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钎篇之分手,也未尝不可——杯面

作者:杯面  录入:08-08

 文案:

 我这辈子,对沈钎说过的最肉麻的一句话,是我问他——不如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而且还是在我把他惹生气了的情况下说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似乎真的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什么暖心窝子的话,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在我们在一起的那两年里,每一次分开后再见面,他都要问我,你想我了没有? 每一次,我都笑一笑不说话,也不看他。然后他就乐了。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问他,你瞎乐呵什么? 他说,你不知道,这就是我最想得到的答案了。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很想抱着他亲亲他,或者不亲,只是抱着也好, 可是那天走廊人太多了,我只是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站着,什么也没做。 这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 内容标签: 怅然若失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钎,王夜熙 ┃ 配角:耗子 ┃ 其它: 第 1 章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强迫自己不去想我和沈钎之间的事,每次我这样想的时候脑海里都会蹦出沈钎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我让你不要想大象,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没错,就是想大象! 其实这他句话没有说完,后来沈钎在这句话的下面用铅笔又写了一句——所以记得多多想我! 那时候沈钎对我说这句话是因为高三要重新编班了,他怕我进不了重点班,不能和他在一起上课,让我好好学习来着。 以前沈钎管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压力很大,动不动就嫌他烦。现在我大一了,我来大学来之后就没有好好听过讲,没有认真上过一节课,不过现在没人再管我了。 三年了,三年里我每次想起沈钎,总是会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段不太愉快的对话。 当时正在上上午的第三节课,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后门开着,大把大把的阳光设进来,把我整个人都晒得懒洋洋的,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给我们讲极限的定义,我靠过去在沈钎耳边小声问:喂,几点了? 沈钎扭过头看了看我,笑盈盈地说:后面有挂表 ,你不会自己看吗?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段对话 ,实在是太不具备美感了 。 其实很久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个不够美好,不够狗血,不够耽美的开场白时,都觉得很遗憾,也很疑惑。我想了很久,我当时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呢,又不是最后一节课赶着去吃饭,那节课上的内容也不无聊,我觉得极限学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而且当时我们也不熟。 后来有一次沈钎问起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我就把这个一直以来的疑惑说出来了,结果他听了之后一针见血地说,你那是在跟我搭讪。 我觉得我没有 ,我才不会那么挫,搭个讪还搭得这么失败。 我记得我当时被噎得没话说,但他眯着眼睛,一脸浅笑,说话慢吞吞的,又不像是不耐烦或者故意挑衅的样子,我只好哦了一声,回头去看后黑板正上方的挂表。 可是无奈,我那时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组,随便侧个身根本看不到也在正中间的挂表。于是我只好将身体往旁边倾了倾,我觉得我并没有看很久,但正当我准备回过身坐好时,沈钎突然一把推开我,动作不大,但手劲不小,然后迅速回头看了眼后面,说:十点四十了,原来你是因为不会看表才问我的啊!早说嘛! 开玩笑,我当然会看表了,难道我刚刚有表现出一副我不会看表的迷茫表情吗? 我有点淡淡的不爽,但是秉承着第一次见面一定要给彼此留个好印象的理念,我压下不满,温和地接了句:哦,那还有多久下课啊? 然后,我就彻底被无视了,沈钎端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黑板看,一副我不想跟你多说的样子。那时我还有点担心,我的新同桌会不会以为我是个话痨啊?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丫勾搭我的一种策略。 那之后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不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时是怎样的,但我和他同桌这几天下来,就发现他话不多,精神不太好,上课爱打瞌睡,特别是班主任的政治课和外语老师的英文课。不过不管多困,我从没见他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觉,总是小鸡琢米般在那里一点一点的,也不用手撑着脑袋。有一次我想叫醒他,他左手边的同桌李文君看他那个样子,笑了笑,先我一步把他推醒了,结果他对李文君发了好大的脾气。 然后我就彻底放弃了要在沈钎面前做好人这个理念,大家都是高中生了,真正不识好歹的人其实没有几个。沈钎这人,如果不是真正的脑残,那就一定是自视甚高,不屑于别人的小恩小惠。我想了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然后开始分析,他为什么自视甚高呢? 首先,他一定不是富二代,因为像他这种人如果是富二代,一定不会在衣着上真正做到这么低调;其次,他肯定不是恃才傲物,我进班第一天就去看了新班级的排名,他是倒数第五名;如果不是中考成绩在那里撑着,这次高二重新分班沈钎肯定不能进一班。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那就是他被人宠坏了,以前一定有个人,对他非常好,我觉得那个人现在肯定不再对他好了,从他发呆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那表情太明显了,一脸缅怀过去的惨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最不稀罕的就是你对他好了,因为不管你怎么对他好,都不可能超过之前宠他的那个人,所以他根本不会领情。 所以,要打动这种人,只能充分展现你的人格魅力,让他主动来对你好,把你当兄弟。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人格魅力这种东西,很难讲的。 第四天中午,在宿舍午休完来上课的时候,我把我的茶杯带来了。其实我平时不喝茶,麻烦不说,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这东西不好喝,啤酒和可乐才是我的最爱。得,我承认我这人没品位,但是存在即是有理,我尊重你重品味,所以作为交换,你也得尊重我没品位。 这个杯子的样式很老了,传说是民国时期的纪念杯,我拿它进教室,实属无奈。这个杯子,是我老婆洪佳佳送我的,因为外型实在太土了,所以我一次也没用过,但是今天中午小洪同学来找我吃饭,乘着班里人都走光了,摸进教室翻我抽屉,翻完之后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我送你的杯子呢,你怎么不用啊? 其实我完全可以随便撒个谎,比如,你送我的东西我当然应该好好留着,拿出来用,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可是我觉得这话实在太贱了,说出来有损我风流公子的雅号,所以我很淡定的沉默了。 后来沈钎跟我说,如果你真的在乎一个人,在他面前,你根本淡定不起来,你紧张,猜忌,患得患失,并且无法缓解,毫无头绪。那天沈钎过生日,他对我说这话我也没多想,只当他喝多了,说胡话呢。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其实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心声,和我交往以来。 我有时无聊了也会想,如果我这个人通透一点,知道他多点,心思细腻一点,在他难过的时候能够及时解除我们之间的嫌隙,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还好好地在一起?但是我不能这么想,我只要一想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有可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只要稍稍这么一想,就觉得痛彻心肺。 我等着小洪先开口,好久,她说:“这是我姥爷留下来的,原本是一套,一共有六个,我爸我妈我弟还有我,只要是我们家的人,都有一个这样的杯子……” 她说完,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下了。我一时也觉得有些愧疚,可是,那个杯子真的很丑啊! “王夜熙,你不要嫌它土……” “嗨,我没有……”我回答得很心虚。 “那你下午上课带到教室来。” “……好吧。”我被说中心事,多少有些尴尬,只好答应了。 其实小洪是一个很欢脱很单纯的女孩子,很多高中才认识的同学会以为我俩是青梅竹马。实则不是,我们也是高一才认识的,到目前为止,只交往了六个月。 我们高一同班,高一下学期正式在一起,高二我考进一班,她留在十七班,我五楼,她一楼;我在东,她在西。 进高二一班以后,老师就管得严多了,几乎没有什么课外时间。我没时间去找她,她就上来找我。我们的关系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变,但又似乎变了很多。管他呢,反正我们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我拿着杯子从后门进教室,尽管午睡预备铃声已经响过一遍了,但大多数同学还趴在桌子上睡觉,我轻声放好杯子,沈钎醒了。 我立马说不好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摆摆手,示意我别说话,我坐下来,发现他正盯着我的杯子看。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我的杯子一眼,做了个默许的表情,然后他就动手把杯子拿过去了。近距离看过一遍之后,他的表情更惊讶了。我直觉这杯子可能有点贵,正想表示这么骚包的东西不是我自己买的,但他把杯子还我了,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就起身去洗手间了。 他回来时我才发现,他刚才拿的是漱口水,是那种专用的薄荷味的漱口水。这个味道的漱口水闻闻还可以,真用来漱口,其实刺激性很强。他又一次雷到我了,这个人是有洁譬吗?难道他每天都是如此? 第 2 章 这天下午一二节课又是数学课,可能大家刚接触极限这个概念,所以接受起来有点困难。光讲定义就讲了两节课,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这才刚开始讲到极限的计算。而且在讲课速度这么慢的情况下,底下学生还是对老师的提问一问三不知。然后数学老师可能是对他自己的智商信心爆棚,越讲越兴奋,不停强调这个有多简单,讲着讲着就跑题了,从极限讲到牛顿,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从牛顿过渡到了他儿子。 一开始我表示很无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我发现这个老师不管讲什么,都能讲到他儿子身上去,后来我们比较熟了之后我问沈钎,他一直都这样吗? 沈钎说,这还是好的,之前高一,你还不在我们班的时候,因为课程很简单,然后又只有一个重点班,他没什么压力,几乎平均两节课就有一节课在讲他儿子。我当时还打趣道,估计他在家的时候就天天和他儿子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还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美哉啊!我觉得这话也没什么,可沈钎一听我这么说,立马一记板栗敲过来,骂:你丫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满脑字都想什么呢? 我当时被沈钎这反应搞得云里雾里,他看我一脸疑惑,也不解释,我问他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他笑笑说,不懂算了!对你的人生没什么重大影响。 后来我有一次在一个同志论坛上乱逛,才无意中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专业名词叫父子年下,当时把我给囧的!我们数学老师的儿子,和我们是同年的,到底是谁不纯洁?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回归主题,我们刚刚讲到哪儿了?对了,老师从牛顿讲到了他儿子,而且我发现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起自己原本要讲的是极限这个问题了,哎,真是不敬业。我用一分钟反复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用一秒钟果断决定乘此机会补一下眠。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很明智的,我小睡一觉醒来,发现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老师还在讲他和他儿子在嵩山的时候巴拉巴拉…… 我果断决定继续睡,头还没搁桌子上,沈钎突然问我:“你喝茶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是一盒铁观音。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证明我高尚人格魅力和高雅艺术品味的时候到了。不过我并非行家,要不是盒子上有写铁观音这三个字,我连这个里面装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我这人比较不怕死,我做人的原则是,自己要征服的人,打肿脸充胖子也要努力去征服。三秒钟之后,我义薄云天地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我淡淡地看了这个盒子一眼,然后用同样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 果然,他马上说:“这个季节其实不太适合喝铁观音,不过开学比较忙,就先拿这个来将就一下了,你平时喜欢喝什么茶?”他说完,从里面取出一个茶包递给我,然后把盒子收进抽屉了。 我可以说我对这个真的不太懂吗?不行不行,我一世英名可不能就这么被一盒茶给毁了。但是我要是不小心说到他熟知的茶,一定会露馅,不能说铁观音,可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茶,碧螺春?毛尖?这些是几月份的?什么时候喝最好?以前小洪给我讲的时候我就应该用点心听的,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我打算放弃这些名茶,过了几秒钟,我终于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然后我说,花茶。 其实当时我是这样想的,花茶一般是女生喝的,他一定不了解 !可是说出来之后,我就后悔了——为了糊弄他我把自己也赔进去了,然后我就看到沈钎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我干嘛要说这个! “你笑什么?”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沈钎突然凑过来一点,眼睛弯成一轮新月,说:“如果你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就不会发现我在笑。” 我很心虚地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 然后我一紧张就乱说话了:“花茶甜甜的,清热去火,厄,排毒养颜……”天啦,我在说什么? “恩,说真的,的确是可以去火。”他说着突然一手搭我肩膀上,一手摸到了我裆部。 !!!!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可是我坐在最后一排,我后面一米范围内都是空的,然后我板凳一歪,人就重重地仰倒下去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肘支地,想要缓冲一下。我真后悔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因为不用手肘挡的话,我摔一下也不会怎么样。但现在,虽然我倒下地的姿势很帅气,可是我用来支撑身体的右手手肘,整个都快废了,先是麻木,接着关节处就传来刺骨的疼痛。 然后我看到全班同学都转过头看着我,老师可能是觉得我抢走了他和他儿子的风采,站在讲台上怒视着我。 哎,大夏天的,又没法用袖子挡着,肿了就太难堪了。小洪一定会问七问八,耗子一定会嘲笑我。 妈的,那个罪魁祸首都不来扶我一下。我一边腹诽一边很淡定地站起来,从容不迫地回到座位上。抬起右手稍稍活动了一下,看了看,虽然红了一大片,但应该没伤到骨头。 我怨念地看了沈钎一眼,其实男孩子之间摸一下两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我跟他之间显然还没发展到可以开这种玩笑的地步吧!我看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不会道歉了,师出无名,我不能骂他,也不能打他,我还不能生气,我要是先生气了,就彻底输了。 难道我要气他见死不救,气他非礼我?气他变态? 不,他一定会一脸‘不就是摸一下嘛!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表情看着我慢吞吞地说,大不了我让你摸回来。 于是我决定省掉前面的过程,直接‘摸’回来。我乘老师回头在黑板上写字的空当,对他招招手,他有点惊讶地看看我,看到我一脸正直,然后向我靠了过来。 然后我抱着他的头,对着他的嘴就凑上去了,不是接吻,是攻击性很强地咬住他的嘴唇,然后重重地吮吸,他明显僵了一下,但出乎我的预料,他没有恼羞成怒地推开我,而是很快进入了状态,他没有主动,但很享受,我知道。 我怎么摊上一个这么不怕死的主!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讲台,恩,老师好像是在写他儿子的名字‘于思恂’三个字,说是思虑恂达的意思。 应该要写完了,我迅速推开沈钎。我以为我会心跳加速,会紧张,毕竟在课堂上和人接吻是一件很刺激的事,而且还是和一个同性。 但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正在考虑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的时候,下课了。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脸无辜地说:“啊?这么快,都下课了?我这个题还没讲完呢!好了,下课休息吧!”他说完这句话,还没走出教室,班里就倒了一大片,都趴桌子上做无力状。 我还没有从那个吻中反应过来,沈钎突然拉着我从后门冲出教室,往西边厕所跑。五楼一整楼就只有东边有文科一二班两个班,据说是为了给重点班的同学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所以西边厕所一般都没什么人。 沈钎把我拉进去之后,都等不及进到里面的单个隔间,就反身带上厕所大门把我摁在了墙上,急不可待地吻了过来。他这个样子带给我的刺激可不是一点点,这还是那个平时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沈钎吗? 我实在没想到剧情会这样发展,我吻他,是为了激怒他,并且显出我的淡定和见多识广——,摸一下算什么,和同性接吻算什么?我王夜熙玩得起,根本不介意!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我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我就是喜欢分析那些性格古怪的人的心理,然后搞定他们,据为己‘友’。每一次达到目的,我都觉得莫名兴奋。 其实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有想过要改掉这个变态的习惯。但是这么多年了,它已经是我的天性了,我改不过来了。有时候我遇见这样的人,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身体力行了,刹都刹不住。 就像刚刚,就像现在,我就是觉得谁先推开对方谁就输了。我已经输了一次,不可以再输第二次次。 但是要我回应他我实在做不到,不是因为他是个男的,而是,我还没饥渴到和不喜欢的人热吻的地步,我还没疯。 沈钎呼吸很急促,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死死把我摁在墙上,手肘抵着我的胸膛,下身急躁地摩擦着我那里,都快擦出火来了,我听着他毫不掩饰的呻吟声,觉得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我都快起反应了!这种感觉和女生接吻完全不同,这是一个狂热的,攻击性很强的,掠夺似得吻。 我知道,这已经不是单纯地接吻了,更像是一场两个人之间的角力,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同时自己也觉得精疲力尽。 第 3 章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我是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他终于放开我,把头埋在我肩窝,呼吸全喷我脖子上,痒痒的。他摁着我的时候我不觉得,现在他放开我了,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有点腿软,差点站不住。 我只轻轻颤了一下,他又笑了,笑得很得意。 我渐渐平复下来,推开了他,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没说话。大约过了将近二十秒,上课铃声响了,他没看我,也没拉我,径直走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秒钟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要去上课了。然后我踩着铃声,冲到教室后门口,理了理上衣,慢慢走了进去。 下午第四节课下课,大家都去吃晚饭了,沈钎坐在座位上,没动。 “你是走读生?”我问。 “你在关心我?”他慢吞吞地反问。 “……”这剧情发展得我实在是有点跟不上了,他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我十分无语,看了看外面走廊。小洪说过今天晚上要一起吃饭的,这个月是一楼和二楼的学生提前放学就餐,五楼空教室又多,小洪说她去打饭,然后拿上来两个人一起吃好了。 “小洪!”我走出来看到走廊尽头一个人影,大喊一声。 “阿夜!”小洪拿着两个饭盒,提着一个袋子,应该是另外订了外卖,好像是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说了句学校的菜真是越来越来难吃了,下午,她就订外卖了。 我突然觉得挺辛酸的,当初是我追的她,可是到头来,却是她在照顾我。我看到她很自豪的冲我摇了摇手上的袋子,我做了个停的手势,往她右边指了指,示意她先到512等我,她马上就明白了。 我想了想,回教室,用沈钎给的那个茶包和她送的那个杯子泡了一杯茶,泡出来发现颜色太深了,有点像中药,就把水换了,换一次水没什么效果,接着又换了两次,觉得好点了,就拿着茶杯,往512走。 我知道沈钎在看我。 他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他在打量什么,合计什么的感觉。目光灼热,毫不回避,我相信如果他以后学炒股,对着股市行情图决定买哪一支时,一定也是这副表情!我决定无视他。 小洪见到我的右手,果然大惊小怪了。 “怎么搞的,中午还好好的。” “哎呀,没事,和同学闹着玩,不小心摔的。” “你刚进这个班,哪有什么同学,不会是和人打架了吧?” “哎,没有,你认识我这么久,几时见过我和谁动粗啊!” “恩,那倒也是,连体育班最牛的耗子也被你收拾得服服贴贴的。”小洪每次说起这件事,都骄傲的不行,好像收服耗子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是吧!” “恩,你最厉害了,呵呵!” 见她终于被逗我笑了,我很得瑟地把茶杯的杯盖拧开,热气带着茶香一下子全扑出来,小洪无比惊喜地看着我,良久,眼眶一红,一副要哭的样子。哎,女人就是麻烦,伤心要哭高兴也要哭。 在她眼泪即将掉下来的那一刻,我觉得氛围还不错,然后就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去,她不会拒绝的,起码这种时候不会,我知道。 她的嘴唇软软的,吻起来很舒服,每次接吻的时候,总是闭着眼睛,长睫毛一闪一闪的,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和沈钎那副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讨厌样子不同,她很乖巧,让我觉得自己的男性自尊得到了极大满足。 只两秒钟,我放开她,看见她眼里的泪水不见了。我拍了拍她的头,叹口气说:“不要动不动就哭,眼泪要用在刀坎上,知道吗?” “那要怎样才算是用在刀砍上呢?”小洪突然问。 “恩,比如说哪天我变心了,不喜欢你了,要和你分手,你一哭我肯定没辙了撒!”我打趣道。 “你突然这么煽情,我有点害怕厄,你该不会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吧!说,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又给我贫!又给我贫!”我揪住她马尾,道:“我这个人还是很专一的,至少一次只喜欢一个人,你不要动不动就套我的话!女人!” 她得意地笑,很阳光,很明媚。 我想戳一戳她的脸,但看她一脸艰计得逞的模样,临时改变主意,伸出双手使劲揉了揉她的脸,把她脸都揉变形了,哇哇直求饶,才放手。 送小洪下楼的时候,我把杯子递到她手上,说:“你拿下去喝吧,晚自习我送你回宿舍的时候你再把杯子还给我好了。”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沈钎已经不在了,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进班,有人订了周黑鸭的外卖,送货员打来电话,李文君跑过来把电话给我,说:“你帮我接一哈,我普通话不好。” 我问:“我要怎么说?” 李文君说:“让他送到我们512教室来就好了。” 我接过手机,按了免提,刚放到耳边,那边就说:“我被门卫拦下来了!死活不让我进!东西你们还要吗?” 我看了李文君一眼。李文君用嘴型说:“当然要了。” 我于是对着话筒说:“你到校门口左边的走读生食堂那边去,那边有个窗子,可以把东西递进来,你先等着,我们这就下去拿。” 说完回头,我发现李文君正用看偶像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这个事我以前在下面,就是还在普通班的时候经常干,高一上学期几乎各种外卖都订了个遍,学校对学生订外卖这个事,政策一直在变,于是门卫就各种抽风。不过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次数多了我也就熟门熟路了。 我管这个叫经验比分数更重要,你看,重点班这群呆子就不知道吧! 李文君一脸小媳妇儿样儿凑过来说:“你跟我一起去拿吧,我不知道在哪。” “……”我刚从五楼爬上来 厄,五楼!!可是,做一个合格偶像的第一步,就是千万不要拒绝粉丝的要求。 于是我只好人畜无害地一笑,道:“好啊,一起去。” “兄弟,你人真好,比沈钎那死人脸好多了,不如以后咱俩搭伙吧,单周我下去拿双周你下去拿,怎么样?”李文君马上就自来熟地搭上我肩膀,兴奋地说。 “呵呵,这个真对不住了,我得和我老婆商量一下。” “啊?兄弟,你早恋啊?”李文君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实话,哥们我几百年没听见‘早恋’这个词了,咋一天还觉得挺新鲜的。在我的世界里,人小学生谈恋爱那才叫早恋,我这都老了! “……”我觉得保持沉默。 “王夜熙,你刚来,也许不知道,咱班主任管这个管得很严的!” “有多严?”我好奇道。 “以前咱班有一对儿,被老班知道后,直接把人开除了。” ! 以前我们班班主任还和我们学生们一起八卦班上的金童玉女呢。记得我还在十七班的时候,有一次班主任点我回答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老班就说,允许亲友团场外援助,然后笑着看了看洪佳佳。 然后班上就开始起哄了,大吼‘家属上场,家属上场’。老师也见怪不怪,陪着学生一起闹。 其实如果不是我妈一心指着我进重点班给她长长脸,我根本不会离开原来的同学,原来的老师,一个人进这鬼重点班。 估计是看我有点惆怅,李文君又拍着胸脯保证:“嘿嘿,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必要的时候我还会助你瞒天过海,翘课去约会的,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厄,好,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嘿嘿。” 我们毫无悬念地吧李文君的周黑鸭拿到手了,于是,晚自习的时候班里一阵周黑鸭的味道,特别是最后一排 ,因为罪魁祸首正坐在我旁边的旁边——努力和鸭脖作战。 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尴尬,因为前排吃不到葡萄的同学显然被这味道快搞崩溃了,频频回头看向我们这一排的‘我这个位置’。偏偏李文君这个白痴一点自觉也没有,还动不动就含着满嘴鸭脖把袋子越过沈钎递过来,发音含糊不清地问:“还要不要?唉,吃吃吃,别跟我客气!” 然后就不停把东西往我手上推。 我看到沈钎已经满脸黑线了。 我伸出手想快点拿一块,然后把袋子还回去,再想个方法劝他下晚自习了再吃,别影响其他同学……对我的印象。 可是沈钎却突然把我的手摁住了:“你不想吃,干嘛要勉强,虚伪!” 他说完这句话,就狠狠甩开我的手,然后把盒子推到李文君桌子上 :“李文君,你这样很影响其他同学你知不知道?” 酷! 李文君:“……” 恩,效果不错,李文君安静了,不吃东西,也不强迫我吃东西了。呼,我松一口气,也不介意沈钎骂我虚伪了。 第 4 章 但是,我不介意,李文君却介意了。他原本委屈地回过头,乖乖写作业去了,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哪根筋灵光一闪,突然一拍沈钎肩膀:“你说我可以,可你凭什么说王夜熙虚伪啊?人招你了!” “他自己都默认了,你还死乞白赖帮他伸冤,蠢货。”沈钎又露出那种淡淡地浅笑,弯着眼睛慢吞吞地说道。我真是奇怪,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地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你他妈嘴里放干净点,你骂谁是蠢货?”我感觉,李文君要暴走了。 我立马站过去拦在他俩中间小声对李文君说:“哥们,哥们!对不住,其实我晚饭吃多了,现在的确是吃不下,他说得没错,是我虚伪。” 我说完这些话,听到沈钎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这一声,成了导火线 。 我当时以为李文君会听我劝,可他一听沈钎那口气,突然推开我一拳朝沈钎挥过去,我没防备,被推开老远,撞到墙上,又一次撞到右手手肘,最疼也不过是伤上加伤了。 我这边疼得呲牙咧嘴,他们那边早打起来了。我正想上去劝,前排周是问小声提醒:“别打了,老班来了。” 我立马冲上去要拦住他俩。可是,来不及了,班主任已经进来了,而且,显然,对现场情况判断有点失误。毕竟,两个人打架与三个人打架性质差太远了,一个是同学间闹矛盾,一个是恶性斗殴,搞不好要开除的。 班主任立马就怒了。 “王夜熙,你们三个,给我放手,都到我办公室来 。” 沈钎一看老师进来,马上就松手了。李文君也停下来,对老师说:“老师,不关王夜熙的事,他只是劝架的。” “都给我过来。”班主任摆摆手,不耐烦地说。 李文君脸上挂彩了,愧疚地看了我一眼,那模样别提有多丧气了 ,我苦笑一声,跟着进了办公室。 我进这个班之前,小洪曾对我说过:“阿夜,我知道你有时候脾气挺横的,你们那个班主任,连创两年所带班级一本线通过率80%的神话,出了名的爱管教,年纪又大了,学校领导都给他面子呢,真有什么事,你千万要好好说,别跟老师横,知道吗?” 这些事,我从来不去管,不去操心。小洪也知道我的性格,什么都给我先交代清楚了。 其实我进办公室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李文君都把话说那么清楚了。班主任还是把责任全怪在我头上。 “王夜熙,我不管你在下面那些班级里是怎样的,既然进了我的班,就得受得起我的管教,受不了,就给我回到下面班大架闹事耍威风去,这里都是搞学习的好孩子,经不起你耽误。” “你也不要觉得不服气,觉得老师冤枉了你,你进班第一天上数学课就差点和沈钎打起来,你们数学老师都告诉我了,人沈钎在听讲,就是你先招的人家。” “难听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希望你自己能好好反省反省。” 我服了! 走出办公室之前,我抬头挺胸笑得十分得体,用高出平时两倍的音量大声说:“谢谢老师这么公正无私的教诲,学生今天——受教了。” 办公室就在我们班教室隔壁,我估计班上想听热闹的同学应该都听见了! 班主任听完我的话,明显是强压着怒气,他手里那老爷杯都快被他捏碎了。 呵,没错,你是老师,我的确应该尊重你,但并不代表我尊重你你就可以随便轻贱我,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看你舍不舍得这样骂你自己的儿子。 我觉得非常解气,走出办公室,心情也很愉快。就是有点想耗子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在下面过的好不好。 我在座位上发呆,想给耗子发个短信,突然想起他们艺体生今天要代表学校去市里参赛。 这么晚了,肯定累得不行了。我想了想,正想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来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今天都是我连累你,但是班主任那人不讲道理,当时我要是开口了他一定会骂得更凶。 是李文君,这个傻冒。可是我不能否认,看到他这样说,我心情更好了。再被拖出去骂一顿都没问题。 我觉得发短信说不清楚,概括不了我现在的心情。于是退后一点,伸出腿,勾了勾李文君的板凳腿,在李文君回头的时候,冲他乐了乐,比了个手势,表示我没事,别担心我。 李文君立马就傻呵呵地笑了,真搞不明白,这种人平时是怎么生存的?单细胞生物。 我刚静下来一会儿,班主任就进来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 我们这一代搞教育改革,要注重学生的实践能力,有许多小组课外实践活动。所以全班同学分成十个课外小组,为了方便老师对小组成员课堂讨论与课外实践活动进行评分,所以被分在一个小组的成员一整年都得坐在一起。 这个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一组需要六个人,教室座位安排刚好是三个人一排,于是老师直接按两排一组把小组给编死了。 也就是说,我得和沈钎同桌一整年。时至今日,我已经忘记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了,真的想不起来了,总之,没有很高兴是真的。但好像也不是因为沈钎不高兴,我喜欢变动,喜欢交朋友,喜欢未知,不喜欢被绑的死死的。 我开始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乱画,手肘抵在桌子一角,不一会儿,握笔的手就开始发抖了,我很烦躁,收了纸,拿语文作业出来写。写着写着,整只右手都开始出汗了。我想擦破皮的地方应该是发炎了,这鬼天气,太热了。 我想活动一下右手,结果大幅度一动才发现已经动不了了,肿得不行,根本伸不直。我皱了皱眉,觉得不去医务室不行了,起身想走,被沈钎拉住了。 “你去哪?” 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和他耍花腔,正想回头吼一句‘关你屁事’,发现他也挺惨的,李文君一拳打他脸上了,虽然没肿,但青了一好大一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觉得自己很不幸的时候,如果发现了一个比你更不幸的人,你心理就平衡了。 我一口气没憋回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沈钎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问:“笑了?” “我没有笑!是你的心在笑!”我心情一好,就又有力气跟他贫了,觉得胳膊上这点伤也不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你就贫吧你,看把你美得,看到我也受伤你就爽了?”他语速终于正常了一回。 “子非鱼!”我继续陪他打太极。 “哦?子亦非鱼!”他后面四个字说了四秒钟。我现在算是明白一点了,他要是有戒备地和一个人说话,语速就会比较慢。 “我有时候真想拿把枪指着你的头让你把语速加快点!”我懒洋洋地说。 “……”他突然不说话了,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透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的目光虽然很专注,但我觉得他现在所看的其实并不是我,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在看谁! 就问他:“你在看谁?” 他现在的眼神更惊讶了,活像见鬼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看你!” “……”我受不了他这种认真的态度,好像我接下来的回答决定了什么重大事项一样。于是又打哈哈:“嘿嘿,我就这么一说,估计是替身文看多了的后遗症!” “王夜熙,你真让人惊讶。”他不看我了,对着空气吐完这句话,一副不想再和我聊的样子,于是我也闭嘴了,拿出我的手机认真看小说。过了很久,班上开始闹哄哄的,我想回头看看时间。 沈钎说:“还有五分钟!” 我看了一下形势,觉得班主任应该回家看韩剧去了,这个也是李文君不久前告诉我的,据说有同学好几次去请教问题,班主任都在那里看韩国的家庭伦理剧,就是一拍就是几百集,而且还永远没有结局的那种。 我在下面班迟到早退都成习惯了,收了一下桌面就想快点下去找小洪。沈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我做完这一切,在我起身的时候又一次拉住我:“这都快下课了,你还打算去哪啊?” “我去找我媳妇儿!”我转身欲走。 “你回来,纪检看着你呢!坐好!” “纪检是什么东东?”我不耻下问。 “……”沈钎把他自己的一支笔的笔帽打开,塞我手上:“做做样子!班主任还没走!就在走廊外面!别看外面,白痴啊你!” “……”恩,经验的确是很重要啊! 我坐好,还是忍不住微微歪着脑袋往外面瞧了瞧,卧槽,班主任还真在外面。 我拍了拍我受惊的小心脏,看来重点班的学生也不是都没有脑子嘛!至少我旁边这位就挺专业。 “班主任不是要回去看韩剧吗?”我小声问。 “嘿嘿,你知道的还挺多!” 他说着浅笑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浅笑,和他说话慢吞吞的时候那种浅笑不一样,他的眼睛都在笑,他这样一笑,我觉得他的眼睛还挺好看的,脸上也很干净,不像有的男生要么胡子拉碴,要么满脸的青春痘。 “这就崇拜的不行啦!放心吧,以后多的是机会让我崇拜我!” 第 5 章 这个自大狂!居然敢在小爷面前自大,我觉得我自大狂的地位受到了严峻的考验,转身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又笑了:“这就对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应该露出来,你不想迎合别人,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迎合?” “那照你的说法,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当着班主任的面大摇大摆地跑下去见我小情儿???”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后果不一样!” “你这是欺软怕硬!” “你……算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恩,对了你刚刚都说了什么,班里太吵了,我没听见。” “……” 接下来有点冷场,还好,下课铃终于响了,响的真是时候。道不不同,不相为谋,咱谁也别想说服谁!我把笔还给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出去,看到小洪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我提前跑出来的!”小洪见到我,笑呵呵地跑过来说。 “在你们班教室门口等我就好了,还上来干嘛?力气没地儿发是吧?看这楼梯挤得,你往里面走,注意看脚下,别看我!”我把小洪围在臂弯里,护着她以免让人撞到。 “要死啊你!!”小洪踩我脚,我往后退,撞到了一个人,正想回头给人道个歉,一回头,好死不死,是沈钎。 好了,这下连道歉也免了。我看了他一眼,他一脸意味深长,我实在没空去猜他的心思,回头拉着小洪继续往前走。 第二天,我迟到了。幸好后门开着,我一进去,前排的周是问就回头说:“拜托,你一个人迟到会害我们整组人扣分你知不知道?” “关你什么事????”沈钎,李文君,还有另外两个同学都朝周是问吼道。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我一脸疑问地坐下了,班里的读书声震天响,这么多天了,我依旧没从以前无声早读的习惯里走出来,盯着书,头皮发麻。 我比较好奇的是,那个周是问,到底是怎样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的! 上午一二节课是历史课,预习讨论一节课,请同学上讲台讲一节课,这以后就成固定模式了。老师交代完,底下一片欢呼,哪里需要一节课讨论呢?大多是在底下天南海北神侃罢了。 前排三个同学转过来,本来是六个人一起讨论,另外四个人却跟商量好了似的,集体把周是问晾在一边,连带着我这个坐在他后面的近邻也被孤立了。 于是周是问就拉着我讲话,我这人比较容易同情弱者,大家都孤立他,我就觉得他怪可怜的。这恐怕也是小说看多了的缘故,小说里面一般被集体孤立的不是主角也是重要配角吧! “诶,王夜熙,你会拉二胡吗?” “不会,你会?” “恩,我刚过十级!” “……”卧槽,难道大家是嫉妒他有才华?? “其实很简单的,你要学吗?我可以教你!” “这个,拉二胡也是可以速成的吗?” “恩,我觉得以你的智商应该一个月就可以学会一首曲子!” “真的?”我突然有点想学一首曲子,小洪的生日要到了,到时候可以给她一个惊喜。于是我说:“我可以学那首偏偏喜欢你吗?” “恩,这首曲子很简单,应该半个月就可以学好了!”他好像也有点兴奋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 我还想说什么,沈钎突然大吼一声:“周是问,你这么爱说话那等一下就派你上去讲吧!” “我上去会影响咱小组的整体成绩,因为老师会以为这是我们集体讨论的结果!” “那你就不要开口,你这样很影响我们你知道吗??” 然后,周是问就乖乖坐好,真的不说话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难道他不生气吗?他都没有脾气吗?难道这就是他被孤立的原因?因为太老实了? “喂,你会打乒乓球吗?”过了一会儿,看他们又陷入了热烈的讨论,周是问又小声问我。 “我打篮球,不打乒乓球!”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爸爸前两天给我买了一对2000块钱的球拍!你要是会打乒乓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遗憾。 “.....”2000块钱的乒乓球拍?所以大家是在仇富? “这样吧!以后体育课你就跟着我吧!我教你打乒乓球!” 恩,多学点东西也好,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他:“行,没问题!你要是想学篮球,我也可以教你!” “哎,这倒不用了,打完篮球一身汗,臭死了!我比较喜欢看别人打蓝球!” 啪!沈钎突然把书很用力地拍我课桌子上:“算了,我们大家都不要再讨论了,就你俩上去讲吧!在讲台上也给同学们讲讲,是打篮球比较好,还是打乒乓球比较好!!” 周是问又不做声了! “好啊!我去!”我老神在在地翻翻课本,说道。 “……”沈钎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了。 “诶,来来来,阿夜,我把我们刚刚讨论的结果告诉你,你先把题目都熟悉一下,到时候抽签,抽到哪个再重点看看那个。这个地方大家观点有点不一致,你可以自己发挥,这里……”李文君把我拉过去,很认真地给我讲! “……”这下沈钎彻底无语了。 “阿夜,你不要和那个周是问走太近,他是个变态!”李文君给我讲完题目,突然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啊?什么意思?什么变态?”我惊讶道。 “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娘吗?说话,动作什么的!” “这就变态了?”我讶异道。 “不是,他,他,哎呀,他还喜欢男人!你以前不在我们班,不知道,他还给,给,给男生表过白!你说他变不变态!” 这就是了!我说呢,原来是这样。 “哎,我不歧视同性恋,大家只是性向不同而已!没有谁对谁错,你们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孤立他啊!” “兄弟,他是男的,居然喜欢男的,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呐,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突然有一天大家都去喜欢同性,只剩下小部分人和你一样,喜欢异性,于是喜欢同性的人呢,就联合起来排斥你,还觉得你恶心,你怎么办?”我正色道。 “这,兄弟,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反问。 “喜欢异性是正常的,喜欢同性是不正常的!”李文君有点急了。 “那是因为你从小见到的是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世界上大部分人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世界变成我说的那个样子,你就会觉得自己喜欢异性是不正常的,你知道吗?” “那,那岂不是很痛苦!” “是吧!你并没有错,可是就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就要被排斥,你甘心吗?” “……”李文君不说话了。 “你想想,他除了喜欢男生,还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我很认真地诱导他。 “可是,我还是接受不了,男的和男的……”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苦恼,只好说:“哎,算了,没人逼你一定要接受他,你不要故意为难别人就好了!这个也做不到吗?” “可是如果我不能从心里接受他,在行为上不管怎么努力,都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来……” 这哥们还真是诚实! “算了算了,别想了,我说服你一个人也没有用。大家都这样,你也别苦恼了,以后慢慢接受吧,真接受不了也没关系,你以后生活的圈子,也不一定会接触到同性恋。” “阿夜,你还是离他远点吧!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 “什么跟什么?那是因为你对别人有偏见,所以才会草木皆兵!”我哭笑不得。 “是吗?” “是的是的!”李文君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我突然想起哲学上一个很有名的思考题。 火车开到一个岔路口,前方有两条铁轨,正常通路的那条铁轨上有十三个小孩在玩耍,废弃的铁轨上有一个小孩在玩耍,在来不及让他们安全离开的情况下,如果你是司机,你选哪条路? 很多人也许会觉得一条命换十三条命,总要有人做出牺牲,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做的是尽量减少牺牲。可是在废弃的铁轨上玩耍的那个小孩,是没有错的,难道就因为不合群,他就活该要牺牲?这公平吗? “周是问,等一下我上去讲,你上去在黑板上写要点。”我突然说。 “啊?为什么,你不怕我搞砸吗?”周是问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每个人上去都有搞砸的风险,也有成功的可能。而且,这也不是高考,搞砸了也没关系!”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啊?……谢谢你!” “咯,这是提要!”李文君故作冷漠地递过来一张纸,朝着周是问的方向。你能想象一个话痨故作冷漠的样子吗?妈呀,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搞笑了。我拍着李文君的肩膀对他对他竖大拇指,大声说:“好样的,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人!” 李文君的脸几乎是立马就红了:“我,我是为了咱组的荣誉着想,可不是为了他,你们不要误会!” “嗯嗯嗯,是为了咱组的荣誉着想,真的不是为了他。我们都知道,哈?”我说着,用胳膊拐了拐周是问的手。 周是问感激地冲我笑笑,说:“你人还挺好的!咱交个朋友,真心的!” “切,谁要和你做朋友,等着和我做朋友的人,已经从我们教室排到十七班教室了!这样吧,你跟我的经纪人小李预约一下!看我能不能抽空考察一下你!” “恩,对,你得先问过我!厄……滚嗫!谁是你经纪人!”李文君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怒了! “啊哈哈哈!”我在旁边笑得肚子疼,周是问也笑了。 第 6 章 三四节课是政治课,这个就远不如历史课有意思了,虽然也安排了课堂讨论 ,但自由讨论的时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一整节课下来全是马列毛,辩证唯物论,唯物辩证法,光听名字我都要晕了,于是我果断决定玩手机。 我正准备摸出手机,沈钎就像会读心术一样,立马摁住我在底下搞鬼的左手。 我转头看他,人家坐得好好的盯着黑板呢,莫非亲眼所见,我真怀疑桌子底下摁着我的这只手是不是他的。 我随便挣了一下,想告诉他我会认真听讲,不作奸犯科了,可是没有挣脱。而且我不挣还好,一挣,他捏得更用力了。 我用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找草稿纸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在政治课本左上角上写: 你放手,我不玩手机了,保证! 写完了,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看。他看了,可是依旧没松手。只是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没用过的笔记本,用左手在上面写着什么。好久,他才放下笔,把本子和我的课本一起推过来。 他写得是: 手机,早恋,作弊,是我们班三条红线,你别踩! 字是用左手写出来的,弯弯扭扭的,但还看得清楚。我觉得我小学一二年级刚学写字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水平了。 就这几个字,他写了这么久,还浪费了一个新本子!我服了他,在他那行字的下一排写: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踩不踩,你放手。 他终于放手了,我抬起手看着被他握过的地方,出汗了,也不知道是我的汗,还是他的。 我开始正襟危坐,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本子又被推过来了。 其实我和男生握手会觉得有点恶心。 难道刚刚是我逼你握我手的?奇葩!我腹诽。正想着怎么既讽刺又不有失风度地骂他一句,他自己又把本子拿过去了。 我想他告诉我这一点可能是想劝告我,以后不要再让他用这么为难的方法来阻止我犯错了。 这才是高手啊,既表明了立场,又彰显了自己的伟大。我还没来得及拍手叫好,本子又被推过来了。 可是和你不会 。 ……. 这下我彻底无语了,他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再和他打哈哈那就不厚道了!我不知道回什么好!我不喜欢男的?这个理由用来说服我自己都不行,我并不排斥男人,这个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从来没有主动去和男生交往过而已,直接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万一他说兄弟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对你的手不反感而已,那我怎么办? 其实我当时已经完全没法听讲了,我眼睛虽然看着黑板,但心里想的全是难道他真的喜欢我?最可怕的是我觉得被男生喜欢的感觉似乎还不错。我甚至想,也许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根本没什么暗示呢?又或者,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男孩子之间这样的玩笑其实也很常见。 我还在纠结,他突然开口说了句:“我开个玩笑!” 果然!我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放心,还是失落! 接下来一直到晚自习,我们都没有什么交流。我偶尔回头,看到他在看我,他被我发现了也不慌,淡定地转身坐正,不知道是在写作业还是怎样,拿着笔,咬着笔头,时不时在草稿纸画着什么,我也看不清。 他掩饰得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的他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这样我写作业也写不进去了,又想把手机拿出来,但一想起上午的事,还是算了,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还得同桌一年,老这样也不叫事儿! 我决定还是静下心来写作业,我正自我催眠,他扔过来一本书。是扔,吓了我一跳!我听说人在集中心神思考时,任何一个微小的动静都会引起你过度的反应! 可是,我在思考什么呢? 我回神看那本书,是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我看的外国名着其实很少,这本书我听都没有听说过。他见我没动,靠近了问我:“你看过?” “没有!”我老实回答。 “你知道米兰?昆德拉吗?”他问。 “不太了解!”我说完这句话,边随意地翻这本书,边漫不经心地等着他说下文。 很久,他那边没有反应,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不是不了解,是压根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吧!”他又浅浅地笑了,说话又变回慢吞吞的样子。 “……”我被他说得有点尴尬,努力维持表面上的淡定,对他肯定式的疑问句不予置评。 他突然把手搁我胳膊上,说:“你能不能让我亲亲你!” 他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因为我还没来得及说不,嘴就被封住了。 我现在才发现,坐在最后一排真是好处良多。晚自习大家都在写作业,只要不发出太大动静,基本上没人会回头看。而李文君,惯用手是右手,所以基本上都是后脑勺向右,面向左斜坐着,存在感很弱。刚来那段时间,我有时候甚至以为他半天没来上课。他有时候想一个数学题,半天也想不出解法,他就坐那里想半天,也不请教人,三四节课换课了,他也继续想,为这个他也没少挨批评,但他就是这性子,死倔。他说他追求的是那种顿悟的感觉。到底是重点班的学生,思想和我真是差了不止一点点。但我觉得他这样挺好的,真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沈钎,他也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他先忍不住了,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说:“我挺喜欢你的!” 说真的,他现在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我反而觉得不紧张了。我明目张胆地审视他,好久,他不耐烦了,伸手摇了摇我的胳膊,说:“你看什么呢,我说我喜欢你!” 我吸了口气,语速快的惊人:“我数三下,你说出我的名字,一!二!三!” 他当然没有说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我竟然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 我笑了笑,很平静地说:“你看,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 “这么快,我哪里……反应得过来!”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一下,我知道,他已经明白过来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了。 “你不相信我?”他问。 “你看,你也知道,太快了,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不置可否。 “王夜熙!” 他想凑过来拉我的手,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我有女朋友的!” “我知道。” “我是男的!”我又说。 “这个我已经验证过了!”他笑了,应该是苦笑,因为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想对一个人说你喜欢他而已,对象是不是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我边说边注意看他的脸色,看他并不反感我这个说法,就继续说道:“也许就是孤单太久了吧,或许只是太想念一个人,但他又不在你身边,你想抒发,正好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是我,所以你就说了,你是真的想对我说这些话吗?” 沈钎这次是真的不说话了,而且我看得出来,他不是说不出话,而是不想说。 我知道,真正的同性恋者。其实是很孤单的,表面上社会好像是在渐渐接受这个群体,很多西方国家在这方面已经有了法律上的改()革,但是正如当年的女权运 动一样,革()命需要时间,也需要牺牲,需要无数的同性恋者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大声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性向,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后来的人才能跟着享受到一点点福利,这个要慢慢来,世界不可能一天就改变他的态度,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经得起这么漫长与无望的等待。 我初中的时候就有一个朋友给我讲过南康白起的故事,我那同学是个T,很男性化,和我们男生一起追女孩子,看小黄片,什么大尺度的话题都敢说,总之,她除了身理上是个女的,别的地方完全和我们一样。 我那时候还停留在看武侠小说的阶段,对同性恋这个概念还不是很熟悉,大都是她告诉我的,她也是个话唠,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排次她,愿意听她讲这个的人,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不仅给我讲拉拉,还给我讲同志,她知道很多东西,我们同学三年,该讲的不该讲的她都给我讲了。 后来实在没话讲了,她就开始给我讲小说,那时候写百合的作者不多,很冷门,于是她跑去看耽美,看完了就给我讲,我就是那个时候知道南康白起的。 她本来叫许冰的,后来觉得这个名字很娘,就自己拿着身份证跑去改了个名字,叫许彬,我们认识的几个人刚开始都叫她小彬,但我们这样叫一次她就暴走一次,后来在她不懈努力之下,我们成功改口,叫她彬哥。 第 7 章 彬哥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她说她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躲在巷子拐角处偷看邻居妹妹上学放学了,她觉得自己很正常,这样很好,她对自己的性向一点也不感到痛苦,但她不是一个开心的人,因为她爱的女孩不爱她。 我和彬哥同学三年,她自杀过七次,去医院洗胃无数次,都是因为同一个女孩,她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感情而活的。那时候我以为她这辈子算是栽了,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她现在活得比我好多了,学吉他,练街舞,准备考试,那段撕心裂肺的感情教会了她成长。不像我,自诩看透一切,到头来整天浑浑噩噩的是我,没干过一件对得起父母的事的也是我。 言归正传。 后来我读大学了之后自己去百度了一下南康白起这个人,我一直不喜欢百度百科用身高,三围,年龄和喜好来展现一个人,但这一次,我却很喜欢里面的一段话—— 2008年3月9日康康与朋友最后一次又联系,后失踪,于长沙投湘江,尸身顺江漂流十五天,三月二十七日于岳阳发现并打捞,时年未至二十八岁。 2008年的时候,我读初二,那时候我还不理解这种非死即伤的感情,五年之后的今天我有点明白了,感情本来就是一件非黑即白的事情。得不到,又舍不得,死了也许就解脱了。只是有的人想得开,有的人放不下,没有谁对谁错。 我想,这就是南康为自己的爱情付出的代价。 那么沈钎呢,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性向的呢?他遇到过什么人,离开过什么人,经历过怎样的恐慌,才成长成今天这样,能坦然面的自己,并且拥有一定的经验,知道怎样寻找同类和那些看上去能接受他们的人。 不管怎么样,这个过程一定不好受,我知道。 就像我爸和我妈,他们感情不好。一开始我很怕他们离婚,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总有一天要离的,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我每一天都在恐慌中度过,我生怕哪一天我一觉醒来,桌子上摆着两张离婚证书,然后他们问我,你选吧,要跟谁走? 后来我巴不得他们快点离,是真的,如果每一段婚姻到最后都要变成我爸和我妈这样,我一定会变成一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事实上,我觉得我离当一个独身主义者的距离也不远了,起码我就从来没想过要和小洪结婚,从来没有,就算是最感动的时候。我觉得婚姻真的是一件很绝望的事,至少我看到的每一段婚姻都是绝望的。 我爸和我妈的婚姻实在是太失败了,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了,我觉得我所有的免疫力都来源于我爸妈奇葩的交往模式,和他们的问题一比较,天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当时是没有把沈钎的沉默当回一事的,他不说话是对的,至少他没有选择很草率地欺骗我。先不说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就算是真心,我和他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也实在没得比,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初恋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一辈子的,特别是求而不得的初恋,这点我十分赞同。 就拿我自己来说,如果现在的我初恋对象突然跑过来告诉我其实她也暗恋我很久了,说要和我在一起,那我一定没办法拒绝她。这和人品没有关系,你想一想,她是你的初恋,她身上一定寄托了你所有最单纯最美好最纯粹的感情。 你这一辈子也许会爱上很多人,但你第一次爱的那个人一定是你最不计代价去爱的,在你经历初恋之后你所喜欢的那些人,也许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优点。 长得帅,有钱,温柔,才华横溢,对你好,这些都构成了你喜欢他的砝码,但是初恋不同,他们不需要任何砝码,他们就是最好的。 所以,没法比的,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你没有他过去那个人重要,你就这样想吧——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是你,你爱他,他也爱你,这就够了。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这样想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得感谢我爸妈造就了我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然像我这么要强的人,不想开一点,当初真的早就崩溃了。 那天晚上一下晚自习,沈钎就收拾东西走了,这不像他,你知道,他做事情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想起以前的一些事,自己也累得不行,没时间去琢磨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好由他去了。 手机没电我也懒得冲,躺在床上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睡着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开手机了才发现有十几条小洪的未接来电。我看时间还早,就下楼去找她。小洪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夺命连环call了,所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走到三楼,就看到小洪急匆匆跑过来,一见我,都快哭了:“阿夜,耗子出事了!” 我稳住她:“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他可能,他,他以后都不能跑步了!”小洪说着说着,又哭了,哭得很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刚爬楼梯太累了还是太伤心,她蹲在地上,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我慢慢把她拖起来,往下走,我问:“别哭,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他不是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比赛了么?比赛过程中受伤了?” 小洪还是摇头,我问:“难道是和人打架了?”我知道像耗子他们这样的艺体生,平时的行为素质学分占总评的很大比重,直接关系到以后以后是否能拿到重点大学特招生的推荐资格。 所以平时艺体班的老师们可得瑟了,学生家长们都不敢随便得罪他们,都争着抢着往他们家里送礼品,就怕他们不收。 别人我不知道,就说我知道的,耗子他爸就给他们班主任儿子送过iphone 4s,那时候iphone 4s刚出来,耗子自己都没有,他爸眼皮没眨一下,连手机带卡还给人充了1000块钱话费,哪里是在送礼物,简直就是在砸钱。 耗子知道后和他爸大吵了一架,其实耗子这人吧,都好,就是太倔了,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比李文君还倔。 我知道他想凭自己的本事,不想学人走后门,更不想他爸为了他低声下气去求人。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急得不行,小洪还一个劲哭,我烦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有什么用?你快给我说说什么情况,我好早点想办法啊?” “他们班主任旁敲侧击地问他,耗子的爸爸是不是开手机店的,说是他一个朋友的儿子看到自己的儿子在用iphone 4s,觉得挺好用的,想找耗子的爸爸买个,其实就是想要他爸白送!耗子一听就说好啊,员工内部价4000,他们老师当时脸就绿了,忍着,后来从中作梗,没让他参加比赛,耗子脾气又大,和班主任打起来了!推推搡搡的,耗子不小心就从台阶上摔下去,骨折了!耗子现在人还在医院呢,他们班主任居然要求校方劝其退学!” 小洪气得发抖,越说越激动,声音很大,这时候吃完早餐赶来上课的人也多了起来,楼梯上时不时有人嬉笑着经过,也有不小心撞到小洪身上的。我看她这个状态,让她安心去上课是没指望了。 “耗子现在在哪啊?人民医院?” “恩!阿夜,我想去看看他,他们班上同学被他这么一闹,都在他背后议论他,说他假清高,他现在算是两面不是人了,他那群哥们,平时吃他的喝他的的时候就称兄道弟的,现在出事了,一个站出来给他说话的都没有!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小洪,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这样就是把那群人越推越远,他们巴不得你这样呢!”现在一个冷静下来考虑事情的人都没有,我不能自己先乱了。 “你什么意思?”可是小洪听我这样说,却突然用一种看陌生人的表情看我,“你帮他们说话?你还是不是耗子兄弟,耗子平时可是拿你当亲兄弟看!” “小洪,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只会帮倒忙!” “那好,我冷静,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你让我想想!”我现在也烦得不行,这么大的事,我也是头一次遇见,一时也没有任何头绪,“现在上课了,你先回去,这件事先不要到处宣扬,我中午和你一起去医院看耗子!” 我推推小洪,想送她下楼。可她却只是看着我,没动。 “怎么了?”我问。 “王夜熙,你还记不记得高一你和周胖子打架,当时正在上自习课,我们班没有老师,但耗子他们班在体育场练长跑,班主任就在旁边记考勤呢,一接到我电话,二话不说就跑过来了!你还记得吗?王夜熙,耗子当初是怎么对你的?现在你又是怎么对他的?” “……”我没话说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原来我在小洪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说实话,我当时听完她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苦笑了一下:“你先回去,我的话你爱听不听!总之我会想办法!中午你要不要和我这种人一起去看耗子,你决定!我先走了!” 我不再看她,转身准备上楼,手被人拉住了。我听到小洪说:“对不起,我,我……” “不用解释,小洪,我和你一样,我也很担心他!你先回去!不要想太多,我会想办法的!” 小洪张口还想说什么,我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推她下楼了。 第 8 章 我转身去五楼的空教室,拿出手机给耗子打电话,耗子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心里一阵烦躁,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用尽全力去掀桌子,直到后面两排全被我掀翻了,我才稍微平复一点。 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啊? 我发现我根本冷静不下来,或许人都是这样,当一个突发事件摆在你面前的时候,有人比你慌张,你就会自觉地把你自己摆在决策者的位置上,去稳定人心,安慰别人,但是如果你只有一个人,那种伪装就会土崩瓦解,不攻自破,就好比我现在这样。 我不想上课了,去办公室看了看,发现班主任没在,就直接回教室拿了钱包往人民医院赶。我们学校离人民医院还挺近的,做公车就一站路。到医院门口了,我想了想,去医院后巷点了个排骨汤打好包,又买了水几斤蜜桃。 进医院大厅服务中心想问问骨科有没有一个叫李皓的病人,可是问了半天也没人鸟我,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一个病房一个病房找。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八点到医院,见到耗子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幸好我只是不分东西,还分得清左右,不然恐怕等我找到耗子,保温盒里的汤也凉了。 耗子见到我时毫不避讳地露出一张无比惊讶的脸,这让我十分受伤,难道我风评真有这么差? 我把汤盛出来端给他的时候,他那表情简直比吃了屎还害变幻莫测。 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爸妈呢?”问完我觉得这个问题很脑残,耗子爸妈早离婚了,一个在苏州,一个在海南,离婚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了,但问都问了,又不好收回,只好认真看着他。 还好他似乎不甚在意地样子,笑了笑说:“我爸爸妈妈又不在家!奶奶一大把年纪了,真要来了还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 “这么大的事,你爸妈不派个人回来瞧瞧吗?”我问。 “我妈是不会赶回来丢这个脸的,我爸就算了,接完我们班主任电话之后,马上就挂电话给我骂我活该!”他还在笑,是真的在笑,不是苦笑,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能一笑了之。整天吊儿郎当的,什么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记得我有一次问他,你有在乎的东西吗?你的理想是什么? 当时就是喝多了,一群人在一起,我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耗子听了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笑够了,才慢悠悠地说:“你问我这个问题真的……理想?啊哈哈哈……啊,对不起,等一下,我笑够了再告诉你……哎哟,笑死我了!” “……”我无语了,正想换个比较有后续的话题,耗子又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我有点想开一条专为同性恋服务的美食街,整条街的房子都是用木头做的,做出来的东西没有地沟油,没有添加剂,没有头发,没有菜虫,饭一定要是用木桶而不是电饭煲蒸出来的,嗯,还有,情侣进餐价格减半!还有,我可以提供一面照片墙,让他们在上面写自己的生辰八字,性格喜好,自由征婚!” “……为什么是同性恋美食街?这个和你有关系吗?”我立马酒醒了一半。 “当然有啊,我最好的兄弟就是同性恋啊!嘿嘿,以后你要是被世人唾弃了,没地儿吃饭,就来我店里阿!” “滚咧,我哪里像同性恋了?同性恋三个字写我脸上?”我一巴掌pia他头上。 “好啦好啦,不要不好意思!我不嫌弃你,放心吧!” “……”我在心里默念,他发酒疯,恩对没错他在发酒疯,然后死忍着没一脚把他踹飞。 我想起以前的事,觉得好笑,又问他:“耗子,你现在的理想,还是开一条美食街吗?” “嗯,当然了,理想怎么能变来变去?”耗子嘴里喝着汤,美美地说道。 “那你怎么会报考体育生的?”我一直以为他的梦想是拿金牌什么的。 “这个对文化成绩的要求比较低嘛!先考个大学,以后想办法转专业呗!到时候可以少塞点钱嘛!” “好吧,我out了!唉,凭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内()幕啊?”我不满。 “你想开一点吧,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才要走旁门左道,你根本不需要去操这个心,你还不满啊!” 我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理,就不争辩了,起身去给他洗水蜜桃。 “你去哪啊?”他急忙拉住我。 “喽!”我晃了晃手上的桃子,他笑了笑说:“不错,还记得我好这一口!”我‘切’了一声,没告诉他,其实我是自己喜欢吃这个! 我找洗手间找了半天,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耗子张望着门口,一副望穿秋水的样子。 我还没开口解释,耗子就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在一楼洗的桃子!” 我:“……”你以为我想啊! “你找到电梯了吗?” “有电梯?”我诧异! “这么大医院怎么会没有电梯啊?哎,六楼也有洗手间的!”耗子一边把桃子咬得卡兹响,一边无限唏嘘地说。 “你不早说?”我十分气愤地抢过他手里的桃子往自己嘴里送。 “我一看你十分钟还没回来就想完了完了,你个白痴,肯定找不到洗手间,又找不到电梯赤手空拳跑一楼去了!”耗子从我手上接过一个新桃子,继续咬的卡兹卡兹响,“哎,还是脆的好吃!还是你对我好!” “是吧!”我嘴上得意,但心里十分愧疚,我为耗子做的真的不及耗子为我做的一半,我觉得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同性恋,而且因此而遭受广大人民唾弃了,耗子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站在我这边,去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他认定谁是自己兄弟,就豁出命了对那人好,真是死心眼。 “喂,说真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们班主任打定主意把你往死里整呢!我估计他也就是面子上过不去,想逼你给他道个歉!” “你怎么看?”耗子突然问。 “什么我怎么看?” “你想我去道歉吗?” “当然不想了!死都不能道歉!”我说完这句话,看着耗子,耗子也看着我,不置可否。 “你想去道歉?”我诧异。 “我不应该动手的,他毕竟是老师。”耗子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种话从耗子嘴里说出来,带给我的震撼简直不亚于,厄,不亚于……哎我也不知道不亚于什么,总之我很震撼,真的很震撼,这真不是他平时会说出来的话。 “嘿嘿,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偶尔走走低调路线不行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耗子,我在心里很龌龊地想,难道耗子是怕被学校开除?这样就低头了? 我不说话,耗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空气中只剩下我俩咬桃子的声音,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久,久得我都要开小差了,耗子才说:“你还记得安东尼的《小王子》吗?” “记得啊,怎么啦?”这本书还是我高一过生日的时候小洪送我的生日礼物呢。 “据说这本书是安东尼写给他妻子的情书!” 我不知道耗子到底想说什么,就没回话。 “你觉得安东尼写这本书的时候,把他妻子融入到哪个角色里去了?” “玫瑰花吧!”我想了想,答道。 “嗯,如果你是小王子,你是喜欢狐狸还是玫瑰花呢?” “这个不好说,如果按照原着来说的话,肯定是玫瑰花了,但是现实生活中变数太多了,我不敢保证我一定不会爱上狐狸!” “就算你爱上了狐狸,也可以比较一下你更爱哪一个,然后选一个啊?” “不不不,如果我爱上了狐狸就会和狐狸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还爱玫瑰花的话,就绝对不会爱上狐狸!”这个我很肯定。 耗子又笑了,拍了拍我肩膀,说:“行,有原则,够专一,也够绝情!” “去死,谁要跟你说这个?喂,你真打算去道歉啊?” “不道歉了!” “啊?”我怎么觉得我们的谈话像在过山车一样。 “反正我早就不想念书了!想出去混。” “这都高二了,你不和我们一起念高三,念大学了?” “我也不走远,就在这边陪着你们,到时候来我店里吃饭,给你打三折!” “才三折啊?我不给钱!喂,你真不念了?别啊,你走了以后谁跟我一起打群架啊?那我岂不是很吃亏?”我想尽量让话题轻松一点,可是耗子一听我这么说,就急了。 “怎么啦,一班有人欺负你?” “不是不是,你别急,我就这么随便一说!”我赶紧让他躺好,“你脚怎么样了?严不严重?什么时候能好啊?” “我也不知道,那鬼医生一开口就是专业名词,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个文盲,来来来,把病历给我看看!”我笑。 “我也不知道在哪,哎呀你也别找了,医生写的字你要是看得懂那就不是医生写的了!” 我偏不信,终于在挂点滴的挂杆上看到挂在上面的病历,拿下看。 “……”我看着那些字,觉得我这几年的书都白念了,尼玛劳资真是一个字都不认识,最后结尾那个符号也不知道是零还是句号。 “大才子,我这脚伤是个什么情况?”耗子忍着笑,问我。 “算了,我等一下给你去问问医生!” 第 9 章 后来我去问了医生才知道耗子这是‘脚踝骨折导致腱鞘囊肿’,果然听不懂,我去百度了一下,上面说的也很抽象,多是专业名词,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我只知道,耗子的脚伤很久都没有好,有时候在我们面前,他有意放稳了脚步,但我依旧看得出来,他肯定是不太舒服。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痛,这个真没法感同身受,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有多痛,这果然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我在医院里一耗就是一上午,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政治课,必须得赶回去。手机调成静音,我打车的时候拿手机出来看时间,才知道沈钎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还有四条短信,都是沈钎发的。 “你在哪啊?班主任刚刚在外面看班上的情况呢!估计等一下得进来问我你去哪了,我要怎么说?” “我跟班主任说你家里人来看你,带你出去吃饭了!” “你再不回来,小黑就要发脾气了!”咦?小黑是谁? “小黑是我们给班主任起的外号!你快点回来,还有,跟你爸妈通个气!让他们给你打个马虎眼!” 哎,重点班就是麻烦,像我们以前的班主任就非常有眼色,只要你人回来了,多余的话绝不多问。我进班的时候预备铃已经响过了,沈钎趴在我的桌子上,不知道是刚醒,还是没睡,看到我进来,马上站起来,坐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我以为他会问我去哪了,结果他什么也没问,一副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我只好识相地坐好,没多说什么。 果然,第一节课下课后,班主任就来找我了,敲了一下我桌子,就走了,跟演后宫似的!我不怕死地坐座位上没动,心想我不懂你的暗示,不懂,不懂。 “王夜熙,我又发现你一大优点厄!”沈钎凑过来故意用很暧昧的语气说。 “?”我等着沈钎说下文,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我从后门推出去了,卧槽! “老师好!”我走到班主任的办公桌前,恭敬地问好。 “你爸妈来了?” “应该是吧!”我嘀咕。 “你说什么?” “恩,没错,我爸妈来了!”我笑得无限狗腿。 “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就出去了?” “哦,我忘了存您的电话号码!”我继续谦卑。 “回去存一个!班主任的号一定要存一个的!像今天,你和你爸妈出去了,又不给老师打电话,老师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就会替你操心,你这样给老师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知道吗?”班主任语重心长。 “……”他来软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恩,老师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你把你爸妈电话也留一个给我吧!我给他们问个好!” 我留下电话号码,班主任立马委婉地把我轰出去了。幸好我已经给我妈打好招呼了!嗯哼,我才不怕你。 我吹着口哨神气地从后门进教室回座位坐下了。 “没挨骂?”沈钎本来在和李文君说话,见我进来,问道。 “当然……挨骂了啊!” “那你乐什么?” “我这叫哀而不伤!” “出息!别高兴得太早!等一下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宫心计了!” “……”我盯着他看,一脸你别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的表情。 “我都被他带一整年了,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沈钎正色道。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对我进行了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批评之后,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句:“你以后别和李皓那种连老师都敢打的坏学生呆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知不知道?” 领教高招了!不费吹灰之力,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现在心情一点都不复杂,就一个念头——我他妈就是要和耗子呆一起,我还得当你面和他呆一起! 晚自习的时候我心里继续愤愤不平,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每一个男生的读书生涯中,都会遇到一个这样的老师和这样的兄弟。反正我每一次在小说上看到这样的情节的时候,都觉得主角真是太矫情了,就为一个破老师的一句话,有必要让它这么影响自己的心情吗?有必要这么左右为难吗? 那些你曾经朝夕相对的朋友,兄弟,他们在你心目中的分量,难道抵不过一个从来不曾走进你生活的人的一句话吗? “这就偃旗息鼓了?”沈钎碰碰我胳膊,好笑地说。 “去死!”我懒得鸟他。 “……”好久,他那边一直没有回话,我回头看他,见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一个大男人,卧槽这是什么表情? “要死啊?你不要这样看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我退后一点,离他远一点。 “你怎么老死啊死的乱讲?”他一脸严肃。 “怎么啦?口头禅而已啊?” “在我们那边,大家都对这个字很忌讳!有一次有个外地女孩在我们那边招出租车,随口问了下价钱,可能是到年关了,司机喊的价有点高,那女孩随口就说,去死,你家汽油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啊?”他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又看着我。 我只好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但是他只是看着我,没说话。 “后来呢?”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那个司机非常生气,把女孩载到一个地方,强()奸了!” “什么??”我明确表示不信。 “是真的,没骗你!”他又把手搁我胳膊上了,一脸真诚地看着我。我们刚刚不是在讨论一个关于强()奸的话题吗?怎么现在一下子又搞得像在表白一样! “那,那也只能说明那个狗屁司机素质低啊,怎么能找这样的借口?难道别人说到你忌讳的字你就有理由犯罪啊?”我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可能男人生气的时候比较容易上火吧!”他突然叹了口气,说到。 他不叹气还好,他一叹气,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事情?如果是想强调在当地这个字真的很忌讳的话,完全可以讲一些带正能量的例子,这个例子根本就没有说服力啊?我猛然惊醒,立马后退一大步,看着他。卧槽,沈钎现在不会也想那个什么我吧? “你不是吧?”我问。 “……”他瞥我一眼,然后坐正,写作业去了。 “我我我,算了,我给你道个歉好吧?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当你面说这个字行不?你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没说过吧!” “好,你给我亲一下,我就原谅你!”他又凑过来了。不是我小人之心,他反应这么快真的很像早有预谋的样子。 “死开,我这么认真地给你道歉,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出完我就后悔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时间要我彻底改掉这个习惯还真一点强我所难。 我刚刚才一本正经道完歉,信誓旦旦做好保证,立马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实在是太……掉分了。我不敢看他,正想转头,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是十指紧扣的那种。我觉得手指交叠的地方汗津津的,有点难受,其实我真要挣脱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想闹出很大动静,要是大家都回头看,那就真的太难看了。 由着他握,反正也不会掉块肉。我这才发现他手掌比我大好多,平时可能是因为我手指比较长,所以我们手放一起也没觉出大小多大差别,现在握在一起了才发现他手掌可以完全覆住我的,我对此表示非常不满。 “王夜熙,我可不可以叫你小熙?” “给我去死!!”我猛地把手抽出来,怒视着他,我决定我还是不要不自量力地迁就他那个狗屁忌讳了,这口头禅劳资都吼了十几年了,改不了。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恼火,只是盯着我,然后莫名其妙地说:“我刚刚试过了,我跟你牵手的时候真的不反感!是跟你,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一个人坐在你这个地方,我都对这件事不反感,所以你不用再反复证明了!我喜欢的就是你,想说‘我喜欢你’的对象也是你!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你说的那一套。” 他语速介于快和慢之间,刚刚好,煽情而不矫情,可是,我只要一想到这段台词的对象是我,立马觉得天雷滚滚,狗血倾盆。 我是不反感同性恋,但是,不是每个正常人都能在面对一个同性的表白时保持冷静,并且心态平衡的。我就是觉得有点荒谬,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天你发现,你钱包里一直放着的三百块钱不见了,这个时候你第一认知肯定不是钱不见了,而是怀疑,是不是什么时候你拿出来放到别的地方了。 你会不由自主地到处找,直到反复确认,钱真的不见了,你才会相信,钱的确不见了,然后才会对这件事做出反应,比如伤心,难过,觉得自己倒霉什么的。这是人的天性,与是否生性多疑无关。 我想说的是,我现在还处于刚发现钱不在钱包里这个阶段,所以,我真的没法做出反应,至少目前没办法。 但是我心里有萌生一个想法——要是我喜欢他就好了! 毕竟,所有的两情相悦都是值得赞美的。后来我再思及自己当时的想法的时候,觉得我当时的逻辑真的很有问题。我为什么要遗憾自己不喜欢他呢?我觉得他很好?我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我觉得两个男生在一起很独到? 我想了想,前两种是不太可能的,他当时并没有真正表现出他好的一面,第二种我已经说过了,那就只剩第三种可能了。 第 10 章 后来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说服我自己面对这个问题,我想我可能骨子里就是一个同性恋。在我内心深处,其实就是一直期待和男生在一起的,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契机来让我发现这个问题而已。现在这个契机来了,我大脑还来不及确认,心理上就已经先做出了有违逻辑的反应。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以后,对女孩子就再也硬不起来了。有时候有些事可能就是这样,你可以一辈子不去想,不去面对,那也就不用承担面对这个问题所带来的痛苦,但是你错过这个问题的同时,也错过了最真实的你自己。 我没有回答沈钎,尽管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看到我桌子的右上角有一杯没喝完的奶茶,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少说也有两三天了,一直忘了扔,被他嫌弃得要死,说有股怪味儿,还提醒过几次要我扔掉。 我把奶茶递给他,说:“这样吧!为了证明你是真的喜欢我,把它喝了!” 我觉得我就是一傻叉,小说里面女主角拒绝炮灰追求者的时候,都说从楼上跳下去啊,在操场上说一百句我爱你啊什么的,结果我就胡诌了一杯过期的奶茶出来,真是逊毙了。 没什么悬念,他二话不说就接过去把杯子里剩下的奶茶全喝光了,卧槽! 我立马就傻眼了,自从那天我发现他午休完还用漱口水之后,我就一直觉得他好像有点洁癖的样子。我在想他等一下回宿舍之后会不会把整瓶漱口水都用掉!我还在神游中没回神来,他皱了皱眉头,把杯子扔进后面的垃圾桶了。 “什么味儿啊?难喝死了!” “那你还喝!” “不是你让我喝的吗?” “我有逼你一定要喝吗?你可以选择不喝啊!” “那我是喜欢你啊!你要我证明,我有什么办法!”又来了,又是那种表情,像个受委屈的小孩一样,难道他不觉得这有损他一直以来得以维持的自视甚高的形象吗? “那我要你跳楼证明你是不是也立马跳?”我问。 “那不行!”他很认真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可以他这么直接地承认我还是觉得有点诧异,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迂回一点吗?这样也太煞风景了吧! “我要是真跳了,你还不得自责死啊?而且到时候你是相信我了,但是我死了或者是残了,还怎么照顾你啊?这种事情只有没脑子的二逼攻才会做好吧!” “……”其实我很想问‘二逼攻’是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问题一定很白痴很弱智,于是果断想换个话题,我正冥思苦想新的话题,沈钎突然敲了敲我的头,然后看了看窗外。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小洪在走廊外面。 我赶紧走出去。 “看过耗子了?”我一出去就问。 “没有。”小洪低着头,没看我。 “怎么没去啊?”我奇怪道。 “本来准备上完一二节课就翘课去的,十点钟的时候耗子给我发短信,说让我别去看他了,说医院今天有其他人在,不太方便。” 其他人?除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 “我,我早晨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我…… ”她吞吞吐吐的,其实这种事,要真是故意的我还好想一点,最伤人的就是无心之言了! “你还专为这个事跑上来一趟啊!傻帽!”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认真了,别人一认真我就想打哈哈。 “阿夜,你听我说!”我立马作严肃状听她讲,她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 “你什么意思?”我问。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我……”她说到一半,上课铃响了,本来我想把她拉到512去继续说,沈钎在教室里面冲我小声喊了一句:“班主任在前门看着!” 我看了看小洪,她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先进去吧,我找时间再和你说!”说完就下楼了。 班主任在家里转了一圈,又在我座位旁边转了几圈,我坐在座位上无动于衷,装模作样写作业,如此几个回合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说了句:“王夜熙,你这样影响不好!” “恩?”我装无辜。 “串班串寝,影响很不好!”班主任正色道。 “我没有串班串寝!”我继续装。 “对老师撒谎的话就更可恶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跑到十七班和十六班的综合宿舍,和那些男生在一起鬼混!他们在宿舍里面抽烟喝酒,你经常去的话,地上的烟头算哪个班的?你这样不仅影响我们重点班的荣誉,更加大了宿管会的管理工作量你知道吗!” “老师,我们只是单纯的在一起吃饭而已,没有抽烟喝酒!” “那地上的烟头难不成是人宿管会凭空捏造出来栽赃给你们的?” “那个烟头在那里好久了,都生在地上了,扫都扫不走!不知道是那一届的学长们留下来的!这件事我们早就给宿管会解释清楚了!”我很想在后面加一句,老师你就不要穿凿附会没事找事了! “你的意思是说老师故意为难你?既然你现在已经在一班了,我希望你能把你以前在下面班的那些心思收一收,不要老是引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上来,把一班的学生都带坏了!” 说实话,如果他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学生,我早就一拳挥过去了!可是他不是,他都五十多岁了,脸上有不深不浅的皱纹,双目已经失去年轻的光彩,有时候在黑板上写字写久了手就会微微的发抖。对,他老了,我这一拳挥过去,估计能把他给揍歇菜了,我忍了又忍,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再说下去我想结果不外乎两种可能,一就是我终于忍不住然后他歇菜,二就是我忍住了,然后我被他气得歇菜。 所以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点,然后才说:“恩,老师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主意影响!” “这才像话嘛,年轻人就应该这样,要肯受教!恩,好好写作业吧!”他满意地走了,留下劳资一个人在座位上郁闷的要死。倒不是他让我有多不爽,而是一个人心情差的时候想问题也会比较极端,我想起小洪临走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如果我现在情绪高昂的话,一定会觉得她肯定还在为上午的事情愧疚,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她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班主任说的没错,你现在已经是一班的人了,就应该主动融入一班这个新的大集体,留恋过去只会错过现在!”沈钎推过来一个本子,上面写着这句话,就是上次那个劝我不要玩手机时用的本子。 嘿!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话,他还真是挺会安慰人的,火上浇油这一招,不是谁都知道的,也不是谁都愿意拿来对你用的,毕竟谁会这么蠢,为了你那点破心事,甘愿唱白脸来博你一笑。 我回:你不用这样,我心情也没有很差。 写完这句我想把本子推给他,想了想,又拿回来,在后面加了一句‘谢谢你’。 他笑,回我:你还挺聪明的!其实有时候别人的看法真的不重要,自己觉得值得就好了! “卧槽,你不要老是一副上帝视角的样子好不好?我觉得好恐怖,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你字写得挺好看的,像女孩子。” 我想写‘去死啊!我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说我的字写得好霸气!’ 一想他不喜欢听‘死’这个字,于是果断把‘去死’改成了‘像你妹’,后面部分不变,然后推了过去。 “你写的是柳体?” “没有啊!我没有练过字!” “谁信啊?” “不信算了!” “哎,我好想练字啊!” “相形见绌了吧?哼哼,和我同过桌的人都说过这句话!” 我万分得意地回完这句话,然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一件事,是关于耗子的。 我不知道耗子是怎样做到的,反正等我发现的时候,他的字已经写得和我一摸一样了,连语文老师都经常把我们的练习本和试卷发错。虽然我在外人面前每次都义正言辞地说‘哪里像了,我觉得一点也不像啊?’,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一次我自己都把我们两个的作业本搞错了。 因为耗子的字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所以有一段时间班上老是会出现这样的对话—— 老师A:“我很意外的是这个题怎么连王夜熙都做错了,我记得我在班上讲过很多遍了,王夜熙你起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站起来:“我选的是B啊!” 老师A:“你选的B吗?我看到你卷子上填的是C啊!我看看啊,哦!这是李皓的试卷啊?” 老师B:“有些同学,你自己懒不想写作业,也拜托你找一个字迹普通一点的人帮你写,你找王夜熙代写,你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吗?我说的是就是你,李皓!给我把态度放端正一点!” 这样的误会持续了很久,到第二个学期老师们终于渐渐接受了李皓和王夜熙字写得一模一样这个事实,可是接受了之后,误会又来了。 比如语文老师偶尔会夸耗子写文有进步,然后夸着夸着发现卷子是我的。 搞得我尴尬了好一阵,生怕耗子心理有嫌隙,但是他一直吊儿郎当的,绝口不提这件事,也不解释什么,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我也渐渐习惯了!只是每一次很久不见他写的字,乍一见感觉会很诡异。 第 11 章 “喂,想什么呢?下课了!”沈钎在我面前挥挥手。 我懒得动,对他说:“哦,你先走吧!” “你不走吗?”他本来在收拾抽屉,听我这样说,也坐下不动了。 “我懒得动,在这里坐会儿,你先走吧!” “我也坐会儿!”他就在我旁边坐下,见我不说话,又说:“你有樟脑丸吗?” “啊?”我莫名其妙。 “可以防虫防潮,你平时都不用吗?” “还有这种东西?”我一直以为樟脑丸是老鼠药,笑。 “恩,我带多了,给你一包?”他问。 “随你。”我兴趣缺缺,以前没用那个什么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那我晚上去你宿舍吧,我教你怎么用。” “操作很复杂吗?那还是算了吧!”我赶紧推辞。 “嗨,真是懒!没有很复杂,很简单的。”他保证。 “那你现在就把方法告诉我,等一下我自己弄。”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一脸郁闷地看着我。 “……”我只是怕麻烦别人而已,绝对不是嫌弃你好不好?他看我不说话,以为我默认了,表情更加郁闷了。 “喽,把它放在箱子里就行了。”他递给我一包东西,难怪我小时候会误会,这个真的和老鼠药长得很像啊! “这么简单?不用磨成粉或者捏碎什么的?要把包装袋子打开吗?”我问。 “都不用,这个会自己升华,一看就知道你没什么生活经验!”他表示鄙夷。 “是是是,我没生活经验,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叫米兰·昆德拉的人,你不要跟我呆一块,以免被祸害!”我发现我现在对他说话越来越不客气,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也许人都是这样,当你发现他可能需要你比你需要他多一点,你就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放到一个比较高的姿态上,我觉得这样不好,有点卑鄙,很像三流肥皂剧里的腹黑加脑残女二号。 我正在想要不要换个话题,他却笑了:“唔,你好可爱啊!”他说完就在我左边脸上‘吧唧’了一下。 作为一个男人,好吧,作为一个男生,老这样被一个男生亲来亲去我表示很尴尬。 “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他认真起来。 “沈钎!” “在!”他举双手。 “我有女朋友的!” “我知道!” “还好,你没有说‘我不介意’!”我叹气。 “我要是那样说了你一定会说‘但是她介意’,这种台词真是逊毙了!” “……”我又没话说了。 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掌握局面的那个人总是他。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有一段时间他在面对我时,表现出来的那种自信,带给我的压迫感强大到让我想逃。我在他面前总是无法真正强硬起来,甚至有时候我明知道他说的是错的,但是只要他看着我很理所当然地对我说:“不是这样的,夜熙,应该这样!” 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真的应该是他说的那样,他肯定是对的,一定是我搞错了。尽管很多时候事实证明是他错了,他的反应也就是笑一笑,感叹一句:“我记得明明是这样的啊!”表情无辜的不行,弄得我也不想多追究什么。 我想两个人在一起,也许就是这样的,总要有一方比较强势。我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处处都是他占上风,很多事当时没反应过来,过后觉得自己很亏,就要在心里默默不爽好久,弄得两个人都不爽。其实在我们最后分开的那一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我想,其实我最吃亏的地方,就是不懂进退,不懂得距离产生美的行为艺术,不懂他‘互不影响’的爱情理念。 可是那个时候我所不懂的那些东西,可能再给我一辈子,我也没法懂,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没有那些事,我们也得分,只是早分晚分的区别罢了。这样想的时候,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我以为沈钎不打算再开口说话了,班上人都走光了,五楼本就只有两个班,人一走光,就变得好空旷,我在想我要不要回宿舍算了,但他又开口说话了。 “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一个故事,以前有一个女生,一直有男朋友,后来又有另外一个男生喜欢她,在追她,有人就问那个男生,她都有男朋友了,你干嘛还喜欢她?那个男生回答说,我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她有没有男朋友无关,然后问他的那个人就很感动,说你真是太伟大了!” 我知道,这个故事还有下半段,以前听耗子讲过,于是我接着沈钎的话往下讲:“后来有个男生有女朋友了,两个人感情也很好,男生条件其实不怎么样,但是还是有个女生喜欢这个男生,不顾一切追他,然后就有人就说,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干嘛不放手?那个女孩对问她的人说了同样的话。” 我讲到这里,就停下来了,看着沈钎,他也看着我,我想他是在等我说下文,可是我总觉得这虽然是个无伤大雅的故事,但是结局从我嘴里说出来和从沈钎嘴里说出来,意义真的大不一样。 “结果那人听到女孩这样回答,背地里到处骂那个女孩不要脸!”好久,他终于说,“你说我要是也对你这样说,别人会夸我还是骂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说话绕来绕去,不到最后,我永远不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我爱你,跟你没关系!” 他声音很小,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这句话比刚刚那句‘可是她在乎’还逊!” “是吗?”他笑了,是自嘲。 “是的。”我很认真地看着他。 “可是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话可以用来说服你不要有压力了!”他用双手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万分自信地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他这股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要说他喜欢我这个事儿,他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他不是应该处于劣势吗?为什么每次他一靠近我,我就有种我才是小透明的感觉?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可能有真正适合我的压力指数,所以你不用为我费心了!”我绕不死你。 “是——吗?”他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并且起身慢慢往我这边靠过来。 “你再靠近一点鼻子可就要蹭我脸上了!”我岿然不动,淡定地看着他。 “我听到你的心跳声了,王夜熙!”他低低地浅笑,声音很动听,不是很有磁性的那种好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压着嗓子,很……魅惑,很有感染力。 “去——唔——”我‘死’这个音还没发出来,他就凑上来封住了我的嘴。我往后退,他就顺势把我往后推,我身后是空的,没支撑点,为了避免就这样直直摔下去,我几乎是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他托着我转了个方向,让我靠在课桌上。他站着我坐着,这样我很吃亏厄!他全身的力气都压在我身上,我跟本使不上劲儿。 他刚开始只是咬我的嘴唇,后来我气得想骂娘,刚一开口他舌头就钻进来了,急切地在我口腔里扫荡,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很热,很……痒!我很不想承认我是第一次接受这么激烈的吻,以前都是我吻别人,吻女孩子,蜻蜓点水而已,几乎都是碰一下嘴唇就作罢了,像现在这种尺度的我还真的只在电影里见过。 不是我纯情,我要是对人家女孩子也这么如狼似虎地扑过去,估计以后都得吃素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必要的时候装一下正人君子是必须的,你看沈钎就不懂这个大道理。 我估计他吻着吻着吻出感觉来了,下()身急不可耐地往我身上蹭,一只手摁着我,另一手在我腰上乱摸, 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借助桌子的反推作用下死劲推他,结果我越推他越兴奋,也用了全力压在我身上,不让我躲。 然后,我的课桌就悲催地被我给压倒了,书本和文具哗啦掉了一地,我的腰还撞到桌子边角上,你妹,疼死老子了! 这么大动静,估计沈钎自己也觉得再装意乱情迷就有点过了,赶忙拉我起来。我站在一边揉我的腰看他给我把桌子扶起来,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放好,然后拍拍手,准备看过来,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跑,而且早不跑等他收拾完了还跑个屁,总之我就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觉得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夜黑风高的,要是他一个忍不住兽性大发把我给那啥了,你说我我一大男人我找谁说理去我? 于是我果断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刚开始还没多大感觉,这么一跑起来我才发现我摔得还真不轻,沈钎身体的重量全压我身上了,就那样直接倒下去,幸好没戳到脊梁骨,要真戳到那我还不得废了! 第 12 章 “我靠!王夜熙,你他妈跑什么?”沈钎一定很生气,他平时不说脏话的,连‘去死’这种话都不会说的人,也算稀有品种了!所以我印象很深刻,特别有注意过,他最生气的时候,也无非就是骂一句‘蠢货’,再没别的了。 我很恼火,被强吻的是劳资,撞到腰的是劳资,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生气? 我当然跑不过他了,不过好在他这个人比较环保,在追我之前还记得把教室里的灯和电风扇关掉。说起这个其实也挺好玩的,他做这个真的就是因为环保,不是要讲责任心啊或者节俭啊什么的,他吃饭的时候更搞笑了,不管饭额菜多难吃,只要他打了,就会全部吃光,因为他觉得他不吃那些东西就成了垃圾,很不环保。 当然吃饭这一点是李文君告诉我的,这两人可能在我还没来之前就有过节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大事,反正他俩就是谁也不待见谁,很少主动说话。李文君估计是不想我这么一个正直的好人被沈钎带坏,一有机会就抓着我给我做功课,说沈钎的各种不好,可以说在我真正了解沈钎之前,关于他的事情全是李文君告诉我的,而且,全是负面的。 我就知道瞎往前冲,也不记得看路,总觉得楼梯就那几坎,结果一脚踏空差点摔下去,幸好,被人接住了,当然不是沈钎了,他还在我后面,这剧情不科学。 “慌慌张张的,你见鬼啦??”是耗子。 “耗子?你出院了?”我惊讶。 “我就一脚伤,又不是绝症,用得着住院吗?”耗子哭笑不得。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能下地走路吗?你这样骨头会不会长歪?”我一本正经地担心道。 “哎呀,没事没事,歪不了,就是一直肿着穿鞋不太舒服,医生说,也该消肿了啊?” “你!你连肿都没消就下地了?”真是的,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知道轻重。我责怪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一大老爷们,就一脚伤躺那里几天了,我都怪不好意思的!”耗子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 “看你,这头鸟窝!!”我伸手去扯他的头发,把他的发型揉得乱七八糟,他脚不方便,没动,站在那里任我蹂躏,自己控制局面的感觉真是爽道爆啊!哈哈哈! “王夜熙!!!”沈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显然没想到我旁边还有一个人,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就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想到刚才的状况我就冒冷汗,而且现在还有熟人在呢,外一他再干点什么脑残事,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于是我赶紧拉着耗子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顺道一起走吧,樟脑丸你不要了?”沈钎很快淡定下来,那摸样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他这变脸的速度都快赶上我弟弟了,注意我弟弟只有4岁! “我本来在一楼等你,总不见你下去就上来看看,怎么弄这么晚?人都走光了!”耗子一边下楼一边说,他现在走平地都一瘸一拐的,更别提走楼梯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不是,你那事儿解决了吗?你们班主任让你回来了?”我诧异。 “切!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爸把iphone给人送去了呗!”耗子对此特别呲之以鼻,一边说一边气愤的下楼。 “哎哎哎,我扶着你,你别又摔了!”我赶紧上去扶着。 “诶,你别搞得我像重患一样,现在已经不疼了!”他想推我,但可能是脚底支撑力度不够,推了几下也没推开。平时我们闹的时候都是他占便宜,现在他都推不动我了,嘿嘿,我还挺得意的。 “看路看路,不要别扭不要别扭,你要是真摔了,还得进医院,那才叫真正的丢脸!啊哈哈哈,你这样子好搞笑,好像我弟刚学走路那会儿!”我笑着笑着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无耻,看了耗子一眼,他目光躲躲闪闪显得挺不好意思的,以前咱俩体育课逃课的时候每次都是我装伤患,他在旁边憋笑,我还暗地里使劲挠他腰眼,现在轮到我自己憋笑了,才发现这真是一门艺术。 “……你要是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耗子无比郁闷地说。 “诶,可惜咱俩不在一个班了,不然你这个样子,不用装,光明正大往哪里一站,体育课就不用上了,羡慕死那帮老是用月经遁的小女生!”其实高一下学期我和耗子就不在一个班了,文,理,艺,体大分班,只是那次分班之后耗子班就在我们班隔壁,可以忽略不计。我话还没说玩,又开始抽风笑个不停,耗子用他被我挽着的那只手,使劲往我腰上拍了一下,刚好拍到我刚才撞到的地方。 “卧槽!!”我一个激灵,抖了一下。 “怎么啦!我也没用多大劲啊?”耗子一边说一边随手掀开我t恤,因为伤在后腰,我自己看不见到底伤得怎么样了,估计青了,虽然疼,但不及撞到手肘那一次,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谁他妈弄的?”耗子突然就炸毛了,大吼一句。 我想到沈钎还跟我们后面,一时觉得有点尴尬,连忙给耗子解释:“没有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放心,一班都是好学生,不会打架闹事,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儿!” 我说完这句话,看到耗子脸色变了变,就意识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后面还跟着一个一班的好学生呢!我也不好马上调转枪头去诋毁他们,只好不做声了。 好久,耗子才又开口说话:“没事就好,这么大人了要学会照顾自己,这都摔成什么样了,都蹭破皮了,回头弄点东西擦擦,大热天的别感染了!” 不知不觉都走到到宿舍大门了,接下去我和耗子就不同路了,他住一楼,我住二楼。 “你别跟上去了,走路洗澡什么的注意一点。”我指指他的脚,说:“要是过几天还不消肿的话,你跟我回家,我们那边有个专门给人接骨的,很厉害!” “不会是那个深山吧?”耗子问。 “卧槽,原来他这么出名啊!我还以为他就在我们那小地方有点名气呢!”我真的很惊讶。 “再说吧!喽,这个给你!”耗子递过来一个袋子,没还等我反应过来就挥手推我:“快走快走,劳资去困觉了!” 走到第二楼,我和沈钎也不同路了,他住走廊西尽头,我住走廊东尽头。 他把樟脑丸递给我,什么也没说,不回头地走了。我回宿舍打开耗子递给我的那个袋子,里面是东煌蛋糕店的肉松蛋糕,和无印良品的炭烧咖啡,我这个人好辣,不喜欢吃甜食,这是我唯一喜欢的两样甜食了。 我一直没带耗子去我们那边找深山看脚伤,每次到家了才记起这事,给耗子打电话道歉,让他记得下个月放假一定要提醒我。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也忘了还是怎样,反正他从没提醒过我这件事,每次我打电话过去,他都笑着说:啊,我也忘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冬天,我们已经换过几轮座位,不坐在最后一排了,沈钎都表现得很正常。很正常的意思就是不再对我说那些奇怪的话,也没有再对我做过任何逾矩的动作,我们相安无事同桌了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过下来,我恍惚已经忘了他曾说他喜欢我这件事,我觉得他似乎也忘了,偶尔拿不会做的题目问我解法,也正经的很,就好像我们就真的只是普通的同桌关系。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抛开他喜欢我这点不说,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他对同学普遍脾气都不太好,特别是在他睡觉的时候。上课还好,若是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在睡,你大声说话吵到了他,他可以立马把书甩你脸上。 但沈钎从没真正对我大吼大叫过。 有一次组里人在讨论问题,下课了也没停,他坐在我和李文君中间,也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干什么了,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了。李文君那个大嗓门,明知道他的脾气还拉着我不停讲,从耶稣和犹大的关系扯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他不明白为什么犹太人那么不受待见,动不动就遭受血腥屠杀,还不明白基督教明明是从犹太教中分出的一个支系,后来为什么互相残害。 我无语了,这简直就是活着的十万个为什么啊,我考虑再三是不理他呢?还是不理他呢?还是不理他?考虑半天未果,就直接趴在桌子上装死。 “王夜熙!王夜熙!王夜熙!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历史老师,我就说我们全组人都不知道这个问题!”李文君耍无赖,话说他无赖的时候还真是挺无赖的,活脱一个泼皮! 我正要服软,耳膜被狠狠的震了一下,是沈钎。 他很用力地拍了一下李文君的桌子,道:“这么弱智的问题,我们全组人就你一人不知道吧,你这个蠢货,把我们组的脸都丢光了!” 李文君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是哪里又得罪这个杀神了,大庭广众的被这么吼还真挺尴尬的,李文君脸都憋红了,无辜地望向我。 “你不用看他,不懂不会自己多看书啊,谁是天生就懂这些的,就知道问别人!”沈钎说完,又没事人一样趴桌子上睡了。都12月份了,天还挺冷的,武汉还没下过雪,估计过几天要下了。 第 13 章 那节课上完了我才知道,其实李文君问的问题班上大多数人不知道,只是别人都只求记住这件事的时间背景,对这件事发生的原因根本不感兴趣,所以看上去好像大家都知道的样子。李文君对此很郁闷,其余的都还好,最让他生气的是他下课问我的那个问题,沈钎自己其实不知道。 课堂随机抽查的时候,历史老师很温柔地点沈钎起来让他谈一谈他的想法,结果沈钎同志站起来很淡定地说:“我的想法就是,我对此也表示特别不理解!” 班上有同学hold不住,开始小声笑。历史老师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很有风度地笑了笑,继续开发:“那你就说说你是哪里不理解吧!” 然后沈钎淡定地说:“为什么犹太人动不动就遭受血腥屠杀?为什么基督教明明是从犹太教中分出的一个支系,却要互相残害?” 李文君瞪大眼睛看了看沈钎,又看看我,那表情,要不是现在是上课时间,我估计他又要和沈钎打起来了。我叹气,表示我对此也很无奈。 “恩,你的问题提得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有提前预习过的!很好,你请坐!有没有哪位同学能帮他解除这两个疑惑?”历史老师期待地看着我……们! 没人站起来解救他,于是历史老师又一次发挥了作为一名合格教师的专业素质,顿了顿,说道:“那好,那同桌来替他解答一下吧!不知道也不要紧,随便说说,没关系的!” 其实老师看的是李文君,他可能觉得李文君这人比较好学好问,一定会私底下先搞清楚,可是…… 李文君恶狠狠地瞪了沈钎一眼,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也对,要不是沈钎,他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我只好站起来,从犹大背叛耶稣说起,一直讲到一战的背景和犹太人与各国的矛盾根源。 我讲完之后,班上静了几秒钟,然后有人带头鼓掌。我站着,沈钎坐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眼角的余光有瞥见,沈钎双手很随意地搭在腿上,没有动。 这件事之后,李文君和沈钎的关系就更紧张了,连带其余人也对沈钎颇有微词。只是周是问还是老样子,虽然从不主动和他说话,但也就因为一直没说话,所以也看不出前后态度有什么变化。 天气越来越冷了,班上有女生开始乘午休的时间,公然在教室里面织围巾,大多是织给男朋友或者闺蜜的。两边墙上的窗户也都挂上了厚厚的布帘子,李文君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们这边这扇窗子上本来是没有帘子的,那天来装帘子的师傅少带了一个,是班主任乘教室里没人的时候,把自己办公室的帘子拆了亲自挂上去的,李文君给我们讲的时候居然感动得哭了,然后又被沈钎无情耻笑了。 周是问早自习来得越来越晚了,有时候都快下课了,他才来。总是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来就要求开窗户。现在轮到他坐我后面了,开着窗风全吹在了我身上,其实我也不怕冷,主要是我初中的时候学校伙食太差,又油腻,所以经常不吃饭,把胃给饿坏了,那时候不成熟,要风度不要温度,总是穿很少,胃部经常受凉。后来胃病就渐渐演变成了胃寒痛,大冬天是绝对不能吹冷风的,胃一受凉就痛好久。 冬天作息时间改了之后,因为早自习要提前下,所以我们班晚饭后进班时间被班主任提前了二十分钟,整个吃饭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我知道周是问星期六星期天一般吃完晚饭,都要去艺院琴房拉半小时二胡的。于是他要求开窗的时间点又多了一个,就是每周末的晚饭后。 但是周是问也不过分,每次都只要开两分钟给他散散热就好了,没办法,我也只好忍着。可是有一天这个事儿被耗子发现了,还闹得蛮大的。 那天下午上完课外面就突然下雨了,我没有在抽屉里放一把伞备用的习惯,看到雨那么大,就没下去吃晚饭。我觉得胃有点不舒服,去倒了杯热茶,看到茶杯,觉得很久都没和小洪一起吃饭了,也很久都没看到她。 为了错开人潮高峰期,我们班和小洪他们班进餐的时间错开了五分钟,就五分钟而已,一般我们不约时间的话,就不会碰面。 有时候空下来了,或者是课堂内容很无聊的时候,我也有认真想过我们的关系。我和小洪,我们两个现在这样,有时候一整个星期也见不到一面,在一起是否还有必要!想的多了,头很痛,我不想为了‘不拖着她,给她自由,或者给不了她要的幸福’这些烂借口和小洪分手,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足够爱她,这些都不是理由。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有很多,但分开的原因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还不够爱。 是了,就是这个原因。 我觉得我或许应该找个时间跟小洪好好谈一谈,最重要的是,我应该把杯子还给她,这个杯子的意义太重大了,我担不起。 果然有压力就有动力,我一杯茶没喝完,同学们已经陆续进教室了,门开开关关的,风涌进来吹得我头疼。 沈钎也进来了,他平时没这么早。 “咯,你吃哪一盒?” 他端过来两盒泡面:“平时没见你怎么吃泡面,但是外面好大雨,我只能弄到这个了!” 我平时是不怎么吃这个东西,胃不好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这个东西闻起来和吃起来简直有云泥之别,导致我每次吃泡面都有种被欺骗的错觉。我仔细看了一下,一盒统一老坛酸菜,一盒康师傅老坛酸菜。 “这两个,味道有差别吗?”我问。 “没有!”他很肯定地说。 “那你让我选什么?”我讶异。 “我怕你是汪涵的粉啊!”他递给我一碗,剩下一碗端在手上,说:“走走走,一会儿人都来了!去512!” 我跟在他后面抱怨:“要是有馒头就好了!” 说完我看到他脚步顿了一下,但马上就调整好步伐继续往前走,搞得我以为那一小下停顿是不是我看错了! 泡面果然还是很难吃,一如既往。如果不是看他头发和袖子都淋湿了,眼睛被风吹的红红的,像刚哭过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挺狼狈的,我还真吃不完一整碗泡面。 “不想吃就别吃了!”他突然说。 “……”我已经吃完了! “大少爷!”他吐出这三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一定是瞧不起我,我看出来了,我这才发现一个问题,自从他给我樟脑丸的那天晚上之后,他似乎很少笑了,至少很少对我笑。 我从512出来,穿过走廊往教室走的时候,觉得胃里像有针在刺一样疼。 等我再回到教室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可是我后面的座位还是空的。我看了他的座位一眼,回过头在心里腹诽,要是周是问等一下回来要求开窗,我就一巴掌拍飞他! “你看什么?”沈钎突然对我吼了一句,没错,就是在吼。他从来没有吼过我,我一直把这个归因于我自己行事比较有分寸,现在他终于连我也吼了,我又想,是他自己阴晴不定,不关我事,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这么一想立马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无耻了,于是正色道:“我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有什么好看的?”他皱眉。 “我也就随便一看。”我懒懒道。 “与我无关。”他说完这一句,就真的回头不理我了。 我听他这样讲,觉得心情很差。周是问终于回来了,他不在走廊外面收伞,跑到教室里面来弄。伞面上的水花撒了沈钎一脸,周是问没发现,把伞收好后还在过道上甩了甩。我看到沈钎握紧了拳头,觉得他差不多又要发火了,我叹了口气,伸出手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他的手很冷,冰冷的冷。刚吃完东西,就算再冷也不该是这个温度。 我又伸出另一手把他两只手都握在手心,在他手背上慢慢来回摩擦,把我手心的温度传给他。他看着我,脸色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自然。 我问他:“你手怎么这么冷?” 他不回答我,只说:“你指甲好长啊,划到我了!” 于是我收回手看了看我的指甲,是有点长了,我不喜欢留长指甲,每次都剪很短,贴着肉剪,好几次一不小心就剪掉一块肉,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长大一点后就明白不管我剪得多短,马上它们又会长出来,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我就对剪指甲这件事没那么大执念了。 我笑了笑:“是啊,有段时间没剪了。” “你的手真好看,细长细长的,像画师的手!”他把我的手重新拉回去,摸着我的无名指指骨赞叹:“这么细,你以后买钻戒肯定得订做,哪有这么小的男戒啊?” 他低着头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我注视着他的脸,这才发现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上翘,有点像戏子中的旦角最常化的那种眼形。 “那就带大一点的女戒好了,不过订做什么的听起来也不错。”我很随意的附和。 “王夜熙,开一下窗,马上就好!”周是问在后面说,真是一点没辜负我的期望。 沈钎靠过来把窗户打开了,退回自己座位上的时候贴在我耳边停了停,说:“等一下不许关窗子,叫他天天得瑟。” 第 14 章 “……”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我在想沈钎到底是怎样把成熟和幼稚这两种矛盾性格结合得如此完美的!我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我的胃跟着我真是上辈子家门不幸,导致这辈子遇人不淑,摊上我这么个爱逞强的主。 “好了好了王夜熙,冷死了,你把窗子关上吧!”大概三分钟后,周是问拍了拍我肩膀,小声说,班上太安静了,稍微一点声响都能引起前排同学的侧目。 “不行,我很热!”沈钎按住我手,冲后面说道。 周是问没回话,我回头看了看他,他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些什么,有点像是在谱曲子,我对这个也不懂,就问:“你在干什么?” “写曲子,我现在可以自己创作了!”周是问笑了笑,想把曲子递过来给我看,我忙摆手。 “我也看不懂,你继续写吧,我不打扰你了!”我看得出周是问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我想了想,还是别整别人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何必这么小气,我伸手去关窗子,沈钎立马抓住我手:“我说热你没听到吗?他让你开你就开,我让你开你就不听了?你就这么怕得罪他?你……” 他说到一半,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视线不在我身上,而是定在我身后,我回过头,看到耗子就站在我这个位置的窗户外面,脸色也很难看,我不知道刚刚沈钎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户?你不知道你胃不好不能吹冷风啊?以前疼得进医院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班里太安静了,所以耗子的正常音量在这个时候就显得特别不正常,我估计全班同学都能听到他说的话。 我赶紧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你别急,我出去跟你说!” “外面冷,你不要出来了!好好在里面呆着吧!晚饭!”他递进来一个袋子,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觉得耗子在生我的气,尽管他这个人什么都不显在脸上,但我就是知道,他走的时候抿着嘴,就是生气的样子。他会不会误以为,我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他是朋友,才让他小声的? 又或者他觉得我太小家子气?做事畏首畏尾? 耗子一直都是这样,很随性的一个人,他说话永远不会低于正常音量,永远不会吞吞吐吐,做事也很果决,鲜少见到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和耗子之间,最本质的不同,就算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我也能够在他身上看到自由两个字,颇有魏晋时期“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的风骨。而这恰巧就是我没有的,我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想好了再做,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我把袋子收进抽屉,想出去,沈钎把背靠在后排同学的桌子上,说:“别追了!人都走远了!一会儿班主任来了又得唠嗑我!” 他把话说这么绝,我也不好再坚持。我想耗子应该不会真生我气,下课了去给他解释两句就好了。我坐好,沈钎靠过来把窗子关了。 那节课一下课,沈钎就出去了,快上课了才匆忙赶进来,手上端着一杯牛奶。 “你乘热喝!”他把杯子递过来,对着手不停哈气,说:“外面下雪了,雨夹雪!” “真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有人在外面欢呼才对啊!”我问。 “都说了是雨夹雪嘛,外面又黑,看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你快喝快喝。”他又把杯子推过来一点。 “你去哪了?”我接过杯子,问。 “去开水房了!班上饮水机里没水了。” “十分钟怎么够?你跑去的?”开水房在靠近宿舍的地方,离教学楼还挺远的。 “切,你少矫情了!我也不是男主角,这种镜头真是二逼透了!你还是不要脑补那个场景了,一点都不唯美!”他兴趣缺缺地回答我,表情很落寞,他很少露出这么不加修饰的表情,也很久没说这种奇怪的话,今天是怎么啦? 我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也不敢看他,看多了会觉得有点愧疚,心里堵得慌。 他泡了很大一杯牛奶,我喝了一半,另一半用来捂手,冬天坐在教室写作业真是太痛苦了,手冷脚冷,笔都握不好。 “你喜欢喝甜一点的还是味道淡一点的?”他突然问。 “甜一点的吧!味道淡了会有一股腥味。”我说。 “哼!”他用鼻子发出这个音之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估计又嫌我的少爷作风了,可是我本来没有要求,是他自己问我的。 晚上我和沈钎打一把伞回宿舍,进宿舍后,看到耗子在里面等我,带过来几盒药,和一个保温杯,坐在我床上,看到我进来也不说话。宿舍里人进进出出的,有一两个看到我们这个样子觉得有点奇怪,但都忍着没问我们两个这是在闹哪一出。 “对不起!”很久,我们同时说,然后我们对望片刻,哈哈笑了。 我跑过去揉他头发,使劲揉,把他发型全弄没了,我看着他毫无形象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搞得我还以为你生很大的气,整个晚自习都在想怎么给你道歉!”我假怒。 “真的?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呢。”耗子笑了笑说,他就是有这种本事,大而化小,举重若轻,明明是很酸的话,在他说来,却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半点不拖泥带水。 以前我在十七班的时候,班上很多人都说体育班有个李皓,和谁的关系都好得不得了,连校警都买他的账,谁要想不签请假条溜出去玩,只要跟在李皓屁()股后面就行了,我把这话念叨给耗子听,他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反问:“谁这么搞笑?还跟在我身后偷溜出去?怎么说的跟演无间道似的!” “你脚好一点没有啊?”我问。 “还是老样子,也不是很疼了,但就是不消肿!”耗子似乎也很苦恼。 我说:“那你这次放假就跟我回去吧!我带你去找深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恩,好!我给你带的晚饭吃了没?” “啊?我忘了!”都放抽屉了,忘了带回来。 “哎,算了,是蛋糕,明天吃也可以,天这么冷放三天也不会坏!你吃晚饭没有啊?要不我带你去宵夜吧!”耗子站起来说。 “哎,我吃过泡面了!”我叹气! “谁让你吃泡面了?” “我没伞,是别人给我带的,都泡好了,我不要不太好!” “你没伞不会给我打电话啊!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劳资有什么事没告诉过你啊?就你,什么都放心里不对我说!我今天都看到了,你和你们班人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他们欺负你是从下面班上去的?排外?” “没有没有,是他们自己窝里反!他跟后面那个置气呢,没我什么事,我就是一炮灰!” “谁说你是炮灰了?” 这话不是耗子说的,我转身看门外,看到沈钎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一个杯子,其实这种有盖的杯子完全不用这么认真的端着,但是就是这个姿势,让我觉得他手中握的东西很重要,远不单单只是一个杯子这么简单。 “牛奶我加糖了!杯子保温效果很好,不用担心会冷掉,你等一下喝了再睡! ”他把杯子放下就走了。 耗子亲眼看完这一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走了。 那天之后,沈钎就再也不让我给周是问开窗了,每次周是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之前,沈钎都要吼一句,你在外面凉快好了再进来,不要祸害无辜! 周是问也很听话,还真就在外面呆一会了再进来,真是太好欺负了,我笑。 我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就是那天之后吧,沈钎开始每天晚上都去开水房给我泡一杯热牛奶,送到我宿舍里去。有几次沈钎过来的时候刚好李文君也在,私底下李文君有偷偷问过我很多次:“兄弟,他怎么对你这么好啊?我觉得他这个人很不好相处啊?” 我笑笑,打趣道:“那是因为我有人格魅力,你这种凡夫俗子是参不破的,别瞎琢磨了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沈钎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他从来都是把杯子放下了就走,不多说一个字,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开始越来越恐慌。 我一直不是一个喜欢记日子的人,后来我和沈钎在一起之后,他把我们发生关系的那一天记在我的日记本上,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纪念日了,一周年的时候要庆祝的!其实那是一个很好记的日子,有很多2,可我就是一直记不住,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不记得到底是2011年12月的21日还是12日。 但是这次,我觉得我栽了。我记得他每次都是下晚自习后30分钟再来我寝室。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太习惯有个人在固定的时间来找我,也没算过他大概什么点过来。有几次他来的时候我在耗子他们宿舍玩扑克,一玩就忘点了,直到熄灯了才回二楼我自己宿舍,进门就看到他握着杯子,坐在我床上,看到我进门了,还是什么都不说,放下杯子就走。 第 15 章 我第一次晚回来的时候宿舍里的人都说:“王夜熙,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他坐你床上等你两个多小时了,也不问我们你去哪了,我告诉他你可能在李皓宿舍,还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回来呢,让他有事就去下面找你,他也不动,就坐那里等着!熄灯了也不肯走。” 我听了良久无语,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沈钎他可能是真的喜欢我,也是我第一次认真考虑我和他的关系。那时候我有问过我自己,我对沈钎到底是什么感觉。我不是一个喜欢吊着别人不放的人,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但凡我觉得自己有一丁点喜欢他,我都会考虑和他在一起,然后像他对我好一样的对他好。 但我真的没有,我对他真的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我只是不再在下晚自习之后乱跑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鼓励与默许。 我不知道是每个人都是我这样,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脑子不好使,我那时候就是铁了心觉得我对他没感觉,既然没感觉,那就不应该给人任何希望,所以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把送牛奶这件事坚持下去的理由,可是他就是做到了,在我一个笑脸都吝啬于给他的情况下。 今天是他给我送牛奶的第十三天了,十点半的时候他和往常一样准时来了,只是放下杯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在床沿上盯着我看。 “有事?”我问。 “恩,我给你剪指甲吧!你指甲留这么长洗衣服的时候不会刮到自己的手吗?你看你左手上的这个小伤疤,肯定是被右手指甲刮伤的!”他笃定地说。 其实我左手上的伤疤是被裤子上的拉链刮伤的,但是我没顶嘴,由着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指甲剪给我剪指甲。他把我的手指很仔细的捏在手里,根本就没怎么剪指甲,倒像是在修指甲,这剪了和没剪有什么区别?我觉得这幅景象实在是太诡异了,但是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我觉得这个时候要是提出异议就显得我想太多了,所有我只好再次由着他旁若无人的忙乎。 我有时候真是觉得沈钎这人化尴尬为正常的本事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曾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那天他非让我来教室午休,他明知道我趴在桌子上绝对睡不着,撒泼打滚卖萌,无所不用其极,硬把我骗来了。 他看我睡不着,就让我趴他腿上睡,毕竟是在班上,我多少有点心虚,趴他腿上了也睡不着,只好不停翻身,我真不知道他那里是什么构造,居然这样也能起火。最搞笑的是起火的是他,他一脸正经我却尴尬的要死,我起身问他:“现在怎么办?” “你帮我用手弄出来。”他一副早有预谋的样子,我立马就觉得自己上当了,瞪着他不说话。 “瞪什么瞪,都是因为你!”他笑了笑说道。 我无语,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自然呢? “快点快点!”他催到,说着就要去拉牛仔裤的拉链。 我吓了一跳:“在这里?不去厕所?” “老去厕所你不腻啊?”他理所当然的说道,顺便把我手往他那里放。 “这个怎么能用腻不腻来形容,这……”我话还说完就被他堵住了,用嘴。 他很动情的吻我,从嘴唇到耳际,很煽情地在我耳边说:“夜熙,你摸摸它!” “这是教室,你不怕别人看见?”我躲开他,说道。 “看到又怎样?还能杀了我不成?”他满不在乎。 “万一吵醒别人怎么办?”我依旧不死心。 “凉拌!”他显然是被我问的有点烦了,不耐烦地说道。 “沈钎,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事能让你觉得尴尬?”我只好妥协,用手去摸他那里,并万分无奈地问他。 “没有!”他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就是他的答案,其实我早该知道了,从他大骂李文君,然后还能在课堂上当着李文君的面,问历史老师那两个问题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了。他这个人真的是冷血冷情,眼里只有自己的真小人。只是我那时候傻,一心觉得人家泰山崩于顶了还能岿然不动,于是还挺崇拜他。 “你要不要连脚趾甲也一起剪了?”我看他盯着我的手一脸‘我该怎么拖延时间’的表情,问道。 “我每天给你的牛奶你都喝了没啊?”他终于抬头问。 “喝了!不喝白不喝嘛!”我一脸雅痞地回答他。 “我不信,你肯定是等我回宿舍就倒掉了!”他看着我,特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他不像是这么幼稚的人,于是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夜熙,今天是我生日。”很久,他才低着头小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脸红呢? “今天?”我诧异,不是我不关心他,是他掩饰得太好了,我丝毫没发现他今天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好像也没换新衣服的样子,也没同学来祝他生日快乐什么的,难道他在这个班都没有朋友吗? “恩。”他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下了,盯着自己悠闲晃悠的双脚。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出卖了他,单看他的脸,我觉得他还挺认真的,可是他双手撑在床沿上,全身都呈现出一种很轻松的状态,我觉得他肯定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现在才告诉我,我什么也没准备啊!”我故作为难地看着他。 “没关系,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他轻轻说。 他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了。 “那你告诉我是想……”我一边说一边表示犹疑。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事,哄我高兴吗?今天是我生日额!” 终于切入正题了,我想。 他弯着眼睛看我,这个表情看上去很像是在笑,但实际上他除了眼睛有变化,面部表情其实和往常一样,我又一次发现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那你想?”我虚心请教。 “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他表面上一脸期待实则一脸奸计得逞地看着我。 “我能力范围以内。”我懒懒道。 “不如……” “除了接吻!”我看他慢慢向我这边靠过来,我都被他亲过这么多次了,对这个前兆实在太敏感了,这可是在我寝室,他怎么就不知道分一下场合! “那你把我背回去吧!背到我宿舍门口。” “什么?”这样很丢脸额!走廊上人来人往的,别人看到会怎么想? “你选吧!要么亲我一下要么背我回去!” “……” “你在为难什么?如果是李皓提这个要求,你应该不会犹豫这么久吧?”他慢悠悠地问我。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他是在吃醋?不,他不是!我明白他的意思,不止明白,而且还被他一语惊醒了。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任何一个人提这种要求我都会爽快地答应或者爽快地拒绝,而不是现在这样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样子。 你看,他真的是说每句话都有目的的。 “王夜熙,你爱上我了!”我被他这个说法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就否认了。 “不,我没有!” “那你急什么?” “我没有急!” “还说没有?”他笑。 我被他问得很恼火,只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没想到一出口却是一句很伤人的话:“今天到底是不是你生日?其实不是吧!” 果然,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我其实从来没有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最生气的时候也就是被吵醒的时候了吧!但他现在这个脸色,却比被人吵醒还难看。 “你说得对,今天根本不是我生日!”他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我们认识以来,他有无数次头也不回的离开我的视线,但只有这一次我拦住了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否认那是我下意识的反应,我一直对自己说那只是我一时头脑发热。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因为头脑发热而做错事,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件算不算错事,我只知道就算是后来最绝望的时候,我也没有真正后悔过。 我站起身赶到他前面拦着他肩膀说:“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背你回去!”说完我蹲下身,抖了抖肩膀,示意他快上来,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 很久他也没上来,我以为他还在生气呢,就说:“我也就随便一说,不是真觉得你骗我。你就当我心虚紧张没话找话好了!你觉得怎么想心里舒服就怎么想吧!” 他依旧没动。 “你丫快点,不上来我洗澡睡觉了!”我起身欲走。 他蹲下来按着我肩膀,笑笑说:“算了,我背你吧!本来我的初衷就是想我背你的。” “……”可是今天又不是我生日,我表示无语,哪有人自己过生日给自己找罪受的? “上来吧!不然我又要生气了,你这么虚伪,为了证明自己高尚的人格魅力,只要看到我生气,都不会视若无睹吧?”他这个人说话,真是,好直接! “老子哪里虚伪了?”我怒。 “这里!”他指了指我心口。 我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一定要淡定,自从和他呆一起之后我心理承受能力已经飙升不少了,但是像我这种先天不足的,后天努力的效果显然不明显,特别是在他面前。好久,我还是觉得憋屈,于是我报复性地把自己重重地摔在他肩膀上,哼,我重死你! 他站起来,居然托着我抖了两下,说:“你好轻啊,比我想象中轻多了!” 真的假的? “你要把我背到哪去?”我被他抖了两下,深怕被他抖下去,赶忙抓紧他脖子。 “恩,看我什么时候累了,就不背了!”他很随意地说。 “那得背到什么时候?”我诧异。 “诶,你以为自己是有多轻啊?也许我走几步就累了,难不成还能背到熄灯?”他笑。 “不是你说我轻嘛?”我不满。 “我还说你爱上我了,你有吗?”他反问。 “……”我迟早得被他绕死,真是多说多错,我果断决定不要再开口说话了。 “你有吗?”他见我不回答,停下来,晃了晃身体。 我立刻决定从他背上下来,他现在正在下楼梯,要是我又一不小心说错话,惹得他一个不高兴把我摔下去,那我可真得残废了。 “别动,别动,算了我不问了,你再动我们都要摔下去了!”他急道。 “你要怕摔放我下来不就行了?”我继续挣扎着要下来。 “我不放!你别再挣了!”他掐了掐我腿,怒道。 “哎呦,好痒,混蛋你别乱摸!!”他掐着掐着不知道怎么就摸起来了,我宁愿他掐我,大腿内侧是我的敏感点,稍微蹭一下我都会觉得很痒。 “那你就别动。”他笑笑,有点得意地命令。 我马上用行动表示配合,他也立马安分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等出宿舍大门了,我终于忍不住又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神神秘秘地说道。 第 16 章 大半夜的,路上都是雪,他踩一脚就咯吱响一声,有些地方雪堆得浅的,已经化了。地上坑坑洼洼的,到处是水滩。沈钎不爱穿靴子,大冬天的还穿着球鞋,他走路也不看地上,看到水坑也不避。 有一次我问他:“你不会看路啊?” 他说:“弯来弯去的多麻烦!还不如回去换鞋子。” 我当时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心里只想着同样是地球人,思想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像今天这个路,他这样踩来踩去估计早就已经湿透了。我趴在他背上说:“你脚冷不冷?” “还好,走这么久,已经开始发热了!”他满不在乎地说。 “要不,我下来?”我试探着问。 “别动!”他稳了稳步子,大声说道。 我只好乖乖闭嘴,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好久,我都快昏昏欲睡了,他突然晃了晃身体,问:“王夜熙!你睡着了吗?” “没有,到了?”我问。 “还没呢!” “没路了,都到教学楼门前了,你不会是打算再原路把我背回去吧?”我问。 “二缺!”他小声嘀咕了句,就深吸口气,开始往楼梯上走。教学楼基本上已经熄灯了,黑黑的,我问他:“你看得清路吗?上楼梯太累了,我下来吧!” “哎,你别吵就好了!”我觉得他好像背得有点吃力了,再折腾估计他就背不动了,那实在是太挫他面子了,于是我乖乖不动了。 他一直把我背到了512门口。 然后他放我下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廊上的灯是声控的,他放我下来的时候我脚一落地,灯就亮了。 借着灯光我看到他左眼上方有一滴汗就要落下来了,赶忙抬手帮他擦了。擦完我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被他抓住了,我怕他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你额角有汗,再不擦,就要落到眼睛里面去了。” “我知道。”他看着我很平静地说。 “额,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不干嘛!”他斜靠在门框上,痞痞地说。 “……”我转身欲走。 “我好不容易把你背上来,你就这样走了?” “那我把你背回去?”卧槽劳资求你背我来的? “不行,我背你来的时候是上楼梯,你现在就算把我背下去,也不公平。” “那你想怎么样?”大半夜的,怪冷的,我也有点生气了。 “……”他不说话了,根据我一直以来的经验,估计他又在那琢磨什么歪主意了,于是我立马提高警惕,进入全面备战状态,俩眼贼兮兮地看着他。 “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他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生日快乐,沈钎!”我决定改变一下策略,很认真地看着他说。 “恩。” “恩什么恩?老子要走了,冷死了!” “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王夜熙,我以后每天都给你泡一杯牛奶,我们在一起试试吧,我们在一起,下雨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带伞!你过来,我是认真的。有个人给你带伞,不好吗?”他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轻说,说得挺煽情的。 我被他逗笑了,敢情我要是和他在一起了,那就是因为他愿意给我带伞。 “你这是什么破表白?至少也要说一句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我打趣道。 “钱财始终是身外之物,钱可以买到一个愿意一辈子给你撑伞的人吗?” “哼,这么说你会给我撑一辈子的伞喽?”我漫不经心地问。 “如果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的话!” “你看,你说的一辈子,也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嘛,还不及钱来的实在呢!” “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再胃疼了!我会做酸菜鱼,会煲汤,还会煮皮蛋瘦肉粥!我可以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饿,其实我饭量也不是特别大,但是冬天的时候,我基本上没有什么时候是不饿的,不管吃什么,吃完就饿!去年冬天耗子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万分无奈地问过我:“王夜熙同学,你到底有没有什么时候是不饿的?” 我那时候还特别义薄云天地对耗子说:“当然有啊,我吃饭的时候就不饿!” 那以后耗子的抽屉里就每时每刻放满了各种零食,时刻等着我去剥削。我记得有一次他们班有一哥们,乘他不在的时候偷吃了他放在抽屉里的牛肉干,其实这种事在每个班都很常见,男生之间互相抢食的情况多了去了,何况耗子平时很大方一人,估计就是因为这个,那哥们自己吃就算了,还叫了一大群兄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把他抽屉里剩下的零食也扫了个干净。 没想到耗子回来后发现抽屉空了,在班里大发脾气,耗子平时对人很随和,除了有点嫉恶如仇之外,谁也不开罪,据说这是他唯一一次在班里冲同学发脾气。 我刚一觉得饿,肚子马上就咕咕叫了一声,我无比尴尬地看了沈钎一眼,沈钎笑了笑,推开门拉我进去,从一个抽屉里拿出来一个袋子递给我。 教室里面还是挺黑的,走廊上那点微弱的灯光根本照不进来,我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想走到外面去瞧瞧的时候,沈钎打了一个响指,接着就有灯亮了,但不是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是黑板上被摆成一个心型的彩灯。老实说,比我当初追小洪的时候用心多了。 现在我们对女生表白,都不写情书,不摆蜡烛,不搞彩灯这一套了。理由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喜欢这么老土的表白方式? 但其实我心里是清楚的,不是女生们不喜欢,是我们自己放不下面子去做这些事了。 我记得那时候熄灯之后教室里是会断电的,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做到的,我有点紧张,忘了问他这个问题了。 我只记得我当时一激动,就爆粗口了,现在想想实在是太破坏氛围了。 “卧槽,你来真的?”我一激动,有点想跑,这这这,这简直太诡异了。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老跑什么?”他抓住我,很生气的吼。 “你敢说你带我来这里不是想吃了我?”我吼回去。 “哼,没错,我他妈就是想吃了你!怎么样?”他听我这么不领情,肯定是有些生气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还是想着要怎么骂回去才好。可结果我还没骂回去,他就把我推墙上了,劈头盖脸亲下来。 其实我这个人怕麻烦,对别人都挺客气的,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可为什么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说不到两句就要开火呢? “沈钎,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想和你打架!”我没有推他,强装镇静。 “那就打吧!咱俩打一架,你输了就和我在一起!我输了我以后就再不纠缠你,怎么样?”他嘴上这么说,但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身体和我贴得更近了。 我一拳就挥他脸上了,其实我打人不喜欢打脸,但他全身都和我贴在一起,不打他脸我真不知道还可以打哪儿。 “你居然往脸上打,你懂不懂打架的规矩?” 他吼完就抬起膝盖往我这边撞过来,从我这个角度来看他是要往我腹部招呼了。我正想着要怎么躲过去,他却突然收回了攻势,往我膝盖上方撞过来,这样一来就失了力道。我立马顺势回撞一下,本以为这一下可以把他撞开的,可等我回神了他双手还按在我肩膀上。 我推他:“卧槽,你贴这么近我怎么打,你先散开!!” “我就不!” 他抓着我的领子把我往地上摔,骑在我身上就挥起拳头往我脸上招呼,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等了一会了,没等到拳头,却等来一股热气。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贴到我脸上,双手捧着我的脸,说:“我们就先在一起试试,你要和我在一起之后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提出分手,我决不强求,好不好?” “不好。”我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看了,一心只想着怎么挣脱他,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问。 “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说。 “也许你会喜欢我呢?也许你其实喜欢我,但你自己没发现呢?”他试图说服我。 “也许我是真的不喜欢你呢?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回击。 “那我们就试试看啊!还是,你玩不起?” “你不用激我,我不会上当的。” 也许是我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怒了他,他愣一下之后开始很粗暴地撕我的衣服。 “混蛋,你干什么?”我惊怒。 “干你!”他说完这俩字估计觉得上衣太多了,脱起来费事,干脆放弃扯我上衣,直接去解我裤带。 “你,你他妈是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你是不是来之前就想好要这样做?沈钎,你早就计划好了!!!” “我是想跟你好好谈,可你给我机会了吗?王夜熙,你答应我吧,你答应了我今天就不动你,我保证!”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道。 “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完全可以先答应你,然后马上就反悔!你能有什么办法?” “不,你不会,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这么问我了!” “你少他妈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也说了吗,我就是一个虚伪的人。” “虚伪在我这里是褒义词!你少扯开话题,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听他这样一说突然觉得很搞笑,然后我就真的笑了,是真的笑,不是那种被逼无奈的笑。 “沈钎,你到底在干嘛?这他妈什么年代了?你,你别这么搞笑行不行?你以为自己在拍电视剧呢我就不答应,我就不信了,你还真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我真不该挑衅他。 “我今天就让你让你看看我能不能?” 他突然发力,一只手紧紧抓着我,另一只手把黑板上挂着的灯绳扯下来三下两下把我的手腕绑在一只课桌脚上。 第 17 章 “沈钎,你别抽风!”我终于意识到他是要玩真的,脚下用力蹬踹着,却没有一点效果,似乎还起到了反作用。 沈钎骑坐在我身上,不紧不慢地脱我上衣。我觉得这样的沈钎简直让我毛骨悚然,他慢悠悠的动作不像是在侵犯,更像是一种示威与挑衅,让我觉得万分屈辱。 “沈钎,你别这样,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现在很晚了,再过一会儿教学楼就要关门了,我们出不去,这么冷的天,会冻死的。”我试图晓之以理,但沈钎却已经失去理智了,完全听不进去我的话。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就又继续忙着自己的手头活计。这一次,他换了个姿势,从我身上挪开,转身坐在了我旁边。他轻轻拉开我的裤链,把我的裤子全扯到了脚踝处,我顿时觉得双腿间一下子凉飕飕的,冷得我直打颤。 “你干吗……沈钎……”我终于开始害怕了,说实话,我那时候并不是十分清楚俩男人究竟该怎么弄,我不知道这种状态的沈钎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又害怕,又生气,终于开始破口大骂,骂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沈钎一直没搭腔,只是用手捂住我嘴,然后垂下眼睛,低下头含住了我那里,另一只手流连在我大腿内侧,很情()色地来回抚摸,含糊地说:“这里,我记得了”。 我几乎是立马吓得弹跳了起来,被温暖湿润的粘膜包裹住的东西迅速膨胀到自己害怕的地步,大腿内侧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沈钎,沈钎……”我觉得我的眼角湿润了起来,意识和思维都不再清晰。被快感包围,就意味着全面的沦丧,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最后是不是就算投降。 我已经完全没力气再反抗了,也不再开口骂他,因为我怕我一开口,发出的就是可耻的呻()吟声,老实说,被人含在嘴里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我抬起头看沈钎的脸,他眯着眼睛,用舌尖捋着我的全部,从上到下,紧紧的压迫着。我觉得我有点hold不住了,不想射在他嘴里,只好拖着身体想往后退,可他却紧紧抓着我的腰不让我退,我难耐地喘息着说:“沈钎,脏!” “没关系!”他说完就猛地一吸,我几乎是立马就投缴械投降了,仰头靠在一边大口喘息着。 我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钎在用纸巾擦自己的嘴,我立马觉得很尴尬,可又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来。 我还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心想原来男人和男人就是这样解决的,这样一想我还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沈钎突然把我整个人翻过去,我回过头,看到沈钎俯下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钱包夹层中摸出了安全套,一只腿跪在一边,解开自己的裤子,将套套带了上去。 我全身都僵硬了,惊得说不出话来,就愣在那里,连反抗都忘了。 “你放轻松。”沈钎低声说着,把我的双腿打开,将身体强行挤了进来。 “沈钎!你……”我一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已经开始带点哭腔了,这一点彻底惹怒了我,实在太难堪了,我开始拼命挣扎。 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地方被进入,带给身体的,是超出想象的负荷,沈钎的性器在那个怪异的地方进出,我觉得也许下一秒钟我就会死掉也说不定。 怎么会这样…… 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原来在下面这么痛,这么没有尊严,这么……绝望!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还有力气想别的,但我当时真的就有想过,以后就算当gay,也要在上面。在上面的话,一定要温柔,一定不能像沈钎这么粗鲁。 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流出,就是流眼泪,不是哭,可能就像是你眼睛被洋葱呛到时那样吧,真的就只是不带任何主观情感地流泪而已。 身体疼痛到极限,已经是麻木,唯有心理上的羞耻和愤怒还有感觉。 沈钎的亲吻又再一次落在了唇上,我张口嘴狠狠地咬了下去,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可是沈钎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就那样混着血水,毫不在意地继续吻。 他的舌尖每深入一分,底下的撞击就强过一次。我闭着眼,使劲攥紧了拳头,努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在这样的冲击保持镇定。灯绳上肯定有小灯泡被我碾碎了,有细小的坚硬物刺进我手腕上的皮肤,血慢慢地流出来,说起来也奇怪,手腕上疼了,那个地方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小熙。”沈钎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说你喜欢我。” “说你喜欢我。”沈钎喘着气,有点吃不消似的轻轻喘着,“快说。” 说实话,我被‘小熙’两个字恶心到了,他这种哄小情人的口吻让我觉得羞愤难当。我张了张嘴,哑着嗓子说:“沈钎,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他吐了口气,歪着头想了想,并没有反驳我。 “我现在讨厌你还来不及……”我看他不做声,恨恨地说,还没说完,嘴就又被他堵住了。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做了几次,只记得后来我好像是昏过去了,中途迷迷糊糊醒过几次,他还在伏在我背上埋头苦干,这样几次之后我就真的彻底没意识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我被冻醒了。 我觉得又热又冷。头很热,昏昏沉沉的,烧的我难受,可身上却觉得冷得快结冰了,浑身好像裹在一块湿布里一样。沈钎在我背后紧紧抱着我,我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手腕上的灯绳已经被卸下来了,伤口有处理过的样子,下身并没有很粘腻的感觉,幸好,他没有射在里面。 他靠着墙,盘着双腿,让我坐在他腿上,背靠着他,身体没一块地方挨着地面和墙壁。 可我还是觉得好冷,睡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醒了,就睡不着了。我使劲往沈钎怀里缩,沈钎把我抱得更紧了些,用手臂来回摩擦我的身体,往我手上哈气,想让我温暖起来,可是这根本不管用,我觉得我整个人连骨头里面都是冷的,寒气是由内而发的。我难受的不行,脾气也变得很暴躁,恨恨地掐着他的手,沈钎咬着牙,没吭气儿。 他并没有把我的指甲剪短多少,只是把它们修成圆弧形,其实这样更具有杀伤力,我肯定把他的手掐出血来了,但他什么也没说,由着我掐,另一只手还安抚地摸着我的背,脸贴在我脖子上,把全身的热气都传给我。 我被他强()上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哭,这时却难受得哭了。可能是太冷了,我又困,脑子也不太清醒,冷得睡不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掐他的手臂,指甲全陷进他手臂上的肉里,大哭着又骂又挣扎:“都是你,都是你,我说了要关门的,你偏不听,你还说你喜欢我,你他妈就是想上()我,你故意把我骗过来,亏我那么相信你,你给我去死,死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你滚,你滚啊!!” 我用力推他,他却把我抱得更紧了,几乎是勒着我,让我紧贴着他的胸口,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我知道你难受,你再忍一忍,天就快亮了,天一亮我就带你出去,让你睡在我的床上,我床上有电热毯,很暖和,你听话,不要动,马上就好了,天就要亮了,天就要亮了,小熙。” “你不要叫我小熙!!”我突然大吼。 他愣了一下,又马上答应:“好,好,我不这么叫了,你想让我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都听你的 ,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动,脚别着地!” 我闹了一会儿马上就没什么劲了,虽然嘴里还断断续续地骂着沈钎什么,但声音小得像梦呓,渐渐地连我自己都听不清了。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单和被罩都是白色的,看样子这是在医院了。居然还进医院了,卧槽! 我抬起手想揉揉发涨的眼睛,发现手背上还打着点滴,两只手的手腕都被绷带缠着。我烦躁地搓了搓我的头发,心里很害怕。谁送我来医院的,我这样子,会不会被医生看出什么来了,我一夜未归,不知道宿舍的兄弟有没有给我瞒过去,还有,最重要的是——现在几点了? 我没有戴手表的习惯,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我这才发现我里面穿的是沈钎的毛衣。沈钎?沈钎呢? 我都醒这么久了,也没个护士什么的来看看我要不要喝水或者上厕所什么的,我无语,抬头看到吊瓶里还剩一大半液体没输完。 我坐起身盯着床头的呼叫器看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自力更生好了,医院护士大都是妹子,喊来了也没用,老子要上厕所。 我单手举着吊瓶准备挪起身,一动发现腰疼屁股也疼,真他妈遭罪。我在心里把沈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骂完还是觉得心理不平衡,哼哼唧唧在厕所磨蹭了老半天,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我呆在里面就是不想出去,其实我来厕所的时候一路上没什么人,但我就是觉得我一出去外面肯定都是人,肯定都觉得我便秘呢! 我还特丢脸地在门缝里看了看外面什么情况,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什么人,终于提着胆子出来了,飞快地往我自己病房方向走,也不顾后面疼得要死,我想等我回到学校了一定要先扇沈钎几巴掌,以泄我心头之恨。 第 18 章 我刚走过一个拐角,走廊那头就有个人影突然朝我这边冲过来,我躲都躲不及,根本就没力气躲,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冲过来的人。 哦,是沈钎呢。 “你跑哪去了?”他急急地跑过来,一手接过我举着的吊瓶,另一只手拉着我胳膊,皱着眉头大声冲我吼。 我是真搞不明白他有什么立场冲我吼,我现在这样究竟是拜谁所赐?可是看到他这副急得要死的摸样,我心理居然还觉得挺解气的,天!这是什么变态心理?我还没解气完就开始嫌弃我自己,真是近墨者黑! “我去上厕所了。”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我深吸口气,尽量冷漠的回答他。 “怎么跑这边来上厕所?那边拐个弯就是厕所了!算了算了,你快躺床上去,好不容易烧退了,别又被冷风吹了着凉了!”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昨晚上的事又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我强忍住心里的怒气,不看他,大步往前走。 他立马跟上来,回到病房了,挂好吊瓶就弯下身给我拖鞋。 我看他这样几乎是立马就心软了,也不想扇他耳光了,尽管我很不想承认。 我恨我自己这样,不想被他看出来我这个弱点,赶紧在床上躺好偏过头不看他。他抓过我正在输液的那只手,在手背上很轻地抚摸了两下,问:“这只手冷不冷?我去给你个拿个新的输液加热器?” 我把手缩进被子里,说:“不了,我已经不冷了。” “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吃的!”他说着就转身要去拿什么,我一想到上厕所时那股惨劲儿,立马说:“我不饿!” 他犹疑地看我两眼,手举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我怕他看出我不吃东西的真正原因,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你昨天晚上就饿了。”他陈述。 “我他妈现在不饿了,犯法啊?”我心情很差,冲他吼,吼完怕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赶忙转移话题:“几点了?” “下午四点了。”他看了看表,说道。 “我睡了这么久?你请过假没有?”我挥了挥手,“我这打的什么点滴?你……你怎么跟医生说的?” 我眼神飘忽不定地躲着他投过来的视线,心里想着要是他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劳资立马就拔了针头回学校去。 “我给你向班主任请假了,说宿舍停热水你用冷水冲凉感冒了,对医生也是这样说的,你这打的就是一般的感冒药和消炎药。”他估计看出我真正担心的是什么,挑着重点消除了我的疑虑。 还好,还算有点脑子。 “你吃点东西吧!是……稀饭,没关系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 我尴尬的不行,为了掩饰这种尴尬,我立马起身作势要拔掉针头离开医院,他按住我:“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你别动,别又打漏了!” 我不想看到他:“你出去!” “……”他不说话,两眼倔强地看着我。 “唉!”我叹一口气,“你先出去吧!我现在有点乱,你让我好好捋一捋。” “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他起身准备走,我赶紧说:“不,你回学校去!” 沈钎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是在强忍心中的怒气:“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我也实在是懒得和他对着来了,只好由着他去。房间里连个电视机也没有,时间还真不好打发,我真是太无聊了,居然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我,我来不及闪,被他发现我在看他,他眼睛立马就亮了:“等你输完液,我们一起回去,如果你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回去也可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说了句什么,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他快走到门口了我才反应过来,他还像是说:“昨天,应该让你先吃东西的。” “阿呸,幸好老子没吃!”等他完全出门了,我才小声嘀咕道。 没手机,没书看,没电视机,连个看时间的挂表都没有,这个病房敢不敢再寒酸一点?连个送餐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其实我好饿! 我现在有点混乱,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敢面对这个问题,没人教过我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我问我自己,回去之后,我还能像以前那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和沈钎打哈哈吗? 不,我做不到。我无法再把他当普通朋友,或是简单的同桌。我也不想再伪装成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我淡定不了。如果装大方装到一半又发现自己其实无法接受,那只会让彼此的关系更尴尬。 我也没办法像对待仇人那样对他,因为我心里没有恨,对,你没听错,我不恨他,只是讨厌他对我做的事情而已,这种程度的伤害还构不成我恨他的理由。 我只是对他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而已,真的没办法和他在一起。我有想过,如果我也喜欢他,或者我没节操一点,事情也许就简单多了。 这真是一个很伤神的问题,我想得头疼,不知不觉时间也过得很快,我突然很怕这瓶液输完,在我还没想好之前,我怕我到时候头脑一发热又做什么很二的事情出来。我把输液速度调到最慢,半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要是不用面对这些事就好了。 我想给耗子打个电话,可是我要说什么呢?李皓是直男,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开玩笑的时候,他十分认真地对我说过。我对他说这件事,不知道他接不接受的了。倒不是说他会嫌弃我,我怕以他那个暴脾气,肯定得叫一帮兄弟去堵沈钎,那真是不好收场,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我就是想找个人说会话,缓解一下我紧张的情绪,或者我以上帝视角把这件事当一个故事讲给耗子听,问问他的意见? 算了,想也没用,我现在也没手机。 我叹口气,抬头看吊瓶,空了。不想叫护士过来,我准备自己动手把针头拔了,正要动手的时候门开了,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的举动,面露不悦,但很快摆出一脸职业性的微笑,说:“打完了?别动,我来给你抽针。” “哦。”这病房里不会是有监视器吧,怎么这么巧? “我正好在这层楼查房,是你那个同学走上来告诉我你液输完了!”护士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顺口就说了。 “他在外面?”我讶异,这都快半个小时了,他还没走? “恩,走廊上还蛮冷的,他怎么不进来坐?你们也好说会儿话解解闷啊!”护士一脸善良的笑意,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做答,只好不做声了。 “你们的事,我也知道一点,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而且,他自己也挺惨的,他和你一样,也冻了一夜,把你送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护士叹口气说道。 我惊呆了,她说她知道一点,一点是多少?这下我更不敢随便答话了,生怕一激动说漏什么。 “他也输液了,输液的时候,刚躺床上就睡着了,一醒过来就急着找你,我告诉他你没这么快醒,他也不听,就在床边看着,后来我说估计你过会儿要醒了,他马上起身给你买吃的去了,他自己到现在应该还没吃东西呢!” 这护士该不会是他家亲戚吧,非亲非故的,怎么尽往他脸上贴金? “我是看你们年轻小伙闹脾气,想劝劝,你别多想,好了,医药费他给过了,药他也帮你拿了,用法用量都给他交代清楚了,你可以回去了,路上注意别再吹风受凉了,要是第二天还不舒服,可以在你们校医院再多挂一天葡萄糖。”护士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想到沈钎就在外面,心里有点发憷。 我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呆,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几下很轻的敲门声。我还没想好怎么应声,沈钎推开门进来了。 “走吧,再晚,寒气更重了。”他朝我走过来,我生怕他是要过来扶我,这个脸我实在丢不起,赶忙自己起身站起来了。完全离开床的那一刹那冷空气骤然袭上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很细微,但沈钎还是发现了。 “冷?我给你灌了一个热水瓶,你拿手上吧。”他走过来,递给我一个中号的医用吊瓶,里面装的应该是开水,握在手上有点烫手。我拿着热水瓶在两个手上换来换去,沈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拿出一块方巾裹在热水瓶上,然后重新放回我手里。 我满脸黑线,很想请教他这个事有毛线好笑的?他平时其实笑点还挺高的,以前我讲过一个笑话,全组人都笑了,就他没笑,我当时就问他,你喜欢听什么样的笑话? 我记得他当时说,如果我笑了,那一定是我自己心情好,和你的笑话没关系。 我突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他的境遇简直差了不是一点点,他凭什么心情好?老实说,他这样我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我自己也有错,如果我态度稍微坚决一点,沈钎也没这个心思再三试探,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处理不好。 沈钎突然离我远了一点,在我身后有意放慢了脚步,渐渐地和我的距离就拉开了。我想,这样也好,他这个人其实心思挺通透的,很多事不用别人说出口,就先明了七八分,只是有的事他知道了,也不去理睬,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才会得罪许多人。 第 19 章 我加快了脚步,走到街对面,拦了出租车回学校。 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我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去上晚自习。同学们都去吃饭了,教室是空的,很冷。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了会呆,手里的热水瓶已经只剩一点余温了,我想出去换水,沈钎从后门进来了。 “先吃点东西,我去给你换热水。”他递过来一个袋子,拿过我手里的热水瓶,又按原路出去了。 是黑米粥,很烫,我吃的很慢,吃完了沈钎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班上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平安夜快到了,班上气氛不同往日,很热闹。沈钎把热水瓶递给我之后就跑到别的组和别人说什么去了,李文君突然靠过来说:“兄弟,你成咱班英雄了,零下4度,洗冷水澡,你有洁癖吧!这澡真就非洗不可?班主任拿你当反面教材在班里强调了老半天,说不能助长像你这样的少爷脾气呢!!!” 我冷笑一声,没说话。 李文君又说:“我看,他就是对你有偏见!小题大做!你看明明沈钎和你一起的,他就没说沈钎,尽说你的不是。” “诶,对了对了,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体育班的李皓和理科班的杨杰打架了,据说是为了争一个女生,我看你和李皓还挺熟的,知不知道那女生是谁啊?”李文君八卦劲儿又犯了。 “打架?争一个女生?”李皓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在食堂打得可凶了!最后还是训导主任去拉开的,我听说是李皓先动的手,而且杨杰根本不想和他打,逼不得已才动的手。”后排的周是问也凑上来兴奋地附和,“我觉得杨杰挺帅的,斯斯文文的,很绅士,很讨女孩子喜欢。” 李文君在旁边不停地给他使眼色,无奈周是问硬是像没有看到一样依旧自顾自地说:“哎,估计是李皓的女朋友变心和杨杰好了,李皓气不过就把人打了,那个杨杰肯定也有点心虚,所以刚开始才不还手。” 我在一旁无语地听周是问一个人在那里神展开,对他的想象力万分佩服,正想建议他去写推理小说,结果他还来劲了,来了句:“哎,要是我的话我就选杨杰,李皓有什么好的,就打架厉害了点,长得还不如杨杰一半帅呢!你说是吧?”他说完靠过来蹭蹭我肩膀。 “放屁,杨杰和李皓有的比吗?小家子气,根本上不了台面,李皓才是真正长得帅的那种人好不好!!”我一急,话就溜出口了,那个杨杰我也见过,会弹吉他,戴一副眼镜,气质很出众,但单论长相远不及李皓耐看好不好! “哎,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嘛!”周是问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回头一看,沈钎站在我身后,正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我。 “周是问,回你自己座位上去!”沈钎不怒自威地甩下一句话,周是问乖乖回后排去了。李文君见沈钎回来,也悻悻然闭了嘴,埋头做自己事情去了。 直到班主任走进来宣布该换座位了,我才发现这个月又快过完了,我们每次都是月尾换座位的。整组为单位的调动班主任安排起来也挺方便的,一个月就换一次,他不过一句话的事,由得我们在底下劳民伤财。 每次换座位班上都闹得不行,我呆在一旁静静收拾着一些细小的物件,实在没精力像他们那样活蹦乱跳地在教室乱串。 我刚把这些小东西整理好装包里拿到新座位上,沈钎就抬着一箱书过来了,我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的是我的书,小洪送我的那本《小王子》就摊在箱子的表层放着,眼见就要滑下去了。 我忙过去接着,打算把箱子也从他手里接过来,他闪了一下避开了我,我很尴尬的让开一条路,他把箱子放在我课桌底下,起身说:“你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你就这里坐好不要过去了,走廊上都是搬书的人.....”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坐在座位上开始整理东西,久不见他开口,一抬头,沈钎已经不在了。过了一会儿,周是问把书搬到我旁边。我回头看到沈钎坐在我后面整理课桌,那里坐着的人本该是周是问的,哦,敢情他和周是问换座位了。 原来不只是我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想面对我。 我默然,呆了一会儿,又开始清书,我把装书的箱子完全打开,看到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一些消炎药,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黄色的一天三次,一次三片,白色的六小时一次,一次四片。我放下袋子,又翻了翻箱子,发现原来沈钎给我看过的那本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也在里面。 闲着也是无聊,我索性开始看那本书。不是每一个看惯了网络小说的人都能看得下去这种书的,我想我可能真的太无聊了,居然看进去了,而且还觉得很有深度。 我现在还记得里面有一句话,叫非如此不可,这里还有个典故。 一个叫德门伯斯彻的人欠了贝多芬五十个弗罗林金币。这位作曲家长期来手头拮据,那天他提起这笔帐,德门伯斯彻伤感地叹了口气说;“非如此不可吗?”贝多芬开怀大笑道:“非如此不可!”并且草草记下了这些词与它们的音调。根据这个现实生活中的音乐动机,他谱写了一首四人唱的二重轮唱:其中三个人唱“E∫Musssein,e∫Musssein,ja,ja,ja,ja!”(非如此不可,非如此不可,是的,是的,是的,是的!)再由第四个人插进来唱“Herau∫MitdemBeutel!”(拿出钱来!) 一年以后,这一音乐动机在他第135曲,也就是他最后一部四重奏的第四乐章里,作为基本动机重现了。那时候,贝多芬已经忘记了德氏的钱,“非如此不可”取得了较之从前庄严得多的情调,象是从命运的喉头直接吐出来的指令。用康德的话来说,连“早上好”一词用适当的声音读出来,也能成为某种形而上命题的具体表现形式。德文是一种语词凝重的语言。“非如此不可”不再是一句戏谑,它已成为“derschwergefassteEntschluss”(艰难或沉重的决心)。 贝多芬把琐屑的灵感变成了严肃的四重奏,把一句戏谑变成了形而上的真理。一个轻松的有趣传说变成了沉重,或者按巴门尼德的说法,积极变成了消极。然而,相当奇怪,这种变化并不使我们谅讶。换一个角度看,如果贝多芬把他那四重奏的严肃变成关于德氏债款那无聊玩笑般的四声二部轮唱曲,我们倒会感到震惊。假如他这样做了,那么他的做法例与巴门尼德的精神相吻合,使重变成了轻,也就是,消极变成了积极!开始(作为一支未完成的短曲),他的曲子触及伟大的形而上真理,而最后(作为一首成功的杰作),却落入最琐屑的戏言?但我们再也不知道怎样象巴门尼德那样去思考了。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也禁不住反复问过我自己,是不是非如此不可?我和沈钎,我们两个,是不是非如此不可? 后来沈钎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相对的,绝对的事情很少,更多的是一些界限模糊的灰色地带。与其不停地求一个‘非如此不可’,不如问问自己,什么样的情况也未尝不可?” 他说:“王夜熙,其实你心里也知道的,也许我们并不是非在一起不可,可在一起,也未尝不可,是不是?” 沈钎还是每天跑到开水房去给我冲一杯牛奶,只送过来的时候话更少了,以前尽管也沉默,但至少会问一句回来了?或者是洗澡没?但现在真的是一句话也不说了,有一次我故意在耗子那儿留到很晚才上楼回自己宿舍。进门的时候我心里还挺忐忑的,我心虚,怕他还像一样坐在我床沿上等我回来,结果我进去之后发现他没在,只是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保温杯。 我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我邻床的兄弟,沈钎什么时候走的?那人说,他来,看到你没在,放下东西就走了,我们都以为他会等你回来呢!嘿嘿,你俩闹矛盾啦? 我默然,不知道作何回答。 我想,沈钎这一次应该是不会再主动和我说话了,他本来话就少,以前好歹还有一层同桌关系摆在那,现在连同桌也不是了。我不必再说一些场面话,他也不用应付我。这样也好,彼此都好,省得尴尬。 被沈钎这样一折腾,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12月26号就要到了,我马上就要满十五岁了。要不是耗子来问我这次生日想怎么过,我就真给忘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只要一想到,我马上就十六岁了,就觉得很不甘心 亨德尔14岁第一次公开演讲,16岁时把戏剧《阿尔玛利亚》改编成了音乐剧,次年创作作品《佛罗琳达》和《内罗纳》。 海顿13岁就已经创作了一首弥撒曲。 雨果15岁时就创作了第一部悲剧《埃尔德梅勒》。 我呢?我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我身无分文,毫无成就,还在靠父母给的钱上学,靠父母给的钱请女朋友吃饭看电影,和兄弟花天酒地,不知天高地厚地和老师顶嘴,因为一点小聪明洋洋自得。 我甚至连自己的问题都处理不好,这该死的十八岁,搞得我像个女人一样伤春悲秋,我自嘲地笑了笑,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一直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我想我这样的人工作了一定是个月光族。 然后我对耗子说:“我们逃课出去喝酒吧!反正跟着你出校门,门卫都不查我的胸牌。” “要不,我们买进来吧,你们班主任挺难缠的,到时候又给你戴高帽子了!”耗子想了想说。 “不不不,出去吧,我不想呆在学校。”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真不想,还是在害怕什么! “那我们到时候叫上小洪一起?”耗子试探着问。 我知道耗子一直不太喜欢小洪,要不是小洪这人神经粗条,硬是没发现自己不受待见,一直秉承我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的理念把耗子当自己人,我们三人才得以维持着这种至少是表面上的和谐。不是我说,这要换别人早就闹翻了,这也是我和小洪在一起的原因,小洪就单纯这一点,就是好多女孩子都不能比的。 第 20 章 “算了,我们白天出去,晚上我再和她单独吃个饭吧!对了,我听说你和杨杰打架了?怎么回事?”我顺口问。 “你听谁说的?”耗子问。 “哦,我们班一同学。” “估计是看错了吧,我没有和他打架。”耗子淡定地说。 “嗯,我当时也觉得应该是看错了,他们还说你是为了一个女生和杨杰打架,我还在想,你哪来什么喜欢的女生。”我笑笑说。 “切,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给你找一嫂子回来了。”耗子假不正经。 “喂,我其实一直觉得你是同性恋额,真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在篮球场上打球吗?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和你们一起上文化课的艺术班那班花,守在边上给你递水,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是什么反应?你那什么态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个台阶都不给人下,直接抢了你旁边一兄弟的矿泉水,当着人班花面儿咕噜咕噜把一整瓶水都喝光了。” 那时候的李皓,在阳光下仰着脖子张狂地喝水的样子,真是晃瞎了我的狗眼,时隔这么久我再想起来,都觉得温暖的不行。 “哦?什么时候的事?”耗子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瞬间觉得那班花作为一个班花,混到这份上,实在是太悲剧了。 哎,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耗子摇了摇头,耗子一记板栗敲过来:“你那什么表情?那班花真有那么好看?” “嗯,理科班的男生都恨死你了!要不是你这人吃得开,人缘还可以,估计你们班的男生也要恨死你了!”我很认真的说。 “嘿,那这么说,你当时也很恨我咯?” “没有,我当时觉得你挺有个性的!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卧槽,难怪你那段时间老跑我们宿舍蹭电蹭水,找着机会就和我搭话,敢情是早有目的啊?” 唉,提起这件事我就一把心酸泪啊!我们学校实在是太势力了,李皓他们宿舍有空调有单独卫生间还有插孔,而且一个宿舍只住四个人。我们宿舍十二个大老爷们住一起,里面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感到十分愤怒,后来听说他们宿舍每个人的住宿费,在我们的基础上多交了1800,然后我就平衡了。 后来我逛他们宿舍就跟进自己宿舍似的,从此更加名正言顺地天天跑去耗子他们宿舍蹭电蹭水。那时候我们住同一楼,干啥都方便,有时候耗子在外面给我带饭了,就在宿舍门口大叫一声,王夜熙,过来吃饭!然后我就屁癫屁颠地跑过去蹭饭,时间久了,整层楼的兄弟都知道这件事了,有时候一见我在饭点往李皓的宿舍走,就打趣地问:“李皓喊你去吃饭啊?”。 后来我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有一次我们上体育课,看到耗子他们班刚好也在场子上训练长跑,我头脑一发热就跑学校超市给他们班买了两大箱罐装百事可乐,我半个月生活费——没了! 那之前我其实就一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家世一般的小透明,基本上没多余的人认识我,可那之后我就一举成名了,至少李皓的兄弟都认识我了,每次我往他们班门口一站,就有人喊:“李皓,可乐仔来找你了!” 刚开始我还挺不习惯的,满头黑线地想幸好我买的不是矿泉水! 恩,我接近耗子的确是有目的的,我承认!他阳光,帅气,八面玲珑,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人,心眼还好,为人很正派,没什么歪心思。他很快乐,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写在脸上,很简单,很好猜。他身上有太多我没有的东西了,刚开始的时候我总在想,要是我是他就好了,我想成为他这样的人。他几乎不用做什么,光往那一站就能吸引我的眼球。 可我要是承认了,他又得得瑟好久了,于是我决定换个话题。 “嗨,下面班肯定很热闹,刚刚我上自习的时候听到一个班在鼓掌起哄,是不是有人乘平安夜表白啊?” “不是表白,是我们班长的男朋友故意等上课了,大家都在班上自习的时候给她送苹果,俩人还接吻了!” “哇哦!你们班长的男朋友好酷!”我吹了声口哨。 “喂!”耗子突然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啦?”我问。 “你今天怎么不去找小洪啊?我放学走过她们班门口的时候,看到她站在那里好像在等谁呢!” 是啊,耗子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我居然把这个给忘了。我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熄灯,不知道她睡了没有。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找小洪,可是我没买苹果,空手去会不会不太好? “算了算了,我这个给你借花献佛去!”耗子叹口气,递过来一个苹果,包得很漂亮。 “耗子,我改天再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我拿着那个苹果就飞奔下楼了! 我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停地想要是小洪睡了我该怎么办?这么一想我又觉得不太可能,今天是平安夜,大家估计都玩疯了,灯都没熄哪这么快睡!打消这个这个疑虑之后我又想她要是正在洗澡怎么办?那我肯定见不到她了,只能拜托别人给我送进去了! 一路上我给我的这次平安夜之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大多是不好的可能,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怕的这些都没发生,小洪没睡,也没正在洗澡。她只是站在她们宿舍楼门口,和别的男生一起。我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个男生的脸,是杨杰!他搂着小洪的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小洪没拒绝。 我立马觉得自己挺贱的!看他们这个样子,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我要是有一天决定和别人在一起了,一定会事先通知她,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我看着我手里的苹果,决定等一下回宿舍了一定要亲手把它洗干净了一点不剩全部吃完。我很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不知道我女朋友都这样了我怎么还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真是服了我自己。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有一天要面对的!我走上前两步,在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小洪!”我轻轻地喊她。 我清晰地看到她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了。恩,很好,沉得住气了,不再是初见时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了!小洪轻轻推开杨杰,摸了摸他后脑勺,说:“你先回去,我跟他说清楚!” 杨杰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很淡定地转身离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甚至还淡淡地冲我笑了笑,点了个头,就像我们是经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很亲切! 杨杰真厉害,只这一个动作,就把我彻底比下去了。我知道,我输了。君子端方,温文如玉,他担得起这四个字。我现在知道周是问为什么喜欢他了,他的确气质不凡! 那一天,我和小洪分手了。杨杰走之后,小洪看着我手中的苹果微微笑了笑,很平静地说:“呦,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我一直到我们分手的那一刻才发现,其实小洪最大的优点不是单纯,是善良!她知道,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傻傻地装作不知罢了!她知道耗子不喜欢她,但还是傻傻地对他好,对他笑,给他关心,为他打抱不平;或许她也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在乎她,但是她什么也没说,等着我自己来发现我对她的忽略,现在我发现了,她也没谴责我,只是淡淡一笑,问一句:“呦,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真是个好姑娘!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是顾忌我的面子,一颦一笑,收放自如,看在我眼里是一点违和感也没有。原本是一句很刁钻的诘问,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在说‘哟,怎么下雪了?’一样,她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什么怨念,我该知足了! 我还是把那个苹果给她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对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现在要分开了,我想我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就当作是最后的收场,我说:“平安夜快乐!以后每年平安夜我都没机会再送你苹果了,有别人代我送了!相识一场,不管怎么,我还是希望你幸福!” 我本来还想说,你是个好姑娘,早该甩了我和别人在一起,但这话怎么说都挺酸的,还是豁达一点好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最终什么也没说,走了。 我们就这样分手了! 我回宿舍的时候见到耗子蹲在一楼楼梯口等着我,于是我也不上楼了,直接跑耗子宿舍蹭酒去了,他们宿舍一共就四个人,另外三个今天都不在,估计都跑外面彻夜狂欢去了。我们靠在宿舍阳台上喝酒时候我把大致情况和耗子说了,耗子拍拍我肩膀问:“真分了?” 我说:“恩,真分了!” “你还喜欢她吗?” “应该是不喜欢了吧,不然也不会分得这么干脆了!”我笑笑说。 “算了,别难过了,我早就说过你们不会长久!”耗子突然说。 “死嗫,你什么时候说过我们不会长久啊?”我问,这个是真不记得了,估计是耗子自己胡诌的。 “有啊,我说过,你不适合和她在一起,她太弱了,完全驾驭不了你!”耗子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啊?我很难驾驭?”我哭笑不得。 “你看上去对每人都很好,但其实和每个人也都保持了一定距离,你什么都看得开,但其实也什么都看不开,就小洪这样的,再修炼一百年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都绕晕了,自嘲地笑了笑,抬头喝酒,不再看我。 我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俩在一起了?下面班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了,就我一人不知道?那天我说我们班有人看到你在食堂和杨杰打架,其实没看错吧?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第 21 章 其实我没怪他的意思,但耗子一听这话以为我生气了,忙放下酒瓶说:“我,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是小洪让我先别说,她说她自己会找个时间和你说清楚,我想这种事情旁人的确不好插手,就没对你说,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你别生我气!” 他拉住我的胳膊,对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着,我突然觉得好笑,就想逗逗他,于是我轻轻咳了两声,道:“嗨……我还天天得瑟地往你们宿舍跑,估计我和你们哈哈大笑斗地主的时候,你们宿舍兄弟都在想,可乐仔真可怜,女朋友都跟别人好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说着为了更逼真一点,还作势抚了抚额头,其实我那是怕耗子看出来我在憋笑,故意用手挡一下,一石二鸟而已。 “哎,你别哭啊,那什么?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大不了再换一个,他们不敢笑话你,谁敢笑话你我帮你揍他!哎,你别难过了,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发誓我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他手足无措地拍着我的背,我看得出有几次他很想把我放在额头上的手拉下来,但每次手到我脸边了,又缩回去了,看来真是被我吓到了! “啊哈哈哈哈,真的?什么都第一个告诉我?”我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旦笑开了,就连最开始的那点小郁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个鬼额,居然骗我,老子还以为你真伤心了!我让你笑,你再笑!”耗子过来挠我痒痒,我到处躲,就在我们在宿舍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灯突然熄了!屋子里变得漆黑一片,我赶紧抱紧了耗子的胳膊,把头缩在他肩膀上! “别怕别怕,我去开台灯!诶,你觉得是青岛的啤酒好喝还是雪花的啤酒好喝啊?雪花啤酒真是越来越难喝了,像水一样就算了,还是馊水!”耗子忙抓紧我的手去床头柜摸索着开台灯,在开灯的这个过程里,不停地说着话,我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乱说些什么,反正我完全没听进去,我只要有声音就好了,耗子也知道这一点。 我怕黑,怕到恐惧。 我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被我爸爸妈妈带去看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他俩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突然吵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是故意赌气还是真的忘了,总之他俩吵完之后就直接走了,都没管我。等我从电影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剩我自己一个人坐在两个人的位置上了。电影院里面黑黢黢的,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乞丐,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乞丐,是一个穿得像乞丐的精神病患者。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反正他就是进来了,还坐在我身边,我吓得连逃跑都忘了,呆呆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我觉得只要我稍微动一下他就会朝我扑过来。可是我错了,我没动,背都挺酸了,但他还是扑过来了。 我那时候只觉得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在身上蹭来蹭去的很恶心,我又惧又怕,缩在座椅上吧嗒吧嗒掉眼泪,我怕他就是爸爸妈妈口里常说的拐卖儿童的人口贩子,紧张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希望电影快点散场,灯快点亮起来,或者我爸爸妈妈突然发现我不见了,回来找我,可是我希望的事一件也没发生,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突然拉着我往外走,我终于吓得大叫,生怕被拖出去卖到山里当苦力,过每天没饭吃没水喝的日子。 后来一个工作人员发现了,就把我从那个人手里抢过来,问我家在哪我也不知道,接着我就被送到警察局了。我在里面过了一天一夜,才等来我妈花容失色的脸!没错,我怨恨,并且一直受这种怨恨的折磨。我有点认床,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又怕,所以我虽然在警察局呆了20多个小时,但其实一直没合过眼。我被我妈接回去了在家里也合不上眼,她怎么哄我都睡不着,后来我在我的柜子里找到我的玩具熊,才抱着它睡着了。 我六岁的时候就明白,玩具不会伤我的心,更不会丢下我。 我在明白这个道理的同时也很遗憾,自己六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恨。恨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绝望的事,特别是当你恨的人根本不在乎你的时候。我想我可能是从那以后就有点黑暗恐惧症什么的,不过要是有熟悉的人陪在我身边,跟我说话,情况就会好一点。 我一紧张,就容易出汗,特别是额头,手心倒还好。我觉得这样不好,手心出汗可以掩藏,可额头出汗却瞒不了别人。 好久,台灯终于亮了,估计很久都没充电了,灯光很暗,可于我来说却是救命草。 我大呼一口气,放开耗子的胳膊,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乐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应该提前把台灯开着的!”耗子抬手擦了擦我额头上没擦干净的汗水,担心地问:“吓坏了吧?” “嗨,没事没事,我已经没以前那么怕了,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还这样纯属是心理问题,以后应该能慢慢适应的!习惯了就好了,我以前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听到有人在轻轻拍我房门,我明知道那是幻听,可还是怕,那声音太真实了,只要房间安静下来,声音就会响起来,后来我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听门外的动静,渐渐地,那声音就消失了!” 我很平静地给耗子讲我初中时代的事情,那时候我爸爸妈妈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人,夜里经常怕得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开着电视,时间久了,晚上再想关掉电视睡觉的时候就幻听了,很严重的幻听。这些事情耗子都知道一点,我没有故意瞒着什么人,但也很少主动在人前提起。耗子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这些事的几个人之一。 “不能习惯也没关系,以后哥陪着你,哥就是你的光明!”耗子突然乐呵着说。 “死开!就你还光明,扯淡吧你!还有,我跟你是同年的!!!不要老占我便宜。” “切,真小气!我比你大半年,让你叫一声哥还委屈你了?” “你干弟弟都一大打了吧,少我一个不少,不跟你扯淡了,回去困觉了。”我边说便往门口走。 “嗨,都这么晚了,你现在上去还得麻烦别人起来给你开门,别回了,就在咱宿舍睡得了,喽,四个床,爷你随便挑!”耗子忙拉住我。 “嘿,你们宿舍都没人查晚归吗?你们这四个人就少了三个,马虎眼都不好打,要是查寝的人来了,你难道要说另外三个都在洗澡啊?”我奇怪。 “嗨,两条黄鹤楼就搞定了!”耗子漫不经心说。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额,这个分寸很不好把握,你不能无缘无故塞人家两条黄鹤楼吧?如果人已经发现你们宿舍有人夜不归宿,再塞又好像显得他很贪财?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呢?”我绝对不能当官,我在这方面情商不是一般的低。 “嘴甜一点撒,平时见了打个招呼,买什么都给人带点,不能多,适当就好,熟了就好了,人一来你冲人一笑,主动认个错比扯什么谎都有用,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耗子无不得意地说道。 “诶,你们一个个都成精了!”我叹气,我那点小聪明就只够保证不和同学闹矛盾。 耗子摸摸我的头,失笑道:“你不用这么厉害,你认识我就好了嘛!有什么事哥都可以帮你摆平的!” 真躺床上睡觉的时候,我想起和沈钎在512的那个晚上,心里就觉得怪怪的。耗子知道我不会睡别人的床,肯定会把他自己的床让给我,可是我不是很想留下来。我一想到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就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倒也不是想我和耗子怎样怎样,但就是静不下来。 “我,我还是回去吧!”我不想被耗子看出什么异样来,起身就要走。 “你怎么了?”耗子这下真急了,堵在门口不让我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为小洪的事生我的气呢?你要生气你说出来,我不怪你,你别搁心里自己一个人不痛快,我告诉你我真不是想瞒你什么!” “不是,哎,怎么又提起这个了?我就是觉得在这里睡了,明天还要早起跑二楼洗漱什么的怪麻烦的,得得得,我不走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我睡在耗子的床上,耗子睡在我对铺。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在他们宿舍过夜了。也许因为今晚是平安夜,气氛还蛮好的,耗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刚开始还有点违和感,在耗子这个话唠的不懈努力之下,渐渐地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也跟着他天南海北地神侃。 侃着侃着他就爬我床上来了,我窝在他被窝里啃他买的牛肉干啃得不亦乐乎,也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听到疑问句的时候就嗯嗯啊啊的随便答两句。 过了一会儿他显然是发现我没在认真听他讲话了,一把抓住我小弟弟好笑地问:“恩个屁恩,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没有?就乱点头!” 我吓得一块牛肉干卡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呛得眼泪直流,耗子忙放开我那里,笑得更欢了:“啊哈哈哈哈,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喂,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自己动手解决过啊!” 你妹,老子当然自己动手解决过了,可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瞪他两眼,等完才发现灯光太暗了,我缩在被子里,他看不到我的表情,正想问他刚刚是要问我什么? 他欺身上来,说:“我问你要不要借我左手用用?” 第 22 章 我忙说:“不用了,我现在没那方面的需求!” “嗨,我有需求,不如你给我撸撸?” “?”这什么跟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耗子就拉着我的手往他老二那里放,他的手掌很大,把我的手包在他手心,慢慢地引导着我。我从来没有给别人弄过,一时觉得又紧张又尴尬,他那里估计早就硬的不行了,像块加热后的铁器,我弄了半天也没给他弄出来,搞得他很急躁,死死按着我的肩膀,大口喘着粗气,两腿不停往我身上蹭。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的火没泻下来,我自己反要起火了。我手底下略略加了点力气,他好像找到点感觉了,喉咙里发出隐忍的低吼声,不一会儿,一阵战栗之后,射在我手上了。 我也跟着大呼一口气,总算搞定了。 “啊!”我吃痛,猛然推开半趴在我身上的人。刚刚只顾着套弄他那里,没发现他不知何时竟把头埋在我肩窝里,在我颈项上重重咬了一口。 我摸着脖子,大骂:“卧槽!你属什么的?” 耗子吃吃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地说:“好舒服!” 他的头发一直修的很短,发质粗粗硬硬的,摸起来很扎手,其实李皓就是那浓眉大眼长得很有福气的男生,明明家里很有钱,夏天却总穿着宽大的球服晃来晃去,就我读高中那会儿,我在我们学校从来没有见过能把团购价40块钱一套的球服穿得那么帅气的男生。 耗子一只手还搭在我身上,我故作厌弃地推开,道:“死开死开,大爷我要睡了!” 他又呵呵地笑:“要不,我也帮你解决一下?”他说着又要往我那里摸,我赶紧挡开他的手:“停!不用,我真的要睡了!” “呵呵,还不好意思了?”他一口咬定我就是难为情,我无法,掀开被子往外跑,对他说:“你再这样我回我自己宿舍了!” “诶,别啊,好好好,我不动你了,你快进来!外面冷!” 被他这么一闹,我都不知道我们是几点睡着的,反正第二天我迟到了。 这天是圣诞节,我们班总算有一点点过节日的氛围了,文娱委员不知从哪搞来一个小音箱,在班里放歌,就只是放歌而已,还得有人在班里放哨,老师一来马上就得关掉音响,嗨,听耗子说他们班公费出去唱k了。 我闷闷不乐地坐在座位上,周是问碰了碰我肩膀,问:“你看过你的抽屉没有?” “啊?什么?”我莫名其妙。 “快打开看看!有惊喜!”周是问比我还急,一把推开我打开我抽屉。 还真的有东西。 是一个深蓝色的四方形的盒子,我还没来得及看,周是问就抢过去拆开了,是一块手表。我不带这个,所以也不太懂,周是问说:“是瑞士手表,这款我在网上看到过,还挺贵的!”说完就丢我桌子上了,再没多看一眼。 “是谁送的?”我问,他知道里面有东西,肯定是看到送东西的人亲手放进来了。 “我怎么知道?”周是问不在乎地笑,好像我问了什么超级弱智的问题。 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个盒子,底层有一张字条。我展开,上面只有几个数字—— 2011.12.21.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我觉得我的心不应该跳得这么快的,可我就是觉得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我不敢回头看,我知道,沈钎就坐在我后面,咫尺之隔。音响里正在放薛之谦的那首深深爱过你,我又偷偷看了看那块瑞士手表,然后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回头看沈钎,他凑上来接过我手里的表,说:“你看,这个是时针,指着哪个数字就是几点,这根长一点的是分针,它指着的那个数字乘以5就知道现在几点过几分了……” 他低着头说得很认真,以至于我都忘了替我自己辩解一句——我知道怎么看表。我盯着他低垂的眼睛看,再一次看到那上扬的眼梢,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微微侧过头,装作不经意地用嘴唇碰了碰他的眼角,我也不知道碰到了没有,反正他的睫毛扫在我嘴唇上,我觉得挺痒的。 沈钎全身都僵住了,我几乎是马上就后悔了,我觉得自己很邪恶,不该这么招他。 可我还没后悔完,沈钎的嘴唇就凑上来了,也许是班上人太多了,这次他没亲我嘴,就在我脸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说:“夜熙,我们在一起吧!” 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就是在家里我父母叫我的时候也是连名带姓叫的,有一次我把手机借给一个同学了,恰巧我妈打电话过来,电话一接通我妈就喊,王夜熙,巴拉巴拉巴拉…… 后来那同学知道那是我妈打来的之后很惊讶地问:“你妈怎么喊你的全名啊 ” 我笑笑说我家就是这样,我有时候也喊他们全名。 这么多年,我早习惯了,有段时间我还以为别人家也是这样的。我敢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叫我‘夜熙’我都会觉得恶心。可是沈钎却叫得很自然,就好像他一直就是这么叫我的,就好像我们认识很多年。 我没让他去死,这是我的口头禅,我忘了用它。我愣在原地什么话也没说,沈钎又试探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没躲。 沈钎看上去真的高兴疯了,他拉着我跑到走廊外面,班主任不在,12月尾了,马上就要放月假了,很多同学都在讨论放假要怎么玩,似乎也没人注意到我们。走廊外面很冷,他把我的手包在他手心里轻轻地搓着,说:“夜熙,你想考哪个大学,我们现在就开始努力吧!你想去外省还是留在本省,北方冬天太冷,又经常断电断水,南方就广州和福建比较好,广州太热了,福建没什么好大学,不如我们就留在武汉吧?我有翻过地图,武汉什么地质灾害都没有,天气也算正常,夏天也热,但胜在离家很近,可以常回来看看!二十年后我们手牵手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一定会把他们吓死!” 他很激动,握住我的手在微微颤抖,我一直没说话,他似乎并没发现这一点,继续问:“你家在哪?放假有人管着你吗?管得严不严?这次放假我去你家做酸菜鱼给你吃好不好?我还会叠被子!我可以帮你叠被子!” 我哭笑不得,不知道他说话怎么一下子跳这么远,打断他:“我也会叠被子!”这个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三岁就会了!好吧五岁,五岁真的会了,多亏我爸妈没时间管我! 我想到这里有点怨念——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有时候会去我姑妈家,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回自己家,在自己家里想睡到几点起就几点起,多自在! 我不想多说这个,正巧看到一男一女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女的我认识,好像是学生会的,我拍拍沈钎的肩膀:“先进去吧!” 沈钎一回头也看到了他俩,拉着我说:“你看!人家还不是在外面晃荡,怕什么?” “……”我无语了,要是那两人听到沈钎的话,估计会被气死,人家是在执勤好不好? 好在他看我不说话,马上就拉着我往教室里面走,边走边说:“我都听你的!” 我听他这样说其实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一直暖到胃里面去的那种。但我没说。 那天之后我每次去上早自习,桌子上都放着一杯热牛奶。沈钎坐在我身后,看我喝光他泡的牛奶,得意地笑。 我刚开始不知道开水房早晨是没有热水的,后来有一次去他们宿舍,看到沈钎床头柜上有一个电热水壶,才知道他每天早晨都要很早起床在宿舍烧水,你知道,他是一个有起床气的人。 我当时倒忘了,宿舍没有插孔,他是怎么烧水的?若是我早点发现这个问题,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危险的事了。其实现在再回想起这些事,想来我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他,他后来那样对我,估计也是我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沈钎好像比以前开心一些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放下保温杯就走了,每次去我宿舍都赖在我床上坐着不走,有时候熄灯了还磨磨唧唧的,不肯回去,拉着我的袖子问我:“好想和你一起睡啊,我可以留宿吗?”其实我知道,他也就随便一说,知道我不会答应,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来没抱什么希望。 以往大多数时候沈钎都懒懒的,倒不是人懒,是心懒。他对什么都淡淡的,也不求什么上进,有一次他作文写的很好,语文老师拿着他的试卷在班上表扬了半天,下课后语文课代表来请教高招,他就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对别人说:“大多是书上的句子,我其实没什么文采的。” 他看的书是挺多的,几乎三天换一本,看书的范围也很宽泛,什么都看。有一次我发现他居然在看乐小米的书,我对此表示很惊讶,他也不躲闪,摊开让我看,说:“这叫雅俗共赏!你也看看?” 班上看书的人也不少,但能充分运用好自己看的书也是一种本事,现在谁写作文不是引经据典的?可沈钎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这个优点,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可以想象到,像他这样一个人,有一天也开始很努力地学习,认真做作业,向别人请教问题的样子吗?反正我是挺不能理解的。 第 23 章 26号那天,我和耗子一起出去了,沈钎不知道那天是我生日,有一次我们闲聊的时候他说过他不会给我过生日,因为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重要的,不需要什么特殊的仪式来添彩。 他说完还念书似的来了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赤道,白天黑夜都是热气腾腾的光明。 我当时被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就是觉得,这哥们真是书看多了,不然怎么一开口就甜的腻死人?硬是没发现这不仅是一个病句而且还存在学术漏洞。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沈钎了。说实话,他真的对我挺好的,不能再好了,再好就过了。我只是突然不想喝酒了。我让耗子去租了辆双人自行车,绕着武汉东湖骑了一整圈,从风光村桥头到磨山,到鹅咀,到梨园,到双湖桥,到水生所,到凌波门,最后再回到卓刀泉北路,一共走了17.5公里。走走停停,沿路吃吃喝喝,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耗子生怕我被班主任骂,非要推着我去上晚自习,那时晚自习已经上了一半了,我一进去全班同学都抬头看着我,当然也包括沈钎,他坐在我的座位上,正低头和周是问小声说着什么。 班里太安静了,沈钎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伏在周是问耳边交代什么,周是问淡淡地点着头,偶尔表情疑惑地抬头,沈钎打着手势解释了什么,等周是问点头了,沈钎又接着继续讲。 我只好坐到沈钎的座位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觉得背后凉瘦瘦的。我问李文君:“班主任有没有来班上看过到课率?” “兄弟,你运气真好,班主任送他儿子去中南财大了,听说他儿子要考研了。嗨!你不知道,他每个月都要去看看他儿子的,只是不确定是哪一天罢了!怎么刚好今天就给你赶上了?”李文君在哪里捶足顿胸,一脸的欲哭无泪。 这年头别人的儿子怎么都这么宝贝?我笑。 我还没回过神来,文娱委员突然走到讲台上,打开了教室的电脑和投影仪,接着我看到一个幻灯片,很短,只有半分钟,里面全是我的照片,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走在我们学校夹竹桃花下的,还有在篮球场上和人打球的,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如果我们相遇,我向你走来,有没有关系? 我突然听到有人在清唱陈百强的那首《偏偏喜欢你》,是周是问。然后沈钎拿着二胡慢慢走到讲台上,很用心地拉伴奏。我虽然对二胡这玩意儿不太懂,却也知道,沈钎有几个地方拉错了,但他表情泰然,没有丝毫窘迫,让我觉得那几个地方是不是我听错了。 曾经我也想为喜欢的人拉一首偏偏喜欢你的,时间一久就忘了,沈钎当时表现得不动声色,却一直记在了心里。他收好二胡与我遥遥对望一眼,浅浅地笑了,然后慢慢向我走过来,就像幻灯片的最后说的那样——如果我们相遇,我向你走来,有没有关系? 我想那一刻我是震撼的,班上开始有人小声地起头唱生日歌,渐渐声音大了起来,变成了合唱。一曲终了,有人带头鼓掌,大喊:“王夜熙,生日快乐!” 也许就是那一瞬间,我的心‘砰!’地跳了一下,然后我低下头,微微地笑了,第一次觉得这是好可爱的一群人,那些熟悉的,陌生的,欣赏你的,或者是厌恶你的,他们合在一起用最平常不过的音量说了一句话,汇成了一声洪亮的生日快乐! 我知道,这将是我融入这个班级最好的开始,我们双方都开始去试着接受彼此,并且都认可这种尝试。这就是2011年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沈钎和周是问把座位换回来了,李文君表示淡淡地不爽,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周是问,但估计更受不了沈钎。我笑,对沈钎说:“把爪子伸出来!” 沈钎乖乖地伸出右手,我说:“伸左手!”然后他又把左手递过来,我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绳子,是经过双湖园的时候看到有阿姨在编穿玉用的绳子,跟人家现学现编的。‘钎’这个字在古汉语里好像是‘锤子’的意思,于是我选了一个形状像锤子的玉石,穿在上面。我做手工艺品很有天分,往往第一次学就比教我的那个人做得还好,导致我经常被骂矫情,要么说我明明会做还寒碜人,要么干脆不信东西是我自己做的,我只好笑笑不说话。 可是沈钎看了看手腕上的绳子一开口就问:“这是你自己编的?”虽然是疑问句,但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嗯。”中间要很用力的把两截搓成一截,我手都磨破皮了。不过我没打算告诉他。 “把手给我看看!”他说罢就拉过我的手,额,这个这个,这种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被对方看到真的很丢脸厄。我果断把手藏在背后,沈钎叹口气,又说:“我很高兴,夜熙,本来你今天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偷偷溜出去一整天我很生气的,可是看到你回来,气就全消了。” “我……”我也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地道,一时无话。 “算了,我不是要求你什么,就想让你知道,不论你做什么决定,都有人在乎,担心,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知道吗?” 那天晚上沈钎给我送牛奶的时候又半开玩笑地提出要留下来,我笑笑,说:“好啊!” 他愣了一下,马上高兴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宿舍人太多了,现在一般他来我们就会在外面走廊上站一会儿,说会话他再走,大多数时候都说些有的没的。有一次他给我讲他弟弟,让我猜他弟弟的名字,我问:“你给点提示!” 他就说:“他姓沈,单名一个字,如果你在字典上看到这个字会直接跳过它看下一个字!” 我问:“为什么?那个字很难听?” “也不是,反正你就是绝对不会以为是哪个字,你甚至想都不会想是那个字!” “哦!我知道了,难道他也叫沈钎?”我兴奋地说。 沈钎皱了皱眉头:“怎么可能,哪有兄弟两个叫一样的名字的?” “所以啊!不是你说我绝对不会想到的吗?” “所以啊,你看你能想到的就是错的!”沈钎得意。 “行啊,那我不猜了!反正我能猜到的都是错的!”我扭头,然后又很好奇,凑过去问:“喂,你弟到底叫什么?” “他姓沈,单名一个’沈‘字!” “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弟弟叫沉沉啊!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名字,你妈是故意的吧?你弟今年多大了,他有没有强烈要求你妈给他改一个名字?”我笑的气都喘不过来了,现在算是明白沈钎这奇葩性格是源自谁了,敢情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各类‘同道中人’的教育啊! “欸?你弟叫什么?”沈钎等我笑够了,问道。 “王熙人。” “你家里人平时都怎么叫你们?小夜,小熙?都有个熙啊?” “没有,他们都直接叫全名,我和我弟都没有小名。” “还能这样啊?你弟多大了?” “四岁。” “这么小?” “是啊,比我小十一岁!” 我对这个话题表示兴趣缺缺,沈钎匆匆说了句:“那你们肯定不会打架了!”作为结束语。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以为沈钎自少会动手动脚吃我点豆腐,但他什么也没做,他甚至没有抱着我,紧挨着墙,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骑了一天自行车很累了,躺床上就睡了,所以不知道沈钎是什么时候睡的。 早晨我还没醒他就回自己宿舍洗漱去了,我也没在意,吃早餐的时候才看到他眼睛水水的,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就跟我以前宿醉之后第二天醒来的时情况差不多。 我吓了一跳,问:“你怎么搞的?该不会是我晚上磨牙吵得你睡不着吧?”我是有点轻微地磨牙。不过不严重,不是长期和我在一起生活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卧槽,我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不是,你没磨牙,是我自己睡不着。” 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觉得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放满了,满的我睡不着。真的,我不是矫情,真是睡不着。” 我看着他叹口气,捏着他的食指关节,很久没说话。沈钎说:“我们就留在武汉念大学吧!到时候如果你考的很好我没考好的话,我就报你那个大学的分校,我们先努力再说!好不好?” 食堂里面很拥挤,闹哄哄的,良久我听到有个声音轻轻说了句‘好!’,不知道沈钎听到了没有。 沈钎真的开始很努力了,每天都是班上来的最早,走得最晚的,中午一般只休息十五分钟,也不怎么看课外书了,他本来瞌睡就重,这样一来几乎每天都靠和咖啡提神,沈钎不喜欢喝咖啡,我以前喝咖啡奶茶的时候他曾提到过,说闻到那个苦味儿就想吐。可现在我觉得他好像对咖啡有点上瘾了,几乎是一天三杯地喝。 第一天喝的时候他苦笑着对我说:“幸好你精神比较好,用不着这个,不然我不得心疼死!这真不是人喝的东西!” 第 24 章 有一次上历史课,他咖啡喝完了,课上到一半又开始打瞌睡,头晃着晃着就晃到我肩膀上,我微微倾了倾身子,好让他睡的更舒服些,那节课自由讨论,老师不在,我就没叫醒他,他一睡就睡了一节课,我一直僵着胳膊整只手都麻了。 他醒来很生气,一边揉我的右手一边问我怎么不叫醒他?我说这种讨论课也没多大意义,他大吼:“怎么没意义了,我醒着可以做别的事嘛!”我知道他有他自己的安排,不想跟他较真,就没做声。 他突然把头埋在我手里,说:“我想能抓住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我不想以后遗憾,我怕……”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心好疼,一抽一抽的疼。我摸着沈钎的头说:“好了好了,我以后一定叫醒你,你压力太大了,放松一点。” 圣诞过后很快就是元旦了,说实话,若不是国家规定元旦必须得放假,我现在是真找不到这个节日存在的意义了。全民都在过圣诞,我表示很无语的同时,也只好跟着一起过了。学校破天荒地整了个元旦晚会,我记得高一的时候班上想自己组织元旦晚会,被校方明令禁止了,理由是——最近H1N1很盛行,要注意安全。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哦!原来H1N1是通过这个传播的啊,今天又长见识了! 整个元旦晚会就是靠艺术班那些学生在撑场子,偶有两个文理班的小品表演,不是忘词就是怯场,状况百出。 学校规定每个班必须出一个节目,周是问这次算是大出风采了,一曲《赛马》终结,台下掌声不断,是文理班学生中表现最好的一个。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周是问的脸,那张在镁光灯下的脸,从之前的清秀,此刻变得分外的张扬。他没换演出服,没化妆,主持人点到他的名字,他就直接从观众席上站起来拿着自己的二胡上台了。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点名家风范。 他自信,不拘小节,甚至为人也不够通透,经常说错话得罪了别人也不知道停,他喜形于色,不善掩饰,却是块上好的璞玉。 元旦晚会之后基本上走读生就可以回家了,住读生留一晚,第二天再走。这天晚上还算热闹,至少对重点班来说是的,毕竟我们的课外活动实在太少了,女生们基本都化了妆,穿得很少,搞得跟相亲似的。 没有人祝我元旦快乐,沈钎也没有,寝室里的人大多出去玩了,不在宿舍。我想沈钎应该会来找我,就留在宿舍没出去,晚上十一点,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沈钎还是没有来,我去他们宿舍找他,路上遇到李文君,问我去哪,我实话说了,李文君很诧异地说:“他回去了啊,你不知道吗?” “他家不是在荆门吗?这么晚还怎么回去?”我也很诧异,沈钎压根就没和我提过这件事啊? “下午上完一二节课他就直接走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下午上完一二节课就没课了,学校要留时间给学生去准备元旦晚会要用的东西,我被耗子拉去给他们班男生选服装去了,他们班有个街舞表演,舞是耗子编的,彩排的时候我就见过一次,很不错,和艺术班那些专业的有的一比了,沈钎就是那时候走的? 我回到宿舍,觉得很无趣,拿出手机想给沈钎打个电话,想了想这么晚他肯定睡了,还是算了。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把头缩进被子里,想起沈钎在这张床上睡过觉,心里突然一阵伤感。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恋爱都存在大把大把的孤独光阴,要你一个人去面对?你寂静的,无声无息的想着一些事,时间流得很快,然后一眨眼在一个你都没有留意到的时刻,你们已经变得无法脱离彼此简单过活! 我想我可能真的平淡太久了,急需一些新鲜的东西来刺激一下我单调的生活,所以我需要沈钎。他身上背负的未知数太多了,和他在一起,所面对的将是一场奇幻的漂流,振奋的,激动人心的,令人跃跃欲试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其实我是喜欢沈钎的,我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来说服我自己还是具有独立思想的一个人,丝毫没有受到沈钎的影响,可我找到的这些理由最后都让我孤单得濒临崩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拾东西离校了,想到家里也没人等我回去吃饭什么的,干脆团购了一张四场连看的电影票,片子都还挺新的——《金陵十三钗》,《亲密敌人》,《龙门飞甲》和《倾城之泪》。 徐静蕾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女王范儿挡都挡不住。看到第四部电影的时候我周围很多人都哭了,老实说周冬雨的哭戏演得真不错,但我这人泪点比较奇怪,硬是没哭,搞得我旁边一女的泪眼婆娑地瞪了我一整天。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累得要死,虽然很饿但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今天也懒的再弄了,随便洗了洗,整理好床单被套就倒床上去了。 朦朦胧胧间听到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也懒得看,再醒来已是第二天11点了,大冬天的我冷的要死,窝在被子里不想起来,无奈肚子饿得咕咕叫,虽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但听到自己肚子叫的声音还是觉得怪尴尬的。 我在床上做了半个多小时的心理建设,决定是起还是不要起,然后11:55的时候我开始窝在被子里穿衣服,穿了一件不想穿第二件,最后穿完衣服都快12:30了,真是惭愧啊! 我顶着一头鸟窝用昨天买回家的食材做了顿丰盛的早餐,冰箱里居然还有上个月买的火腿肠,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于是全被我切进面条里面去了。 正准备起锅的时候来电话了,我让它响着,一直响到我盛好面条,美美得吃了几大口,才端着碗跑到卧室去接电话。 是沈钎。 “回家了吧?”沈钎轻声问。 “恩。”不是我别扭,故意要对他爱理不理,我是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元旦放假三天,他要提前从武汉回荆门去,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他就坐在我旁边,一天差不多有16个小时和是我呆在一起的,就是普通的同桌关系这事也不能藏着掖着吧? “吃饭了没?”他又问。 “正吃着呢!”我呼哧吸了一口面条,沈钎在那边应该听见了。 “你不要吃泡面!!”他终于有点情绪了。 “恩,不吃泡面!”我继续呼哧呼哧。 “……”好久他那边才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就呆在家里吃吃饭,看看碟,现在一天都已经过去大半了!”我看看手机,都快两点了,放假在家的时候时间真是不经花。 “那你出来吧,我到江夏了!” “什么?”我惊得一口热汤面全顺进了喉咙里,我这个人好辣,下个面都要往里面放朝天椒的,这下呛得不轻,对着电话咳个不停,我咳着咳着觉得声音有点不雅,于是把电话挂断了,专心致志地咳,尼玛,辣的我泪流满面。 尽管是三年后的现在,我都无法否认,那是我和沈钎在一起的那两年里,我过的最幸福的一天。 那天没有一个好天气,有点风,没出太阳,房间里尽管开了灯还是阴沉沉的,不过这倒和天气没有多大关系。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关着灯睡不着,灯光太刺眼了也不行,于是换了个瓦数很低的灯管,白天开着基本和没开一样,导致我返校的时候经常忘记关灯,让它一开就是一个月,它居然一次也没烧坏过,真是好给力。 沈钎也不知道我家具体在哪,或者他知道,但不知道该怎么走,我又是个路痴,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旁晚了。沈钎换了个新发型,不是简单地修剪,看得出来有烫过,相比之下,我头上就真成鸟窝了。 我笑呵呵地说:“新发型还挺精神的!” 沈钎难得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本来就打算要剪短一点了,冬天晚上洗完头发第二天老喜欢翘,你,你想我没有啊?” 我笑了笑,没做声。沈钎说:“我们接吻吧!”然后吻住了我,缱绻缠绵。 这是很温柔的一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它几乎花光了我这一天所有的力气,我渐渐喘不过气来,沈钎却一副很自得的样子。说实话,他接吻的技术的确很好,比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知道,这个事事需要实战经验的,没有人能完全通过看A 片而成为做 爱高手,沈钎当然也不例外。 我心里突然很不舒服,尽管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没有参与他的过去,甚至连他的现在,也知之甚少,我有什么权利过问? 我疯狂地和沈钎接吻,想把他的舌头都吃到肚子里去,沈钎刚开始还很热情地回应我,后来渐渐发现我不对了,双手安抚地在我后背来回抚摸。很奇怪,我居然很受用。你看,沈钎总是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也知道怎样做最能让我安静下来。 我渐渐停下来,平复喘息,对沈钎说:“先回家!” 沈钎笑了笑,牵起我的手放他口袋里,他那天穿了一件深褐色风衣,围着黑白相间的围巾,下身是牛仔裤和短皮靴,看得出来都是新的。哦,对了,他这次居然没穿球鞋!!! 第 25 章 我再看看我自己,因为出来的急,衣服都没换,直接套了我爸的羽绒服就出门了。其实我比我爸还高一点,但骨骼太细,所以这件衣服对我来说还是太大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要从身上滑下去的样子,脚上还穿着去年过年时买的ugg。我看看我的鞋,又看看沈钎的鞋,很龌蹉地想,他这个鞋子一定是内增高,不然我怎么突然要抬头才看得到他的发尖?我俩明明差不多高。 我皱了皱眉头,但这个微小的面部表情立马就被沈钎发现了,他抢先我一步开始抱怨:“出来见我一点都不用心,亏我还换了全套!!” “……”难道我这个样子真的有那么挫?我瞪了沈钎脖子上那条风骚的黑白相间的围巾一眼。 “没有啦,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他用手压了压的头发,那里肯定有几挫头发翘到天上去了,我恼怒地想。 “切,想说我不修边幅就直说!”他是不是会读心术啊,好恐怖! “诶,我没说啊,这是你自己说的!”他用手捏我的鼻子,我一把挥开,大步往前走。 “喂喂,等一下,等一下!”沈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取下围巾,慢慢的绕在我全露在外面的脖子上,围巾上面还残存着他的体温,是暖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忘了动,良久,收回眼神,默默往前走。 “我还以为你感动得要哭了!”沈钎重新牵起我的手,笑笑说。 我们还在电梯里的时候沈钎的手就开始不安分了,直接从我羽绒服下摆伸进来,贴在我腰上乱摸,他两手的温度肯定没我体温高,刚伸进去的时候还凉飕飕的,摸着摸着渐渐就像团火游走在我身上。我很可耻地硬了,本来我还可以义正言辞地骂他两句色狼啊流氓啊什么的,可现在我不行了,我比他还急切,开门的时候插钥匙插了几次都没插进去,还是沈钎稳住我的手,我才终于把门给打开了。 我带着沈钎直奔卧室,我承认,我很想上他。沈钎很显然也发现了我这个意图,脸色有点为难地看着我。 我重重地吻他,难耐地喘着粗气问:“以前有没有人上过你?” 他脸色更难堪了,别过头不看我,片刻后说:“没有……” 这句话简直比任何催情的药物都更有效,我开始急躁地撕扯他的衣服,啃咬他锁骨上皮肤,沈钎估计是被我这个样子给惊吓到了,尽管难为情,但他几乎没怎么用力推我,我被他默许的态度弄得兴奋异常,边吻他的耳廓,边低声问:“先怎么做?你带润滑剂了没?” “在,上衣口袋里!”沈钎艰难地说。 我起身去翻他的外套,发现他准备还挺充足的,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这本来是给你用,唔……”沈钎有点恼羞成怒地说,但我没让他说完,就封住了他的嘴,谁让他平时老是用这招对付我。 等我自己真正在上面了我才发现,其实沈钎生日那天,对我真的算是手下留情了,第一次做这种事想要不受伤实在太难了,而且是在一方不配合的情况下。 沈钎以前估计是真没有过在下面的经验,看上去比我还紧张,完全无法放松下来,那个部位绷得很紧,我要真的什么都不顾硬挤进去的话,肯定两人都不痛快。 我额头全汗湿了,汗水顺着发际线不住地往下掉,我发誓我军训的时候都没流过这么多汗。沈钎自己也难受得不行,眉头皱得死紧,不知道是太疼了还是怎样,整张脸苍白得像张纸。 我低下头去吻他的眉心,他很听话地伸手搂着我的脖子,低眉顺眼地让我吻。他拉着我的手引导我在他身上四处游走,估计所到之处都是他的敏感地带,因为我的手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皮肤在轻轻地战栗。 我听到沈钎的呻吟声,手指慢慢往他那里探进去:“沈钎,我真的忍不住了……” 沈钎动了动腰,示意我可以进去了,我以为我很温柔,可我进去的时候还是听到了沈钎隐忍地‘啊’了一声。 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但还是很地道的,做这种事一定不能有任何一方是痛苦的,可是,可是,在上面真的好累啊!于是我只好义薄云天地决定——老子以后再也不要死要面子逞一时之气在上面了,这真他妈不是人干的事! 忍得太辛苦了。 我停下来仔细看沈钎的脸,好久,沈钎说:“可以动了!” 于是我开始慢慢动,我一动沈钎又开始惨叫,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沈钎这样反反复复弄得我烦躁的很,整个人累得快虚脱,兴趣都给磨光了。我正在想要不退出来得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下半辈子都会不举。 可沈钎突然抬腿勾住了我的腰:“夜熙,你慢点动,就没事了!”他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整张脸看上去媚得不行,眼睛半睁半开,上翘的眼梢在脸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我一想到除了我从来没有别的人见过沈钎这个样子,男人身体里潜藏的施虐因子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我开始很用力地在他身体里抽插,大汗淋漓地吻他的脸,脖子和胸膛,沈钎偶尔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呻吟声,大多数时候都咬着嘴唇不发声,算了,委屈也只委屈得了他这一次,这么一想我心里舒服多了,突然觉得沈钎的声音也变得好听极了。 完事之后我趴在床上一副比沈钎还累的样子,连手指头都懒得动。沈钎有气无力地踢了踢我,我含糊不清地回答:“唔,让我睡会儿,我不行了!” 这次我倒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主要原因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被子里热得不行,刚开始还好,还觉得挺暖和的,接着就不行了,越来越热,总觉得有个火炉子跟着我赶,我移一点它也移一点,就是追着我不放。后来我实在热得不行就把被子掀了,掀了之后又觉得冷,就这样睡睡醒醒地折腾了一整晚,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爬起来了,转身看沈钎抱着被子缩成一团似乎睡得蛮香的,我立马就有点不淡定了。 昨晚种种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我吓得一激灵,猛地掀开被子的一角看了看床单,还好,没有血迹。我又伸手去摸沈钎额头,好像有点烫,家里也没有体温计,我只好拿我这个正常人的体温和他作比较,另一只手放在我自己额头上,感觉了半天也感觉不出来到底谁温度比较高,于是我只好用脸颊贴着他额头,厄,应该没发烧吧?可他身上怎么这么热呢? 我正想退回来,沈钎突然反身压住了我,一脸坏笑。 我很恬不知耻地问:“你装睡啊.....你……你那里疼不疼啊?” 其实我是希望沈钎同志能在夸我技术好的同时,深刻检讨一下自己之前的恶劣行为,可沈钎却会错意了,他以为我这种行为纯属吃干抹尽之后的小人得志,于是很不客气地扑倒了我。 我真想一头撞死在床头柜上算了,凭什么弱柳扶风一扑就倒惨不忍睹的那个人总是小爷我?于是我很正直地推开沈钎同学,说:“我觉得你应该先喝点稀饭。” “哦?”果然,沈钎同学的眼睛立马亮了,贼兮兮地问:“怎么,你煮给我吃?” “你不怕被我毒——”我顿了顿,看了看沈钎的脸色,决定还是不要把那个‘死’字说出来的好,于是改口说:“你不担心我在粥里下药就成!” “切!你会煮粥吗?”沈钎不屑地问道。 “那当然了,革命需要具有多方面综合素质的人才嘛!” “啊呸!”沈钎一脸好笑地喷我,边起身穿衣边道:“算了,还是我来吧!我可不想拉肚子。” “诶诶诶,你还是别折腾了!”我拦住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递给他:“先去洗个澡,我去浴室给你放热水,你在这等着,弄好了我叫你。” 他一说拉肚子这个事儿我就想起另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昨晚,好像趁沈钎不注意,做到一半偷偷把套给丢了,那个留在里面肯定会拉肚子吧?额,我脸肯定红了,不然怎么觉得烫的厉害? “我昨晚就洗过澡了,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沈钎摸摸我的头,不慎介意的说道。 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哇靠!读者一定会骂我是个渣攻的!厄?你说什么?我是受? 我懊恼地看了沈钎一眼,有点理亏地低下头:“我还是去煮粥吧,你想睡就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呢!” 我开始穿衣服,沈钎听我这么说就真的躺床上不动了,两眼直直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别这样看着我!” “王夜熙,你得对我负责,我这可是第一次!”说实话他突然叫我全名我还挺不习惯的,还有这台词是不是有点狗血过头了? “正好,我也是第一次,亏不了你!”我摸摸他的头,一脸痞笑。 “切,鬼才信你!”沈钎估计是想听我来两句山盟海誓,被我敷衍的态度弄得很不爽,翻过身不鸟我了。 我立马跳下床走到他那边捏着被子的一角说:“是真的!我真是第一次! “你是第一次上男人罢?”他突然掀开被子,朝我吼道。我本来也很恼火,我都没和他计较他有什么好计较的,难道我被他上的时候不是第一次?可我看到他眼睛红红的,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心立马就软了。 第 26 章 我轻轻吻他的眼睛:“不是,我以前也没和女孩子做过。我也就高二,你不要把我想的和你自己一样身经百战好不好?”我说着说着,就带点怨念的情绪了,我知道他现在需要我示弱,而这是最好方法。 沈钎果然笑了,掀开被子把我卷进来压在我身上说:“我是觉得你技术蛮好的,又很有耐心,看上去不像第一次的样子!” 这是我用自己的痛苦换来的好不好?我无限鄙视地看了沈钎一眼。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浑身就跟被车子碾过似的,我容易吗我? 沈钎看我这个样子咯咯笑了,捧着我的脸说:“夜熙,你面部表情真是太丰富了!”我还没表示得意,沈钎又故意压低声音说:“我想要你!” 一整天,我俩都快长在床上了。下午四点我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踢踢沈钎,发现他还在睡。我本来想再踢一下,想起他有起床气,不想在这么和谐的情况下被他吼,干脆自暴自弃地举目仰望天花板。没办法,反正我现在是动不了了。 不一会儿,一只手搭在我腰上,沈钎在我耳边含糊不清地问:“饿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一激动开口就说:“我快饿死了!” 沈钎趴在我身上,双手环住我腰完全把我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说:“你老死啊死啊的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嗨,让我再抱一会儿!”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吧,就在我以为沈钎又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伸了个懒腰然后掀开被子起床了,边穿衣服边问:“你这里哪有菜市场?或者超市也行。” 这地方巷子太多了,我怕他走丢,赶紧说:“你下个面就行了,冰箱里有面条,还有鸡蛋和番茄。” 可沈钎坚持要自己出去重新买,我只好骗他说:“超市有点远额,附近的都是些小超市,不卖新鲜蔬菜,这么晚菜市场也没什么东西卖了,我们将就一下得了,明天再出去吧!” “不行,明天要上学了!你家有没有自行车什么的?” “有辆摩托车,是我爸的。”他们几年也不回家一次,真不知道买这个车干嘛用。 “那我们就骑摩托车去,我会骑!”沈钎很兴奋地说。 我仔细想了一下,从我家到武商量贩一路上路况还算好,就是大冬天的坐在摩托车上风吹得有点冷,算了,我还是舍命陪君子吧! 恩,他摩托车也骑得蛮好的!卧槽我为什么要用‘也’? 一路上还算平稳,只是半路上遇到一个超车的小伙子,也骑个摩托车,后面载着一个女的,看背影是个美女,然后我开始大胆地揣测,丫肯定是想在女朋友面前耍威风! 我拍拍沈钎肩膀:“追上去!”估计沈钎也正有此意,就等我发话了,听我这么说立马把码数开到120,只五秒钟,就超过前面那辆车,超过他们的那瞬间我听到他们车上那女的爆了个粗口,然后大声说:“哥,超过他们!” 卧槽,没完没了了,我用高出那女的20分贝的音量喊:“别让他们赶上来!” 沈钎笑了笑了,说:“好叻!” 我那天才发现我爸那车还挺好使的,性能非常好,不像后面那辆车,尼玛刹车失灵,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有辆车远远地从右边开过来,沈钎果断飙过去了,后面那辆车来不及开过来,刹车又失灵了,直直撞了上去,幸好左边开过来的车有刹车及时停了,不然就真的车毁人亡了。 那对兄妹人被甩出去三米远,车被甩得更远,在公路上摩擦出很明显的火花。 我赶紧让沈钎停下,跑过去看了看。还好,还活着,头部没怎么受伤,那就应该没有大问题,我和沈钎把人扶起来,女孩腿部擦伤得很严重,估计得留疤了,男的肩膀上伤的比较重,应该是为了护住女孩头部才伤成这样的。 嗨,别说我现在心里还挺内疚的,赶紧拖着这两人上了医院,然后找了个修车厂把他们的车牵进去修了。他们也还挺讲道理的,不仅没埋怨我们,还一个劲道谢,到医院包扎的时候闲聊起来,我才知道这兄妹俩一个叫于思恂,一个叫于思捷,都是在校生,比我们低一届,读高一。 我问:“你们是亲兄妹吗?看着不像啊!” 于思恂笑笑说:“我也觉得不像,没准她就是捡来的!” 于思捷忍着痛在那边上药,还不忘贫两句:“你才是捡来的,一点老爸的优良基因都没继承到。” 我走过去找医生问了问于思捷的情况,医生说少吃辣的,少吃颜色深的东西,好好照料着,应该不会留疤。我松了一口气,于思捷笑笑说:“嗨,留也不要紧,又不在脸上!我就是喜欢吃辣的,吃了胃疼,不吃又没胃口,三天不吃辣的就跟三天没吃饭一样难受!” 我立马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激动地冲她点点头,说:“姑娘,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然后我俩就开始在那边就‘吃’这个话题神展开。 伤口包扎好之后于思捷拐着他哥一瘸一拐地边走边说:“说的我肚子好饿……” 我觉得能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也是缘分,提议一起去吃个饭,于思捷很爽快地答应了,说医院后街就有很多小饭馆,环境很好,东西干净,而且价格还很便宜。 看得出来于思捷性格是挺开朗的那种,于思恂就说不准了,一般我们不主动问话,他就没什么要说的。由于有两个吃货在场,整个吃饭过程还是很愉快的,除了沈钎不让我喝冰啤,于思恂不让于思捷吃麻婆豆腐之外。 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八点了,是不早了。我这才想起我和沈钎本来是打算出去买菜的,我回头看看沈钎,他一脸平静,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但也不如出去之前那么雀跃。我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这才发现好像每次我和沈钎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沈钎在找话题,他要是故意不开口,我就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 八点,难道要洗澡睡觉?我在想沈钎不在的时候我晚上八点都在干什么,看碟?可是我前两天才刚刚看了四部电影,现在实在不想再看了。看小说?我要是现在拿出手机看小说沈钎估计更郁闷了。打游戏?沈钎不喜欢打游戏。 在我还没有意识到我现在已经满脑子都是沈钎沈钎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我送你的手表呢?”他摸了摸我的手腕,问道。 “收着呢!”我随口道。 “怎么不带?”他貌似很随意地问道。 “我怕打架的时候把表盘磕碎!”这个是真的怕,我又不是个细心的人,平时洗澡洗衣服什么的,也懒得取下来,不知道会不会进水。 我觉得沈钎好像有点不高兴,但不是很明显,我只好改口:“好好好,我去学校了就天天戴在手上行了吧?” “你不想带就算了!” 本来很高兴的一天,我不知道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我懒得和他打哑谜,很直接地问:“你到底怎么了,一回来就这样,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直说!” 沈钎听我这样说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撩起自己的左手袖口,露出我送他的那根红绳,笑笑说:“你看,你送我的东西我天天戴在手上,你呢?你把我送你的东西丢学校里!!” “你不要这样斤斤计较好不好,我就是没戴表的习惯,一时忘了,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沈钎又不说话了,我不知道我这句话又有哪里说错了。我想,这也许就是同性恋和平常人最大的不同了,你永远猜不透他们这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已有的经验完全不足以应对他们内心的变化,你无法在他们想歪的时候及时摆正他们的想法,解除你们之间的误会,直到它们发展到你无力拔除的地步。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沈钎就启程去学校了,我给他煮了碗面条,自己什么也没吃,其实是因为我有点晕车,怕吐。沈钎也没多问,到车上了,才递给我一支绿箭。我接过来就丢进口袋里,把沈钎晾在一边,我在那里自己玩水果忍者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有自习课,我进教室的时候看到李文君居然在和周是问说话,我奇怪得不的了,立马凑上去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原来,课外实践活动要提前结束了,下学期大家就不坐一起了,沈钎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他垂着眼睑径直坐到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 27 章 这个学期也就只剩这个月了,我回头看沈钎,他拿着笔在一个本子写着什么,我百无聊奈,跑到后排去和周是问神侃,他说他有一年放暑假,被一辆卡车撞飞了,落到河里,他游了十五米,才游到岸上。 我觉得匪夷所思,这样还有力气游上岸?就问:“那条河有多宽,水流不急吗?” “嗨,那条河也就20米宽吧,小河,基本没什么流速!”周是问很不屑地说。 我更惊奇了:“20米?20米你为什么不游到河的另一边,那样只要游五米你就可以上岸了!!” 我问完之后李文君就开始很没形象地大笑,指着周是问的鼻子说:“你小子就吹吧你,被人家一试探就露馅了!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这才知道他们本来就是在喷空,都没正形的,我不好意思地冲周是问笑了笑,周是问也一笑,不慎介意的样子。 接着就轮到李文君讲了,李文君清了清嗓子,说:“我给你们讲一对新婚夫妇在四天内所发生趣事,第一天,丈夫躺在床上看书,妻子说,你躺在床上看书对眼睛不好,赶紧起来!丈夫一跃而起,说,傻瓜,是我看书还是你看书?第二天,两人吃饭,妻子把一道菜做得特咸,丈夫说,这菜怎么这么咸?妻子说,傻瓜,是你做饭还是我做饭?到了第四天……” “嘿?那第三天呢?”我看到其余听的几个人都没反应,就疑惑地问。李文君很得意地说:“傻瓜,是你讲故事还是我讲故事?” 我立马反应过来,我去! “喂,你你你,你们几个就是他的托儿吧?你们到底有没有听他讲啊?为什么你们不问?”我觉得我被他们集体耍了,愤懑地回到座位上,拿出一本书装作在看的样子,周是问凑上来摸我的耳朵:“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认真听,我们赌的就是认真,谁认真谁就输了!” 其实这本来只是一个笑话的,后来却一语成谶,成为我和沈钎之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没有一个正式的仪式,但我和沈钎,这样就应该算是在一起了吧!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之后沈钎的话好像变得更少了,他和别人有时候还有说有笑的,一看到我,脸色就变得淡淡的。 有一次历史课讲到了希特勒,课堂讨论的时候周是问说:“嘿,你们看过那个电影没有,叫希特勒的男孩?” 我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有问题,果然,接着周是问又说了一句:“听说希特勒是个同志额!” 这个我有听说过,不过电影倒没看过,只是看了一些关于他的杂谈,其实希特勒早年的确过得挺凄惨的,沈钎和李文君基本上就是属于憎恨希特勒那种人的人,对周是问的话题基本不予置评。 我偶尔回两句,周是问可能是讲得很有动力,滔滔不绝地给我讲,关于希特勒的一生,一些重大事件发生的年份日期都记得清清楚楚。说实话,周是问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还是挺用心的,虽然成绩不好,但并不笨,就是不感兴趣罢了。 我听完觉得还挺感慨的,回到座位上半天没说话。仇恨可以摧毁一个好人,也可以成就一个坏人,而爱情有时候则刚好相反。 其实也未必,这句话反着说未尝不可,只是主流文学不会这样说罢了,因为他们指引着这个世界的道德风向标,需要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正能量。 我突然梦呓般地说了句:“要是我希特勒,你还爱我吗?”我其实没有想过要说给沈钎听,也没想过要听他的回答。 可是沈钎听到了,也回答我了。他看着我笑的一脸明媚:“同学,谁说我爱你了,我只说过我‘喜欢’你吧!你少自来熟了!” 后来我每次回忆起自己那一天的心情,都会想,也许我就是那一刻发现自己爱上沈钎的,犯贱是人的天性,这话真是一点错没有。他脸上一直蔓延到眼梢的清澈的笑意,晃得我眼睛疼。 我慢慢回过头,表情应该还算得体,至少看上去一定没有很失落,因为沈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当听了一个笑话,马上也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我想在桌子上找点作业做,找了半天还是只有草稿纸,我拿着铅笔在纸上乱画,发现画出来全是一双双眼梢上翘的眼睛。 快下课的时候,沈钎爬过来下巴搁在我手背上,在我的历史书上写了一句话:“我们之间,只谈喜欢,不谈爱。” 是不是所有的同性恋人之间,都只要喜欢就够了?我很疑惑,可是这个问题我该去问谁呢?李皓吗? 我想这就是我最大缺点了,不知进退,不知轻重。我现在终于明白小洪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来和我说分手的了,无望!就是无望,我还什么都没付出呢,就已经这样了,小洪为我做那么多,最后分手的时候却只剩下‘分手吧’三个字,她很幸运,最后遇到了一个对的人,可在她和我说分手之前,在她遇到杨杰之前,她每天是怎样在过?她得多无望? 我有点想跟沈钎断,我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一定会陷进去,一定得断! 我有很多机会和沈钎说这件事,但我一次也没说出口,他每天给我泡两杯牛奶的时候我可以说,早中晚饭的时候我可以说,一天有六次课间休息时间,合起来一共是整整一个小时可以让我说,可是我都没有说。 每次话都到嘴边了,我又想,以后不是同桌了,甚至不在一个班了,渐渐淡忘了就行了,不一定非得现在就结束,而且,我有时候都不明白我和沈钎到底算不算在一起过。你知道,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海誓山盟的仪式。 期末考试的时候,因为要布置考场,一个教室只能放三十张桌子,走读生就没有早晚自习了。这样一来不好记考勤,有些普通班的老师为了管理方便,直接让住读生也不用来了,但我们班主任就是要求我们一定要来,还让纪检委员仔细记载到课率,说完他自己都没发现纪检是走读生,就晃着大肚子迈着老爷步走了。 班主任一走,住读生就一窝蜂围到纪检桌子前声音纡回的吼——纪……检!! 纪检扶额表示很无语,我轻轻地笑了,我觉得其实我们班的学生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这个月过得很快,2012年的1月,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年寒假没有补课,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过着寒暑假都要补课的日子。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希望学校能补几天课,寒假来得太快了,本来以为要补几天课的,老师却突然说可以卷铺盖回家过年了,我只想仰天长啸一声——卧槽!。 第二天我来上早自习的时候沈钎没来,我自然也喝不到热牛奶了,上完自习去吃饭的时候发现饭卡上没钱了,现在去充钱得绕好远,我给耗子打了个电话,说:“快来给你小弟我刷卡,我没钱吃早饭了!” 耗子正在睡觉,对我大清早的打电话过去就为这点破事的行为感到很无力:“现在都没有门禁了,你还在学校吃油条豆浆呢!你等着,哥让人给你带炸酱面进来。” 然后我就吃上了热乎乎的炸酱面,并当着耗子面儿不住地感叹——活着真是幸福啊!耗子很鄙视地抢过我的饭卡,说:“哥去给你充钱!你好好复习。” 我赶忙从口袋里掏钱,耗子立马拦住了我:“嗨,也就这两天了,我就给你冲几十块钱,你就别跟我见外了哈!”我一想也是,就没多说什么了。 我们的考号都是按照名次编的,我在第二考场,沈钎在第五考场。第一场考语文,从9:00考到11:30,我10:40就把试卷全部做完并检查过一遍了,急急交了卷,监考的两个老师就没一个给我好脸色看的,就跟我提前交卷误了他终身大事似的。 我一出门就看到耗子坐在我考场外面的那个楼梯口玩手机,耗子一看到我就问:“你这么快就交卷了?” “我以前也是这样么!你等多久了?怎么不站在走廊上?我从窗户外面看到你就会早点出来了。”我问。 “嗨,重点班规矩多嘛,我就怕打扰你撒!走,吃饭去!”耗子拉着我就往校门口走。 我赶紧问:“我饭卡呢?” “吃什么食堂啊?哥带你上馆子去!”接下来一连两天,都是如此,这样一来我连沈钎的面都没见到,最后一场英语考完了之后,就算放假了,离家远的可以在学校住一晚,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了。 吃饭的时候耗子问我今天回不回去,我说不回了,反正家里也没人。耗子说好啊,我们唱k去,第二天我爸来接我,我让我爸送你回去。我笑笑没说话,耗子摸摸我头,说:“要不,跟哥回家过年呗!我家里就我奶奶和我两人,我爸过完三十就要回海南忙生意了!” 我摇摇头:“再说吧!” 耗子知道我这个反应肯定就是不想去了,也没多说什么,让我吃完饭先回宿舍收拾东西。我其实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我这人比较懒,日用品基本都是买两份,家里一份学校一份,我在家里肯定也不会写作业,所以书也免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个背包了。 第 28 章 我百无聊赖地往宿舍走,路上看着那些左手一个拖箱右手一个箱包,肩上还背着一个登山包,考完试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的同学,对他们报以万分同情的同时,觉得自己真是太悲哀了。 我上楼梯的时候正巧碰到沈钎往下走,他东西居然比我还少,只有一个单肩包。估计里面就装了手机和钱包,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个包就像空的一样。他走得挺急的,看到我就笑了一下,然后匆匆走了。他家在荆门,现在八成是要去赶最后一班车了。 从宿舍楼到校门口要转一个弯,沈钎走到那个拐角处只花了十几秒钟。若是我以正常的速度走完这段路,得走两分钟。 我上楼的时候想到一个问题,我和沈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仪式,每一次分开也没有什么仪式,小说和电视剧里面不是都应该吃个饭,喝个酒什么的,或者只是拥抱,亲吻,眼泪,笑容,伤感,喜悦都可以。 可是我们之间却什么都没有,我和沈钎的关系,就好像是我进了一个酒吧,酒吧里有很多人,有的来得早,有的来得晚,大家进进出出的,彼此看对了眼,递出一个会意的眼神,你跟着我走,或者是我跟着你走,只有你们自己之间才明白这个眼神的意义,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这种意义有多么不值一提,沈钎说得对,我们之间的确谈不上爱,最多只是看对了眼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可能我们看对眼的期限长一点,地点纯粹一点罢了。 我的床正对着宿舍大门,还在走廊上的时候,我就看到我床上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暗紫色的,和我的床单颜色很不搭,显得格外刺眼。我还以为是谁收拾东西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放错了地方,正想丢到公用桌上,突然想到沈钎临走时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心情复杂地打开了本子封面,不出所望,扉页上写了一句话—— 2011年12月21日 这一天沈钎和王夜熙在一起了 到死为止 是沈钎的笔记,其中‘王夜熙’三个字是用左手写的,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 我突然就觉得释然了,我想,或许沈钎的喜欢等价于我们经常放在嘴边的爱呢?这个字要说出口很容易,实际代表的意义却错综复杂,我们谁又能真正理清楚呢?至少,他对这个字的态度很认真,这就够了,我笑,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在纠结什么? 在后来漫长的一年半的时间里,每一次我实在撑不下去想和沈钎分手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沈钎亲手写的这四个字——到死为止。 它支撑着我打败了一个又一个可能导致我离开沈钎的理由,一直到高三结束。 我大致目测了一下,这个本子已经被他写完一大半了,这么多话,沈钎是什么时候写的呢?晚上?我午休的时候?还是我和耗子骑着自行车游东湖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里面具体写的是什么,可拿着它就是觉的心里满满的,就好像整个寒假都有事情做了一样,空虚感一哄而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无限放大的满足感。 那天晚上我和耗子在‘维也纳’唱歌唱到很晚,我心情很好,玩得很嗨,和人喝了很多酒,基本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人递酒过来,我就会一口喝干净,然后满上。啤酒而已,我从来没喝醉过。尽管包厢里有很多我不太认识的人,但我只需要知道他们都是李皓的兄弟,这就够了。 后来有人递话筒过来,我点了陈百强的那首偏偏喜欢你,粤语版的。我可能真的有点醉了,拿着话筒坐在唱台上,看屏幕有点重影,只能凭着感觉唱。等底下掌声响起来,才发现歌已经唱完了,我看人好像也有点重影了。但我思维还是很清晰的,我走下台,拐到左边打算去上厕所,觉得脚下有点空,踩在地上就像站在棉花上一样。 原来喝醉酒是这个样子的啊!就是脚步有点虚浮而已,恩,那些喝醉酒的人原来真的是借酒装疯卖傻。我傻笑两声,准备拉开厕所门进去嘘嘘,伸出手去拉门锁。手伸出去几次也没碰到门锁,我摇了摇头,然后有只手覆在我手上,帮我把门打开了。这是包间里面的厕所,帮我的一定是熟人,我回头眯着眼睛说了句谢谢,正想进去,被人推了一把,我踉跄一下差点摔倒,有人拦腰接住了我。我还没回过头看清那人的脸,就被人反摁在厕所门上。 我想伸手推开这个人,发现胳膊根本就使不上劲,我正想开口喊耗子,嘴就被人堵住了,有舌头在我嘴里翻搅,一股啤酒的味道,我觉得一阵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我用手肘去撞他,他压在我身上,我手根本就挥不开。 “李……皓……唔!”我断断续续喊。 “你和李皓也是这种关系?看不出来嘛,我还以为他是直男呢!整天和我们的小地理老师眉来眼去的……”同样是故意压低声音,沈钎的声音让我觉得赏心悦目,他的却让我觉得恶心。 “你滚开!” “切,你少装清纯了,你们搞基的和谁玩不是玩?李皓行我就不行?瞧你刚刚在台上那骚样,勾引谁呢你?” 他越说越难听,说完也不等我回话,舌头就又卷进来了,我下死劲咬他的舌头,咬了半天也没闻到血腥味儿,反而让他更兴奋了,尼玛难道老子脸上写着同性恋三个字? “我糙你妈!你给我死开!”我把牙咬得咯咯响,他的舌头怎么还不断? “咚!咚!咚!”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我想回答一句什么,有人捂住了我的嘴。 “可乐仔,你在里面吗?你哥找你合唱呢!可乐仔?”外边人边说边拍门,我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尼玛这里一屋子男人,他不会直接把门打开啊! “呜——呜——呜——”我拼命叫喊,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简单的呜呜声。 “奇怪,门明明锁着,怎么没人应啊?”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估计那人要走了,我急忙用脚踢了踢门,刚碰到门面我就被人往后大力一拖,然后重重朝墙上甩了出去,我头撞到了墙上,彻底陷入昏迷之前,我听到厕所门被拧开的声音,还有一声很不堪入耳的脏话—— “卧槽,这小子是个gay,趁老子不注意就想勾引劳资!” 接下来的事我就不太记得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痛得让我恨不得立马死掉,再也不要醒来就好。天花板上的吊灯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歪了歪脑袋看到一扇窗子,窗外还是漆黑一片,耶,难道我只昏过去几个小时?天还没亮呢! 我侧身看另一边,有人趴在我床沿睡着了,我这才感觉到左手被人紧紧握着,黏糊糊的,应该出汗了,我想退出来把手擦擦,沉睡的人立马惊醒了。 是李皓。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水?我,我去给你倒杯水!”耗子马上端了半杯茶过来,我刚想抬起头凑上去喝两口,头立马痛得要死,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因为我看到耗子都快哭了。 你知道,他一直都一个很自由的人,把什么都看得很开,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他会哭,所以他现在露出这种表情,已经够我惊讶了。 我只好先安慰他:“你别这样,我就是头有点疼,估计就是酒喝多了!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几个小时……喂!你干嘛?”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啪两声脆响,是耗子自扇了两耳光,我赶紧抬起右手想要去拦,结果一动差点把药瓶给扯翻了。 耗子急忙握住我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好久才开口:“都是哥的错,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都是我的错!哥对不起你!是哥交友不慎害得你,哥不该那么晚还带你去唱k,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不该只顾着自己玩,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看到耗子这样真是心疼死了,比看我自己哭还要难受一百倍! “没事儿,我真没事儿,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里就更难受了!我现在头还疼着呢!你快别哭了!” 耗子听到我的话就俯下身把头埋在床单上不说话了,我知道他一定还在无声地流泪,我看到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却死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心里就更难受了。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就是被强吻了两下,然后撞到了头而已。我不知道耗子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激烈,好像我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被那两个畜生……我只要稍稍这样一想,心里就痛得想杀了我自己!我差点就害死你了!差点……只差一点!”耗子抱着头瓮声瓮气地说。 “两个?”不是一个吗? “你放心,我一定找人弄死江上天和季涛那两个畜生!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一定让他们十倍奉还!我要让他们后悔一辈子!”耗子咬牙切齿地说。 这辈子,李皓只对我露出过两次这样的表情,一次是现在,还有一次是后来,他发现我跟人鬼混的时候,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第 29 章 我没在医院,在李皓家,反正醒来的时候是在李皓家,他说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原来如此!难怪他会那么着急,这次一定被我吓得不轻吧!那天的事耗子也没怎么对我说,听那口气事态一定比我想象的严重一点,难道后来推门而入的那个哥们也是个混蛋? 我以前和耗子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偶尔也听耗子提起过,他们体育班的男生比我们文理班的学生玩的开多了,去华侨城玩的都有,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华侨城到底是干什么的,反正名义上是个饭店,可听耗子那语气,肯定不是饭店这么简单了,估计特殊服务多得很。 等我稍微好受一点了,突然想一件事,我问耗子:“我的手机呢?” “在充电呢,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很快我的手机就被递到我手上,“对了,有个备注叫锤子的给你打过电话,我给你接了,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只问清我是谁,就挂了!” 锤子就是沈钎。 “你有告诉他我受伤这件事吗?”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肯定没有了,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到处乱说!” 嗨,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又自己翻了遍来电记录,看到锤子两个字,想到那个本子,立马把这些不好的事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对了,我的本子! “你就这样把我带回你家了,我的背包呢?带过来没有?” “带了带了,第二天白天开车去学校给你拿的,你东西都清好了,就只剩一个背包放在床上,我估计就是你的行李了!就给你带回来了!” 那就好,我的本子就放在包里。 “你要是不舒服就再睡会儿,医生说你头部受到重击,失血过多,刚醒不要说太多话!” 然后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就好多了,我掏出手机想给沈钎打个电话,结果我还没开始按键,手机就响了,是沈钎,我毫不犹豫接了电话。 “怎么接这么快?在玩手机?” “没有,刚刚正准备给你打过去的,正巧你打过来了!” 他那边好久没反应,我还以为是通话中断了,看了看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正在通话中。 “喂?你还在吗?”我问。 “你现在在哪啊?” “在家里啊,怎么啦?”我不是想骗他,我根本没往欺骗那个层面想,我说的在家里的意思就是指我不在学校。 “哦……那个本子你看到了没?” “看到了。” “看内容了没?” “还没呢!……嗯,看了一点!” “哦。” “沈钎……”我叫了一下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件事告诉沈钎也没用,白惹得他担心。 “恩?” “哦,没事。” “那先这样吧!” 还没等我说再见,他就把电话挂了,其实我心是有一点难受的,不过很快就被别的事情代替了。接完他的电话我立马又接了一个电话,是我妈打过来的。 我爸妈要回来了,要把我弟弟也带回来。我摸着我额头上还没有消肿的包感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弟真是越长越帅了,虽然只有四岁,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尼玛真是比我的还大,我每次打电话给耗子抱怨的时候,耗子就说:“那是因为你弟弟脸小,才显得眼睛大!你就不要介怀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七岁的时候死掉了,我爸妈可能是觉得我小时候他们忙,对我不够好,经济稍微富裕点了,就想再养个孩子,带在身边自己亲自培养。然后我第一个弟弟——王夜思,就出生了。 曾经有段时间我被嫉妒折磨得快要发狂,他们把欠我的全弥补到了王夜思身上。让他念最好的幼儿园,给他买市面上最新的玩具,带他去逛广州最热闹的游乐场。我小时候是跟着乡下外婆家的兄弟姐妹们玩着泥巴长大的,家里孩子多,吃个饭都能抢得打架。每次吵架我表姐都说:“王夜熙,这是我家,不爽就滚回你自己家去!” 每次我表姐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的恨意就会又滋长一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直到有一天,我弟出生了,这种夹杂着嫉妒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我爸是孤儿,所以我家里没有爷爷奶奶,我要是回去了就会没有饭吃,会饿死,这是我问妈妈为什么我要在外婆家念书的时候我妈对我说的。那时候我没话说,后来王夜思六岁要上小学的时候,我很想问一句,为什么王夜思不去外婆家念书不会饿死,可是那时候我已经11岁了,我要是问这种话就是长兄不友,就是不懂事,就是心思狠毒。 没错,我和王夜思抢遥控器的时候我妈就是这样骂我的。 我恨王夜思,以上都是我恨他的理由,但不是我最恨他的理由。我最最最恨他的一件事就是,出车祸那天,他不停地和我说话,明知道我晕车不想说话,还要不停地喊我,哄我笑,让我把杨梅放嘴里喊着,说那样就不会想吐,让我一辈子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理他,不回头对他笑一下,不把他放在我面前怎么都不肯拿走的杨梅接过来放进嘴里。 我更恨我自己,我没有任何哪一次更恨自己晕车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我晕车,他不会把那个位置让给我。他那么小,就知道整天粘着我,要哥哥抱,要和哥哥一起玩,每一次我趁没人的时候瞪他,他都擎着眼泪委屈地看着我。我见不得他那副无辜的表情,好像我是灰姑娘她后妈一样,于是就把他从我的卧室撵出去,关上门不让他进来,他就站在外面拍着门板一直哭一直喊,——哥哥,哥哥,哥哥…… 王夜思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哥哥,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只要一想到他七岁生日那天,拿着一块放满草莓的奶油蛋糕偷偷溜进我房间,满脸得意地对我说:“哥哥,我偷偷给你留了一块”的样子,只要稍稍一想,就觉得痛彻心肺。 现在很多家里面都只要一个孩子,我认识的很多独生子女,对我和我现在的弟弟王熙人感情这么好这件事感到万分不解。他们永远不明白,我只是在做着,和我爸爸妈妈同样的事情,只要我意识到自己有一丁点儿对王熙人不好,对王夜思的愧疚感就会涌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很多初中才认识的同学都夸我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哥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哥哥,最可怕的哥哥,最不称职的哥哥。 王熙人在电话里吵着要买遥控车,我轻笑着说:“别怕,你爸妈不给你买,哥给你买!” 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每次对王夜熙笑过之后,都会想——要是小思看到我把原本应该给他的一切给了另一个人,会不会像我当初嫉妒他那样嫉妒王熙人?有一段时间我被这两种矛盾的感情折磨得快疯了,无法投入身心去做任何事,因此而休学一年,就是初一那一年。 我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有点精神分裂,我问他精神分裂是什么意思,他说不严重,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我觉得这全他妈是扯淡,去了一次就没再去了。后来我就自己找很多书看,我看的书基本上都是那个时候看的,哲学,宗教,社科,政治,法律,军事,经济,什么都看,看得多了,看进去了,就好点了。 一个人真的能从书里学到很多东西,那都是前人历经千倍万倍才总结出来的一点点经验,现在被你无偿的得到,是该珍惜。 不过总的来说,整个寒假还过得挺愉快的,我爸妈也不再吵了,现在改为直接忽略对方的存在。只要他们不影响到我,我倒乐得见他俩这样。 我知道沈钎想让我看的是什么了,他在那个本子上写,寒假三十天的时间就不要联系了,让我俩都静一静,看我们到底有多需要彼此。 我想我一直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沈钎这个人,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的过去把沈钎变得如此如履薄冰,他不说,我便不问,往事问多了,总是伤感情,不是他伤就是我伤,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除夕夜我和耗子跑到二中——就是我们高中附近的一个溜冰场去溜冰,耗子看到我额头的疤还没消,皱了皱眉头,眉宇间露出点暴戾的情绪,但很快就不见了,我对溜冰其实不在行,只能保证不摔,耗子一直想教我倒溜,我摔了几跤也没学会,只好作罢。 十一点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说王夜熙哭着要我,怎么哄都不肯睡,让我能回家就尽量早点回家,我让王夜熙接电话,哄了几句好听的话,还承诺给他带鸡腿回去他才哭哭啼啼地把电话挂了,耗子在一旁听得直扶额,一脸无奈。 没办法,只能回家了,本来还想去广场上去和大家一起跨年倒计时的。耗子站在路边给我拦出租车,等车的时候我对耗子说:“那个季涛和江上天,你以后别和这种人交朋友就成了,别为了我去教训别人,我想大家都是喝高了,既然我没事就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恩,哥有分寸,你别跟着瞎操心了!” 我太了解耗子这个人了,他这样说就是不会听我劝了,他这人,认定的事就不会变,别人说再多都没用,我也没辙,只盼望他不要闹得太大。 第 30 章 回到家里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有人鸣鞭炮了,十二点了,2012年终于来了,我又老了一岁。王熙人本来已经睡了,又被鞭炮声给吵醒了,睁开眼一见到我就凑上来撒娇:“哥哥,妈妈做了宵夜给我我都没吃,就等吃你给我带回来的东西!你给我带什么了?有鸡腿么?” 我现在想想还后怕,幸好没偷懒给这个小祖宗带烧烤回来了,不然依他那性子又得闹上大半夜,我今儿个晚上就不用睡觉了。吃完东西他非要我和他一起睡,他这床太小,我无法,只好抱他到我卧室去睡。小孩子的身体软软的,轻轻地,我抱着他,无可抑制地就想起了小思,我从来认真抱过他。 真讽刺,小思生前我从来没有亲口唤过他一声小思,现在这个假惺惺样子真是我自己见了都烦。我对他的遗憾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我年年岁岁都数不清。 王熙人,王熙人,熙哥!呵呵! 睡着之前我问王熙人:“哥以后叫你熙哥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你喜欢我,不是也叫我哥吗?” 他听到我这样说,突然把头埋在我怀里低低地笑了,继而又偷偷撩开眼皮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也在看他,很害羞地低头笑了,问:“你喜欢我吧?” 我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唬得一愣一愣的,卧槽,小祖宗,你只有四岁只有四岁只有四岁,请记住你的角色设定啊喂!尼玛才四岁你欲语还休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是要闹哪样? 我一边点头一边自我催眠——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也喜欢你,哥哥,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我爱你!”我去,他那宣誓一样的认真表情真是萌的我一脸血,我捏捏他的小脸,问:“你知道什么是爱?” “我知道啊,妈妈说爱就是比喜欢还喜欢!” 小孩子就是有这种本事,他自然,而这种东西最容易打动成天带着成人面具的你。我心里暖的化开了花,亲亲他脸颊,拍着他的背哼歌给他听,哼的是童声版的简单爱,哼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是我先睡着还是他先睡着的。 初一在家里过了一天,之后就天天走亲访友的。到我外公家了,才发现一转眼,我表姐的女儿都三岁了,胖嘟嘟的一点也不可爱,不过我表姐却宠得要死,给她女儿买袋妙脆角还要时刻盯着我们熙哥,我一气之下给在场的小孩一人买了两大袋旺仔奶糖,就是没给她女儿买,把我表姐气得要死。 熙哥撅着嘴头快仰到天上去了,逢人就说:“这是我哥,我亲哥哥,你没有的!” 我笑,时间过得很快,元宵节一过完,就要返校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舍不得离家过,吃完早饭熙哥坐在座位上不动,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今天不要看喜洋洋与灰太狼了?” 他大力打开我的手别过头不理我,我把他抱到腿上:“怎么啦?谁惹得我们熙哥不高兴啊?” “是不是臭屁文抢你的玩具?哥帮你去抢回来!”我说完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正对着我,他眼睛红红的,咬着嘴唇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样子真是像极了小思。我的心立马一抽一抽的疼,眼睛涨涨的,忍不住想落泪。 “你……”他抬头看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问:“你今天就要去学校念书了?”说完有点期待地看着我,就像是认定了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一定是骗他的一样。 “恩,不过还是可以和熙哥一起吃午饭的!”我爸可以开车送我去,不用等公车,就不用这么早启程。 王熙人一听我居然承认了,眼泪几乎是立马就掉下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哭的时候都是扯开了嗓子鬼嚎,基本不流眼泪,就怕别人不知道我在哭,可是熙哥每次哭的时候都是无声的,咬着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就是不出声。 我捏着他的小胳膊小腿说:“熙哥,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饭,少吃零食,等你长大了,长高了,有力气了,就去学校给哥搬书,哥哥读的书太多了,现在多的我都搬不动了!好不好啊?” 小孩子的注意力就是容易被转移,果然,他马上就开始很认真的思考他什么时候能给我搬书这个问题去了,熙哥那时才四岁,听我提过一遍,就一直记住了这件事,记了两年之久。我高考完之后给熙哥挂电话,他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你书多不多,我去给你搬!” 搬个毛线,书搬你还差不多,我所有的书摞起来有你人两倍高了。 我来的不算早,进班的时候很多人都到了,沈钎坐在坐位上两手比划着和大家说着什么,看上去心情也不错。刚过完春节,班上还是挺热闹的,班主任大发慈悲说今天不上晚自习,换完座位之后让文娱委员放个电影给大家看,班里立刻沸腾了,新的一年,新的同桌,新的心态。 这天基本还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很多人都哭了,毕竟,都同桌半年了。 沈钎刚开始还挺淡定的,拿着一本英法双译的小王子在那里悠闲地翻着,等老师在讲台上念完新的座次表,大家可以开动了,他才突然把书收了。 沈钎盯着我的桌面看了半晌,然后把我的笔筒拿了过去,从他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盒铅笔芯,一支记号笔放了进去。那个包还是我送给他的,是一款阿迪达斯的情侣包。我自己也有一个,但一直没用,我用不到这么小的包。 他把笔筒放进我抽屉的时候,顺手把放寒假之前给我的那个本子从我抽屉里抽出来了,喂,我在里面写过东西!我怕他现在就翻出来看,正想抢回来,沈钎垂着眼睑说:“这个先放在我这里吧!” 他可能是看我脸色有点不对,随意翻开看了看,刚开始是没什么看头的,写得都是我和熙哥的一些小事,我故作淡定地坐在他旁边,其实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知道死死攥紧裤管。果然,他翻了几页之后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了,我知道,他看到那句话了。 在我写的那几页文字的最后的最后,我写了一段话,是《小王子》里面的。 当你抚平你的忧伤的时候,你就会是我永远的朋友,你要跟我一起笑。 男生之间相互说这种话实在是太酸了,但如果是引用原文就不一样了。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我没想到沈钎会流泪,他说过他讨厌哭泣,眼泪是一种能让他觉得尴尬的东西,所以他不会哭。 那是有一次听我们组一个女生谈起郭敬明那句‘你笑一次我可以高兴好几天,可看你哭一次,我就难过了好几年’时说起的,我觉得说的有道理,就跟着附和了几句,沈钎对此呲之以鼻,在我结束和她们的谈话之后对我说了句——你以后要是想哭了,不要在我面前哭,因为我不会安慰你。 那还是很早的时候,当时听他那样说没什么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心里真不是滋味。他干嘛要自己先哭?我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他闪身躲开了,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转过去,我马上就好。”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我坐在最左边,他在最右边,都靠着墙,我的新同桌是李文君,其实也不算新了,不错,好歹不用第一天就一脸伪善地去和新同学问好,这本来是我的强项,现在我却厌恶了做这件事。 那天晚上放的电影是《初恋这件小事》,李文君寒假在家的时候就看过了,看第二遍居然又哭了,一个大男人,这泪点是有多低?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给他递递纸巾什么的,后来看到女主角在游泳池旁边给阿亮学长表白那一段的时候,我自己也hold不住了。我这人眼睛的构造和别的男生有点不同,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一哭起来那眼泪就处于一种奔涌的状态,止都止不住。我一直把这个归因于我小时候眼睛动手术之后没恢复好。 我这么一来可把李文君吓坏了,忙拍着我的肩膀说:“嗨,你在哭啊?你哭什么啊?唉,别哭别哭,他俩后来在一起了,那个什么学姐就一炮灰,真的,我看过!” 尼玛你自己前一刻还在哭呢,现在就来安慰劳资了!李文君这个大嗓门,估计吼得周围几排同学都听到了,劳资脸都被他丢光了。 晚上沈钎去我们宿舍给我送牛奶,站在走廊问我:“放假这么久,想我没啊?” 我偏过头喝着牛奶没鸟他,他却乐呵呵地笑了。 其实寒假里情人节那天我逛街的时候给他买了一件衬衣,也不是故意去买的,只是一群人在街上晃荡时,我无意中在一个商店看到了。那是一件天蓝色和浅黄色相间的格子衬衫,肩膀上有一块拼接的褐色皮革,我想,穿在沈钎身上应该很有巨星气质。 我把衬衫拿出来给他,他很惊讶地接过了,眼里是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我第一次在沈钎面前觉得,付出是一件比接受还美好的事。 这学期一来,班里的气氛就变了很多,马上就要开始第一轮总复习了,很多人已经进入备战状态了。班主任在讲台上表扬上学期期末考试进步很大的同学,我很奇怪的是沈钎的名次居然还下滑了。 李文君进步很大,虽然不是班上最聪明的那类学生,但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第一轮复习完毕,进前十应该问题不大了。我们都知道,在重点班考进前十,离武大就不远了。 第 31 章 那节课班会结束之后我去开水房打水,路上遇到了沈钎。他穿着校服外套和牛仔裤,脚下是一如既往的球鞋,头发有点乱,这样远距离地看我觉得沈钎好像瘦了很多,我很想走上去给他打打气,告诉他不上重点大学也没关系,以后可以去考研究生,并不是只有高考这一条路走。 沈钎也看到我了,抬头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我想他也许不需要我的安慰,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什么时候该树立一个什么目标,他比我活得清楚。 周是问坐到最后一排去了,我偶尔侧着身子和李文君讲话,回头看到他不知盯着哪个方向在看,样子呆呆的。 我看到他那个样子想起李文君曾说周是问给谁表过白,就问李文君:“周是问到底喜欢我们班上谁啊?”其实我平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可能就是对我们这个群体比较好奇吧。 可李文君的答案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他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就是沈钎啊,你不知道吗?我看你俩那么好,还以为沈钎早告你了!” 是沈钎? 是他们掩饰得太好了,还是我神经太大条?周是问喜欢沈钎?我突然会想起很多细节,好像的确是这样,沈钎每一次对周是问发脾气,后者都默不作声的忍着。我就说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好的人,原来都是有原因的——是了,就是喜欢,原来周是问是喜欢沈钎的! 其实一想也对,沈钎是同性恋,周是问也是,他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沈钎呢? 我被这个事实震了很久,既觉得合情合理又觉得无法接受。周是问喜欢沈钎,那沈钎呢?他们一年前就认识了,都是同,也都没伴儿,而且双方都很优秀,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我的饭卡还在李浩手上,晚上耗子给我送过来,第二天我去刷早餐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有六百块钱。新学期第一个月学校会划三百块钱到饭卡上,那还剩下的三百块钱就都是李皓打的了。哎,这个人! 我找了个好天气请假出去给李皓买了双匡威的球鞋,一个月零钱又没了,只好天天和李文君跑去吃食堂。刚开始还好,吃多了就实在受不了了,有一次我看着我碗里的水煮白菜,吐的心思都有了,李文君笑笑,去二楼买了两份小炒,把肉全扔我碗里了,我怪不好意思的,李文君不在乎的说:“感谢你妈把你生的这么瘦吧,我要是也这么瘦绝不会把肉给你吃。” 我很想昧着良心说一句你也不胖啊,可一抬头看到他胖嘟嘟的脸,还是把话咽下去了,李文君见状气得不行,作势要来抢我碗里的肉,我伸手挡住了,正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两道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这边看。我回头,是江上东和季涛。 其实李皓不说,我根本就记不得那天那人是谁了,更不知道还有个季涛。 江上东一脸厌恶地看着我,估计是想走上来讽刺两句,可是被季涛拉住了,小声说了句算了,江上东才‘哼’了一声,走了。 要不是李文君在我旁边,就他那副欠扁的摸样,不等季涛拉他,我早就一拳挥上去了,只是李文君是好学生,我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大体上高二下学期就是这样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 冬天很快过去,三月,天气渐渐转暖,学校里的海棠花开了。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股温暖清晰的花香,校园广播上已经开始每天两次的高考倒计时了。李亚鹏的《朋友》和小虎队的《一路顺风》在每一个午饭时间都充斥着我们的耳朵。 我想到自己马上也要高三了,明年的这个时候,这些倒计时,这些离别的歌,这炎热的天气,通通都是送给我的,心里就无法抑制的紧张。我当时还想,我才高二就这样了,那高三的学长学姐还不得崩溃了?可等到后来我自己真的读高三了,才知道,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反倒不紧张了。由此我想到一句很有名的话,真正令人畏惧的不是死亡,而是面对死亡时的感觉。 这就是了,高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心中对高三的想象。 沈钎也开始变得很忙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作业要做,吃个饭都是来去匆匆的,很少见他再像以前那样等人都走完了,才慢悠悠去食堂的景象,有时候路上碰到了,也只一点头就算,很少笑。 沈钎在本子上说每个月单周周五他把本子给我,双周的时候我给他。他在上面写的多是一些鼓励我好好学习的话,偶尔有不会的题也会写在上面问我。而我在上面写的多是些废话,好诗好词,好吃的好玩的,又有什么新电影上映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说。 3月15号,李阳老师来我们学校宣传新书。大家难得免费见一次偶像,都很激动,活动下午三点开始,两点钟的时候课已经上不下去了。普通班的学生在下面闹得震天响,老师只好宣布下课。英语一直是沈钎的弱项,我知道他一定会买那套书,故意等大家都下楼了,一个人留在教室,在教室的电脑上网购了一个台电的Mp5,希望可以帮到他。周五给本子沈钎的时候把mp5一起也放进他抽屉,我中午要在寝室睡,如果是双周的话,周五那天一般会等到大家都走完了,再去他桌上坐会儿,把东西给他。 我那天打开他抽屉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一张很大的白纸,上面用紫色荧光笔写了三个字——给你的! 我把纸拿开,在底下看到一个型号和我买的那个差不多的Mp5,也是台电的,只不过沈钎买的这个是4.2寸的,我买的是5寸的。我笑,突然心情很好,恰巧在桌面上看到他叠得很整齐的校服,就拿过来在领子上画了一个锤子,然后在下面写了三个字母——WYX。 那时候我一个月除生活费之外也就五百块零用钱,这样一来,我还得接着吃一个月水煮白菜。 后来吃火锅的时候见到白菜就想吐,回想起来我做的似乎全是这样一些很囧的事情,当时做的时候却很开心。 被李阳这么一闹,班里学习氛围就变得更浓了。去上体育课的人越来越少了,浪费时间不说,还影响下一堂课的上课质量。只有我和周是问还是找到机会就往外跑,他有一天真的把他2000块的乒乓球拍带到学校来了。本来我不是很喜欢打乒乓球的,周是问不停给我讲打这个的好处,当他说到经常打乒乓球可以治近视的时候,我终于成功地被打动了,和他学起了乒乓球。 我这人就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的性格,既然说了要学,就一定会全力学好。周是问是个好老师,那段时间除了非呆在教室不可的时间,我几乎形影不离地和周是问黏在一起,周是问的乒乓球是请专业的老师教过的,所以教起我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很有计划。说实话,抛开他是个同这个问题不说,周是问这个人真的蛮好的,大方,勇敢,也够义气,没什么心眼,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他偶尔有点不自觉地喜欢炫富的话,那真的不应该被排斥。 一切不合群的,如果无法被群体影响,就会反过来影响群体,我和周是问很快就成为班主任重点打击的对象,每天上课之前都要对我俩进行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4月,我们学校的在校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疯狂地感染一种俗称‘红眼病’的疾病,因为得病率太高,校方决定先停课三天,等病情稳定下来再说。 周是问很不幸地中奖了,停课对走读生来说就是放假,对住读生来讲没差多少,还是要留在学校,而且还有门禁。 周是问不能继续教我打球了,我闲的无聊,用教室的电脑下了几部电影,窝在宿舍里看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沈钎突然来找我了。 宿舍里的公用书桌太小了,我买了张可折叠床上书桌,正趴在上面看电影,突然有一只手搭在我右肩膀上,我回头看左后方想看看是谁,沈钎正好把头凑过来,碰到了我的嘴唇。 他笑:“你怎么往左边看,正常人不是都应该往右边看么?我的手搭在你右肩膀上啊!” 其实我知道是他。一般人要凑过来都是直接撞过来,只有沈钎会这样,先把手轻轻放在我肩膀上,然后下巴再搁过来。 我也笑,不予置评。 沈钎皱了皱眉,说:“你这样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人亲到?” “没有别的男生会靠我这么近好吧!”我无语了。 可没想到沈钎听我这样说好像还挺高兴的,又在我脸上亲了两下,才问:“看的什么啊?” “春风物语,很老的片子了。”本来想找几部同志电影看看,结果不是被和谐就是要权限,能下载的都是些老片。 “你还看这个?”沈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看屏幕,男主角突然抓住了小受的校服…… 我看了下播放进度,还剩八分钟,接下来不会全是在滚床单吧?我看了眼沈钎,在心里琢磨是快进好呢,还是快退好?或者直接关掉?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沈钎在我耳边发话了:“去我那边吧,他们都出去了!” 我觉得我全身都麻了。 第 32 章 我回头对他说:“我宿舍也没人……” “哼……”沈钎低笑一声,拉着我往外走:“你这个床正对着宿舍大门呢,你要表演活春宫啊?” 然后我就乖乖跟着他走了,一路上他的呼吸全喷在我脖子上,一进他宿舍门他就开始热切地吻我,用心地在我全身各处敏感地带抚摸,我很快就被他挑逗起来,热切地与他回应。 他很手指灵活地解我的衣服,舌头灵活地在我耳廓打转,我却突然就有种很陌生的感觉。我觉得他太熟练了,熟练地好像我每天都黏在一起一样,很多连我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地方他却知道,我们在一起也快半年了,做爱的次数却寥寥可数,放假一般各回各家,在学校下晚自习都10点了,而且宿舍都是人,也没有什么机会在一起鬼混。在我的判断里,我觉得我和沈钎都是那种比较冷感的人,我偶尔去他宿舍坐坐,有几个哥们在那里讲黄段子,沈钎也没参与,只笑笑继续和我说他自己的事情。 我从他的谈话里听得出来他以前有个男朋友,应该就是他的初恋,他没明说,有时候无意中说起了,也是比一笔带过,我觉得这个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就在沈钎快要进行到关键地步的时候,我趁他一个不注意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看着他半眯着的狭长的眼睛,吻下去,在他耳边说:“不如我抱你?” 我也没真想抱他,说实话,沈钎技巧挺好的,跟他做,在下面比在上面舒服,我单纯地就是不想让他太好过而已,他那根东西抵在我小腹上微微地颤抖着,显然是忍不住了,可沈钎听我这样说,也没恼,笑笑指了指床头,我知道他床头柜里一定什么都有准备,可他越淡定,我心里就越不舒服,他对这个问题的不在乎显得我对这个问题的在乎很莫名其妙,很幼稚。我不满。 很粗鲁地对他,他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耐心地引导我该如何挑起他的情欲,我亲吻他的头发,很用力地在他身后抽插,高朝之后我躺在他旁边喘气,问他:“是不是每个人的身体构造都差不多?”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问什么,随口就问了。 沈钎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太疼,脸色苍白地趴在枕头上含糊地“恩”了一声,就不想说话了,我中指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滑,一直到尾椎,停下来轻轻在那里按了按,沈钎动了动腰,喟叹一声抓着我的手让我别闹,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不去想太多,拖着他去洗澡。 到浴室了沈钎放下裹在腰间的床单,我才发现他后面有点轻微出血,我皱了皱眉头,想起我第一次上他那次,是不是也弄伤了?他那次自己是怎么处理的? “没事儿,我本来就不喜欢吃辣的,过两天就好了,也不是特别疼!” 他真的很厉害,知道怎样说会让我把心痛的感觉放大到极点。我轻轻抚摸他的身体,他真的瘦了很多,锁骨突出来很多,形成一个漂亮的肩窝,水煮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滑,在那里汇聚聚成一小汪水。 洗完澡我给他把床单和被套都换了,让他再睡会儿,要是饿的话我去给他买饭。沈钎摇摇头说柜子里还有吃的,我拿出来一看全是水果之类的东西,他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橙子,我接过来用水果刀削皮,沈钎趴睡在床上看着我。他们这间宿舍在最东边,即使是冬天的时候,屋子里也时常亮堂堂的。这是有光线从窗子里设进来,照在他脸上,形成好看的光晕,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沈钎奇怪地看着我:“你平时就是这样吃橙子的?” “怎样?”我问。 “怎么跟在削苹果皮一样?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不是都直接切成四瓣了吃吗?” “一整个吃起来比较爽嘛!”我笑,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橙子皮比苹果皮好削多了,对力道的掌握也没什么要求,我很快就削好了,考虑到他在床上不好操作,怕弄脏床单,我给他切成了丁丁块,放在他的瓷碗里递给他。他看着我好久都没有接,我把碗放在床边了,正要去洗手,沈钎拉住了我的手。 “快放手,我手上黏糊糊的,一会儿把你的手也弄脏了。”我想抽出来,沈钎握得更紧了。 “王夜熙,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他问。 “……” “你不要爱上我,只要喜欢我就好了。”沈钎放开我的手,低低地说。 我很想说,你就当我是喜欢你不就好了?可是我没有说,那天气氛太好了,我实在不想破坏,于是我点点头:“好。” 很久以后我在一本阅读周刊上看到周国平老师的《谈悲观、执着、超脱》。 那上面有一句话, 悲观本源于爱,为了爱又竭力与悲观抗争,反倒有了超乎常人的创造。 我想,沈钎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一点悲观主义的,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些时候难免会受人生虚无的飘忽感侵袭。区别在于,有的人被悲观主义的阴影笼罩住了,失却了行动的力量,有的人则以行动抵御悲观主义,为生命争得了或大或小的地盘。而沈钎,就是后者。 只是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沈钎已经北上念大学去了,他说过要留在武汉的,自己却走了。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沈钎送我的那个Mp5的内屏给捏碎了,去修一下得花150,我考虑再三,自己去买了个新的,索尼的。 那个台电的Mp5里面还有一张沈钎以前的照片,也看不清了,我笑,眼不见为净。 2012年5月,发生了两件大事。李皓乱搞师生恋,害女老师怀孕,给予留校察看处分,取消一切重点大学保送资格;王夜熙五月分班考试作弊,取消考试资格。 这两件事让我记住了三个人的背影。 第一个是一个叫揭云的女老师,老师大学刚毕业,年轻漂流,未婚先孕。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天早上,她趁没人的时候,偷偷跑到办公室递完辞呈然后一个人离校的背影,我记得她走出校门的时候大呼一口气的样子,就好像她已经完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一样。 第二个是李文君,在所有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理静观事态发展,或者干脆漠不关心地继续做自己的试卷的时候,是李文君站了起来,放着自己未答完的试卷不顾,追着监考老师赶出考场,不顾形象地大喊:“老师,王夜熙绝对不可能作弊,我是他的同桌,他平时做英语试卷的时候,老师不在大家都挨在一起讨论答案,他理都懒得理我们,还反问我们这有什么意义,这样的人怎么会作弊?” 李文君急匆匆冲出去的样子,让我觉得我和他,我们两个好像是打从一出生就认识的好朋友。 第三个,就是沈钎了。沈钎和我不在一个考场,到晚上才听说这件事,对我生很大的气,问我为什么要作弊,现在这样要怎么办,我没回答,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件事最后李皓帮我摆平了,把他当局长的的舅舅也请出了面,才让我继续留在一班。其实以我那时候的成绩留在一班已经绰绰有余了,连李文君都能做到想都不想地相信我,沈钎却跑过来质问我。我本来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也就去普通班呆一年,真正决定我未来的还是高考。我搞清楚情况之后眼皮都没眨一下,跟着训导主任大步走出了考场,可是沈钎当着我们全宿舍的人质问我的时候,我把下嘴唇都咬出了血,还是没能止住不停往下掉的眼泪。 我一点也不夸张地讲,心如刀绞,也不过如此了。 2012年,我们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只放了8天。周是问文化成绩太差,跑下面班去了,乐得见我们补课,天天猫在家里边啃西瓜,边给我发短信炫耀他又把空调开到了15摄氏度。 从5月到9月,沈钎足足有4个月的时间没和我说过一句话,见面了也想没看到一样雷厉风行地直往目的地。这4个月,我看着他的月考成绩从班级第45名变成第30名,最后变成了第17名。 沈钎进前20名的那次,我是全班第9名,但我当时并不知道我自己的成绩。说实话,我看到他进步那么大,心里很不是滋味,以至于晚上外面下很大的雨,我都没发现。现在熄灯时间推迟了,下自习之后可以继续在教室自学半个小时,当然,这个也是我们伟大的班主任千辛万苦给我们申请到的福利,我以前从不把这半个小时当成福利,今天算是能真心感谢班主任一回了。我想静一静,认真考虑一下,我和沈钎现在这样是不是算分手了?哪有情侣一吵架就吵四个月的? 第 33 章 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这样近,却总感觉像是在异地恋一样。我苦笑,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干什么,很多人在大声背书,我乐得没人管我,拿着一支笔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好久,我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抬头,是一把伞,于是下意识地问:“下雨了?” 对方‘恩’了一声,我回头看到是沈钎,吓了一跳。 那天晚上回宿舍之后沈钎端着一杯牛奶来找我,我才发现好久没喝他泡的牛奶了,不,是他好久没给我泡牛奶了。 我正站在走廊上给熙哥挂电话,熙哥问我考一百分了没有,我笑着说一百分算个屁啊,在我们高中考个一百分根本没人瞧得起你。熙哥问我为什么,我给他解释了半天百分制和一百五十分制的差别,说到最后我把我自己都绕晕了,对着电话哈哈哈笑,说算了你以后就明白了,可熙哥却说我明白了,我问你明白什么了,熙哥说我明白我哥哥是很厉害的人。 我哑着嗓子干笑了两声,挂断了电话,在心里说,我也就在一个五岁小孩面前比较厉害罢了。一回过头,看到沈钎倚在墙上一脸笑意地看着我,就好像这是他四个月来每天都在做的事一样。 我转身回宿舍,收衣服,洗澡,躺床上看小说,就是不鸟他。沈钎坐过来,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很忧伤地看着我,问我:“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觉得自己挺贱的,我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如果你真正喜欢一个人,一定不会舍得他因你而难过,不管你怎么折腾,最后只是为了证明对同样在乎你罢了。 他这话一说我立马就为他找了无数借口,我甚至开始怪我自己,我他妈就是矫情,直接告诉他我是被陷害的不就好了,偏要装清高装伟大,什么都不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会生气了。 我这么容易就原谅他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拍拍他的腿,叹口气说:“马上要熄灯了,你先回去吧。” 他听到我开口,眼睛亮了亮,然后看了看手里的牛奶,委屈地看了看我,我只好接过来,一口气喝干净了,把杯子给他,说:“以后不要再送牛奶过来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多留点时间好好学习,这次考得挺好的,恭喜你。” 沈钎终于听话地走了,李文君跑过来贼兮兮地问:“你俩吵架啦?” 我反问:“何以见得?” “他好久都没来了,我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李文君淡淡地说。 “没吵,高三时间比较紧张嘛,谁不要抓紧点啊!”我故意无所谓地说。 “我很少见到男生像你们这么好额,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是真心在乎你,不是萍水相逢,做做样子的那种好。”李文君很认真地说。 “怎么说?”连李文君都看出端倪来了? “你不知道,为了你五月分班考试那件事,沈钎私底下找过班主任说过多少次。像他那样的人能做到这样真的不容易,而且他求情就求情了,那天晚上来见你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说,只字不提这事,就只顾着冲你发火了,要不是你俩我都认识,我一定会以为他是你亲哥哥,一个对自己弟弟爱之深责之切的哥哥。”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班上人都知道这事,就你不知道,沈钎不让我们说的,说怕你知道了会觉得没面子。” 李文君接下来还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沈钎,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了。 我只是在心里庆幸,幸好刚刚没怎么对沈钎耍脾气,不然现在还不得后悔死。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窝在被子里打开台灯看沈钎给我写的东西。 这个本子已经写完了。 从5月份往后翻,全是沈钎一个人的字迹,写的多是些琐碎的小事,比如今天的天气,心情,课程什么的。 这期间我们看了几场电影,有《画壁》《三个傻瓜》和《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都是考试完之后没晚自习时在班上看的。他都有记载,看完《画壁》他在后面写了一句要是我有魔法环就好了,那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出来陪你;看《三个傻瓜》那天,他也记了一句话——我要是智商也有那么高就好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可以来问我,不用问李文君那个蠢货。 我笑,沈钎一定是还记着我们以前还在一个小组时我说的那句话,李文君文化成绩是挺好的,但理解能力比我们组的人都低,基本上我们不理解的问题他也不理解,所以给不了我什么帮助。 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削了三个大橙子切成丁放在保鲜盒里,飞快地拿到教室里面放进他抽屉,放进去之后我又怕他不知道是我给的,想做个记号又不想太明显,灵机一动拿起笔把他校服领子上我之前画的那个锤子和WYX三个字母描摹了一遍。描完之后一个人在那里傻笑,我对自己这个样子感到十分头疼,揉了揉头发,跑自己座位上去了。 中午沈钎找我一起吃饭,外面又下好大的雨,从教室到食堂有段必经之地地基很低,这几天连续暴雨,积水很严重,都没过脚踝了,根本走不过去。我皱皱眉头说:“算了,本来我就不是很饿,早晨吃多了。” “不行,每天这么大的用脑量,不吃饭怎么行?”他说着就蹲下去,耸了耸肩,示意我上去。 我惊讶:“你干什么,你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只要你自己不当回事,别人不会往那方面想的,最多作为一顿饭的谈资,快上来!”沈钎拉我。 我当时整个人就像入了魔一样,竟然就真的趴上去了,周围立马响起一阵尖叫声。沈钎的球鞋浸在水坑里湿透了,我突然想起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穿多大码的鞋子,好一阵愧疚。 我以前就说过,我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总喜欢逼自己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周围人谁不吃胡萝卜,谁不吃洋葱,像沈钎穿多大码鞋这种问题,我早该发现并牢记在心的,可是我到现在,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却不知道他穿多大码鞋,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最重要的东西,是看不见的,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我把头埋在沈钎肩窝,问他:“你穿多大码鞋啊?” “42!” “我穿40!”我说。 “我知道,呵呵,我以前还在想,你明明和我一样高啊,怎么脚却比我小两码?”沈钎抬头对着我笑,我本来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他也感觉得到,可他还是把头转过来了,而且转动的角度像是有精心设计过一样,很完美的呈现在我面前,我犹豫了一下,吞了口口水润嗓子,然后对着他的嘴亲了下去。 “到了。”良久,沈钎低笑一声说。我从他背上下来,食堂一楼人太多了,我拉着沈钎往二楼走。 然后不无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耗子,还有他那群哥们。二楼都快成为体育班那群男生的据点了,耗子师生恋那件事在学校闹得蛮大的,比我那件事严重多了,考场作弊什么的最多也就我们班的人知道,传开了也就在本年级传一下,李皓的事性质就严重多了,整个汉川都轰动了,也亏得他家里有几个举足轻重地亲戚把事情给压了下来。 那件事之后耗子对我好像冷淡了不少,虽然没放在脸面上,但我感觉得到。 高三文理生就没有体育课了,一般没什么事我都见不到耗子人,有的事他不想多说,我也不好问,毕竟问一次就相当于是揭人家伤疤一次。 耗子见到我,只遥遥笑了笑,并没有要走进打招呼的意思,要搁以前,他肯定拉我过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了。沈钎鞋全湿了,我让他先找个地方坐下,我去排队打饭。 现在正是饭点,吃饭的人很多,外面下着雨,食堂里面乱的不行,到处是插队的人,我排了近十分钟,越排越往后,没办法,别人插队的速度比师父打饭的速度还快。我很恼火,但一想沈钎还在后面等着,不想闹事,边等边玩水果忍者,把西瓜切的哗啦响。 然后我看到耗子直接走到最前面找师傅拿了两份饭菜,我看着食堂打饭的阿姨笑呵呵地给把耗子点的东西递给他,直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耗子是怎么把食堂的阿姨都搞定的呢?我实在是理解无能啊!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耗子那两份饭菜是给我打的。 我接过来的时候听到后面乖乖排队的好学生嘀咕了一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也不知道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耗子。耗子脸色变了变,把饭递给我,又拿了一把伞给我,说:“食堂乱,你和你同学去宿舍吃吧!” 我带着沈钎回我宿舍,一路上觉得沈钎好像不太高兴,饭也吃得很少,问他怎么啦,他也只笑笑什么都不说。 我担心他是对李皓有什么误会,毕竟要是有个男生对沈钎非常好,我也会介意,于是就在吃饭的时候装作很随意地说了句:“我和李皓,就是哥们儿!” 沈钎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说:“你别瞎琢磨了,我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他让我吃饭,自己却不动筷子,胡乱扒拉了两口就回自己宿舍了。我以为中午沈钎会去教室午休,但他洗了澡换了套衣服就过来了。高三宿舍条件好多了,空调卫生间什么的都有了,四个人一起住,今天我们宿舍另外三个人都去班上午休了,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们宿舍都只有我一个人。 第 34 章 沈钎环顾我们宿舍一圈,我很多此一举地加了句:“没人在,都扎根教室奋斗去鸟!” 沈钎似乎很累,说了句那就好,脱了鞋就困我床上了,一个人占了一整张床,没给我留地方。 我走近了些,轻轻问:“累了?” “恩,好久没在你床上睡觉了!”他含糊地说,好像已经快睡着的样子。 我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挺辛酸的,也许每个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是骄傲的,同时也是自卑的,为了掩饰这份自卑,只好表现的更加骄傲。就是为了这份愚蠢的骄傲,我就四个月没和他说一句话,只要想想就觉得汗颜。 “那你睡吧,我刚好今天中午要洗头。”我往浴室走,沈钎立马翻身下床,追上我:“我给你洗,我还没给你洗过头呢!” 可是你刚刚明明就很困啊,我一脸‘你真要给我洗啊?’的表情看着沈钎,沈钎笑了笑:“没事儿,就多喝两杯咖啡的事!” 然后他就跑到浴室去放水,准备洗发精毛巾什么的,动作还挺是那么回事的。我笑,由于宿舍条件有限,我也不能躺着,只好坐在椅子上,还好,沈钎手法不错,也挺细心的,没把泡沫弄我身上。 洗完之后沈钎拿吹风机给我吹头发,边吹边说:“你头发要剪了,都遮着眼睛了。” “恩,放假了就去理。”我满不在乎地说。 “好啊,这次放假我们一起去理头发吧,反正我也要理了。” “你不是得赶车吗?要不这样,我们过完假期都早点来,下午两点先在学校碰面,然后再一起去,好不好?” “行。” 我们想到我好久没有在放假的时候和沈钎在一起玩了,这样一约好,心里对这次放假还挺期待的,我想起去年12月的时候沈钎去我家找我那次,握紧我的手放在他风衣口袋里,嘴就咧开了。 吹风机的声音突然停了,沈钎低下头,俯身吻我的嘴角,说了句:“这四个月以来,我每次远远地见你这样笑,都觉得——美得惊心动魄!”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好看,这个是真的,我不是一个自谦的人,从我自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写的字比我写得还好看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我好的地方我承认,也接受别人的夸奖,可我真的没有觉得我自己美得惊心动魄过。 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在沈钎心里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形象,以前我和他同桌的时候,课间偷偷吃零食被他嘲笑了很多次,我吃的都是些肉松蛋糕啊什么的,沈钎见了总说:“你看你吃东西的样子,跟非洲难民似的!” 所以我一直没期待过我在沈钎心里能有什么好形象,可是他今天却说——美得惊心动魄。 我想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在内心深处,都是希望得到赞美的,不管是哪方面的。我感谢沈钎这么说,不论真假。就算是骗人的,想起来也觉得很舒服。 之后的几天沈钎几乎天天来找我,自从那次连吵架都算不上的冷战之后,那个本子我们也很久没继续写了,过了几天他把本子也带过来了,还握着我的手给我剪指甲。放假前一天晚上,沈钎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个西瓜过来,分成两半,我拿个大勺子坐在走廊上刨得乐死了,沈钎又皱着眉头着说:“跟非洲难民似的!” 我很得瑟,一忘形就接了一句:“你见过美得像我这么惊心动魄的非洲难民吗?” 沈钎听了先是愣了愣,接着开始大笑:“夜熙,你少自来熟了,我……” 我等他说下文,沈钎说打一半却突然不说也不笑了,低着头专心刨西瓜吃。 我们之间,只谈喜欢,不谈爱。这是不是你要说的话,沈钎? 我笑,转移话题:“你在哪买的西瓜?挺甜的!” “我姑姑今天来看我了。”沈钎说。 “你姑姑?在武汉工作吗?怎么会来看你?”我问。 “是人民医院的邻班护士,今天来我们学校给学生打疫苗,就顺道来看看我。” “哦!”我又没话说了。 我坐在车上用沈钎送的那个Mp5看日本的一个惊悚片——《告白》,其实我一个人住,不应该看经常看这些东西的,但在车上看鬼片可以让我的思维高度集中,从而缓解我因为晕车而带来的头痛的感觉。 车子正要发动的时候,突然赶上来三个人,季涛,江上东,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 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他们仨个站着,就站在我旁边,把我的路都堵死了,我想下车都不行。 敌不动,我不动,我淡定地坐在座位上,路上有点堵车,车子走走停停的,前面有个老太太开始吐,狂吐不止,估计比我还晕车。 她呕吐的声音和车厢里弥漫的酸腐气味让我的胃也开始翻搅,我连带着开始头晕,感觉比宿醉还难受。 我闭了闭眼,马上就听到江上东那招牌式的低哼声。 我觉得我是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江上东的,我不找他麻烦已经是极限,他非这么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在车上他们肯定不敢动手,一旦下车了,到了我的地方,就比不得学校了,我随便一个电话,他们仨今天都得横着回去。 我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等着看好戏,手机响了,是李皓。 “阿夜,江上东他们是不是在你车上?”语速很快。 “恩。” “离他们远点,我现在打车赶过去,千万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他们身上有药!” “什么?”妈的,这三个人渣,讲不讲江湖规矩? “你别担心,在车里他们肯定不敢动手,我这辆车应该马上就可以追上你们那辆,看我不弄死他们几个。” “恩,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我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他们三个一眼。然后给我表哥挂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地说:“我被人堵了,你带几个人到车站来接我。” 其实我们那个年纪的男生,也就打打架闹闹事,道德底线还有还是有的,至少不会触犯法律,所以我当时其实根本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想着最多就打一架,就算没人接济我,也就是被打一顿的事,我也认了。我只是没想到就为了那么点破事儿,江上东居然会那么卑鄙,连下药这么不入流的事也干得出来! 到站的时候等车上人都走光了,他们仨才慢悠悠围着我下了车,我退后一步,问:“你们想怎样?”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皓哥想怎样?老子不过是和你玩玩,又没真把你怎么样,他的人在外面见我们一次堵一次,老虎不发威他真他妈以为老子怕他啊?” “哼!”我冷笑,“你不怕他?你不怕他你在这里堵我?”卧槽我表哥叫的人呢?我故作淡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死人,关键时刻老给劳资掉链子。 听我说这话,那个我不认识的冲上来要打我,他一拳挥过来我向后闪了一下,他没打着人,收不住势把自己给甩了出去,我顺势在他背后给了他一脚,尼玛打架的技术这么烂也敢跟着人家出来混。 接着江上东也进来一起打,其实对付我江上东一个人就够了,他还多带两个人来,也不知道是太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他自己,我很快处于下风,但还是尽量拖延时间希望撑到我表哥或者耗子来救场,结果江上东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了,拖着我往车站的厕所走,一进去就关上了门。 “在等谁?李皓?那个傻逼现在估计已经被我们的人堵在路上了,你真以为我们是吃素的?” 他把我的手反锏在身后,抬起脚猛踢我腿弯,我不得已跪在地上,耳后传来江上东狠狠地吼声:“快他妈动手,还要老子教你啊?” 我看到季涛脸色白了白,双手颤抖地拿出一支注射器,我惊讶地看着他给注射器接上针头,然后拿出一管黄色液体,将注射器上满。 我开始使劲挣扎,并破口大骂:“卧槽,江上东,你这是犯法的,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不会放过你的,李皓更加不会放过你,你是不是男人,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招数?” “哼,到时候我把今天拍的片子给皓哥看看,再告诉我存档了一百份,我就不信他还敢把我怎么样?” 我现在才意识到他真正要做的是什么,说实话,我当时虽然觉得很恶心,但并没有多恐慌,我潜意识里根本不觉得我真的会被怎样,毕竟我已经通知我表哥了,而且耗子也在往这边赶,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仰起头:“你要真敢这么做,就算最后真要闹得鱼死网破,我也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然后我意料之中地被人狠踹了一下,是那个我不认识的人踢的,估计是在报刚刚的一脚之仇了,妈的,他用鞋尖对着我的胃踢过来,我立马觉得胃里直泛酸水,一阵恶寒之后胃部开始一抽一抽的痛,我想弯下身体缓解一下这种疼痛,江上东用膝盖抵了抵我的背,我不得不挺直身体,痛得直抽气。 “哼,这就不行了,你不是很高傲吗?不是一直瞧不起我吗?你继续高傲给我看啊?”他抓紧我的头发,迫使我仰起头对上他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邪恶的一张脸,这种邪恶与长相无关,就是从他内在散发出来的气场,想与生俱来一样。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居然还有心情想,幸好这人的家里出钱让他读书受教育,不然以后出社会了,一准是个祸害。 我还在走神中,江上东不知道想起什么了还是怎样,呸了一声,骂:“你个婊子,眼睛真是比女人还招人!” 然后我听到一声嘲讽又不屑的笑声,接着,后颈一阵刺痛,接着是胀痛,有什么东西被注射了进来。 我完了。我现在才开始真正感到害怕,就是从在针头刺入我身体的那一刻开始的。季涛已经架好摄像机了,我用尽全力要挣脱江上东的钳制,我敢说我这辈都没有使过这么大的劲,江上东一时竟然也有些制不住我,我反身要他的胳膊,他怪叫一声:“卧槽,你属狗的啊?”松开了手。哼,不好意思我还真是属狗的。 第 35 章 我奋力往门口冲,手刚触到门把,就有一股力把我往后扯,我握紧门把扭转,后面的人也开始使劲拽我,我手一滑门被大力带开,反弹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后我从门口看到耗子从远处往这边奔来,这下我放心了,回去一定要揍死我表哥,害老子差点被那个啥!!我人一放松身体的反应就开变得很明显,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过,我觉得浑身燥热,四肢发软,浑身使不上劲,最可怕的是,后面那个地方,好像有东西在细细地刮一样奇痒难耐,我已经站不稳了。 江上东拖着我靠到墙上,轻笑:“真他妈贱货!”他骂完这句话,不出意料地吻下来,我觉得我真是太贱了,居然觉得他吻得我很舒服。 “我警告过你,江上东!!”耗子的声音冷得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顶级杀手。 我回头,看到耗子一脸与声音不符的暴怒。我轻轻笑了,这个人居然单枪匹马来的。另外两个人一脸不置信地表情看着突然冲进来的人,愣了两秒之后冲上去和耗子对打。季涛根本不敢真动手,剩下那个我不认识的连我都打不过,更别提耗子了。 解决完他们两个耗子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江上东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地上的针头,一手箍住我的脖子,一手拿着针头对着我的眼睛大声说:“皓哥,你再走过来一步试试,我戳瞎他的眼睛!!” 一边说一边拖着我往后退,孬种。 “你现在马上把他放开,我放你一条生路!”耗子尽量平静地说。我知道,如果谈判的时候让对方发现你的紧张,你就处于下风了。可是现在连我一个被人下了药的人都听出他的紧张了,何况是江上东这个老手。 果然,李皓脚步刚一停下,江上东就示意后面两个人快点动手。我看到那个我不认识的人操起一根断掉的拖把杆,就往耗子腿上挥过去,这个人渣!尼玛从头到尾就会偷袭这一招,怎么阴险怎么来!卧槽,劳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戳瞎就戳瞎,大不了老子以后就用一只眼睛看世界,我头往前奋力一挣,我都没叫,江上东却突然鬼叫了一声,吓老子一跳。 针头掉到了地上,江上东这个孬种,估计是怕真把我眼睛戳瞎了要付法律责任,吓得手都软了,根本握不住针头,就掉地上了。 江上东嫌恶地看我一眼,把我扔过去,我突然想起他那天就是这样把我摔到墙上去的,我头上的疤到现在还没消呢! 有人接住了我。 然后他们仨逃也似的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放。可我现在已经没精力嘲笑他们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好像不是单纯的春药那么简单,我现在的感觉,太复杂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想远离耗子,一只手推开他,可身体又想靠近他,还没完全把他推开就又把他拉了过来。这个动作让我觉得很难堪,我根本不敢看耗子,死死拽着他的衣服,指甲都快拽破了。 “阿夜?”耗子拍拍我的肩膀。 “耗子.....”我才发出两个音,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这声音荡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我宁愿现在立马就死掉也不要李皓看到我这样啊!我气得想杀人,然后这个时候又有一件奇葩的事情发生了,这种情绪一迸发出来我眼泪就收不住地往下掉,我一点都不想哭,肯定是那种药有催泪的功效。这到底是哪个变态发明的?我日你全家! 我想耗子肯定也很纠结,他拉着我往外走,尽量避免身体与我有过多的接触,边走边说:“我先送你回家再说!” 回家个毛线,劳资现在不想回家。 “给我弄瓶冰水来!”我哑着嗓子说。 “不行!!”耗子立马拒绝。 “去啊!”我有气无力地吼,吼出来的声音我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 “这个用冰水解决不了!你想残废啊!”他拖着我继续往大街上走,估计是要去拦车。这个二缺,他一定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要是知道了,就是我不开口,他也会弄一整盆冷水朝我脸上泼,反正我已经这么不要脸了。 我赖在里面不走,放任自己的身体往地下掉:“求你了,你先弄瓶冰水来。” 耗子愣了愣,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就要被我说服了,没想到他愣完之后的结果就是更加大力地拖着我往外走,那个力度让我相信,我要是再跟他犟,他会直接把我扛出去。 幸好我们一出去耗子就拦到车,他很熟练对司机说出我家的地址,我以前没带他来过,他也不是我们这边区的人,以前之所以说要由我带他去找深山看脚伤,也是怕他不清楚路。没想到他这么清楚,我笑,自己是路痴,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路痴了。 我坐在车上的时候就想往坐垫上蹭了,可我丢不起那人。我用指甲死死掐自己掌心,都掐出血了,我不想看耗子,也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脸,一直偏着头看外面,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后面那个地方去了,我满脑子都是那次自己被沈钎强上时的感觉,我很奇怪当时为什么会没有快感。如果现在车厢里没人的话我一定会用手指自己给自己做,可是我真的丢不起那人,我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我开始咬自己的舌头,很用力地咬,血马上就溢出来了,我喘口气,终于觉得好受些了。我一定全身都汗湿了,不然李皓压过来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身上黏乎乎的? 他靠过来,用力掰开我的手,然后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其实我现在已经没咬自己舌头了,可有个人突然离我这么近我刚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舌头上的痛感马上就被那个地方的不适感取代了。我又想咬自己舌头了,可李皓突然对着我的嘴吻了下来。司机在后视镜上看到这一幕,突然把车开的老快,我没时间去研究他的心理活动,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手缠上李皓的脖子和他热吻。 我一条腿曲起膝盖蹭他那里,另一条腿勾住他的腰让他贴紧我的身体,不留一点缝隙,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 我几乎是被李皓半抱着上楼进的我家卧室,一路上衣服鞋子脱了一地,到卧室的时候我身上已经光溜溜的了,我急不可耐地让他进入我的身体,不停地求他快点动,用力点,再来一次。极致的快感完全操控了我的灵魂,我们做了整整一夜,等我终于没力气再来放开李皓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入睡之前我想,我可能这一觉睡过去就睡死了也说不定。 我睡得很死,李皓给我洗澡喂药喂稀饭什么的这么大动静都没把我弄醒。害的李皓也以为我怎么了,到第三天早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大力摇醒我。其实我哪能睡这么久呢,我第二天夜里已经醒过几次了,我只是没脸面对耗子。 他是个直男,和一个男的做这样的事,不知道我昏睡的时候他有没有躲我家抽水马桶前偷偷吐过。 我睁开眼只看了李皓一眼,就立马把头捂在被子里不动了,江上东我操你全家除了你! 估计是我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耗子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屁笑,现在这个情况很严肃很尴尬你兄弟我现在很痛苦很羞愧好不好,你居然笑得出来? 我开始蒙在被子里发出类似于三岁小孩那种嚎啕大哭的声音,其实我也就是抒发抒发我苦闷的心情,并没有真的流眼泪,可李皓显然没见过我这个样子,马上不笑了,我把头蒙在被子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在外面语拍着我身上的被子语无伦次地说:“你别哭啊,嗨,都是哥的错,我,我怕你把舌头咬断了,我害怕那个,不做你就会死……我,哥明天就让人也给姓江的那个狗杂种下药,你想怎么羞辱他都行,啊,不对,不用你亲自来,哎,总之,你别哭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哥还像以前一样对你好把你当亲弟弟好不好,不,比亲弟弟还亲!” 我没做声,我也很想回答他两句啊,可是尼玛这个时候我要说什么,难道告诉他没什么的其实我就是个gay,你又没病我们就当是在玩419好了?还是抱着他痛哭流涕声泪俱下地控诉江上东这个人有多贱,我一定要操他全家除了他? 好久,我听到李皓又开口说话了。 “那个,你,要是我们,我是说我们也可以——” 我突然意识他要说什么,立马跳起来,说:“不不不,我不用你负责!!”我很威武地站起来,语速很快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很悲催地发现我根本就站不稳当,躺在床上的时候不觉得,站起来了才发现,我浑身真是没有一块地方不是酸的,我想我刚刚之所以能站起来那完全是意识反作用于物质的结果,而这种情况平时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数学上称这个叫不可能事件。 可我现在站起来了,站起来的结果就是,我一个站不稳很可耻地倒在耗子身上,其实我倒得也不准,是他稍稍移驾接住了我。 然后我发现,我身上只穿了一条睡裤。我觉得,我真的可以安息了!!! 第 36 章 我自暴自弃地让耗子把我抱到床上,隔着薄薄的被子给我按摩,我怀疑耗子有偷偷学过按摩,不然怎么会按得这么舒服?他按到我腰部的时候我很无耻地哼唧了两声,然后耗子手就停在那里不动了,我很想自扇两巴掌,我哼唧个屁啊我! 我在床上又躺了一天,到晚上实在是没脸再继续躺床上让人照顾了,就想下地活动活动,觉得还行,于是跑厨房去打算弄点吃的,路过大厅的时候发现耗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碟。 看碟,看碟?!!我CD架上的GV!!! 反正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所以自暴自弃地买了好多,还有很多同性恋电影。虽然李皓经常开玩笑说就算我是gay也不嫌弃我,但这个想想和真正看到还是不同的好伐!于是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看到他在看《霸王别姬》,恩,还好还好,这个讲的比较隐晦,他不一定看得出来。 我在他旁边坐下,很无耻地问:“这讲的是什么,我买回来嫌太长还一直没看呢!”其实我早就看了,还是沈钎推荐给我看的。哎,沈钎! “哦,讲一个男的暗恋他师哥,他师哥是个直男最后娶了别的女人的故事。” 我:“……” 我决定继续无耻:“直男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喜欢女人的男人!” 还好,他没有说就是正常男人。 我没说话,耗子突然说:“你以后不会再见到江上东那个人渣了。” 我问:“我又没得罪他,他干嘛老想着对付我!”我指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五月分班考试那件事,李皓也知道。 “这件事都是哥没处理好,我本来想给他点教训,让他别再靠近你,结果底下小弟有管不住嘴的,到处乱说,把他名声搞得很臭,估计他那时就记恨上了,就想报复,他这人做事情太狠了,专门牵扯无辜的人进来,你,揭云,都是受害者,还好你那件事摆平了,不然我真得愧疚一辈子!”他说着抱住自己头,我知道,揭云老师那件事让他挺心痛的。 我不好再说什么了,问:“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要管,总之我会处理好的,你专心学习,以后不用再担心他会怎样了。” 既然他管了,我就不管了。可是我真的好恨江上东,我觉我和耗子的关系突然变得好奇怪。 第二天我和耗子一起返校,我把和沈钎的约会忘记了。耗子坚持要在外面吃了饭再进校门,其实我也不想那么早进去,一进去就有种一个月出不来的压抑感。 他们体育班管的宽,返校第一天是不用上晚自习的,要搁平时,李皓今天校门都不会进。11月了,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像武汉这种一年四季随机播放的城市,冷起来特别冷,热起来又特别热,我回家的时候还穿着t恤,现在返校就得穿加厚卫衣了。李皓一直把我送到宿舍门口才离开,这个倒不是因为咱俩关系好,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很周到,总把自己摆在照顾人的那一方,出去吃饭,没谁抢单抢得过他。 我一进宿舍门就呆了,沈钎正坐在我床上,把我的枕头揉得九曲回肠,估计是把枕头当成我了,正发泄呢!我突然记起要和他一起去剪头发这件事了,我走上去问他:“你怎么不打我手机啊!我,我忘记要两点来了!” 沈钎从我床上站起来,笑笑说:“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我看他这样,心疼得不行,他越不怪我我自己心里就越愧疚,我走上去想解释什么,可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干脆说个他能接受的:“我,我这个月回我姑妈家了,我姑妈非留我吃晚饭,我就把我俩的事儿给忘了!” “恩,没事儿,走吧!本来还想吃个饭的,现在真的只能剪个头发了!” “你等会儿,我放下包!”我扭头去放包,沈钎突然跟过来,站在我面前挡住我路。 我问:“怎么啦?” 沈钎走近一点,把我衣服领口往下扒了扒,然后眼睛眯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沈钎突然就着刚刚的姿势抓住我领口猛地把我拉向他,我们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说真话还是假话,沈钎就又突然发力推开我,我撞到公用桌上,把桌子都掀翻了,东西撒了一地。 我很艰难地站起来,轻轻喊:“沈钎……” 他很愤怒,拳头握得死紧,估计是死忍着才没冲上来揍我,我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气,他红着眼睛指着我骂:“你他妈想好怎么说了没有?你不是很会编故事吗,你继续编啊你!” 我们以前同桌的时候我在本子上写过小说,给他看了,他还笑着说写的蛮好的,然后指着一个地方对我说:“这个地方不对,男主角脱女主角衣服的时候,应该是从最下面一颗纽扣开始解起,而不是像你写的这样,从上面一颗一颗往下解!” 我很惊奇:“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放的吗?” 沈钎敲着我的脑袋说:“电视上男主角亲完女主角灯就熄了,后面就没了,现实生活也是这样?” 我当就很不服气的说:“哎,瞎编嘛,本来就都是假的!” 只是没想到他现在还一直记着。 “你就是为这个忘记我们的约会?你不想来可以给挂我电话,没人逼着你来,你要是真这么欠操我也可以满足你,你他妈有必要这么左右逢源吗?我等你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你他妈在干什么??”我从来不知道,沈钎竟然也会骂脏话。 他骂完之后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作答,他看了我将近半分钟我还没开口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刻我看着他的背影,很想告诉他,我没瞎编,我是怕你难受! 我们在看别人的故事的时候总是笑别人活得像个傻逼,处理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却比真正的傻逼还傻逼。我不想让沈钎知道我被人下药这件事,我有我的自尊,这是我的底线。可是没有这个前提,我说什么对沈钎都是一种伤害。我不想伤害他,却在自己的犹豫不决中,已经把他伤得很深了。 在没想好怎么说之前,我没去找沈钎。我们又回到之前互不理睬的关系,就好像我们从五月分班考试事件之后就一直没有和好过一样。不,这次比以前更严重了,沈钎现在见到我,眼神冷得就像见到仇人似的,一直冷到我骨子里。 到了单周星期五,他也没把本子给我,有一次我去上厕所,在洗手台见到他,看到他手腕光溜溜的,没带我送他的那根红绳,也没带手表。我洗手的时候他看到我手腕还带着他送的表,其实我是故意露出来给他看的,可沈钎看到之后却冷笑了一下。 我难受得有点想哭。 我没想到11月就会变得这么冷,很多家长来学校给自己孩子送衣服,我叹口气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下雨了,年轻嘛,就比较喜欢耍帅,总觉得急冲冲的跑到宿舍实在是太傻比了,雨下得不大,于是我就自以为很帅地保持匀速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对小情侣,两人共打一把伞,到宿舍门口了,女的对男的说:“到了,我先回了!” 男方说:“算了,我送你到你们宿舍门口我再回来。” 然后女方就说:“行啦,又不是刚追我那会儿了,快进去吧你,酸不酸啦?”然后把男孩推进宿舍大门,转身拿着伞自己走了。 我笑,能说这话,想必感情一定很好了。我正踏上台阶,后面有人挤进来,我让开一点,回头看,是沈钎,面无表情站在我旁边收伞。 他是故意的,我想应该是。 我起身上楼,没有故意加快脚步,也没有有意放慢步伐。沈钎步子一向很快,很快就走到我前面去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没做任何停顿。 武汉天气太差了,我老是忘记带伞,这个习惯得改。我进宿舍,热水又停了,反正也不是冬天,就用冷水洗算了。我觉得我身体还蛮好的,很少生病,一般别人的流行感冒的时候我都不会被传染。以前我有次和周是问聊天,提起这个,我还很自豪地说:“我这人比较好养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老死,不会得什么奇怪的病。” 周是问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立马就接了一句:“切,经常不生病的人很容易得癌症!”我操}你大爷的癌症! 不过我胃不好倒是真的,经常疼,刚进大学那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抑郁的原因,我再怎么按时吃饭都没用。饭后半小时就开始疼,而且是持续不断地疼,疼好久。那段时间我开始很注重养生,辣的东西不吃,硬的东西,不易消化的东西,酸性食品都不吃,禁口禁得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胃还是疼,我想健康就是这么个东西,你不重视它的时候它好像可有可无,一旦它没了,你发现它的重要性了,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就像爱情一样。 第 37 章 李文君成绩越来越好了,很多次单科测验都拿第一,他的进步是我们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经常被拿来当正面教材激励大家只要好好学习,一定会有所收获!他推翻了我心目中死搞学习的人不可能成为考场上的佼佼者的传统看法,令我刮目相看。 班主任让大家在后黑板用一张字写下自己想考的大学及以后想找的工作,李文君的梦想是华师大,他以后想当一名中文老师,的确,很适合他的性格。我站在后黑板前面,装作在和李文君讨论每个同学的志向的样子,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沈钎的便利贴,我看到他上面写的是一所北京的大学,具体名字我忘了,梦想是做一名城市的美容师,底下还加了一句座右铭——宁缺毋滥。 我不知道他说的‘滥’是指我,还是指武汉的大学。我只记得这两者都是他曾追求过的东西,现在就这样被他放下了。 沈钎成绩有所下滑,估计是进步太快,基本功根本不扎实的原因,后来几次考试都处于中游的样子,名次总徘徊在30名左右。 这样其实有点危险,一个发挥不好有可能连二本都考不上,文科不似理科掌握了就掌握了,还得学会取舍运用,有很多答题技巧,思路一偏答案就偏了。 所以基本功还是很重要的,绝对不可以速成,很多人看到类似于李文君这样的学生就会很羡慕,觉得人家成绩怎么提高得那么快?其实根本就不必如此,人家从头到尾,都在努力,他掌握的知识点永远比你多那么一点点,这场考试是这个地方,换场考试是那个地方,也许就是这两三分,但你就是无法超越,因为他比你早努力两年。 我现在开始明白沈钎那时候为什么那么快就有危机意识了,我高三才明白的这些东西,沈钎一年前就明白了。只是他现在努力的原因不是我了,也或许从来就不是我,谁知道呢? 有天中午耗子突然来我宿舍找我,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有点躲着耗子的感觉,不是我不豁达,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想,他也许已经知道我是个同性恋了。所以反而对我更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来不讲什么原则,只讲感情。他曾很明确地说过,他做事对人不对事。 之前因为揭云老师那件事他好像有点躲着我,现在轮到我躲他了,他却时常来找我,有时候是吃饭时间,有时我在宿舍午休,他就在一旁玩游戏,也没什么事,估计就是陪陪我的意思。耗子肯定觉得我很孤单,我看出来了。有一次我买了一对钥匙圈,其实我只看中了其中一个,但这个是情侣款,人家不单卖,我只好两个都买了,买回来之后其中一个就被闲置了,耗子看到了问我怎么不用,我给他讲了大致原因,他就直接放自己兜里了,边放边说:“那你给我啊!” 我笑:“我为什么要给你啊?” 耗子说:“你不给我还能给谁啊?” 是啊,我是不能给谁了,沈钎不会要了,估计会当我的面扔垃圾桶里。 耗子这次给我带来两件衣服,说是他家哪个亲戚给他买的,好多年不见了,以为他还是以前那小身板,衣服买小了,他穿不得,就拿来问我能不能穿,我不满:“我身板哪里小啊?你也就比我高一点点!” “哎呀,你瘦嘛!”耗子笑着把衣服往我身上套。 我试了一下,结果发现我还真能穿,就收下了。当时没想太多,后来有一次我上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那两款衣服,尼玛我两个月的生活费加起来都买不起其中一件。自从知道价格之后我都有点不敢穿了,生怕有一天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有人冲上来指着我鼻子骂我奢侈腐化。 总之,11月就是很无聊的一个月,我和沈钎虽然在一个班,但我几乎都没怎么见到他的人。也许是天气的缘故,沈钎早自习进班的时间越来越越晚,好几次踏着铃声冲进来。我的座位比较靠前,每次进班在他座位上都看不到人影,这些都是李文君对我说的,他没事就喜欢琢磨谁谁谁最近又努力了或者谁谁谁最近又有所懈怠了啊什么的,整个一八卦男。 我很好奇沈钎最近在忙什么,前排有个男生就是是他们宿舍的,我就问了问:“沈钎每天晚上都在干嘛?” “看书吧,写东西,在被窝里,我们也不太清楚。” 我听到这个答案其实有点失望,我就是喜欢瞎期待,我还期待他是为了我精神萎靡呢,尽管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很少有人能影响到他的决定,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上面说初恋是对一个人影响最深的人,沈钎听了笑笑说:“只是对有些人来说是这样而已,我就不怎么受我初恋影响。” 我自然更加影响不到他了。 12月,沈钎生日好像要到了。我记得去年就是这个时候,沈钎端着一杯牛奶站在我宿舍门口说要我背他来着。我突然很想去找他,就是见一面,说几句话问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或者什么都不干,就是远远看一眼,真正意义上的看一眼,不是言情小说里装作不经意地瞥一眼,我想很认真地看看他,就是看看。可是我现在以什么立场去找他呢?朋友?同学?还是前男友? 我又想,我和沈钎这算是分手了吗?我想让他原谅我,想跟他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这一次,我不知道下次还能用什么借口去见他。 我请假出去给沈钎买礼物,选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合适,我这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们那时候中午是11:30放学,我在街上晃悠了半天看了下手表发现还只有11点多的样子,我觉得很奇怪,仔细看了看表,发现指针根本没走了,应该是没电了。 我以前有仔细看过这个手表的包装盒,知道是在一家叫‘那一年’的格子店买的。然后我找到那家店,让老板给我换电池。掰开表盘的时候,里面有张小纸片落了出来,我奇怪,捡起来看,上面写了四个字——执子之手。 那一瞬间我很想哭,我想沈钎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人,话不多,那些和一辈子有关的话他从来不多说,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过多的承诺,可是却一个人默默做了很多事。他以前就说过——我爱你,和你没关系!尽管只是小声嘀咕而已,可我还是听到了,不是吗? 我想沈钎后来不停地强调,我们之间只谈喜欢,不谈爱这一点,其实是不是有原因的?我第一次觉得其实沈钎也未必就真的很自信,他说不谈爱,也许只是害怕自己谈不起而已。他把那对表的男款给了我,自己带女款,他说什么话,做什么决定,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目光,从来不问值不值得,只看想不想做。这就是我以前最欣赏他的地方。沈钎在我面前,总是游刃有余的。 我回去之后在执子之手的后面加了四个字——与子偕老。我决定跟沈钎换块表带,我带女款算了,我那时候想,也许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很多年,我们可以每年都换着带,你的是我的,我的是你的。 然后也许有一天,沈钎会大声对别人说——我们很相爱,已经爱了很多年,并且会一直在一起,一直爱下去。 我想到这些心情变得很好,决定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去找沈钎,也许我不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但我会求他原谅,然后对他很好很好,以后都不和他分开,都不要再有任何误会。 晚自习下了之后我去沈钎宿舍找他,我拿着那块表,觉得我们就快和好了,一路上走路都轻飘飘的。 我快要走到二楼那个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沈钎的声音,隔着墙,他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我还以为他是在讲电话,就停了停,想等他讲完了再过去。 然后我听到了周是问的声音,周是问说话有点喘,似乎是在说:“你这样,不怕被王夜熙知道吗?” “他?我为什么要怕他知道?”沈钎很轻佻地说。 “你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周是问问道。 “在一起?哼,聊胜于无罢了,你还当真啊?我们以前不是也在一起吗?还不都是玩玩而已!” 然后周是问就不做声了。 我走过去,转个弯正对着说话的俩人,看到沈钎把周是问圈在臂弯里,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俩人应该是在接吻。 我听到自己轻轻开口:“沈钎……” 周是问很慌乱,马上推开沈钎,后者就淡定多了,回头要笑不笑地看着我。 我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发现,我和沈钎应该算是分手了,从头到尾也许只有我一个人还以为我们能和好如初,也许我在琢磨着怎么和沈钎和好如初的时候,沈钎也正琢磨着同样的事情,只是他琢磨的对象,是周是问,我真是傻子。那一刻我其实就明白了,沈钎不会原谅我,我连他和别人接个吻都受不了,沈钎又怎么可能原谅我和别人上过床? 第 38 章 没用,都没用,我们根本就没有以后,没有很多年,不可以每年换手表带,没准那块女表现在已经被沈钎丢了未可知。我突然觉得很绝望,就是这种绝望的感觉,让我毫无预兆地想起那四个字——到死为止! 到死为止,沈钎跟多少人说过这句话呢?他还记不记得,这很多人里,有一个我?他现在和别人在一起了,也或许早就在一起了,他说,跟我只是玩玩。所以我们不会到死为止了,不会! 可是我不甘心,我像傻子一样开口问:“沈钎,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就像他那天问我时一样。 可是沈钎却回答我:“我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难道你不是这样以为的吗?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笑,点点头:“你厉害,沈钎!” 我把那块表塞到他手里,第一次在他面前,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自己宿舍的,我觉得我的思想好像被剥离了,就只剩下这幅躯壳机械地走着这条我每天都要走上十几遍的走廊,奇怪的是我已经没有上次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了,就是麻麻的,什么想法也没有。 我开始厌食。我小时候每次和我爸爸妈妈吵架之后都闹绝食,但其实我也就吓吓他们罢了,其实自己饿得不行,所以我一直认为胃口和心情真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这次我真的得了很严重的厌食症,一天到晚都不想吃饭,也不觉得饿,零食也很少吃。 今年圣诞节明显不如往年热闹,班里死气沉沉的,晚自习的时候我正坐在座位上看书,李文君出去上厕所进来的时候说外面有人找我,我以为是耗子,出去一看才知道是小洪,着实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来了了!”我惊讶。 “不止我,你看后面!”然后小洪让开,楼道口突然涌出来很多人。 有耗子,小洪男朋友杨杰,以前17班玩得好的几个兄弟,还有兄弟家属,嗨,现在这些兄弟家属我一个都不认识了,真是时过境迁啊! 我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今天是圣诞节啊!Christmas!!王夜熙!”后面两句话是他们几个一起喊出来的,估计整栋楼都能听到了。说实话,我那天觉得挺高兴的,我来这个高中,认识这群人,然后来到一班,最后几经波折,进入毕业班的重点班,短短三年,经历这么多事,一转眼,大家却还是兄弟,也许今天过关后,也许明天过后,你们又要各过各的,但在这一刻,你们为了同一个节日聚在一起,相互问候,彼此微笑,不计后果。 我进去把李文君也拉出来了,他刚开始还死不肯,后来还是半推半就地跟我出来了,我拉着李文君的手高举着对来的人说:“这是我在一班唯一的也是一辈子的兄弟,叫李文君!”大家都上来介绍自己,握手,拥抱,并相互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李文君听我这样说怪感动的,一边感动一边纠结会不会被班主任发现。我笑,真是好学生啊! 他们带了很多吃的来,还有酒,我们在512闹得震天响,喝酒,碰杯,我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吃辣的了,躲在一边旁若无人地啃鸭脖,辣的我想流眼泪。 我一边吃一边回想我的高中生活,觉得最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和沈钎做了恋人。如果不是那种关系,没准我现在也能把他拉过来,像介绍李文君一样给大家介绍他。不过他肯定不会像李文君那么感动,啧啧,这个不可爱的人!我摇头,笑。 有人问我是不是醉了,我回头,是杨杰呢!小洪的男朋友,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啤酒而已,哪那么容易醉啊!像水一样。”我说的是实话,喝啤酒我真的很少醉,一般都是夹着别的酒喝,才会晕熏熏的。 “口气不小。” “一看你就是那种不能喝的人,不过也不要紧,酒量这种东西是可以练出来的!以后喝着喝着就有感觉了——”我还想继续得瑟两句,脖子被人勒住了,我呛了一口。 “不要到处炫你那点酒量了,你也就能喝点啤酒,别的一沾就醉!”是小洪,啧啧,人家来护着自己男朋友了。 我还记得我以前得瑟的时候,小洪就跟在我屁股后面得瑟,我说一句,她就笑嘻嘻地加一句:“是啊是啊,我们阿夜,喝酒像喝水一样!”当时也有人说过我也就只能和啤酒,那时候小洪回答的是——去去去,滚远点,你连啤酒都不能喝! 这样一想,我心里舒服多了,我真的不能怪沈钎,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我自作自受。 我那天一激动就喝了很多,是李文君把我拽会宿舍的,本来耗子要送,李文君和我一个宿舍的,他根本没怎么喝,就让李文君把我拖回去了。 我一觉睡到大天亮,醒的时候吓了一跳,掀开被子就去看闹钟,7点了,早自习已经下了,宿舍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揉揉头骂了句死李文君怎么不叫醒我,穿着拖鞋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想跑卫生间刷牙洗脸,可我还没站起来就看到沈钎站在门口。 我呆了呆,不动了。沈钎笑笑说:“是我让他们不喊你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掐了掐自己的脸,好像不太疼,又掐了掐,还是不太疼。然后我就淡定地去刷牙洗脸了,一边洗一边给自己洗脑——淡定淡定,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钎已经不在了。 然后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喊我,我睁开眼,抬头看闹钟,才5:40,果然是在做梦。我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晚自习要做一套文综的模拟卷,交卷的时候我不知怎么的就摔倒了,我很少摔跤,特别是在公共场合,尼玛现在好了,一世英名全毁了,我当着全班同学还有历史老师的面摔了个狗吃屎。 历史老师颇为风雅地拉起我说:“王同学,真不好意思都是我绊的你!” 我挺感谢他的,真的,他这样一说我立马就没那么尴尬了。那一刻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有些人直爽,有些人委婉,也有些人内敛,并不是我直爽了,就得要求全天下人都跟着我直爽。 我那时才发现其实求学真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在求学的过程中不断遇到各色各样的人,交给我们许多东西,有些人教会你玩,有些人教会你成长。 晚上差不多快熄灯的时候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很多,最后我说:“妈,没事我先挂了,熄灯了,我怕吵着别人睡觉!” 其实根本就没人在睡觉,是我不想再说了,念来念去全是那几句,不是我爸今天又去赌场了,就是他们今天又为了什么事吵架了。 我妈愣了愣,估计被我这么一说挺尴尬的,就说:“啊,好,妈不多说了,生日快乐,儿子!” 这下轮到我愣了——生日? 我一惊,卧槽我十七岁了!又老了一岁,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有时间伤春悲秋,今年直接自己就给忘了,生日这种东西,真是年龄越大越不值钱! 晚上我睡得很死,没怎么做梦,醒来的时候有种才刚睡下怎么就要起床了的感觉,头晕的不行,可能是几天没吃什么东西,然后又喝酒吃辣的,晨读的时候胃痛得要死,刚好李文君在和前排同学聊天,说自己不喜欢吃鸭肠,前排就问为什么,李文君那个贱人居然说:“因为我怕吃到蛔肠!!” 卧槽,我胃里突然一阵翻搅,捂着嘴就冲厕所狂吐去了,李文君还一脸无辜地在我后面喊:“嗨?王夜熙,你怎么啦,捂着嘴干嘛啊?”我真想撕烂他的嘴,然后再给他缝起来,缝严实了,看他以后还恶不恶心我。 这下不行了,我得去打点滴,不然这样一天天拖着也不是办法,我还得学习,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能成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校医院也没什么先进的设备,我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为这点小事还去趟人民医院,随便给医生说了下症状和感觉,预计是胃溃疡了。 我挂了两瓶葡萄糖,再回教室的时候班里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炸开了锅。我问李文君:“这是怎么啦?” 李文君一脸崇拜加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你知不知道,宿舍楼着火了,就是我们班一个男生宿舍,宿舍里不是没有插孔吗,有人把空调插开在上面接了个排插烧水,忘关了,今天早上突然烧起来了,我就说,早自习怎么空了三四张桌子,估计都是那个宿舍的!” 我吓了一跳,问:“那个宿舍?201?” “你怎么知道?”李文君问。 “严不严重啊,有人受伤吗?他们现在在哪儿抢救啊?”我急得不行。 “嗨,人倒没事,就是他们怕学校知道了要受处分,所以自己在宿舍进行灭火,结果灭不了,火越烧越大,他们看火势控制不住了,就打电话报警了!嗨,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你不知道啊,今天早上可热闹了,消防员都来了,估计明天咱学校就可以上武汉日报了!” 我在班上到处看了看,没瞧到沈钎,就问前面沈钎那个宿舍的男生:“沈钎呢?” “他被浓烟呛了,胳膊烫伤了点,医院去了!” “哪个医院?不是说人没事吗?怎么就他到医院去了?”我问。 “嗨,后来我们都出来了,打电话报警,他不知道想起什么,非得进去拿出来!床架被烧的红红的,他胳膊一擦上去,水泡立马起来了。不过还好啦,没什么大碍,死不了!”那同学无所谓地说。 “他在哪个医院?”我吼。 “校医院啊?班主任要他去大医院看看,他说没事儿,上点药,打个消炎针就好了。你不是刚从那边回来吗?怎么没看见他?” 我立马又冲回去了,李文君问我又去哪,我说我钱包丢医务室了。 第 39 章 等我再回到医务室看到沈钎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沈钎过来的时候肯定看到我了,我在第一个病房,早晨空床很多,应该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去第二病房的。 他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我苦笑。 我走到医院外面,去买了包烟,好久没抽了,咋一抽咳得不行,里面的护士早上给我打过针,还记得我,皱着眉头走出来把我的烟抢走了,还把我大骂了一顿,我烦得很,为了让她闭嘴,赶紧举双手讨饶,说再也不敢了。好不容易把护士小姐给哄走了,一回头,看到周是问甩着手向我这边走来,估计是刚上完厕所。 周是问一看到我脸色就变了,冲上来就要揍我,我没躲,尼玛下手真狠,把我牙都打碎了一颗。我就不明白我是怎么又得罪这位爷爷了,要不是看在他喜欢沈钎的面子上,劳资才不会白挨他一拳。 我把烟丢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周是问也挨着我坐下了,捡起我扔地上的烟点了一根抽起来,我估计他以前从来没抽过,才抽一口就呛得掉眼泪了,我拍拍他的背,抽出一根烟点燃了,抽给周是问看,示意他跟着我学,男人嘛,干这个还不跟打首枪似的,很快就上手了。 他坐在外面台阶上抽了一根又一根,我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这没我什么事了,真有什么事沈钎也会叫周是问,我跟着担心个屁啊,真是!我站起来拍拍屁股打算去教室,周是问也跟着站起来。 “他还没醒呢,你去哪啊?”他问,真是个二缺,我走了,不是应该对他更有利吗? “我留在这里干嘛呢?有你看着就行了,多一个人多一份麻烦。” 我正说着,他一拳挥过来又要往我脸上招呼,我躲开了,顺势抓着他的手往后带,在他快要摔倒的时候,又把他拉了回来,对他说:“你傻啊?你要我在这里干什么?看你们秀恩爱啊?” “你他妈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知道不知道他死活要进去拿的是什么?他说他要进去拿一个什么本子,说上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你他妈的还有没有心?你知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问他他也不说,晚上经常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喝醉了一开口就叫你的名字,一边叫一边骂你混蛋,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和你那个李皓玩的不亦乐乎,你他妈有半点把沈钎放在心上吗?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要你留下来,但凡沈钎愿意这样对我一分一毫,我他妈现在都早把你赶走了!” 周是问估计是对我积怨已久了,骂完了还不解气,又要冲上来揍我。这时候沈钎突然出来了,手上还举着吊瓶,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周是问:“你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吼滚远点,里面人全他妈被你吵醒了!” 他说完就又进去了,从头到尾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觉得我的心像被针刺了一样的疼,细细密密地疼。 周是问暴躁的踢了踢房梁上的柱子,看了我一眼丢下一句:“你看到没,要走的人他妈的是我,我走!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真的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钎,也许这个时候我应该借坡下驴,把沈钎哄回来,可是我只要往里面走一步,沈钎那句‘聊胜于无玩玩而已’就在我脑海里过一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一句话,否定一切,我只知道如果我爱一个人,绝对不会这样对他。 我想这就是我和沈钎最本质的不同,他随心所欲,当时生气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而我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总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才去想办法解决。 我走进去,沈钎半躺在床上,左手拿着一本什么书随意翻着,右手袖子卷得很高,整个手臂都露在外面,起着很吓人的水泡,应该伤得不轻。他看到我进来,像没看到一样,继续看自己手上的书。 我搬了个椅子在他病床边坐下,伸手合上他的书,帮他掖了掖被子,整个过程我都盯着他的脸在看,我觉得他好像在我靠近他的身体的时候,轻轻颤了颤。 那时候还是上午九、十点的样子,我目不对题地说了句:“不如今天晚上一起吃饭?”说完这句话我就忍不住笑了,卧槽,这是什么狗血台词,尼玛我怎么搞得像在哄小三一样?就差一句‘别跟我闹了,今天晚上我留下来陪你’了。我脑补了一下越想越狗血,不行,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开始把头埋在他床边大笑,笑完之后我觉得我自己实在是太脑残了。这是在病房额,虽然这个房间没其他人,但隔壁有啊,这墙的隔音效果这么差,不知道我等一下会不会被那个抽走我烟的护士姐姐赶走。 嗨,这样一来我又没脸面对沈钎了,人都有这样了我还笑,实在是没心没肺。可是我抬头,竟然看到沈钎嘴角轻轻地上扬着,抿着嘴似乎在忍笑。 他脸色其实挺苍白的,皮肤呈半透明状,有点黑眼圈,这样夹杂着疲惫却很舒心地一笑,让我立马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我呆呆地看着他,沈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别过头不看我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看气氛还不错,果断决定扑上去吃豆腐。 我按住他肩膀,他一只手包扎着,一只手在输液,我就是算准了才敢下手的,我没想到沈钎会真的用力推我。我把舌头伸进去,和他的纠缠在一起,害怕有人突然走进来的禁忌感和即将重归于好的愉悦感让我兴奋异常,我爬上去一点,压在他身上,想更加深入地索取。 沈钎就是这个时候推的我,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也就半推半就做做样子,所以我手劲没改,继续摁着他。可接着他突然用右手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肋骨,我隔着外套都觉得疼,何况右手受伤的沈钎了,他胳膊烫伤成这样,还这么用力的撞我,那就是真不愿意再和我这样了。 我退回来,握住他手,叹口气问:“疼不疼?” 沈钎没理我,也没抽回手。 “沈钎……”我真的努力了,我很想把那件事告诉他算了,但我真的说不出口,那一刻我发现,如果我和沈钎真的要因为那件事分手,我只能认了。我他妈只能认了。 可是就在我绝望得要死的时候,沈钎却突然发力把我反压在床上,他还在输液呢,我根本不敢多动,生怕他针打漏了。 “沈钎?”我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正想问他怎么啦,他劈头盖脸就吻了下来,先在我脸上吻了两下,接着就动手撕开我上衣拉链,就是用撕的,不是从上往下拉开,而是从中间扯开,我从来没有见过沈钎这幅样子,就是我们第一次,他用灯绳绑住我双手的时候,沈钎解我的衣服也是很温柔的。 他扯开我外套之后就开始很用力的啃咬我的锁骨,像在泄愤一样,被咬的地方很疼,一定渗出血了。我倒不是怕疼,我是怕现在万一有人突然进来,看到我们这样,明天沈钎又得上一次头条,我推推他问:“你怎么了?” “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对你的?你是不是就喜欢别人这样对你?我都舍不得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你竟然让别人留下那么明显的印记,你混蛋,你这个混蛋!我真恨不得吃了你,把你吃进肚子里,看你以后还怎么和别人在一起卿卿我我,你这个混蛋,混蛋!!” 沈钎说到最后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怨气都没了,也许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也许只是我自己一个人这样想,我们相爱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反复求证的过程,其实我们要的很少,彼此一个在乎的眼神就够了,我们要的又很多,总希望对方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其实一个人从小到大,要认识那么多人,有在乎的,也有不在乎的,他可以在乎你,就可以在乎别人,多一点少一点,我们都要计算的分毫不差。 我任由沈钎在我身上到处啃咬,我没办法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这样能让他不那么介意的话,那他想怎样都没关系。 我安抚地摸着他的背,环住他脖子,轻轻吻他的脸,沈钎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直到完全停止。他看了我一眼替我整了整衣服,然后自己起身坐好,抚了抚额头,说:“你走吧!” 我不想走,沈钎这个样子太脆弱了,我不能现在走。 我轻轻唤他:“沈钎……”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沈钎突然很烦躁地推开我,力度就和那天他把我推到公用桌上时一样。 我扑上去从他背后死死抱着他,就是不走。沈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开口:“王夜熙,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给我一个解释就这么难吗?”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好久,我终于开口。我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沈钎听了会怎么想,可我还是说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我可以为沈钎做很多事,甚至放弃一个很好的前途,天天吃剩饭泡菜也没关系,可是我没办法为了爱情,丢掉最起码的自尊。 沈钎苦笑:“行,我明白了!我也明白告诉你,我没法原谅你,我们……到此为止吧!” “不,我都不介意你和周是问的事了,我们扯平好不好?” 沈钎突然回头看着我,一脸心痛与惊讶,很久,他终于不再看我,冷笑两声道:“我原来不知道,你还是这样的人!好,很好,反正我也给不了你要的那种关系,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王夜熙,我们分手吧!我当初招你,是我不对,现在我玩不起了,你自由了!” 第 40 章 我突然很烦,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地吻他,一边吻一边问:“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想怎样?怎么就非分手不可了?” “不是非分不可,是分不分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有分别,当然有分别,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不开心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终于开口求他。 沈钎又不说话了,我以为他不想和我说话,心痛的不行,抬头看沈钎,发现他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沈钎……”我起身去吻他的眼睛,自己的眼泪也开始掉下了来,滴落在他脸上。沈钎愣了愣,看看我,眼底终于有了点色彩,他开始回应我,很无奈,但还是回应了。 “你不要哭!”我听到他说。 “恩,不哭了。”我是沙眼,一流泪就收不住,他这么一说,我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沈钎终于伸手抱住我,问:“没有下次了?” “没有了,没有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回抱他,沈钎把我抱得更紧了,箍在怀里,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一样。我们就像两头猛兽一样,互相较着劲,谁也不肯放手。那一刻我真的相信,我和沈钎,我们两个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 那一段日子我们过得很是相安无事,几乎天天腻在一起,每天下晚自习后还一起留下来写写作业,记记单词什么的,沈钎英语不好,这个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跟上来的,可能语感这东西真的是要看天赋的,有时候他在旁边听听力,我在旁边做数学习题,写着写着就趴桌子上睡着了,沈钎也不叫醒我,我每次睡到一半突然惊醒,就发现班上人都走光了,沈钎把他的衣服搭在我身上,自己就穿一件厚毛衣,后来我不许他再这样,他就从宿舍里拿了一件外套放抽屉里专门给我当被子。 我念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以前是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不喜欢死读书,后来大一点了,认识的的人多了,接触的东西也多了,爱玩,整天没个正经,再后来高中了,忙着谈念爱,忙着打球,忙着看片子,就是没好好念过书,可高三那一年,真的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充实的一段时间,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吃饭睡觉了。 我们和好之后沈钎进班的时间明显提前了,有一次我去上厕所,故意从后门进来,想看看他在干什么。我走过去轻轻捂着他的眼睛,看了看他的桌面,发现上面放着那个本子,本子是摊开的,我来之前,沈钎应该是正在写什么。 我能感觉到沈钎的睫毛在我手心颤抖,话说他的睫毛真的比我长好多,有一次我说起这个事,淡淡地表示我有点羡慕嫉妒恨,沈钎笑笑说:“你羡慕什么啊,你的眼睛太好看了,根本不需要睫毛来添彩了好吧!” 他就是这样,毫不吝啬对别人的夸奖,或者是对我一个人的夸奖,像我有时候吃晚饭进教室的时候在路上看到沈钎,看他的背影觉得他身材真是太好了,修长挺立,颇有魏晋风骨。但我就不会告诉他,我觉得这些话放在台面怪酸的。 沈钎拉开我的手,轻轻笑了:“怎么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啊?” 我郁闷:“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也没别的人会对我做这种事啊!”他垂着眼睑说。 我突然很想亲他。 可班上人还挺多的,又是下课时间,进进出出的,很容易被人看到,嗨,看得到吃不到的心情,真是太崩溃了! 我还处于崩溃之中,沈钎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亲在左脸颊,蜻蜓点水一样。我心跳漏了半拍,慌张地看看了四周,好像没人注意到我们。我就咬着牙齿偷偷笑了,在沈钎耳边轻轻说:“晚上一起吃饭?” 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拉着他去宿舍吃晚饭,顺便吃他,厄,或者被他吃。 沈钎了然地一笑,说:“好!” 我走的时候给他把本子合上了,说:“好好听讲,不要打野!” 沈钎笑了笑,看着我走远了,才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也不知道我说的话他听进去了没有。 那段时间我偶尔和李文君一起定外卖,在走读生食堂见过周是问几次,每次见他,都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有什么堵在那里,我也不知道这种心理是处于对他的愧疚,还是敌意,我自己也分不太清楚。 当你觉得时间不够用的时候,日子就会变得特别快。很快,五月份来了,五月就是一个考试月,五场模拟考,四天考一场,节奏史无前例的快,那年的武汉意外的不是很热,我记得五月照毕业照的时候我还穿着一件薄夹克,照相的时候沈钎来得很晚,我一边和身边的同学打趣一边左顾右盼心不在焉地向地想沈钎怎么还不来。 那天天气还挺好的,空气很新鲜,不用坐在教室里面怎么说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大家心情似乎都很好,男生女生嬉笑打闹好不热闹,摄影师都架好相机了,沈钎才从宿舍那边跑过来。我想到,这似乎是我和沈钎唯一一张一张合影,我看了他一眼,希望他走到我身边来,沈钎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我后排站住了。 我想我一定瘪了瘪嘴,因为李文君哥俩好地把手搭我肩膀上说:“干啥不开心啊?” 我肯定不能说真实原因,只好说:“毕业了……” “嘿嘿,我还在想,照毕业照的时候能不能站在你身边,结果真可以,真开心!” 我好笑:“怎么不能站在我身边了?” “你人缘那么好……我乘你不在教室的时候,已经在班上放过话了照毕业照的时候都不许和我抢,我要和你挨一起!!”李文君的样子得意极了,说实话,我心里挺感动的,我虽然在耗子他们面前说过李文君是我在一班最好的哥们,但那只是应景的话罢了,有几分真心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管是谁,出了大事来找我我一般都会帮你,但一般时候我都不太把别人放在心上,也许是我自己的家庭,生活环境实在太复杂了,以至于我总有一种别人那些小烦恼都是一点小波折,想开了就好了的错觉。 后来我才明白,谁的烦恼不是烦恼呢?我的是,沈钎的也是。尽管我没法理解,但我后来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服我自己,我应该理解沈钎,他过得并不好,至少没比我好多少。其实我不应该说服自己的,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人生最大败笔,我和沈钎在一起两年,到最后却没有一个我在心里设定好的好结局,于是我就总想着要去圆满它。 其实就和吃东西一样,你很想吃西瓜,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吃到。后来有一天你终于有机会了,你走出去,打算去买西瓜,结果西瓜买完了,然后你买了相关替代品猕猴桃,你吃猕猴桃的时候也许还在想着西瓜,可是如果现在再有西瓜卖,你会犹豫要不要买,如果你买了,一定会吃不下,这个时候你就会觉得,西瓜变了,不是你一直所想的那个样子了。你会后悔,得不到,至少还有很多想象的空间,最悲催的结局莫过于得到了才发现不过如此。 这是一种双向失去。 沈钎是穿着校服来的,全班只有他一人穿着校服,他身材很匀称,穿什么都不会有违和感,但今天怎么说都是最后的集体照了,谁不想表现的好一点呢?沈钎穿着校服就来了,李文君小声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就他!!” 我笑。 说实话,我当时只知道沈钎站在我后一排,并不知道他具体站在那个位置,等照片出来的时候我看了才知道,他就站在我右后方,垂着眼睑,偏着头,看着左下方,照片出来的时候班上都在传,沈钎没有照好,脸没摆正,应该重照。这一时成为一个话题,只有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就是再重照一百次,他依旧会偏着头。 照片下来那天正好我们要去人民医院参加高考体检,一天都没课,我心情大好,打算体检完和沈钎在外面吃个饭,也没几天就要毕业了,我们也好久没好好聚一聚了。 人民医院离我们学校挺近的,为了方便管理,班主任选了几个组长,让我们就走着去,不要搭车,沈钎走在老前面,和自己宿舍的几个人说着什么,我也听不清,李文君挺兴奋的,一路上说个不停。 大概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吧,远远地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回头,是耗子,在一辆的士里面冲我招手,让我过去,打他的顺风车,我其实不太想去,第一我晕车,第二嘛,沈钎还在前面呢,我不想他多想什么。可李文君一看有顺风车坐,立马拉着我一点不见外地钻进去了。 我坐进去之后又往沈钎那里看了看,看到他正和别人聊得起劲,压根没注意到我,我一想,也许他根本不会回头看我一眼,经过他身边地时候也就没打招呼。 按理说高三学生体检是几个班一起,轮流着来,但也有些走读生可能就想早点弄完早点了事,我知道耗子本来就是和我们安排在一起的,但周是问就不是了,我体检完在楼下等耗子,碰到了周是问,他笑着上来打招呼,毫无芥蒂的样子。 我顺口就问:“体检完了没?” “恩,早完了,我还在你们前面来的!” “恩,那是在等谁?”我以为他和他妈妈一起来的,周是问摇摇头说:“你说呢?” 我突然意识到他也许是在等沈钎,我听他这样说心里并不好过,为什么周是问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等沈钎,而我不能呢?这就是我那时候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怪沈钎,他对别人总是一副随意的样子,对我却冷静得过分。 第 41 章 耗子下来之后我就和耗子一起走了,我看了下时间才上午10点多,突然觉得这一天太长了。我叹口气跟上去,这才发现耗子走路似乎不大对劲啊? “嘿,等一下等一下!你脚怎么啦?怎么像长短脚的样子?”其实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没事儿!刚刚下楼梯踢到脚了!过会儿就好了!” 我要是真信他才有鬼了,踢一下能成这样?我赶紧把他拉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下。 “把鞋脱了给我看看!”他穿着跑鞋,我按着他的腿,强行把他鞋脱了下来,这一看吓了我一跳。 “这……怎么肿成这个样子?不对,你是不是那次脚伤之后就一直没好啊?” 耗子没说话,我心里很难过,耗子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却没发现这个问题,去年就说了几次要带他去看医生的,却总是不放在心上,结果现在拖成了这个样子。 “别回学校了,我带你去看医生,那个深山很厉害的!”我拉着他就要走。 耗子忙站起来拽着我:“别别,我这个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看上去吓人,其实不疼!” “你骗谁啊?不疼你干嘛一瘸一拐的?你跟我走!” “哎哟我真没事儿,这一来一回的耽误你多少时间啊?等高考完了我们再去看好不好?” “不好!你别跟我犟了,我今天本来也没准备要回去搞学习,估计现在回去了,大家也是拿着自己的数码相机到处合影呢!不会上课的!”我拧起来耗子也没辙,结果当然是听我的了。 我想那天注定了要是最难熬的一天,我一直以为赵深山是个男的,到医院了才知道是个女的,我一直以为女医生下手都是很轻的,结果耗子疼的冷汗连连的时候她居然说了句:“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你他妈自己来忍忍好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野蛮的疗法,说实话我早知道是这样的我就不带耗子来了。耗子脚背上还是因为去年受伤长了个囊肿,肿的老高,那个医生就直接拿注射器从四面八方刺入那个囊肿,然后把药物注设进去,尼玛这简直比容么么扎紫薇还狠! 耗子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耐打耐抗,这会都被她整得闭着眼睛不说话了,但凡他要是还有力气开口说一个字,都不会做出这幅表情。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冲那医生喊:“您能不能轻点啊!他都疼成这样了!” “你懂什么,他这个囊肿拖太久了,都长这么大了你们才来找我,本来我不用注射器,给他按摩一下就可以搞定的,现在不用药我按摩下去之后囊肿很快就会长起来!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有病不从医,现在又来怪我们,该!!” 我眼眶一定红了,涨涨的难受死了,我扶着额抬头看天,这个时候我这副药死的样子被耗子见到了,他还要分心照顾我的感受。这尼玛叫什么事啊,我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带耗子来,我只要一想到,他一个直男,因为我,连男人都上了,反正你现在让我去上一个女的我是绝对做不到了,我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我王夜熙,这辈子欠李皓的,下辈子都还不完。 我还在自怨自艾,耗子突然拉拉我手,笑笑说:“干嘛呢?没事儿,一会就好了!”他刚说完这句话,那个意思可能下手又重了点,疼得耗子皱了皱眉,我见他这样,实在忍不住,眼泪就此掉下来,我蹲下去,把头埋在他膝盖上,耗子摸摸我的头,我知道他最见不得我哭了,可是他现在没力气安慰我了,我哑着嗓子说:“你让我趴会儿,马上就好,我没哭!” 然后赵深山女士就看不下去了,痛斥我的同时连带着把90后一起痛斥了一顿,最后总结出一句,我们90后就是讳疾忌医的一代人,就是吃不起苦的一代人,就是到处闹事的一代人! 最后上完药,我们在医院坐了很久,我给耗子穿鞋的时候,他还是疼得直抽气。我看他这个样子是不能走路了,打算背他,他死活不让,最后我走到大街上叫了辆的士开到医院门口,搀扶着他上了车。进车门之后,我整个人看上去比耗子还累,都快虚脱了,就好像受酷刑的那个人是我一样。耗子失笑,拍拍我头,说:“你怎么流的汗比我还多?” 我现在都没心情跟他磨嘴皮子了,随他怎么说好了。 “嗨!嗨嗨!怎么回事啊你?” 我不做声,耗子又笑:“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还是受得了的,你看我这不是又活蹦乱跳了吗?” “你别他妈给我装了,你累不累?我告诉你,我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内疚,这事都怨你自己,你脚没好你不会跟我说啊,你放假不会来找我啊?你不是知道我家在哪吗?你就知道装,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现在这样你就开心了”我说的飞快,句句都戳我自己心窝子,没办法,我不这样说我一定会难受死。 “嗯嗯嗯,是我的错,都怨我,都怨我,都怪我逞强,现在搞成这样,都是我自找的,你别生气了!别生我气,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不让你担心,真的!” 他这么一说,我又受不了了:“你死开!”我别过头看窗外,这次真不能在他面前流眼泪了,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像样子。 耗子突然靠过来,把我脸扶正,正对着他,很认真地说:“你要哭就对着我哭,不要不看我,你这样我心里难受死了!” 我定定看着他,突然想起沈钎似乎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你要哭就背着我哭,我不会安慰你! 沈钎,想到他,我觉得头都疼了。不知道他现在和周是问在干嘛呢?吃饭?闲聊?还是回学校了? 我不知道,我烦得很,好多事想不明白。 马上就毕业了,沈钎是不是还像我们刚在一起时说的那样,要和我一起留在武汉,我们和好之后没有再聊过这个问题,我还记得他在后黑板上写的志愿,说要去北京的,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关于异地恋,我是没法接受,不是我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我受不了完全不知道另一半每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也许我们可以打电话,你会告诉我你现在实在食堂还是自习教室,但你那边的食堂是长什么样的呢?桌子是圆的还是方的,周围人多还是少?你身边都有些什么人?你和谁关系比较好?和谁闹得不开心了,我都不知道! “你想去哪儿念大学啊?”耗子突然问。 “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问你想去哪念大学?”耗子又问了一遍。 “武汉吧!离家比较近!” “你想考武大吗?” “当然想啊!这个是每个高三考生的梦吧!在我们学校!”我笑。 “你可以的!”耗子突然轻轻说。 “这个谁说的准呢!你呢?我估计你会出省吧?”像他这么自由的人。 “没啊,我没这么想过,我就想留在武汉!” “是吗?”这个我倒是真有点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耗子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很安心,甚至冒出只要熟人都在武汉,就算沈钎要北上也没关系的想法。 这样一想我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同时又觉得有点愧疚,对沈钎。 只是我不知道我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沈钎已经走了。那天班上果然没有上课,体检完毕的班级都在操场上找老师合影,那一刻,我们所有的学生和所有教过或者没教过我们的老师,我们就像一个大集体一样,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做各种搞怪的表情,就好像我们一直就是这种和谐的关系一样。 晚上我去找沈钎的时候他不在,他室友说他走了,去荆门参加高考,他户籍本来就在那边!我一下子懵了,问:“那他怎么和我们一起体检呢?要是在荆门参加高考,不是也应该在荆门参加体检吗?” “他是要去荆门体检啊?他今天不是去体检的,是要走了,顺道和我们一起去和他姑姑告别的!” 他姑姑?哦,他是说过,他姑姑是人民医院的护士。那我呢?他就不要和我告个别?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我问。 “没有,他到了之后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那天晚上我在沈钎的床上坐了很久,我第一次发现我从来弄清楚过沈钎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说喜欢我,追我,和我在一起,我们上床,做爱,误会,分开,吵架,又分开,最后还是在一起,那天他胳膊烧伤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胡乱又霸道地吻我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他爱我,似乎比我爱他还多那么一点,他也离不开我,比我离不开他还要离不开我,可是到头来,我全料错了。 他离得开我,不需要我,他做任何决定,我都不占权重。 我笑,似乎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和谁正正经经谈个恋爱,像大多数情侣那样,牵牵手,喝喝奶茶,看看电影,穿穿情侣装,放放风筝什么的。 我觉得自己失败透了,真的,那种感觉比考了零分还要糟糕一百倍。 第 42 章 我跑到耗子宿舍去喝酒,把五粮液倒在啤酒里搅匀了喝,把自己搞得很狼狈。听耗子后来说我又哭又笑的,还要亲他,把他吓了一跳,一个晚上没睡好! 我很心虚地问:“我没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吧?” 耗子看了看,意味深长地一笑:“有啊!” 我立马急了,问:“我说什么了?” “就说,我爱你,不要走咯!”耗子一脸坏笑地复述。 “切,你少骗我了,你以前不是说我酒品很好,喝醉了一般都不主动和人说话吗?” “是不主动啊!是我问的你啊,我问你为什么要喝酒,你就拉着我的衣领哭着让我不要走,还说你爱我!” 我笑:“你给我去死吧你,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喝醉了嘛!” 说实话,耗子一会儿一脸认真,一会儿一脸奸笑,我都不知道他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但我直觉我肯定没有叫沈钎的名字,不然耗子不会这么淡定。 6月5号开始布置考场,除了必要的几本复习资料之外,其余的书都拿去卖了,整个教学楼到处都是拖着书往校门口赶的人。耗子的书早几天就和他们班学生一起拿到操场上去烧了,这会儿乐得看别人忙活,我万分鄙视地把他拉过来帮我搬书。我在宿舍一本一本地整理,把要卖掉的书放在一起,耗子在一旁有模有样地把我决定丢掉的每本书都翻一翻,结果还真被他在一个旧本子上翻到一张毛爷爷。我高兴地不得了,把钱塞给他让他去楼下搬两箱王老吉上来。马上要高考了,大家也不敢喝啤酒,买了估计没人喝,只好以茶代酒了。 我和耗子很懒散的坐在走廊上碰杯,我手无意翻着一本历史书,翻到某一页,看到上面有一行字——我们之间,只谈喜欢,不谈爱! 我合上那本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看到那句话,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 耗子不知道是为什么,暂且理解为我是伤感毕业,一个劲地在旁边劝:“没事,大家都走了也还有哥哥在呢,好歹咱俩还在一起啊,我们都留在武汉,还像现在一样好!别伤感了,你一哭搞得老子都想哭了!来来来,碰杯碰杯,毕业是好事儿,祝我们成功脱离苦海,奔向美好大学生活啊!来,走一个!” 我也没去管眼泪还在掉,就笑着去和耗子碰杯,眼泪滴进王老吉里面,喝进嘴里依旧是甜的。是甜的,我想,我和沈钎在一起这两年,是甜多一点,还是苦多一点呢?应该是甜吧!每一杯牛奶,都是甜的,他很少笑,每一次对我笑,我心里都是甜的,我给他编红绳的时候,给他买adidas的单肩包,给他买核桃,给他买衬衫的时候,心里也都是甜的。 大多数时候,思念,也是很甜的。可为什么结局,会这么苦呢?苦得我觉得胃都是疼的。我把头靠在耗子肩膀上,笑着说:“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了,只要你有这个想法,你都要告诉我,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6月7号和8号,全城高考。 6月8号晚上,我,耗子,小洪,杨杰,李文君,还有周是问几个人一起跑到维也纳包了个大包间。我进去了才知道那天是杨杰生日,本来是小洪让李皓来叫我,我第二天就要去广州了,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就打了电话把李文君叫上了,然后半路上碰到周是问,说找我有事,高考也完了,我心情也不错,就把周是问也拉来了,说边喝边聊,好久没这么疯了,周是问似乎不是很习惯这种场合,一直坐在角落里,也不喝酒,也不唱歌,我直觉他来找我是要说和沈钎有关的事情,先不管,把他晾在一边。 杨杰和小洪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我几次无意中看过去,他两都偎在一起,做的全是些情侣间的小动作,小洪这个人护短,以前护着我,现在护着杨杰,一点也不含糊,又是挡酒,又是嘴上不饶人的,一点都没变,我估计,不出意外,再过四年,就可以和他俩的喜酒了,我笑。 小洪把话筒递过来,让我叫周是问唱歌,周是问推脱了两下,还是就过了话筒。 他唱的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在如此熟悉的旋律中我想起了沈钎做的那个幻灯片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们相遇,我向你走来,有没有关系? 如果我们相遇,我向你走来,有没有关系?有没有呢?我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了! 周是问唱完一首歌之后,似乎想开了许多,很坦然地跑过来和我一起猜拳喝酒,他不常和人猜拳,老是输,我也不好欺负人家,只好暗中让着他,最后大家都喝多了,真个厕所被我们吐得没一块干净地方,我醉醺醺地跑去把蛋糕上的樱桃和火龙果挖出来吃掉了,周是问跑过来笑我真是喝醉了也不吃亏,然后又问我:“怎么不吃芒果?” 耗子在我身后很随意地说:“他少爷着呢!对芒果过敏!!” 周是问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倒在沙发上和我一起睡了! 第二天,我回学校收拾点必要的东西就去车站了,耗子非要送我,我嫌送来送去的麻烦,还浪费钱,自己拦了辆车走了。我是9点的车,我知道耗子11点也要去海南了。小洪和杨杰打算自己打工赚钱去西藏,我走的时候杨杰在我耳边说,以后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带她去西藏,因为在大自然面前,你会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好渺小,然后变得很谦卑,对爱情也会更加认真。我笑,理科生,说的话比我还酸。果然,恋爱会让每个人变成诗人。 李文君说分数出来之后要去云南旅游,周是问我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我们毕业了。我毕业了。沈钎也毕业了。 正文完
推书 20234-08-09 :荒唐知县 上——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