只是爸爸。 周任知道自己现下的行为有些可耻,明知这是个罪恶的深渊,明知另一方并没有和他抱有同样的心思,却因为贪恋这一时的甜蜜假象,沉迷在其中,清醒着沉沦。 这时,健身房里周泽延在里面大声喊道:“爸爸!你过来一下,我好像又扭到脚了!” 周任一惊,想也不想立刻就疾走过去,推门而入。他刚进去,房门在身后被关好,“咔嗒”一声反锁上。他惊异的回过头,儿子背靠着门,冲他一笑,露出两排皎白的牙齿。 周任的目光向下看去,周泽延抬起脚灵活的转了转脚腕,笑的像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你这是做什么?”周任无奈道,“二十多的人,总开幼稚的玩笑。” 周泽延跳到他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轻声道:“那我们就来做一个,不幼稚的游戏。” 周任知道他的意思,却并不想陪他玩,打算绕过他出去。 周泽延迅速的伸出双手,抓住周任衬衣的下摆,晃了晃道:“爸爸,来嘛。” 周任低头看看他的手,眼神明显动摇了。 周泽延心内得意大笑,他早就发现周任特别喜欢他装无辜,只要放出这个大招,周任一定很快乖乖的屈服。 这房间里以前就摆放了几件大型健身器材,周泽延重生后为了他的肌肉大计,又添置了两件,它们几乎都是见缝插针的摆放着,因此也只有靠墙的地方才有较大的空隙。 周泽延背抵着墙壁,和周任热烈的接吻。 有过几次经验之后,周任在这件事上的level已经接近满级,加之周泽延本来也无意和他争夺主动权,如今的形势已经有了大逆转。 约有十几分钟,周泽延的唇舌都被吸吮的有些麻木,眼角都被亲的泛出了泪光,下面早就硬了。 反观周任,他看起来呼吸急促些,脸色却完全看不出什么。只是那里已经诚实的站起来,顶在周泽延的大腿上。 周泽延伸手摸了摸,他上次看到过它蛰伏的样子,也算是有了心理建设,但是用手量了量此时硬起后的尺寸,还是难免吞了吞口水,觉得有点可怕。 他苦恼的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冒险,陈培源的那个班长一定没有这么大的黄瓜,不然他哪儿还顾得上爽,大概直接就可以唱菊花残。 周任的那里从没被别人摸过,这时隔着两层布料落在儿子手里,心里有点别扭的异样感。 周泽延仰头诧异道:“是不是我弄的有点疼?怎么好像有点软了?” 周任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周泽延重又低下头,认真的拉开周任的拉链,把那个掏了出来。 周任:“……” 周泽延好奇的宛如发现新大陆,一只手撸了撸根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捻了捻顶端,指尖沾了点液体,他抬起手来给周任看,一脸的兴奋,说道:“爸爸快看,你的骚水。” 周任忍无可忍的用手捂住他的嘴。 周泽延也自觉失言,向前挺了挺腰,用自己摩擦着周任。 周任的大手把两根东西包在一起,粗暴的开撸。 周泽延又疼又爽,看着周任那张冰冷的脸近在眼前,心底后知后觉的升起一丝对乱仑的羞耻,低下头把脸埋在周任胸口。 良久,周任猛地闭上眼睛,眉毛纠结在一起。周泽延的喉咙间哼了一声。 下一刻,周任的掌心湿热,还有一些溅到了彼此的裤子上。 周泽延两手抱住周任,有种难言的满足感,仿佛自己终于真正霸占了父亲一样。 他这样依恋的动作让周任心里一暖,用干净的那只手圈住他,用力揉进自己怀里。 周泽延把脸从周任的胸口蹭上去,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叫了声:“爸爸。” 周任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发鬓,柔声道:“泽续,我的泽续。” 周泽延心中正在燃烧的情意一下就被扑灭了。 果然,爸爸仍然不是他的。 两人上楼整理之后下来吃晚饭,周任发现儿子变得有些无精打采,问道:“怎么了?胃口不好?” 周泽延含糊道:“不是,想睡觉。” 周任眼睛闪烁了一下,吃了只虾饺,低声道:“自己睡。” 周泽延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郁闷道:“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周任不理他,只顾埋头吃饭,极其认真。 周泽延盯着他修长的手指,记起刚才一些细节,脸上忽然有点烫,又有一点可惜,都没有看到周任那时候的表情,想来一定是超性感的。 同时他再一次深深觉得,周任真是太没眼光了,居然会喜欢周泽续那个面瓜!!! 追尾的肇事女司机第二天果真联系了周泽延,两人约定在B大附近的某商业广场见面。 女孩一见面又是连声的道歉,之后从包里拿出一只漂亮的信封给周泽延,说道:“我不太懂车的问题,特地找了4S店的朋友问,才知道你那种车如果不小心擦到就需要全喷的……真的太对不起了。我朋友说了大概的价格,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我再去旁边的提款机拿一些补还给你。”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况且对方还是知书达理的漂亮女孩子,周泽延抓抓头发,说道:“就这么着吧,我原谅你了。”说完他就打算离开。 女孩又道:“哎!那个……我,我,我……”话没说完,脸已经红透了。 周泽延从前整天泡在风月场里,女朋友常常一打一打的同时谈,当然看得出女孩的意思。他重新打量了女孩一遍,脸蛋漂亮身材不错气质也很赞,对钱财什么的似乎也不是太看重,单说这些已知条件,已经完全在他择女标准的水准之上。 不然就泡一泡? 女孩感觉到周泽延的视线,脸更红了几分,小声道:“我的名字是安洁,你的呢?” “周泽续,”周泽延伸出手,笑道:“安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安洁伸手与他相握,周泽延感觉到她的手有几分颤抖,暗道,害羞成这样搞不好还是新手,这简直太好了! 两人的关系几乎一日千里,安洁的确如周泽延所预料的一样,完全表现出情窦初开少女的羞涩紧张,两人暧昧了两天便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不过安洁对于亲密行为很是抗拒,就连牵牵手都害羞的要死。 不过从她是个大家闺秀的角度来看,周泽延觉得这其实也还算蛮可爱的。 他不像之前每次结交女生一样急着全垒打,对于肢体接触甚至有些兴趣缺缺。 和安洁的交往,更像是赌气一样为了证明什么。至于究竟是想证明什么,他又觉得一头雾水。 有一天他在Lincoln Bar玩,安洁打电话问他在哪儿说要来找他,他也没想就答应了。等安洁来了以后,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妙。 白坤抱臂坐在吧台里,问道:“这谁啊?” 他的话里反感太明显,安洁有点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委屈的看周泽延。 周泽延摸了摸鼻子道:“那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是我好哥们白坤,这个是安洁,她……” 白坤打断道:“介绍什么?你身边女的成天换,明天指不定就不是这个了。” 周泽延并不怕安洁生气,只是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斥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作(一声)什么!” 白坤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看他,手里捏了个红酒木塞,都被捏的有点变形。 安洁小声道:“泽续,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周泽延深感这个真是他交往过最懂事的女友,哄了两句就送她出去。过一会回来,冲白坤道:“得了得了,别摆你那张臭脸了,我今儿一时没想起来!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白坤把手里的红酒塞扔到一旁去,愤愤道:“那女的哪儿好?你他妈敢挑一点吗?什么样儿的也愿意搞,早晚染一身病。” 周泽延被骂的不高兴,忍着道:“安洁是正经姑娘,又不是外围大野模。” 白坤冷笑道:“正经姑娘谁会去开眼角垫鼻梁?一看她那张脸就知道是从棒子那整回来的!” 周泽延自知罪大恶极,默默的听他各种冷嘲热讽,真正做到了绝不还口。 白坤似乎发泄完了忿恨,沉默了下去。 周泽延小声道:“我保证再也不带女孩来这里。”他伸出三根手指做指天誓日状。 白坤笑了一下,有点惨然,说道:“就算不带到这儿来,也还是有吧。” 周泽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真的舍不得割舍掉二十年的兄弟情分,所以才明知白坤的心思,还总是隔三岔五的跟他见面。 他异想天开道:“我们都装作不知道,好不好?” 白坤定定看着他,半晌才道:“从进了青春期,老子就开始喜欢你,你他妈现在让老子装不知道?泽延,你是蠢?还是狠?” chapter40 听了这话,周泽延愣住,有点茫然道:“你几岁进的青春期?” 白坤气结,骂道:“你这二逼!能不能听重点!?” 周泽延略委屈道:“老子不是想算算你瞒了我几年么。” 白坤彻底没脾气了,转过身去清点酒水,再也不搭理周泽延。 奶妈推着婴儿车在门口草坪上玩,下班的周任把车停在门口,下车来抱宝宝,宝宝开心的用小胖手攥住周任的西装领子,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嘴角亮晶晶的口水印儿,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透着机灵劲儿。 周任感慨道:“和你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奶妈道:“我看和二少爷也很像呢。” 周任想了想,说道:“泽续也像他哥。” 奶妈道:“对了,刚才二少爷打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和同学一起玩。” 周任“嗯”了一声。 “二少爷最近总是很晚回来,打电话的时候也神神秘秘,”最近奶妈一脸八卦的说,“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周任把宝宝放回婴儿车里,用小毯子给他掖了掖,道:“带他回去,起风了。” 奶妈推着宝宝进去,周任回车里把车慢慢开进车库里。 他当然察觉出儿子最近的情况,除了晚归、煲电话粥,甚至还会带些小礼品回来,看包装也知道是出自女孩子之手。他很早以前就发现,泽续在这些事上颇有些当初泽延的作风,他未必真心喜欢那些少男少女,但却总是喜欢泡在他们中间。要说不同,也就是泽续的对象不止拘泥于女孩。 周任把车停好,心情有些沉重。站在父亲的角度,他希望儿子将来能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因此当初他很反感儿子接触那些男孩子。可如今他的立场显然已经发生变化,总之,不管儿子选个什么样的,其实都好过被自己拉进泥潭中,受千夫所指。 看了一场爱情文艺电影,周泽延和安洁共进晚餐。 安洁被那场电影感动的不能自己,过了好半天还在感慨男女主人公凄美的爱情。 周泽延随口应和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那女主角除了漂亮之外一无是处,刁蛮任性又拜金,给有妇之夫做小三被搞大了肚子,偏偏还有傻逼一般的男主愿意喜当爹,这种三观不正的东西也就安洁这种小女生才会如痴如醉的喜欢。 安洁的父母早些年移民去了国外,她现在在北城一家跨国公司工作。周泽延在女伴的门第方面向来没什么挑剔,但是这样经济独立又不黏人的女孩子,显然也不会让他反感。两人交往也有了两周,关系似乎也到了可以进一步的时候。 两人从餐厅出来后,周泽延送安洁回家。安洁住在市中心的一处公寓,离她上班的公司比较近。 周泽延把车停在她家楼下,却没有熄火。 安洁也察觉出什么,脸颊有点泛红,放在腿上的手也紧紧交握在一起。 周泽延看着少女花瓣一样的嘴唇,鬼使神差的想起和周任接吻的画面和感觉。 安洁等了一会,偏过脸来,似疑惑又似害羞的道:“泽续?” 周泽延眨了下眼睛,慢慢凑过去,覆住安洁的双唇,软软绵绵的,有一点唇膏的味道。他觉得有点索然无味,像是尝过琼浆后再喝白开水一样。 他退回来,安洁的脸已经像一块红布一样,简直要滴出血来,低声道:“这是我的初吻。” 周泽延心不在焉道:“哦,你很甜。” 安洁有些羞窘的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我,我先上去了。” 周泽延到底还是没失了该有的风度,下车帮她打开车门,绅士的请她下车,目送她上楼。 他回到车上,照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有一点懊恼,这完全不是他的正常水准,亲完之后就该顺势直接上三垒,看安洁刚才的模样,只要连续放大招出来,毫无疑问一定就范。 可是满脑子惦记周任算他妈什么事儿?! 周泽延忽然变了变脸,指着镜子里的自己惊怒道:“卧槽!你他妈不会变态了吧!!!” 心情复杂的回到家里,他照例先去看周都督,胖小子上下眼皮打着架,却像是舍不得睡觉似的躺在周任怀里咬指头。周泽延站在一旁呆着脸,暗道老子儿子一条心,全都赖着周任,真他妈的…… 宝宝终于睡着了,口水流的周任衬衣湿了一小片。 周任把他轻轻的放在小床上,嘱咐了奶妈几句。 周泽延半蹲在小床边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认真的看宝宝的睡脸,又是疑惑又是犹豫。 和周任接过吻、互打过飞机,玩这么久也该玩够了,不如就告诉他真相?大概周任吃惊之余会很伤心,上次不过冷嘲热讽他几句,就把他气的倒了嗓子,他那么喜欢周泽续,如果知道那面瓜已经替他周泽延死了,会不会气到吐血?以前他总觉得,如果能看到周任伤心欲绝,他一定爽到爆。现在一想到周任有可能被打击到,怎么想怎么不舍得。 周任低头,看儿子皱着脸一副苦恼的样子,不动声色的问道:“吃过晚饭没有?” 周泽延从地下站起来,锤了锤膝盖,点头道:“吃过了。爸爸,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两人从婴儿房里出来,向外走了十余步,停在楼梯旁,身后侧对着周泽延以前住的房间。他忍不住看了看那紧锁的房门,问道:“爸爸,如果我哥还活着,我却还在医院里并没有醒过来,你会比现在开心吗?” 周任惊异的看他,过了会才认真道:“我不知道,也许不会。” 这个模糊的答案并不能让周泽延满意,可是他也知道这大概是周任能给出的最诚实的答案,这总好过周任肯定的告诉他“不会”。 周任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周泽延迟疑道:“我,其实,我……” 周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周泽延迎着他的目光,忖度着那里面的错杂情绪,心惊肉跳的发觉自己大约是真的变态了,他狠狠嫉妒着,周泽续凭什么得到周任的爱情。 最终,他艰难的说:“爸爸,我谈恋爱了。” 周任的目光迅速的闪烁了几下,点点亮光归于沉寂,他撇开脸,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默默道:“我知道了。” 他大步向前走,直到进了自己房间,始终没有回头。假如他回过头来看一看,就会发现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就在身后。 周泽延靠在冰冷的雕花栏杆上,整个人发着抖,从未有过的不舍无力和心痛不安袭来,一滴由于情绪过于激烈而逼出来的眼泪从眼角滑出来。 他终于确定,他真的变态了,他爱上了自己的爸爸。可惜爸爸爱的人不是他。 周家父子的关系重新回到以前,有礼有节相敬如宾,看似亲近却再不亲密。 寒流袭来,周泽延患了点小感冒,整天无精打采的。下午去篮球场也只能在一旁围观。 自从上次被他撞到那件事之后,陈培源的那个刘陆扬班长每次见到他就一副尴尬相,给陈培源买饮料的时候也总是顺手捎带给他一瓶。他也不客气,理所当然的接受。 陈培源在场上打了一会球,只穿了一件无袖篮球服跑下来坐在他旁边,把他头上的帽子拉歪,调侃道:“按说你现在这体格,没道理免疫力这么低啊。” 周泽延冲着陈培源佯作打喷嚏,陈培源忙偏头:“嘿!” 周泽延把自己的帽子戴正,没好气道:“不想被传染,就少说风凉话。” 陈培源笑道:“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心情不好似的。” 周泽延动了动嘴唇,最后说道:“这都十二月了,今年马上过去,明年就得开始准备考研,我发愁呢。” 陈培源嗤道:“鬼才信你呢!不过话说回来,你将来读MBA肯定得出国吧?去美国吗?唉,我是不打算读研了,得赶快就业,不然还清你和白坤的钱就到猴年马月了……” 他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周泽延也没听进去,思绪全被前面那句给勾远了。他早晚得出国吧?周任一直都是那么希望的。 中午他和安洁一起吃饭,安洁贴心的送给他一条新款围巾。 下午安洁还要上班,他把安洁送到她公司楼下,还碰到几个安洁的女同事。 “诶哟,这就是安洁的男朋友啊,好帅啊。” 安洁羞涩的介绍同事给周泽延,周泽延兴趣缺缺的和她们打招呼。 同事又道:“是姓周的对吧?你可要对安洁好一点啊,她在办公室可一直都夸你怎么怎么出色,还是商业奇才……” 安洁阻止道:“哎呀,你们别说了。”她小心的看看周泽延,小声道:“你别听她们的……” 周泽延笑笑道:“你上去吧,下午我就不过来了。” 安洁理解道:“你感冒还没好,早点回家。” 两人的对话又换来那几个女同事的一阵调笑。 周泽延被烦的有点头痛,客气的和她们告别离开。他下午没有课,不怎么想回家,也不想去白坤那里玩,慢悠悠的开着车漫无目的兜圈圈。 不知不觉来到了自家公司楼下。 他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抬头看看高耸的建筑物,一层一层的数着,数到周任办公室那一层,盯着看了一会,又觉得自己简直是无聊透顶。 chapter41 一边觉得自己无聊,一边又忍不住盯着那扇窗看个不停。 过了会,周泽延没忍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发现车里的纸巾只剩下最后两张,便下车到公司旁边的超市里买了两盒纸抽。 从超市出来,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大厦的入口,一行人正走出来,里面有个熟悉的人影。 他惊异的站住,喊了一声:“于叔叔?” 于识谦朝他挥了挥手,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几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独自匆匆过来。 周泽延奇道:“于叔叔,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于识谦向后指了指那几人,说道:“那些都是市委开发建设办的,你父亲上个月竞标了新建市政府行政大厅的建筑权。你今天不上课吗?” 周泽延吸了吸鼻子,道:“下午没有课。”他知道周任竞标的那件事,上个月他俩亲密无间的时候,也曾见过周任准备的竞标书,里面涉及到一些他的专业知识,周任还借题给他讲了一些东西。 于识谦上下打量了打量他,笑道:“怎么打扮的像个小粽子?感冒了?都有鼻音呢。” 周泽延扬了扬手里的纸抽,说道:“有一天运动冒了一身汗,也没注意,不小心着凉了,没事儿,吃着药呢。” 于识谦道:“那就别在外面乱跑,既然没课就早点回家去。”说着他伸手往下拉了拉周泽延戴着的毛线帽子,动作无比自然。 周泽延却突然觉得他的动作有点怪,联想起白坤和陈培源都说过的警告,心里猛然间有点发毛,下意识向后退了退,笑容不变道:“那我就先走了,于叔叔再见。” 他开车远去,从外后视镜看看后面已和那一行人汇合的于识谦,虽然还是觉得于识谦一向都是谦谦君子和善长辈的模样,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还是要和他疏远一些,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回到家里,感冒好像又加重了一点,干什么也提不起精神,鼻子堵的也更厉害了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吃了颗药,侧卧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看肥皂剧。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电话声震醒,头痛欲裂的爬起来去接:“喂?” 电话里:“……你在家?” 周泽延清醒过来,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电视里的肥皂剧也早就结束,正在播减肥药的假大空广告。 “爸爸。”他不知该对周任说些什么,胡乱叫了一声。 周任道:“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周泽延道:“哦。” 周任又道:“吃药了没有?” 周泽延眨了两下眼睛,说道:“嗯,吃了。” 那边安静了几秒,才继续道:“吃完饭早点睡,再见。”接着就挂断了。 周泽延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小声道:“爸爸再见。” 把电话放好,他觉得脑袋更晕了,痛苦的几乎想哭。到底谁他妈的创造了爱情这种东西,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折磨的人痛不欲生吗? 周任结束应酬后走出饭店,发现外面飘飘洒洒,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地下已经积了很厚一层,饭店的两个门童大概是无聊,在门的一侧堆了个小小的一点都不精致的雪人。 周任站在门口发了会呆,想起儿子们还在上小学时,他们还住在以前的小区,也是下了很大的雪,泽延和白坤在院子里堆了个大雪人,两人偷偷把泽续的书包偷走,红领巾系在雪人脖子上,橡皮掰成两半当眼睛,卷笔刀是鼻子,几根铅笔插上去当指头,最后装了满满一书包雪球放回去。泽续哭的两眼通红,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跑来找他告状。泽延理所当然的挨了一顿打,第二天死性不改,又把泽续便当盒里的饭菜偷偷换成雪球和枯树叶,泽续饿了一整天,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开始哭,还没等他告状,泽延就直挺挺的站着等挨打,如果不是屁股上垫着的厚厚两本书太明显,几乎就是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 秘书张建结完账出来,见周任立在台阶上发呆,奇怪道:“周总?怎么了?” 周任回过神来,道:“没事,回去吧。”他也没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他居然还会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候他也还年轻,创业的劲头十足,几乎心无杂念的在努力实现人生目标,只想给妻儿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儿子们当时都还那么小,一个个调皮捣蛋鬼精鬼精。谁又能想得到十几年后,会是今时今日的情形。 因为知道结束会很晚,张建也有开车过来,周任叮嘱他路滑小心,两人随即分开。 人生无常,不知在被谁的手操纵。周任从前不信任何鬼神,如今却很能理解那些信仰宗教的人,那么多纠结人心的客观存在,如果能求诸神灵,也未尝不是解脱的好方法。 他到家已经十一点多,发现餐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佣人说二少爷一直在楼上,敲了几次门都说一会就下来。 周任点点头,说道:“外面雪下的很大,明早如果停了,就先把车库门前的雪扫一扫,泽续开车太急。” 他又叫佣人把饭菜再热一遍,自己上楼去叫儿子下来吃饭。 他敲了敲门,里面都没应声,猜测可能是儿子吃过感冒药睡的有些沉,他便自己推门进去。 周泽延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被子也盖得乱七八糟,桌上的水杯里还有半杯水,还有一板已经空了几颗的白加黑。 周任摸了摸那只水杯,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他叫了儿子两声,也都没反应。他伸手碰了碰儿子的额头,有一点烫,在发低烧。 周任摇了摇儿子:“泽续,醒一醒。” 周泽延迷迷糊糊张开有点发红的眼睛,坐起身来,茫然道:“爸爸?”在床上扑腾了这么久,他的头发和睡衣都有点乱七八糟,大约因为发着低烧,眼角湿漉漉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可怜兮兮。 周任皱着眉道:“你在发烧,换件衣服,我带你去打针。” 周泽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点不觉得烫,说道:“没有发烧。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任道:“刚刚,快点换衣服。”他从旁边拿了儿子的外衣外裤过来,不悦道:“只穿一条牛仔裤,你的感冒怎么可能好?” 周泽延嗫嚅道:“我有穿羽绒服。”他从床上下来,双脚才站在地下,便感到头晕目眩,这才觉得大概是真的发烧了。 周任从衣橱里拿出前些日子刚买给他的保暖内衣,一看标签还在上面,不满的看他一眼。 周泽延心虚的低头,周任把保暖内衣扔过来,他坐在床边脱掉睡裤,拿起保暖裤看了看,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现在谁还会穿这种老土的东西!? 他挣扎道:“反正是去打针,穿多了到时候脱也很麻烦。”此时他下面只穿了一条平角裤,露着两条赤裸的长腿,一脸无辜的模样,仰着红扑扑的脸看周任。 周任忽然就尴尬了,转过头去,冷声道:“快点穿衣服。” 发着低烧但是神智很清醒的周泽延自然也发现了,周任在扭头之前最后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他的双腿上? 他把手里的保暖裤扔到一边,倔着口气道:“我不穿。”保暖裤本来还勉强遮着一点,现在一拿开,他的两条腿就真的寸缕未着,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周任既不自在,又很无奈,哄道:“你听话一点,不打针的话退不了烧,你想一直在床上躺着吗?” “躺着有什么不好?”周泽延说着,果真回身爬回床上,躺在乱七八糟的被子上面。 周任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拿起一旁的保暖裤,拉住他的脚踝作势要给他套上。 周泽延大叫道:“我不穿!你走开!”他的两条腿在空中乱踢了几下,却还是很小心的避开,并没有踢到周任。 周任站在床边,木着脸看着他这幼稚到无以复加的举动。儿子眼睛里闪过的戏谑被他很快捕捉到,明知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混蛋小子还在肆无忌惮的耍他。 周泽延挺尸般的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周任。 两人对视片刻,周泽延先败下阵来,认输似的说道:“药箱里有退烧药,不用去打针也行。” 周任冷冷道:“也好,吃完你就睡觉。”说完转身向外走,有种身心俱疲的无力感。 周泽延噌的从床上跳下,几步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周任。 而后,两人都愣在了当地。周泽延被自己的举动吓到——我这是想干什么??? 周任掰开他的手,侧过身来,四目相对。 周泽延忽然福至心灵的明白过来,他迫不及待道:“爸爸,我不谈恋爱了。” 周任的眉毛动了动,有点疑惑的看他。 周泽延抿了抿嘴唇,小声道:“爸爸,我喜欢你。” 周任倏然睁大了眼睛。 周泽延又伸手抱住他,声音大了一点,认真的重复道:“爸爸,我喜欢你!” 周任的呼吸变得急促,心境还在左右摇摆着,双手却已经遵从本能的回抱住对方。 周泽延踮起脚去亲吻爸爸的嘴唇,四片唇瓣碰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火花四溅的接吻,周泽延两手抱着周任的腰向后退,一直退到床边,顺势带着周任倒在床上。 周任单手撑在一边,俯视着一脸期待的儿子,面无表情的思考着什么,很快问道:“先吃退烧药?” 周泽延:“……”他恶狠狠的拉过周任,这次亲吻的更加激烈,口腔里都有点血腥味。 他一边琢磨着下一步的计划,一边伸手去摸周任已经鼓起来的腿间。他俩现在的姿势已经完全贴合在了一起,彼此都能感知到对方的生理变化。周任也极自然的爱抚他。 周泽延本来就赤着两条腿,被周任摸的格外有感觉,还没两下就开始哼哼着浪叫起来。他在性事上的经验足以甩周任几十条街,也从不吝于在床上说些银词浪语。 周任却接受不能,手下立刻顿住,皱着眉看他,不满的斥道:“乱叫些什么!” 多年被周任无情抽打的周泽延,条件反射的软了。 周任反倒愣了,又帮他撸了两下也没硬起来,疑惑道:“你有阳痿?” 周泽延扁着嘴欲哭无泪,恨不得分分钟晕过去以逃避“阳痿”的现实。 周任想到他可能是被自己那句斥责给吓软了,有点尴尬道:“你跟谁学的?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周泽延暴躁的一把推开他,侧过身躺在床上生闷气。 周任起身去找了退烧药,又重新倒了杯热水,端过来道:“来,吃药。” 周泽延鼓着脸坐起来,就着周任的手把药吃了,然后又一头倒下去。 周任把被子拉起来给他盖好,又弯腰掖了掖被角。他还雄赳赳站着的那里恰好和周泽延的视线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周泽延道:“爸爸,你还硬着。” 周任冷着脸道:“睡你的觉。” 周泽延迅雷不及掩耳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那里,威胁道:“你和我一起睡。” 周任无语道:“你怎么又不听话?” 周泽延呲牙道:“爸爸,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事,叫咬(请分开读)吗?” 周任屈辱的躺了下来,戒备的看着儿子,如果儿子敢对他做那种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抽他。 周泽延掀开被子把周任卷进去,然后抱住周任的手臂,把脑袋靠在周任肩上,满足的叹了口气,充满憧憬道:“爸爸,我们像不像新婚夫妇?” 周任板着脸道:“我不是被绑架的吗?” 周泽延嘿嘿笑:“可是明明被绑架的很开心嘛,你其实也很想让我给你咬(还是分开读)吧?” 周任已经不想理他了,闭上眼睛装睡着。 周泽延看着周任的侧脸眨了眨眼,困扰他一段时间的纠结似乎不再那么重要。周任从前喜欢的人是谁都好,反正周泽延和周泽续,现在和将来都是他一个人。周任也只能喜欢他。 他的视线越过周任看向飘洒着雪花的窗外,心里流淌着前所未有的悸动和甜蜜。 今晚太他妈的美好了,感谢世界创造了爱情这种东西!!! chapter42 周泽延自觉开启了热恋模式,除了上学和健身,其他时间全部用来腻歪周任。他本打算马上和安洁摊牌分手,安洁却恰在这时出公差去了国外,也只好暂时搁下来,等安洁回来再说。 周任今年的农历生日正好是圣诞节当天,周泽延琢磨着要送一件特别的礼物给周任,星期六到商场去溜达了俩钟头也依然一无所获,所见的要么是东西太普通,要么就是周任不可能需要的花架子。 看看时间,周任差不多快到下班时候,他从商场出来就直接去了公司,打算和周任一起回家。 张建坐在办公桌后玩手机游戏,冷不防被周泽延贴着耳朵叫了一声,吓得把手机掉在了地下,手忙脚乱的去捡,一边叫苦道:“我刚换的新手机!摔坏了可怎么办!” “这不没事吗?”周泽延道:“建哥,你不好好工作,居然偷偷打灰机,胆儿够肥的呀。” “我说公子爷,你能体谅体谅小民的疾苦吗?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张建指了指墙上的时钟,没好气的说。 周泽延道:“那我爸去哪儿了?”他已经看过,周任不在办公室里。 张建道:“接待贵宾呢,不然我也不用陪着加班了。喏,那边小会议室,于副市长来了。” 周泽延心里一动,走到小会议室门前,偷偷往里面张望。会议室里只有周任和于识谦两个人,两人坐在长方会议桌的一角,面前桌上放了几沓有点乱的文件。于识谦手里拿着一支笔,指着文件上的某处,两人在不停的说着什么。于识谦的脸上还是挂着常见的和煦微笑,看着周任的眼睛里都漾着笑意。 周泽延若有所思的回到张建这边,问道:“有一次我还在楼下碰到过于副市长,他最近常来吗?” 张建又开始玩游戏,随口答道:“最近常来啊,咱们竞标拿到了市政大厅的工程。于副市长挺重视这工程的,总亲自来找周总会谈,这不,都下班了忽然想起来有事,市长大人自己个儿就匆忙过来了。” 周泽延居心叵测道:“我爸对他好吗?” 张建刚接到一个炸药包,喜滋滋的说:“不错啊,他俩不是还当过亲家吗,于副市长人挺好的。” 这时他的飞机一个失误gameover了,他哀叹一声,又炫耀似的给周泽延看他的好友排行,他现在是第二名,只差几万分就能超过排在他前面的一位好友。 周泽延拿出手机道:“建哥,加我微信好友啊。” 张建很快加了,没一会就愤愤的发现自己打灰机的好友排名掉到了第三,第一名周泽延的分数高的不是人。 周泽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建:“……” 周任和于识谦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周泽延站起来,道:“我刚才在附近玩,来蹭爸爸的车回家。”他看看于识谦,客气道:“于叔叔好。” 于识谦微笑道:“感冒好了?今天看着精神好多了。” 闻言,周任瞥了于识谦一眼,说道:“我送于副市长出去,你在这儿等一会。” 周泽延笑眯眯道:“于叔叔,再见。” 送走于识谦,周任便带着周泽延离开公司回家。 “张建怎么了?”周任问道,“你是不是给他捣乱了?” 周泽延摇头,真挚状道:“没啊,我们还互加了个好友呢。” 到一个路口,周任拐了弯,状若无意道:“你和于识谦还是经常见面?” 周泽延叹口气道:“唉,于叔叔对我太好了,我无法拒绝啊。” 周任:“……” 周泽延正襟危坐道:“你以前不是说不想给我当爸爸吗?其实呢,我一直都特别想有一个像于叔叔那样的爸爸,又温柔又体贴,善解人意和蔼可亲,怎么看都是模范爸爸的样子。” 周任冷着脸道:“皮痒了?” 周泽延装模作样的瞪大眼睛,说道:“难道是我误会了爸爸的意思?你每天都和于叔叔单独见面,还总是孤男寡男独处一室,干柴烈火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娶他回家给我当另一个爸爸呢!” 周任顿时破功,觉得荒唐无比:“你又胡说什么东西?!” 周泽延哼哼哼几声,犹觉不够表达自己的情绪,抱起双臂冷酷的看周任,怒道:“爸爸!我很严肃的警告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和任何长得不难看的人私下见面,都是在偷情!” 周任:“……”他明明想暗示儿子和于识谦私下交往过密,结果怎么反过来了? 周泽延一点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回顾以前于识谦和他交往的过程,的确几乎次次谈话于识谦都会提到周任,一副了解周任、关心周任、希望周任好的姿态。现在想起来,这分明是觊觎周任的节奏。 两人到家,周任把车开进车库,停稳熄火,副驾上的周泽延看着他,忧患意识特别的强烈,爸爸的长相太英俊,发型衣着太帅气,面瘫脸太有魅力,潜在情敌太多了! 他这副紧张护食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可笑,周任也没了脾气,说道:“再不下车就把你锁在车库里。” 周泽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异想天开道:“爸爸,我们试试∫M吧。” 周任无法忍受的下车,作势要锁车库门,周泽延忙不迭跑出去,周任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一脸哀怨的跟在后面,忽然就想到了要送周任什么生日礼物。 圣诞还没有到来,便先出了一件不平静的大事。 白坤的父亲白英堂突发脑淤血昏倒,送去医院急救。周泽延一听说这个消息,立刻赶去了医院。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白坤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发呆。 “怎么样了?”他匆匆走到白坤面前问道。 白坤抬起头看他,说道:“医生说情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 周泽延松了口气,挨着白坤也坐下,叹道:“那就好,怎么就你一个人?” 白坤摇摇头道:“我爸一时半会也醒不了,那女人惦记孩子,就先回去了。” 周泽延看他情绪低落,拍了他肩一下,劝道:“既然没事,你就别这样了……” 白坤忽然激动起来,大声道:“没事?他半身不遂了!以后一辈子都再也站不起来!” 周泽延愣住,半身不遂?刚刚才生了个胖儿子的白英堂?怎么可能!? 白坤吼完,迅速的抬起左手蒙在双眼上,把头低了下去。 周泽延心里也有点难受,勉力安慰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有办法的,坤儿,你别这样……”说到最后,他的尾音也有了一丝哽咽。 白坤转过身来,慢慢伸出手抱住周泽延。周泽延很快便感觉到肩头温热,分明已被白坤默默流出的眼泪打湿。 许久之后,困倦至极的白坤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这还不是麻烦的开始,白英堂手术醒来之后神智不清,医生说最少也要恢复三个月以上才能具备正常思维和表达能力。人还在,当然能等,但白家的生意却不可能等。 白坤从来没有接触过自家那摊子东西,完全不清楚到底该怎么打理,如今风云骤变,重担一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也只能硬上。 白家在北城是副食品行业的一把手,白英堂现在突然出了这种意外,行业内被白家多家来压的不能翻身的企业都蠢蠢欲动起来,看准了白坤吃不透这行水深,处处设了陷阱等他往里跳。 周泽延也心急,想让周任帮帮白坤的忙,可一来周家的建材生意和副食品毫无关系,二来这时候周任要是插一脚的话,反而容易让外界误以为周任趁火打劫,反倒使白家公司的股价动荡起来。权衡利弊,周任也只能袖手旁观。 不过几天时间,外人的陷阱没绊倒白坤,反倒是公司内部的各种谣言甚嚣尘上,把白坤搞得焦头烂额。 周任着实看不过去,从下属里选了几个可靠得力的公关人员,授意他们“跳槽”,去帮白坤的忙,压一压白家公司内部的不安。白坤这边的压力稍稍缓解,得到了喘息的时机。 白坤忙着那边的事,酒吧就交由周泽延先照看着,好在酒吧一切事宜早就按部就班,只要沿着轨道上运行,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到底是把周泽延绑在了酒吧,上完课就得急匆匆跑去酒吧,晚上回家也都很晚,常常超过十二点门禁。非常时期,周任也没有在门禁上跟他多计较,只是难免担心他这样把身体累垮,就建议他和白坤商量一下,给酒吧招聘职业经理。 白坤当然没什么意见,周泽延很快就招聘到了一个经验丰富的酒吧职业经理人,以前在北城另一家酒吧做经理,周泽延也曾经和他打过交道,觉得还算靠谱,就请了他来,观察几天之后觉得不错,便放心的把酒吧交给这人来管,他每天只去查一次账就OK了。 终于到了圣诞节,这天还正好是一个星期六,周泽延不用去上课,可以安心的在家里布置周任的生日庆祝。 最近这半个月,因为白坤家里的事,周泽延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其实精神并不太好,挂了挂圣诞树上的饰品,就耐不住趴在地毯上小憩了一会。 门外有客人来,佣人去开门,一会回来道:“二少爷,这位小姐说是找你的。” 周泽延爬起来看清来人,睡意一下跑没了。 他名义上的女朋友,这段时间出差去了国外的安洁,竟然找到家里来了。 chapter43 安洁手里拿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满面微笑的走到周泽延面前:“Surprise——!” 周泽延尴尬的从地毯上爬起来,扯出牵强的笑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飞机才落地,我回去只睡了四个多小时,特地来跟你一起过圣诞,”安洁把礼物塞进周泽延手里,笑道:“是不是很惊喜啊?” 周泽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才一点都不惊喜。 安洁环顾了一圈,赞道:“你家里真有节日氛围,我来跟你一起布置。”她拿起地下的装饰品,小心的挂在圣诞树上。 看她一副开心的模样,周泽延摸了摸鼻子,说道:“安洁,你先别忙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安洁歪着脑袋,俏皮道:“你也有什么圣诞礼物要给我吗?” “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礼物,”周泽延道,“我们分手吧。” 圣诞节这天的青年男女们格外躁动,下午刚过半,公司上下就都弥漫着无心工作急于下班的氛围。周任看了看表,叫张建通知提前下班,不一会外面便欢呼一片。 从中午开始下起了雪,地下薄薄的积了一层,倒也给这个节日增添了几分色彩。 早上出门的时候,周任看到客厅里堆了几个大箱子,佣人说是二少爷订回来的,大概是为圣诞布置用的东西。现在回家的话,也许正好看能到儿子手忙脚乱的乱挂东西的景象。 他驾车穿过全民玩浪漫的街头,心情也愉快起来。 开进别墅区,远远的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陌生的标致。周任微皱了皱眉,泽续邀请了朋友来做客? 由于标致挡在门边,他的车也开不进去,只好顺势停在了围栏边上。 一楼客厅里,奶妈抱着宝宝下来看周泽延捯饬好的圣诞树,周泽延和安洁一人一边的坐在沙发上,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周任推门进来,宝宝闻声立刻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要他抱。 安洁一脸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欠了欠身道:“您好。” 周任瞥了面露懊恼的儿子一眼,猜到这女孩的身份,客气道:“你好。” 周泽延被他看的更不自在,忙不迭对安洁下逐客令:“那个,既然也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从周任一回来,他的右眼皮就跳起来。刚才和安洁挑明了之后,安洁便泪眼婆娑死追着他要理由,幸好奶妈和宝宝忽然下楼,不然肯定被周任撞到两人拉拉扯扯的难堪模样。 安洁却对周泽延的话充耳不闻,走到圣诞树旁,微笑着看奶妈怀里的宝宝,说道:“刚才就想过来看看他呢,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周泽延紧张的跟过来,不满道:“安洁,天都快黑了,外面还下着雪,你要是再不走……” 安洁不接他这个茬,期待的说道:“泽续,他好可爱啊,我能抱抱他吗?” 周泽延没好气道:“不能,没看他压根对你没兴趣吗。” 宝宝眨巴着大眼睛观察了几秒,还是坚定不移的朝周任那边伸手,周任便从奶妈怀里把他接了过来。 安洁不死心的想捏捏他,手还没伸过去,周都督威武的“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周泽延默默的给儿子点了个赞,佯作同情的对安洁道:“你看,我说什么了?” 周任和奶妈又都只顾着哄孩子,安洁无奈又幽怨道:“那我先走了,明天给你打电话。” 周任从眼角瞪了周泽延一眼。 周泽延愁眉苦脸的说道:“明天我的手机欠费。” 安洁似嗔似怨的看他一眼,又对周任道:“周叔叔,希望下次还有见面的机会,再见。” 周任面无表情道:“再见。” 安洁一走,宝宝就神奇的不哭了,咬着指头看闪亮亮的圣诞树。 周泽延故作无谓的模样,妄图把刚才的事情翻篇儿,说道:“爸爸,这个我弄了大半天呢,好看吧?” 周任没理他,把宝宝交给奶妈,自顾自的脱去外套挂好,挽起衬衣袖子去一楼卫生间洗手。 周泽延眼巴巴的看着卫生间里周任的背影,回头悄悄看了看,奶妈正逗宝宝玩圣诞树上的小星星,完全没注意这边。 他迅速的进了卫生间,反手关好门。 周任刚把洗手液打在手上,抬头从镜子里看着儿子,脸上不见一丝喜怒。 周泽延厚着脸皮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杵在周任的肩上,哼哼着道:“爸爸,你别生气。” 周任反问道:“我生什么气?” 周泽延解释道:“是她自己莫名其妙跑来的,你回来之前我刚跟她说分手,真的!” 周任低下头冲洗手上的泡沫,陈述道:“现在才说分手。” “她前段时间出国,不然我早就跟她说了。”周泽延一边说,一边随手摸了摸周任的腹肌。 周任僵硬了一下,骂道:“别黏在我身上,滚一边去。” 周泽延反而黏的更紧了,两只手顺着周任的腹部向上摸,小声道:“小心眼儿,你怎么谁的醋都吃啊?” 周任不说话,从旁边架子上拿了毛巾擦手。 周泽延的一只手捏住周任右边的乳头,捻了两下,周任怒道:“滚开!” 周泽延道:“哦。”他放开周任,自己向后退了两步。 周任把毛巾扔在架子上,转身要出去,见儿子背靠在门上,一副假惺惺的可怜样。周任瞪他,他立刻扁着嘴更加委屈。 周任被他折腾了半天,那点酸气儿早没了,只是还有点不甘,板着脸道:“你还说我小心眼儿,怎么不说你到处乱搞。” 周泽延这次是真觉得冤枉了,立刻叫屈道:“我只跟你一个人乱搞过,还都是在床上,哪里有到处。” 周任:“……” 周泽延继续道:“而且还都没搞到最后。” 周任转过身把刚才他随手挂的毛巾整理好,低声道:“你那个姓陈的同学,还有白坤,都不算了?” 周泽延满头雾水道:“爸爸,你是不是被醋泡晕了,他俩可都是男的,我又不是同性恋。” 周任不可置信的看他:“你不是?” 周泽延茫然道:“难道我是?噢对了,我都跟你搞到一起了,也算是吧。” 周任看他不像是撒谎,顿时有点凌乱,儿子原本并不喜欢男人,那弄到如今这情形完全是被他所累?这误会也有点太乌龙了。 周泽延想了想也大致明白过来,搞半天爸爸一直以为他喜欢男的?难道当年周泽续对白坤表现的太明显?他现在半点不愿想起“周泽续”的存在,立刻晃了晃脑袋把这名字晃出去。 节日的晚餐格外丰盛,一家人其乐融融。晚饭之后,父子俩围在一起逗了会孩子,周泽延又抱着拍立得拍了一大堆照片。 宝宝玩了半天终于累了,流着口水睡着。 周泽延勾了勾周任的小指,说道:“爸爸,生日快乐。” 周任几乎忘了这件事,愣了愣才道:“谢谢。”看向儿子的目光温柔如水。 周泽延被看的浑身暖洋洋的,可也没忘了正事,小声道:“等会你不要锁房门,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我要亲自送到你房间去。” 周任以为儿子又要恶作剧,完全不感兴趣。 周泽延眯起眼睛,内心银笑起来。 周任洗完澡之后,看看时间也还早,便靠在床头看书,完全没把儿子刚才的“警告”放在心上。 房门“吱”一声被推开,周任抬起头,无语道:“……你干什么?” 周泽延从头到脚裹了一条黑白条纹的床单,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床单太长,进门的时候差点绊倒。 他走到周任的床前,兴奋道:“铛铛铛!”把身上的床单扯了下来。 周任:“……” 周泽延欣喜道:“怎么样?是不是喜欢的说不出话来?” 周任怒道:“你穿的这是什么!?这是男孩子该穿的东西!?” 周泽延揪揪自己头上的猫耳,一脸无辜。 周任几乎不忍直视,喝道:“还不快去脱掉!” 周泽延不甘道:“爸爸,你真的不想推倒我吗?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周任嫌弃的摇头。 周泽延顿时沮丧,得到一个头戴猫耳的女仆不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吗?亏他还灵机一动想到这样一个自我牺牲的好主意,爸爸却完全不买账! 周任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他脑子里转了转,开始脱衣服。 周任一惊:“回你房里去……” 周泽延已经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一双长筒蕾丝白袜。 周任迅速偏开脸,再次不忍直视。 周泽延踩着床沿上去,把周任膝上的那本书拿开,然后两条腿分开跨坐在周任身上,两只手环住他的颈项。 周任呆若木鸡,整个人几乎乱码。 周泽延难得害羞起来,声若蚊鸣道:“爸爸,这样喜欢不喜欢?” 两人的胸口贴在一起,中间只隔了周任的薄薄一层睡衣,彼此的心跳简直要突破人类极限。 周泽延又往前蹭了蹭,贴过去亲吻周任。这种氛围之下,周任的回吻显得自然无比。 周泽延抓住周任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周任却还是有点拘谨似的僵硬。 周泽延暗道还是要自己主动大概才能献身成功,便离开周任的嘴唇,沿着他的下巴向前轻吻,在喉结那里流连许久,单手抚在周任的胸口,乱七八糟的揉捏着。 周任的神色渐渐有些奇异,已然情动的身体经不起过多的撩拨,放在儿子腰间的手向下滑了滑,托住儿子挺翘的臀部,向前压了过去。 周泽延如愿以偿的被推倒了。 chapter44 周泽延被亲吻爱抚了一会,身心愉悦的小声哼哼,又伸手替周任解开衬衣钮扣,露出一大片小麦色的胸膛,胸前的朱果早已硬挺起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看,周任道:“看什么。” 周泽延舔了舔嘴唇,赞道:“爸爸,你真性感。” 周任脸上微红,周泽延欠起身亲吻他的嘴角,又用一只手牵着周任的手抚摸自己胸口,喘息更急了几分,眼神却认真的不得了,仿佛经过思考之后,郑重其事道:“我也很性感。” 周任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周泽延睁大眼睛惊异道:“你刚才笑了?” 周任重又板起脸道:“多嘴。”说着拧了儿子胸口一把。 周泽延痛叫了一声,伴随疼痛而来的是酥麻的快感,他犹嫌不够的催促周任:“爸爸,你别停下啊!” 周任面无表情的用手指拨弄着那两颗小巧的凸起。周泽延发出舒服的哼叫声,两手抱着周任的脖颈不放,下身不住的贴着周任磨蹭,腰扭的像条摆尾求偶的蛇。 周任忍不住道:“你真是……”却说不出那个词来。 周泽延微喘着气,眯着眼得意道:“我真是个小骚货?” 周任:“……”他只是想说儿子太银荡而已,不过儿子的自我定位貌似更准确。 前戏进行的太久,周泽延着急的抬腿蹭周任,周任看看他脚上的丝袜,脸上又有嫌弃,周泽延腹诽不已,但还是爬起来脱掉袜子扔在地下,然后欲求不满的看着周任。 周任转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拿了东西出来,周泽延眼睛一亮,银笑道:“有点眼熟。”那分明就是上次他买来塞在周任被子底下的润滑剂和安全套。 周任作势要把东西放回去,周泽延忙抓住他的手道:“看错了!一点都不眼熟!” 周任的性经验并不多,周泽延又没和男人做过,两人试了好半天,费掉了半管润滑剂,周任还是进不去。 周泽延被搞得满头是冷汗,最后壮士断腕道:“爸爸!你能一鼓作气进来吗?别弄得像个体温计一样,你逗我玩呢!” 其实他倒没什么暗示,只不过周任联想到了体温计的大小,顿时觉得儿子是在侮辱自己的尺寸,当下便按照他说的“一鼓作气”顶进去了。 周泽延:“卧槽!” 周任:“……” 周泽延这时候也不忘装可怜,忍痛抱住周任,喘着气道:“爸爸,好疼。” 周任也轻松不到哪儿去,他低下头,看见儿子眼角都飙出泪来,又有点心疼,俯身亲了亲他。 两人狼狈的抱成一团休息了一会,才开始试着吃正餐。 也不知是两人天生契合度好,还是周家儿子天赋异禀,居然很快就从最初的疼痛中解放了出来。 周泽延渐渐得趣,红晕从脸上蔓延到全身,表情痛苦又愉悦,开始控制不住的浪叫不停。 听着各种闻所未闻的叫床声,周任额上黑线不断,完全想不通自己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两人折腾到后半夜才停下,周泽延两腿虚软,完全直不起腰来,趴在周任怀里大喘气。 周任抱着他,问道:“洗澡吗?” 周泽延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吭哧道:“不洗,我快死了。” 周任道:“这话你刚才就说了十几次。” 周泽延张嘴咬他的胸肌,但是有气无力的像舔了一下似的,控诉道:“现在是要累死了,刚才是快被你干死了。” 周任已经无力吐槽,慢慢坐起来道:“我帮你洗,粘成这样怎么睡。” 周泽延不想去,翻着眼睛看他,说道:“万一在浴室里你兽性大发,又想蹂躏我怎么办?” 周任毫不犹豫的重新躺下,冷声道:“睡吧。” 周泽延满意的往他怀里蹭了蹭,脑袋一歪立刻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周任按时醒来。 周泽延还像昨天睡前一样窝在他怀里,此时睡得还挺香,周任低着头看了他一会,心里满是喜爱和柔情,俯下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亲。 周泽延迷迷糊糊睁开眼,叫了声:“爸爸。”昨天叫的太肆无忌惮,今天嗓子都有点哑。 周任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再睡一会,今天不要去学校了。” 周泽延“嗯”了一声,手在被子里乱摸一气,摸到周任的腿间,懊恼道:“你怎么没有晨勃?” 周任:“……” 周泽延含糊道:“下次我一定要用嘴……”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梦话,说完竟然又睡着了。 周任满腔的柔情蜜意变成了哭笑不得。 他去上班后没多久,周泽延清醒了过来,环视一圈才反应过来是在爸爸房间里,枕头上还留有周任惯用的洗发水味道。他兴奋的翻了个身,这才觉得腰酸的要命,菊花也隐隐作痛,忍不住皱起脸来,爱的代价真惨痛! 不过昨天晚上真是新鲜又美好的体验,爸爸真棒!全五星好评! 他一边回忆一边意银的几乎要流口水,楼下传来佣人的喊声:“二少爷!白少爷来找你了!” 白少爷?白坤? 周泽延噌的坐起,牵扯到身后的痛处,可是也顾不得,呲牙咧嘴的跳下地,看了一圈竟然没有衣服可穿,就连那身被周任嫌弃的女仆装都不见了。 佣人对白坤都很熟悉,白坤听说他家少爷还在睡觉,便熟门熟路的自己上楼。 听到楼梯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周泽延只好随手扯了周任的床单裹住自己,迅速的开门逃回自己的房间去。 擦!!!那套女仆装叠的整整齐齐,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的床上。周泽延几步跳到床上扯开被子把自己和女仆装都盖在被子下面。 白坤推开门,见他圆睁着眼睛,笑着进来,说道:“怎么醒了?老子可是打算来掀你被子的!” 周泽延慌张道:“啊?不行!” 白坤故作色狼状:“泽延小宝贝儿,你难道是裸睡?”说着当真拉住被子一角。 周泽延急忙把被子往身上卷,没想到这一卷把被子下面的女仆装露了出来。 白坤两根手指勾起来那个猫耳发带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几变,问道:“昨天那女的来你家了?” 周泽延点头,这件事他宁可白坤想歪。 白坤脸色阴下来,几乎是质问道:“你搞过她了?” 周泽延想含糊过去,总不能坦白说他被周任搞过了。 白坤把发带扔到一边去,单膝跪在床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伤心失落流露的毫不掩饰。 周泽延暗道早晚也得跟白坤把这关系给理清,随即狠狠心强硬道:“坤儿,咱们是好兄弟,但是我跟谁上床这种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管不着!” 白坤不怒反笑,眯了眯眼睛,说道:“你这是在暗示老子,也应该和你发生点关系?” 周泽延怔了怔,怒道:“你少他妈绕句子!谁暗示你!” 白坤伸手去解大衣的扣子,老神在在道:“还玩女仆游戏,泽延小宝贝儿,你在床上够狂野的呀。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子可真要试一试才行。” 周泽延大惊:“你解扣子干什么?!”若在平时他大概就跟白坤一起嘴上耍贱全当逗闷子,可是今天被子下面他可什么都没穿。 白坤把大衣脱下来随手扔在床头,里面穿了一件极骚包的紧身羊毛衫,肌肉形状包裹的十分明显。 周泽延往里面蜷缩,他害怕白坤发现什么,在周家能爆他菊的男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白坤半真半假的诱哄道:“宝贝儿你别怕,老子的技术很好,保证你的第一次不但不疼,而且爽到爆。” 周泽延暗戳戳的瞄了一眼他的下身,觉得没他爸的大,骂道:“呸!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赶紧从老子床上滚下去!不然老子阉了你!” 白坤猛地扑过去压在他身上,他顿时菊花激痛,立刻惨叫一声,吓得白坤忙爬起来道:“怎么了?怎么了?我逗你玩儿呢。” 周泽延疼的两眼含泪,终于认怂道:“我,我跟那女的分手了。” 白坤高兴了,摸摸他的头发道:“乖。” 周泽延忍辱负重道:“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白坤吊儿郎当道:“你穿啊,大爷不害羞。” 周泽延悲愤道:“大爷,小的害羞。” 白坤莫名被这句话大大取悦,满意的背着手出去了。 周泽延咬着牙穿衣服,擦!好疼啊! 他拾掇好以后下楼,白坤跟在自己家似的翘着腿儿坐在沙发上吃开心果,见他下来招手道:“过来,给你带礼物了。” 周泽延无精打采的过去,茶几上堆了两个大袋子,他扒拉着看了看,小点的袋子里是一套儿童玩具,稍大一点的是两瓶洋酒,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套高档西装。 “玩具和洋酒我就收下了,可我又不爱穿西装,”周泽延道,“你送我爸的?” 白坤嗤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我现在送你爸礼物干什么?要送也是将来送。” 周泽延翻着白眼看他。 白坤道:“那个不是礼物,是制服。你这不是快该放寒假了吗?去我那帮忙吧,我那正缺人手,尤其缺你这种管理系的高材生。” 周泽延道:“这个,得跟我爸商量,他已经说让我放假还去公司实习了。” 白坤道:“在哪儿实习不一样?再说了,我那锻炼的机会更多,不行我跟你爸说去。” 周泽延想了想,如果让白坤去跟周任要人,周任那个小心眼儿不定又怎么乱想,便道:“还是我自己说吧。” 这时奶妈抱着宝宝从楼上下来,白坤起身逗孩子,感慨道:“这孩子真乖,不像我家那个小子,一点不安生,从早哭到晚。” 他说的是他后妈给生的弟弟,以前他压根就没看过,现在家里出了事,他被迫搬了回家去住。 周泽延从奶妈怀里抱过周都督,亲了亲周都督的小胖脸儿,炫耀道:“那是,你也不看这是谁的儿子。” 白坤笑的不怀好意,小声道:“可惜注定没妈了,不然我给他当爸?” 周泽延抬脚想踹他,抬到半途脸色微变停下来,不自然的放下了腿。 白坤笑嘻嘻道:“舍不得啦?” 周泽延点点头,他是真舍不得,菊花好疼呜呜呜。 chapter45 白英堂已经出院回家休息,但是情况还是老样子,工厂那边还是白坤在坐镇。所以他在周家也不能久待,过了一会就说要走。 周泽延硬撑着送走他,回来就趴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已经生活不能自理。 佣人过来问他:“二少爷,午饭吃什么?你爱吃辣,水煮肉片好不好?” 周泽延抬起头表情狰狞道:“你敢在菜里放一点辣椒,我就!死给你看!” 午饭将就着吃了半小碗米饭加几根青菜,他就躺回沙发上看电视,没一会晕晕乎乎的发起烧来。 还是奶妈先觉得他脸红的不太正常,叫了他几声都没反应,摸额头才发现热度惊人。几个人慌了手脚,找药的找药,请医生的请医生,也没忘了打电话通知周任。 周任本来就边工作边惦记着儿子,一接到电话就立刻回了家。 周泽延烧的迷迷糊糊,睁眼看见周任还不忘哼唧着撒娇装可怜:“爸爸,我好难受。” 周任喂他吃了消炎药和退烧药,不放心的问:“那里是不是还疼?” 周泽延使劲往他怀里钻,答道:“疼,爸爸给我吹一吹?” 周任:“……”他已经真心拿这个儿子毫无办法了。 晚饭时,周任叫佣人做了一碗荷叶南瓜粥送到楼上来,他给儿子量过体温,已经退烧了。 “泽续,起来喝点粥。” 周泽延听到这名字有点不满。 周任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心,问道:“还不舒服?” 周泽延道:“什么都不想吃。” 周任哄道:“就一小碗粥,喝完就睡觉。” 周泽延歪着头看周任,眨了下眼道:“爸爸,白坤想让我寒假去他那里帮忙。” 周任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问道:“你想去?” 周泽延吞了那勺粥,认真的点点头。 周任继续喂他,不在意似的说道:“那就去。” 周泽延怀疑的看他,半晌伤心道:“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跟我上床的感觉不好?” 周任手下一顿,小声斥道:“又胡说。” 周泽延道:“要是我和白坤日久生情呢,你不嫉妒?之前明明那么小气。” 周任喂他最后一口粥,把碗放在床头桌上,又抽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板着脸道:“要是生情,你就跟他走啊。” 周泽延向前一扑抱住周任,闷笑几声,笑声里都是得意。 这个学期周泽延一直都在好好上课,寒假前的期末考试他应对的轻松自如,上学期他靠旁门左道的招数挤进前二十名,这学期自己真刀真枪的上阵,成绩居然也没有退步,还前进了一个名次。 拿到成绩单,他就乐颠颠的打电话给周任炫耀求表扬,周任只跟他说了几句便急着开会挂断了。他想想,横竖也没事,就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打算等到下班时间和周任一起回家。 他点好咖啡,刚从包里摸出ipad来,就见咖啡厅门口进来一个戴着巨大墨镜的客人,手里拖着一个他一直想要的Lane Crawford限量款行李箱,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客人对服务生说了几句话,周泽延忽然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认真端详了片刻,惊讶的发现这人居然是他那个许久未见的表哥,周飘萍的儿子陆迪奇。 周泽延不打算和他相见,便刻意低了低头,装作认真玩游戏的路人甲。 陆迪奇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大份意面和蘑菇奶油汤。 周泽延看他这副样子,猜测他大概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可是他来这儿干什么? 陆迪奇慢条斯理的吃完面前的食物,又要了一杯柠檬水,喝水的动作也特别的慢,不时的看向窗外。然后叫服务生来结完账,拖着行李箱离开。 周泽延还在奇怪,就见陆迪奇站在咖啡厅外的台阶上仰起头看对面的大厦,看了足有三分钟才作罢。之后他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迅速的离开。 周泽延觉得,陆迪奇一定有什么阴谋,他的行为太诡异了。 周任下班后,他把自己的发现说给周任听。 周任却道:“你姑姑已经打过电话给我,陆迪奇是自己回来的,打算在国内找一所学校学习。” 周泽延奇道:“他学什么需要到国内来学?” 周任道:“中文。” “……”周泽延犹自道:“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怪,他盯着你的办公室看了好半天呢,你说他会不会记恨上次你揍他,打算回来报复?” 周任面无表情道:“他还有脸记恨?” 周泽延大惊失色道:“也有可能是他还惦记着我这朵娇花,特地飞回来准备寻机摧残我!爸爸,我好怕!你一定要保护我!” 周任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拿了钥匙去取车。 周泽延摸摸脸,难道刚才演的太过了? 周任并没有把陆迪奇的事情放在心上,也许他这个外甥起初是想来找他,可是又因为上次的事情抹不开面子。周飘萍电话里的意思也是这样,假如陆迪奇来找他的话,还是希望周任能看在兄妹的情分上帮衬一把。 周泽延的寒假在这一天拉开了序幕。 当晚他便缠着周任不放,自从上次两人初夜之后,他便进入了期末备考复习,周任一直都没再主动碰过他,偶尔他忍不住撩拨一下,也不过是接吻即止,憋的他浑身上下全是邪火。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做的无比顺畅,两人在浴室里做了一次,又出来转战到床上做了一次,到最后周泽延都叫不出声来,却还不住的往周任怀里蹭。 这种全身心的依恋,总是能极大的取悦周任。 不计后果的疯狂过后,周泽延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白坤便催他去上班。 白家的几家副食品工厂规模都不小,白坤自己本身是个外行,把周泽延叫去就是想让他在这段时间帮他把一把报表和数据,看看里面干净不干净,有没有人趁乱打歪主意在这些事儿上动手脚。 周泽延的阅读报表能力在周任的敲打下已经基本上达到了合格水准,接了白坤的指令后,就窝在分给他的一间办公室里,把几十本这个季度的各种报表从头到尾的核对计算。 在他眼里,白坤的事就是他的事,所以做起来格外的认真严肃,比当初完成周任交代给他的作业那种态度要积极端正的多,经常看的废寝忘食,在白家工厂呆了不到一星期,瘦了足足六斤还多。 值得庆幸的是,凡是他看过的那些报表,基本上都没有大出入。如果白坤手底下这些人真的乱中裹乱,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他觉得白坤也不知道。 酒吧那边他算是也抽不出身,可是完全交给那个聘来的经理,他和白坤又都不怎么放心。最后还是周泽延提议,找个熟人帮着看账,他推荐了陈培源,一来他是财会专业,看账是绝对的内行,二来周泽延和他相交这近一年来,觉得他虽然偶尔性格偏激一点,人倒是不错的,很靠谱。 白坤起先并不赞成,可无奈没有更好的人选,也只好同意。 陈培源倒是没有意见,反正他本来就是要去找兼职工作来做,这样倒省了他求职的麻烦。他当然也知道周泽延是存心帮他,私底下悄悄谢过周泽延一次,周泽延叫他请了两瓶可乐就算了了。 别看是放寒假,周泽延的生活节奏比上课的时候还要紧密。以至于他完全就把他的前女友丢到了脑后,等安洁联系他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还没给分手费呢! 他白天事情特别多,就和安洁约了晚上见面,也没有跟其他人说起这件事。他怕周任知道不高兴,就对周任说是工厂这边加班。 两人约在一家茶馆见面。 他到时,安洁已经在等。她化了精致又不艳俗的妆,穿着得体落落大方,人群中光彩夺目,异常出色。 周泽延一落座,她便道:“泽续,我不是找你要钱,我不缺那种东西。” 周泽延难得有一点愧疚,平心而论,安洁是他交往过的所有女生中综合条件最优秀的,而且善解人意从不找麻烦。 安洁倒了盅茶给他:“尝一尝,雨前龙井。” 周泽延接过饮尽,说道:“或者,我可以送你一些别的东西做补偿。” 安洁平静道:“你打算给我什么?” 周泽延听她这口气,应该是真的有什么想要,便顺着接道:“你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力允许。” 安洁低了低头道:“这个不算强求你,只能算是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还是我欠你的人情。” 周泽延听糊涂了:“什么忙?” 安洁忽然道:“茶好喝吗?” 周泽延不觉中已饮了三盅,点头道:“很香。” 安洁笑起来,轻声道:“泽续,真的很对不起。” 周泽延茫然一瞬,忽觉天旋地转,脑子里嗡嗡作响,随即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醒过来,惊讶的发现自己仿佛被人绑架了。他的四肢被分别绑在床头和床位的铁栏上,整个人呈大字型。 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里应该是某个酒店的客房,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喊道:“有没有人?外面的人能听到吗?救命啊!” 也不知是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好,还是外面的人都装作听不到,他喊了好半天都没人搭理。 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安洁从里面走出来,她只穿了一条白色的棉质长裙,赤着双脚,头发披在肩上,望之如小倩。 周泽延:“……”这女人要干嘛? chapter46 安洁走到床边坐下,悠悠道:“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周泽延大惊,这女人疯了!? 安洁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疯子?” 周泽延摇摇头,同情道:“你就是。” 安洁笑起来,说道:“泽续,给我一个孩子吧,求你了。” 周泽延挣了挣被绑住的手脚:“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安洁,你能先把我放开吗?” 安洁歪着脑袋,俏皮的眨眼,“泽续,你和你哥可真像,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 周泽延茫然思索,安洁的综合分数很高,如果是他曾经交往过的,没道理完全不记得。 安洁站起身来,开始慢慢的解棉布白裙上的钮扣,口中说道:“我已经验过了,今天是排卵期,也许只要一次就能有。”她抬着眼睛,柔柔的看着周泽延笑。 周泽延被她看得发毛,觉得她这个眼神十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过。他干笑道:“你排卵不等于我一定排精,你其实就是想跟我打炮吧?” 安洁把裙子脱掉,只穿了一套桃红色的内衣,动作优雅的上床,径直去解周泽延的皮带。看得出她并不精于此道,拉开拉链的时候还有点紧张,手都在微微发抖。 她的口气却还是温和无害:“你放心,你无需对我负责,之后我也不会为难你。” “那你干嘛还非要找我?”周泽延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看这情形他是跑不过再次喜当爹的命运了。周都督会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 安洁叹了口气,微笑的眼睛里有近乎疯狂的偏执,低声道:“因为你是周泽续啊。” 周泽延没好气道:“其实我是周渝民。”他忽然注意到她的重音落在“周”字上,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安洁不理他的冷笑话,把他的裤子褪下一些,隔着内裤视奸他还在沉睡中的小弟弟,有点苦恼的皱了皱眉,好像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什么方法能让你快些硬起来?”安洁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只有过一次这方面的经验,对方也有戴套,所以我还算干净,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周泽延无语了,这女人!变态的还真他妈有格调!简直和他前妻有一拼!他猛地愣住,不可置信的盯着安洁。 安洁道:“我用手帮你?不过我不太会,有可能弄疼你,你不介意吧?”说着便伸出手要有所动作。 周泽延大叫道:“于婉欣!你这个疯子!” “安洁”一下变了脸,强笑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如果不是手脚被缚住,周泽延几乎要跳起来,愤怒道:“你他妈还敢更变态一点吗!?整容成这副鬼样子! “安洁”的笑容再挂不住,沉下脸色来道:“你怎么看出的?我是哪里漏了馅儿?” 周泽延啐了一口道:“除了你还有谁他妈会这么变态!?快点放开我!” 于婉欣很快冷静下来,重又微笑起来,说道:“只要今晚事成,我肚子里就有你们周家的孩子,就算你知道我是谁又怎么样?”她一副安心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仿佛那里面已经有了她想要的胎儿。 周泽延被膈应的冒了一层鸡皮疙瘩,咬牙切齿道:“我爸已经有了孙子,哪怕你生个金娃娃出来,他都不会再稀罕,你以为你这么做有用?” 于婉欣咯咯的笑:“不稀罕也是他的孙子,你说我要是挺着大肚子寻死觅活,他难道还会不理我?” 想象着周任焦急又无奈的样子,周泽延猛然间生出一种“我要是能怀孕就太好了”的诡异想法。 于婉欣急于让他快点硬起来,可是她是真没有经验,周泽延的小弟弟被长指甲刮到好几次,他痛不欲生道:“你连撸管都不会就想QJ我?太不敬业了!上岗前能先培训培训吗!” 于婉欣收回手,咬了咬下唇,说道:“我有专门看过片子!” 周泽延暂时解脱,问道:“请问你看的哪位老湿的片儿?她显然活儿不好!你为什么不看苍老湿?” 于婉欣:“……”片刻后她羞愤的想找回场子,脱口道:“如果你爸知道你看那种东西,一定不会轻饶你。” 看看AV而已,爸爸怎么可能生气?周泽延又想到,爸爸私生活那么干净,有没有可能私下也会偷偷观赏AV,看到兴奋处难道也会对着电脑忘情的撸管?书房里的电脑桌看着很干净,说不定上面沾满了周任喷出来的经验!? 在于婉欣手里半天没反应的小弟弟“嘣”一声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于婉欣:“……” 门铃响了两声,外面有人道:“您好,客房服务。” 周泽延抓住时机大叫:“救命!我被绑架了……唔唔唔……”被于婉欣抄起枕头蒙住了他的脑袋。 外面却显然听到了声音,门铃急促的被按响,外面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请打开门!” 还有另一个男声插进来问道:“怎么了?” 于婉欣还死命的用枕头按在周泽延的脸上,额上已然冒出了冷汗。 片刻后,房门被大力撞开,一个年轻男人冲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服务员,男人看清屋内景象立刻喝道:“喂!你在干什么!” 于婉欣被惊吓到呆滞,周泽延被枕头压的快要窒息,幸好来人及时解救了他。 于婉欣缩在床尾,看着猛咳不止憋得脸通红的周泽延,小声道:“我什么都没做。” 年轻人解开周泽延被绑着的手脚,周泽延伏在床边大喘气道:“多谢……擦!怎么是你?!” 陆迪奇站在床边,讥讽道:“怎么是我?我要是知道房里的人是你,才懒得理你。啧啧,真看不出,你竟然还有玩性虐的癖好。” “关你屁事啊,老子玩什么又都不会找你!”周泽延相当反感这人,本来还有的几分感激也被他这种阴阳怪气给弄的没剩多少。 陆迪奇讥诮的瞥了一眼他还露在外面的小弟弟,哼了一声道:“那你别敞着鸟给我看啊。” 周泽延手忙脚乱的提裤子,恶狠狠的瞪他,又转头瞪于婉欣。 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变态都成双成对的出现! 女服务员惊疑道:“不好意思,需要报警吗?” 于婉欣急忙看周泽延,周泽延跳下地来,骂骂咧咧的穿鞋。 周家儿媳暗恋公公所以打算QJ小叔子,卧槽这种奇葩的事如果报警的话一定立刻轰动全北城!!! 女服务员听说不用报警也松了口气,陆迪奇鄙夷的瞥了周泽延一眼,便一脸傲慢的扬着下巴出去了。 周泽延摸出电话来打给于识谦,不等对方说什么便直接道:“能管好你家这疯女人吗!再出这种恶心事儿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于识谦迟疑道:“婉欣她在哪里?” 周任陪宝宝玩了一会,等他睡着以后才出来,推开儿子的房门看了看,人还没回来。 他下楼去叫了佣人来,吩咐道:“去把那个西洋参煲乌骨鸡热一下,泽续应该要回来了。” 佣人答应着去了厨房,周任自己坐在客厅里一边随手翻着一本过期的财经杂志,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自从儿子放寒假之后去了白家帮忙,就常常加班到很晚才回来,工作量大的出奇。周任如今是糙着两份心,作为严父,他认为年轻人受些辛苦历练是好的,可作为恋人,看到对方疲累以及日渐消瘦的模样,还是难免心疼些。 佣人按他的吩咐,每天换着样子炖各种羹汤药膳给二少爷进补,可周泽延又常常喝不了两口就吵着困要睡觉。 今天又到了十点多,周任皱着眉想,不如还是让儿子回来自己身边学东西的好。 这时,周泽延气哼哼的回来,一进门就到周任面前没头没尾的诉苦:“我被暗算了,差一点就保不住贞操!” 周任太清楚他夸大其词的叙事方法,叫佣人把汤端出来,等佣人离开后,才说道:“你哪来的那种东西。” 周泽延瞪大眼睛,义正言辞道:“后面是给你了,可前面还在啊。” 周任拿着汤匙的手一抖。 周泽延随即把于婉欣的惊人之举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于婉欣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周任早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忘在了脑后,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偏执到这种程度,更想不到她会改头换面重新来接近周家人。 他把盛好的汤放到儿子面前,脸上的神色算不上愉快,换做谁被这样的女人缠上都不会心情很好,更别说这女人还把他儿子绑到了床上。 周泽延喝着汤,眼睛从下往上的看周任,问道:“爸爸,如果这次被她得手,将来她挺着大肚子要挟你,怎么办?”看周任那么喜欢宝宝,于婉欣这算盘虽然打的很变态,但是应该也算是拿捏到了周任的心思。 周任却漠然道:“那是她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周泽延顿时不解,问道:“可是周都督不也是那样?” 周任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快点喝汤,说道:“不一样,他是泽延唯一的孩子。” 周泽延埋下头,看着汤碗里自己的倒影,觉得周任也许并不像他一直以为的那么偏心。年少时对周泽续格外的亲密疼爱,也许并不是从父亲这个角度出发的偏爱。说起来周任当年的眼光可真差,他明明就比那个周泽续那个面瓜好太多了啊! 喝完汤之后,他回房里洗了澡,跑去和周任一起睡。 周任反锁着门在浴室里洗澡,周泽延扒着门,念咒一样重复道:“爸爸开门,爸爸开门,爸爸开门……” 周任充耳不闻,完全不理他。 他不甘的挠着门,又哼唱起来:“爸爸小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他循环唱了几遍,周任实在忍不下去,隔着门道:“闭嘴!” 周泽延整个人贴在玻璃磨砂门上,严肃道:“爸爸,看在我为你守身如玉的份上。” 周任等他说下去,却半天都没下文,侧耳听了听,外面没了声音。 他也差不多洗完,穿了浴袍便打开锁要出来,一拉开门,只穿着睡衣的儿子站在门边冲他笑的灿烂无比。 周任面不改色道:“看在那个份上,怎么样?” 周泽延扑过去抱住他的腰,银笑道:“今晚你不要让我闭嘴。” chapter47 被周泽延磨到头痛,周任无奈屈从,两人被翻红浪折腾至深夜十二点过半。之后两人重新洗过澡,周泽延挂在他爸身上从浴室出来,忧虑道:“腰好酸,这样搞下去会不会肾亏啊?” 周任走到床边把他甩下来,绷着脸道:“不搞就不会。” “那我就不搞了,”周泽延趴在软软的床垫上滚了滚,用脚勾住周任的小腿,动作很小的磨蹭,贱笑道:“反正是爸爸你来搞我哈哈哈哈。” 周任坐在床沿,帮他按摩后腰,问道:“这儿?” 周泽延趴在枕头上,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周任手下不停,说道:“于婉欣的事我来解决,你以后不要再和她有任何接触,能躲开就躲开她。”这个女孩心思叵测,这一次是整容换名字,下次会做什么谁也难以预料。 周泽延转过脸来,好奇的问:“你打算怎么做?” 周任不想告诉他,漠然道:“你别管。” 周泽延从床头摸过手机来晃了晃,说道:“其实呢,我今天倒是拍了几张好东西,于大小姐要是再犯病,我就雇水军发到网上去。” 周任刚抬起手,周泽延忙抱住手机道:“不给你看,非礼勿视懂不懂。” 周任拉开被子搭在他身上,不感兴趣道:“听说水军很贵,你别找我要钱。” 周泽延不满道:“亲!我这是在保护你啊!” 周任面无表情的反问道:“差点保不住贞操的人不是你吗?” 周泽延佯作气愤:“如果你被女疯子QJ,我就不要你了!” 周任当做没听到,掀开被子躺进去。 周泽延立刻贴过去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笑嘻嘻道:“爸爸,你可一定记得,要厚着脸皮继续来纠缠我啊。” 不知道到底是谁脸皮纠缠谁。 周任听惯他胡说八道,早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是别理他。 周任伸手关掉床头灯,周泽延果然很快就呼呼睡着了。 周泽延有个十分惊人的发现。 某一天周泽延下班,和白坤道别后去取车,从办公室走到停车位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看着他。 起初他只以为是自己多心,直到开车门弯腰的瞬间,不经意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有个人影站在工厂门外,直盯着这边。 “陆迪奇!”他猛地回过头去,大声道:“吓鬼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迪奇却也不闪躲,无谓的耸耸肩道:“你管我呢。”之后居然就扬着下巴,没事人儿一样走开了。 之后又有几次类似的情景,有时是在工厂,有时是在家附近。 周泽延回想起被于婉欣迷晕绑架到酒店那次,陆迪奇的出现也很巧合。这些情况,似乎都只能说明,陆迪奇在跟踪他。 他可没忘了陆迪奇是个瘾君子,变态起来和于婉欣大概也不相上下。 周泽延怕周任担心,便没有和他说起这件事,叫了白坤和他一起,打算再抓住陆迪奇一次,就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也好长点记性。可是自打白坤和他一起进出工厂后,陆迪奇居然再没出现过。 与此同时,白坤也遇到了新的大难题。 白家名下一家最大规模的工厂,早些年和某上市国企合资,白英堂算盘打得鬼精,看准了国企改制,抓住时机从那企业的股东之一变成了最大的股份持有人。可是这段时间,这家以生产面粉类副食品为主的企业股份不断的被收购,起初白坤和几个老骨干都以为是白英堂刚生病导致了股价动荡所致,谁知过了一个多月,他们渐渐发现这场收购竟完全是有预谋的,且矛头针对的毫无疑问就是白家。 对方在暗处,始终都没有露出行藏来,看模样很有可能是白英堂多年来生意场上的哪个竞争对手所为。 这家工厂的市值占到了白家所有不动产的二分之一,如果一旦被对方得逞,其他小厂也难免受到震荡,那白英堂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家业就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白坤为这件事几乎焦头烂额。周泽延眼看着干着急,目前他也只能帮着审一审报表,股市操盘或是商界勾心斗角的事他还远远不懂。 白坤又和一班骨干们开会讨论解决方案,这些老家伙们有的倚老卖老不服管,有的明哲保身什么也不说,剩下的一群又都是炮仗一样的性格,说不了几句会议室里就吵吵嚷嚷的堪比菜市场。周泽延在外面听着都头痛,也不知当初白英堂是怎么在中间调和的。 白坤的脾气比白英堂生病前沉稳了许多,硬着耐着性子把会开完,还叫了几个秘书认认真真的做了会议笔记,又留下刚才没说话的老油条们单独谈话,送走他们之后,自己坐在会议室里看记录。 周泽延推门进去,白坤抬头看他,一直到这时候他的脸色才终于维持不下去,黑的和锅底一样,可见他之前忍的有多不爽。 周泽延道:“已经十点半了,还不回去?” 白坤撩了撩刘海,烦躁道:“以前总嫌时间过得慢,现在整天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钟头才好。” 周泽延无奈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小李说你昨天到一点才回去,总这么着可不行,就连钢铁侠都要休息,何况你还不是。” 白坤道:“没事,办公室里有床有被子,我没事会补觉。” 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手边的烟灰缸已经满了,明明下午开会前刚清理过。 周泽延从他手里把烟夺了过去掐灭,认真道:“坤儿,我知道你着急,可是硬耗着有什么用?你爸已经快要恢复意识了,如果你再这样,等不到他能工作的时候,你就先垮了!” 白坤的手指还维持着夹烟的姿势,表情有一瞬间的空洞,说道:“你忘了医生说他瘫痪?就算恢复意识他也不可能再工作,我不耗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周泽延皱眉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主义了?” 白坤看着他,有些颓然,半晌才道:“那天我接到电话说老头晕倒住院,我还以为有人在跟我恶作剧。我赶到医院,他昏迷不醒,医生告诉我他以后再也站不起来,我当时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我回头看了病床一眼,他那时候明明昏迷着,可就像是听到了医生的话一眼,眼角不住的往下淌眼泪。” 周泽延沉默的听着,从出事到现在一个多月,除了那天在医院,白坤一直都再没提过白英堂的病。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白坤一只手撑在额头上,两道和白英堂酷似的英挺眉毛皱在一起,低声道:“十年来,我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要恨他那么久。” 周泽延想起十年前,白英堂再娶的那一天,他陪着白坤在河边蹲了一整天,从日出到星辰满天,白坤始终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最后是他实在冻的受不了,才小声的问白坤回不回家,白坤冷冷的回了一句:“我没有家。”从那一天起,白坤就再没有叫过白英堂一声爸爸。 周泽延心里也颇多感慨,白英堂这么多年一直都百般小伏低,可是始终都没能重新修复父子关系,可是终究是血浓于水,到了这种境地,再深的怨怼也都是浮云。他想了想,说出一个多年的疑问:“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那年在河边,你为什么都没有哭?”他对白坤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这件事,一度感到万分的敬佩。 白坤道:“谁说我没哭?不过一直低着头,眼泪都掉到河里了。” 周泽延道:“啊?亏我当时还觉得你是条好汉!” “就是故意不让你看见。”白坤收起了伤感,说道:“说起来,老头还干了一件缺德事,我当时都打算泡你了,被他娶那女的这事搞得一点心情都没了,白浪费这么些年。” 周泽延大惊道:“老子才十三岁!你也下得了手?” 白坤道:“十三怎么了?老子那时候也刚十四,不过哪个像你一样,光长个头不长心眼。” 周泽延呸道:“十四就惦记这种事,你这心眼还真敢长。” 白坤嫌弃道:“得了你,傻逼那时候都该看出来老子想干嘛了,就你这笨蛋看不出。” 周泽延斜眼瞪他:“你骂谁呢?” 白坤伸手捏他的脸,调笑道:“不过笨呼呼的挺好,比那满肚子鬼心眼儿的强。” 周泽延躲开,哼一声道:“回家了,我爸没准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呢。” 白坤不满道:“嘿!我说你最近怎么越来越黏周叔了,跟你儿子学的吧?” 周泽延得瑟道:“怎么着,我有爹疼又有儿子亲,羡慕嫉妒恨去吧你!” 两人打打闹闹的出来走到停车位这边来,周泽延正低头从裤兜里往外摸钥匙,冷不防白坤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泽延,谢谢你。” 周泽延用手背擦了擦脸,骂道:“臭流氓,滚!” 白坤咧着嘴笑,二十年的默契,让他比任何人都更能领会到,周泽延刚才绞尽脑汁装傻充愣劝他的良苦用心。 周泽延忽然惊觉的回头:“谁在那?” 白坤也顺着看过去,工厂围栏外的路灯下,有个人揣着裤兜站在那,冷眼看着这边。 “陆迪奇?” chapter48 周泽延愤然道:“陆迪奇!你是不是跟踪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迪奇冷哼一声:“我跟踪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他又瞥了白坤一眼,阴阳怪气道:“白少的口味倒是独特。” 白坤痞笑起来,说道:“有阵子不见,听说陆少现在正学中文?话说的是比以前溜了,就是还是不怎么会说人话。” 陆迪奇两手都揣进裤兜里,冷冷道:“我才懒得跟你们耍嘴皮子,话说清楚了,我只不过是恰好住前面的景泰园,回去必须得路过这里。” 周泽延讥道:“每次路过的都这么巧,表哥是掐着时间来打酱油吗?” 陆迪奇一脸不屑的扫了他俩一眼,说道:“不掐着时间,怎么能看见两位在这儿亲热呢。”他翻着眼睛似乎十分嫌弃白周两人一般,转过身扬长而去。 周泽延皱眉道:“你看你看,我这表哥是不是越来越讨人厌?” 白坤反倒笑起来:“没听人家说咱俩在这儿亲热吗?来,再跟哥亲热会儿。”伸手作势要抱。 周泽延哧溜钻进车里,隔着车窗道:“我表哥可还没走远,你赶紧追去,追上以后想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他表情夸张的抖了几抖,嘻嘻哈哈的开车走了。 留下白坤不满的低骂道:“小混蛋,小心哥下回强上了你!” 周泽延回到家,这时间周都督早就睡了,他去婴儿房里看了看胖小子的睡脸,心满意足的回房洗澡,然后就只穿着睡衣跑去周任房里睡觉。 隔天早上,周任按时醒来,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起床,身旁儿子侧着脸兀自睡得很沉,睡梦中依旧是满脸的倦容。周任不由有点后悔,明知道儿子白天工作辛苦,晚上就不该由着他胡闹。 他披了件外衣,去儿子房里取了衣裤过来,整齐的叠放在床头,这才下楼去。 早饭吃到一半,周泽延慌慌张张的一边系扣子一边从楼梯上疾步下来,抱怨道:“爸爸,你怎么又不叫我?” 周任见他径直往玄关走,叫住他道:“吃点东西再走。” 周泽延匆匆转过来,从桌上拿了块三明治,也不坐下,站在桌边三两口就吞下去,接过周任倒好的牛奶,一口气喝干,舔了舔嘴角,然后就去换鞋准备出门。 周任走过去,说道:“不用赶这么急,路上要小心。” 周泽延穿好了鞋,随口道:“你等会走的时候开车也慢一点,我先走了。” 周任伸手按住他的肩,周泽延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周任替他把有点歪的领带拉正,皱着眉责备道:“这么大了还是毛毛躁躁的。” 佣人正收拾餐具,周泽延往餐厅那边瞄了一眼,迅速拉过周任在他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周任隐约觉得嘴唇被沾上了牛奶的味道。 周泽延有点害羞的小声道:“爸爸,我爱你。” 周任耳边嗡嗡了两声,一脸呆然,似乎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泽延没得到回应,顿时懊恼起来,低声道:“走了,爸爸再见。” 周任漠然回道:“再见。” 开着车离开家一段距离,周泽延越想越不高兴,这句话不是该由爸爸先说吗,他干嘛抢着说出来?这样一来,更显得他像倒贴了! 在工厂的门口,他和正要出去的白坤迎面遇到。 两人都停下车放下车窗,不等周泽延开口,白坤匆匆道:“我有事要出去,具体回来再跟你说,上午的会都取消,你跟小李说,让他去跟下面交代。” 周泽延答应着,白坤的M3迅速的驶离工厂。 一个多小时后,白坤黑着脸回来。 周泽延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坤喝掉半杯水,口气不怎么好的说道:“今天早上,那个收购咱们股份的家伙委托了中间人,约我面谈,你猜是谁?” 周泽延一头雾水:“谁啊?” 白坤愤懑道:“就是你那个表哥,陆迪奇!” 周泽延大感意外,忙道:“他跑这儿瞎掺和什么?不对啊,他跟他爸妈说是回国来上学的,我姑父不可能给他那么多钱吧?” 白坤道:“我听那中间人说,他一边上学一边做了个画廊,专门倒卖画儿,全是那些旅外画家的,打了一手好公关,价格都炒成了天价,全都成百上千万的,卖出去几幅就够他来搞出幺蛾子。” 周泽延担忧道:“他想干什么?他又不稀罕钱。” 陆家当年就是北城的大富之家,移民出去之后,陆迪奇的父亲和大伯在国外的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陆迪奇不可能缺钱花。往往不是为钱找麻烦的麻烦,那麻烦才是真大了。 白坤斜着眼睛瞟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周泽延莫名其妙道:“干嘛?陆迪奇到底提什么要求了?” 白坤的眼神闪烁了几下,道:“没什么,你别管了。” 周泽延琢磨了一会,大惊道:“难道还真被我说中,他果然还在惦记我这朵娇花?” 白坤蹙眉道:“什么?” 那次周泽延被陆迪奇在他家强暴未遂的事,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被个瘾君子轻松制服有点丢人,所以并没有跟白坤说过,现在既然说起,他也是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上次回国来,在我家犯了毒瘾,大概忽然发现我风华绝代,想占我便宜来着,不过就他那弱鸡样怎么可能打得过我,被我揍了一顿就滚蛋了。” 白坤立刻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周泽延以为他发现自己在扭曲事实,不自然的补了一句:“我爸也发飙揍他了。” 白坤沉默了几秒,阴着脸道:“他约了我和你晚上一起吃饭。” 周泽延摸摸下巴,说道:“约我干嘛?我总不能接二连三碰上变态吧,都怪周泽续的体质不好!” 下午他正要电话告诉周任不回去吃晚饭,周任先打了过来。 “晚上我有应酬,可能回去的晚一点。” 周泽延道:“我也有应酬,你大概到几点?” 周任似乎想了想才道:“十点以后。” 周泽延不满道:“那么晚!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 周任道:“有男有女。” 周泽延酸溜溜道:“保重身体。” 周任道:“晚上早点回家,天气预报说要降温。” 周泽延“哦”了一声:“知道了,拜拜。” 周任道:“那个。” 周泽延陡然竖起耳朵道:“嗯?” 周任道:“……再见。” 周泽延失望的挂掉电话,他还以为爸爸要回应早上他的真情告白什么的。 另一边,周任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无奈的叹口气,那么肉麻的话,他是真说不出口,还是儿子的脸皮比较厚。 晚上,周泽延跟在白坤后面去了和陆迪奇约好的饭店。 陆迪奇已经老神在在的等在包厢里面,看到他俩一起进来,陆迪奇从眼角斜着看过来,一笑道:“来了?” 周泽延只觉得身边一阵风,白坤猛然间窜了出去,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白坤已经把陆迪奇从椅子上揪翻在地,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两拳。 周泽延:“……” 白坤从小就是他们这班孩子的头儿,窜上窜下惹是生非二十几年,打过的架说不定比周泽延挨他爸的打都多。陆迪奇个子虽然和他差不多高,但是身体明显就弱爆了,被白坤按在地下猛捶了一阵,怎么也都挣不开,索性躺在地下一动不动任他打。 两个服务员傻眼了一会,急忙上来拉,白坤顺势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陆迪奇猛烈的咳嗽了两声。 白坤愤愤的骂道:“姓陆的玩意儿,你再他妈来招我弟一下试试!老子打的你把胃都吐出来!” 陆迪奇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说道:“你弟在家吃奶呢,我见都没见过他,招惹个屁。” 白坤瞪眼睛,又想动手,周泽延忙拉住他道:“不是来谈正事的吗?” 陆迪奇扶着椅子站起来,双眼阴冷的在白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冷笑道:“本来还想跟你们谈,现在我不想了,你们俩给我滚。” “爱他妈收购就收购,老子也不想跟你谈!”白坤揽着周泽延,像斗胜的雄狮一样,说道:“我们走!” 一出饭店门,周泽延无奈道:“你干嘛一上来就动手,现在没得谈了,等你爸恢复了肯定得削死你!” 白坤无所谓道:“等着他来削我!陆迪奇那变态玩意儿,就该揍!” 周泽延道:“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而且我当时也没怎么着,揍他的时候下手还特狠。” 白坤道:“老子这不光是他跟算旧账,是连着新账一块算。” 周泽延直觉他话里有话,问道:“他怎么你了?” 白坤怒道:“就他那德行能怎么老子,老子一只手就能拍死他。” 周泽延眯了眯眼睛,嗤笑道:“不想说就拉倒。我说小白哥哥,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跟那几个老家伙交代吧。” 白坤不满的警告他:“我今儿来跟陆迪奇见面的事儿压根就没告诉他们,宝贝儿,你明儿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泽延骂道:“滚,叫上瘾了你还!” 白坤搂着他肩膀,笑道:“时间还这么早,跟哥去哪儿亲热会呗?” 周泽延不感兴趣道:“天气预报说要降温,正好能早点回家,家里还有正儿八经的宝贝儿等着我呢。” 白坤想了想道:“得,我也去溜一圈,有一阵没见我儿子了。” 周泽延皱眉道:“再胡说老子可真翻脸!” 白坤举手做投降状,周泽延才作罢。两人都有开车过来,随后便一前一后往周家去了。 周都督比先前胖了不少,白坤也不会抱孩子,围在小床边上逗着玩。 房里暖气很足,宝宝也没盖什么,只穿着自己的小衣裳躺在床上,眼睛咕噜噜的转,嘴一撇,奶妈忙伸手摸了摸,拿了纸尿裤来换。 白坤和周泽延都站一旁看着,白坤笑道:“我记得你有张一百天的照片,你俩简直就一模一样。” 周泽延得意道:“那是,不像我难道还能像你?” 奶妈把尿湿的纸尿裤脱了下来,白坤促狭的指了指道:“就连小唧唧都一模一样。” 周泽延抬脚踹他,白坤一边躲一边笑哈哈道:“真的!不信你去翻那张照片看!” chapter49 宝宝大概是见了生人,一双大眼睛都一直好奇的来回看,白坤花样百出的逗他玩,他就咧着小嘴笑个不停,口水顺着嘴角直往外淌。 周泽延嫉妒道:“平时我逗他也没见这么开心过,你还真有面儿。” 白坤炫耀似的看他一眼,说道:“你还真别说,我是真挺招小孩儿待见,我们家那混蛋小子谁抱都哭,我往他床边一站,他立马就好了。” 周泽延讽道:“被吓得吧?” 白坤摇头晃脑道:“能吓住他那也是我的本事。” 周泽延试探道:“你跟你后妈说话了?” “谁跟她说话!”白坤拿了一个牙胶,好奇的捏了捏,说道:“那小混蛋再怎么说也是我弟弟,她个外人算什么东西?老子跟她说话?等下辈子吧。” 周泽延不满道:“不许在我家周都督面前说脏话!” 白坤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做嘘状,笑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他戳了戳宝宝脸上的小酒窝,小声道:“乖宝贝儿,别生气啊。”眼角却斜着看周泽延。 周泽延全当没看见,白坤扯了扯羊毛衫的领口,说道:“你家可真暖和,帮我拿瓶饮料,最好是冰过的。” 周泽延道:“楼上没冰箱,还得下楼去拿,你忍着吧。” 说着是这么说,他到底还是拖拉着去了楼下,刚拉开冰箱门,就听外面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向外一张望,却不是周任的车。 他出去看了看,张建从驾驶位上跳下来,说道:“泽续!你在家真是太好了,周总喝的有点多,我先送他回来了,他的车留在饭店停车场,明天我再去取。” 周泽延一边从台阶上下去,一边问道:“我爸怎么会喝多呢?你们今天招待什么人了?”周任在喝酒这件事上一向有节制,甚少喝醉。 张建道:“嗐,还不是市政大厅那个项目吗,今晚招待和这事有关系的几个领导,人家动杯子,周总又不能喝茶,这不就高了!” 周泽延拉开车门,他爸歪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他叫了两声爸爸,周任才慢慢睁开眼睛,却明显失了焦距,还真是喝得不少。 张建帮着他把周任从车里扶出来,扶到台阶上进门,便告辞回去了。 周泽延扶着他走到了楼梯口,想直接送他回房间。 周任整个人靠在儿子身上,贴在他耳边道:“走不动了。” 周泽延抬头看看台阶,他可没自信能像周任抱他一样抱周任上二楼,吸了吸鼻子,就打算叫人来帮忙,忽然被周任用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他惊异的睁大眼睛,周任道:“你别说话,你一说话气氛都被搞没了。” 周泽延不满的皱眉瞪眼,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周任凑过来,他下意识的闭眼,周任在他右边的眼皮上亲了一下,抱怨似的说道:“你总说些没头脑的话。” 他被周任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好使劲眨眼睛来表达自己对这话的不同意。 周任道:“别不服气,昨天晚上你乱喊的那是什么?” 周泽延脸上微红,周任对这个总是颇有微词。不过只是在床上叫他一声老公而已,到底哪里不对!? 周任两眼有点发木,想了想又道:“还总做些缺心眼的事,这么二,一点不像我的儿子。” 酒后吐真言啊!周泽延愤愤的想,搞半天他在爸爸心里根本不是聪明可爱!而是个二货! 周任皱了皱眉,勉为其难道:“不过,爸爸也爱你就是了。” 周泽延蓦然睁圆了眼睛,心花怒放立刻忘了刚才的愤愤。 周任放下捂着他嘴巴的手,虽然眼中仍有醉意,却还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告白道:“泽续,我也爱你。” 什么叫自戳轮胎!这他妈就叫自戳轮胎! 周任毫无察觉,只为自己终于说出这句话而感到卸下心头大石,想着按正常谈恋爱来说,说了这句话怎么也该接个吻,他抱住儿子就要亲上去。 周泽延现在哪儿肯让他亲,满肚子不高兴还没地撒呢,两手推拒着道:“爸爸,爸爸,你听我说,我,我那个,其实我……”他现在是真想说实话,总不能以后一辈子周任说“爱你”的时候,前面都挂着“泽续”这个糟心的名字。 白坤等了半天没等着冰饮料,从婴儿房里出来趴在二楼栏杆向下看,准备喊一声周泽延,偏偏正好看到周家父子在楼梯口抱作一团,一个要亲一个不要亲——落在白坤眼里,这活脱脱是兽父非礼小绵羊儿子的节奏。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去,抓着周任手臂上去就挥出一拳。 他这下出力奇猛,周泽延耳边都听到虎虎生风,立刻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扶住周任问道:“爸爸,你没事儿吧!?” 幸而周任是在醉后,头晕着顺势向后一仰靠在了墙壁上,下巴只被白坤这一拳扫到了一点,他抬起手按了按微微作痛的下巴,莫名其妙的看着白坤,奇怪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白坤愤怒道:“装什么傻!你这混蛋刚才对他做什么?!” 周泽延脸色大变,被白坤撞到这种事,这可怎么办? 周任侧脸看他,眼神有点错杂,对白坤道:“是我……” 周泽延知道他想说什么,抢着说道:“我是自愿的!” 这下换白坤愣了,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你在说什么鬼话?” 周任还想说什么,周泽延微怒道:“你别想骗人了!我这种性格,根本就不可能被你强迫,我就是自愿的!”他转过头看着白坤,难堪道:“我爸没逼我,是我喜欢他,我倒贴的。” 白坤死盯着他道:“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周泽延用力咬了咬牙,迎着他的目光,张口道:“我……” 白坤立刻道:“你不用说了!住口!我不想听!” 周任伸手搭在儿子肩上,用力按了按。周泽延抬头看看他,眼中的依恋暴露无遗。 白坤脸色煞白,挥了下手道:“太晚了,我该回家了。”他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到玄关边上被台阶绊了一下向前栽了栽,幸好没有摔倒,只是背影看起来仓惶而又狼狈。 直到他出了门,周泽延才反应过来道:“他连大衣都没穿,车钥匙应该还在大衣口袋里,他回什么家?” 周任看他心里不安又不敢主动说去追的着急样子,无声叹了口气,轻推了他一下道:“去吧。” 周泽延拿了大衣追出去,一直到别墅区的隔离门外,听保安说并没有人出去过,他又折返回来,最后在周家后面的小花园草地上找到了人。 白坤蜷着长腿坐在草坪边上,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室外的温度极低,他身上那件羊毛衫看起来格外的单薄。 周泽延硬着头皮走过去,停在他面前,把衣服递过去,说道:“你先穿上大衣,万一冻感冒就不好了。” 白坤接过去便穿在身上,只是敞着怀没有系扣子。 周泽延小心翼翼道:“坤儿,对不起。” 白坤道:“你哪儿对不起我?” 周泽延:“……”怎么说? 白坤抬起头来,月光下周泽延能看到他双眼通红,心像是一下被揪紧了,他千万个不舍得伤害白坤,最后还是搞砸了,现在发生的恰恰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白坤拍拍身边,示意他坐下。他只好挨着白坤也坐在草地上,一时心乱如麻,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或宽解他,假如让白坤揍他能解气,那他愿意让他揍到开心为止。 白坤抬手指了指,说道:“那个窗户就是你的房间,我那时喜欢你又不敢说,常到这儿来看着那个窗户,经常能看到你在屋里转来转去不知道干什么,偶尔还能听到你唱歌,都不在调上。” 周泽延心口发酸,险些掉下泪来,说:“你不是说我十三那年就惦记我了?干嘛不早点说?”或者,假如,白坤早一点开口…… 白坤语速很慢的说道:“我爸那时候续弦,我颓了一阵子,等我重整旗鼓的时候,你这混蛋小子不知道怎么就开了荤,居然开始玩女人,还玩的越来越疯,你让我怎么说?” 周泽延低下头去,他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有的第一个女人,是他们隔壁高中的一个太妹,那时候纯属好奇,女孩的模样和名字他都已经忘的干净。他也不记得白坤当时的反应,只觉得记忆里那段时间和白坤见面似乎特别的少。 白坤惨笑了一下,抬高了音量:“你如果一直喜欢女人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喜欢男人了,这他妈居然都没轮到我。” 周泽延的头更低了几分,他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到底是什么,似乎是愧疚,又似乎是难过,他小声重复道:“对不起。”眼角微微湿润着,他觉得他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白坤道:“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 周泽延缩着肩膀不说话,白坤转过身抱住他,察觉到他想挣扎,低声道:“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周泽延听出他声音似有哽咽,心里一颤,一动也不敢动的让他抱着,恨不得立刻替他找把刀来剁了自己。 沉默着过了很久,周泽延的身体都有点僵硬,白坤在他耳边道:“泽延,我爱你。” 他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chapter50 周任靠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心情复杂的等着儿子回来。他看得出白坤对儿子的心意,那些眼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东西,是瞒不了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咔嗒一声转动,周泽延开门进来,他的眼睛微微发红,脸色有些难看,出去时手上拿着的衣服却已经不见了。 周任问道:“他回家了?” 周泽延“嗯”了一声,低着头走过来,有点疲惫的扶着沙发躺下,脑袋枕在周任的腿上,整个人蜷在一起,痛苦纠结的模样。周任摸摸他的鬓边,触手一片冰凉,想来是刚才在户外冻的。 周泽延侧着身子面朝里,小声说道:“爸爸,我好难过。” 周任轻抚着他的发顶,问道:“因为白坤?” 周泽延闷闷道:“我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你,也许我会喜欢他也说不定。” 周任的手猛地顿住,垂目道:“你后悔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不,我只是说如果,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周泽延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仰着脸认真道:“爸爸,你也不要回头。” 周任涩然道:“你觉得,我还能回头?” 周泽延定定的看着他的脸,暗暗想道,就算被你知道我不是周泽续再想回头,那也晚了。 这之后的几天,周泽延也没敢再去白家工厂,倒是白坤的助理打电话来问他怎么了,他含糊其辞的说是家里有点事,助理似乎信以为真还说会替他请假。白坤则完全没了动静,没有电话短信,以往两人每天都要刷几十条的微信,如今也沉寂了。 还有十几天就是春节,年关里本来就是大事小事一大堆,再加上年后市政大厅新建项目就要破土动工,周任那里忙的不可开交,他也没叫儿子再去公司帮忙。 周泽延在家里窝着,无聊到要长草,想起来有阵子没见过陈培源,就开着车慢慢悠悠出了门。 Lincoln Bar里的服务生一见就打趣他:“周少不是去给白总当贤内助了吗?怎么还有空来玩儿?” 周泽延板着脸斥道:“滚滚滚,不好好擦你的桌子净操闲心!陈会计呢?今儿没在吗?” 服务生往楼上一指,周泽延便径自上楼去找陈培源了。 陈培源也在过寒假,除了帮忙看酒吧的账,其余时间抱着电脑在二楼办公室里做他自己接的会计私活儿,见周泽延进来也很意外的问:“你怎么有空过来?白坤那边不是特别忙么。” 周泽延揣着裤兜道:“咱们有日子没见了,我特地请假来看你,感动吧?” 陈培源怀疑的看他:“不是吧,你和白坤闹别扭了?” 周泽延讶然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培源合上笔记本,说:“没看出,乱猜的,怎么回事?” 周泽延不想说这个,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你忙不忙?不忙就陪我去买过年衣服。” 陈培源鄙夷道:“你几岁啊?还买什么过年衣服。” 周泽延道:“明年可是我本命年!不但要买,还得认真买,大年初一穿什么说头可大了,走吧走吧,万一你看到合适喜欢的我送你,我爸刚给我的零花钱,大大的够用。” 陈培源被他拖着去了商场,周泽延连着进了几家专柜,试了七八套衣服,也没试着合适的。 陈培源本来就不爱逛街购物,这家商场的东西又都死贵死贵,只这么会功夫他就头晕眼花只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偏偏周泽延还在兴头上,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经过一个商务男装专柜时,周泽延对着镜子比了几条领带,问陈培源哪条好看,陈培源无奈翻白眼道:“你不会打算大年初一穿商务西装吧?” 周泽延对着镜子认真的在自己领口比划,说道:“当然不会,给我爸买,他很久没买过新领带了。 导购小姐热情道:“适合中年人的话,请看看这边货柜。” 周泽延怒视她道:“谁说我爸是中年了!他很年轻的好不好!比我都年轻!” 导购小姐:“……” 她从善如流道:“那您看看这条红色和宝石蓝的,都很适合非常年轻的商务人士。” 周泽延这才满意了,拿着那两条左右对比着看。 一旁陈培源吐槽道:“你这恋父成狂的家伙,可要点脸吧。” 周泽延瞥他一眼,轻佻道:“看在这四个字用的准确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陈培源眼皮翻的都要抽过筋去了。 最终周泽延挑中一条去结账,陈培源翻着看吊牌,终于忍不住仇富道:“你们这富二代不停的炫爹真是太讨厌了!” 两人从这家专柜出来,陈培源撞了撞周泽延的胳膊,说道:“你看那个人像不像那个于副市长?” 周泽延闻言抬头看过去,果然是于识谦夫妇,于夫人试穿了一件紫色的驼绒大衣,一边照镜子一边询问于识谦的意见。 于识谦穿着特别随意,帮于夫人拿着手提包,极认真的提什么意见,大概是讨了于夫人欢心,她笑的格外灿烂。 陈培源道:“看样子夫妻感情不错啊。” 周泽延横他一眼:“你不是说人家肯定喜欢男的?” 陈培源无辜道:“我见过好多跟他年纪差不多的GAY,也都结婚生子了。” 周泽延皱眉道:“可我看他对他太太不像是装的。”他从前和于婉欣谈婚论嫁时到于家去,就觉得于夫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于识谦处处都让着她,夫妻两人相处十分的和谐。 陈培源耸耸肩道:“也许副市长大人很有责任心,愿意为了家庭屈就自己呢。” 周泽延又看了一眼那对夫妇,觉得于识谦大概真的是会为了家庭屈就自己的人。 陈培源道:“你还买不买衣服了?我觉得不如回头去买刚才那件蓝色的,那件就挺好。” 周泽延被吸引回了注意力,疑惑道:“真的?那件的款式不会太幼稚吗?” 两人边说边离开,都没有看到于识谦朝他们投过来的目光。 等到周泽延终于买到合适的衣服,天都已经快黑了,他叫陈培源一起去吃饭,陈培源却说不用,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让周泽延送他到商场附近的一个路口放下他就行。 到了那个路口,路边有个人骑了辆电瓶车在等他。 周泽延停下车冲那人吊儿郎当的打招呼:“刘班长!” 刘班长面露尴尬,陈培源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小声道:“周泽续,你少逗他。” 周泽延摇头晃脑道:“啧啧啧。” 陈培源下车甩上车门就赶他走:“还不快走,这儿可不让停车!” 周泽延冲刘班长挥挥手,关好车窗开走了。陈培源这个人嘴硬心软,眼皮子嘴皮子都活泛,就是家里糟心事多所以脾气古怪了点,可这个刘班长是个踏踏实实的老好人,看得出他是真喜欢陈培源。 俩人在一起其实还挺合适的,还真是什么锅就该配什么盖。 说话间春节就到了眼前,腊月二十九这天中午,周任总算把公司里的大事小事了结干净,放假回家。 当天下午,有两个以前常在一起的老朋友邀他一起去探望白英堂,春节里头去看病人不太好,这事按道理是该提前,周任便跟着一起去了。白英堂恢复的不错,已经能看清楚人,神智清醒,只是还不能说话。 傍晚他回到家,周泽延关切的询问过白英堂的身体后,感慨道:“白叔叔其实只比你大几岁而已。” 周任心里一动,儿子终于想到他们父子的年龄差距,自己已经年逾不惑,像白英堂如今这样的境况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儿子却还风华正茂。 周泽延郑重道:“爸爸!你可要引以为戒啊,这搞不好就是白叔叔找小三的报应!” 周任:“……”果然还是把儿子想的太正常了。 吃过晚饭之后,父子俩说好明天一起出去买春联,再给周都督多买两身春节里穿的喜庆小衣服。 周泽延又道:“对了,陆迪奇也不知道想搞什么鬼,手里现在收购了那么多股票,居然又没了动静。我觉得他满肚子坏水还阴阳怪气的,白坤恐怕真对付不了他。” 周任道:“没动静是好事。” 周泽延郁闷道:“也不知道陆迪奇是中了什么邪,忽然非要学人家来玩商战,以前也没看出,他还有这头脑。” 周任道:“大约是劫后余生,想要做些更有价值的事。” 周泽延奇怪道:“劫后余生?怎么讲?” 周任解释道:“你姑姑回国办画展的时候,他因为注射毒品过量险些死去,抢救回来以后便逼着自己戒了毒,之后跟你姑姑和姑父说要回国来读书。”他想起妹妹的电话,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周飘萍在电话里对他说这些的时候几乎是痛哭流涕,不住的念叨是“陆家一定是祖上积德能让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格外不喜欢妹妹说的“浪子回头”这句话,几个月前,大儿子周泽延在周飘萍口中就是个“至死不回头的浪子”。 周泽延咋舌道:“这种逆袭的节奏!不是说戒毒很难吗?” 周任道:“就是因为很难,凡能戒掉的人一定都是意志坚强的人。他回国后,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建立起一个完整的艺术品贸易链条,还有收购白家股票那一手暗度陈仓,我都忍不住要替他叫好。你这表哥不是个简单的人。” 周泽延莫名拈酸道:“你都没这么夸过我。” 周任看了看儿子,叹口气道:“假如当初没有那场车祸,你能好好学习成长,没有中断七年的话,以你小时候的天分和努力,不会比他差。” 周泽延拿了个抱枕捂住头,哼唧道:“啊!什么都没听到!” 周任想了想,说道:“现在其实也不错,起码比你哥强。” 这次是真不高兴,周泽延抱着那个枕头不说话了。 晚上他破天荒的洗完澡就上床睡觉,没有跑去周任房里腻歪他爸。 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折腾了一会,他索性坐起来,盘着腿托着下巴,苦恼的思索着到底是忘了什么。 床头桌上乱七八糟的扔了几本他的专业书,地下掉了一支笔,他趴在床上把那支笔捡起来扔回桌上,笔筒有点远够不着,他随手拿了本书翻开把笔夹在里面。 书的扉页上写着大大的“周泽续”三个字。 周泽延猛然警醒,想到了脑中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大事究竟是什么。 chapter51 除夕这天一大早,周家父子便一起出门去买东西。 周泽延忐忑不安的心里想着事,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旧岁的最后一天,商场里各种商品都在大减价促销,到处都是人头涌动喧哗鼎沸,说话都要用喊的才能听到,周任起初也没有注意到儿子的沉默。 买完春联,到楼上童装区去给周都督买小衣服,四周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导购热情的接待这对父子,周任对儿子道:“你去挑,我看都一样。” 周泽延心不在焉的左右看看,导购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这几款是今年的热销款,您这边看看。” 周泽延道:“男的。” 导购推荐了几款给他,随口道:“您是宝宝的哥哥还是?” 周泽延想也不想道:“我是他爸。” 女导购一脸惊异:“……”怎么看这客人都还是个小孩啊。 周泽延反应过来,忙瞥了一眼周任,他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翻画报,并没有注意这边。 等两人从商场出来,已经接近中午,到处都在堵车,周任道:“吃过饭再回去吧,你想吃什么?” 周泽延侧目看着马路对面的麦当劳,周任面露嫌弃道:“小朋友才喜欢那种没营养的东西。” 周泽延谴责道:“小时候你也没带我去过。” 这话顿时戳中周任,周泽延拖着他的手晃了晃,之后便如愿以偿。 最后周泽延还是点了外带和爸爸回到车里,周任冷冰着脸坐在一群欢声笑语的小朋友中间的情景实在是有点古怪。 周泽延拿了个汉堡给周任,自己捧着可乐,嘴里咬着吸管,歪着脑袋看他爸。 周任道:“你看什么?” 周泽延感慨道:“像做梦一样,你居然陪我吃这种东西。” 周任微有抱怨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来吃这种东西。”他咬了一口汉堡,慢慢咀嚼,味道其实比他想象中要好。 周泽延心里涌动着情愫,说道:“爸爸,我会越来越……”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离不开你。 周任接道:“厚脸皮。” 周泽延小心翼翼道:“我和小时候是不是不一样?” 周任点头道:“差很多。” 周泽延已经把吸管咬的不像样子,接着问道:“我变成这样,你也还会一直都喜欢我吗?” 周任古怪的看他,说道:“你今天怎么了?” 周泽延偏过脸去看前面,摇了摇头道:“没事啊,随便说说。” 周任道:“昨晚没睡好?这么无精打采的,回去补一觉。”他把汉堡的废弃包装扔进垃圾袋里,又从儿子手里把早就只剩下冰块的可乐拿了过来也丢进去。 周泽延两只手绞在一起,低声道:“嗯。” 虽然今天是除夕,白坤却还是守在工厂里。他的助理小李匆匆忙忙的过来,如临大敌道:“白总,那位陆先生要见你。” 白坤反倒淡定很多:“叫他进来,别让他上楼,就在一楼的小会议室。” 小李道:“要不要通知王经理他们?” 白坤摆手道:“不用。” 陆迪奇抱着双臂坐在会议桌的一端,白坤坐在他对面,两人对视了片刻,白坤先开口道:“你来干什么?上次挨揍挨的还不够?” 陆迪奇冷笑一声,自顾自道:“你们的股份现在还在我手里,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你考虑清楚了吗?” 白坤嫌恶道:“要说这个,你趁早滚蛋,老子对你半毛钱兴趣都没有。” 陆迪奇讥诮道:“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条件?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白坤目光阴翳的看他。 “我现在不想要你了,”陆迪奇一只手撑在会议桌上,尖尖的下巴支在手背上,整个人看起来阴冷又高傲,一字一顿道:“我要周泽延。” 白坤一愣:“你知道?”旋即怒目而视:“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陆迪奇冷笑起来,道:“不用你教,我当然要试试。” 白坤道:“陆迪奇,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迪奇眯了眯眼睛,说道:“你应该叫我——周泽续。” 白坤脸上错愕了几秒,猛然站起身来,被他带倒的椅子发出“咣当”一声刺耳响声。 陆迪奇静静看着他,慢慢道:“白坤,你有没有想念过我,哪怕只是一秒钟?” 白坤站在他对面,脸色铁青着不做声。 “陆迪奇”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恶意的笑容。 周任带着儿子回到家里,宝宝正在午睡,父子两人便一起去把几幅春联都贴好。 最后贴了车库的横幅,周泽延站在梯子上问:“正不正?” 周任认真看了看,说道:“正,下来吧,慢一点。” 周泽延往下爬了几步,然后便直接跳了下来,落地时毛线帽子往下滑了点,蒙住了眼睛。 周任道:“又不听话,让你慢慢下来,那么高就往下跳。”说着伸手把他的帽子弄好,惊讶的发现儿子的眼睛微红,问道:“怎么了?” 周泽延摇头,帽子顶的毛球也跟着晃,整个人看着有点绝望似的悲戚。 周任察觉出什么,说道:“从早上起你就一直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泽延再摇头,往前走了半步,抱住周任的腰,把脸贴在周任胸口,闷声道:“爸爸,我们做爱好不好,我好想你。” 周任:“……”只隔了两天没有做而已,会为这种事伤心成这样,他家儿子的脑回沟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周泽延腻着他不肯放手,周任无奈道:“一会不是要包饺子吗?你昨天还说想亲手把硬币包进去。” 周泽延使劲抱着他,倔道:“不,就要现在。” 红色的毛线帽子让他看起来有点稚气,又瞪着眼睛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周任一向最受不了这个,很快妥协道:“上去洗澡。” 周任房间的浴室里,父子两人赤裸着身体贴在一起热吻。周任伸手摸到花洒的开关打开热水,热气氤氲了整个空间。 视觉朦胧中,触觉的火热却更加明显,周泽延始终死死的黏在周任身上,一寸都不愿分开。 周任明显觉出他的不同,平时他在这种时候最喜欢满嘴跑火车,今天却像是哑巴了一样一语不发。 亲吻爱抚了一会,周任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周泽延小声道:“你说不喜欢我乱叫。” 周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周泽延沿着他的嘴角向下亲吻,以往总是惯于挑逗的唇舌今天却显得急不可耐,匆匆掠过下巴喉结胸口,他抓着周任的手臂单膝跪在了地下,眼睛盯着周任已经勃起的那里。 周任立刻要拉他起来,斥道:“不行!” 周泽延充耳不闻,不管不顾的含进嘴里,周任倒吸一口气,喉间一声压抑的闷哼。 周任从没被咬(分开读)过,一直不能接受这种事,以往周泽延数次提议要做,都被他拒绝。这种像是被丝缎包裹的感觉对他来讲是极具冲击的,他的射经感比往常来的要更快。 周泽延手里揉捏着他的囊袋,及时在前一刻察觉到,放开了周任。 火热又浓烈的精水喷在他的脸上。 周任微喘着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抱歉道:“我该提前说一声。” 周泽延说道:“我故意不躲开的,我想被你颜射。” 周任无语的想帮他冲洗掉,又被他躲开。 周泽延斜着眼睛看周任,伸出舌尖舔了舔挂在嘴角的一点液体,说道:“我猜你也是故意不说的,射在我脸上很爽吧?” 周任:“……” 周泽延两手抱住他的脖子,低声道:“还是你本来想让我吞下去?” 周任:“……”这才是儿子正常的模样。 周泽延一条腿抬起来勾住他的腰,难耐道:“我刚才就差点忍不住,快点进来。” 周任冰冷着脸,把他推到墙边,连扩张都没做就顶了进去。 周泽延大叫了一声,断续道:“你怎么能全部进来!” 周任冷冷道:“别嘴硬了,你恨不得我把精囊都塞进去吧?” 周泽延扳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赞道:“爸爸,你学的可真快,就该这么说。” 周任:“……”他不再说话,缓缓抽动起来,一下比一下用力,进入的也更深。 周泽延被顶的眼前发黑,灭顶的快感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咽着哼叫,没多久就到了高朝,伏在周任怀里两眼失神的喘气。 周任挂掉花洒,随手拿了条大浴巾裹住他,抱着他出去。 刚到床边,周泽延恢复过来一点,不舒服的扭了扭。周任还在他身体里面,顿时更硬了几分,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道:“别乱动。” 周泽延哑着嗓子道:“你要是真不想要,就不会留在里面了,快点来啊。” 周任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把他压倒在床上,面无表情的问道:“我现在该说什么才好?” 周泽延睁眼看着他,脑子里转了转才明白他的意思,答道:“问我有什么感受。” 周任伏在他身上顶弄几下,问道:“感觉怎么样?” 周泽延银荡的呜咽不止,颤着声音浪叫起来。 周任更勃发几分,一边动作不停,一边暗想,他终于还是被儿子扭曲成了这样的性事恶趣味。 结束之后,两人到浴室里重新洗了澡,周任在浴室里又被儿子缠着来了一发。 周泽延腿软的站不住,被周任抱着出来放到床上,却还是勾着周任不肯放手。 周任皱眉道:“不能再来,你已经好几次了。” 周泽延道:“那你就把我干到射尿啊。” 周任摸摸他半湿的头发,说道:“你睡一会吧。” 周泽延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你别走。” 周任侧身躺在他旁边,哄小孩一样道:“不走,睡吧。” 周泽延小声道:“爸爸,我爱你。” 周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我也爱你。” 周泽延一会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周任也有点疲累,正昏沉着也要睡着时,听到楼下佣人隐约喊道:“先生,有客人!” 他轻轻把儿子的手塞进被子里,然后轻手轻脚的出去。 几分钟后,周泽延猛然睁开眼睛,满头大汗的坐起来,摸摸身边还是温热的,他起身穿好衣服,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拉开门,忽然心里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他有点茫然的定了定神,走到楼梯边,楼下有两个人在交谈,其中一个是周任,另一个的声音也有点熟悉。 他腰酸腿软的扶着栏杆慢慢走下去,刚到一楼楼梯口就震惊的停下了脚步。 客厅里,那个顶着陆迪奇脸的年轻人和周任抱在一起,周任一只手在他后背轻拍着,似乎在安抚他。 周泽延如遭雷击,最不好的预感竟然变成了现实。 chapter52 “陆迪奇”越过周任的肩看到这边,立刻叫了一声:“哥。” 周泽延下意识的缩了缩,说道:“你……” 周任侧过身,视线扫过来,脸上的神情复杂。 “陆迪奇”漾起微笑,说道:“哥,我是泽续啊。” 周泽延脸绷的死紧,他有点头晕,现在有没有可能是在做梦? “陆迪奇”笑着说道:“之前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你不会介意吧?” 周泽延浑噩摇头,脑子里一片死寂,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陆迪奇”调皮的眨眨眼道:“不过,你也扮了我这么久,咱们就当扯平了吧。” 周泽延愣愣站着,他有种荒唐的感觉,眼前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 “陆迪奇”挽起周任的手臂道:“爸爸怪我没有一回国就来找你们,可是我听说爸爸身边还有一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冒牌货,所以才特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如果早知道是你,我一早就回来了。” 说完,他转过头极自然的对周任撒娇道:“爸爸,我特别想念你。” 周泽延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俩,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去。 十七岁之前的成长岁月里,从童年到少年,类似这样的画面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在发生,他记不清楚有多少次,他就像此刻一样站在角落里,周泽续却可以亲密的黏在爸爸旁边。 他转过头去,惶急道:“差点忘了,我还有事要出去。”说着就向外面走。 身后周任忽然道:“眼看就要天黑了,你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去?” 周泽延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停留,几乎是撞开家门走了出去。 他几乎是奔跑着逃了出来。 除夕的傍晚,人人都已经回到家里和亲人欢聚一堂,准备着除旧岁迎新春。外面的世界空空荡荡,天地之间似乎只留下了周泽延一个人。 他漫无目的的沿着别墅区的路径机械的行走,夜幕降临,恐惧之心渐渐麻木,前所未有的巨大悲伤如同漆黑的夜幕一样笼罩着他。 “泽延!”有人在叫他,“周泽延!” 他猛地回过头去,瞳孔中倒映着一个人影,远远地追过来。 白坤停在周泽延面前,焦急道:“泽延!你,你没事吧?” 周泽延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灰白色V领毛衫,脚下趿拉着一双毛绒拖鞋。他到现在才觉得冷,吸了吸鼻子,惨兮兮的笑起来,说道:“坤儿,我失恋了。” 白坤反倒冷静下来,问道:“你弟回去了?” 周泽延“嗯”了一声,视线低垂着落在拖鞋的卡通脑袋上。 白坤皱着眉,用力抱住他,觉出他想挣开,白坤苦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周泽延垂下手,眼睛有点发胀,低声道:“我知道。” 静默了一会,白坤道:“先去我那吧,年还是要过的。” 周泽延侧头朝着家的方向看了看,树丛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从枝桠中隐约看到星点亮光。 白坤在酒吧附近新开盘的小区买了套两居室,周泽延知道这件事,但是还从来没有来过。 白坤打开门带他进去,里面居然出乎意料的整洁,纯白布艺沙发上摆放着几个圆嘟嘟的公仔抱枕,茶几上一尘不染,摆着一套中国风骨瓷茶杯。 白坤道:“先坐一下,哥给你煮饺子,猪肉大葱和三鲜,吃哪个?” 周泽延拘束的看着他没说话,白坤做决定道:“都下一点吧,挑着吃。” 周泽延点点头,坐到沙发的一边,拿了个抱枕抱在手里,歪靠在宽大的扶手上。 白坤伸了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手到半途还是收了回去,道:“电视柜下面有游戏机,想玩就玩一会。” 他转身去了厨房,周泽延扁了扁嘴,低下头把脸埋在公仔脸上,特别想哭。 过了一会,白坤招呼道:“泽延,吃饺子咯。” 周泽延放下公仔,起身到卫生间里去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轻声自嘲道:“看你,落水狗。” 他走出来,白坤站在门边,皱眉道:“你才不是。” 周泽延咧嘴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家了。” 白坤想说什么,周泽延道:“不用煽情,我心里都知道。” 白坤歪着头笑了一下。 吃完饺子,周泽延去洗了个热水澡,白坤帮他拿了新内裤和新睡衣。 他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奇怪道:“你的睡衣我穿居然还挺合适。” 白坤靠在沙发上看春晚,也没看他,答道:“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周泽延茫然:“嗯?” “我本来以为,你也会住在这里。”白坤侧过脸来,认真的说道,“所以从一开始,这房子的东西就都是给你准备的。” 周泽延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套房子的装修和家具,沙发上的抱枕,甚至就连茶杯的花色,都是照着他喜欢的风格来置办。 他抿紧了嘴唇,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理解这种爱而不得的心情。 白坤关掉了电视声音,起身走过来停在他面前,撩了撩周泽延的头发,刚想凑过来,周泽延便道:“你不要亲我。” 白坤:“……” 周泽延拨开他的手,说道:“就算我现在跟你上床,过后也不会认账。” 白坤把手垂在身侧,无奈的苦笑。周泽延是个二货,但他是个有原则的二货。 周泽延看看他的手,问道:“你没打算霸王硬上弓吧?” 白坤笑起来:“你这是在给我提建议?” 周泽延退了半步道:“我可是会反抗的。” 白坤眯眼道:“宝贝儿,你可打不过我。” 周泽延认真道:“你又舍不得打我。” 白坤摸摸鼻子道:“咳,要喝芒果汁吗?” 周泽延点头道:“不加冰。”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时不时交谈几句。 周泽延:“这女的这么丑。” 白坤:“腿挺好看的啊。” 周泽延:“她还平胸。” 白坤:“你不是喜欢平胸吗?” 周泽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白坤悄悄看他一眼,问道:“我好奇很久了,周叔叔怎么把到你的?” 周泽延甩掉拖鞋,盘着腿蜷在沙发上,答道:“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倒贴的。他喜欢的不是我,是周泽续。” 白坤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能让你倒贴?” 周泽延瞥他一眼:“当我爸爸。” 白坤:“……”这技能还真get不了。 十二点钟声敲响,外面烟花四起鞭炮齐鸣,两人都托着下巴看窗外。 周泽延道:“你说我爸现在在做什么?” 白坤道:“也在跨年啊。” 周泽延颓然道:“不知道我弟技术好不好。” 白坤无语道:“你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周泽延歪了歪,仰面靠在沙发上,伤心道:“我爸技术很好的,就像你说的,不但不疼还爽爆了。” 白坤忍无可忍道:“周泽延!!!” 周泽延坐起来,说道:“坤儿,新年快乐。” “……”白坤道:“新年快乐。” 周泽延抱了个抱枕歪着身子看窗外,泫然欲泣的模样。 白坤牙咬得咯咯响,片刻后道:“你弟又不喜欢你爸,他就是故意气你呢。” 周泽延侧目道:“我也以为他喜欢你呢,可是他今天抱着我爸都不撒手。我爸那么帅,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白坤扭过头去看窗外,郁闷道:“你弟从小不就那样么?只要你惹到他,他就故意黏着你爸气你。” 周泽延大惊,瞠目道:“真的???” 白坤没好气道:“当然真的,人人都知道,就你个傻逼被他气的团团转。”他忽然变了脸,气愤道:“周泽延!你他妈不会是从小就喜欢你爸吧!?” 周泽延呆想了几秒,不确定道:“有可能啊,陈培源都说我有伊拉克特拉情结。” 白坤义愤填膺的怒视他。 他却还惦记着别的事,追问道:“周泽续真的一直都在演戏,就为了膈应我?他和我爸没有两情相悦?” 白坤怒道:“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都恋父吗!?” 周泽延瞪大眼睛,神色忽然明媚起来,竟然有点幸灾乐祸道:“这么说,我爸也失恋了!” 白坤随手拿起一个公仔狠狠砸在他脑袋上,周泽延“哎哟”一声趴在沙发上,白坤骂道:“老子早失恋了!你他妈能顾及一点老子的心情吗!” 周泽延捂着脑袋,委屈道:“你的备胎跟我抢男人,我都没生你的气,你还有脸生气。” 白坤:“……” 谁说他舍不得打周泽延,他简直太舍得了! 一大早,白周两人穿戴整齐出了门,白坤先送他回周家。 “你确定你等会见到你爸不会哭?”白坤斜着眼,鄙夷的问道。 周泽延木着脸道:“别说了,我已经快哭了。” 白坤抿了抿嘴唇,说道:“其实你爸应该多少也是喜欢你的。” 周泽延道:“我不要‘多少’,我要全部。” 白坤翻了个白眼,硬梆梆道:“祝你好运。” 两人进了周家客厅,人都在。 浑身簇新的周都督被打扮的像个红包,表情严肃的被奶妈抱着。顶着陆迪奇脸的周泽续挨在周任旁边,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 几人见白坤和周泽延进来,纷纷看过来。 白坤笑的不是太自然,说道:“周叔叔,新年好。” 周任冲他点点头道:“新年好。”拿了红包给白坤,白坤僵硬着笑脸接过去。 周任凝眸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周泽延,叫了一声:“泽延。” 周泽延瑟缩了一下,别扭着不愿意抬头,含糊道:“爸爸,新年好。” 周任片刻后才道:“以为你不回来了,没给你准备红包。” 周泽延耷拉着脑袋,十分心酸,几乎要再一次离家出走。 白坤还得回白家去给长辈拜年,匆匆告辞,走之前狠狠瞪了周泽续一眼。 周泽续眯了眯眼睛,忽然道:“爸爸,我送白坤出去。” 白坤如避蛇蝎似的抖了抖,周泽续脚步轻快的走过去,笑道:“走啊,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奶妈觉得气氛不对,抱着宝宝上了楼。 客厅里只留下周家父子,外面零星几声炮响。 周泽延硬着头皮开口:“我,我……”快哭出来了卧槽! 周任面无表情道:“过来。” chapter53 周泽延瑟缩着没有动,头低的不能再低,小声道:“爸爸,对不起。” 周任沉默许久,问道:“昨晚去哪儿了?” 周泽延盯着自己的脚尖,答道:“在白坤家里。” “我打过白家电话,”周任冷声道,“他不在家。” 周泽延心里别扭着,低声解释道:“他在外面买了房子。” 周任慢慢的把右手揣进西裤兜里。 周泽延提着心慢慢抬了抬眼睛,目光掠过周任修长的双腿,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打好的领带,米色的衬衣领口,性感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下巴,直到冰冷抿着的唇角。 他倏然垂下眼睛,即便周任几乎从无笑脸,但绷着的面瘫脸和真正生气的脸还是不一样的。在他扮“周泽续”的半年里,周任从来没有露出过此刻的表情。 在对待周泽延时,爸爸就是这样的。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周泽延咬紧了牙关才能压制住心里涌动着的悲伤和愤怒,口腔里甚至都有了一点血腥的味道。 “爸爸!”周泽续蹦跳着从外面回来,语调轻松欢快道:“哥,我和爸爸刚才说好要去赵爷爷家里拜年,你也一起去吧?” 周泽延侧过身冲着楼梯的方向,声音都有点发颤的说道:“我,我昨晚没有睡好,想补个觉,不去了。” 周泽续走到周任身边,疑惑道:“白坤也说困得要死,你们昨晚通宵玩游戏了吗?” 周泽延和周任都没有作声。 周泽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看爸爸这条新领带怎么样?这是我送爸爸的新年礼物,和爸爸这身西装还蛮配的,哥,你看呢?” 周泽延想起他买给周任的领带,带着包装都还藏在他的衣柜里没有拿出来,本来打算除夕夜送给周任的。 他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闷声道:“很好看。” 周任忽然道:“我们走吧,拜年去太晚不好。” 周泽续附和道:“对哦,那哥你在家好好休息啊,我替你收红包回来。” 他挽着周任的手臂,两人从周泽延身侧走过,在玄关换鞋,然后出门,从门口的小石子路走去车库开车。周泽续欢快的说着什么,周任偶尔答应一声,然后是那辆Q7熟悉的引擎声,渐渐远去。 周泽延慢慢上楼,走到楼梯拐角停下脚步,抬起手背擦了擦脸,脸上湿漉漉的。 他低声骂道:“你个娘炮!哭屁啊!” 这时奶妈抱着宝宝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奇怪问道:“先生不是要去拜年吗?你怎么还在家?” 周泽延忙低头,不想被她和宝宝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奶妈却抱着宝宝径直走下来,站在他面前高一级的台阶上,她狐疑道:“二少爷,大过年的,你这是怎么了?” 周泽延破罐子破摔的仰起脸来,胡扯道:“本命年没穿红内裤,正伤心呢。” 周都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周泽延意外的发现,他的儿子神态完全不像他,却像极了周任。 周都督忽然抬起小肉手,“啪”——打了周泽延一巴掌。 周泽延出离愤怒了,爸爸不要他了,儿子也敢打他!?世界简直对他充满了恶意!!! 他的表情过于凶恶,周都督只镇定了三秒钟,“呜哇”大哭起来。 奶妈忙哄着,又抱怨道:“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了还总惹先生生气,难怪宝宝都看不惯你。” 周泽延愤然道:“我惹他生气!?卧槽!!!@#%@¥%&*%@#%@¥%&*$(%!!!” 他完全忘了他自己定下的任何人不准在周都督面前说脏话的规矩,破口大骂了足足半分钟,周都督听得都忘了哭,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呆呆看着他,口水又流了出来。 奶妈忙捂宝宝的耳朵,不满道:“你还有理了?昨晚什么都不说自己跑了,也不往家里打电话,先生出去找了你一整晚,你知道么!” 周泽延眼睛瞪得要脱眶:“他昨晚出去找我了?” 奶妈沉痛道:“一直找到今天早上天亮才回来的!看你这样也知道,你没跟他道歉吧?唉,真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我儿子,我就把你包在红包里送人了。” 周泽延嘴角古怪的扬起落下,似笑非笑,想哭却又没有哭,忽然转身往楼下冲,跑出了大门才一拍脑门道:“傻逼啊你!都走那么久了!” 他又转回身来去客厅打电话,十几秒后愤怒道:“奶妈!为什么家里电话会欠费!?” 奶妈抱着宝宝优哉游哉的从楼梯上走下来,说道:“大概是昨天晚上欠费的吧,先生到处打电话找你,还打了好几通越洋电话到国外去问你同学呢。” 周泽延咧开嘴,恨不得仰天大笑,跳起来自言自语,宛如神经病一样:“我手机呢?我手机呢?我手机哪儿去了?” 奶妈有点幸灾乐祸的模样:“你昨天跑出去没带手机,先生找不着你发了火,给摔了,都碎成了渣。” 周泽延噌噌噌跑过来,捧着周都督的小胖脸用力亲了一口,兴奋道:“儿子!爸爸这次要发达了!” 奶妈:“……” 周都督茫然的转着和周泽延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口水还在往下滴答。 周泽延高声唱着国际歌冲上楼,奶妈醒过神来,站在楼梯口喊道:“二少爷!你是二叔!什么爸爸!” 周泽延回房拿了车钥匙噔噔噔跑下来,得意的转了转钥匙,大声道:“从今儿起,我就不是二少爷了!叫我大少爷!” 他在自家院子里也炫技一样的把车开出来,几乎欢快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奶妈隔着窗户看他出了门,低头对周都督道:“宝宝,你看你二叔多二啊,就这,他还不想当二少爷呢。” 周都督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切!” 周泽延一路上边哭边笑,风驰电掣的赶到赵爷爷家里,进门连年都顾不得拜,直问道:“我爸呢?我爸没来吗?” 赵爷爷坐在太师椅上,不怒自威道:“二十好几的人,还这么烧毛!” 周泽延草率的抱拳弯腰:“赵爷爷新年好!”继续烧毛道:“我爸还没来吗?” 得知周任刚刚离开,他拔脚就跑,赵老先生拿着拐杖不停的敲地,愤愤道:“老大当年就是这幅德行!老二也好不到哪儿去!周任怎么生了这么两个儿子!?” 周泽延开车追出来,周任每年除了到赵爷爷这里来,其他人家也很少去,现在应该是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却塞了车,出门访亲走友的车辆排的看不到头。 周泽延被堵的走走停停,心烦的不得了,终于在一个红绿灯拐弯的时候看到了前方也被堵在车流里的黑色Q7。 他把脑袋探出窗户来,喊道:“爸爸!” 前后左右车主都惊讶的看过来,他不管不顾的又喊了几声,可是相隔太远,周任完全听不到。 周泽延从车里跳出来,想徒步跑过去,路边的协警立刻看到了他,举着喇叭一边喊道:“嘿!你干什么呢!这是机动车道!”一边朝这边过来。 周泽延劈手夺过他的喇叭,冲着喇叭大喊一声:“爸爸!周任!” 周任正等着车流通散,模糊听到有人叫他,诧异的从后视镜向后看了看,有人和一个协警拉拉扯扯的在抢什么东西,那个人怎么那么像泽延? 他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惊异的确定,竟然真的是周泽延。 协警奋力要抢回他的喇叭,周泽延却死也不撒手,边抢还边说:“亲!你再让我用一下,就一下,真的!” 协警眼角瞥到马路对面的交警,立刻呼救道:“亲!快来!有人袭警啊!” 周泽延双手霸着喇叭,瞠目道:“你又不是警察!” 协警理直气壮道:“别把协警不当亲!呸!不当警!” 交警火速冲了过来,一看周泽延便道:“怎么又是你这小子?” 说来也巧,这交警就是那时周泽延超速之后在马路上跟人打架时遇到的那个。 交警一把抓住周泽延的手,把喇叭抢了过去扔给那个协警,严厉道:“上次超速打架,这次居然在大马路上抢别人东西,你这小孩怎么回事?这回我要通知你的家长,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你!” 周泽延抬手一指:“我爸就在那!你快点通知他!” 交警怒道:“还说谎!”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表情有点奇怪,说道:“那个是你爸?” 周泽延转过头,周任正从车辆的夹缝中往这边挤。 他猛地甩开交警抓着他的手,飞驰着朝周任跑了过去。 两人在一辆黑色SUV旁聚首,周任皱眉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周泽延跑得太急,不住的喘气,说道:“我,我在,寻,寻宝。” 周任莫名其妙:“什么?” 周泽延一边喘着一边笑起来,眼泪还啪嗒啪嗒往下掉。 周任一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掌心向内抬起双手,周泽延一秒未停的扑过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周泽延又哭又笑,把鼻涕眼泪都蹭在周任的肩上,周任用两手环着他,表情有点木然,只是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神采。 他俩身旁的SUV深色车窗里,于夫人轻声道:“你看,人家有人家的归宿。” 于识谦无声低叹,陪着妻子微笑起来。 最后,交警严肃的对周家父子分别提出了口头批评,两人各领到罚单一张。 不过这大概是世上最心甘情愿的罚单。 交通疏散,车辆通行,临走前,周泽延想买协警的那个喇叭,小协警愤愤道:“滚你丫的!这是公物!公物能卖吗!” 周泽延摸着鼻子笑,说道:“那,多谢你啊亲,也多谢亲的喇叭。” 他和周任依旧一前一后,始终都能看到彼此的距离,慢慢的回到了家。 周任的车先开回了车库,他下车来等着儿子也把车停好。 周泽延关好车门,手里捏着钥匙,他的情绪平复不少,冷静的问道:“周泽续呢?” 周任道:“他说约了人一起玩,从赵老家里出来就走了。” 周泽延眨了眨眼:“噢。” 周任察觉出他有些紧张,伸手过去把他的手整个包在自己手里,两人牵着手回家。 周泽延悄悄低头看着爸爸的手,忽然又想哭了,他真的要变成娘炮了!!! 白坤回到家,给妈妈烧过香之后,到白英堂房里去给他拜年,叫出了十年之后第一声“爸”,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白英堂为此流了两缸眼泪。 白坤去看了看弟弟,往他的小手里塞了个红包。小孩长的和白坤挺像,说起来他们的妈妈还是亲姐妹,也没有不像的道理。 他后妈躲在楼上房间里并没有出来,白坤单独包了红包给佣人,吩咐过后交给她。 之后他就出了家门,白家别墅的构造和周家不同,车库在地下。白坤觉得自己只回来一会,嫌麻烦就没把车开进来,而是停在了外面的客用停车场。 他走了几步,猛地回过头来吼道:“你他妈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周泽续从暗处走出来,尴尬道:“大路朝天,谁说我是跟着你。” 白坤几步走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冷冷道:“我警告你,不许再跟着我,也不许再去烦你哥,你要敢再惹他……” 周泽续顿时变脸,高声道:“我惹他了怎么着?我刚才还惹他了呢!我把他气的哭鼻子寻死觅活!你能怎么着我!” 白坤暴怒道:“你!” 他抬手要打,周泽续怒视他道:“你打!打呀!反正你每次打我都是为他!也不少这一回!” 白坤气的头皮发麻,可不知为什么又觉得好像不该动手。 周泽延挣开他的手,用力整理衣领,冷冷道:“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跟我有什么区别?我起码嫉妒的光明正大,你敢吗?你敢说我爸一句坏话,我保证周泽延从此再不理你!”他嘲讽一笑道:“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敢开机?你玩的可都是我玩剩下的,别忘了就连这招都是你学我的!” 白坤僵立在原地不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昨晚故意关掉了手机,他想带周泽延去一个只有他们俩的地方,谁也不会来打扰他们,谁也不能来打扰。 这招还真是周泽续玩剩下的,那年学校组织夏令营,白坤所在的年级本来并不能去,可是他想陪周泽延去,硬是夹了个名额进去,结果也没能和周泽延分到一辆大巴上,更可气的邻座居然是周泽续。到达地点之后,他不停的打周泽延的电话,却怎么也没人接,周泽续眼巴巴的跟了他一个星期。等回来之后,他才知道周泽延出门的时候,手机卡被周泽续偷偷换掉,一个星期都没响过。 白坤嘴角漾起苦笑来:“我是学你,我不敢光明正大,我只敢偷偷嫉妒。可是你知道,看见他伤心成那样,我有多后悔吗?” 周泽续盯着他,说道:“可你还是忍着后悔继续做下去了,嫉妒是恶魔,他的诱惑比任何不舍得都要强大。” 白坤一震,诧异的看他。 周泽延的眼圈有些微红,却还是倔强的扬着下巴,冷冷道:“你以为,我看到你伤心,就没有后悔过吗?” chapter54 白坤语塞,半晌才道:“没想到我跟你,居然还有同病相怜的一天。” 周泽续冷冷道:“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心里没有你!周泽延那情商什么都不会知道,你自己又在那里装什么傻?过去你为他干过的傻事我就不说了,他去年要去英国你就卖掉酒吧打算万里随行,他一句不去了你就得把求了不知道多少人情才弄来的录取通知书作废,还有你买的那套房子,装修成那副德行,就连公仔抱枕游戏机都眼巴巴的给他准备好!他正眼看了吗?他高兴了吗?他愿意要吗?”说到最后,他语速快到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发泄什么情绪,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看你这个大傻逼”的讥讽。 白坤僵着脸道:“那我也乐意,管得着吗你?” 周泽续发出一声不知是鄙夷还是嘲笑的冷哼,说道:“到现在你还不肯面对现实,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白坤火大道:“你又凭什么说我?有本事你别每天来跟着我!” 周泽续狠踢了路边的柏树一脚,愤愤道:“我他妈就是比你还贱!”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纸,隔空扔了过去,掉落在白坤脚边。 周泽续冷声道:“我已经在上面签了名字,也做过公证,如果你还有问题直接打上面那个律师的电话。” 白坤疑惑的捡起来,那居然是一份股权让渡书,周泽续把他前段时间收购的股份一股脑全都转给了他,比之前白英堂的持有额还多了近十个百分点。 “你为什么给我这个?”他不解又警觉,周泽续收购这些,耗费的力气和金钱都不在少数。 周泽续把两只手都揣进衣兜里,不屑道:“因为我犯贱呗。” 白坤:“……” 周泽续面无表情道:“你放心,明天我要是再来跟着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再见!!!” 他扬着下巴,高傲又悲壮的转身大步离去。 白坤猛然间觉得手里的纸张有点扎手。 周家二楼,周泽延趴在婴儿床边上,喜滋滋道:“周都督,听清楚了啊,我是你爸爸爸爸爸爸。” 周都督昏昏欲睡,两眼朦胧着,一副“懒得理你这个白痴”的表情。 周任道:“你对他说了半小时,还不够?” 周泽延兴奋道:“认准亲爸要从娃娃抓起,半小时怎么够?” 周任从后面箍住他的腰,说道:“别烦他,让他睡觉。”边说边拖着他往外走。 周泽延两手挣扎着往回抓,生离死别一般:“儿子,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周任一路拖抱着儿子到他房里,反手用力把门关好,周泽延打了个激灵,怯懦的叫道:“爸爸?” 周任略有些烦躁,伸手把领带扯开一点,说道:“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从回来起你就在躲着我。” 周泽延目光闪躲着,低声道:“哪有,我干嘛躲着你。” 周任冷声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周泽延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说道:“好吧我害羞。” “……”周任匪夷所思道:“什么?” 周泽延用手背捂住脸,一想到现在要和爸爸谈情说爱的是“周泽延”而非“周泽续”,他就心跳加快,脸热的简直要冒烟。两情相悦什么的,真的太羞涩啦! 他耷拉着脑袋道:“真的,我特别紧张。爸爸,你往后退,离我远一点。” 周任完全不能理解,板着脸伸手要抱他。 周泽延惊吓的躲开,皱着眉苦恼道:“别闹。” 周任抱了个空,尴尬的放下双臂,觉得荒唐无比,脸上露出几分受伤。 周泽延歪着脑袋看他,试探着说道:“爸爸,周泽续喜欢白坤,可喜欢了。” 周任稍有惊讶,不明白他这时说起这件事的用意。 周泽延劝诫道:“所以你别打他的主意了,他不会喜欢你的。” 周任愈感荒唐:“你又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过他的主意?” 周泽延委屈道:“爸爸,你别骗人了,从小到大你对他都格外不一样,我又不瞎。” 周任吸了口气,冷冷道:“但是,你傻。” 周泽延愤然睁大眼睛,想反驳什么,周任严肃道:“泽延,我喜欢上你,是你出院以后的事。” 周泽延大吃一惊,整个人都凌乱了。 周任十分无奈,说道:“你也不想想,泽续出事的时候才十七,那之前你妈妈还在,我怎么可能会去喜欢别人。” 周泽延的惊讶过去,又换了一副伤心的表情。 周任皱眉,不太自在道:“你不会连她的醋都吃吧?” 周泽延摇摇头,问道:“爸爸,你说你是后来才‘喜欢上我’,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上我?” 周任:“……”这是该注意的重点吗!?!? 周泽延追问道:“到底是怎样?” 周任放弃了正常沟通,漠然道:“一开始是喜欢。” 周泽延大喜道:“然后就喜欢上?我是不是特别美味?” 周任囧道:“你不害羞了?” 周泽延的脸“咣当”垮了下来,羞涩状小声道:“差点忘了。” 周任:“……” 周泽延低着头,眼角往上瞟周任,低声道:“爸爸,你快来亲我啊。” 周任站着不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儿子。 周泽延的脸皱起来,苦恼道:“我很害羞的,你主动一点不行吗?” 周任:“……”这个词跟你显然毫无关系啊儿子! 他囧到无语偏偏又被莫名戳中萌点,伸手把儿子拉过来抱在怀里,低头吻住他。 “羞涩”的周泽延两手放在抵在周任胸口,缓慢又色情的抚摸他并不夸张的胸肌。 周任亲吻着儿子,唇齿之间热情的交换着彼此的津液。 两人慢慢挪到床边,周泽延仰面倒在床垫上,单手勾着周任的脖子,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去拉扯周任的领带,骂骂咧咧道:“早看这条领带不顺眼了!以后不准再用它!” 周任配合的直起身体,让他把领带扯下来扔在地下。 周泽延满意了,捧着周任的脸用力亲了一下,说道:“等会我送你一条新的,特别好看,更适合你。” 周任板着脸,眼中却漾起笑意,说道:“好。” 周泽延抬起膝盖想蹭他,被按了下去,周任道:“昨天下午做那么久,你后面消肿了?” 周泽延自己夹了夹,失望道:“好像没有,还有点疼。” 周任翻身坐到一旁,抚摸他的头发,眼神温柔的俯视他。 周泽延侧了侧身趴在他腿上,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吸出来?”说着就想去解他的皮带 周任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说道:“不要,我的‘喜欢’要更多一点。” 周泽延起先还不懂,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把脸埋在周任大腿上吃吃的笑,他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气氛温馨无比,满屋子都像是在飘着粉红色泡泡。 房门忽然被推开,周泽延条件反射的坐起来,周任也绷紧了身体。周家通常不会有人随便进周任的房间,他俩谁也没想到要锁门,完全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家里刚刚回归了一个成员。 周泽续愣了愣,视线扫过两人凌乱的衣衫和他哥泛着桃花的脸,玩味道:“哟,我来的似乎不太巧啊。” 被小儿子撞到和大儿子搅基的周任尴尬到了极点,说道:“……你找我?” 周泽续歪靠在门框上,笑嘻嘻道:“对啊,爸爸,你和哥哥玩什么呢?怎么都不叫我一起?” 周任寒着一张脸,木然道:“你又不是刚刚知道,别吓唬你哥。” 周泽续故作惊讶道:“哥,我吓到你了吗?” 周泽延愣愣看着弟弟,像是完全忘了动作和语言。 周任站起来,侧身把他挡在后面,说道:“找我什么事?” 周泽续无趣的撇撇嘴,说道:“爸爸,借我点钱。” 周任道:“多少?” 周泽续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万。” 周任迅速拿出支票夹,从笔筒里抽了支笔低头签字。 周泽续两手插在裤兜里晃悠着走进去,脚尖踢了踢地下的领带,斜睨着周泽延。 周泽延正系扣子,他的衬衣刚才被弄得几乎敞开,大片胸口露在外面,他像是心灵感应似的察觉到什么,立即抬起头,恶狠狠的瞪回去。 弟弟嘴角挂着恶意的笑,低声道:“哥,你的乳头居然是粉色的呢。” 周任猛地把笔扔在桌上,把支票扔给他,怒道:“拿着,滚出去!” 周泽续一脸得瑟的往外走。 周泽延快气炸了,跳起来大声道:“我告诉你!白坤就喜欢粉的!你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周泽续的背影一僵,目光阴翳的回过头来,看了他哥几秒钟,忽而展颜一笑道:“爸爸,你看我哥多霸道,不许你系我送的领带,特地准备了顶帽子送你,啧啧,好绿好绿。” 他扬了扬支票,头也不回去的出去,还不忘把房门关好。 周泽延愤怒的跳到地下,狠狠踩了几脚那条领带,生气道:“靠!靠!跟小时候一样讨厌!” 周任还站在桌边,面无表情的看他。 周泽延侧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才没有给你戴绿帽子!” 周任把支票本扔回抽屉里,关抽屉时力气颇大,咣咣的响。 周泽延急道:“是男人就喜欢粉的啊,我只是说了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爸爸,你理智一点,别那么幼稚好不好?” 周任:“……”到底谁比较幼稚??? 周泽延走到他背后,愤然道:“还有,他要一百万你就给,还说没在打他的主意!?” “……”周任无奈道:“他七年都没从我这里拿过零用钱,加起来也不止这个数了,你做哥哥的,心胸不要这么狭窄。” 周泽延狭窄道:“我不高兴!我现在不是你儿子!我是你老婆!你的钱都是我的!凭什么给他!小瘪三!” 周任一瞬间破功,迅速转过头去,肩膀一抖一抖。 周泽延愣了片刻,见鬼道:“你,你,你在笑?”还不忘愤怒:“有什么好笑!我这么严肃!你居然给我笑成这样!” The End 周泽延发了一通脾气,最后道:“万一他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就糟了,这次就当是给他封口费,以后不许再给他!你今后要对他如冬天般冷酷,听到没有?” 周任大为惊异,竟然害怕别人知道,这完全不像是周泽延的性格啊。 周泽延瞪他:“别人一定认为是你强暴或诱奸我,你好不容易才奋斗到了今天,我可不想毁了你的后半辈子。” 周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心中忽而涌起千言万语,目光变得温暖,轻声道:“你是真傻。” 周泽延面露不满,向前一扑抱住他的腰,周任顺势低头,两人再次接了个轻轻柔柔的吻。 周任昨晚寻找离家出走的儿子,一整夜未睡,吃过午饭之后就回房里补觉。 周泽延也没再闹他,逗周都督玩了一会,蹦跳着下楼来打算出去玩,在院子里和从外面回来的弟弟走了个对脸。 两人没好气的互瞪,周泽延抬了抬拳头,威胁道:“臭小子!你再敢碰爸爸一下,老子就揍扁你!” 周泽续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也是我的爸爸,你有本事就吹吹枕头风,叫爸爸别理我啊。” 周泽延怒道:“你是皮痒呢吧!?” 周泽续的目光上下扫射他,不屑道:“吹枕头风都是用我的身体,爸爸还真喜、欢、你!” 周泽延大怒,挥出一拳,把弟弟揍翻在地,扑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各自改头换面的周家兄弟在他俩本命年的第一天,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对彼此的怨念,在自家院子里华丽的打了一架。 两人鼻青脸肿的坐在花池边上大喘气,中间隔了一多米的距离。 周泽续吐了一口有点血腥的口水,骂道:“下手真狠,我的槽牙都有点松了。” 周泽延伤的自然比他轻,幸灾乐祸道:“你就是倒霉到死的命,穿谁不好非要穿陆迪奇这个怂蛋!” 周泽续讽道:“当然比不了你的命好,死都死不了,还把我给挤了出来。”他满含怨气的低声自语道:“妈蛋!光是给这混蛋身体戒毒就差点又死过去一次!” 周泽延呆了呆,脸上的嚣张不满退去,沉声道:“老子也没想到……那个,对不起啊。” 周泽续侧脸看他,有些惊讶,片刻后道:“我还以为,你会希望我永远消失。” 周泽延骂道:“你放的是屁!虽然你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讨厌的,可你也是我的亲弟弟!” 周泽续莫名失笑:“哥哥,我可是从小到大都觉得,这个世上要是没有你,该有多好。” 周泽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弟弟。 周泽续像是觉得特别可笑似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明明比你听话比你乖,你拿来玩的时间我几乎都在用功读书,偏偏爸爸妈妈就都当我不存在一样,整天都围着你一个人转。我拿到奖学金,获得三好学生,得到的关注都比不上你随手帮妈妈扶了扶酱油瓶子。” 周泽延听傻了,这货果真是从小就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周泽续? 周泽续忽然问道:“你记不记得?十六岁那年咱俩过生日,爸爸送了两套航母模型分别给你和我?” 周泽延点头,他当然记得,之后拼了半个多月他才拼好的,那东西现在还在他旧房间的书柜里珍藏着。 周泽续似笑非笑道:“当时你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爸爸也很高兴,他大概觉得终于讨好了你。可是我要那种东西干什么?!亏我在生日前几天还总在他面前反复说了几次想要一个数位板,他压根就没听进去!周泽延,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从小到大,你永远都是这个家的中心,尤其是爸爸,他根本就看不到我,我在他眼里就是透明的。透明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 周泽延迟钝的点头,又摇头,他理解的透明和弟弟理解的,好像不一样啊。为什么他们眼中的世界相差这么多?一定是周泽续看世界的方式不对! 周泽续忽然发怒,指责道:“还有白坤!他就是眼瞎了才看上你,还跟着你一块欺负我,你他妈自己数一数,你俩往我书包和铅笔盒里偷偷放过多少次蚯蚓!搞得我现在看到那玩意儿都能吓得半死!你们两个王八蛋!” 早已告别小屁孩年纪的周泽延忽然觉得,命运好像是对弟弟过于残酷了一点,他不禁感慨道:“你到现在还害怕蚯蚓啊?真可怜。” 周泽续出离愤怒道:“这是重点吗?!” 不是早就知道眼前这混蛋是个二货纯傻逼了么!!!卧槽为什么还要跟他说这么多话!!! 周泽延摸摸鼻子,小声道:“其实,我刚在你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还觉得挺伤心的。” 周泽续一时无言,半晌才干巴巴的骂道:“傻逼。”眼圈却莫名其妙的红了。 周泽延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当哥哥的胸襟来,便道:“都是小时候的事,过去这么多年,别往心里去啊,哥跟你道歉。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哥帮你揍他。” 周泽续低着头,眼睛里闪了闪,问道:“真的?谁欺负我你都会帮我?” 周泽延毫不犹豫道:“那当然!” 周泽延侧脸看他,笑的眯起眼睛来,甜甜的叫:“哥哥!” 周泽延得意的伸出胳膊拍拍他的脑袋,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当哥的感觉也很不错啊。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晚饭时周任从楼上下来,意外的发现两个儿子排排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一起看春晚重播。见他走过去,小儿子自觉的挪到另外一张沙发上。 大儿子冲弟弟伸出大拇指,小声道:“点赞,乖。” 周任:“???”发生了什么? 周泽延拍拍身边示意周任坐下,说道:“爸爸,我和弟弟说好了,让泽续住我以前的房间,东西大部分也都齐全,他要是觉得缺什么的话,我明天再陪他去买。” 周任的目光在兄弟俩之间打了个转,不动声色道:“好。”趁泽延不注意的时候,他朝小儿子投去警告的一瞥。 周泽续无辜的耸了耸肩。 晚上十一点半,静悄悄的二楼,只有走廊里一盏看上去几乎能融入壁纸的橘黄小灯亮着。 周泽延从门缝里向外看了看,轻手轻脚的开门出来,迅速的溜进了斜对面周任的房间里。 周任倚靠在床头看央视新闻,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说道:“怎么光着脚?” 周泽延反锁上门,这才开心的过来跳上床,盘着腿坐在周任旁边,说道:“穿鞋走路有声音啊,万一被周泽续那小混蛋听到怎么办?” 周任奇道:“你不是和他和好了吗?” 周泽延道:“和好什么?!他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现在肯定又憋着使坏呢,我是懒得戳穿他罢了。” 周任饶有兴趣道:“你觉得,他会使什么坏?” 周泽延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沮丧道:“猜不到。” 周任脸上写着明白的“我就知道”,无趣的继续看新闻。 周泽延歪倒在一边陪着看了一会,蠢蠢欲动的看看周任。 新闻里正播报超级大国又对某国采取军事行动,周任看的极其认真,连眼角余光都欠奉给他。 周泽延爬起来,无聊的去翻周任床头桌上的东西玩,不一会就把本来整齐有序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他随手抽了本相册胡乱翻着看,里面全都是周任年轻时候的照片。 那时的周任和现在有点不一样。现在他的下巴棱角分明,身材也有隐约可见的肌肉,整个人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年轻的周任特别瘦,下巴也尖尖的,虽然照片里也能看出是一张面瘫脸,但明显是朝气蓬勃的阳光青年。 这本相册他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每次看都像是在用眼球触摸周任那些他无法参与的年华。 他忽然有一种难以说出的失落。 君生我未生。 周任扭过头来,儿子捧着一本相册忧郁状,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秒懂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周任伸手撩了撩他的刘海,有些苦涩的轻声道:“泽延,我快老了。” 他们不能相交的岁月何止那些过往,还有将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有一天他会先老去。 周泽延抬起头,说道:“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就好了,可是你没发育到那么大,也不会有我,真伤脑筋。” “……”周任的神色有些黯淡:“我也很想等等你。” 周泽延歪着脑袋沉默片刻,慢慢道:“你不要等我,我会追上你,我们一起老,再一起死。” 周任心里一时温暖,说道:“傻话。” 周泽延挠头道:“就是,怎么说出来这么傻?我下午看电视的时候,听男主角说出来还觉得挺浪漫呢。” 周任翻过身躺下,一点也不想理他了。 周泽延还兀自觉得莫名其妙,低下头又看了一眼年轻的周任,忽然愣住。 这张印着烫金字“xx大学学生会留影·一九九〇年”的大合照里,除了周任之外,居然还有另一张熟悉的脸。虽然也很年轻稚嫩,但周泽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于识谦。 他用脚丫子抵在周任的背上推了推,叫道:“爸爸?” 周任“唔”了一声。 周泽延脑子里转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合上相册放回桌上,爬过去从背后抱住周任,亲昵的在他后颈上蹭了蹭。 就算没有一起经历过那些时光,可此刻能够在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得到周任的爱情,他又何其幸运。 时间最是冷酷无情,唯有爱能睥睨它。 周任被他蹭的麻痒,偏过头去躲开他。他锲而不舍的从周任的身上横爬过去,硬是钻进周任怀里去。 周任一脸的不胜其扰:“不睡就回你房里去。” 周泽延喜道:“要睡要睡!” 周任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周泽延等了一会,拍了拍周任的脸,催促道:“爸爸,你快来睡我啊。” 周任也不睁眼,微怒道:“我说的是睡——觉——” 周泽延眨了眨眼,向下拱啊拱,钻进被子里,周任猛地睁开双眼,神情微变,伸手拉着儿子的睡衣后领把他拽了出来,愤然道:“早说了不许再做这种事!” 周泽延嘴角微湿,伸出舌头舔了舔,认真的看着周任,眼睛里盛满了热情和爱恋。 周任挣扎了几秒,放手躺平。 周泽延得意的爬回去继续,就知道爸爸最受不了他卖萌装无辜啦!!! 快感渐渐翻涌而来,周任有些忧伤,他端正无比的三观和萌点都被儿子彻底戳歪了。 门外走廊里,八爪鱼一样贴在门上偷听的周家小儿子,表情变来变去,流下鼻血三升。他愤愤的想,他哥那一无是处的二货,居然还是个傲视群零的奇葩神受!!! 十二点的钟声再一次敲响,新年的第一天掩面退场。 城市的另一端,苦恼纠结的白小坤拿着一盒五子棋玩真心话,拿出一颗:“喜欢泽延。” 再拿出一颗,一秒变大舌头:“喜欢嗯嗯。” 又拿一颗:“喜欢泽延。” 再一颗,又变大舌头:“喜欢嗯嗯。” 这个嗯嗯是谁呢? 静谧的夜空里,点点繁星拉扯着墨色云朵。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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