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足智多谋的风千鹤,他选择了江山; 江山在手中,寂寞在心底; 究竟,人世间,情之一字,怎般题? 要怎般,才不负,才不怨,更无悔,此一生? 一位梨初,戏子无话再缘; 一位君相,他怎般说起他的心事? 一位缃泽,他的随意; 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主在高高的皇位上回首,当发现身边不可缺少之人,他可还握得住?他此一生,唯一的执念?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怅然若失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风千鹤;尚君相 ┃ 配角:风千云;梨初;路缃泽等。 ┃ 其它:云鹤且醉山河间 第零一章:这支曲,一场戏 夕阳西下,踽踽独行的人,明月来相伴。 风千鹤目送那一对人影远走,他们遥遥远去,而他还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 强者注定孤独,风千云不比风千鹤强,所以他风千云可以为情所困,那么,他风千鹤呢?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他走下了山,再走过那么一段路,仍是找不到一家可落脚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茫然四顾。 李七竹说风千鹤会后悔,后悔放走梨初。 梨初是戏子,那时,与他相遇,风千鹤在逃命的途中,因为贺家不会留下前朝太子做威胁,所以贺重襄总是想方设法的要杀了千鹤太子,为除后患。 风千鹤为此受了伤,那些伤,有剑伤,刀伤。他慌不择路,就在逃亡中,误打误撞的就逃到了一座戏园里。他不计后果的穿进去躲避,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风千鹤进了灯影灼灼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简陋,记忆最深刻的是一座梳妆台,风千鹤破门入内,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的人,他回过脸来,背影看起来就是男子,身子挺得笔直,风千鹤来不及多想,一座冷清清的戏园里,其它的房间暗黑一片,就他的房间亮着,如此阴风阵阵的晚上,进入这种园子,怎么都会想到有关于鬼园的故事。 风千鹤根本无心思去分析此刻坐在镜子前的人,到底是人是鬼,冷寂的地方,阴凉的风吹过无人问津的角落。 风千鹤拿剑威胁了那个人,他回过头来,脸上的的妆还未卸掉,戏子的脸,白白的长衫,他起身玉立,倒有些玉树临风之姿。 “不许乱出声。” 风千鹤随手点了那人的穴位,然后去吹灭了灯火,之后,他就着右手撑靠的地方,落座在凳子上。 他的喘息声,在暗沉沉的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那戏子走过来,他道,“他们走过去了,你还好吧。” 风千鹤显然一惊,他明明点了他的穴位。 “我身上有本书,你点的地方,正好是在那本书上。” 他重新点上灯,风千鹤双目寒光凛凛,必要时刻,他会杀了这个人,并且是毫不犹豫。 那人则道,“我来为你处理伤口,这里是一座废园,闹鬼闹得厉害,不会有人进来。” 他平平静静的道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风千鹤全身是伤痛,他有些疲倦,当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戏子道,“我叫梨初。” 风千鹤在下半夜醒来,梨初还在照顾自己。 他道,“那些人是官兵吧?” “不关你的事,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 风千鹤全身被包扎好了,梨初还去弄了一碗粥,他道,“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风千鹤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 梨初把粥端给对方。 他们之间,相处的也就这一夜,次日,梨初不在房间里,晚上,他才回来,脸上还是戏装,风千鹤身上无分文,他道,“昨晚,谢谢你。” 风千鹤说完便走,他带着未痊愈的伤离开。 梨初道,“公子如何称呼?” “风千鹤。” 风千鹤说出了姓名后,才惊觉,自己犯了什么错,他居然告之与他,自己的名字。 梨初道,“我在荷园里唱戏,若风公子有空来找我不见,可去那里找我。” 风千鹤僵直的身子,这会儿才慢慢放松。 他没有回答,转身即就走,梨初望着那离开的背影,遗失了心。 风千鹤的面貌英俊,五官明朗,一双睿目,剑眉上霸气横生。 梨初在对方昏迷时,打量了风千鹤好久,如此俊朗之人,梨初不是第一回见,喜欢他,可能是喜欢他的气息,那是孤独的气息。 独自一个人久了,闻到相同的气味,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丝惺惺相惜之情。 梨初什么都不会,就会唱戏,有一副好嗓子,还有一张美得像女子的脸。 他本想卸掉戏装,让风千鹤看看自己的真面目。 然而,曾经,被那负心人欺骗,他不敢再拿这张脸去讨人喜,每每抹上了一层假面,他就觉得自己与世隔绝。 他进入这个戏园,是它的寂静吸引了自己,他有时会在这座废园里开开嗓子,经过的人,深更大半夜,在此听到有人唱戏,都以为闹鬼,可只有赵妈妈知道,那是小公子在唱戏。 人保护自己有千万种,梨初不知自己这一种,是不是最特别的一种。 他的家,原来就是这座废园,后来落拓了,人去楼空,小时候的梨初,常常听戏,四岁跟着赵妈妈,她现在成了老婆子了,还守在这里,守着梨家唯一的孩子,不忍离去。 梨初十五岁,遇上一位公子哥,他说,梨初,跟了我,我保护你。 梨初刚开始还不怎么待见那人,后来,他就顺了那公子的心意,把自己给了他,过后,那位公子就很少再来,直至现在,梨初十九岁,那位公子消失了五年,也许,他是死了,可梨初还活着,他活着,上妆,上舞台,拂了袖,舞了一段,唱了无数悲欢,却唱不出自己的遭遇。 那些个公子,老爷,他们也曾觊觎梨初的美貌,还有那身段儿,如果不是那一场无缘无故的大火,烧了荷园的戏台,梨初的面貌被毁,那些人必是不会放过他。 赵妈妈道,“毁容的事,是我传出去,少爷,他们天天来扰你,也不是好事。” 梨初点了点头,他听从赵妈妈的话,回到自己的废宅子里,生活,偶尔出去唱一曲,赚点银子度日,这就是他这几年过来的日子。 风千鹤的到来,是个意外,是让他心惊惊心的意外。 莫名的失了心,又垂眉想想,那位抛了自己的公子,萍水相逢见,他梨初,到底想要怎么样的伤害,才不动那求而不得的心思? 风千鹤再来找梨初,他带了些银子来,当然也打听了废园里的事,原来是位大富大贵的人家,后来家道中落,所有人逃的逃,死的死,剩下的一位小公子,下落不明。 风千鹤想,梨初该是那位小公子。 风千鹤曾经去听梨初唱了一曲,他坐在台下,上边的人,挺俊的影,在唱离殇。 “你怎么来了?” 后台,梨初走下去,风千鹤便走过去,他给了他一些银子,那点银子不多,足够梨初安心的过下半辈子。 梨初不肯收,风千鹤道,“这是谢谢你上次的忙。” 风千鹤很少对人表谢意,可自己生命垂危那一刻,无处可躲时,梨初给了一个地方,帮处理了伤口而已,说起来,风千鹤打听梨初的身份,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他想杀人灭口,但是,梨初拿着一个玉佩,站在他那间鬼屋似的房门口摇头望的样子,让风千鹤看到,他最终改变主意,因为,那个玉佩,是他的玉佩。 可,终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风千鹤只是改变要杀了梨初的决定,他无心回应梨初的心意。 而今,风千鹤独自一人身在野外,他回忆这些对于他自己微不足道的过往,他并无后悔之意。 也许,真的如李七竹所说,风千鹤心中,皇位比一切重要,其它次之,人的心头总有一样东西,占据第一位,而风千鹤的心里,皇位第一,感情第二,也或许,感情第三也不一定! 第零二章:这插曲,无从猜 山林中的夜,也不知,何时过去。 风千鹤灭了篝火,他借着月光,继续前行,他一个人出来,自然一个人回宫。 当走出了山林,来到大路上,凉州城,他突然打算进去看一眼再走,他想看看,风千云带苏青石来这里有何用意? 平日里的凉州城,都是热闹喧哗,今日亦不例外。 苏青石同风千云逛了凉州城半天,风千云道,“青石,走吧,去看看我们的家。” 苏青石笑着回应,“好。” 两人找了辆马车,一起出城,来到一处山水环绕的住处。 那是一处湖泊,湖泊中,一座房子建造在湖中央。 苏青石看了那水中的小宫殿,在回头看向眉目含笑的人。 那些盘旋的飞鸟,盘旋而上,又俯冲而下,围着湖泊飞来绕去,当真是天上遗落到人间的仙境,湖泊的对岸,是一座青山,青山巍峨,稀落的竹子,从此岸遥望过去,对岸绿意千重。 风千鹤站在一棵大树背后,他终于明白,为何风千云放得开手中的一切,眼前的山水胜景,再有自己心仪的人相伴,此外,还有的奢求,都微不足道。 “千云,这里,是谁人家的别园?” 苏青石拿着竹骨伞,渺渺的细雨纷飞,风千云拿着苏青石的剑,他道,“这儿的别园,原是我爹为我娘建造,那时,房子早就建好了,就等一家三口搬过来住,却没想出了事,此地就一直被搁置,后来,我派人过来看管。” 苏青石踏上用木板一块连接一块钉成的桥,他们踏上木板桥,相行走进那湖中的家园,湖中,养了满池的荷花,一边有,一边没有,荷花在湖的下游;湖的上游,可见鱼儿在水中游动的身影,活波而欢畅。 风千鹤靠在大树的背面,细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青丝。 他感觉胸口处,就在心上,莫名地被狠狠地刺了一刺,那不是嫉恨痛恨,也不是百般不舍之情,而是触动之情。 风千云和苏青石一起进了屋,屋子时刻都有人打扫干净,因此也无甚微尘。苏青石打开窗户,他道,“过几日,我们闲了,便去找些竹子来种,你说,好不好,千云?” “好。” 风千云一手揽住身边人的腰间,一手搁在木窗格上,山水美景,执手相看。 他们这般便可圆满了一生,而他,该怎么给他的一生画上圆满的符号? 风千鹤站在雨中,他站得太久,久到那些雨丝凝成了水,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淌下来,他正准备走,不想,听到有几个人道,“老大,他们就在湖中央的房子里边,我们跟踪到这里,亲眼看见他们就进了那里去。” 风千鹤看那些人的装扮,都是普普通通的穿着,看起来,像是山贼,尤其是那位被叫老大的人,他浓眉小眼,小眼里都是精光。 风千鹤默数了一下人数,大概七个人。 风千鹤无声无息的走到他们背后,等那位老大察觉,风千鹤手中的扇子便展开,随后又迅速的合上。几个人就这样开打,一个人对上七个人;那边,风千云和苏青石,他们正在书屋里,修理一个刚刚被破坏的凳子。 风千云方才只是想试试苏少侠那把剑的锋利程度,他拿一个凳子当了试品,结果凳子的两脚被砍了去,风千云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中的剑好久,他确定自己没用多少成功力。 苏青石错愕了半天,他道,“千云,你没事,砍凳子的双脚做什么?” 风千云拿下剑道,“想让你修修凳子。” 苏青石一脸的无奈,他真的走过去修理凳子的双脚。 风千云把话说出来,不好再收回,故而,他只能揍过去问,“青石,你会不会修?” 苏青石道,“去找两根木头来,将其切出两个腿就成,这种长凳的脚跟,很容易安上去。” 风千云刚才拉着自家的青石逛了整个房子一圈,一个大厅,一处储放杂货的屋子,两间卧室,还有一间大厅,风千云跑进杂货间取来了锯子,再拿来两根木头,他勤劳的做辅助工作。 苏青石看着飘飘欲仙的千云公子拿着锯子锯木头的样子,他不由笑出声。 风千云想不到自己武功高强,却斗不过一根木头。 他,不会锯! 苏青石不想再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同一个锯子和一根木头继续折腾,他道,“我来。” 风千云乖乖认输,他坐到桌子边,喝了一口刚刚泡的茶水,他闲看着自家的苏少侠的作为。 苏青石取过一张小凳子,他把木头放到凳子上,再一脚踩住木头,将其压在,一手拿了锯子,开始拉动锯子。 风千云睁大了眼睛,他道,“青石,你把脚拿开。”看你怎么锯,刚才自己整了那么久,苏青石竟然一声不吭。 苏青石拿开脚,他蹲下来,一手压住木头,一手拉动锯子,继续未完的工作。 风千云总算认输。 苏青石锯出了两根木头,然后拿过剑来稍微再修剪一般,他拿出断在长凳里的断木,苏青石把两根木头再穿入里那个洞口,很快,一张被废掉了双腿的凳子便弄好。 风千云看着完好的凳子,他心里暗暗发了喜,他想,好贤惠的青石公子不是! 两人花费了大把时间修理好一张凳子;而他风千鹤在外边,同那些人交手,应接不暇。 那些人以为风千鹤是风千云苏青石两人找来的帮手,他们不敢怠慢,很快齐心协力应付,尤其是那位老大,还真是有两下子。 风千鹤从昨天早上到现在的下午,都未吃什么东西,胃里又隐隐作痛,他口渴得厉害,而这些人,似乎都不简单,七个人对付一个人,他们就这样边打边远离那个湖园。 “大哥,他们在那里。” 风千鹤还在同他们交手,不远处,又跑过来几个人。 风千鹤拿好了折扇,再夺过那些人的刀,一下子解决掉三人,还有三人,老大加两位手下,他们欲欲拼命。 风千鹤不敢再拖延时间,他不知自己还能忍多久,他担心,正赶过来的几个人,要是他们也是跟正在同自己交手的三人是一伙,那他肯定自己,今天再难逃伤劫。 风千鹤分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前的老大双手挥过大刀,一个横扫。 风千鹤仰开身避开那一刀,另一边的两个人,却又左右夹击,这样的形势,就算他躲过了那一刀,也躲不过左右两个人的袭击,正当悬心之际,那边赶上来的人,他们其中一人拉弓放箭,风千鹤刚站起来,他看见那支箭,正向自己的门面疾射而来! 第零三章:山河醉,君独揽 风千鹤整个人好像被点了穴一般,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向自己飞来。 而那搭箭的人,还放第二支。 风千鹤回神后,他发现中箭的是那位老大,箭枝射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们三人见了那几个人,赶紧逃之夭夭。 而赶来的那些人,他们跑上来,直跺脚道,“不好,又让你他们逃脱了。” 风千鹤从惊险中回神,他回头上下打量他们。 五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人,特别是那位拿弓带箭的男子,他修健的身形,鹤立于几个人中间,显得尤其突兀,那是卓然的风姿。 有人忽然问道,“公子,你没被他们伤着吧,可有被抢了什么?” 风千鹤收回视线,他摇摇头。 他们其中一人道,“没有就好,这帮山贼,再过几天,我们一定端了他们的老窝。” 风千鹤看一眼说话的人,才发现,对方的一边手,是空荡荡的袖筒。 风千鹤心上奇怪,但也不好询问,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即顺着视线看过去,竟是那面相英秀的男子。 “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风千鹤方才没注意听,他们说的话,山贼? “他们是苍山的山贼,经常下山来打劫,那位老大仗着自己有一身好武功,无恶不作,很多人都怕他们。” “这里的地方官府,都不管吗?” “他们怎么管?那些人都欺负到他们头上了,妻儿老小都被他们拿着刀威胁,怎么管?” 男子的声势很沉,沉磁有力,听起来,就是极具发好司令的人,看他的样子,该是领军打仗的将军。 他反问的话,实在,有些突然。 风千鹤直视说话的人,这说话的人,说得很沉静,他一直在看向那几个人逃开的方向。 风千鹤心下转圜不下十圈,皇朝一下子换了好几位君主,先是自己的父皇被逼下皇位,接着是贺家的人取而代之。在后来,风千云为了自己,他不得不将贺重襄杀死,之后,他上位,最后,就到自己对他的威胁,如今,自己坐稳了皇位,掌上托江山,只是,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混乱的内情。 他风千鹤坐上皇位好歹也有三年之余,在他皇城之下,那都是繁华的景象,他未走出皇城看过其他地方是如何,一般而言,那些官员,多是报喜不报忧,他们担心天子降罪,故而不敢把地方里的小混乱上奏君主,如此说来,他自己的江山,其实远不如表面的那么康乐升平。 可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治理的国家,不论怎么说,都该是很祥和的景象才是,他却想不到,像凉州城这样繁华的古城里,竟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叫什么名字?” 风千鹤看着那位相貌英秀的男子,他英挺身姿,看起来,该是贵公子人家,至于他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专门找这些山贼,难道就是为了报仇?风千鹤一时疏理不清。 他直视着那鹤立人群的男子,他胆子倒是不小,敢回应自己的目光。 “尚君相。” 他转开自己的视线,回答了问题,而后跟身边的兄弟道,“我们走吧。” 他们几个人都多瞧了风千鹤一眼,看起来,面相就不凡,风姿更不凡,就不知他是谁家的公子,刚才好像见他独自一个人应付那几个山贼吧,还有那几个倒下的人。 风千鹤见他们转身就走,而自己才知觉,胃痛还在揪着自己不放。 走去的几个人,他们有人回头见风千鹤的脸色不是很好,其中一人道,“老大,那位公子是不是受伤了,他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风千鹤要不是顾及身份,他真想就地而坐。 那位叫尚君向的男子,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深锁眉头,他走过来,“你怎么了?” 风千鹤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胃疼。”他疼得难受。 尚君相沉默了一息,他道,“走吧,带你去看看大夫。” 风千鹤回头再看一眼湖水中央的那小宫殿,尚君相主动扶了疼痛不堪的人走。 “你为什么要对付那些山贼?” “因为他们杀了人。” “他们杀了人,就该由官府来治罪。” “官府同他们勾结,怎么治罪?” “难道,整个凉州,就无人敢管他们吗?” “有,董大人,可他为此,赔上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董卿宏知府?” “是。” 风千鹤忽然想起,曾有一次,他批阅到一本奏折,那就是董卿宏的奏折,他有提起过这事,当时风千鹤认为,作为一地方知府,连对付几个山贼都办不好,还怎么为皇上分忧,他为此降了董卿宏的罪,他不知,就因为他降了董大人的罪,后来就再无人敢再给董卿宏援助,他儿子为此死在那帮山贼手中,他孤立无援,连自己都命不保,所以更别谈为底下的百姓造福! 尚君相带风千鹤去了一家药铺,那位大夫见是尚公子,便过来问怎么了,尚君相看一眼身边自己扶着的人,风千鹤脸色已经不是很好,胃疼折磨他不止一次了,这次,算是集合了所有的疼痛爆发。 大夫好心的给可怜又可哀的人端上来一碗粥,然后他把开好的药方,让自己的手下去取药材。 尚君相道,“你住哪里?” 风千鹤忍住疼痛,他打算去找家客栈住几天,过后,他必须去看看那些官员到底是怎么作为。 “这里可有什么好客栈?” 千鹤皇上喝着淡淡的清粥,抬头,对面的人,连坐着的样子,也是无比的端正,比扎马步的人,看起来还要吃力。 风千鹤喝了几口粥,他心情有点点明朗,想来,这一趟,独自出来,并非完全的无趣。 尚君相道,“若你不嫌弃,可去我那里住一住,你身子不舒服,没有个人在身边照顾,总是不方便,过我那里去住,也好有个照应。” 尚君相说话,习惯板着严肃的神情,风千鹤实在瞧不出这看起来长得不错的男子的喜悦之情。 “那就打扰你几日了。” 风千鹤委实也想去看看尚君相的家是什么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这么,看起来,这般严肃这般严谨,至死板的人。 即使曾经的风千鹤太子也这般伪装过自己,以让父皇误以为自己是深思熟虑的人,可后来,风千鹤还是装不住,他干脆就不装了,他想,自己想怎样便由着心意吧,他不认为,自己手中的政权,还会落入他人之手,后来,想想,才发现,原来,那一刻的疏忽懈怠,让自己彻彻底底被绊倒到差点起不来。 若不是风千云,风千鹤想,自己应该不会走这样的弯路,但是,换句话说,若不是风千云和苏青石,他要的江山,也不会在艰难中最后变得那般轻易得手,甚至,他还在这些混乱里,懂得了怎么掌管这江山,才不致再被人端走。 尚君相看着对面的人,他痛苦的喝着清粥,等那婉粥快要见底,尚君相便去拿了药,他带风千鹤出去,两人在外随处逛了逛,直到天色黑沉,他们才走在回家的路上。 风千鹤步行在尚公子的身边,偶尔转头看一眼沉默不说话的人,有人实在奇怪,为何尚公子不问自己来自哪里,难道,他认识自己? 第零四章:君不见,波澜情 尚君相走在前边带路,从一家茶馆出来,两人没走多久,便到了一户大宅子前,宅子很寂静,里边却是很热闹,都是白天见过的几个人。 风千鹤越来越好奇,尚家的宅院,看起来,怎么比敌一座将军府。 尚家,尚将军,风千鹤想了想,记忆中,也没听说过什么尚将军。 尚君相叫过小鱼,她十六岁大的样子,想来,她该是整座宅子的唯一女子,尚君相叫他她收拾一间房间,给风千鹤。 风千鹤走进去,那几个在里边喝酒的人,他们在拼酒。 尚君相道,“他们每晚都这样,你要是嫌吵,就到后院去坐坐吧。” 风千鹤不怎么喜欢热闹,他道,“好。” 尚君相将人带过去,带到了后院,看起来宁静的地方,不再是那么的死气沉沉,虫鸣也是热闹的声音。 风千鹤哑然失笑,他坐到石桌旁。 尚君相拿来了酒水,他道,“粗酒,你将就将就吧。” 风千鹤道,“这座府邸,以前该是位将军吧。” 尚君相也不惊讶,他沉静的回答,“是,我爹是骠骑将军霍璋显。” “霍璋显?” 风千鹤心里一提,才明白,为什么,尚君相看起来有点眼熟。 “我爹因不满贺重襄谋权撰位,他辞掉了将军一职,本想就此归隐,哪想贺重襄不许,他借口追究我爹在蘅城战败的事,治了他的罪,我们全家被迫锒铛入狱,我当时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躲过了那一劫,回来,全家的人都已不在,之后,贺重襄被杀,其它人不敢随便乱动这座府邸,我也就回来住了,随后便一直带着几个弟兄,去应付周边的山贼。” “你为何不求职,再领军?或者某一官半职?” 风千鹤最好奇的就是这件事,既然身怀一技之长,那么,该为国家效忠,更何况,还是将军世家之子。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入朝为官。” 尚君相答得太干脆,风千鹤盯着那神色严肃的人。 “是吗。” 风千鹤喝了一口那淡淡的白酒,他没有忽略掉尚君相说这些事时的表情和眼神,他还有不想说出来的事。 尚君相坐在另一张石凳上,他只顾给那位喝酒的人添酒。 风千鹤道,“若解决完了这些山贼呢,你何去何从?” “就去别的地方,一个人走到哪里,都随意。” “你就不想再入朝某官?”又回到这个问题上,风千鹤,想好好的任用有用之士,这也是作为明君该做的事! 尚君相看一眼风千鹤,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是个粗人。” 风千鹤正要含住唇边的酒,他想不到有这一说,粗人?他放下酒杯。 想来,他尚君相要是粗人,那么,那些个什么大将军,就更是粗人中的粗人了。 “你是不是,忌讳,现在的皇上?” 风千鹤紧紧盯住对方的眼神。 尚君相直直回应,“没有。”很实在! 风千鹤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道,“很晚了,我先去休息休息了。” 尚君相只一个字,嗯,他带他去房间。 风千鹤环顾了一下不失雅调的房间,虽然很黯然,但是很简洁。 尚君鹤道,“这个房间,原本是我兄长的房间,我一直保留着,你将就住住吧。” “嗯。” 尚君相带上门出去,风千鹤走到书桌前,翻了翻那些书籍,都是有关兵书,兵法类的典籍。 风千鹤躺到床上,他想了想明天要去做的事,肯定是要去问候问候那些官员,说不定还要拿掉他们的乌纱帽,这样子的话,必然是要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 此时的夜,窗外的虫鸣啾啾,风千鹤双手枕头,他真想看看,当尚君相知道自己身份时,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千鹤皇上嘴角有了点笑意,当要睡去,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怎么忘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霍将军,那他尚君相,怎么姓尚? 风千鹤一大早上,为了这个夜里睡不着的问题,他见面就问了当事人,非要寻根究底。 尚君相早早过来问风公子睡得可好,他没想到,迎面,开门的公子随即问,“你姓尚?” 风千鹤开门见山,真的是开门见山。 尚君相愣了愣,他道,“你,起来了?” 风千鹤看着人家那错愕的样子,心里便朗朗的像青天白日那种朗朗的美好晴天,他点头,“嗯。” 尚君相道,“其实,我跟随我娘之姓,我小时候都在外祖父那里长大,我娘体弱多病,我爹长年在外征战,外祖母不放心我娘,让我娘回到外祖母那里住,霍家一事,外族母家里也受到了连累,好在外祖母家是经商,并不怕贺重襄的欲加之罪。” 风千鹤没想到一个疑惑,竟然把人家的艰难过往给勾了出来,他转而道,“君相,有没有空,随,我去凉州知府那里,可否?” 尚君相把擦脸的毛巾递过去,风千鹤夜里睡不太好,可能是认床,他早早便醒了,如今,大白天的才觉得有些不精神,他把水洒到脸上,醒了醒神,他伸手要拿尚公子手里的干毛巾,不想抓到了人家的手腕。 尚君相差点就收回了毛巾,“这里的水,怎么那么冰凉?” 风千鹤再舀一把水,尚君相道,“那是泉水,后山里有一口泉水。”看着冠发之冠斜斜垂下的风公子,尚君相把毛巾给了人家,本想叫来小鱼给风公子梳理一下那头发,但是,想想,还是自己来。 风千鹤坐着笔直,任由尚公子处理自己的青丝,把冠端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君相。” “什么?” “随我去凉州知府那里。” “我随去便是。” 尚君相答应得轻易,风千鹤看了这人一眼,怎么波澜不惊的样子。 风千鹤道,“我叫你去,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尚君相没做任何反应,他一路上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风公子说起了自己外祖母家的事,再听到风千鹤如此一说,我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尚君相俊容上并无任何的讶异之情,这下风千鹤更奇怪,为什么尚君相一副死水似的表情? 凉州知府想不到皇帝来到了凉州,而且来的目的,不仅是要找人帮尚君相去捣苍山那个贼窝,而且还一并问自己的罪。 尚君相毫不惊讶的站在下边听着转身一变,就成了皇上的风千鹤。 他不会惊讶,因为,他早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风千鹤来到凉州知府的事,没过半天就传遍了凉州城,董卿宏赶来见驾,风千鹤道,“董爱卿,这次朕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带领些人,随同尚君相,去剿灭苍山山贼,不得留余孽。” 尚君相始终一言不发,风千鹤一下子就来了这么一个突然的袭击,诚惶诚恐的人有不少,唯一镇定处之的就算是董卿宏和尚君相。 董卿宏接了命,随即去安排人手,风千鹤走下来,他道,“尚君相,你不惊讶?”多少给点表情行不行! 风千鹤第一次见识到比自己还能绷着脸的人,这尚君相,谁人欠了他什么恩债不还,他怎能这般的面无表情! “皇上,草民为何惊讶?” 第零五章:剿山贼,闲心行 尚君相问得镇定。 风千鹤睿智的双目一缩,尚君相说对了,他没必要惊讶! 该惊讶的是风千鹤自己,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人家惊不惊讶,他关心它做什么! “皇上,你真的要随同我们去?” 尚君相问了两遍。 风千鹤一脸确定,他走上车轿,这时,见到街头那边,两个人的身影,身穿月白色衣袂的风千云和苏青石,他们两个人在逛街。 风千鹤走进轿子里,等到经过他们的身边,他忍不住,还是撩起帘子看了一眼。 或许,韩子孝说得对,“皇上若是真的在乎他,就该放过他。” 韩子孝说,“风千鹤,你是不欠千云什么,可千云也没欠你什么啊,你从小在皇后皇上的保护下成长,千云在谁的保护下成长?他只能靠自己,而你作为兄长,不仅不懂得保护他,还一心想掠夺他唯一想要得到的人,皇上,你这样做,你心里,可是觉得好受?” 韩子孝一番视死如归的话,风千鹤记住了。 可,风千鹤,从未觉得自己在争取风千云的路上好受。 他一直很难受,可却无一个人懂得他的感受,难道,就因为他的野心,所以,他注定无一个人懂得,甚至无一个人陪他。 是否,他这一生,就该是他自己一个人,因为他只有那样,他才能狠,才能名留青史? 风千鹤放下轿帘,他想,他该放下了。 尚君相走在轿子的旁边,他看一眼对面的那两个人,他懂得他们是谁,千云公子和苏青石。 风千鹤坐在轿子了眯了一下眼,养神,等到了那座山头,他下轿,环转四顾。 此地倒是一处好地方,地势易守难攻。 此次的出动,风千鹤放了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尚君相和董卿宏都劝风千鹤在轿子里守着,他们怕皇帝出个万一,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这要是真的出个万一来,想必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担待不起。 “怎么,朕跟随就那么不让你们放心?”一句话,把他们噎个半死。 风千鹤下了轿子,头顶上,好一片明媚的天,青山绿水见,淡看云烟,也许,有时候,会深深的理解风千云的选择,宁要喜欢的人陪伴,也不在乎那冰冰冷冷的江山。 尚君相看着有些闲心太盛的人,他再无话可说,只道,“皇上,我们就此上山吧。” 对于围剿山贼,使用了包抄和围攻之计策,如果还有漏网之鱼,除非他们长了翅膀。 “他们之中,除了那个老大身手厉害些,其中一个叫飞贼的人,他的身手才是要留心提防的人,此人被称飞贼,是因为他的轻功很好。” 尚君相跟随在皇帝的身边,他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风千鹤点点头,他大致了解了一番,转头看身边的人,尚君相转开自己的视线,他握紧自己的弓箭。 “君相,朕有一事不明?” 风千鹤还有事要找,他没有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个问题很多的孩子! 尤其是面对尚公子! “皇上请讲。” 尚君相注意前方,他耳听八方,眼观四路。 “为什么非得要今日围剿山贼。” 按照以往的经验,风千鹤以为,该做好部署才是,可,尚君相和董大人在互相商量对策时,就突然决定今日端了山贼的窝,他们的解释是适早不宜迟。 尚君相回神看一眼悠闲得有些过头的皇上,这实在让人提着心,明明是来挑山贼老窝,可是跟随来的天子却一副我是来游山玩水的样子,尚君相心有点悬,他怕自己担待不起,故而道,“因为今日,听说他们要举行什么个隆重的活动,所以,我和董大人决定,就趁这个时候,打他们各措手不及,所以,才急匆匆的选这一日来剿灭。” 尚君相解释完了,他回头继续示意身边的几个弟兄跟上,他们抄的是小路,最难走的小路上山,因为担心被发现,而走这样的小道,一来不容易被敌人发现,二来,可能是为了满足皇上游山玩水的情趣! “皇上,你怎么,就来到了凉州?” 尚君相沉默的走了又走,身边的天子四处走走看看,他闲散的心性,让尚君相的心更悬。 此次上山,真的不是为了观光山光水色,是来围剿山贼,围剿山贼。 “朕只是为了寻个人而来。” 风千鹤不好老实说出自己是来找千云公子,风千云不愿意回去见自己,那么他只能亲自出来找人了,本来想得到他的谅解,但是,千云公子这人度量太小,他就是记仇! “皇上,小心。” 尚君相伸出手,拉了一把走路不看绊脚石的人。 风千鹤的靴子被藤草勾住,尚君相及时伸手,拿住了天子的手腕,堪堪拉住他。 风千鹤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严肃的俊容上,当真是如死水一般,让人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 尚君相拿住皇帝的手腕,准确无误的握住,他道,“皇上,地上有藤草。” 风千鹤抬起脚,他勾出一大堆藤草,他有点错愕,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奈的绊脚石,原来人只要一不小心,被绊住脚跟,想脱身,竟是那般的困难了。 董大人和其他人已走了很远,他们回头看,道,“皇上怎么了?” 风千鹤一手捏了自己的扇,一手任由尚公子拉住。 他道,“无事,你们继续往前走。” 尚君相放手,放开手中的手腕,他蹲下,把那些藤草扒开,因为无刀,只能那么做。 风千鹤低头看着尚公子的动作,忽然间,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天子,所以,身边的人,他们的服侍服从,都是那般。 “皇上,走吧。” 尚君相拿起了自己的弓箭,继续往前走,他不再回头。 风千鹤有点不明,但是,也只是有点,他想到眼下该做的事,便加快脚步跟上去,完全手下了闲散的兴致。 尚君相跟上前面的那些人,他示意身边的几个弟兄准备好,一众人,他们就在草丛里埋伏,只要尚君相手中的箭一发,他们就出动,董大人道,“君相,务必要让那位老大和或是瘦瘦的飞贼,其中一个,中上一箭,这样,才能拦住他们逃跑的去路。” “嗯。” 尚君相点了点头,他看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皇上。 “皇上,你?” 风千鹤手指摩挲自己折扇的扇柄,他浅浅的亲和的笑一个,“放心,朕不会让你们担心。” 尚君相看着身前人的保证,那样的笑,反而让人感觉不安全。 尚公子脸色有一条黑线过去,他道,“皇上一定要多加小心。”说着,拿着弓箭的人,再次准备好一箭命中敌人要害的攻势,风千鹤观察身边弯弓搭箭的人,肃穆且持重的行为,让人产生错觉,他尚君相,其实该是统领千军万马的枭雄,可如今却潜伏在无人知的角落里,全心全意的对付几个山贼。 风千鹤赏识尚君相的气度,那是随和的气度,有号召之威,也有亲和之感,跟随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他们的身手都很不错,但他们却无人推荐,前些日,见识过尚君相的箭术,风千鹤犹记得,那天,尚君相接连放了两箭,当时风千鹤还以为,那一箭会射中自己,没想到,尚君相的箭术那般高绝。 尚君相此时瞄准了下边正在欢闹的山贼,他瞄准了山贼头子的致命点,害人无数的人,到头来,只能以死谢罪! 风千鹤看了看底下正在办喜事的人,他们这算是在给老大办婚宴? 风千鹤看一眼那瘦瘦的人影,果然,观其人,便可知,他有那么一斤半两,风千鹤道,“君相,朕亲自拿下那个飞贼,你们其余的人,抓住所有人,若漏掉其中一个,朕拿你们示问。” 风千鹤说完便跃然而去,他踩过那根涤荡的纤纤树枝,双脚一踢,树枝断出一截,他扇子一开,那根树枝飞过去,飞过那想逃脱的人的身边。 尚君相发出了自己的第一箭,他没想法皇帝真的要插手,本来早看出天子也是位不安分的主,只是难以想象,他要和那飞贼交上手。 风千鹤断了一截树枝,踢过去,打不中敌人,他加快了速度,拦住想要逃脱的人的去路。 飞贼飞贼,轻功确实了得,还真是不负了那虚名,可惜,遇事就只顾自己逃难的人,风千鹤最痛恨,因此,他再踩了一脚身旁的树,他跃然而上,同飞贼过招。 “看你们亲日还能往哪里逃!” 风千鹤用扇子做武器,那飞贼用勾如镰刀状的东西做武器,风千鹤偏开身,躲过那镰刀,“还真有两下子。” 尚君相搭着弓箭,指了那里,又转那里,他想一箭解决了飞贼,可他们飞来飞去,尚君相怕伤了皇帝,想想他尚君相伤了谁都可以,但万万不能伤了这天下之主,因为他没有多余的脑袋做担保。 风千鹤边和飞贼交手边看一眼下边拿着弓箭的人,尚君相完全不再顾其他人了,他只顾正在上边打斗的两人。 风千鹤本想道,君相,你可以去处理其他人,但是,看着尚君相老是搭弓瞄准自己不放,他想了想,终于决定把飞贼踢给尚公子解决,这般可省自己的力气。 尚君相站在下边,他坚持不懈的仰着脖子对准目标。 风千鹤在和那飞贼绕了几个圈子,他正决定把功劳踢给尚公子。 谁知那飞贼竟不是省油的灯,他见自己前后受敌,逃不了,他干脆找个人垫背,直接干脆的扔了自己的镰刀。 风千鹤轻敌,一下子得意到忘了形,那把镰刀凌厉的向他飞去。 尚君相放了箭,他大喊一声,“皇上。” 第零六章:月孤影,人孤立 风千鹤的右腹流了血!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腰间,锦衣被划开,真真正正的见血教训,看来,以后要不得再得意忘形! “皇上?” 尚君相在下边接住飘然落下的人,那鲜华纷繁的衣摆,比女人穿的霓裳羽衣舞翩然得还要华丽。 风千鹤很幸运的被老是面无表情的尚公子接住,他把他接入自己的怀中。 那一瞬间,尚君相的脸上全变了色。也不知是不是怕皇帝怪罪下来,他脸色一片惨白。 风千鹤笑了一笑道,“一点皮外伤,朕还没有那么不经打。” 尚君相将怀中的人抱紧,那双手,似乎,有点颤抖。 风千鹤未察,他只是觉得,腰间的伤,有点失血过多了,衣服都变了颜色。 “君相。” 风千鹤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血,满手是血,而抱着自己的人,还不肯放人,那边的董大人跑过来,他道,“皇上,皇上怎么了?” 尚君相才回神,他把人放下。 风千鹤道,“受了点皮外伤,无碍。”他看一眼沉默不说话的人,怎么脸色,还那么难看,受伤的人,又不是他尚公子? “君相。” “草民在。” “你?”又是草民,草民,怎么就那么喜欢这个自称!风千鹤自己走过去,他懒得再追究那些无聊的问题,“抓了人没有。” “回皇上,都抓住了。” “那好,下山。” 尚君相跟在皇帝的后边,没有任何话说,他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话好说。 是否,要他跟他说,皇上,你真的对我毫无印象了么? 你可记得,十五岁时,你带兵上战场,你号令万军,当时骠骑将军身边站着的人影,居然没有进入你的眼中,而你的身影,挺拔在高台之上,凛冽俨然。 那算不算是一见钟情,明明是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人,可以号令千军。 然而,那些变故,当时年少,只想去见你,所以跪下来请求哥哥,说想去皇城,就想去见见你,当时听说,有人要谋反夺位,尚君相想去告诉你,甚至是陪你,想为你尽一份绵薄之力。 可是,最终,变故还是发生了,你不知去向,有人说,你一定活不成,是啊,前朝的太子,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当时,无人知道,有一个人,杵在皇城的的大街上,茫然的回顾,他刚听说你不在,转身之后,竟又听说,自己家中出了事,外祖母家派人来通知,并带他躲起来。 而他这一躲,就是两年。 直到,听说,你还活着,并且又把皇位拿回来,当然,也隐约听说,你为了一个人,不纳妃子,不立后。 风千鹤那一刻怎么会知道有一个叫尚君相的人的心情。 他不知道尚君相,中意于皇上。 三年过去了,他差不多要慢慢淡却那份心意,谁知,老天却在此开起了玩笑,他站在他面前,他独身一人,好像是为他而来。 三年,三年的时间,三年,作为男儿,有很多事可以做,有很多事要做,而他尚君相为了逃避内心的感情,他不敢去做当年梦想做的事,当将军,保卫家国,他就守在自己的家中,当看着那无恶不作的山贼大肆下山抢掠,他决定带几名弟兄,去应付他们。 他不敢奢望,自己这辈子,还能见到风千鹤,还能见到他。 风千鹤被放下来,他看一眼自己的伤口。 尚君相也看向那个流血的地方,“回到轿子里包扎一下,回去,再请大夫来看看。” 尚君相说完,上前去几步,扶起皇帝走下山去,无人晓得,他那么自然而然的扶持,不知是不是因为曾经梦想太多次,因此如今做出来,竟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风千鹤一步一步走下山,他交代了一下董卿宏怎么处理,再道,“明日,来霍将军府见朕。” 风千鹤想,自己也该回宫了,出来,没有通知谁,那些臣子该不会又怀疑要变天了才是! 尚君相带着皇帝回了自己家中,吩咐小鱼烧开水拿过来。 “皇上,要不要,去叫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你帮我上上药吧,这点伤不算什么。” 风千鹤侧躺在床上,伤的地方在右腰,他躺在床上,任由尚君相服侍,他不懂尚君相的为难。 他自己中意的人,就躺在床上,而他还要撩起他的衣服查看伤口,处理伤口,这到底是件多煎熬的事! 尚君相绷着脸默默的拿了湿热的毛巾,轻轻的擦拭伤口的血迹,他很轻,但也免不了碰到伤口。 风千鹤被痛刺激到,他的反应自然是有,尚君相道,“很疼?” 风千鹤看一眼面绷的人,神情缓和了很多,只能否认,他风千鹤会说疼?不可能! 尚君相不知风千鹤经历过什么,隐约觉得这个人在逞强,然而,身为皇帝,不逞强,难道要他事事都迁就事态的发展。 擦拭完了伤口,就该是上药,上药完了,就是包扎一下。 只是要包扎,就必须让风千鹤坐起来,然后把纱布抱扎过他整个腰身。 尚君相有点迟疑的顿了顿,风千鹤的腰身,无一丝一毫的赘肉,充满力量的身材,白如脂玉的肌肤,手感极好,而且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身段,无论是身份身段身材,他风千鹤都该堪称神骏出奇的男子。 尚君相忍了忍,他默默的做着这些事,坐在天子的正面,把纱布绕过那伤处,然后又从背后绕过来,尚君相小小心翼翼的缠,在绕到背后时,为了方便,他靠近去,一个把面前之人抱住的手势,风千鹤垂眉看一眼腰间的手,再抬起眉目,看一眼面前的人。 当两人四目相对,尚君相赶紧退开,太过亲密的动作,先让心怀缠念的人,慌了神。 风千鹤还不明白,他道,“怎么了?” 尚君相指尖有点颤抖,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继续给受伤的人缠好伤口,想到即使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又不能怎样的问题,他终究是明白自己没有那个机会,他小心的为天子包扎好了伤口,风千鹤当下垂眉看着正在怎么弄那条纱布的人。 尚君相的面孔英秀中透着坚毅,五官明朗英俊,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总是抿合成一条好看的线,称得上貌比潘安的男子。 尚君相把纱布系好,抬头,发现皇帝正看着自己,心下一抖,两个人的视线毫无预计的撞上,风千鹤移开视线道,“君相,你想不想入朝为官?”说实在话,风千鹤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将才。 “君相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这算不算是口是心非,尚君相不知,他想,再久一点,也许就真的习惯了。 风千鹤穿上外袍,他道,“现在时候还早,朕想出去坐坐。” “皇上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朕还想喝一杯上次的白酒,不知可还有?” 尚君相一怔,他点点头,转身去拿酒。 风千鹤走出房间,他住的院落这几天打扫得很干净,初次来时,院落里,满地是孤叶,久无人打理的地方,就像是一处荒郊野岭,杂乱的草,可肆意的横生。 风千鹤抬头望一眼明月,月色朦朦胧胧,它挂在那里,总是它一个影子,孤独的人会陪伴它,成双的人也可以陪伴它。 尚君相拿酒过来,远远的看见站在院落的中央抬头望明月的皇帝,幽月下的人,恍恍惚惚的附上了一层薄雾,外人看不穿,他自个儿也不明白。 “皇上。” “嗯,酒拿来了吗?” 风千鹤回个身,他走向石桌前坐下。 尚君相拿了一壶酒,还有一蝶花生,他家里很少准备那些丰富的肉菜,尤其是皇帝宫中那些五颜六色丰富多彩的佳肴,简简单单的素肴摆上桌子,“皇上,草民这里没什么大鱼大肉,还请皇上见谅。” 尚君相为对面的皇帝斟酒,风千鹤持起酒杯,浅沽一口,尚君相的自称草民草民,风千鹤听了就皱眉头,尚君相是不是忌讳自己这个皇帝,可眼里对朝廷的事情也不完全是漠不关心之色啊,为何他就那般的疏离,似乎刻意的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君相,是不是朕做了什么不该的地方,让你对朕心存不满,你又不好说明?” 风千鹤放下酒杯,没来由的一问,让正要拿起酒杯喝酒的人一阵慌。什么不该的地方?对他不满吗?有什么好表明,那种事能表明吗? 一位是君,天下所有人匍匐于他脚下;一个是平平凡凡的百姓,他也是那匍匐的人之一,他对他,能有什么不满需要表达? “皇上怎会这样提问?” “君相,朕不是看相的神算子,但你的神情无一处不是在同朕说,你在瞒朕一些事。” “朕不敢自比前朝那些有位的明君,但也非是昏庸之君,再说,朕可有做了什么是非不分之事?” 风千鹤问得一派坦然。 尚君相感觉自己倒真成了那犯错的人,他明明无错,可又隐约中表现无措的迹象,聪明如风千鹤皇帝,他尚君相不敢比。 “君相不知要说什么?”语气里,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在表达,皇上,你若真的认定我有什么事隐瞒不报,要治罪,作为普通百姓的人,毫无怨言,也毫无心力反抗。 风千鹤浅酌杯中酒,淡淡的白酒,味道很淡,喝起来,没什么感觉,却余味深长,仔细的品,那淡如白开水的酒里,竟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无法言喻的味道,比那些名酒给的味觉刺激,还要深长。 名酒好酒,一闻再一品,就可尝到它的醇香滋味,而这白酒,淡得让人闻着就不想喝,但,倘若闲得无聊,浅浅品一口,会让人不由沉沦。 风千鹤没有理由对尚君相不想说的事追根究底,即使是皇帝,他也不能左右别人的意志,就拿以前的事来说吧,他风千鹤强行要左右风千云意志的后果,他得到了什么,其实他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而且他风千鹤最终也只得到了风千云的不谅解,对方不解自己这兄长的情意,似乎,他风千云也没必要解。 尚君相坐在一边,心里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他担心风千鹤追究不放,谁知风千鹤却是不问了,他过后,反而问了凉州那些官员的罪,提拔董卿宏回到原位,并指派他推荐一些有作为的官员,调理一下凉州及其附近几个城镇的官员。 做这些事的时候,尚君相都跟在皇帝的身边,他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护。 孤身一人的人,若是无人在身边,什么事,都不方便。 这日,离剿灭山贼过的第二日,尚君相随同天子去逛逛凉州城,他道,“刻日,朕便得赶回皇城。” 尚君相跟随锦衣华服的公子走过热闹的街市,喧哗的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风千鹤随处走走看看,他道,“这里,可有什么好的地方?”比如吃的地方也行。 尚君相转头看向身边董大人安排给的小厮,这小厮倒是聪灵的人,他道,“福宴楼,那里听说最近又请来了新的厨手。” “哦?那去看看吧。” 尚君相默不作声,只跟着过去了便是,他不知,在此,会遇上那些麻烦事。 第零七章:若相悦,君知否 福宴楼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楼,那是烟花之地,公子的风流场所,听说,那里的妈妈,风情万种,是男人都招架不住。 尚君相只是跟在天子的身边,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到福宴楼,必要先走到芙蓉楼。 这芙蓉芙蓉,一听就是不得了楼,更何况经过时,还有那么热情的娇媚女子招呼着进去。 尚君相跟在皇帝的身边,他心里微微的提起来。 风千鹤抬眼看了那三个字,芙蓉楼,天子不由想起了那什么出水芙蓉。 “公子,这这这是。”寻欢作乐之所,聪灵的小厮本想解释,尚君相一脸沉着,他方才一直沉默其实是有缘由,因为要去福宴楼,必然经过芙蓉楼,虽然说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然而方向就那么一处,风千鹤坚持要步行,带路的人不好带着天子绕圈子,因此,他们就直接的顺着道儿过去了,哪想到,今日,芙蓉楼里的姑娘,这般热情似火,一个劲儿招呼路过的贵公子,但凡是衣装华丽的人,都被拉了胳膊直拖进楼里奉酒讨好尽君欢。 风千鹤也是男人,而且是男人的男人,人中之龙,面对娇香软玉,自是忍不住站住脚,多看了一眼,然后,他也就被拖了进去。 尚君相为人本就有些木讷,尤其是对于软软款款的女人,他更无招架之力。 “皇……” 尚君相本想说皇上,我们还是快走吧,却不想,话还未说出口,风千鹤先来一个眼神,不许叫皇上。 尚君相住了嘴,风千鹤被拉了进去。 留下的两人,小厮和尚君相,他们面面相觑,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跟着进去。 尚君相把头低得很低,他怕被人认出来,尤其是楼里的某位姑娘家。 她叫妃燕,曾勇敢的对喜欢的人,尚公子,表过意,可惜,人家公子不解风情,他拒绝了。 妃燕最终是把自己的身子献了出去,像她这种姑娘家,出去也毫无依赖,因此,就此随波逐流,也未必不是好事,不听话的时候,妈妈让人来教训,却是从不会手软,妃燕太清楚那些反抗的后果,因此,她认了命,本以为,依赖个老实的人,可以依靠他离开这里,哪想,他不仅不解风情,而且还是死不开窍,家里都寞落成那样了,居然还死守在那里不去。 妃燕这人本性原是不坏,可是,久染了这里的气息,她也要为自己作打算,故而,再把尚君相推举给某大人后,那位大人曾许诺,若是能说动尚君相做自己手下,便把妃燕纳为妾,她为了那个地位和身份,竟骗了君相入了芙蓉楼,且让位姐姐同他睡了一晚。 尚君相人虽被酒迷昏了神志,但是他做过的事,总是会记得,因此,他道,“妃燕,你又何苦,再说,严大人为官数十载,他为虎作伥,我怎么会为他做事。” 如此的一番话,自是拒绝了那一个陷阱了,尚君相为此进入牢房呆了好些天,后来因为有那几位弟兄的帮忙洗刷,他才得证清白出狱,而此事,便让他断了劝导妃燕的念想,原本,他还想赎她出来,谁想,她却那样断了自己的绝路。 后来,那位曾在尚公子酒醉后陪尚公子睡一晚的女子,被尚君相拿了银子赎出来,她如今一直在尚府里打杂干活,她就是小鱼。 妃燕为此事耿耿于怀了好久,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尚君相宁愿为了她小鱼也不愿看自己一眼。 尚君相其实很想说,其实,本来同情你,想帮你一把,可你,那般做法,实在让好心的人,打消了不该有的慈念。 尚君相原本不想让小鱼留在自己的身边,可听身边的几位弟兄说,有人去找小鱼的麻烦,好在有人帮她抵挡了,为此,君相还是答应了小鱼,让她做自己的侍女,她道,“我什么苦活都肯干,只要,不把我送回那种楼里,就行。” 她胆颤心惊于过往的经历,她想,苦力虽苦,但是,自己自由,而身在芙蓉楼里,那是自我践踏。 有人宁愿苦了自己的下半生,也不愿做那样的事,可有的人,为了自己下半生的所谓幸福,竟是三番五次的算计着,整天想要怎么爬上好的枝头,然后,到头来,她终究什么也得不到。 妃燕吩咐自己身边的丫头去叫尚君相来自己的房间,她心里有怒,因为,“尚君相,你为什么总是断去我的依靠?” 皇帝去掉了位新上任的何大人的乌纱帽,他没得逍遥法外的势力了,而她也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尚君相来见她,就这样被她甩了一巴掌,堪堪的承受,不会还手,也不知要说什么。 他不否认,自己总是断了这女人的去路。 “我欠了你什么,尚君相,难道就因为曾经我当众揶揄你,说你要是有胆娶我,我便守身如玉一辈子的话吗? 她泪珠零落,他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是啊,差点忘了,妃燕姑娘当初是怎么表情达意来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他道,若是尚公子将妃燕迎进家门,妃燕便做了那冰清玉洁的圣女。 前面,他尚君相不过是看着一位好好美丽的姑娘家,劝她莫这样子,她却是那样的当着众人的面,揶揄了他,什么娶进门后冰清玉洁,那是不是说,她不会让他碰她,那是不是说,他会对她唯命是从,若然,为什么她可以那般嚣张的当着众人如此高傲的放言。 “你为何就不曾检点,你自身的过错。” 尚君相冷冷的回了一句话,他又不是那个把她弄进芙蓉楼里的罪魁祸首,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她能这样耍着别人,而不允许他漠然示以! “我有什么错,我一介弱女子,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你们这些男人!”整日整夜都想着寻欢作乐,醉生梦死,若无所求,我们这些女子怎么会有所应与! 尚君相绷着的脸,有些裂痕,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般。”至少他不是,他未曾对她表示虎视眈眈! 况且,是她不懂得怎么做人,一心只想着自己,所以把相信自己的姐妹都出卖了,“小鱼,是你的朋友,她从未怪你,而你,在我把她赎出去之后,你对她都做了什么,你叫人去找她的麻烦,我护着她,得罪你,妃燕姑娘,我护着她是我的事,你为何就认定是我在跟你作对。”到底是谁不是在先! “拍。” 她来一掌,实在忍不住打了。 尚君相左脸被打,脸转向一边,他只感觉脸上被打的地方,火辣得厉害,而身后,开门进来的人,他道,“君相。” 风千鹤拿出了一点银子,他让缠着自己的女人走了,而后,他才发现,跟随进来的尚公子,他不知何去。 尚君相看向身边的小厮,那小厮一脸苦,尚公子做的事,倒是听说过一些,就是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芙蓉楼里的花魁妃燕,之后,还把妃燕的姐妹赎走,让妃燕嫉妒了一阵。 “他去哪儿了?” 风千鹤再问。 小厮吞吞吐吐的老实交代,“可能,去找芙蓉楼里的花魁,妃燕去了。” 风千鹤示意,“带路。” 小厮无法,只能乖乖的带,结果,就是这一幕了,妃燕姑娘泪盈于睫,尚公子站在那里,不知怎么的一动不动,风千鹤走过去,便看见了尚公子脸上的红痕,那是女人打出来的痕迹。 “怎么回事?” 风千鹤好整以暇,他不喜欢管闲事,但是,有事,总是需要问问,好歹也住在尚府有几日了。 “风公子,请你为妃燕做主,当初是妃燕不懂事,明明知道君相喜欢我,我却为了他好,不希望他为了我这种青楼女子,而……” 尚君相听着这些天南地北的话,他转头,走出去,直接的走。 “君相。” 风千鹤皱了一下眉头,他叫住想要临阵脱逃的人。 “君相,这就是你处理个人感情的方式?” 风千鹤问得严峻,尚君相心里一痛,他回,不是! 他不是,他几时喜欢过她,难道就因为他不善言辞,所以,她随时可以改变别人的辞令,明明是劝说,竟然惹上了这一身的黑锅。 “你,不是喜欢妃燕姑娘吗?” “我几时说过喜欢?” 他未曾说过,怎么如今就无中生有了! “君相,我知道,你恨我当初那样对你,可我是为你好。” 她哽咽的话,让背身听着的人,觉得是莫大的讽刺。 “你喜欢我?” 尚君相回身看过去,他看着她,很久。 她怔了半天,看着对方的冷色,忽然间,就感觉有了杀气。 风千鹤坐在桌子旁,他喝了几口茶,感觉不太好,他道,“罢了,那也是你个人私事,你自己解决吧。” 风千鹤站起来,决定离开。 本来,他就是不喜欢逛青楼之人,今天,进来不过是想看看,当年看风千云流连风月场所,还以为是件多么光彩风流无限的事,看来,并非如此,似乎那脂粉气太重,以致有人感觉不舒服。 尚君相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人,风千鹤再道,“若是喜欢,两情相悦,你又何必计较?”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丢下给他,他走了出去,他站在原地。 两情相悦? 尚君相感觉心里有点刺痛。 “妃燕,你何苦。” 他走出去,她看着被丢在桌上的一锭银子。 “本来,我还觉得,你还有得挽救,看来,你已经,无法再劝导。” 尚君相把那锭银子扔在桌子上,他也离去。 风千鹤离开了芙蓉楼,本还想去福宴楼,怎知,他感觉自己有些,不舒服! 他打道回去,直接回了尚府。 第零八章:险象生,环此生 尚君相出来,他跟随离开芙蓉楼的人而去。 风千鹤回到尚府,刚好遇上小鱼出去洗衣回来,她打了一声招呼便过去晒衣。 风千鹤在原地打转了半天,他问道,“听说,尚府,有一处泉水?” 小鱼回过头,她道,“回皇上,尚府的后园,确实有一处冷泉。” 风千鹤自顾去找泉水了,他察觉自己的身子,有问题,如果不是吃错饭,就是,被下了药。 尚君相回到府中,他正想回自己的房间,小鱼道,“尚大哥,皇上,去后园了。” 尚君相收住自己的脚步,本想回自己的房间呆着顺顺气,一听小鱼这样说,他方想起,前些时候,记得跟风千鹤说过,尚府有一处泉水,那天,好像是风千鹤睡不着觉,他半夜起来,独自一人坐在树下乘凉,尚君相也是因为天气太热,睡不着觉,故而起来四处走走,他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风千鹤所住的房间外,风千鹤当时正坐在树下,他猛摇着一把扇子一边想念自己在宫中舒服的日子,当抬起视线随便一扫,他竟看见尚君相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外。 尚君相为此吓到,他不知道风千鹤坐在自己的身后,因此,整个人的身子僵直,他回头,有点尴尬的脸色,被夜色掩盖。 风千鹤笑了笑,他道,“你,找我有事?” 尚君相急中生智,急忙道,“因为天气太热,过来是想跟皇上说,尚府有一处泉水。”那处泉水,在夏日时,可是个好乘凉的地方,尤其是人脱干净了,坐在水里舒服。 尚君相不知皇帝去那里做什么,要是乘凉,那里在晚上的时候,其实不是个好地方,因为有蚊虫叮咬,但若是白天,一个人光着身子,坐在水里打坐,未免也奇怪了些。 尚君相自己是这么认为了,却不知,当今天子,他又是什么想法。 冰冰凉凉的水,涓涓流水声,合着和畅的惠风,倒是舒服人心得紧。 风千鹤自我感觉良好,他舒舒服服的闭上眼,正打算要休息休息,哪想,却听闻了有人走进来的声响。 他是脱下了外袍下水没错,他还穿着里裤在水里没错,只是,着尚府,会还有谁人,不经允许,悄悄这般走进来? “君相?” “皇上,是草民。” 尚君相对着皇帝的背就作了个礼,他心里悬得厉害,想不明白,自己收不住自己脚跟的原因,明明觉得自己不该进来,可是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而且在越走越近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提了起来,像是期待什么事情发生,又像是害怕有什么事情被揭发。 风千鹤坐在水里回过头看,身后站住的人,他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还为在芙蓉楼里的事而心觉不快? “君相,你过来。” 风千鹤决定问一问尚公子的私事。 “皇上。” “你和妃燕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尚公子还忌惮别人那些言论不成? “草民和妃燕姑娘,没什么。” 有些事,不能凭人家的一家之言而断定,他与她之间的瓜葛。 “真的,没什么?” 皇上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甘心,他好像很希望尚公子和那位头牌有点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可以劝劝她,让她说服他,进京当官。 “草民和妃燕姑娘,真的没什么。” 尚君相很不想解释这方面的事,一是因为,他的心意根本就不在彼,而是在此,再说,心意在此就算了,竟然此人还在问自己和别人的事。 “君相。” “草民在。” “你是不是非得在朕面前自称草民。”这样自称,心里很舒服? “草民就是草民。”他确实不是他的什么人,所以就这个自称。 “你!”尚公子存心想气死人吧! 风千鹤转回头,他把脖子扭得发酸,转回去,整个人一阵不舒服,心里不舒畅,脖子硬得发僵。 尚君相站在原地,进不得,退更不能。 “你过来。” “皇上。” “朕命你过来。” “是。” “君相不热?” 风千鹤坐在水里,感觉心清气爽,清凉的水,凉至心底,暂时缓解了内心的急躁。 可尚君相站在太阳底下,他在想什么,居然感觉不到热,就算有内功也御不了那份燥热。 “草民。” “恩?” “是,君相,不热。”那才叫怪! “是吗?”风千鹤就不信了,“你下来。” “这?” “怎么,君相想违抗皇命?” “君相不敢。”其实他只是没有那个胆。 风千鹤坐在水里,抬头仰望头上的水果,夏天的水果,凉州城里,有的水果就是,荔枝。 “不知道,这荔枝,熟了没有?” 当今天子坐在泉水里,靠在泉水边上,他靠着石头坐着,抬头,看着额头上的荔枝,他就这么说了,而正在拖下外衣的人,他才走进水里,谁想,会听到当今的天子这么说。 明显的愣了一下,他道,“荔枝,还未完全成熟。” “是吗,君相摘下来给朕尝尝。” 风千鹤绝对是故意的,人家明明脱了上衣,他才提出这个请求。 尚君相抬头看一眼那颗荔枝树。 他决定上去,风千鹤道,“等等。” “皇上。”你想要怎样? “你站在那里,就能把果子扣下来。” “是。” 尚君相看一眼那块大石,他走过去,踏上去后,伸手,正准备要摘下一串果皮还是很绿的荔枝,这时,他却看见,挂在荔枝树上的蛇。 那是一条小蛇,它就挂在那里,在泉水上乘凉。 “怎么了?” 风千鹤没有忽略掉正在摘水果的人的神态变化。 尚君相折了荔枝,他道没什么,把荔枝摘下后,他正打算下来,这边,风千鹤眼尖,他早就看到那条小蛇,它就在尚君相转身要下来的时候,挂下来,袭击要离开的人。 风千鹤想找石头掷过去,但是,身边没有任何的实物,所以,他只能起身,过去,把站在石头上的人拉下来,随后,拿过对方手中的水果,甩飞那只小蛇。 “皇上?” 尚君相想不到天子会来这一手,他还为反应过来,风千鹤却把人从高石上扯了下来,而且又怕人家尚公子一头栽入水里难堪,故而,顺手,就把人拉在怀里,抱住。 “你没事吧。” 把人拉下来后,问了受到惊吓的人。 尚君相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这么被天子搂住了腰背。 两个人上身不着衣物,贴在一起的地方,冰凉的水,温热的肌肤,感觉也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肆虐开来。 尚君相感觉有点乱,他无法想象,有这个经过。 风千鹤感觉更加糟糕,他放开了自己抱住的人,两个男人,身形不相上下,他风千鹤,喜欢的是那种比自己明显存在弱势的人,比如像梨初那样。 “请皇上降罪。” “好了,不关你的事。” 风千鹤转身上岸,他清楚,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他,被下药了。 第零九章:杯酒释,了此程 风千鹤肯定自己是在芙蓉楼里,喝了那杯酒,中的药。 那点药性还要不了他的命,他自顾走上岸,随后,穿戴整齐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尚君相还站水里,他莫名感到失落,他明明知道,只是,没有遭到过拒绝。 这样明显的拒绝,其实不用再去试,他也知道了结果。 不是没有奢望,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隔阂,正因为明白了,所以,才那般自相矛盾,才那般犹豫不决,他其实想随他去皇城,其实是想,可是,去了之后呢,他又要何去何从? 有的人,随意可安身,而他尚君相,就这么一个地方,让他可以埋藏自己心里的事,然后缩起来,在此,慢慢的消灭自己内心的渴望。 风千鹤回到房间,董卿宏随后来报,皇城那里已经派人过来,说是要接圣上回宫。 尚君相一个人坐在荔枝树下,他想,留在原地,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自生自灭。 风千鹤在房间里,一个人来回走着,想到自己离开皇宫,并未通知任何人,就太监总管知晓,他如今,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尽快的赶回去,那些落下的政事,还等着他去处理。 既然,决定选江山,那么就该放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有人,可以为了心里所爱的人,放弃一切身外之物,比如曾经的壮志,欲望。 而有的人,可以为了那些身外之物,放弃心里需求的安慰,他宁愿选择江山,选择孤独和落寞,也不想,再分心在那些感情事上,庸人自扰。 尚君相回到房间,小鱼过来道,“尚大哥,方才,董大人来过了,说是明天,皇上就要回皇城去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那算是送行酒吧。 尚君相猛然一惊,没想到,会那么快,很多事,总是那么的突然,让人来不及想什么,它就已经开始。 “今晚,备些好酒好菜吧。” 既然,决定放开,一夜没什么好坚持,他们,都懂。 尚君相坐在自己的屋里,一个人呆坐着,他想以前的事,想小时候的事,想想自己这三年走过来的路,以及,这几天,和风千鹤在一起的每一个情景。 每一个情景,都是那么的熟悉,却也是那么的分明,没有什么值得让人的深究的地方,他们是站在两个极端的人,其中一人站在最高处,其中一人,始终在人海里,同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一样,他只要融入其中,转个身,那位站在高处的人,就寻不到。 风千鹤打开房门,他决定再找尚君相谈谈,有的人,他被埋没久了,他的锐气会在平静的时光下磨合得再找不到一点尖锐的地方。 身为天子,他希望,能任用有才能具备文武的人为自己所用,尚君相,只要他入朝为官,他一定有所作为,若是他不想入仕途,那么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风千鹤,不想这个人,就这样从自己的生活里淡出,既然有幸遇见,为什么就不懂抓住。 风千鹤认为自己能劝得动他,可惜,他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劝得动对方? 互相不了解彼此的两个人,他们就像是千万过路人一样,擦肩而过后,谁都不必要留意曾经经过自己身边的人,他的未来,他的以前,他的现状,更别谈,他的心事。 “君相。” 风千鹤直接推门进去。 尚君相坐在案桌前,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刀。 “皇上。” 他起身,要行礼。 天子先止住了他。 “跟随朕去皇城,可好?” 他从未这般好声好气的跟别人的说话,一般而言,他说话,都带着不容侵犯的高傲,而现在,他这么跟他说,跟随朕去皇城,可好? 那是征求的话语,尚君相愣了少许,他感觉茫然,茫茫然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君皇。 朝思暮想的人,熟悉的俊容,这是可怕的奢望,如果不及时从中抽身,毁灭的将是他自己。 “皇上,请恕草民不能随皇上去。” “为什么?” “皇上,凉州城,是草民的家乡,草民在此,可以为乡亲做些事。”哪怕是打打猎,帮助那些老人家一点点小事,他也愿意。 “你,决定了?” 风千鹤的无名火又上来,死不开窍的人,他永远都想不明白。 “是,草民决定了。” 他决定了,让自己死心。 风千鹤定定的看着固执的人好久,久到,有人又僵直了自己的身子。 “好。” 既然三番五次请求,都不愿意,那么身为高高在上的人,没必要一而再的作出请求。 风千鹤拂袖离去,而站着的人,还站着,目送那离开之人。 彼此,谁都不懂谁的心,没必要沦落入其中,受那样的无名冤枉罪。 小鱼过来通知晚餐已经准备妥当的时候,光色已昏暗无比。 尚君相去请天子用晚餐,跟随的几位弟兄,在知道风公子就是天子的时候,个个都颤颤兢兢,守在一旁,充当了护卫。 风千鹤走进来,看见那几个排成队的人,他道,“都坐下吧,在此,朕只是外出的公子,不是在朝堂之上,你们都不用拘礼。” 其实,有时候,他也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挺好,因为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但是,人的心志不一样,人各有志,各自所选择的道路,终归不同。 王者,决定选江山在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时候,他注定就要孤独,不会拥有他们平常人的兄弟之情,兄弟之义。 尚君相示意他们入座,他亲自给天子斟酒,一杯接一杯,好像想要把天子灌醉了才算是招待周到似的,尚君相站在天子的旁边,一直在给喜欢喝着这种淡淡的酒水的天子倒酒,,尚君相不好说,这客家酒,其实喝多了,会醉得一塌糊涂。 风千鹤和他们个人干了一杯,再和尚公子干了一杯,他已经差不多了,尚君相道,“皇上,你不能再喝了。” 风千鹤笑,“怎么,君相是舍不得你的酒?” “不是。”当真不是。 “那,给朕满上。” 人生难得糊涂,醉一场,此朝之后,无人能预知明天,那且醉一场,又何妨。 他放开自己,喝。 他不敢违抗皇命,继续斟酒。 小鱼进来添菜的时候,她发现,桌上,做的一桌丰盛饭菜,都无人动,只是那些酒坛,却多了起来。 她把菜放下,摇摇头,退了出去,大多人,都已喝得酩酊大醉,有的人,甚至已经不省人事。 尚君相把喝得烂醉的天子扶起,他送他回房。 而弟兄们,自是扒在酒桌边睡着过了一夜了,等这一夜过后,他们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因为天子的出现,到来,而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人的生活,至始至终,都是那般平淡,其中无波浪滔天,其中无翻天覆地之壮举。 尚君相把天子送回房里,他把他放到床上,转身,去倒了杯茶水,试着给他喝上,让他醒醒。 风千鹤喝进了一点茶水,之后,就又昏沉的睡过去。 尚君相看着醉得毫无知觉的人,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低头,吻了他的唇。 如果,这是过程,前几年是开始,那么,明天,就让他和他这样的结束。 第零十章:梦里醉,醉缠绵 翌日,风千鹤醒来,晕沉沉的人,他环顾了一眼自己住的房间,几天的时间,忽然觉得,这间房子,自己有点留恋,因为感觉清净,因为第一次,住在一个地方,不用想其它的事情太多,也不用时刻谨记着,明早起来,要忙着国事。 尚君相一大早,站在房间外面,他等着醉后一场的人,从梦中醒来,然后离开这里。 他决定亲自送皇帝出城,亲眼目送他离开。 风千鹤坐进轿子里,他走上轿子,旁边,坐在马上的尚公子,他面容平静无澜,他的神情,就像是一潭死水,即使有微风拂过,也就那么点波纹,没什么大浪翻覆。 他们一行人到了门口,去到城门口,风千鹤再问,“君相,你当真不想入朝为官?” 尚君相坐在马上,他直直望着掀起轿帘问自己的皇帝。 他想,他又不想,在一夜里,辗转反侧,想来想去,他想,还是不去了,就此别过,也挺好。 即使听他的话,真的入朝谋一官半职,又如何,以为那样就能走近他了吗? 不,那只能徒增烦忧而已。 尚君相终究是坚持最初的打算,摇了摇头,风千鹤不想再做强行之人。 他道,“那好,你回去吧。” 风千鹤放下轿帘,尚君相心口狠狠的抽疼了一下,不舍之情不舍意,那么沉着,却不能说,不能表达,还要努力的掩藏。 “皇上走好。” 他坐在马上等他就此离去。 风千鹤却又拿起轿帘道,“君相,若日后,你想去到朕身边,辅佐朕一把,你可以直接去找朕,凭此玉佩。” 临近天子车轿的侍卫,他接过天子手上的玉佩,那是个质地看起来就盈盈流华的玉佩,他拿去给坐马上的公子。 尚君相从马上下来,他单膝下跪,接过了玉佩,他道,“谢皇上。” 尚君相心里此起彼伏,浮浮沉沉的心海,翻腾得厉害。 风千鹤真的离开了,而拿着玉佩的人,他又站在原地,垂下的眉目里,遮掩了波涛汹涌般的情绪。 作为君,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身为百姓,他始终孤立一人,独来独往,尽管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却难以言诉。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而深,此一程之后其实两不相干。 尚君相拿着玉佩,他指尖摩挲过质地圆润的玉佩。 这算是他留给他的唯一礼物,唯一的而已。 而他所能还给他的情分,也就是昨晚,那样的作为。 他一个人动情,一个人梳理自己的心事,不管是高兴,难过,还是其它什么,他都是一个人在感受这分不小心偷来的情分。 曾经,设想过和他亲密的行为,一点一滴,哪怕是互相拥抱,也是心里的奢望。 禁制的渴望,在人的体内,潜滋暗长,等哪天忍不住了,也不过是这样心甘情愿全心全意的付出去,就像倒掉的水,洒出去,再收不回来。 尚君相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所以,他决定那样子做,他不用想很久,不用犹豫不决,因为在乎,所以,付出得那么理所当然,只要一个吻,一个拥抱,一次酒醉里的缠绵。 他独自坐在荔枝树下,他一个人坐在泉水旁边,泉水里的冷气,冒上来,冷冷的气息,让坐在边上的人,感觉心里,好像被尖锐的冰块,一点点的刺着,不是痛不欲生,只是觉得疼得有些喘不过气。 昨夜里,哗啦啦的雨声,覆盖了在疼痛里沉吟的人。 尚君相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在同情他,雨声覆盖住了他忍不住发出的所有声音,。 黑夜遮掩了他们彼此的面目表情,他就这样,在吻住他双唇的时候,轻轻的拉开他的腰带,拂开他的衣服,一点点的褪去彼此身上的束缚,最后坦诚相向。 风千鹤睁开眼睛,他明亮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点点光,他看不清身上的人,他当然不知道他是谁,况且,微醺的意识里,根本醉得有些不知谁是谁?再且,酒醉的麻痹,他实在不清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此刻到底是自己后宫里的哪一个人。 他遵循渴望的需求,将对方扯过来,索吻,亲密,交缠,继续醉下去。 尚君相从未面对过这种事,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有些手忙脚乱,他有些束手无策,更多的是慌张。 窗外的雨,是忽然抖落下来,闷热的天,雨下过一阵后,忽而变得清凉,这让原本要一次的人,他伸手,摸到身边的人的身体,就又上来索取。 尚君相整个人又倒回去,他说不清自己的感绝,第一次,疼得他把脸埋在枕头里,这第二次,他侧脸,看向窗外的雨,窗外面,挂着的灯笼,好像被风吹得慌,它摇来摇去,好一阵,灯火坚持燃了下去。 风千鹤顺势再次进入,这一次,感觉身下的人,抗议没有第一次那般,强烈,慌张,这种事,是不是,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压下身子,把唇贴到他的耳际问,“还疼吗?” 尚君相身子猛然变得僵硬,他以为,他醒了,再努力的想要看清压制自己的人的面目表情,还好,看起来,对方并不是很清醒,也许,是因为,他经常和别的人,发生这种事,所以,他已经习惯,跟随感觉,察觉被动之人的反应。 尚君相渐渐放开自己的身心,他放开了,最后,忍不住,叫着对方的名字,云鹤,那是,风千鹤的表字。 他把脸埋在手臂里,他感觉臂膀上,沾了些泪,不知道,这是不是代价? 窗外的雨声,渐渐的变小,而他和他之间,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三更打响的时候,他慢慢的动了动身子,一点点的抽离,离开身边的人,拿开他的手,远离与他的依靠,最后拿了自己的衣服,他小心翼翼的撤走床褥,最后,将一切痕迹掩藏,最后,艰难的离开对方,站在房门外,看着外面一场雨后的院子,为什么,那么冷清。 院子里,地上积了一汪汪清幽的水,挂在房梁上的灯笼,还在微风的吹拂下,慢慢的摇荡。 他回房,换好了衣物,再走过来,天光渐渐明亮。 黑夜里发生的事,没有人知道,除了至始至终的人,他一直清醒记住每一点,每一滴。 他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可,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所以,当一个人,坐在树下,拿着残留对方温度的玉佩,他转头,看着水里的倒影,那人,就这样落下了一行清泪。 男儿不该那样做,那是否也可以,不该那样喜欢一个人? 其实,那只是他一个人之事,与他风千鹤,无关。 第十一章:自跟随,梦轮回 风千鹤一个人回到皇宫,他整日整夜忙着落下的政务,而且分一半心思加强严查了各地方官员的奏折,两个月之内,派往各地的钦差,都搜到了各地的相关情报。 朝堂上天天来朝拜的臣子,有些人开始提心吊胆,他们不清楚,半个月不上朝的皇上,他前面休息养病的那些日都听闻了什么,想如今一振奋起来,他竟然大力裁剪官员,一边又着手严管考取制度,并且亲力亲为,亲自考核了大部分官员,仅仅四个月之内,朝中的臣子就出现了一些新面孔。 那些曾经逍遥快活无所事事的权臣,他们才恍然,原来,前面三年,皇帝不是不作为,而是他在等,等一个时期,蓄势待发,大力整顿这个皇朝。 一个皇朝,在短短的时期里,经历了三位皇帝,而最终,能坐稳皇位的终究只能是风千鹤,此外再无人能胜任。 风千鹤经过四个月的日夜煎熬,他这一天,竟然晕倒在御书房里。 韩子孝这时候,不巧带着李七竹回皇城探望自己的父亲,他怕突然发起疯来追查各个大臣老底的皇帝在忙得晕头转向时向自己的老爹盖个莫须有的罪名。 韩大人听听自己这个儿子的话,险些气死,皇帝最近厚待自己厚待得常常叫自己去御书房讨论事,皇帝的辛苦,那几位被叫去共同商讨国政要事的臣子都看在眼里,他们都把皇上勤勤恳恳的务政之举放在了心里,看在眼里,皇帝的作为,无余是成了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慰藉劳苦之心的一剂良药。 “李七竹的医术不是很高吗,待会儿,见过你娘了,你赶快带他去皇宫,给皇上看看。” “可是,爹,我才回到家。”凳子都还没做热呢? 韩公子心里在想,他凭什么要去看他风千鹤,天子了不起吗! 韩大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心想,明明这么好的男儿,怎么就被男人拐了呢,这实在是让人想不开,所以,总是觉得,“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子。 ”居然抛下自己的老爹不管了,还跟男人跑了,你也不看看你,也是个男人! 韩子孝看着坐在正座上,闹脾气的父亲,韩大人看向外面的日光,天朗气清的,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过,韩大人的心里却不是很好,韩公子看得出来,故而,他不敢再多顶撞劳苦功高的父亲,他晓得自己老爹面子在那些大臣面前,肯定是有些挂不住了,所以他回到家,只能找儿子出气。 “好吧,就当是为老人家的面子想想吧。”韩子孝决定带着李神医进宫去见皇上。 但是,这样空手去见堂堂天子,未免也太寒酸了些,如此,韩子孝不得不拉着李神医上街买些东西,就为了讨皇帝的欢喜,好让他高兴高兴,这样他才不会找韩老爷的罪。 韩子孝同李神医正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扫街! 前边,不知是什么人,他过来,就抱拳,做了个礼道,“韩公子,李神医,在下尚君相。” 他主动找他们,只为了一个目的,希望他们也能带自己进宫。 韩子孝同李七竹去茶楼喝茶嗑瓜子时,韩子孝说起了自己老爹让自己进宫的事,当时,正在茶楼里的尚君相,他认得李神医,多看了一眼,尔后听到他们的谈话,便想到了通过他们进宫去见皇帝的办法。 他那日,其实跟随风千鹤而来,他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就在回来的半路上,风千鹤胃痛又犯,可在大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侍卫们都有些担心,不知如何是好,那时,偷偷跟来的尚君相,他不得不跑回去找大夫,他让大夫开了些药,而后,他把药拿给那些侍卫,他请求那名拿玉佩传给自己的人帮忙。 那名侍卫叫墨存,他认出是尚君相,即道,“尚公子,你怎么?” 尚君相道,“莫要跟皇上说,我跟过来。” 那名侍卫想起那颗玉佩,想想,皇上同尚公子的关系应该不简单,也曾听说,皇上也喜欢男人,他后宫里不设妃子,无皇后的他也是要找人解决需求问题,那些男人女人,有的用了一晚,有的表现好的话,皇帝会留下他们几天,之后还是送出宫去,她们都不敢乱说,皇帝要派个人堵住她们的嘴,也不是不可能,再说,风千鹤是皇上,她们也没必要在背后说天子的坏事,也就这样,当今皇帝的后宫一直空着,他却不会寂寞。 那名侍卫知道尚君相来到了皇城,并且四个月来,都是在皇城里。 尚君相随那些被派往附近各地的侍卫搜集情报,尚君相的手法多少比那些人干脆利落些,因此得到的史料总比他们快且准,可收集得的资料,他都给了那名叫墨存的侍卫,他让他拿着那些资料,去向皇上领功,尚君相为此付出,所求的回报,不过是希望墨存帮忙隐瞒着自己也来皇城的事。 墨存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他道,“尚公子,你这是又何苦。”墨存觉得心里有愧,他想,尚君相帮了自己这么多的忙,做了那么多事,而对方,他所要的回报,也仅仅是打听风千鹤过得怎么样而已,他并不过问朝中的大事。 墨存道,“尚公子,你既然在乎,为何不同皇上表明?” 尚君相沉默了许久,他道,“墨存,你不懂。” 墨存看着站在黑夜里的人,他们在无人的街头,墨存看不清尚君相的表情,他想,或许,自己确实难以明白尚公子的行为,他想,也许自己真的不懂,可能皇上无心给任何人,可能尚公子不想被困于宫中,可能,各种理由都存在可能性。 尚君相不知道,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他已经回不了头,可他还在这里流连,默默的在背后守候,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 墨存又领命出去办事,他的武功很好,皇帝重赏他,如今已是密军统领。 墨存知道自己能走上这个位置,全凭尚君相,当他一个人在深夜里骑马赶出城,他会忍不住回头看看,他想看看,有没有一个人,他从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窜出来,然后道,“是我,墨存,我随你去。” 墨存习惯了一个人,为了家中的母亲和妹妹,他来当了侍卫,那时,虽然武功很好,但是,一边怕被提拔,一边又想提拔,宫中的事,很多事都说不清,墨存就是在这样矛盾里,领了公公的命令,去凉州城接皇上,那日,快马加鞭到凉州,出来招呼自己的就是尚君相,那个人,自己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他就像一位将军,他面上无任何的表情,却行事严谨,他其实不是冷酷的人。 当这次接受任务离开皇城,他本想再让尚君相陪自己去,但是,想到上次,他陪自己去,受了伤,便想要让他好好休息,也就不去通知了,可心里还是希望,身后有一个人偷偷跟上来,然后说,我随你去。 即使知道,尚君相的心在皇上身上,可自己就是忍不住把自己的心放在他身上,这些细密毫无声响的感情,它悄无声息的来得当真是没什么预警,原来习惯一个人和习惯有一个人出来陪伴,真的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 尚君相不懂墨存对自己的在乎,而自己对皇帝的心意,风千鹤也不知道。 风千鹤而今就躺在龙床上,他虚弱得不像话,久不久再来个胃疼,他觉得自己注定要被折磨致死。 李七竹同韩子孝一起进宫,而且多带了一个人。 韩子孝听说过骠骑将军霍大人,至于他的小儿子,未曾听闻。 而今,在皇城的大街上,尚君相从人海里站出来,他站到李七竹和韩子孝的面前,他请求他们,帮忙,带他进宫面圣。 虽然身上,有玉佩,但是,他不想拿它出来,他想,进去看看,偷偷来,偷偷的走,可不可以? 韩子孝看着面前的陌生公子,他不知道尚君相想面见皇上的原因,若是想行刺皇上的人,怎么办? 李七竹站在自家韩公子的身后,他双手环胸,一眼瞧着英武不凡的尚君相,这个人,即使穿着普通,但身上的气势,还是掩不住,一身的光彩,在黑夜里独自默默的挥发,他看起来,就不一般,刚开始,李七竹还以为,这人是来打自己家的韩公子的主意,可他话一出口,李七竹就想,原来,这人,对皇帝有意,他说,去见皇上,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情意,掩藏不住,李七竹人太细心,他细心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想来,可能,尚公子对风千鹤的情意,承受得不太好。 “这,公子,我们?” 韩子孝想拒绝,他没那个胆,要真是找麻烦的主,那他带他进宫,无异是害了韩家。 李七竹道,“让他跟随我们进去吧。” 李七竹嘴角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这下,又有好戏可看了,想想,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有一天,也是会被别人绊倒。 韩子孝看一眼李神医,李七竹的行为,通常,韩公子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当李神医随着自家的韩公子大步走进皇帝的寝宫,他上前一步,即道,“皇上,草民来看你了。” 韩子孝无奈的摇摇头,他对君臣之礼,因为从小到大,被老爹严管教育,他还是遵循一定的礼仪,有模有样的跪下见了礼,身边的尚君相,眼睛一直注视着龙床上的病人,他忘了见驾。 风千鹤坐起来,他免了礼,扫了李七竹一眼,李神医来看皇帝,想必身为皇帝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李神医,没事见李神医,那没病的人也得病。 “起来吧。” 风千鹤说了一声,他才注意到韩子孝身边的尚君相。 “草民拜见皇上。” 尚君相才记得说话,风千鹤怔了一息,他道,“君相?” 第十二章:烛光泪,香玉坠 李七竹没空观看他们故人间的重逢,他要赶紧给皇帝号脉了之后开药走人。 风千鹤看了一眼嚣张的李神医,他把手伸出,皓白的手腕,美得比敌美人的纤纤玉手。 “皇上,你是劳累过度,且染上了风寒,开些药,好好休养几日,便可无大碍。” 李七竹还想着皇帝要是得了什么绝症,自己好整整一下霸气横生的帝皇,没想到,他什么大病都没有,都是通常的小病,“只是你的胃病,要多加注意,以后注意饮食和按时用膳。” 李神医像是在教导小孩一般,好心好意的给予天子提醒。 风千鹤撇一眼不道德的神医,这还用你教? 韩子孝想不到如今的皇帝居然变得这般可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起了一定作用? 人,都是需要别人的提点提醒,才能更好的往前走! 韩子孝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他把自己买的一点礼物呈上去,一点糕点之类,太监总管对韩大人说过,皇帝其实就是个小孩,下了朝之后,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偶尔会吃些糕点,他最喜欢的也就是糕点而已。 “皇上,没什么事,草民就先退下了。” 李七竹牵起了自家韩公子的手,他大摇大摆的退了出去。 风千鹤看向一边的太监,李公公也很明白的跟着退出去,只留下站着一直沉默的尚君相,他有些无所适从。 看来,他还是学不会,怎样掩藏自己的心事! 风千鹤等所有人都退了以后,沉默好久,他才道,“君相,你是几时,来到皇城?” 尚君相恭恭顺顺的答,“前些日子。”他如是说了谎,那分明就不是前些日子来的,那分明就是几个月前来了,只是不说,只是,慢慢的竟然也学会了这种小把戏,说谎,说到脸不红,心不跳! “君相,你是单纯来看朕,或者,还是为了其他?” “草民。” “君相,你一定要在朕面前自称草民?” “君相来看望皇上。” 他不想跟病人起争执,而且那位不舒服的病人,还僵持的坐在床上。 “现在,看也看了,你打算走了?” 风千鹤咳了咳,尚君相抬起眉眼,他不知要说什么? 如果亲口说出,自己的心意,结果会怎样? 风千鹤看着逃避自己视线的人,良久,他伸出了手。 两人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过来吧,为朕更衣,朕想出去,走动走动。” 前几天更虚弱,今天还好些,他不想自己就此倒在床上,从此起不来。 尚君相愣了一息,他走过去,去取了天子的衣袍,一件一件地,他小心的为他穿上。 风千鹤观察着平稳无波的人,他道,“朕以为,回来过那么一两个月,你就会来找朕,可,朕等了那么久,你还是让朕失望了。”尚君相手上的动作顿住,风千鹤自顾自说着,“如今,我朝中无多少贤能将士,朕惜你之才,可你。” 尚君相不知要说什么,他也不是不知天子所说的情况,可是,皇上又知尚君相的心意? “皇上,君相。” “好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陪着朕,出去走走。” “是。” 尚君相心思动摇了,他想留下,哪怕留下他的视线之内也好,那样子,如果他再为政务忙得晕倒,至少自己能看得见,及时扶一把。 风千鹤走在御花园里,他同身边哑巴似的人说起这五六个月的事,哪些大臣的作为值得赞扬,哪些人做的事自己其实知道却不说,风千鹤都随口说了说,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话是这么多这么多,原来身边有个人陪伴着散散步,这样子就是莫大的幸福。 他的生活里,到底缺少了多少东西,居然,找个人陪着自己,都是件可求不可遇的事? “眼下什么季节了?” 风千鹤看那纷纷飘零的树叶,它们,到底还有一个归宿,而他呢,他的归宿,是不是一座江山,一座皇陵? 尚君相道,“此时,是秋天了。”再过些日子,便到中秋,那是个团圆的日子,只是,他没有什么亲人,不知要和谁团圆赏月? 风千鹤抬起手,他的手骨,还有些隐隐作痛,一场风寒小病,好像是一股滔天巨浪,它悄无声息的席卷过来,自以为强健无比的人,他无声的倒在书房里,那一刻,他想,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就这样死去。 尚君相看着那些飘零的叶子,它们飘飘然然落下,落在他的肩膀上,落在他的手掌中,每到秋天,枯败的叶子,会脱离树枝,彻底的与枝木分离,没入尘土,再等些时日,被风雨吹打,它们慢慢的消失在尘土里。 尚君相心里一痛,他忽然伸手,拿住天子的手,他清晰的感觉得到天子的手在颤抖。 风千鹤感觉手骨还有点疼,隐隐作痛,坚持忍着,他心里的烦躁,自己硬生生的忍住,他不知道,身边的人,会抓住自己的手。 “皇上,这里的风太大,不如回殿里歇着。” 尚君相握住了天子的手,他心里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颤抖,因为觉得,天子的手,太过冰冷。 是不是,非得等到彼此白发苍苍,才愿同他说起自己的心事?或者,就这样,沉默着,把那点心意,带入尘土里,一辈子,都不愿说出来,一辈子,也不想他知晓? 尚君相感到茫然,明明,担心身边的人,但是,又想到自己不能这样做。 断袖之情,并非天理不容,只是,担心,自己的一时冲动,毁了风千鹤,他风千鹤,不是属于他尚君相一个人,他不必须为了谁人而转圜。 一个人一点心事,一座江山一个人一段孤独和寂寞,若是他愿意这样选,那么在意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去搅乱他平静的心湖。 “是啊,外边的风,确实大得很。” 风千鹤收回了手,他手中的叶片,在他拿回自己的手后,孤零零的落下。 尚君相拿不住那片叶子,就像他抓不住天子的手,因为他没有抓住的理由。 “皇上?” “走吧,回紫翔宫。” 他说着,便转身而去,尚君相跟在后头。 听说,风千鹤在登基时,纳过一位妃子。 她乃卢寺卿的女儿,生性温柔可人,会跳舞,其舞曼妙,后来,不知为何,她突然在一夜之间陨殁,所有人都不知,这位得到天子多看一眼的妃子,她怎么就死了? 尚君相跟随天子到了紫翔殿,那紫翔殿冷冷清清,似乎比外边的还要冷,尚君相心里感觉不好,至于哪里不好,他也说不清楚。 风千鹤道,“君相可知,这殿里,曾经住着谁人?” 尚君相环顾了一眼,殿里没有什么饰物,空荡荡的好像空出了很久,他道,“君相不知。” 风千鹤道,“飞妃,曾经住在这里。” 她死,也是死在这里。 第十三章:君且醉,山河间 尚君相身心一沉,他沉默。 有时候,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有时候,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对方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愿,走下去。 人总是矛盾的追求着,然后被牵绊,然后,纠缠无休无止。 尚君相不知天子是不是对那位飞妃有独厚的情深,他转头看往别处,紫翔殿外,一阵大风忽然刮过,风把虚掩的门吹开,尚君相看着外面猛烈摇摆的树枝,他道,“皇上,此地太过冷清,还是离开吧。” 风千鹤却道,“君相,你知不知,飞妃,其实是因为朕而牺牲。” 尚君相心里一紧,他本不想听,不想知道,偏偏,故事还是有了开头。 风千鹤道,“她本来,是想毒害朕。” 这,才是最真正的原因,但结果,她却是死了。 柔弱的女人,她企图完成别人要求她做的事,她没想到,会害死自己。 尚君相静默听着,他不说话。 风千鹤说了开头,他没再把话说下去。 他忽然记起,飞妃临死前,说过的一番话。 她道,“皇上,臣妾,不后悔,臣妾不后悔自己做的选择,臣妾终于明白,皇上可以成为这天下最好的天子,可却不是,一个值得别人去爱的人。”比如她自己,想来,不该爱上当今天子! 风千鹤记得她说这番话,或许,她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不值得别人来爱,不管是他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喜欢他的人,他们都不会善终。 飞妃身后的人是谁?风千鹤也许知道,他也许不知,她临终前,只道,“皇上,臣妾本以为,臣妾可以做到,本来,那杯毒酒是给你,可臣妾不想你死,所以,我把它喝了。” 她认为,他既然死不了,那么,只能是她来死。这是一场游戏开始后的结局,她在这个游戏里,只知道了开始,却不知道结局。 喜欢一个人,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她飞蛾扑火般的去追寻,可是他们则在背后操控一切,最后,她没什么好怨。 “皇上,喜欢上你,是臣妾的错,嫁给你,也是臣妾自己的错,既然,都是我的错,那么,皇上,臣妾只求你,不要,追究我爹的罪责,这所有事,都与他无关,只我一个人,为情所困,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风千鹤看着臂弯中的女子,她很难受,但不久之后,她就可以解脱。 她喝的毒,是鹤顶红,她不知道,此药除了要人死,还会让人这么难受。 她道,“有时候,臣妾也想着,他日能成为皇后;可,有时候,臣妾又想,只追求自己爱的人,只希望,他属于自己,可惜,我最后,还是在犹豫不决里,失去了自己,然后,失去所有。” 她有气无力的说着最后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他道,“飞妃,朕以为,你是值得信任的人。” 他俊容上,从一开始,就是那么平静,那是看惯了风云的神色,面对背叛自己的女人,她选择的结束,是这样,他不知道该追究其罪,还是,就此让它过去。 “是臣妾,负了皇上。” 她心口一痛,喉咙又涌上一股腥甜,她道,“是臣妾,毁了皇上最后的希望。” 他一定也想找一位值得信任的妻子,皇后,妃子,可是,他所信任的女子,她最终,用死来完结不完美的真相。 她曾经喜欢一个人,那个人说,若是她能给皇帝下毒,杀了他,那么他们就有一个以后。 在此之前,没人告诉她,她的以后,最终只是个虚幻,而经过,是那样的真假难辨。 她爱上了自己想要谋害的天子,而天子,以为她是自己值得信任的人。 她断了他的希望,在那之后,风千鹤此生,他只纳过一位妃子,她叫飞妃。 后来,他再未纳过妃子,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 有人说,皇上深爱飞妃,因此,再美的人,都比不上他心里的飞妃;而有人说,其实,皇上,好男色,即使再美的佳人,他也不想要。 他们都这样猜测天子的私人感情,他们的认识,仅仅局限于,皇上曾在乎千云公子一事,至于其中的真假,他们都不知,只有身子其中的当事人知。 天子究竟是爱她才不纳妃子,还是因为始终就只喜欢男人,所以,才不纳妃?很多人都想打听,偏偏那些人打听不到事实。 风千鹤用沉默淹没了此事的泛滥,事情久不被人提起,它也就慢慢淡去。 如今很多人,都已忘记飞妃,而且有的人,开始相信,皇上,真的好男色。 他们凭借肉眼来确定,皇上后宫里,有男子,没有妃子。 风千鹤对此始终不作任何的解释和掩饰,他想,孰是孰非,别人的一家之言,不代表他自己心里的事实。 可能,其实,他不是好男色之人。 若不是飞妃那件事,也许,他后宫,会慢慢的填充出三千佳丽的史话。 曾经,天子喜欢自己的皇弟不假,但那可能是出于小时候的一时执念,而那并不是情爱,那是他想要看到能比敌自己的人,他败给自己的追求,他为了这个追求,固执了那么久,到头来,风千云恨了天子,天子如愿得偿,他孤独的坐在皇位上,醉倚山河。 残阳下,黄昏后,霞光万丈。 他孤独一人站在九重宫上,遥望过处,山河如画,视野却茫茫。 天下,想要,喜欢的人,想得到。 江山,他最后得到了,但喜欢的人,永远也得不到。 都说,皇者路上,注定孤独。 他独自一人塌下百级玉砌,他独自一人看晚霞绚烂,他心里,或许也认了这个命,拥有了江山的帝皇,他只须醉枕山河,不能醉在人世间的情感里。 曾经,李七竹也说了那番话,“皇上,心里有的是他的江山,他不会强求美人。” 梨初的离开,就是例子。 风千鹤偶尔会想起梨初,他想起他在台上唱戏的风华,那是独属一个戏子的风华,他其实不必假扮他人。 风千鹤也时常想念在外闲云野鹤的风千云,他想他那淡蓝色飘逸的衣袂,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觉得,千云,属于天地,不属于一座皇宫。 他不堪束缚,他敢爱敢恨。 他拥有的东西,风千鹤这辈子,恐怕都拥有不起。 所以,他时常落寞,感觉孤独,却无人懂得。 他,终究,输给风千云一个情字! 第十四章:咫尺间,心与事 风千鹤后来才懂,风千云永远不会输给自己。 风千云曾说,“风千鹤,你知道,你输给我什么吗?” 风千云说,“是武功。” 后来,风千鹤对闲逸的皇弟说,“我输给你的,并不是武功。” 那是情,仅一个情字。 风千云心间始终存着情,他多情,温情,他即便是伤痕累累了,他还是有情,因为他还有可以依赖的人,所以,他至始至终,都是如此飘逸俊绝的人,他不管是放手,还是索取,都可那般随心所欲,而风千鹤,不能。 他注定要在某一方面输给他,然后才能赢得这座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江山。 也所以说,他是不值得爱的人,爱他的人,必须要有付出,那可能是命的代价。 飞妃死的时候,她自己闭上了眼,她想问,“皇上可曾在乎过臣妾?” 最终,她没有问,她怕,自己死不瞑目。 风千鹤,也许只爱自己的江山,她时常看见他日夜为国事劳累,却不曾为自己担累。 她想告诉他,如今,在你手中的江山,也许,谁都抢不走,但是,你却不能保证,在你下一辈手里,他们能帮你守住属于你的山河。 她原本想陪着他,然…… 风千鹤想,他想让自己从风千云给的束缚中走出来,他在乎自己的皇弟,那是因为他的执拗,他想,安安分分的纳妃,封皇后,可是,飞妃,却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他过后,命人找来男子,他们成为了他的禁脔,而他,在底下人的非议中,就这样熬了三年,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或者说,他一心,可能真的只为自己的江山。 此时此刻,尚君相静默的陪着天子站在屋檐下,屋檐外面,风越来越大,沉默的天子,终于有了动静。 他转头看身边的霍家公子,他虽是霍家后人,却不幸霍,他虽是有将士之威,却不懂趁势入仕途。 风千鹤不懂尚君相到底想要什么,像他这样有将才之士,他要是在朝谋一官半职,必能得到天子重用。 尚君相沉默的想着自己的事,他以为天子会把藏在心里的事,说出来,谁想,他只说了开头,不说过程和结局。 风千鹤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一个人,他英俊矫健,一双英挺的鼻子,一双明亮的眼睛,眸光里有一定的威势,眸光深处,藏有太多心事,故而,失去了那点威严,只有势气犹存。 尚君相,没有察觉天子的关注。 他在想,自己对皇上有意,可皇上,却不一定,要回应自己的情意,若是因为他惜才,自己借此而表明自己的心,那这样的尚君相,岂还是天子赏识的人? 风千鹤忽然道,“君相,你在想什么?” 尚君相惊讶的回神,他道,“没有。” “尚君相,说谎的人,他的眼神,通常都是在做着逃避的举动。” “皇上……” 尚君相又无话可说,为什么,近在迟尺的两个人,他们,不能再靠近,咫尺却天涯,执手终成梦。 “君相,朕可是一位好君主?” 风千鹤突然问起,他想知道,身边的人,他怎么看待自己? 尚君相没想过天子会有这么一问,他一时回答不上。 “怎么,君相不敢说。” “不是,皇上确实是一位好君主。” “这是奉承的话,朕每天都能听到。” “君相说的是实话,皇上肯悉心纳谏,还大量提拔人才,暗中还要辛苦的查证各个地方的反应情况是否属实。” “你怎么知道朕暗中派人去查证这些事情?” “君相……” “怎么,不敢说?” “不是。” 尚君相发现自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在等着被烤熟。 他怎么,就说漏了嘴? “你是不是,在朕背后,做些朕不知道的事?” “没有。” 尚君相显得有些慌乱,他明明已经很小心谨慎,努力的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可…… 风千鹤不再不依不饶,他道,“走吧,随朕回御书房。” “可,皇上,你身子还没完全康复?”政务暂可放下! “有你在身边,朕难道还会再晕倒一次?” 风千鹤回了个眼神,他离开紫翔宫,对于飞妃之事,他总有一天,会派人查明,眼下最要紧的事,且听说,兰州河那里发生了特大洪水,灾害严重。 那里的地方官员,也是该换了,瞒报实情的后果,丢了官是小,闹人命才是真。 尚君相紧随在天子的身后,他不知天子心里正在琢磨什么,而他自己,又在想,墨存此次出去,又前往何方,先前的情报,他最清楚,兰州河的事,还是他详细的了解了情况,本来,进宫后,打算跟天子提起那里的形势,但是,眼看着又拿起奏折的人,他开不了口。 风千鹤翻阅了几本奏折,新上任的官员,倒是还老实,就不知,久混了官场,他们还能不能保持最初的心志,人,最容易丢失的就是初衷,这走着走着,也就忘了,等回头,大多人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尚君相默默的站在下边,李公公奉上茶水,他道,“劳烦尚公子了。” 尚君相接过了茶水,他把它端到他面前。 风千鹤转头,茶水就这么给打翻。 “皇上,小心,茶水烫。”情急之下的人,无奈的只能在反应及时里,将茶水给打飞,茶杯飞到一边去,茶水飞溅,茶杯粉碎。 风千鹤看着原本干干净净的地面,现在,茶渍满地,碎裂的茶杯,还真是…… “皇上,都怪君相疏心。” 尚君相急忙单膝折下,除了承担罪责,他不知自己还能怎样? 明明自己不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为什么在天子地面前,什么事都存在漏洞,如此行为,怎么留在他身边? “朕又没怪你,起来。” 风千鹤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摆,还是沾了些水渍,还好,不是很明显,他也就当做看不见。 尚君相本也看不见,但是,抬头,看着直立在面前的人,他一不小心,就看见了那点茶水渍。 风千鹤道,“君相,朕再问你,若是要你留在朕身边,你可愿意?就当朕的护卫。” 风千鹤放下还拿在手中的奏折,他直接又问身边的人。 “皇上,君相,还有事,要去办?” 尚君相犹犹豫豫,他最终不敢留下来,在天子的面前,心里藏着事,留在他身边,奢望便慢慢胀大。 所以,等过了些天,风千鹤的病情完全好转,尚君在这日便跪在御书房里,他请求离去。 风千鹤心情本来很好,当听了突然跪下的人说,心情即刻灰沉一片。 “你想要离开?” “君相,还有其他事,要去做。” “这就是你要离开的理由?” “君相有负皇恩。” 风千鹤站起来,他转身,又转回来,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还是这个反映。 五六个月了,本以为,他早就想明白了,才进宫来,没想到,他还是如此,想怎样就怎样,“你倒是说说看,你要办什么事?”天下,还能有什么大事,能比得过天子的提拔,信任,赏识,他竟然宁愿不要官职,也要离开? “那是君相的个人私事。” “噢,是不是又是哪个楼里的姑娘,又扰上了你?”上次是那位芙蓉楼,这次又是哪个楼的人? “皇上误会了,君相不是为那些事,君相是想回凉州。” “你说什么?” 风千鹤正要坐下去,他又站起来,如此反复,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的反应了。 尚君相,就为了他尚君相,他想来想去,他实在想不透自己为什么非得留下这个人的原因?他难道非要留下他不可吗? 天下的有才之士,要是找,还是有,为什么这个人,偏偏就跟自己唱反调! 尚君相垂眉,他看不见天子的愠怒。 墨存跟随李公公走进来的时候,尚君相还低着头,他回答不了天子的问话。 若是风千鹤非要这个人为朝廷做事,那岂是他想走就走得了的。 风千鹤正打算发作,转身,却是李公公和墨存两人进来求见。 墨存进来回禀任务,他进门来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尚君相,心里难免惊异。 风千鹤拿过了新的奏折,他挥退下所有人,包括没话说的人。 尚君相和墨存一起走出御书房,墨存道,“尚兄,你怎么?” “我听说皇上病了,所以,进来看看。” “是吗,你是什么时候进宫了?” “前些天。” “哦。” 两人相对再无话,墨存还有事要去交代,他道,“尚兄,我且忙去了。” 尚君相点点头,他站在御书房的大殿外等候里面的人出来。 第十五章:不离去,却听闻 黄昏时分,候在天子御书房门外的人,等了足足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他等不出还在御书房里的天子,反而在此见到了路公子。 路缃泽,是当今天子最宠幸的人之一,至于他有什么本事,能得天子这般宠爱。 尚君相这回总算明白了一二。 路公子的面貌,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但是,俊秀一词,还称得上,再加上他的性格,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最是讨得天子的欢心,听说,无人敢在天子面前放肆言行,就除了此人。 尚君相守在御书房门外,从远处走来的公子,穿着一袭丝绸锦衣,白色的衣裳,鲜华的光彩,滚边,绣制繁复的纹路,想必,从这些服饰上看,也可以晓得,此人,有多得天子的厚爱。 尚君相大略看了一眼对方的面貌,生得一双好看的眼睛,眼里有光,光色闪耀,那不是媚眼,倒像是戏谑的笑意,这人的面貌,合着他走路风情的样子,还真是招摇得紧。 尚君相不曾见过这等公子,走起路来,轻飘飘的随意,却不失悠然,想必是练过舞的人,看他走路轻快的样子,若不是练舞的奇才,那便是身怀武功。 “哎,这人是谁啊,怎么守在这里,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尚君相只顾着观察人家走路的步子,倒是忘了留心他走近来的势头,这人身子骨太轻,相对于长久接受训练的尚君相来说,有些瘦弱,他刚及他的下巴,因此,站在玄衣公子的面前,他抬起下巴,瞧着面前英俊冷峻的公子,还真是没见过的人,怎么生得这般英朗,却是做门卫的命? 李公公赶紧上前解释道,“路主子,他是尚公子,皇上在里头呢,你进去吧。” 李公公太了解路缃泽这个人,此人先前弄走了宫里好几位皇上看上的美男,他心计也算了得,还好,人心不算坏,就是不想别人跟他争宠罢,只是把那些人气走而已,倒也未曾害人命,而且每每气走一个,他还向皇上诉苦,说那些人怎么怎么不懂事,李公公时常见识他的手段,不过,久了也就习惯那位路主子的小心眼,想想,他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在皇宫里的人,尤其是侍奉天子的人,走的大都是这样的路,若是没有一点儿争气,便在此待不下去,更别谈及怎么得到天子临幸的事。 “尚公子?” 路缃泽见人家长得像样,便多看了一眼,本来是不甚在意的走着,谁知,听了李公公这样说,他便停下了步子,仔细瞧了瞧这人。 说来还真是巧,这巧得要不幸就有多不幸,路缃泽记得前些时候,天子嘴巴常常挂念着的人,听说他弓箭了得,而且为人耿直端正,今儿一看,果然就是那样子,端正的身子,还真是端得笔直,也不知这样端正姿态守了几个时辰的人,他累不累? 路缃泽微微转了个身,他正面瞧着这个人,英挺的五官,剑眉上都是冷冷的气势,剑眉之下的眼睛,不是很冷,却是明得很,似乎看什么都不入眼,那并非是高傲的眼神,而是淡看一切的眼神,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当然不是高傲人所能比。 “你就是,尚君相?” 路缃泽记住了这个名字,能让天子常挂在嘴边的人,未见之前,还以为是长得怎般五头六臂,原来,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公子,而且面貌还是如此的俊朗。 天子当时说到人家,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让在旁的人听了有什么想法,他只是记得这样的人,然后忍不住跟自己宠的人说起对方,路缃泽把天子嘴角边不轻易勾起的笑意和眉宇里的笑意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心思缜密的人,他总是发现常人难以发现的秘密。 “在下正是。” 尚君相这下看清了面前之人的眉目,清秀的眉,眼睛自然是秀气无可比,英秀的面孔,嘴边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是不怀好意的意思。 尚君相希望这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这个人,必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尚君相,你怎么在这里?” 路缃泽就想滋事,既然,皇上那么看重对方,为何,他却守在御书房门外? “在下在等皇上出来?” “哦?” 路缃泽看向李公公,李公公轻轻擦了额汗,果然能找事的主儿,他是从来不会放过生事的机会。 “路主子,我们别在外面僵持了,还是进去吧,怕皇上等下又要生气了。” 晚到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偶尔晚一步,会让自己因祸得福。 “好吧,那我便进去吧。” 他懂得分寸,这人站在房门外说话那么大声,想必里面的天子,早听到了,要是故意找事,真要闹出个什么,想想,不昏不庸的天子多少能分得清,孰是孰非。 尚君相看着那人走进去,他推开了门,又关上了门。 尚君相不知为何,感觉心里沉得厉害。 李公公道,“尚公子其实不必守在这里。”他现在无任何的职务,还是皇上器重的人,说起来,算是远客,就算他就此回了自己的住处,天子也不会问罪于他,但是,为人把什么事都分在君上臣下的人,他自愿守在这里,那么想劝走他的人,自然也劝不走。 李公公摇摇头走了,他本想好心提醒这人,天子此时叫来路主子,当然不是参议生命国家政事,可尚君相不懂这些,他只想坚持守在这里,他没想到,耳力极好的自己,会听到那般令自己面红耳赤的声音,那是,两个人寻欢的声色。 他到此时,方明白,李公公那无奈的叹声,还有摇头的为何。 天子在此寻欢,而他守在这里,难免会听到些声响。 而他,心里还在意天子,如此,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无异是晴天里猛然劈下的一道雷。 若是他心里无那份情意还好,即使听到这些不该听到的,多少也是可以装作听不见,然而,他不是,他偏偏在意,所以,这叫他怎么不在意,还要装作什么都听不到。 风千鹤在御书房里边,陪着自己的宠幸的人如此翻云覆雨,他一无所知,外面的人,他是如何的心情。 待天色渐晚,尚君相在浑浑噩噩中,察觉天色已暗沉下来,他方想起,自己守在这里的为何,记得,李神医说过,皇上要是再不按时用膳,以后有得他的苦日子承受。 尚君相猛然惊醒,他此刻才想起自己坚持下来的真正目的,就为了提醒勤于政务的天子,晚膳的时辰到了,李公公说,往日,皇上是劝不动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今日,尚君相便想试一试,只是他不知,他会遇上这等事,以致忘了时辰。 他怔然了良久,等回神,便抬手敲了敲门道,“皇上,晚膳的时候到了。” 风千鹤正在里边眯着眼,他觉得困了,便想睡会儿,不想,才闭上眼,就听到了这个人的声音。 路缃泽正赖在天子的怀里,他道,“皇上,你不多睡会儿?” 风千鹤坐起来,他看向殿门口,外边,尚君相居然还在。 他丢下了拿起的奏折,起身,正要走出去,忽儿想起什么,他道,“缃泽,为朕整理整理衣装。” 路缃泽懒懒上来,给天子正衣冠。 两人出门,尚君相站在外边,他看着月光下的婆娑树影,心里零乱如麻的事,一件都梳理不出来。 第十六章:偶见之,则训之 如果,这也可以成为强烈要求离开的理由,那么,执着了这么多年,算什么? 风千鹤走到那失神的人的身旁,又是失魂落魄的想着事情,也不知他想什么,总是这般入神。 尚君相回头,发现天子站在旁边,他惊了一息,随即道,“皇上,该用晚膳了。” 风千鹤盯着对方的眼眸,“你在此候着,就是为了提醒朕这件事?” “君相闲来无事,也只能守在此。” “那么,朕给你安排一个职务。” “君相,还未想好。” 风千鹤脸色又是阴云密布,路缃泽就站在一边看好戏,他终于懂得了,如今是天子求贤不得,所以他心情不好,所以找自己来纾解。 李公公小跑过来,他听说天子已经出了御书房,他即刻赶上来道,“皇上,晚膳已准备好。” 风千鹤便背手而去,他以为尚君相会跟着来,没想到,回头,只见路缃泽,还有李公公。 尚君相,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是一座清净的别院,那里不远处,就是皇宫侍卫的住宿,尚君相走到别院门口,他转而走上去,心情沉重是必然,心事难解亦是难免,他不知自己该何去,想来想去,他决定去看看那些大晚上了还在训练的侍卫。 他跃上了墙垣,底下的侍卫,排列成队,看起来,今晚是训练不了,说是训斥,倒还差不多。 尚君相看到了墨存,他似乎是在惩治那些人? 尚君相隐蔽在墙垣上的一颗大树旁,底下,墨存黑着脸,尚君相第一次见到墨存生气的样子,威严的气势不够,但是很严厉。 只听他道,“你们,在训练的时候玩,在巡逻的时候喝酒,还怪本统领责罪,你们倒是说说看,我做的不对的地方?” 墨存心里不是滋味,虽说,他是得到了皇上的器重而担任了统领一职,然而,他也是凭本事,可这些人,不服的心里,他们一般不是明显的表现出来,就是用懒散来对抗。 “在这里,凭本事,说了算。” 其中有人,还是表达了大家的意思,他们之中,有些人,还是正品官员家的公子,心气高是肯定,却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要是想仰仗家里人,而想在宫里混得一个响当当教头的名号,不是不可以,而是,他争这个教头的意义。 尚君相蹲在那里,他剑眉凝蹙,他一直以为,皇宫里的侍卫,都是经过严加管教而筛选得出,即使他们不敌御林军,但是,多少也有些身为侍卫的样子,即便是最低等级的侍卫,但是他们的职责,也是神圣的职责,既然愿意进来,必要对自己这份职务负责,可,眼下,看那些人,他们散漫的态度,对于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里,其实一目了然,或许,大多都是为了混日子,或者是做给家里的人看。 墨存是用心对待他们,用心的做着份内的事,但不代表他们所有人,都愿意承受这个小不起眼的侍卫之职,这些人,多是被淘汰出来,心里的不服,估计是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品级才那般。 墨存看着那说话的人,他道,“你想要怎么证明?” “很简单,我们比试。” 尚君相还是站住了脚跟,墨存的武功,其实不怎么好,他做事倒是认真,细心,除了,在遇到危险时,自己很难保全自己,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之一,一个人,在执行任务时,若生命都无法保全,那么就很难完成上面交给的任务。 尚君相蓦然从上面跃下去,墨存输了,他输得说不出一句话,他们要凭的是本事,而他们的本事,是武功,偏偏。他墨存的武功,在此处于弱势,他更是不善言辞和狡辩的人,他想踏踏实实做事,他虽担任领头一职,负责指挥他们的秩序,可因为气势不够,为此,不管他怎么尽心尽力,他都难以得到大家的认可,反而,招致他们轻视。 尚君相实在看不下去,他只能这般贸然的出现。 墨存吃惊道,“尚公子?” 尚君相走过去,他走到那几个人的身前,他们看起来,都是十七岁的少年,但是个个身高马大,身强力壮。 尚君相一个不漏的扫视他们一眼,说来,他们愿意入宫充当侍卫,也算是有志气,也许是他们得到的不如原先所期盼的职务,因此,只能在此消沉和内斗,只为了消遣这种无聊的时光。 尚君相曾经也是那般走过来,他懂得他们是什么心理。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将军之后,认为自己比别人更胜一筹,然而,被自己的父亲丢在那些普通家的孩子当中,训练他的教官,根本不分他们是谁家的孩子,只要是入了他门下,那么他就只用他的教导方式传授,并不会因为他是将军家的公子,而有所宽容。 尚君相扫视了这些人后,他道,“你们是不是认为,作为无品级侍卫,很卑微?” 他冷冷的问,他们个个盯着这陌生的人大半天,许是被人家的气势震慑住,许是人家的话说中了心头的事,他们低下头,墨存站在一旁,他沉默无话,是,他就是这些无品级的侍卫的首领,其实他也不算怎么厉害,在那些一品二品侍卫面前,他这个首领还不如他们。 “因为觉得自己的职务卑微,所以,自我放逐,不思进取,转而自顾内斗,疏于巡视,懒于训练,堕下志气。” “你们是想永远的担任这个职务到死,还是想担任更好的职务,以能发挥自己所长?” 尚君相就站在一二列的中间,他再大声问,“是还是不是,回答我?” 那些人中,有人咬了咬牙,终于有人肯出声,“是,我们不否认,被丢在这里,有些大材小用,明明在比试的时候,我们的成绩都很好,可为什么,我们却被分配成了无品级侍卫,这里,根本没有上升的空间。” “况且,每天在此,来回就是巡视皇宫,来回也就是走来走去,我们即便是雄心壮志,总有一天,也会被这般日复一日的单调巡检消磨掉所有的志气。” 两个人说了话,复而低下头,尚君相这人,实在太冷,他们根本不清楚,此人的身份和来路,因此,经过前面的教训,他们再不敢随便得罪人,有志气不是不好,而是不要胡乱撒播那点士气,若然,不仅被贬责,被踩碎尊严,为此,家里的人,为此抬不起头,会更让他们羞愧。 在这些人中,原本都是官家里的公子,从小也是学了点文书,后来懒得读书了,便想以武报国,希望是想担任一个值得称心的职务,然而,他们不知道,原来这里面的考官,也是一道污秽,同流合污,收取钱财,安排他们到一定的岗位,若无示好,只能被编排到最低等,他们之中,有的人,家中的父亲都是行得正坐得直的臣子,他们不想拿银子出来,而作为孩子的但凡是心里有点骨气的人,更不会要求自己的父亲说一句话以让自己走上自己喜欢的路,若是这样,他们也不必选择靠这种方式来为国效忠。 尚君相道,“你们不愿承认技不如人,那么,你们该不该承认,自己在智慧上输了人?”如果,真的是武技高超,怎么会被安排在最低的职位里? “我们是凭真本事而进来。” “那么,他们那些二品,一品的就没有人是凭真本事了吗?” “他们有些人,还比你们苦,可为什么,他们能得品级,而你们不得,你们想过没有?” “他们那是贿赂考官。” “你看见了。” 尚君相冷冷一眼扫过去,那人低下头,本来以为可以借此冲气十足的反驳,不想,无凭无据面前,他们的争辩,如此苍白。 尚君相站到空地中间,他让他们五个人,一起上,若是他们能打败他,那么,就算是他们有礼,若是不能,“从此以后,你们最好安心训练,忠于职守,机会是自己给自己,若是你们就此想放弃攀升的机会,你们放心,肯定有人会毫不客气的抓住,然后往前走,不是谁人阻挡了你们的去路,而是你们都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 五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接过武器,他们也想证明自己,可世道很黑暗,这也是事实。 尚君相只拿自己的剑,他不作任何的守势,他们这些人,少了团结协作的凝聚力,反而是个人好胜心最是膨胀。 当五个人全被还未出鞘的剑翘倒,他们个个皆是不甘心的躺在地上,瞪着站在中间的黑衣人。 尚君相道,“摔疼了是认为自己的尊严被踩踏,还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你是谁?” “尚君相。” “没听说过。” “呵,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呢,我不过是无名小卒中的一人。” “是吗?” “不要以为自己家里有背景,就认为,自己该过得比别人好,你们心里所谓的好,是靠自己争取,而非依靠家势。” 尚君相走向那问自己问题的人,如果,观察以及判断,这人,家里一定不错,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人,也不知是为什么想进宫当侍卫。 尚君相整个晚上都陪着那些人,五个人一起上也败,全部上也败,那样,还有什么可比? 第十七章:君此举,意何为 他们不否认,认为自己已经很优秀。 然而,自己承认自己很优秀,并不代表,自己就是无所不能,那不代表他人的看法。 尚君相实话实说,说的话,没有加任何的措词,他们除了不甘心,以外多少有了对自己的认识。 一个人,在没有他人的提醒下,他通常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但是,要他们真的实践起来,他们会发现自己是一无是处的人。 尚君相无空闲给他们讲太多的道理,很多事,需要实践证明,而非言语上的训导,因此,连日下来,他都在打击这群骄傲的人,他们就这么被这位不知从哪里来的尚公子整了大概五天的时间,在第五天的时候,李公公和皇上悄无声息的出现,直到这时,尚君相才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去拜见圣上。 此事是墨存告诉了李公公,他说,“就让大哥再次指导他们几天。” 李公公本不想告知天子,但是,风千鹤奇怪,因为自己皇宫里就住这么个人,而他几天来都不曾去拜见,故而,问起了身边的管事,李公公只能如实交代,最后,还不得不带着天子来看望这帮被遗忘的侍卫。 他们在尚君相指导的第二天,就完全调整了心态,过后的三天,其实都是墨存和尚君相在切磋,墨存在第二日晚上说想和尚君相拜为兄弟,尚君相当时只顾望明月,他没有察觉走到身边的墨存,两人在一起仰望了星辉月华好一会儿,在下属端上酒菜后,墨存便提出,想和尚君相结拜的事。 尚君相转头看一眼一直在帮助自己的人,他想没多久,就应了,最后,两人也就那样成了拜把兄弟,尚君相随后教了墨存一些武功,墨存也真的是很认真的在练习,他的进步可以证明,当然,在训练时,偶尔三心二意的事,也没少发生。 尚君相不明真相,他以为,墨存可能还没有完全投入,因此也就悉心耐心的指导,然后,当两兄弟在那边一起训练时,他们没看见天子的到来,反而是天子见识了他们惊天动地的一幕。 墨存又再次出神,因为尚君相扣住了他的腰,他不像尚君相训练了好多年,才接受训练的人,难免在某方面的反应上,迟缓异常,因此,当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揽住自己的腰间时,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除了发愣,还是发愣,甚至是身子继续往地面倒下去,然后,伸出援手的人,他顾此失彼,他很不幸的在众人面前,上演了压倒自己拜把兄弟的一幕,而这一幕,恰巧被抱着兴趣盎然来观望的天子看见,以致,最后,在场的人,个个凭住了呼吸,他们这些人中,有人就这么觉得,其实,墨统领和尚公子也挺合适的,站在一起,就是一对,这是视觉的错应,他们也没办法。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有这种念头,就像李公公,他看到这种场面,只能转头看向身边断袖的天子,李公公又摇摇头,表示无奈,这些人的关系,其实很复杂。 尚君相连忙放开了墨存,墨存耳根难免发红,有人当他是因为出丑才面红成这样,也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面红成那样。 尚君相整了整衣,他上前跪拜天子。 低眉垂目的,低下的视线,不小心,转眼,看到自己的墨弟,面红耳赤的样子,整个人为之愕然。 风千鹤瞧着那无视自己的人,心里窝火,他兴致高昂的来,自然不是为了来观看他们上演这一幕! 尤其是那样亲密的举动! 所以,高高在上的人,没来由的火气,一股脑儿,就这么冲出了喉咙,他道,“尚君相。” 尚君相还不明所以,他只能如是应道,“卑职在。” 风千鹤忍不住,嘴角抽蓄,无奈中,只道,“你起来吧。” 他其实有些气结,他本来想说什么来着,那肯定不是叫他起来的话。 风千鹤扫了那些勤学苦练的侍卫一眼,他道,“你们要是想让尚公子留下来,就让他请愿。” 这次,刚好,让这个人入仕途。 尚君相看向那些人,他们有人不明所以然,有人脑子开窍,知道是什么跟什么,当即想要跪下说,请尚公子留下来,谁知,尚君相作出了示意,摇头。 墨存看向自己的大哥,他不懂尚君相在想什么,尚君相却还记得那天御书房内,天子和路主子的翻云覆雨。 说他为那事介怀也可以,说他怕再次听到那样遇上这样的事也可以,总之,决定只在他自己,他不喜欢别人左右他的意向,要是别人可左右,那他就不再是尚君相。 尚君相看向墨存,他坚持摇头。 风千鹤看向无视自己的人,他心里就是忍不住腹诽,尚君相,你当朕是瞎子不成,下场了,还在朕面前,如此疏忽。 “君相。” “卑职在。” 墨存和尚君相赶紧转移视线,他们真的不是有意要那样,眉目传情? “随朕回去。”看怎么究你罪责,居然敢当朕的面,和其他男人这般美好的‘眉来眼去’。 “是。” “这,恭送皇上。”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皆是跪下,恭送了天子离去。 风千鹤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隐隐约约的火气,那火气也不大,就只燃在自个心里面,扰得自己烦躁不安。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边的李公公带着托轿撵的人跟在后边,也不说话,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自然看得出天子心里正不舒服,因此,大家都是尽可能的凭住大气息,小心翼翼的候着,只除了在此反应有些迟缓的尚公子。 墨存担心尚君相被问责,因此,想来想去,他还是跟了上来。 尚君相回头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兄弟,他惊了一息,风千鹤回头,看身后的人,竟然又见他看向别处,而且又是那位墨存。 “尚君相。” “卑职,墨存,拜见皇上。” 墨存赶紧上去跪拜,他道,“是墨存硬是留下尚公子指导卑职训练手下,并非是尚公子自主参与。” 墨存以为皇上生气,是因为尚君相去做了那样的事,这宫里的自有宫里的规定,那并不是尚家的军规,他本不能随意参与并予以指导,而尚君相却偷偷指导了好些天,墨存以为,天子是为这些事生气,因此,请罪的意思,也是不言自明了。 尚君相看了看天子,再看自己的兄弟,他也跪下道,“皇上,是君相之错,与墨存无关。” 两人都不敢在称兄道弟,本以为这样能给天子降火,谁知,却是火上浇油。 第十八章:心自念,不自知 风千鹤看着总是给自己点火的人许久,他道,“好啊,既然,你们都想要让朕责罚,那朕就如你们的愿。”也正好继续让你们继续眉来眼去! 如此,他便道,“那便,去太阳底下跪着吧,就在祭台上,面对陵皇山,那是每一代新登基的天子一定要去礼拜的高山。” 身为天子的如是说,作为卑臣的怎敢违抗。 尚君相当真是毫无反应的接受了惩罚,墨存却是额汗滚滚,他一路赶来,本就汗了一身,再加上听到这个宣告,人就更热了。 今天还真的不是好日子,烈日晒得很,人只要站在太阳底下久一点,都有种要被点燃的感觉。 风千鹤说完,便甩袖,上轿子走了,留下跪着的两人,他们看向彼此,其实他们真的不知道天子在生什么气。 李公公站在一旁,此时,还不是正午时候,要是正午,更惨,他抹了抹流出的汗,又是无奈的叹息,指了指他们两位,不开窍的人,不论他们怎么想,都不好想通其中的因由,也只有像李公公这样的人,才懂得,天子为何生气。 李公公好歹伺候过风千云,当初看风千云对待苏青石那分关心,也看了好些日子,多少是有点明白男人间的闷气源于为何,这如今风千鹤,估计是步了弟弟的后尘了。 尚君相和墨存一同上了祭台的副台,真正的祭台,不是任何人都可上去,旁边有一座小的祭台,他们就在上面,跪着了。 墨存道,“对不起,大哥。”他不知道会弄巧成拙。 “这错不在你,因此你无须自责,其实,都是我的错,也未经皇上的同意,就随便参管宫里的事。” “那大哥,你为何就不向皇上请愿呢,你若是肯,皇上定也会答应。” 墨存不明白,既然,那么想看见皇上,为什么,就不想留下来。 尚君相遥望向远处,天气好的时候,光日热烈的时候,遥望到的景物,都是那般清晰,如今的天下,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琼楼玉宇,山脉连绵,阡陌阔野,这是他的天下,繁荣昌盛。 尚君相不想自己成为这如画江山的黑点,作为一国天子,他终是是要封后,以寻得下一代的继承人,他纵使是天子,但他也要给底下辅佐的百官一个交代,甚至是奉他为尊的子民一个寻常的交代。 况且,他风千鹤经历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要回了属于他的江山,他怎么可以为了心中的喜好,而弃自己的江山荣耀于不顾。 尚君相不想当那个清明的臣子,然而,他又时刻谨记自己也是将家之后,他不能为了个人的感情,而如此不顾一切的去追求,再者,他不一定得到皇上的眷顾,也许,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墨存转头看着身边跪着的人,而尚君相视线落在了遥远的远方。 感情的事,谁人都说不清楚,但,要斩断或者是作出抉择,总是可以。 当夕阳慢慢地坠落下平线,李公公来告诉他们,可以起来了。 墨存当即要站起,他本想行礼,但是,他双脚发麻,整个人全身都是酸痛之感。 “大哥,你怎么样?” “我还好。” 他应该说,会比墨存好很多,墨存从未跪这么久,他这是第一次,因此,有些吃不消。 尚君相扶住站不稳的人,他道,“李公公,您能不能,让你手下的扶他回去?” 李公公瞧着这两没事找苦的人,要是墨存不追来,他们也吃不上这苦,说来,他们个个都是那么的英勇想担当,却不懂多想想其中的缘由。 “墨存,就让小李子他们扶回去吧,至于尚公子,你且跟老奴来,皇上要见你。” 尚君相点了点头,他跟随李公公而去,墨存回头望了望背对自己的人,今天一起并肩跪了那么久,欲言又止好几次,终究是不敢说出口,几次要脱口而出,都在看到对方望着远处出神的眉目而打消念头。 墨存想,既然求不得,为何,就不给我个机会,也许转身,是另一个开始,然而,一个人要是可以轻易转身,那么他怎么会执着至此。 尚君相随李公公去到了霁澜殿,听说,此地乃是皇上最喜欢的清净之地,里面四季如春。 尚君相四顾环一眼,他道,“李公公,皇上这么晚,找卑职过来,是不是,还在生气?” 李公公顺着蜿蜒的鹅卵石径,他边走边道,“你要是懂得说几句,皇上,早就不生气了。” 尚君相闷闷的走,他本就是不懂说话的人,他能怎样说。 “就到这儿吧,皇上在里边,你自己进去,其实,不是皇上要找你来,是老奴自主找你过来,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嗯。” 尚君相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原来还真不是天子特意召见,此时都晚了,他怎么可能还召见自己,若不是李公公说,天子一直在这霁澜殿里自主写实录,他也不会继续跟进来。 李公公道,“老奴见过公子的字迹,看起来坚劲有神,你不如,就帮皇上抄写那些实录,那都是前朝之乱留下的零散史料,皇上本来想交给负责收录的官员记载,但又担心他们撰改,因此,决定自己记下,皇上经历过那段时日,他懂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要是想作假,就不会亲自拿到记录的真本,尚公子,老奴原是伺候千云公子,老奴本以为,如今的皇上留老奴不得,然而,他的谋略却非我们这些作奴才的人能懂,为皇者有为皇者的苦,老奴一直安守本分过来,皇上一个人时,多半是在霁澜殿整理史料,先前,找来的几位,因担心他们将史事重新撰写,流传出去,因此,都秘密处死了,你要是有心,就帮皇上把这份实录整理完,之后,他要留你或是让你走,你自己看着办。” 李公公似乎是个明白人,他看得清尚君相的心事,也看得懂天子的心志,然而,他们自己不懂,自己想要什么。 一个人想要江山,也没什么错;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也没什么错,怕只怕,两个人,若是想要在一起,不懂怎么一起携手渡过那漫漫的长路,虽说一辈子不长,可一天的日子,旭日东升到夕阳没落,也是要经过漫长的一天,若是两个在一起的人,他们没有经过磨合,或者在经过磨合的日子里,未曾及时发现心内的感情或培养不出任何的灵通,或是慢慢淡却最初的感情,那他们,最终的走向也只能是分道背行。 李公公自主冒险去做了这件事,他实在看不惯天子一个人如此,说他高高在上,他一个人落寞的时候,却是无一人看见,若是这事后,他也待尚君相和那些人那般,灭之而消隐患,那么,李公公想,就拿了自己这条老命,换了尚公子的安然退出,而若非是这样的结局,那么,他以后的路,多少有些希望。 尚君相实在不懂李公公的这些算盘,他目送白发苍苍的老者离开,自己一个人,转身,看了看灯火通明的房间,他抬手叩门。 “皇上,君相求见。” 第十九章:心里话,否承之 风千鹤吃了一惊,他将案桌上的卷抽合上,只道,“进来。” 尚君相推开门进去。 “谁让你进来?” “额,是李公公。” 尚君相只能如实上告,其实,他不想这样说,但是,实在的人,他面对某些事,却终究编谎不会。 风千鹤神色不善,尚君相直视着天子的眉目,这还是他第一次不怕死的看着人家。 “君相,你要朕如何待你?” 要你入仕途,你不愿入,要你留下天子身边,你也不愿,而现在,却贸然进这无多少人知道的霁澜殿,这是要说你不怕死,胆子太大,还是该选择相信你,是唯一一个值得天子信任的人? 风千鹤忘了告诉尚君相,飞妃其实也进过这里,他让她证实史料的真假,而最后,她也是死了,最信任的人,寄托信任予她,然而,她却是同外人勾结。 他不想再把自己的希望寄托于任何人,如果,一个人能把握住,为何要把它寄托于别人,自己承担,虽是沉重,却也是最安心的办法。 “都是卑职的错。”不该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不该跟你来到皇都,更不该擅自进宫里来看你,让一个人为难的选择,其实也是造孽,“君相这就出去。” 他说要走,还真的转身要走。 风千鹤目光一凛,他道,“你站住。” 尚君相背对着天子,不敢再往前一步。 “尚君相,你是不是很喜欢激怒朕。” “君相没有。” “那么,既然来到这里了,为何,总是想着要离开。” “因为……”因为害怕,越是靠近,越得寸进尺,越不知分寸,越来越为所欲为。 “为什么?” “君相,想过简单的生活。” 答案,最简便的也不过是这个,过简单的生活,即使心里对一个人放不下,也无所谓,至少能逃离,至少不用背负那些沉重。 “你没有说实话。” 风千鹤站到背对着自己的人的面前,他直视他的眼睛,尚君相转开视线。 “为何,不敢看着朕。” 尚君相坚持不看,他脸上出现了苍白,总是试图,去尝试,以为这样就好了,未曾想过,这一步好了,要接受怎样的质疑,而在被质疑时,想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心里那点所谓的清明,又在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做。 风千鹤扳他的脸面对自己,尚君相双腿折下,他脸上更白,今日跪了整整一个下午,滴水未进,全身的被蒸了整整一天,他能坚持走来见天子,本以为是对方召见自己,却是李公公自主安排,而李公公的一番话,他自己都还未消化明白,又忍不住要进来见这个人一面,这下,见是见到了,人受了一天的苦,也完全爆发出来,他膝盖上又是一疼,整个人软下去。 风千鹤当即一惊,他揽住折下的人,尚君相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双腿,他在想,双腿是不是要就此残废了。 “君相,你怎么了?” “卑职,有点渴。” 整人都饥渴得老眼昏花了,他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饿。 风千鹤看到脸色惨白的人,以及那有点干裂的嘴唇,忽然想起,今天这人都受了什么罪,此时心里一软,只道,“你还真的去跪了一整天。” 尚君相点点头,他敢违抗天子的命令吗,纵算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抵抗那道圣旨。 风千鹤急忙把人抱起,尚君相脸上一热,他道,“皇上,卑职能走。”只要给口茶水喝。 风千鹤不理会怀中的人,他把他放到了榻上,而后倒杯茶水给他,转而问,“是李公公带你来这里。” 尚君相喝了两口清茶,人有了点力气,他要下榻,风千鹤一手阻止他,“躺着,别动。” 尚君相不敢再乱动,其实,他也不是那么羸弱,要怪就怪前几天,没日没夜的陪着墨存和那些人训练,而自己本身又惹了点病,因此,被暴晒一天,整个人便晕乎得有些找不着北了,以致,浑浑噩噩的听了李公公的话,就这么进这里来,然后还浑浑噩噩的坚持和皇帝对话,他都忘了自己说过了什么。 风千鹤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高热?” 尚君相尽量往后靠,想要拿掉天子的手,又不敢,他只能往后撤去,“不是,可能。”可能是体热吧! 这时,李公公却来敲门道,“皇上,老奴给你送夜宵来了。” 风千鹤正想问问李公公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命人进来了,却见三四个人跟随李公公鱼贯而入,他们手上都是好吃好喝的东西,风千鹤嘴角抽蓄,李公公,比谁都聪明,要不,他怎么懂得,拿了这食物来堵住天子心里所有的疑惑。 “尚公子也没吃晚膳,因此,老奴就命人多做了一份。” 尚君相此刻正占据了天子的软榻,他想起来,却是被天子的一只手压住,那样的动作,让旁人看来,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放那儿吧,李公公,朕有话要问你。” “是。” 所有人退下了,只留下三个人,尚君相维持着自己难受的动作,仰起脖子,起不来,半躺在天子的软榻上。 风千鹤的手坚持不收回,他道,“是你让君相进这里来。” “是老奴的主意。” “李公公这是替朕做决定吗?” 李公公慌忙跪下道,“老奴不敢。” “你不敢,你要是不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代朕决定事情。” 风千鹤一说,心上的气便提上来,好歹他也是天子,要说决定,也该征询过他的同意才可,而他李公公是怎样作为了? 李公公道,“老奴知错。” “那么,你该知道,朕给的处罚。” 李公公整个人僵了僵,他很久才垂首道,“老奴接受圣上的恩赐。”即便是死,也是恩赐而已,这就是天子浩荡所在,风千鹤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尚君相沉默的听他们的对话,他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天子的恩赐是什么?那是…… 第二十章:来时路,几多苦 天子这是,打算要一个人的命,这怎么可以! “皇上,若是李公公有错,卑职也有错,这般,怎可只降罪于李公公一人。” 尚君相强行翻身下榻,风千鹤只觉自己的手被推开,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皇上,李公公也是一片好意,是君相自己不分轻重,自主走进来,决定本还在于君相愿不愿意,若是君相不依,李公公也不会将君相带进来,所以,若是要怪罪,君相该承担所有罪责。” “尚公子。” 李公公没想到这个人,会这样做,他自己做的事,他清楚,会落下什么后果,可是,尚君相,也许是那个能找回风千鹤信任的人。 有些人的身上,他全身上下,行为举止,都体现一种实在而忠心的本质,李公公担心,尚君相一旦决定一走了之,那么,再找这样一个人,陪伴在天子身侧,再难找到,因此,他决定冒险一次,他也许知道,自己的自作主张,会让自己送上性命,却未想,事情会闹成这般。 “你们这是联合来教导朕么?” “不是,卑职只求皇上,放过李公公,所有罪责,君相愿承担,追根究底,还是君相不该,来到这里。” 后面的话,他说得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李公公和风千鹤都看着那个人,这下倒好了,他又成了那个罪不可恕的人,他总喜欢揽下所有的不是,甚至就一句,他不该来到这里,一句话,就这么震慑了堂堂的天子。 “君相,你其实一直在瞒朕一些事,你何苦藏着掖着不说。” 原不想揭穿这件事,然对方的一句,不该来这里,却是让作为天子的心里一阵不舒服,也就是说,你是后悔跟来了,甚至进宫来面圣都后悔了! “皇上,君相恳请,莫要追究李公公的责任。” 尚君相还在苦苦请求,李公公却是安然的跪在一旁了,他还想摇头叹气来着,但天子在此,他不敢乱来,只能俯首沉默。 风千鹤默然良久,最后道,“都起来吧。”说来,要真是赐李公公一死,他还真舍不得,忠心耿耿的人,他做事安排妥妥当当,风千鹤都看在眼里,要是就因为这么一件事,而要了他的命,他倒也不是真这么狠,故而,只能道,“李公公,以后,莫在犯这种以下犯上之事,你先下去吧。” “多谢皇上,奴才这就告退。” 尚君相目送差点去死的人离开,他看向风千鹤,风千鹤道,“你还想继续跪下去。” 尚君相回神,他要站起,双脚又是一痛,风千鹤忙扶住他,“你很喜欢跪着就说,朕还不怕折磨一个人。” 他把他扶到榻前,还要让他躺下去,尚君相站直了,不想坐下,风千鹤一个眼神,想反抗到底的人,心里一抖,他认命的坐下去,敢占天子软榻的人,估计,就只有他一人。 风千鹤将饭菜端上来,拿给受了半天的罪的公子,“吃罢。” 尚君相接住,“谢皇上。” “呵,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听命的时候,人的所表现的态度好得让天子心情愉悦。 风千鹤观看人家吃饭,尚君相吃了几口,不敢再吃下去,自己吃饭,天子在旁观看,谁人能吃得下,更何况以他尚君相这种性情的人。 “皇上。” “朕也饿了。” “……” 风千鹤不理会无话可说的人,他走向桌子旁,尚君相还在发愣,那边的天子笑道,“怎么,君相难道真想让朕看着你吃饭,你才吃得下?” 尚君相赶紧低头,他还真不是为了那点矜持,而是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些造次了。 他想下榻放空碗时,风千鹤走过来,拿走了空空的饭碗,他道,“你且莫以为朕是养尊无忧过来,你经历的苦事,朕多少也经历过一些。” 他去把药水拿来,这是李公公拿来的药水,这李公公,安排什么都很到位,就像把一个受伤的人,带到这里来了,还懂得添上一瓶药水。 尚君相不得不脱了布鞋,卷起脚裤,然后,任由自己红肿的膝盖赫然炫耀,他感觉很疼,没想到,那么惨。 “玉石在烈日下暴晒,那么热,你也跪下去?” 风千鹤看着剥了一层皮的伤口,心里有了歉意,他不知,早上,自己的火气那么旺盛,命他们去那里跪了一个下午,而且还是头顶日光。 本想那是最轻的惩罚了,看来不是,打几个板子,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忍受,而他们则忍受烈日炙烤了整整一个下午,而且是跪着不动。 “这是卑职应受的责罚。” 尚君相忍了大半天,才说话,同坐在榻上的天子,他拿了药瓶,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处。 “是不是很疼。” “不是。” “是吗,你好像已经习惯了说谎。” 风千鹤头也不抬,直接把沾了药水的棉花,放到伤口上。 尚君相那个痛苦不堪,他宁愿挨几顿板子,药性太火辣! 风千鹤道,“忍忍,就没事了。”当然,感受的不是他,他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火辣滋味。 他把药瓶放下,尚君相自己拿起旁边的纱布,他想自己包扎,还真的是怕天子故意整人,因此,想决定自己来,可风千鹤还不放过人家,他道,“朕来。” 尚君相放开那条白色的带子,风千鹤道,“朕受过几次伤,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包扎,包扎时的疼痛滋味,朕晓得,你且忍忍,再过些时候,就可没事了。”他边说边绑紧带子,尚君相心里疼了疼,他心道,我知那种疼的滋味,而且身边无一人帮忙。 他不曾亲眼目睹风千鹤的孤苦无助,他如今陪他,只能看到他高高在上的风华一面,他过往承受过的痛苦,他一例看不到,若是陪你经历过那些,就像风千云和苏青石那般,相守,你会不会…… “怎么了,又在想什么事,出神成这样?” 风千鹤抬头,出神的人,却是迷茫茫的看着自己,也不知想什么,那么入神。 “皇上,李公公说,你要整理一份实录。” “嗯。” “若是皇上信得过卑职,便让卑职帮您整理吧。” “李公公有没有跟你说,整理过实录的人,都死了。” “君相知道。” “君相,朕可以相信任何一个人,当然,也可以不找任何理由,取下一个人的人头。” “皇上,若是不行,君相不参与便是。” “你怕?” “也不是怕,而是闲着也无事,若然,皇上便让我同墨存一起,训练那些侍卫些日子。” “不行。” 风千鹤一口否决,他就是不同意。 让他们整天上演今早看到的一幕,那还不如留下他帮自己整理这里的散籍。 “……” 尚君相在想,天子,难道想要自己离开? 第二一章:君欲知,却无言 “那你留下来,在这里,帮朕整理这些散籍,还有几本,整理好了,这份任务也就结束了。” “皇上,答应卑职在此。” “朕允许你在霁澜殿,而你在的这些日子,都不许出去。” “卑职听命。” 风千鹤看着抱手允诺的人,心里有些复杂,若是再说留你下来,当朕的特别护卫,你可愿,每每提及,你都不愿,尚君相,该拿你怎么办? 风千鹤转身去拿来了整理好的一本,再拿过那些零散的一本,他一点点指导他如何分析其中记载如实的部分,“只摘录那部分属实的事实,杜撰入内的都删掉。” 尚君相翻看了几页,他想,风千鹤这是想做什么,既然,自己走过来的路已经那么痛苦,却为何还要去追究,记录过的本子,其中的真假。 风千鹤抬头,见人家看着自己想事,不由道,“朕是不是长得像君相的什么人,为何,每每你看着朕,会失神成这样子?” 尚君相有些慌乱的挺直了脊背,他道,“君相不是,君相只是……”只是看着你出神罢,哪有谁人! “呵,看来果真是了,是不是君相有什么中意的人家了?” “没有。”要有,也只有你! “呵,你答这般急做什么,朕不会抢了你那位美人。” 风千鹤把玩笑开远了,尚君相却是想,要是你想抢,也抢不成,那人就是你,你要是能抢,最好不过。 “又怎么了,朕说中了不成,面色不太好?” “不是,君相在想,皇上,既然,经历过的那么辛苦,又何苦,再把那些事,记载下来?” “你是这样想吗?” “嗯。” “可朕就想,留下这份史实给后人,让他们分辨,到底是编撰的史学家写得更真实,还是朕这一本,说的更真实。” 尚君相拿过天子手中的书,他道,“君相帮皇上整理,这也不晚了,皇上该休息了,明早,皇上还要上早朝。” 尚君相劝走了天子,等人家走了,他才想起,他今晚该住哪里,睡哪里,他总不可能,不睡觉吧! 风千鹤走到了半路,忽然想起重要的问题,想必,尚公子是不会贸然的睡在天子的软榻上,更别说那唯一的一张床了。 他本想命李公公回来说一声,但,想想,决定亲自回去说一声。 尚君相一人拿着本破烂的典籍看了许久,待要放下书,方知觉头晕沉得厉害,他自己测了测额头的温度,当真烫得厉害。 他起身,四处去寻水,当见到旁边的房间,有一座水池,他人站在边上,脑袋再一阵晕眩,他倒下水中。 身体原本就不舒服,今日还暴晒了整个下午,他想,自己必然是生病了。 风千鹤回到霁澜殿的中殿,他找不到尚君相人影,心里莫名有些阴霾,当沉着心,到左殿去看,才发现,那人竟坐在浴池里睡觉。 “尚君相。” 心里有愠怒的人,叫的声势明显有点大,以致昏昏沉沉的人,他睁开眼睛,看清来人,他勉强站起,正要行礼,却见自己正站在水中。 “你在这做什么?” “我……” 尚君相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头晕得厉害,想要上来,可全身毫无气力,他又倒下。 “君相?” 风千鹤心下一惊,他连忙快步过去,伸手,把人抓住,再顾不得自己身份,踏下了水池里,弄湿了自己一身,他把精神不少很好的人从水里抱出来,再次探他的额头,剑眉紧蹙。 “还真的是生病了。” 这人,说要来帮忙,这忙,还没帮得上什么,反倒是给天子从头到尾服侍起来了。 眼见怀中的人,衣服半解,如此出去,必是让那些人,误以为,断袖的天子,连尚公子也不放过了,而他全身的衣服,湿淋淋一片,不换下,那更糟糕。 风千鹤把人抱起,抬脚踢开了连通中殿的门,再走过去,再踢开通往右殿的门,那才是他睡的地方,他把他放到床上,一边找来了一套里衣,随后,把人家身上的衣服全数解开,脱下。 尚君相迷迷蒙蒙的被人抱了又被放下,整个人被反复折腾,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是谁人,可不论他怎么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也睁不开。 他想就此昏死过去,然而心里又想着不能随便晕倒在此,如此,反复的纠结着,晕死不得,清醒不能,他痛苦的蹙紧眉头,身上的衣服被脱去了,人感觉一冷,便靠近了触手可及的暖怀里。 风千鹤正在想怎么给人穿衣服,谁想,那位公子会投怀。 “君相。”拜托,他风千鹤是断袖的人,他居然,居然…… 风千鹤有些收不回视线,他竟然不敢看怀中之人的身体,把对方的衣服全脱下了,赫然发现尚公子的身材太惹眼,他怔了好半天,灵魂回来了,而神志不清的人又靠近怀里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对他,一直以来,都是君待臣的客气之道,并未想过,对这个人,产生半点的生气,说起来,他更喜欢抱那些比自己瘦小的人,那些人,可能抱得舒服些,然而,眼下,却感到有些茫然了。 尚君相模模糊糊的靠进去,他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而为此失神的人,他不由收紧了双手,将他抱住。 这又要如何作解释,到底,那么希望他留下来,是想他能辅助自己,还是,其实,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微妙的想法? 风千鹤不敢深想,细想下去,他怕那样的事实和真相。 因此,沉默的拿过了旁边的锦被,他给他盖上棉被,却不知该不该推开怀中的人。 尚君相此时抱紧了能让自己感觉暖的身体,他抱紧了,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徒留下风千鹤,一边心潮起伏,一边心痒难耐,一边茫然不已。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朕后宫里有的不是妃子而是禁脔,你不懂吗,君相?” 第二二章:心意解,郁则结 当无奈的抱着怀中的人,他蓦然喊道,“李公公。” “皇上,奴才在呢。” “你吩咐下去,熬些退烧的药来。” “是,皇上。” 风千鹤抱了昏睡人好一会儿,而后悄悄的拿开对方的手,一个人轻声下床,将衣物捡起,他听到有东西掉落的声响,低头一看,那是自己赐给尚君相的面见之礼,“他戴在身上?” 李公公端了一晚热气腾腾的药过来,他道,“皇上,你去休息吧,让老奴来照顾尚公子吧。” “也好,你去找一套衣服来,他醒了,你把这玉佩挂在衣服上,怕他寻不见。” 李公公照了皇上是话做,待尚君相醒来,已是次日早晨,他道,“我这是在哪儿?” 李公公把早膳放在桌子上,“皇上以前住过的房间。” “什么?” 尚君相要下床,李公公道,“皇上不会怪罪公子。” 尚君相低头,他身上的里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衣物,“昨日,谁帮我换衣?” 李公公思索了一会儿,他道,“老奴不知。” 尚君相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接过李公公递给的衣物,崭新的衣物,颜色和自己穿的那套确实相似。 “尚公子,吃早膳吧,还有,这是退烧药。” 尚君相谢过,他穿戴好了,吃完了早膳,转身便进入中殿,虽然精神有些不怎么好,但一个人又闲不下来,他便拿笔和纸,试着抄写了一片,随后,进入了状态,便钻心的繁忙起来。 中午,风千鹤下朝赶过来,他直接进入右殿,以为尚君相还未醒,谁想,找不见人。 “君相,你病好了?” “卑职叩见皇上。” “免礼,朕问你,你病好了?” “好多了,卑职躺不下,只能坐在这里,抄写。” 风千鹤走过去,伸手,测了测他额头,倒不像昨晚那般滚烫了,但眼神深了不少。 “要是累,你先休息几天,朕不急完成它。” “卑职不累。” 虽说,生了病,却也不是什么大病,他呆在霁澜殿,肯定是坐不住,通常走动习惯的人,若要他乖乖坐着不动,那比要给他几个板子还要令他难受。 风千鹤拿起那抄好的部分仔细检查了一遍,尚君相的字迹工整有力,刚劲之力,隐约透纸勃发。 如此强健之人,若他为国所用,必能成一员猛将,单看他为人,便知,他行事作风以及处事态度,刚正不阿,坚持果决,这样的人,能留在身边,固然是好事,而若留不住,自然是可惜万分。 “皇上?” 尚君相抄写完了手边的第二卷,他放下毫笔,这时,才留意,站在身边的天子,他正出神的想事。 “怎么了,有疑问的地方吗?” “没有,要不要卑职,倒杯茶?” “不了,你写了那么久,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出去。” “就在霁澜园里走走。” “好。” 尚君相正有此意,长久坐在案桌前,他精神总不太好,虽说,他也精晓书文,然而,以前的他,可不是安分的坐在书房里看书,通常时候,是翻阅上房顶,坐在高处或坐或卧着寻找最舒适的方式看书。 风千鹤不晓得身边这个人过去的事,因此,只顾沉默着走。 尚君相四顾了霁澜园的百花,盛放得妖娆,即便是日暮西山,也是娇艳绽放。 风千鹤闲步走向那处金黄和粉色交环的花地,他道,“中秋,快到了。” 尚君相目光游览过处,看到的都是这一地的金秋之黄华,他点点头。 风千鹤转头看身边的人,他道,“君相,是不是,想回家乡?” “不是。” 尚君相根本没想那些事,他在想,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这首诗。 他记得,以前,自己以前很喜欢这首诗,后来,经过那些事,便渐渐淡忘了最初的所求,只想走一步算一步,曾经,也想做文人,曾经,也想东篱下悠然,可惜,世事变迁,很多事,都难以预料,就像,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陪着天子,在此赏黄华。 风千鹤转头吩咐李公公去拿来了两把武器,他道,“不如,与你比一比剑吧,朕好久未曾舞剑了,也不知,是不是完全忘了剑法的路数。” 尚君相不敢推辞,当即与天子比试。 久不练手生,风千鹤最终是输了,他的剑被挑开去,尚君相欲作认罚,风千鹤阻止。 “朕说过,只是单纯的比试,比赛有输赢,君相无须谦让。” 尚君相去把剑捡起,两人再回去,整理那些未完的史料。 也不知,等作完了这些,他又该何去何从? 尚君相连日下来,急赶慢赶,他完成了大半,直到第十日,墨存向李公公询问,君相的去处。 他担心他的安危,李公公道,“墨存,你该知道,皇上不会拿尚公子怎样,而你,该好好把握住机会,好好作为一番,好稳固自己的职务。” 墨存诚谢,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李公公的话里,有话,那么说,是不是在表示,其实皇上,有意把尚君相留在身边? 相爱各相不自知,爱而他不知,若要寻个和解完满的局,他们该如何? 尚君相这日,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完了,才独自一人拿剑,来到那片花地旁,一个人练剑。 要整理的东西已经整理完毕,他忽然想起李公公说的事,但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 尚君相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公公要帮自己,可是看似帮自己,那又为什么把自己往这个火坑里推,若皇上,一狠下心,将他杀之,又会怎样? 他恍恍惚惚的云动手中的剑,时而柔和时而凌厉,剑气所过之处,旁边的花草,颤动不止。 尚君相未察觉自己的不平衡的心气,他只管拿了手中的剑,挥洒心中的郁结。 李公公追着执意要进入霁澜殿的人,他道,“路主子,你真不能进去?” 路缃泽非不依,他就不信,尚君相可以在里面,而自己不能。 他甩着步子往里边走,李公公这拉人不得,拦不住的,他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 当主从两人走着走着,远远看见在那边那着剑挥洒的矫健身影,路缃泽心里就不顺了,为什么他尚君相还可以在里边舞刀弄枪,而自己不能进来? 难道,皇上对尚公子,真的有了心思? 他执意的走过去,看起来,似乎想要弄个究竟了。 尚君相正舞得尽兴,他收不住势头,因此,拿剑,直指了不怕死走过来的人。 路缃泽哪想对方会有这一招,他承认自己心眼小,但也没害死过人,要是尚君相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他哪有反抗的气力。 尚君相待看清了来人,他急忙偏了剑势,随后,把剑甩去,赶紧扶了慌乱得跌坐于地的人。 “路公子。” 第二三章:人与人,只当心 尚君相扶住了对方,他道,“实在对不住。” 路缃泽指着罪魁祸首,你你你,你了好半天,他说不出一句话,呆头呆脑的一个人,拿起刀剑的时候,就换了另一个人,这人,怎么会有这种人,“你知不知道,刀剑不长眼。” “是君相的错。” 尚君相不否认自己的错,只是,“路公子,怎么会进这里来?” “怎么,你在这可以,我就不可以?” “不是,在下是以为,此地乃是皇上禁止任何人随便乱入的地方,路公子。” “哼,李公公,你说句话。” 那边,李公公还在抹额汗,这天热得他汗流滚滚,想想,要是刚才真出个意外,他的老命,怕是不保了。 “老奴说过了,路主子,皇上不许外人随便进这里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皇上的什么人了?” “老奴不敢。” 路缃泽还想说什么,李公公当今直接道,“路主子,老奴就实话实说吧,您知道,先前,进这里来的人,他们出去,就不再见人影了。” “你敢唬我。” “这是事实,皇上在此批阅一些散籍,所以,他禁止任何人,进这里来,至于尚公子,他是进来帮皇上整理那些散籍,至于尚公子出去后会怎样,老奴不敢往下揣测,原先是老奴自己决定,让尚公子进来,若皇上不放过他,老奴愿以自己的命抵。” “你说什么?” 路缃泽不是笨蛋,他自然听出了大概,他看向惊愕的尚君相,李公公却是恭恭敬敬的道,“路主子,你若没什么事,就出去吧,趁着皇上还未来到。” 路缃泽心里七上八下的跳,他没想过,这里边,藏着这么个事,风千鹤这人做事向来是说到做到,看他对待风千云的手段就该知道了。 帝皇狠的时候,可以要一个人的九族陪葬,路缃泽虽无九族,却不曾想自己就这么无缘无故不明不白的死,他素来是识相的人,可是,人难免会犯些害人害己的事,比如他眼下做的事,原本是想来找尚君相好看,哪想,自己要不了人家好看,自己就要搭进去了。 李公公领了莽撞的人出去,路缃泽心里有不甘,他不甘自己赌了那么大的自由,放弃了外面的随性,自己进宫里来,就这么让天子把玩,他想试着抓住一个人的软肋,如果真的抓住了,不妨交付一次真心。 尚君相目送匆匆离去的两人,他待要转身回去,却看见天子在另一边,闲散的走着。 尚君相一惊,他退到身后不远的树后面,随后快步追上李公公。 “皇上,在里面。” “你说什么?” 进入霁澜殿,只有一个门,而要进入霁澜阁,有三条路,路缃泽出去的路,恰好与天子进来的路错开,尚君相道,“李公公,带他快走吧。” 尚君相转身回去,路缃泽看着这个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人,也不知,世上真的是不是有这样笨的人,不懂为自己争取,只想远远看着,不懂表示表达,更别说想要拥有。 路缃泽最后静悄悄的出去,他原本是大摇大摆进来,结果却是慌不择路的出去。 尚君相走去见过天子,他将整理好的散籍,交给风千鹤。 风千鹤拿了那三本整理好的典籍,他道,“君相,你为何,不问问,朕接下去,会怎么做。” 尚君相垂首,他道,“一切,皆有皇上定夺。” 风千鹤叹了叹,他道,“你出去吧。” 他不可能,拿尚君相怎样,他道,“就当,朕还你一份恩情,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救过朕。” 尚君相身子紧绷,是啊,他还记得,他救过他,而现在,他们两清了,他们之间,一直都有一条鸿沟,他们谁也跨越不过去。 天子是天子,庶民是庶民,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以外的关系,待人情两清,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尚君相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样? 他离开了霁澜殿,又回到前些日子,自己住过的地方,也许,明天,彻底离开这里也不一定,决定无常的天子,他所作的事,无人能猜。 李公公看见那人安全的出来,惊喜道,“恭喜尚公子。”这说明,他得到了皇上的信赖,可尚君相却不这么认为。 尚君相茫然的看着高兴的李公公,他道,“多谢李公公。”虽然不知道李公公那么做的缘由,不过,他还是感谢他,让他有这个机会,和天子独自相处了那么长的日子。 “嗯,你既然没事,我也忙去了。” 李公公行步匆匆而去,尚君相转头,随便在御花园里逛。 当人在他无意中,看到路公子又是那般风情万种的走来,他看得有些失神。 “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吱声?” 路缃泽走到失神的人面前,他直接问。 尚君相难以置信,前些日,这人对自己恨得想杀人,怎么现在,态度改观了。 “你是说叫我?” “在这里,除了你我,还有谁人?” “哦,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知道,你留在皇上身边,有什么企图?” 直接的人,太直接,以致反应不过来的人,沉默无话。 “你是不是,想做皇上的人?” 路缃泽想刨根问底,尚君相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问,整个人惊得往后退。 路缃泽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那是嘲笑的笑,这样一个不知变通的人,还想留在天子身边,这怎么可能,除非,风千鹤,不再是天子。 可,风千鹤,就是风千鹤,他不会为了谁人,而改变自己对一座江山的执着。 或许,正是那一,尚君相才对这天子,爱不释手,难以离去。 路缃泽,不止第一次这般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他只须几眼,便看出一个人掩藏的心事,那是久身在烟花尘俗之地的人从很小以前就练就的本领,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他不像别人,那么坦然的可以放手,或者什么都不争,只顾等着投怀送抱的可能,那是天上掉馅饼的事,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属于路缃泽,他深谙这个理,因此,他想尽办法的维护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他一直以为,自己也许也可以,拥有风千鹤的心。 然而,拥有一个人心,却是那般的不易! 第二四章:两三人,同台戏 尚君相目送相行离去的两人,路缃泽又把悄无声息从身后出现的天子带走,他们去哪里,尚君相不是很明白,或者说,他明白的,只不过是想装不懂。 这一个人,心满意足带走了那位至高无上之君;而另一个人,他站在原地,落寞无声,萧索一身。 无人看到,他尚君相的难为,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的,坚持着,想等一等,想再看一看,明知道,留下来,多半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人,那般纠缠,而自己,至始至终,都只是看客。 他想知道,自己留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离开,证明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坦白一份情意,不离开,又显得自己那么的自作多情,还奢望着,有那么一日,以为,他对自己,多少是有点在乎,可,这样的在乎,让他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这样纠缠,又算什么? 尚君相又犹豫了,他总在想着,该不该就此离去,他现在为了这个去留,犹豫那么久,其实,最后没有绝决的离去,不过是因为一个人心里有着奢望。 他总在奢望,风千鹤发现自己的心意,也总担心,自己的感情被发现,如此的矛盾,如此的无措,以致他走不是,留不是,那是一个人简单的心事的矛盾抉择。 路缃泽难以理解尚君相的心情,前者是只要自己想追求的他必须会作出一定的努力去争取,而尚君相是那个站在中间线上的人,他会思考很多事,他不完全为自己着想。 路缃泽听说,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对风千鹤有心意,听说,那个人,是个戏子,不过,最后他选择了退开,想必,他是想欲擒故纵,他以为天子会追随而去,终究,是他想错了,风千鹤,不会为了别人,那样主动,除非,那个人,真的住进了他风千鹤的心里,成了他心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天,路缃泽再次走进尚君相。 站在池水边的人,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想那般入神,居然连一个没有什么武功的人,走进来,也无觉。 路缃泽站在那人身边很久,他最后坐下来,他道,“尚公子,是不是在想皇上?” 尚君相皱起眉头,这几天,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碰到路缃泽,本来已经,很努力的绕着他走了,但是,还是遇上。 路缃泽双腿摇荡在池水上,风千鹤低头看着坐着的人,怎么像个小孩似的,这都成了别人男人的人,居然还这么随意。 “尚公子?” 路缃泽再次叫着身边之人的名字,这次,叫得够大声,连走过那边的风千鹤,也听得回了头。 “路公子很喜欢猜别人的事?” “我那是猜吗?”那是看出来! 尚君相眉上一片凝重,他认为,自己没必要,和这个人,对着干,再说,他是那种不会和别人抬扛的人。 所以,他选择沉默。 风千鹤轻步走过来,他蓦然出声道,“缃泽,你在此做什么?” 风千鹤不看惊讶的尚君相,他看神色转瞬即逝的路缃泽。 “皇上,这人好大胆,竟然把我的鞋子弄到水里。” 路缃泽反应无比迅捷机灵,尚君相都没发现,刚刚还坐着的人,怎么一眨眼,他就站了起来,而且,还说出这样的话。 风千鹤剑眉微挑,他不说什么,就看向尚君相。 尚君相看了一眼那胡说八道的人,他无话可说。 这无中生有的事,要是有人非得强加,被指责的人通常都是百口莫辩,所以,尚君相还是沉默。 风千鹤瞧着沉默的人,“君相,怎么回事?” “皇上明察。”鞋子明明穿在他身上,他又未碰过他,他怎么会把他的鞋子弄到水里? 尚君相如此想着,他便朝那人的脚上看去一眼,这下,他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噔的而起,立马悬了,路缃泽脚上少了一只鞋子。 风千鹤皱眉,这样的尚君相,似乎让人很喜欢,而那样的路缃泽,更让人皇帝喜欢,至于为何,细细比较一下,前者不是天子什么人,而后者乃是天子的男宠。 “皇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路缃泽又使出往常惯用的段,为了维护自己在这后宫的地位,身为男人,即便是低一下声气,勉强的摆个软,让天子心一软,就什么都好了,有的男人,就是喜欢,征服比自己相对弱势的人。 尚君相全身一抖,感觉一阵鸡皮疙瘩,他心里慢慢的冷到底。 “缃泽,你来给朕说说,怎么回事。”一人低头不说话,那只能问当事人。 路缃泽一听,自然是欢喜不过。 “回皇上,缃泽刚才坐在这湖边,谁知,这尚公子轻悄悄走过来也不吱一声,害得缃泽回头,看到吓了一跳。”结果放在湖水上的脚一个甩,一边穿得松垮的鞋子,就脱落下水里了,要知道,“皇上,那可是你叫人赐给缃泽的鞋子啊。”当时让司制房的管事连夜赶着做,为了送给这位美男的生日之礼。 “君相,你有什么话说?” “君相,没有话说。” 他不善言辞,只能等着降罪。 “可真是他所说那样。”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说?” “君相不知说什么?”来回,就是那句话,不懂怎么说! “皇上,看看他,如此无法无天,皇上,怎可容这般人在身边。” 风千鹤眯起眼,斜视身边的人一眼,其实,不用深究,他自己都懂得,路缃泽想做什么? 前几次,宠的人也不只是他,本来,他也不甚在意后宫之事,可,那些宫闱里的事,曾经做太子的人,就算没有经历过也见过,那些人的把戏,无所不用其极,为的也就是自己的地位,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争宠。 风千鹤之所以任由路缃泽肆意妄为,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他的小动作,留他在身边,他仅是觉得,像此人这般满脑子的诡计,也算是无人能敌,他该弱时,弱得让男人把持不住,而倔强的时候,也会倔得跟头小牛似的,因此,风千鹤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也挺有趣,故而,任由了路缃泽,他不曾想,自己的这般纵然,在对方看来,以为是一种在意。 风千鹤这时才察觉,这如今的路缃泽,似乎是越来越嚣张了。 最后,作为天子的道,“好了,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李公公,你找人来拿起鞋子,将路主子送回去。” “皇上。” “恩!” 风千鹤给了只给了想拿软脾气来磨自己的人一个眼神,路缃泽见好就即收,他有些不甘心的瞪一眼垂眉敛目的尚君相,随后,跟李公公走去。 第二五章:欲辞去,奈怎般 尚君相等所有人都走开了,他才抬起头,因为风千鹤叫他抬起头,所以,身为百姓的不敢不抬。 风千鹤道,“君相,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他问得很平静,听的人,却是一怔,他道,“皇上,君相此去随便进宫来,已有数日,多留在宫中多有不便,君相打算明日出宫。” 既然,惹不得,总该逃得远远的才是,想来,留下来也无用,犹豫了那么久,最终,也不过一个选择,走! “你想走。” “是。” “尚君相,你想让朕说什么?” 风千鹤升起了火,怒火的火。 “四个月前,跟随朕来到皇城,却不敢来见朕,尚君相,你认为,朕不知道!” 尚君相这次,身子僵直,心下一颤。 “说吧,来到皇城,想要什么?” “请皇上恕罪。” “你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是。” “哼,依朕看,你还是先想好了,再回答朕不迟,明早,好好给朕在宫里呆在,不许出宫。” 风千鹤拂袖而去,本以为,经过那么久的磨合,彼此,会有一点点相知,看来,全是错了意。 尚君相看着拂袖而去的人,他放下手势,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想得那么天真,天子的脚下,他怎么可能不懂得自己所做之事。 他终究高估了自己的说谎能力,所有的心事,就这么被摊开,他毫无准备。 墨存一个人在四处巡逻,他看到尚君相的时候,发现那人,面色惨白的站在那里,好像,刚刚接受了一个巨大的晴天霹雳。 墨存道,“尚大哥。” 尚君相抬头,他恍恍惚惚地,想来,自己也是知道的,一座皇城,也是一座牢,高高的城墙,若要呆在里边,便要做好忍受孤独的心里,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那贪痴的念想。 墨存不知尚君相此刻的沉重心事,他携了自己的大哥,走至石桌旁,随后命其他手下送上来一壶酒,两个杯子,两人,就这么喝起了酒。 墨存道,“尚大哥,就没想过,要做官吗?”比如领兵打仗什么的,墨存不用凭直觉,光用看,便认为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他适合统领万军,叱咤风云,建立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但是,他眼里的迷茫,又让人,不敢把那份希望寄予在他身上。 人,一旦惹上了情,他就找不到方向,在茫然四顾里,他会停滞不前。 “我想,过几日,就回凉州。” 那里,才是他呆的地方,即使一个人,觉得冷清,但是,身边有兄弟,去做认为值得做的义举,也过得挺好,三年,不都是那样过来了吗! “你决定了。” “嗯。” 尚君相也不知那是什么酒,他只顾喝着,慢慢地就醉了。 墨存喝得很少,他还要巡逻,因此叫人把喝醉的人送到自己住的房间,他继续未完的任务,他不知道,皇上正在命人四处寻找不见的人。 风千鹤以为,尚君相走了,后者做的事,都是凭着意志。 明明跟随而来,却忍得那么久。 那样的眼神,风千鹤不会看不出来。 “皇上,尚公子在墨统领那里。” “去,叫他回来。” “皇上,尚公子喝醉了。” 风千鹤把奏折丢下,他亲自去。 墨存巡逻完毕,天色渐晚,回到房间里,喝醉的人,还在睡。 尚君相辗转了很久,他想问自己想做什么? “尚兄,喝点水,醒醒酒,然后吃晚饭。” 墨存把人扶起来,手上的水,清澈得照出一个人的睡痕。 尚君相感觉头晕沉得厉害,模模糊糊的听着话,他喝了一口,渐渐清醒的神志,人才看清门口的天色,不想,天色接着一暗,他看到了那刺眼的黄袍。 “皇上。” 墨存把碗放下,尚君相下床行礼。 “墨统领,怎么回事?” “皇上,今日,卑职同尚兄喝了点酒,尚兄喝过了头,所以。” 风千鹤看着垂眉的人,看似很顺从的样子,其实,他并不好命令。 “走吧,随朕回去。” 尚君相怔鄂的看向语气不太对的天子,墨存心里咯噔而起,立即道,“皇上,都是卑职的错,是卑职让尚兄喝酒,若要问罪,卑职愿意承担罪责。” “嗯?” 风千鹤冷一眼想要英勇就义的统领,尚君相已经站起来。 “尚大哥。” “皇上,是君相的错,是我来找墨存喝酒。” 风千鹤不再说话,他心里,他心内蓦然窜升一股无名火。 他大老远亲自急着赶过来找人,竟然让自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尚君相摇摇头,示意想跟随的墨存好好呆着,他跟出去。 “君相莫告诉朕,你偷偷跟随朕来到皇城呆了四个月,就是为了陪墨统领喝一场酒醉倒?” 尚君相听着背对自己的天子说出这般话,气势横生的剑眉微微蹙起来,这是,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又无话可说?” “是君相的错,不该找墨存喝酒。” 风千鹤看过来,墨存墨存,叫得还真是顺口好听。 “你就跪着吧。” 风千鹤走进殿里,有人刚刚单膝下跪,想要请罪,而背对的人,竟然就这么叫人跪着了。 李公公躬着身,站在外边,陪同跪地的人望苍天。 尚君向这一跪,他委实是选错了地方,居然选在天幕之下,虽然,这太阳,随着旁晚的光芒,已经渐渐的隐没在地平线下面,但是,那不好的天色,却气势汹汹的弥漫开来。 李公公道,“尚公子,你也无须跟皇上较劲儿,依老奴看啊,皇上这时正在气头上,你呀,莫跟他叫板,跟皇上道歉,也许,皇上就不生气了。” 李公公边说边瞧着天上的乌云,看那阵仗,非得倾盆大雨一场了。 李公公站在跪着笔直的尚公子身边,他的话,跪着的人,多少,是听进去了一些,可惜,他不完全明白,他只是沉默的跪着,一副甘心情愿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逆来顺受的人,不过,他内里的强硬,还是那般如铁硬着,若硬要让他折服,也不是不可,只怕是不小心,就折断了这般人的硬性,最后导致一无所得。 第二六章:各相持,谁输赢 李公公见跪着的公子,依然不说话,他无奈叹气,作为皇上身边的管事,他知道很多事,可自己管不过来,所以,接过了小奴端过来的晚膳,他走进去,陪皇上去了。 尚君相面对着那敞开的门,笔直的跪着。 风千鹤拿着书,边翻看着,边分心观察外边的动静,当听闻有人走进来的声响,本以为是那人开窍,决定进来认罪,哪想,原来是李公公送晚膳进来。 风千鹤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气,那股气,实在是让人憋闷得慌,这说来说去,倒弄得像是他风千鹤在求他尚君向,而非他尚君相求自己。 “皇上,该用晚膳了。” “放那儿吧。” 他根本没有心情吃,胸口堵得闷,心里闷得甚是不舒服。 尚君相跪在外边,他始终是不会想到,皇上生气的为何,或许,连无缘无故生气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何。 风千鹤看向桌上的饭菜,想着,该不该吃,不吃,害的人也是自己,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坐过去,开始自己的晚膳。 尚君相跪在外边,天越来越暗沉,他未及察觉,抖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李公公听从风千鹤的吩咐,特意去厨房命人再多做一份晚膳,李公公走出来,他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两个人,不是一个人一窍不通,而是两个人都是。 李公公行步匆匆赶去御膳房,尚君相保持自己笔直的跪姿,而风千鹤,在里边,坐在桌子前,正打算用晚膳,没想到,胃痛又开始,他疼得咬紧了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前半生,过着都是自虐的生活,为了手中的权力,劳心劳肺了那么久,如今掌控在手了,没想到,痛苦又伴随而来。 尚君相不知道里边的状况,而里边的人也不知道,外边的严重形势。 一场大雨冲刷下来,大雨倾盆,毫无预警。 前往御膳房的李公公,他就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这场不合时宜的雨,他不知道天子在紫云殿里,正痛苦不堪的忍受着,他仅是知道,那跪在外边的人,必定淋这场雨,当然,也有可能,天子出来叫那位固执的公子进去了,也说不定。 李公公站在屋檐下,他想等着雨变小一点再回去向皇上交代。 尚君相跪着一动不动,雨水打落在他头上,流下他的太阳穴,流过他眼角,一些水,顺着痕迹,流入他的眼睛里,他眼睛眨了眨,那夜,发生过的事,就这样闪烁在脑海里。 风千鹤坐在桌子旁,因为隐忍着,握紧了自己的手,指节握得发白,他抬头的时候,才留意外边那偌大的声势,那是下雨的声势。 他惊觉的时候,便站起来,走出来,看着跪在雨里的人。 尚君相,也许,要了他的命,也不能耐他何。 如此固执的人,风千鹤平生第一次遇上,曾经,风千云也是这般固执,可是,风千云懂得抓住回击的机会,而且风千云不顾念任何的亲情,而他尚君相,会顾及君臣之礼,他只是一介平民,他不会冒犯皇恩,但是他可以坚持自己的去向。 风千鹤站在门口,胃里被搅得痛不欲生,他坚持站在那里,看着雨中的人。 他可以要任何的人的命,除了尚君相,他想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臣子,可是,他不愿,他就是不愿,为什么,他拒绝,他不愿意? “皇上。” 李公公等了好久,大雨不见停歇,他不敢把事情随便交给身边的手下,故而,冒着大雨赶过来通秉,谁知,回来,来到皇帝的身前,才发现,皇上的脸色惨白得厉害。 李公公吓了一跳,刚刚走过尚君相身边时,还替那人叫冤,这下,反而责怪那人的不识好歹。 “皇上,您还是进屋去吧。” 李公公担心的看着站在门前的天子。 风千鹤却只是直视雨中的人,他不敢看他,他尚君相不敢抬头看自己! 李公公摸了把虚汗,他正要去劝劝那跪着的人,谁知,风千鹤却弯下身,太痛了,所以,他弯身,终于忍不住。 “皇上。” 李公公慌慌张张的叫了一声,尚君相听闻声势不对,他也抬头,然后整个人赶紧起身,想跑过去看看。 风千鹤在李公公的搀扶下,转身向里边走去,而跪着的人,他站在起来,因为跪得太久了,腿有些不利索,因此,人摔了一下,他站起来,硬起头皮,进去。 “皇上。” 尚君相全身湿透,滴落的水渍,淌了一地。 风千鹤坐在那里,看着来到身前的人,他不知道该怒责与他,还是说些什么宽宏大量的话,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硬生生的把李公公这大活人给晾在一旁。 李公公道,“皇上,御膳房刚好送药过来,趁热喝吧。” 汤药冒着腾腾的热气,风千鹤道,“先放着。”他继续和尚公子对着看! 尚君相跪下,他道,“君相,恳请皇上恕罪。” 风千鹤瞳孔一缩,心想,这般,你是服了? “君相,你犯了什么错?” “君相不该,一而再激怒皇上。”还在绕着弯,不想触及那个话题。 风千鹤嘴角抽了抽,他不说话,僵持吗,他也可以,看谁厉害! 李公公再次抹汗,他觉得,这两个人,当真有得一拼。 “皇上,还是趁药还热着,先把药喝了吧。” 李公公使劲的给尚公子使眼色,尚君相人虽反应迟钝,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还不懂,那他还真无药可救了。 他站起来,接过李公公手里的汤药,随后,端去给不说话的天子。 “皇上,先把药喝了吧。” 尚君相把药端给坐着的天子,风千鹤看着全身湿漉漉一身的人,他道,“李公公,带他去换身衣服。” “是,皇上。” 风千鹤接过汤药,尚君相跟随李公公出去,当他回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合体的衣服,赭衣,紧身的赭衣衫,玉立的人,就像是一柄长枪,直指苍天。 风千鹤刚才就喝了一口汤药,随后自顾忙着批阅奏折。 尚君相回来,看着那半碗汤药,以及坐在那里专心致志的天子。 李公公摇摇头,他把汤药端走,顺道嘱一句,“尚公子,你的晚膳,皇上方才已命人准备好。” 尚君相看着那半碗汤药,他道,“多谢李公公。”他谢完了,接着,便站到天子的面前,他默然的跪下。 风千鹤放下手中的笔,他凝视跪下的人,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他想知道,尚君相,又想和自己僵持什么?难道,他们之间,除了这样子,就没有其它了吗? 第二七章:臣之愿,君执手 尚君相笔直的跪着,他道,“皇上,君相知错?” 风千鹤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反问,“是吗,你何错之有?” 尚君相挺直了脊背,他道,“君相不该,只顾自己闲散,不为国效力,不为皇上尽忠。” 他决定,就此留下。 风千鹤冷着的脸色有所好转,他和那么多人斗过,他不相信,自己会斗不过尚君相,即使不以作为天子的身份留下这个人,那么,仅以个人的固执留下他,他认为,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沉默了俄而,只道,“君相,你当真,愿意留下来?” “是,君相愿听凭皇上任何的差遣。” “好,起来吧。” 风千鹤,突然觉得,好饿! 想来,同尚公子僵持,委实是不好受,又是尽力压住自己怒气又是拿他无可奈何的,也不知,他是不是自己这辈子的劫! 风千鹤走到跪着的人的跟前,他扶了他一把,莫名间,胸口的郁结,随风消逝,他觉得,实在饿得厉害,因此,叫了一声,“李公公,去吩咐御膳房,弄些酒菜来!” 李公公当即应下,“是,皇上。”他脚步生风而去。 尚君相站了起来,在窘迫的等了天子放开自己的手,之后,他坐在下边,一动不敢动。 风千鹤回到案桌前,拿起还未看完的奏折继续批阅,等忙完了,他抬起头,看向下边的人,竟然发现,有人慌乱的转开视线。 “君相,你偷看朕。” 风千鹤随口一问,他拿起宣毫,写字。 尚君相脸色一阵发白,他又要请求恕罪。 风千鹤笑。 “君相,你就那么希望,朕降罪于你?” “请皇上责罚。” “好,那随朕去用晚膳吧。” 风千鹤起身,他向外走去。 尚君相看一眼一边的李公公,李公公示意着,“还不快去。”莫再来一次! 尚君相点了点头,他快步跟上走在前的人,当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里却百味陈杂,也不知,以后,都要这样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风千鹤心情愉悦,他总算是了却了尚公子去留的重要的问题,那么,接下来的事,就该作出安排一番。 他如此费尽心思的留住霍家的后人为自己所用,说来也不是没有目的,本来凡事的执着,都是有一定来由。 尚君相谨慎的坐在天子的对面,风千鹤浅酌一口酒道,“君相,再过不久,就该到中秋节了,你可有何打算?” 尚君相低头看着杯中的浊酒,他道,“臣不知。” 他如今不能回凉州,又不能说,就陪着皇上过中秋的话,那么,最多也是一个人过那团圆夜。 风千鹤看着把心事埋藏得越来越深的人很久,他道,“李公公,你明天,去叫墨存过来,朕有事,要安排给他。” “是,皇上。” 风千鹤只是想到该派人去南疆那边了解当地形势,原先,他是想让尚君相去,但过后再想,他决定让墨存去办这件事情。 因此,十日后,墨存在李公公的带领下,他过来拜见风千鹤。 当再次见到尚君相,墨存心里五味陈杂。 这些日,因为家里的母亲重病,他得到风千鹤容许,便回去照顾家中老母好些日,顺道还张罗了妹妹的婚事。 当时,尚君相且托了人送贺礼,他说他无法去。 墨存不清楚,被皇上叫回去的大哥,他是不是受了什么责罚?他心里很不安,因此,在见到对方安然无恙后,他很想关心的问一句,尚大哥,你还好吗? 然而,眼下有风千鹤在场,他却是什么话都不敢问。 风千鹤坐在御花园里,他闲心饮酒,而尚君相就陪伴左右,墨存在李公公的带领下,来到御花园,他远远便看到,御花园树下的一君一臣,他们在讨论着事情。 尚君相在听到风千鹤问自己,对于飞妃一事有什么看法时,尚君相微做惶恐道,“臣不知。” 风千鹤也不勉强这个人,也许,尚君相不是不知,而是他不想知。 飞妃一事,其实,她背后的主谋,就是飞妃的姐姐,雪鸢。 雪鸢远居于天北,那是雪山云集之地,她在那里,接任了雪鸢宫之位,甚至不惜将自己飞凉的名字改为雪鸢之名,她的作为,无非是想有朝一日,能搬倒当今的君主。 “君相,你坐下,莫站着。” 风千鹤自顾说了大半天,才发现身边的人一直站着,他当即命身边的人坐下旁边。 尚君相不敢多说什么,这几日,他感觉天子似乎对自己太‘宠’,以致让别人看见了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前些日,尚君相就出宫了几日,回来,风千鹤便对他‘宠护有加’,这让那些不知内情的外人,还误以为是尚公子想逃跑,吓到了皇上,为此,皇上是尽可能的对待尚公子百般好。 尚君相本也无心去理会那些问题,但是,总不经意留意想到一些人的眼神,他们,都以为,他是他的人了,而非君臣关系。 尚君相不想做什么辩解,这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陪着这个人,希望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他披荆斩棘。 在风千鹤的身边,一直以来,都有一支训练有术的护卫队,前些日子,尚君相被指派出宫去办事,风千鹤便派出了几个人,他们且由尚君相指挥带领。 尚君相难以想象,在当朝下,看似风平浪静的天下,暗地里,却还有人,想要找风千鹤报仇。 他到最近,才慢慢了解到风千鹤的过往。 当年,为皇位的争夺,风家的人互相残杀,而风千云为了替父母报仇,他决心下狠手,狠绝的杀了风千鹤的皇弟风千和。 风千和是风千鹤同母所生,乃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风千鹤那时想阻止风千云那般绝情,但是,他又深知,自己永远阻止不了风千云,就像,无人可阻止他,想要得到天下的野心。 彼时,风千云杀了风千和,他把一切的罪祸推到了风千鹤的身上。 风千和,有一妃子,即是飞凉,她乃是雪鸢宫的弟子,当年因下山回来,偶遇了风千和,两人,同程患难一场,互生情愫,最后,她成了他妃子,两人的感情甚笃,若不是那场夺位之争,想来,他们过的也该是很幸福。 可,天不遂人愿,风千和终究是为了争皇位,而惨死,独留下他的妃子飞凉,孤独至今,她没有死,听说,当时,她还怀了身孕,风千云对她下不了手,因此,放过了她,而他在杀了风千和以后,还说,“要怪,也只怪,千和挡了太子的道。”这句话,让飞凉认定,就是风千鹤杀了自己的夫君。 风千鹤的太子身份,从未改变,风家的天下,在风千鹤这一代,风千鹤都是荣耀集一身的太子殿下,其他的皇兄皇弟,一个也不及他,无人晓得,在太子殿下平静无澜的面容里,他心胸里怀有怎样的艰难宏志。 当年,风千鹤知晓风千云必定会为了他母亲报仇,对此,风千鹤只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实力,他不想,让风千云完全的掌握自己的一切,因此,作为太子,作为皇兄,作为皇儿,他就这样,目睹风千云所作的一切。 风千云杀了他的母后,也杀了他的亲弟弟,更是对他们自己的父皇,下毒。 风千云做的这一切,风千鹤都看在眼里,若是他站出来,想必,他们都没有好下场,甚至,可能让外戚趁机而入,由此,毁尽风家的千秋伟业。 无人晓得,风千鹤当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对于杀自己母后的风千云,对于杀死自己亲皇弟的风千云,对于自己心里在乎的风千云,风千鹤那时也曾想,要是自己可以得失心疯,他当真宁愿,自己糊涂半生,什么都不要再知晓,然而,他终究是那么清醒的走过来。 风家,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虐,以致,他们这一世,作为亲人,居然要互相残杀到这般地步! 尚君相,大致的了解了风千鹤的过往,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风千鹤吩咐自己,不许伤害她们。 因为,她们,是指,风千和的爱妃雪鸢。 雪鸢为风千和生了一对龙凤胎,听说女孩叫风千灵,男孩叫风千影,两个孩子,如今已有三四岁。 风千鹤,一直在关注她们的动向,而她们一直在伺机报复,风千和的爱妃,认定是风千鹤害死了自己的夫君。 风千鹤不会去跟这样充满仇恨的女人解释那些前因后果,也似乎,难以解释清楚,因为,那是风千云安排给的仇,他风千鹤,还是比不过风千云的机灵。 风千云,素来拿得起,放得下;而他风千鹤,拿不起,更放不下,若然,在早些年,他大可,放手,什么都不管,更别说,是风家的一切。 说来,风家的一切,也就是皇位而已,而就为了这个皇位,他们兄弟间,互相残杀,以致让外人看了一场场好戏。 风千鹤不想风家,再继续内斗下去,他想用自己的方法,去巩固一切即将要爆发的动乱。 至于风千和的妃子,她这么几年过来,手下,训练了一些能人巧将,只不过,终究是女流之辈,她难成气候。 风千鹤不怕她来找自己报仇,作为一介女人,她能牺牲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想必,她一定也是能牺牲自己吧。 有时候,人不是天生就是狠绝无情人,而是他们为了心中的执念而不得不这样做。 风千鹤也想自己去承担这一切,但是,他若一个人去承担了,那么,他所争取得来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第二八章:此一棋,君一诺 尚君相看着英容上沉哀色的天子,他道,“皇上,你希望臣如何做,臣定当全力以赴。”他万死而不辞! 风千鹤看一眼陪在自己身侧可让自己付之与信任的人,他总是轻易的把自己藏起来的事轻易的将其告知于这个人,但愿,莫在被背叛一次吧! “皇上,臣或许,不该问什么,但是,有些事,总是需要旁人来分担一些,若是皇上信得过臣,那么,恳请皇上说一说,也好。” “你,当真这么想?” “嗯,若皇上信得过臣。” 风千鹤注视着面前的人良久,他道,“朕听说,千云回到了皇城。” “君相,此次,朕便让你去办这件事,你用你的法子,叫他说出,当年的事,朕不希望,刚刚平静下来的朝事,又要被风家自己的人搅乱。” “至于,你该如何做,那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风千鹤,重用这个人,他不否认,自己的目的,自然是希望尚君相能为自己所用。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尚君相领命而去。 他一路上,都在想着,风千鹤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 风千鹤所承受过的痛苦,那并非是外在的苦难,那是他心里的苦。 那样风华的人,在他风华的表面,竟无人知晓,他背后的艰难。 尚君相拿紧了自己手中的刀,他走向在闹市里的一黑一蓝并行的两人。 从皇城,追到禹城,无非就是为确认一件事。 苏青石首先察觉到了尚君相的跟踪,他丢下风千云,自己去拦下跟踪的人。 少无人经过的巷口,苏青石转身道,“阁下,跟了那么久,还没跟够吗?” 尚君相抱拳道,“在下尚君相,想必,苏公子,也该知道一些,尚某跟踪到此,所为何事。”想来,聪明如风千云,果决如风千鹤,他们兄弟俩,要说,谁最有帝王之威,却是非风千鹤莫属,他们两兄弟,彼此旗鼓相当,若不是小时候的不懂事,也许,他们之间,不会闹僵到这般地步。 “难道,皇上还想为难千云,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皇位他也得到了,他还想怎样?” 苏青石,不了解那一件事,他总以为,风千鹤是想杀人灭口,以除去后患,而尚君相认为,“此事,需与千云公子当面说。” “不行,千云已经与朝堂之事无关,你们若想走近他,就先过我这一关。” 苏青石不认为,自己的武功,挡不住这五个人,四名暗卫,一位尚公子。 两人,作为风家最得意公子的手下,他们这般在巷子里对峙,而在他们周围的房顶上,有人却在偷听! 尚君相冷冽的眼神看上去,他道,“难道,阁下还没偷听够吗。” 他弹开了自己的刀鞘,苏青石正想着偷听的人是谁,猛然间,忽想到,除了风千云,谁还有这闲心偷听,当即,急忙喝一声,且慢。 可尚君相的刀鞘已经飞了出去。 尚君相嘴角一勾,他虽不是江湖中人,多少还是了解江湖中事,再说,好歹他也是将门之后,对苏青石以及风千云,想要制住他们,多少有有几分把握。 “尚统领,你是想谋杀?” 风千云拿住刀鞘,他从上飘然落下,尚君相身边的暗卫当即有所防备,尚君相出手制止,他道,“千云公子,尚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但,尚某,是奉皇上之命行事,所以,还请千云公子,能借一步说话。” “我为何要听你的。” 风千云,连风千鹤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他更不会为了风千鹤作出让步。 “尚某,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千云公子,能海涵,要说,事情,也并非是皇上安排,此事,乃是千云公子当年处理不当而留下的祸端,至于,千云公子如何做,尚某不必多说,想必,千云公子也已明白。” 尚君相含糊言及,他知道,苏青石肯定不知道此事的内情,若然,他也不会那般茫然的神情,只看向风千云。 有时候,尚君相油然而生起这种羡慕,对于风千云和苏青石,他羡慕他们两个人,因为,他们能放开一切,走在一起,逍遥红尘,而他尚君相,却不能不顾虑很多的事,就像风千鹤,他要为风家着想一样,相对而言,风千鹤比风千云更懂得为大事之重,重大事之义。 风千云把手中的剑鞘丢回给主人,他道,“我千云做过的事,绝不会推脱任何,如果,当年的事,会为此造成当今天下乱事,千云,定不会不管,只不过,也要看,当今的皇上,他的包容之心” “那么,千云公子是说,若是有一天,皇上要千云公子来澄清此事,你定言无不尽?” “呵,尚统领,是不是很喜欢单刀直入?” “这是关于天下安危之事,尚某是奉命行事,再且,这天下,虽然不在千云公子手中,想必,多少与千云公子脱不了关系,有些事,我们都不必拐弯抹角的说,因为,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而现在,剩下的是该怎么给天下人一个盛世康安。” 尚君相认为,不管怎么说,风千云,也是风家的人,如果,作为当年的受害者,他还想看到风家继续如此冤冤相报下去,那么,眼前风千云,必不是风千云。 “尚统领,你有几分把握?” 风千云,很难想象,风千鹤的身边,居然,有了这么一位得力助手,他比任何人都敢笃定,他不是强硬而来,而是根据实际情况而作出决断。 “如果千云公子,肯给一句话,尚某便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尚某相信,皇上,必定会还给风家,一个安定的将来,而非无休无止的争斗和仇恨。千和皇子的孩子,长大后,如果加以疏导,他们必然能放下仇恨,而若是以铲草除根的方式,这将是无休止的战争。” 尚君相略说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风千云蓦然道,“好,千云在此,就作出允诺,若有一日,必要千云现身证明,当年之事,我自当去承担,当年的一切。” “千云公子以何为证?” “我千云公子的名声。” 尚君相看着飘逸的蓝衣公子,想想,风千云心里也应该不希望,风家再有任何的内斗,如果,真有那一天,风千和的妃子,带人来报仇,那么,一切恩怨释怀,全在风千云手里,也许,那一天,会很血腥,总免不了一场厮杀,那是对已逝的人的祭奠,但是,不论如何,都该给风千鹤的一份希望,对于风千和的孩子,他会好好的让那两个孩子活下去,他们会像风千鹤当年一样,在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坚强的走过。 苏青石站在一旁,他听了大概,似乎,隐约就想通了,为什么,最近,风千云非要回皇城一趟,而他们回来的路上,总是遇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她们上门来,说是要求相见共某事,可风千云都推脱了,而且还好言相劝了一番。 他道,“当今天下,盛世太平,个人的仇恨,相较国家,孰轻孰重,千云希望,雪鸢宫主,能分得清楚。” 他的话里,就是表明,他不会参与她们的叛乱。 苏青石当时,心里很担忧,他怕风千云又卷入仇怨是非中困苦,还好,最后风千云给了忧虑的人一个安心的微笑。 尚君相再请,“千云公子,尚某希望,你能拿出一件物品做为凭证,这样,也好让君相回去同皇上交差。” 风千云这时拿过苏青石的剑,他道,“那好,想必尚统领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而来,那么,我便以我所爱之人的剑作为证明,尚统领,你回去,告诉他风千鹤,天下是他的没错,但若是有哪一天,他所掌的天下,民怨载道,我必随天下子民,反之。” 尚君相接过了那把剑,而就是这把剑,后来成了人人争夺的宝剑,只是,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苏青石眼神紧紧盯着自己的宝剑,他舍不得,可是,那是风千云说的话,以爱人的剑证明,这句话,让舍不得的人,耳根泛红。 尚君相拿了剑,他道,“多谢千云公子,尚某就此回去,向皇上交差。” 风千云转身,他突然抱住耳根泛红的苏公子,他问,“青石,剑重要,还是,我重要?” 第二九章:中秋夜,君醉梦 苏青石脸上一红,他还是要说,“那把剑,陪了我很多年。” “那,以后,我就陪着你,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生生世世,够不够。” 千云公子,又起了调戏的心情,他看着‘面红耳赤’的苏公子,心里温暖。 他把苏青石抱住,紧紧的抱住,他道,“青石,我也想做些什么,对于当年,我为了一己私仇,置风千鹤于一个陷阱里,这个陷阱,就是他的皇弟,风千和的妃子,他如今,有可能,带着她的爱子,回去找风千鹤报仇,而如今的天下,不能没有风千鹤,而风千鹤,已经没有了亲人,如果,风千和的孩子,再不能保住,那么风千鹤,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青石,我知道,当年的事,都过去,他们该还我的,也都还了,而风千鹤无罪,我也无罪,可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一切,只是,不想再让无辜的人,卷入这场是非里边,永远也挣扎不出,所以,青石,我拿你的剑,去镇守,这天下的安宁,我想给他风千鹤一个安心的承诺,那也是给天下人的承诺,因为,我们还需要一片宁静的天地,才能幸福在一起。” 风千云,认认真真的说了这一番话,被抱住的苏青石,也抱紧了蓝衣公子,他道,“千云,我懂,风千鹤,守他的江山,而你,我守着,我想让你知道,你并非一无所有,你还有我。” 苏青石太容易感动,以致他没有发现,正当自己又头昏脑热的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抛出来时,而正在与自己耳鬓厮磨的千云公子,他在偷笑。 千云公子认为,这样的苏公子,真是让人有冲动呢。 苏青石感觉自己的颈项有一股灼热四窜,他耳根更热,急忙放开了抱住自己的人,他道,“千云,这是在街上。” “那,我们,回家。” 风千云握紧了耳根红透的人,他们一起走入巷子伸出,再走向更遥远的路。 尚君相独自出现在两个人刚才所站的地方,他心里莫名有些落寞,也有些幸福的奢望。 如果哪天,他也能和风千鹤那般,那么,孤独的风千鹤,也该不会那么让自己心疼了吧? 尚君相看了看手上,苏青石的剑。 他回到宫里,将剑交给了风千鹤。 风千鹤将剑拿起,他将它封作镇国之剑。 尚君相道,“皇上,天北,乃是雪鸢宫主之地,我们若是派军赶往那里,需要严酷的考验,那里是极寒之地,必要一批经过特殊训练的军队。” 风千鹤看着坐下的人,他严谨戎装的样子,威风凛凛,少了彼一时袭一袭赭衣给人的木讷之感。 “那么,依君相看,这一支军队,如何训练?” “臣,愿意训练他们。” 尚君相随后任职了将军一职,风千鹤说,那是还给霍家的荣耀。 风千鹤执起跪着的人的手,他道,“君相,你老实告诉朕,为何,你转变态度那么快,之前,你还想离开。” 尚君相站起来,他道,“臣,想为皇上效忠,为朝廷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尚君相在,自己回到凉州,固然能放开那些思虑,但是,百般离不开,那么勉强的忍心离去又何苦?况且,相对风千鹤经历过的事,他尚君相的心事,又算得了什么,作为将门之后,本该为国尽忠职守,更何况,自己守的这个人,还是自己钟意的人。 如果,在对方需要,能陪伴在他身边,又何尝,不是一种守护。 风千鹤再次看向那一把剑,他道,“原本,朕还想,让你留下千云,希望他陪朕过一个中秋,朕记得,自从,风千云决定报仇开始起,朕就再没有,和亲人过上一个中秋,从那以后的几年里,朕都是一个人过,甚至,再不记得,一年里,有一天,还有中秋这个亲人和气团圆的节日。” 可是,现在风千云,还是离开了,他四处逍遥,他有他的在乎的人,而他风千鹤,始终就只有一座江山。 “皇上。” 尚君相蓦然出声打乱,他想说,你还有臣在,可是,他也只是臣而已,他并不是他什么人。 “你看,朕都说了什么,罢了,明天,君相,就陪着朕,过中秋,可好?” “好。” 墨存原本是想,陪尚君相过中秋,他真的想和他一起过,但是,李公公说,尚公子陪着皇上。 墨存想起前两日,他走到御花园,听皇上差缱,皇上要派他去南疆,追查一些事情。 墨存自然不敢推托,那是皇上重用他,才那般派遣他。 尚君相过后道,“墨存,好好努力吧。” 墨存当时就说,“尚大哥,明日,是中秋,后天,我才走,你陪我过好不好?” 当时,尚君相想了想,他以为,皇上是有像路缃泽这样有必要的人陪着,而自己,可能是一个人过,所以,他当即答应,他不知道,过后,天子,却是让自己作陪。 天子在中秋这天晚上,在陪着群臣晚宴后,他独自携了尚君相,他们两人一君一臣,就这样步行在天台路上,一起赏月饮酒。 那晚,风千鹤喝醉了,他醉躺在冰凉的草地上,尚君相就坐在旁边,他们一起观星赏月,指点北斗,风千鹤迷迷糊糊的和身边唯一值得信任的臣子说起太师傅以前跟自己说的紫微星的命运,紫微星贵为帝座,有唯我独尊的气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而眼下具有至高无上权威的人,他醉躺在草地上,他醉入了一个人的怀里不自知。 “皇上?” 尚君相抱着喝醉的人,风千鹤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就靠在尚君相的怀里。 李公公站在远处看着那边坐在草地里的两个人,他抬头赏月。 这样一个中秋团圆夜晚,也不知,有多少人是孤身一人过?总之,墨存是一个人过了,他神情寥寥的看着天上的圆月,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有希望了?他总希望,自己的大哥,能得到他想要的人,可也想,自己能有个机会。 墨存离开皇城那天,尚君相自己赶出去送别,他说,“记得当心些。” 墨存原本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当回头,看到突然赶出来送自己的人,他喜笑颜开,而那些受过尚君相修理过的侍卫,个个也都喜形于色,他们道,“尚公子,等我们回来,记得,再多教我们几招,好不好。” 尚君相笑着应允,他道,“好,等你们凯旋而归,我定当好好的招待你们。” “这可是尚公子说的。” “嗯。” 尚君相站在城门上,目送那些人远去,他不知道,他转身后,会看到天子。 风千鹤阴着一张脸,他道,“朕听说,你急匆匆的从宫里跑出来?”以为,尚公子是要逃走! 尚君相哑口无言,他在想,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臣,是出来送送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为朝廷效力,皇上,你怎么出来了?” 尚君相的心很悬,太悬了! 风千鹤道,“看来,朕把军队交给你训练的事,还真没有安排错。” “皇上?” “朕是说,你深得手下人的敬重。” 风千鹤凝视着面前的这个人,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没看错,只是,有时候,又恍惚的觉得,这个人,之所以,让自己这么被动,也许,不仅仅是他对有用而已。 尚君相跟随天子回了宫里,他之后,便是在御林军里,选拔三百名身手不凡的卫士,然后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训练。 第三十章:他直言,他郁结 五个月后。 墨存从外面赶回,他道,“南疆,出事了。” 风千鹤坐在位子上,他拿起急匆匆赶呈上来的奏折,“什么事?” “官员遭受当地的人暗杀,事故引起源于蛊毒事件。” 墨存把事情一一呈报上来,风千鹤翻看那些奏折,事情的起因是因为管理南疆的官员,他的爱子,同一位南疆女子来往,最后女子被抛弃,结果遭到女子用蛊毒迫害囚禁的事。 墨存道,“谭大人说,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孩子,才将那女子抓起来,关进牢房,他不知,女子关进去两天后,暴毙身亡,女方的家人说是谭大人故意杀害,此事由此越闹越大,在那里的几位官员,都遭到蛊毒杀害。” “有证据证明,是那家人所为吗?” “回皇上,如今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 墨存道,“但可以肯定,谭大人没有杀死那女子。” “哦,为何就肯定?” “据卑职了解,那女子,很少有人敢靠近,狱卒说,谭大人那时候,为了救身重蛊毒的孩子,他四处求人,根本无心顾及被关起来的人。” “而且,以谭大人的性情,他为官三载,一直清正廉明,当地的百姓都说,谭大人不会这样子做。”何况,那样做,他也没好处,人是他抓起来,他的孩子备受蛊毒煎熬,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将施蛊之人杀害。 尚君相帮忙分析了原因,他道,“恐怕,其中,另有阴谋。” 墨存看向一直沉默站在皇帝身边的人,五个月不见,听说尚君相成为了宫中的最高统领,兼是御军统领,他有时候,会跟随在天子身边。 风千鹤正听着尚统领分析,谁想,抬起视线,观察站在下边的墨存,他却看着正在分析案件的人。 风千鹤假装咳了咳,尚君相适时闭嘴,他道,“皇上,您不舒服?” 墨存怔鄂了一下,风千鹤合上手边的奏折,他道,“朕有些乏了。” 尚君相无话可说,能听到皇上说乏了的话,不容易,这是,第一次,也不知是真乏了,还是他真的有事。 尚君相道,“墨存。”他想找墨存详细了解南疆的局势。 风千鹤却抢话道,“墨存,你先下去吧,过两天,朕再对此事,做安排。” “是,皇上。” 墨存听命离开,尚君相道,“皇上,若然,让臣随墨存去了解了解情况。” “你说什么?” “臣想,此事,应该不只是表面的那么简单,南疆虽然远离皇都,但是,局势一直不是很安稳,臣担心,有人趁机滋事,再且,最近北有敌故意侵扰周边百姓,想必,南疆那里应该也听闻了此事,臣想,不如,就此去南疆探察一下真假,顺势,再整顿那边的管制,这样……。” “尚君相。” 风千鹤蓦然高声叫了滔滔不绝的人的名字,他的声势大高,以致吓到了刚走进来的李公公。 尚君相听到皇上这样叫自己,吓了一跳,他沉默,这次不下跪接受什么责罚,他并未觉得自己有错,只是不明白,今天的皇上,怎么情绪这么不稳定。 四五个月,相安无事走过来,本以为,会这样维持下去,谁知,今日,天子心气这么不顺! “皇上,路主子,说要见您。” 李公公是被闹得没法了,才跑来跟皇上说一声,莫忘了后宫里,还有其他男人。 风千鹤把自己的目光转开,他道,“他怎么了?” “路主子闹着要离开,他说不想呆了。” 风千鹤眯起眼睛,不想呆了,想离开,这人,把皇宫当什么了? “去,把他关几日,消磨消磨他的锐气。” 风千鹤,太了解路缃泽此人,越是顺他的心意,他越是闹得没天理,这两个月,对他不闻不问,他到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 李公公领命而去,尚君相目送李公公走远,他道,“皇上,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好歹也曾那般喜欢,那般宠着,据了解,尚君相觉得,路缃泽并不坏,他只是脾气倔了点,说得好听点,就是耿着自己的性子,直着走,也不知那算不算是耿直,总之,没见他害死人,不过就是把人家为皇帝选进来的美男,全部气出了宫,那些人的下场,倒没有受伤或者是惨死。 “你这是在为他说话。” “臣也许是多嘴了。” 尚君相想想自己也管不了这些后宫事,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逾越界限去管自己不该管的分外事,既然,走不了,既然能留下来,那么,尽职尽责,为天子尽忠,也算不负。 风千鹤看着平平静静的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摸不透尚君相的心思,刚开始,看着他的神色,还觉得好玩,如今,他讳莫如深,什么都掩藏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日,君相,你随朕出宫走一走吧,整天呆在宫里,也是闷得发慌。” “是。” 尚君相不敢违抗皇命,他只能应允,陪从,说是护卫,其实是跟随。 风千鹤脱下黄袍,穿上便服,他潇洒俊逸一身,比较起来,少了坐在龙座上的君皇的横生霸气,眼前,闲然的公子风姿,让跟随左右的尚统领,看着感觉有点恍惚。 风千鹤回头,问身侧的统领,“君相想上哪一家酒楼喝酒?” 尚君相皱了皱眉,说实在话,宫里的酒,比外面的酒楼里的酒,好喝多了,尚君相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天子偏偏喜欢喝外边的酒。 两人随便选了一家酒楼上去,尚君相吩咐小二要了一壶竹叶青,风千鹤说过,他喜欢喝竹叶青。 尚君相就坐在天子的对面,靠窗而座,底下,喧哗的街市,皇城脚下的繁华,尽收眼底。 尚君相观得有些出神,心中人的天下,繁华太平,不可能没有欣慰,只是,偶尔也觉得彷徨,自己这样子,能坚持多久? 风千鹤拿起酒杯,给出神的人斟酒。 他道,“又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风千鹤发现尚君相时常发呆,他发呆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有些迷茫,有些,让人移不开眼睛。 尚君相收回心神,他如实禀告,“臣是在想,墨存说的案子。” 风千鹤心情本来极好,可一听对面的人提起另一个人,心里又莫名沉了下去。 他自斟自酌。 尚君相见天子的脸色又变得不太好,他识相的不再多说,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戏台上,戏子正在唱,梨花殇。 风千鹤浅酌了几口酒,他顺着尚君相的视线看去,当见到那边戏台上的人影,便脱口而出,“梨初?” 第三一章:今朝忆,昔时情 风千鹤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梨初。 两人下了酒楼,前往那戏庄园。 虚无坐席的戏园,看来,台上的公子,甚招得人家喜欢。 风千鹤站在人群里,身边的尚君相,就站在左侧,他看着那戏子,戏子却是看着当今天子。 当年离别,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机,怎想,今日还能再见。 风千鹤自是叹了一声,他道,“你何时来了皇城?” 梨初脱下戏服,卸下戏装,那美得有些雌雄难辨的貌,让尚君相看得有些惊神。 听路缃泽提起过,他道,“尚公子,你不知道吧,皇上的心里,也许一直惦念着一位戏子,我听说,皇上当初把那戏子当成了千云公子,如此说来,想必皇上对他也算是用情至深了,而我们这些人,也许不过是替身,你是他的护卫,我,只不过是玩偶。” 路缃泽这辈子,做什么事,他都装一装糊涂,他道,人清醒三分,糊涂七分,安得半生。 他这个人,说起来,也有些自以为是,但他就是凭着自己的这点自以为是,也算活得自在快活了好些年。 他曾道,“我曾经也不过是那院子里的小倌,有幸得见天颜,然后用美色和舞姿,迷惑了皇上,你不知道,很多人,都说我是妖精来着。” 那晚,路缃泽自顾跟尚君相说了很多话,尚君相醒来后,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路缃泽会对自己说那么多话,尚君相当时摇了摇头,他想,或许,当时的路缃泽,以为自己是喝醉了,不会记得别人说过的话,所以,他就自说自话,说了那些话,而后,拍了拍坐在草地上的衣衫,随后离开。 路缃泽道,“皇上也是人,他不可能没有喜欢的人。” 只是,在尚君相看来,皇上的心里,或许始终只惦念着千云公子,也或许,如路缃泽所说的那样,其实,皇上在意了那戏子,梨初。 至于,天子到底喜欢谁,在意谁,如今,外人都不知道,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尚君相静默的站在旁边,他想退出两个人的天地,可风千鹤道,“君相,坐吧。” 三个人,就着一个桌子坐下,随后,店小二端上一壶茶。 梨初看着当今天子,依然英伟不凡的人,他总是这般神采奕奕。 本以为,离开了会让对方有所不舍,会转头抓住自己,看来,轻易的放手,也是个错,而且错就错在,还奢望着,对方会抓住自己。 人心易变,世道不变的是物,人总是非了昨日,只惜今朝。 “梨初,你如今,住哪里?” 风千鹤眼看清瘦的人,一如初见,俊俏如画,而自己的心,却是出奇的平静,想来,李七竹第一次是猜错了,他风千鹤,终究没有对貌美的梨初有所留恋,再而贪恋,李七竹的第二次结论,倒是说对了,或许,风千鹤的一生,他最在乎的是自己的江山。 即便,他得了千云公子的原谅,也一样,最爱自己的江山。 从小到大,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太子,从懂事开始,就涉及国事要政,他一直,都在这些事上付出身心和心力,童年,韶年,都给了它,那么,一生,自然也是依附它,才算完满。 “草民就住在西庄。” 梨初带了两人过去,那是一所毫无人气的园子。 尚君相环顾了园子一圈,他觉得,自己住在这种地方,会感觉压抑,在凉州,他住在自己的家中,还有兄弟的陪伴,还有小鱼整天忙着替别人洗衣物,她忙碌的身影时常在空寂的院子里游荡,这让本来死寂沉沉的院子,多了一丝家的温暖。 而梨初的园子里,有的是冷清清的气息,沉闷闷的感觉,人住下来,感觉压抑。 尚君相走向那间紧闭的房门,他想看一看,所以,推开门,往里看,他不知道,里边会有猫,而且,它还朝他扑了过来。 风千鹤和梨初在大厅那里,当听闻猫的嘶叫声,风千鹤闻着激厉的猫叫声,当即站起,梨初道,“莫不是尚公子出了什么事?” 风千鹤走出来,看向尚君相所在的房间,“君相?” 尚君相回头看了一眼,他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遮掩了被猫抓到的伤口,他道,“皇上,只是猫叫。”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被猫抓过的地方,也被一只大蜘蛛,蛰了一口。 在那受伤的地方,猫抓出的伤痕,掩盖了迅速爬过的蜘蛛所蛰的伤痕。 “你可有受伤?” “没有。” 尚君相看一眼梨初,他难以想象,为什么,像梨初这般文弱的人,能在这样冷寂的园子里住下? 梨初这时道,“尚公子,梨初向您赔不是,这猫儿,许是无处可去,它便偷偷赖在这里,竟不知,它会吓着你。” 梨初说话,说得合礼和气,他没有像路缃泽那般,嚣张跋扈,更无天子后宫的另外两个人,仗势欺人。 “无事,也怪我乱走动。” 尚君相极是好奇梨初为什么能住这样的地方,因此特别的留了心,他就多看了一眼,怎想,会被猫抓了手,想来,是自己自找苦吃。 风千鹤道,“若然,朕安排给你住别的园子吧。” “皇上,这怎使得。” “你也莫推脱,就当朕谢你当初的救命之恩。” 风千鹤说得平静,站在一旁的尚君相,却是一愣,他自不知,天子和梨初,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君相,你去安排安排?” “但是,臣对这里不熟悉,不如,叫墨存吧。” 尚君相想到唯一能救自己的人,只有墨存了。 风千鹤又是蹙眉,“那便交由他来办。” “皇上,依梨初看,还是不用了。” “这是朕的旨意,就这样,君相,你去吩咐墨存去处理。” “是。” 尚君相领命而去,在皇城里,找个园子,容下一个人,并不难,何况是皇上的圣旨。 风千鹤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这尚统领就丢下自己走了。 他郁闷的目送那个离开的人,这说要去办的事,也可以是片刻之后再安排,怎么就这么走了。 梨初看着郁闷的天子,风千鹤看着走出园子里的尚统领,这一个人看一个人,也不知,谁落在谁的心里去了。 梨初道,“皇上,梨初陪你走走吧。” 两人也出了园子,在日下三竿里头,在路上与各路行人擦肩走过。 风千鹤边走边想着离开的尚护卫,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尚君相边陪着墨存找一座小园子,边说起南疆之事,两人当是在踏春,竟然就这么闲聊着到旁晚时分,等旁晚时分过后,尚君相猛然看向身边的墨存,他道,“皇上,他不知回客栈了没有?” 墨存愣了稍许,他道,“皇上身边还有护卫。” “也是,那园子的事?” “我代尚大哥去办吧,明日,我便叫人去接梨初过来,顺便叫人给他安排几位侍女。” “那就麻烦你了。” “呵,大哥说的是哪里话,一直麻烦你不都是我吗。”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饿了吧,走,一起去吃点东西。” “好。” 墨存面上一阵欣喜,他们相行去找饭馆。 而这边的风千鹤,他也觉得饿了,即坐在酒楼里,命人去找尚统领,而那几个人回来报,“回皇上,尚统领和墨侍卫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再道,“皇上,墨侍卫交代园子的事让何大人去办,园子已经找到了,何大人说,尚统领和墨侍卫,去散步了。” 两次三番回来禀报的侍卫,越说越小声,因为他分明看见天子发黑的脸。 第三二章:意深藏,怎相许 尚君相在深更大半夜的时候,赶回酒楼,面见天子,他才听说,手下去找自己,他以为,皇上已经回宫。 “皇上,尚君相玩忽职守,恳请皇上责罚。” 尚君相赶回了酒楼,见到坐在房间里脸色难看到极点的人,他心里一提,便下跪,请求降罪。 风千鹤冷冷的看着跪在身前的人,他道,“你就那么期待朕降罪与你?” “臣知错,还请皇上恕罪。” 这又是要降罪又是要恕罪的尚校尉,他到底是想要降罪责罚还是要宽宏恕之? 风千鹤站起来,他想了想,最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君相,是不是朕要罚你做任何事,你都愿意?” 风千鹤脸色有所缓和,而尚君相却感觉不妙。 但他不敢说不愿意,那只能应,“是!” 风千鹤坐在床上,他道,“那么,朕就如你的愿。” 既要降罪,又要恕罪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恐怕有人难以接受。 “把衣服脱了。” 他的第一件命令,就是,他正在准备接受责罚的人,脱衣? 尚君相猛抬起视线看向慵懒靠在床上坐着的天子。 “皇上?” 尚君相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怎么?”想要违抗皇命? 尚君相的指尖有些颤抖,他能拒绝吗? 那是天子的命令,根本不能反抗。 即使是要了自己的命,他也必须顺从。 风千鹤等待沉默低头的人,作出反应。 尚君相感觉心里抖得厉害,虽然,自己的身子,已经属于对方,本就在对方喝醉的那夜里,自愿把自己给了对方,但是,这并不表示,他愿意这样,解开自己的衣,面对他。 那比接受任何酷刑都让人觉得痛苦。 风千鹤平静无澜的直视着站直了身子的人,尚君相缓慢的解开自己腰带,接着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襟。 顶天立地的男人,拥有他人无可比敌的威慑力,当衣物渐渐被解下,白皙的肌肤,充满力量的肌理,他的身材,掩藏在衣服之下的身子,却是那般修俊优美。 风千鹤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腰上,看了一眼,他道,“行了,朕只是开玩笑。”这也算责罚。 尚君相抬头,望着天子,他不知为何,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不知是不是失落,或者感觉松了一口气。 “等等,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风千鹤本来要转开视线,这时,却发现,尚君相的手腕上,有抓痕。 “这是臣不小心,被枝叶划到了手。” 尚君相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对面前的人撒谎,他不知道,他这样下去,会不会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风千鹤拿起他的手查看,“你当朕是眼瞎了?”那分明是猫的抓痕! 尚君相不敢再说话。 两人面对面相视了好半天。 风千鹤道,“君相,你把朕当什么?”是君?还是其他什么? “皇上,都是臣的不是,这与皇上无关。” “是吗,与朕无关?” 风千鹤放开对方的手,他才知道,他与他,不过是君臣关系,没有其他关系。 “你这里的伤,可还记得,是怎么留下的?” 风千鹤失神一息,他的手,轻触裸着上半身的人的右腹,那里,有一条浅浅的疤痕,那是尖利的竹子滑过的痕迹,这伤,不是什么旧伤,那是两个月前,才被任命为射声校尉的尚君相,他为了避免天子受伤,挺身而出才落下的伤。 那浅浅的疤痕,就刻在他的右腹,风千鹤从未留意过对方的这个伤痕,即便是那日,尚君相为了自己受伤,那也是他自行处理的伤口,他总是执意推托天子的亲近。 “朕,是不是,让你觉得惧怕?” “不是。” 尚君相急忙否认,但他不能说,之所以不敢靠近对方,是怕自己忍不住。 血气方刚的男儿,要说没有任何的反应,那肯定不可能,更何况,对方是心里在乎的人。 可是,再怎么在乎,再怎么上心,对方也是一国之君,而他,是君的臣,他还能做什么,从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清楚,君臣之间,有了一天汀谓分明的不该逾越的界限。 他们一旦超越了那条界限,事情就不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简单摩擦那么简单。 风千鹤收回手,他道,“朕知道,或许,在你看来,朕不过是断袖之君的作为。”因为喜欢男人,所以,偶尔会对喜欢的男人,作出些赏罚不分的举措,然后让刚正不阿的人误解,让他心里存芥蒂。 “皇上,臣未这样认为。” 尚君相不知怎么解释,他没有那样想过,而天子却是误解了。 风千鹤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道,“罢了,朕不追究你失职之责便是,你回房间休息罢。” 尚君相握了握自己的手,他穿上衣道,“皇上,臣出去了。” “嗯。” 风千鹤背着身,他不看身后之人的神情,等对方带上门离开,他才转过身,表情上,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尚君相隐瞒了自己什么事,示意了好几次,对方都避而不答,明显是不想说了,而他在身后,又那般尽忠职守,自己本来也没什么不满,无从挑剔这样尽职尽责的人,只是偶尔,会忍不住,忍不住,关注他在对自己表示忠诚关心的时候,还对别人也关心上心。 风千鹤不认为自己对尚君相也有那种心里,他当然不是天子的男宠,他如今是皇宫的羽林教官,更是骑射队的射声校尉,更是天子的亲身护卫,以外,还有将军一职之责,他一个人,担任那么多职务,五个月过来,他一直坚守岗位,以实力向手下的人证明,他担当此重任,无愧于心。 那时的风千鹤,其实也是想看看,他尚君相到底有什么实力,能让自己这么坚持着,把他拉住,把他锁在这皇宫里,陪同自己寂寞,陪同自己孤独。 他不明白自己内心里,潜滋暗长的情分,那已经不是帝皇对臣子的厚爱,看重,识其才而想要将其为自己所用的目的。 尚君相离开了风千鹤的房间,他自己回房后,才敢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五个月过来,他伪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最近,自己是不是在那里漏了什么马脚,忽然觉得,天子对自己,似乎更加的苛刻,而那种苛刻,并非是要责罚之苛刻,没人看懂他的意图,就像刚才,他随口就这么作出这般让人意想不到的命令,脱衣。 尚君相不敢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天子察觉出了什么端倪? 第三三章:险境中,尽全力 风千鹤躺在床上,他睁着眼睛,望着盯帐顶,似乎难以入睡。 客栈里的床,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风千鹤不认床,他并非是为此睡不着,而是忽然间,想起三个月前的事。 那日,风千鹤下朝归来,听闻尚君相带领手下去御林苑练习,他听说,尚君相这是要实地演练,作为天子的心生好奇,他命人悄悄配了马,当即跟随过去,欲看究竟。 风千鹤不知,前些日子,尚君相要自由出入御林苑的通行令牌,他都在御林苑里边做了些什么,风千鹤好奇心盛,所以偷偷跟了过去,他不知,这么鬼鬼祟祟的做法,会让自己身临险境。 他跟着跟着,就不知不觉的误入了陷阱里。 本来,他自己也拥有一身好武功,只可惜,一般来说,人只要落入莫名其妙的陷阱里,就算他武功再高,他也是插翅难逃,因此,风千鹤在阵中,独自周旋了好半天,直到把整个阵地全部搞得破败不堪,他才放出命令,赶紧去叫来尚校尉,他当然不想死在阵里边。 当时,尚君相在远离天子百里之地训练百来名手下,他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无法想象,是这样天大的不好预感。 风千鹤被困在那个阵中,自他不小心触动第一个机关开始,接二连三的机关,便一个接着一个朝他开炮,他从落入阵中,到阵地全部凌乱不堪为此,已经坚持了一个上午,尚君相赶过来的时候,风千鹤刚飞上了一颗树,他就坐在树上,他不敢再往天上冲,因为怕上面的网盖下来,他更不敢朝地面站稳脚跟,因为担心再次踩到机关。 尚君相站在阵地的外围,看着坐在阵中的天子,他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这个阵,乃是他连夜布置出来,整整花费了七天,可如今,阵地都还没使用,却先让天子给破坏了,并且,人家还被困于其中,难以脱险。 阵地的布局,一环扣一环,而经过风千鹤这么一踩,所有的机关顺序都乱了套,尚君相不知道哪个开关已经被打开了,哪个开关还一直扣住,他不敢贸然闯入,或者贸然解阵,当时唯一想要的,他只想救出风千鹤,然后再将阵地毁掉,然后重新布局。 不管怎么说,被困在其中的是天子,所以,即使是翻了整个御林苑,他也在所不惜。 风千鹤当时坐在树上,他好不容易喘口气,本来是想责怪尚君相的不是,他认为自己是皇上,应该有权知道,自己的臣子,在自己的御林苑里,做了什么,偏偏尚君相事先没有告知,而且偏偏,自己还偷偷的跟进来,这其中的错,好像追究起来,受罪的都是两个人,两人都难辞其咎。 尚君相尝试了好几次,想要强行进入阵中,将风千鹤带出,但是,都被那些四面八方围攻的陷阱给轰了出来,因此,他只能安排周边的侍卫,四面八方,全部引动机关,然后,在彻底焚毁中求生。 当时,那些侍卫,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基本上,都已精通尚君相所设置的陷阱,只不过,都未曾亲身历练过,众人在这关键时刻,各个都选择英勇就义,为了保全天子的安危,他们只能拿命去赌。 尚君相看一眼坐在树上摇扇的皇上,他道,“去吧,依据手势行事,尽可能的严加防守,前面的人,在引发机关时,后面的人,记得及时扣住机关,哪怕是毁掉,也要保全个人安全。” 尚君相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那是他自己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阵地,没想到,就这么让天子给毁了,他有些欲哭无泪,但欲哭无泪之外,更多是担心风千鹤会受伤,因此,当紊然有序的指挥手下在四面八方,一起全然引动各处机关时,他站在阵地的主线上,一直紧盯着风千鹤,最后,在见到那些从四周往内投射的竹器,尚君相第一个冲了进去。 风千鹤原本是想好好呆在树上,等所有人都毁掉了机关再下来,但看到大家全力以赴,并且整齐有序的听取号令进行得有条不紊,忽然间,心潮澎湃,他也忍不住掉下来,然后,又再次幸运的踩上了一个陷阱,他往下陷的时候,在他后边的侍卫,急忙抓取一根竹子,踢过来,竹子堪堪的卡在井口,而风千鹤就站在那根竹子上。 风千鹤回头看了一眼那名侍卫,他本想说,回头有赏,谁知,四面八方,暗器齐射,他话还没说出口,人就先怔住。 尚君相当即拿过身边侍卫递上来的竹弓竹箭,他选了一个位置,迅速放射手中的竹箭,而身后的侍卫,也各自选定了位置,站到适合的角度,跟随校尉放射手中的竹箭,他们每放射一箭,就可拦下一批暗器,尚君相不顾箭雨,冲进了阵中,那些侍卫一个月来也没白训练,当见到校尉这样奋不顾身时,各人还能沉静的做着手边的事,及时的拦截住了那些箭雨。 风千鹤在回神的时候,尚君相便来到了他的身边,后者伸手一拉,便把站在竹子上的天子拉离陷阱,随后从地上弹出的机关,由地下冒出,往天上直冲,尚君相把风千鹤护在身后,随后,移步去打开另一处陷阱,底下的暗器被卡住,四周的又掀起一轮,在外围周边往里进军的侍卫,他们只能顺了校尉的要求,让那些竹网互相撞击粉碎,而那些成条的只能靠人自己扫下。 风千鹤看着那些一环接一环的机关,他背靠尚君相问,“这些,都是你布的局?” 尚君相喘了口气,他累得够呛,“是,都是臣擅自布局。”之前,他应该向皇上禀明一下,也许不会遭遇今天的苦。 阵地被毁,而身后的人,还在阵中。 尚君相的手臂上,背上,腰间,都有竹器滑过,好在只是滑破了皮,他不担心自己的伤,他担心的是风千鹤,他不想让他受伤,可这又不是他能左右的事。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即使身为羽林校尉,也不一定能完全的保全天子的安危。 风千鹤不知道尚君相在阵中,陪着自己背靠背的时候,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他心生赞许,阵地的布置和侍卫们井然有序的进行摧毁活动,他心不知为何,却是出奇的平静,他回头看一眼护在自己身边的尚校尉,那一刻,终于觉得,努力抓住他,留下他,为自己所用,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皇上,君相一定将你安全的送出去。” 尚君相看着没玩没了的暗器,他不能等着暗器停歇,因为,不确定,所处的位置,还有没有陷阱,他握紧了身边人的手,那一刻,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动作,只有风千鹤自己感觉到,他低头看了看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有力的手,紧紧的握着,风千鹤有些错鄂,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或者去问,尚君相,是不是很担心,凭感觉,他能感觉对方的担心,不然,也不会握那么紧,风千鹤忍着那加大的力度,他没有说,君相,你太用力了。 当尚君相猛然的抱住身边的人,旋转,踢开那些竹器时,风千鹤看见,最后的暗器,以不平行的不对称的阵势出击,而那些在外围上拿着弓箭,要打落那些竹器的护卫,就难以抵挡那些竹器的进攻。 风千鹤拿自己的扇子,抵挡了一些竹器,而尚君相,腰间却被竹器擦过,连带衣服都撕破。 “君相。” 风千鹤想看看身边人的伤,这时尚君相却命令道,“前后左右四卫,现在命令你们,分上中下,全部摧毁掉这个阵地。 树上的地底下的全部都摧毁,只有那样,才能止住这场纷乱。 四名四位接了命令,当即有人朝树下放射了竹箭,随后,网罗下来的网,网住了部分暗器,而在下边的尚君相,拿紧了自己的刀,一手揽紧了风千鹤的腰身,接着往上冲出去。 风千鹤道,“这是什么网?” 尚君相有点无力,他道,“天罗网。”名是为天罗网,不过不是实质的天罗,因为是用于训练用,所以,人想要冲出去,可以撕毁了网冲出去,若是真正的天罗网,刀剑根本割不开。 那些侍卫们忍不住道,“校尉,你用的根本不是天罗网。” 尚君相抱着天子落地,他道,“你们要真想尝尝被天罗网锁住的滋味也可以,那里,就有一个天罗,你们谁敢去?” 尚君相拿刀指了指不远处的东北方,前侍卫道,“那我们还是不要试了吧,光摧毁就已经让人惊心动魄了。” 大家面面相觑,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刚才,精神全部集中,怕稍有疏忽,就害出人命,更何况,皇上就在阵中,他们都不敢懈怠,一个人找到了机关,守在身后的人,就做好好了要抵挡住暗器的准备,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皇上,卑职让你受惊了。” 身为领队的四个人,先下跪代替校尉认罪。 风千鹤看了看四人,他再看向尚君相,他道,“君相,此事,朕不追究你们责任。” “真的,皇上?” 四个人自是一喜,急着确认,风千鹤道,“朕说话,何时不算话?” “呵,校尉,这么说,你不用被问责了。” 四人看向转眼就成神的统领,他们的笑里,明显是在说,“这回,我们没有什么不服了,就凭着这个阵地,足矣让我们对校尉你,刮目相看。” 四人示意了其他人,一帮人一哄而上,把天子挤开了,把尚君相围住了,最后把人家扔到天上去。 第三四章:或真情,或假意 尚君相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这么在天上飘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全力以赴,终于大获全胜,所以,全体欢庆。” “那抛我做什么!” 大家异口同声,“因为,那是校尉布的局。” 风千鹤站在旁边观看这帮人,忽然间,他仿佛回到了少年十六岁的时候,曾经也在军中,接受训练一段日子,而后亲自带兵上战场,赢了第一场战役,大家便是把自己供到了天上去。 尚君相被人扔得反抗不得,他看向站在一边的皇上,当看见天子那般笑容时,心里便舒展开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溶解弥漫,铺天盖地,那,就是所谓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哎,等等,血?”有人感到手上一黏,收手一看,竟然是血。 “校尉,你受伤了?” “啊?” 尚君相一时回不过神,他被众人扶着,他自己看了看,才记得,自己的腰腹,被竹器擦过。 风千鹤拨开众人,他道,“哪里受了伤?” “皇上,臣无事,只是擦破了点皮。” 尚君相自己去处理了伤口,等回到营地,进入临时搭起的帐篷,左护卫道,“校尉,皇上身上,好像也有些小伤。” 尚君相拿过手下准备好的药膏,他自己进去。 风千鹤在里边,他手上很多地方都有被划伤,但相较尚君相而言,他的伤只是皮外小伤,不怎么严重。 “皇上。” “你的伤,真不要紧?” “嗯。” 尚君相坐在天子的对面,他自顾拿过对方的手,再沾了药水,小心翼翼给他擦拭伤口。 “痛吗?” “不痛。” 尚君相抬头,一直在注视的人,他眼角都是笑意。 尚君相发现有些不妥,但又不能放开手说皇上自己来,他低头,暗暗压住了涌起的慌乱,继续给君主上药。 风千鹤一直低头看了看尚校尉的眉目,那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尚君相的眼睛,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只是,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而且,两个人似乎都不忍打破,因此,在寂静的夜晚,两个人在营帐内,面对面坐着,一个给一个上药后,他们便躺下了。 风千鹤只道有些困意,尚君相去铺好了床被,等君主走过去,躺下,他不小心碰到身上的伤口,忍不住沉吟一声。 尚君相以为对方身上也受了伤,打算离开的决定,这下,双脚硬生生站住,拔不开。 “君相,还有事?” “皇上,你身上可有伤到?” “没有,只是手臂上。” “手臂上?” 尚君相方才只给对方的手背,手腕上擦药,他没有拿起风千鹤的衣服检查他的手臂。 风千鹤看了一眼吃惊的人,他坐起来,尚君相走过去,他自主的给天子宽衣。 “皇上,臣想看看。” “可以。” 尚君相等风千鹤脱了上衣,他视线有些无处安放。 风千鹤道,“怎么,不敢看朕?” “不,不是。”那和不敢无关! “呵,你怕什么,都是男儿。” 尚君相对上风千鹤的视线,他道,“臣看看伤口吧。” 他把视线锁定在风千鹤的手臂上,还好,伤势不是很严重,都是竹器滑过而已,尚君相转头拿过药水,再次小心翼翼的涂抹,风千鹤坐着难受,动了动身,尚君相道,“皇上要不要躺下?” 风千鹤求之不得,他侧躺下去,因为是右臂受伤,他只能朝里躺着,尚君相在床边,看着伤口的视线,总是忍不住移到君主优美的颈项上,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腰身,想起雨夜里的交缠,他的手便忍不住抖了抖。 “君相,你怎么了?”怎么会发抖? “不是,臣想,这晚上,有些凉,皇上要不要,臣派人去叫人来接圣上回宫。” 尚君相说完话,他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怎么,朕在这里,占了君相的床位?” 风千鹤才想起,自己现在睡的地方,其实是尚校尉的地盘。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是怎么觉得看着您的身子,有些受不住? 尚君相有些语无伦次,他想出去。 风千鹤却转过身,他道,“朕现在命令你睡下。” “这?” “怎么,你害怕?” 皇上是断袖之君,这谁都知道,但他也不是对谁都出手。 尚君相无法,他只能和衣上床,看到风千鹤眉宇间的气势,怕推脱,自己脑袋托不住。 风千鹤往里移了一点点,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渡过了一晚。 风千鹤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他问了尚君相哪里学来的设阵之术,他和他说起自己少年时候领过兵上战场的时候,他说他坐上皇位这几年所做的事,尚君相开始躺着笔直,身子绷得很紧,渐渐的放松开来,他听着身边正在向自己说起往事的天子,风千鹤说了很多话,他平生第一次说了那么多话,而且是对作为自己臣子的人说。 尚君相静默的倾听,他其实很想说,皇上,你领兵上战场那时,君相便见过你,也就是那时,念念不忘君,到现在。 尚君相转头看了看枕边的人,风千鹤说着说着,就睡了。 而听着的人,他一直惊醒着,心里百味陈杂。 天涯咫尺,明明就在身边,却好像远在天边。 尚君相想说出心里事,他很想说,可,看到身边睡着的人,睫毛动了动,自己却慌乱的转开脸,这慌忙躲避,是不敢面对,更是不敢坦白。 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意,那呼之欲出的真相,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退缩中,被深深锁在心底。 谁也不肯说,或者说,双方都不敢迈出第一步。 一个是认为自己再无心去求那所谓的真情假意,风千鹤到现在,都还分不清,自己对风千云的感情,是出于什么? 而尚君相,恪守着作为臣子之责,他不敢逾越了那鸿沟,其实,更担心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旦坦露,会让曾在感情面前失去信心及信任的风千鹤更加的疏远,那是他不愿面对的经历! 第三五章:往事飞,世事非 那日清晨醒来,风千鹤发现,身边的人抱着自己,他们一起面对面,他们相拥共枕一床,那一刻,风千鹤,觉得自己的心,在叫嚣。 他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拿开尚君相的手,然后悄悄的披起衣,起来。 风千鹤没有说,那天早晨,自己差点忍不住,但是想想,尚君相,他不是那般人,便拿掉对方的手,起来,感受了一下清晨的凉风,人稍微清醒了,他才返回营帐里,而这时,尚君相已醒来。 尚君相不知自己那晚,忍不住抱住了身边的人,他感觉风千鹤靠近自己,因为外地里,夜里总是特别的冷,而且又没有什么棉被御寒,他便抱住对方,说是忍不住也好,说是为了对方不被冻坏也好,尚君相没有在意那个经过,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抱着对方,会让对方发现。 风千鹤不想往那方面去想,他不敢想,可是,看到尚君相的反应,他又忍不住假设,甚至,希望能得到一个意外的答案。 然而,不敢问,不敢逼,不敢想像,如果逾越了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他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不缺人,他不缺,可是还是觉得孤独,那是站在高处的人,必然会有的孤独。 路缃泽说想离开,后宫里的其他两位,他好像一个月没有去找他们,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原来,不是那样,原来,是因为,身边,有一个尚校尉在身后。 风千鹤躺在床上,他梳理着这些事,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想要什么,一时兴起,一时兴趣的事,他没少经历,那些人,大多都离开了,剩下的路缃泽,他是第一个主动提出离开的人,风千鹤摸不透这个人,这个人,他能放开自己,跟任何人来往,却不一定把全部的心,都给对方,因为,对方,从未把全部的身心交付,平等的对待,他把握得很有分寸,所以,风千鹤留下这个人那么久,但再久,终究,他也不是那个能让自己交付上感情的人。 如果,有一天,尚君相也离开了,是不是,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结果? 风千鹤猛然从床上坐起,恍恍惚惚地,他穿上衣物,独自一人下楼。 天微微亮,街上的叫卖声,东边的接着西边的吆喝。 风千鹤有些茫然,他茫然的四顾走过自己身边的行人。 那些行步匆匆的人,定想不到,他们回头看到的人,他是当今的皇上,他们看他,似乎也怪可怜,为何是一个人。 世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风千鹤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错了,而身边曾经给自己施加压力的人,都是对的? 他心里一直有阴霾,没有人知道,他的执念,不只是因为自己天生就该是帝皇的命,更重要的,最让他执着到今天的,其实是他的恩师。 他曾道,“人生在世,有的人,他有很多条路要走,他们有的人,走对了路,有的人,用一生去摸索,却摸不出一条正确的人生路。” 他道,“太子,你此生,只有两条路,要么得天下,高高在上,要么失天下,碌碌无为,无人问津。” 风千鹤不想走第二条路,他选择走第一条路,他始终未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生路,只有两条。 若不是他的恩师,用命换下他的命,他想,他不会执着于这样的执念,宁愿高高在上,也不愿碌碌无为。 他的恩师是替他死去,那日,风千云拿来一杯毒酒,他明言,“就算,这杯酒里没有毒,你也活成,贺重襄不会放过你,除非让他见到你的尸体。” 风千鹤问他,“是不是,我死了,你的恨就解了?”那时,风千鹤其实也想放弃,他失去的太多,他的父皇,母后,皇弟,全都死了,而还剩下的唯一亲人,自己不希望他死,他想到了放手,他想从此放手,但,他的恩师,却道,“未来的天下,只有云鹤可掌之。” 一个人,他有无王者之雄,作为老师,他多少能看出来。 风千鹤那时候,看着自己的恩师,其实,他对恩师,多少存在疏离,因为是老师灌输了自己帝皇术,因为是他的教导让自己变得无情,他无情的看着自己的皇弟死去,最后只留下自己。 对于过往的血洗经过,曾经让人惊心胆寒,可在回忆里,他的过往成了死寂沉沉的一片,他不是怕噩梦困扰,他是怕,这般执着,到头来,他入土为安时,坟头上,可有人真心撒上一抔黄土? 风千鹤曾经独自一人给恩师撒上一抔黄土,他恨过恩师的教导,也感谢恩师的救命之义。 那日,大火弥漫冲天,软禁前朝太子的宫殿,在一场大火里化作灰烬,其中,找得到一句尸体,尸体的指头上,有一环戒指,有人证实,那是前朝太子的戒指。 风千鹤记得,恩师说过的话,他说,“其实,人生有很多条路可走,每个人都是,而你的路,我只给你规划了两条,天子或者庶民,最后,你坚持了天子之路,云鹤。” 风千鹤想说,我可以自己选择,为什么,我的路,要你来安排? 他质问他,他却站在火里,倒下。 风千云当时在背后,他狠狠的砍下手刀,他风千鹤就这么逃出了那场劫难。 风千云说,“我留你的命。” 他的恩师说,“未来天子,只有云鹤可掌之。” 他的预言,灵验了,风千云抛下江山,闲云野鹤。 最后,他风千鹤拿下江上,掌于手上,他未曾,会有这番迷惘。 尚君相早上,早早醒来,他推开窗户,阴郁连绵。 窗外,飘起蒙蒙细雨,秋末的天气,微风携带凉意,浸透心田。 他遥望行人寥落的街上,当模糊的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他心神一震,便过去敲旁边房间的门,他敲了很多次,也未听见有动静,因此,自主推开门进去,床上空无人影。 尚君相举了把伞,他跑出客栈。 “皇上。” 梨初撑了把伞走上来,尚君相停住脚步,他目送两人走远。 “皇上,这一大清早,天下飘着渺渺细雨,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朕想出来走走。” 当他独自一人,走过冷清清的长路,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半路上,结果,不仅没死,心口莫名汹涌的沉闷,随着冷寂长路的延展,它漫漫消散。 “皇上,有心事?” “也没什么心事,只是最近,听说,南疆出了事。” 梨初停下,转头,面对身边的天子。 “那里出了什么事,竟让皇上忧忡至斯?” “呵,梨初哪里看出朕忧忡?” “你眉宇里都是。” “哦,是吗?” 他自主走开去,而梨初伸手,想要抚平那皱紧眉头的人,他的手,顿在半空。 风千鹤走了一段路,他回头道,“君相,出来吧。” 梨初回头看,身后,身穿赭衣的公子,他手上拿一把伞,也不打开,发上,蒙了一层雨网,经过的路人,留心看了一眼这三人,他们随后走过去。 “尚公子,你怎么不打伞啊?” “我看雨也不大,故而就懒得打了。” 他看着似笑非笑的君主,尚君相握了握手上的伞,他道,“皇上,现在,该用早膳了。” 李神医特别嘱咐过,皇上要是再不按时用膳,日后,有得他受! 梨初持着自己的伞,他道,“皇上,尚公子,若不介意,我们一起去那家店用膳可好?” 尚君相打开了伞,“皇上,你做主吧。” “好,回去用早膳吧。” “梨公子,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尚君相回头问沉默的人一声,梨初摇摇头,“不了,我赶去戏园里,等下还要上台。” 尚君相想了想,再道,“昨日,皇上吩咐要去找的园子,已经找到,等下,何大人会过来安排,梨公子若是不忙,便过去看看。” “好的。” 尚君相说完,便加快一步,跟上了拿走自己竹伞的君主。 风千鹤停下来,他道,“你一大早起来,就为了追上朕,送一把伞?” 尚君相没想到君主会有这么一问,他愣了一下,即道,“秋末的天气渐冷,臣担心皇上被雨淋坏了身子,所以,只能赶出来送伞。” 风千鹤笑,“君相,你要是早些这般诚实说话,朕也不会枉费心思去猜。” “皇上?” “罢了,你要是不愿说,朕也不勉强,一起回去吧。” “好。” 尚君相拿过了伞,他们并步而去,梨初站在转角处,他转身离开。 第三六章:风雨里,慌执手 君臣用完了早膳,风千鹤道,“你们找得的园子,是在哪里,可否带朕去看一看?” 尚君相看一眼外面的细雨,他道,“现在下雨,若然改日,臣再带皇上过去,可好?” 风千鹤望着那纷纷扬扬的雨丝,想想,“还是现在吧,难得出来一趟,回去了,朕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 尚君相不再多说什么,取了伞,便要去吩咐下属,风千鹤道,“那里离这里有多远?”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 “是在东园那里?” “皇上,如何知道?” “你的侍卫,前后左右说的。” 尚君相没话说,前后左右,这不是他们的名字,只是在训练时,他们站的就是那个位置而已。 “听说,东园那里,山光水色相应,等下到了那里,便下车步行吧。” 他想看一看,皇城脚下,曾经的美景,可否还如当初,依旧映和天地。 尚君相拿了竹伞,下轿后,伸手,扶了君主的手,两人沿着东园湖的拱桥,走上去。 风千鹤转眼看了看四周,湖上拱桥,湖里泛舟,湖边杨柳,又是秋雨,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安排,同一个时候,同一个情景,他十七岁,匆匆忙忙走过去,如今二十四岁,又走 过一次,转眼流年,当年,一个人匆匆走过,如今,身边,有一个人,为自己撑伞走上这双拱桥,踏了秋雨,沐浴秋风,他还不知觉,牵了谁的手。 尚君相毫无意识,他还在牵着天子的手,风千鹤走上桥拱,又走下去,走到了另一端,从此岸,渡过了彼岸,他道,“就像走过了沧海。” 尚君相看向蓦然说出这话的天子,风千鹤迎上对方的视线,他还是笑,今日,他笑得太淡,似乎淡看了很多事。 “皇上,你有心事?” “君相为何这样问?” “皇上,你平时不是这样子。” “平时,朕是怎样?” “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里,不曾,表露出来。” “所以,今日,朕表现出来了,君相看见了,怎么了?” “皇上若是不介意,可否跟君相说说?” 尚君相停住脚步,他正视着风千鹤。 风千鹤看着那拿住竹伞的手,右手持伞,左手,牵住了人家的手,走过了一座奈何桥,竟也不觉自己的举动存在什么不妥之处? “君相,朕问你,刚才,这一路上,你都在想什么?”竟然想得那么出神,却是忘了自己的手,忘了自己的感受。 “臣,在想皇上是不是有心事,若是君相昨晚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除了这个,可还有其它?” “臣?” “君相,你说实话的时候,朕可以分辨得出来,若是你说的不是实话,朕实在分辨不出来,朕分辨不出,你的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皇上?” 尚君相有些招架不住,正要习惯性的单膝下跪,请罪,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牵住风千鹤的手。 “皇上,请饶恕君相冒犯之举。” “冒犯?” “是,君相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宽恕。” “若是朕不宽恕呢?” 他拉住他的手,止住他要下跪的动作。 风千鹤每次都观察尚校尉的下跪之姿,那样自然而然的姿势,他不是因为害怕被问责和慌张才下跪请求宽恕,他只是把君臣关系分得太清,以致,忘了人的内心,才是主导人之一切常态。 “那么,君相,任由,皇上责罚。” 他始终都听之任之,除了在危及天子性命要事时,会坚持的反抗。 昨晚,风千鹤想了整整一夜,他辗转难眠,一点点的梳理和这个人相识后的每一个相处模式,风千鹤发现,身前这个人,一直小心翼翼的走着自己的每一步路,像是用生命在赌,为了 见上自己一面,他不得不麻烦陌生人韩子孝,李七竹;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他从凉州城一路偷偷跟来,想必是打算跟到皇城就回去了,可,最后却没有离开,许是不舍,许是担心自 己的胃病。 “君相,你还在伪装。” “皇上。” “不用总是向朕下跪。” 尚君相站直了身子,风千鹤看进天子的眼里,到底,是什么,让他怯意,既然敢跟来,为何不敢表示,坦白? “君相,朕现在就责罚你,看着朕的眼睛。” 风千鹤反握住想要逃避的人的手,强行的做法,尚君相抬起视线,看进天子的眼睛里。 “朕命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若胆敢抗命不从,以律法论处,从此,回你凉州城,守你的家乡,朕不再强留。” 风千鹤这次盯着他的眼睛说,尚君相瞳孔里蓦然放大,那是震惊。 “怎么,君相不服?” “不是。” “那么,看着我。” 尚君相又对上风千鹤的视线,风千鹤道,“君相,听着,朕只说一次,现在,朕允许你唯一一次,表达自己的心声,不论做什么,只要是你心里真实所想,那么便随心所欲而为。” 尚君相有些站不住,他听着,也听得明白,风千鹤这分明是要自己坦白。 风千鹤反握住想要退缩的人的手,他加紧力度,再加紧,尚君相感觉手被握得生疼。 “怎么,君相,不敢,或者说心里根本没有……没有过情意?” “皇上,臣,臣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风千鹤的手再次用力,而被握住的人,却毫无反应,或者毫无知觉。 “你,再说一次?” “臣,愿意,接受任何的处罚。”除了,坦白。 “是不是,即使被贬离,你也愿意接受?” 尚君相沉默了良久,他只吐出一字,“是。” 风千鹤,慢慢放开自己的手,他道,很好。 尚君相只觉心被什么抽紧,抽得发疼。 “朕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皇上?” “怎么,你不想走?” “是。” “那好,朕走。” 尚君相整个人一颤,说走的人,转身便走。 尚君相指尖发抖,他坚持了那么久,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结果? 记得, 他说,“君相,朕这辈子,或许可以成为无愧于天下的天子,却不是一位好皇兄。” 他说,“君相,你会辅助朕,一直留在朕身边当左右手,是否?” 他说,“君相,你可知,朕有时候,也会彷徨,这样做,是不是,做错了?” 那晚,他说了很多很多,尚君相静静地听,他听着听着,本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可转头,风千鹤却睡着了,尚君相没有给一个答案,他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话。 如果,就此离去,那么,他想说的话,皇上,其实是好皇兄,至少千云公子,愿意回皇城,记得,上次臣就在路上遇上他和青石少侠;他想说,皇上,你没有错,错和对,不是凭人的一时迷茫来判定;他想说,君相,会一直辅佐你左右,即使只是做你的左臂右膀。 但是,倘若,就此离开,他的话,他想要做的事,如何完成? 他不想离开,他不能离开。 尚君相抓住要走的人,他把他的手抓住,“皇上,臣接受任何的处罚,除了不包括,让臣离开。” 他抓住他的手,风千鹤沉默不应,尚君相走上前去一步,他走上前去,靠过去,吻住他,那被雨水冰冷的双唇,风千鹤睫毛上都是雨水,他感觉自己的心疼,他想说,君相,朕,险些,呼吸不过来,就这么的要求,其实,已经到了忍不能忍的地步,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的心不在空洞。 风千鹤抱住终于愿意放开一切的人,他抱住他,吻住他,各自互相执拗那么久,其实早该懂得,那些放不下的可以慢慢放下,那些一直不能明白的,到了此刻,各自感受着对方的唇瓣,也该明白了,一切,只求顺了内心所求,既然喜欢,为何不由彼此欢喜! 前,后,左,右,四个人,四名四位,他们跟踪在校尉和皇上的身后,一路上,他们盯着那牵在一起的手,一路上,他们看他边走边聊,一路上,他们瞪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努力的想弄清楚,校尉和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最后,他们看见他们站在杨柳湖畔拥吻,这一刻,他们四人终于知道,校尉和皇上,到底想干嘛! 前:后,你说,皇上,刚才对校尉说了什么? 后:我怎么知道,你要想知道,你去问问。 前:你知道,校尉不允许我们问这种问题,否则,太阳底下扎马步。 左:我觉得,刚才皇上和校尉应该在吵架。 右:你怎么知道? 左:要不然,校尉为什么拉住皇上,还吻了皇上?(这不是我们小两口吵架时和平的伎俩吗?) 前:左和右,为什么你们认定是校尉吻了皇上? 后:而不是皇上吻了校尉? 左和右:那是因为,为什么前你说一半话,后可以接的原因? 前上前一步,后退后一步,前拍了拍左的肩膀,随后,他把人家丢进湖里,“左。我跟你说过,不要拿后和我的事来举例。” 右看着被扔进湖里的左,他不服,所以,拉了后跳水,所以,结果,前也下水了。 尚君相咬住了天子的嘴巴,他不专心,余光瞥见四个熟悉的人影纷纷落水,他想转头过去看,天子把不专心的人的脑袋板正了面对自己,然后,继续深吻,缠绵悱恻,风千鹤不是第一次,而这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是觉得,在这样秋风习习,细雨如丝的湖畔,跟随一直偷偷喜欢自己的尚校尉尚将军尚统领尚公子接吻,特别有感觉。 尚君相左手抓住天子的手,右手握伞,实在握不住了,伞便掉在地上。 风千鹤轻轻的咬着唇边的双唇,他看见尚校尉闭上了眼睛。 风千鹤笑,满意的笑,他想,以后,尚校尉如果还有心顾及其他人,那么就用这个办法,锁住他的视线,让他只在意自己。 前后左右在水里打架,湖畔上的行人,原本都是在关注湖畔那两位拥吻的英俊的男人,谁知,今天竟然有那么多人殉情找死,他们落水了,还不忘在水里扑腾表示自己敢死! 路人的视觉都被忽悠了过去,当醒悟回头,才发现,两位缱缱拥吻的英俊公子,早已手牵手,撑把油纸伞,沿着湖畔,继续走,走向回家的路,那个方向是,皇宫! 第三七章:他决去,他坚守 风千鹤回到了皇宫,他吩咐全身湿淋淋的前后左右去办事,“你们去查一查,梨初是从哪里回来?” “是,皇上。” 尚君相有些错愕的看着坐上的天子,风千鹤笑着看向错愕的人。 “君相,你想知道原因?” “是。” “好,你过来。” 尚君相听命的走过去,他走到天子的身前,然后,天子伸手一拉,他便把尚校尉拉到了怀里,接着,天子咬着人家的耳朵道,“晚上,看你表现,若是表现得好,朕便告诉你,为什么,朕会怀疑他。” 尚君相脸上一红,他挣脱出来。 李公公这时进来秉报,“皇上,路主子已经好多天不吃饭。” 风千鹤一回神,才想起,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皇上,让臣去看看他吧。” “你,确定?” “嗯。” 尚君相跟随李公公去了牢房,路缃泽软得跟个柿子,他道,“尚校尉,皇上是不是希望我死?” 尚君相想了想,他点点头。 路缃泽立马坐起来,“我就知道,他是无情帝皇。” 君相:“……” 路缃泽气恼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他道,“君相,你能把我带离皇宫吗?” “你为什么想要离开?” 路缃泽转身四顾昏暗的地牢,他道,“我不离开,要么就一个人死,要么,让别人,陪着我死。” 他不想做杀人凶手。 “你,很爱皇上。” “哼,你凭什么,说我爱他。” “只是想这样问。” “尚君相,你是不是装的?” “什么?” “看来,其实你比谁都阴险。” “走吧,出去吧。” “什么,你要放我出去?” “是,离开也可以,留下也可以,随你。” 路缃泽立刻站起来,站得半直了,他又摇摇欲坠,头晕! 尚君相及时扶住柿子,“或许,你说对了一些事,但也说错了一些事。” “你说的是什么?” 李公公站在牢房门外,等见尚公子出来,竟然见到这样的画面,尚公子抱着软绵绵的路主子,走出来。 “也许,皇上,要的只是江山。” 尚君相把人送到了宫门外,他把包裹递给柿子。 路缃泽看了这高俊的男人好久,怎么也看不明白,尚君相,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难道,那天,我看错了?” “也许,是看错了。” 尚君相转身回宫里,他知道路缃泽指的是什么,曾有几日,尚君相心里苦闷,他独自一人拎一坛酒,坐在房顶上自斟自饮,有两三晚,他发现胆子不小的路缃泽,偷偷溜进那些无人住的宫殿,然后拿些值钱的古董,他出来后,会伸个懒腰,他就是在伸懒腰的时候,发现坐在房顶上的尚君相。 尚君相那时,看起来,很深得人同情。 路缃泽见过不少男人,想醉生梦死的,喜欢花天酒地的,天性风流无情的,他都见识过,而像尚君相那样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道,“尚君相,你心里有渴望,可惜,你随时可以扼杀它。” 尚君相是因为听到站在下边大呼小叫的人,实在太嚣张,所以,才下来把人拎上房顶。 路缃泽偿了一口尚校尉酒坛里的酒,他吐了吐舌头道,“原来,这是乡野的酒。” 路缃泽坐在尚公子的旁边,他近距离打量这少言寡语的人。 他问,“尚君相,你喜欢皇上?” 尚君相顿了顿,他继续喝酒。 路缃泽道,“可惜,皇上在乎的不是他眼里能看到的人,越是他得不到的人,他才越想得到。” 尚君相自己喝着酒,他一句话也不答,他眼里,有些迷离不清。 路缃泽道,“我想离开这里,趁我还没有想要杀了他的时候,离开他。” 尚君相最后,做了这样的事,自主把路缃泽送出去。 风千鹤坐在床上,他等着走进来的人,脱完了衣服,再看他走过来。 风千鹤把人压在身下,他抚摸着对方充满力量的肌理,修长的腰身,健美的身材,无一丝不美,让人爱不释手。 风千鹤忍不住道,“君相,你要朕如何处罚你?”又想请求降罪,又想请求宽恕,说到底,就是要处罚。 尚君相咬紧了双唇,他不想出声,而他的手指,抹了抹他凌厉的唇瓣,指头趁机伸进去,尚君相转开视线。 风千鹤咬住闭上眼睛的人的喉结,他再咬下去,一点点往下,留下浅显的痕迹。 “君相,放松身体。” 风千鹤抽出手指,尚君相侧开脸,第一次的痛太深刻,以致有了后怕。 “君相。” 风千鹤咬近不想放松的人的耳畔,“第一次,都这么紧张。” 风千鹤随口说,听到人,身子却是一颤,这不是第一次。 “怎么了?” “没事。” 风千鹤的手滑下去,他道,“为什么,不经朕的同意,就放走缃泽?” 尚君相回吻,“他想离开。” “你有一天想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尚君相身心一震,他想说,我不会。 风千鹤蓦然进去,想说话的人,沉吟一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害怕疼,他一直绷直了身子,可这次不同那次,上次,酒醉的人,没有多少准备,而这次,风千鹤准备得太充分,他额汗滚滚,尚君相想说,进来吧,风千鹤却问起了路缃泽的事,尚君相想说,我会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风千鹤却进入,占有,似乎,他才是主导一切的人,似乎,一切的发生,他都掌控在手,他只是不说,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做。 “君相,疼吗?” 磨合了好久,他试着动身,尚君相伸手,抹了抹对方的汗,风千鹤有些怔鄂,尚君相道,“不疼。”他擦了擦那滴落下来的汗水,水火交融的过程,就是这样。 风千鹤试着动,寻找着,当见身下的人,闷哼一声,主导一切的人,嘴角浮起一点笑意。 “是这里?” “别。” 他的拒绝,都在湿吻里被吞下。 尚君相面红耳赤,他不知道,这个过程,和第一次,自己主动,有那么大的差别啊,本以为还会痛不欲生,没想到,竟是这样子。 他把脸埋入手臂里,风千鹤道,“怎么了,不喜欢?” “不是?” “那,就是喜欢。” “皇上。”能不能,不说话? “呵,君相,你这样,让朕好难为。” 风千鹤看着尚校尉无辜的表情,心里暖暖的,他将他拥紧,入了梦里,最后寻了个安然的港湾,就此可安。 第三八章:微心事,哪堪论 翌日,尚君相偷偷起床,他想逃之夭夭,可惜,他人还没下床,就被风千鹤当场抓获。 “这一大早,君相急着去哪里?” 尚君相才穿上里衣,还未来得及整理,本来是想整装待发,借口说是去训练那些偷懒的手下们,可,眼下的情况,还要废一点神思应付。 “臣……” “朕说过,无人的时候,你不用自称臣。” 风千鹤坐起来,伸手圈住了想要逃跑之人的腰,这样,要是还能逃,那下去还怎么疼爱。 “皇上?” 尚君相心里一抖,自己腰间上的力度,还真是够气势。 “今日,你不用去检查他们的训练。” “为何?” “朕命你好好休息。” 尚君相脸上一热,他低声道,“不用,臣没事。” 风千鹤从身后抱住想要急着离开的尚校尉,他越过他的肩头,看一眼语气有恙的人的脸色,“呵,怎么,朕说的不是?” 风千鹤似乎喜欢极了这么逗弄怀中的人,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风千云那么喜欢逗苏青石,看来,今天,有人总算开了窍,若不是心里喜欢,怎么会,这么欢喜? 尚君相低头看一眼箍在自己腰间的手,他不知如何是好,怎么感觉,两个人在一起了,会比还未在一起时,更让人忐忑? “君相,你在想什么?” “没有。” “老实交代。” “额……”他总不能和皇上如是坦白心里的话,也许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真的不说?” “臣想,去训练场。”那里,会呼吸舒畅一些,尤其是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陪着天子说话,好像整个人是悬在刀尖上,本想诚实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但顾及天子身份,因为皇上面前,无人敢肆意放言。 “看来,你的精神很充沛啊。” 风千鹤一不做二不休,最后决定,一鼓作气,“这样,看你还有没有力气。” 尚君相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拉回了床上,风千鹤随之覆身过去,这就是作为天子的能耐,他想要,作为臣子的当然反抗不得,尤其是像尚校尉这么好欺负的人。 “皇上,臣知错了。”还不行吗? 尚君相被整得无力,眼看,上早朝的时辰已到,他服了,他败下阵来,他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然后眼睛久不久看一眼正在换装的天子。 风千鹤心满意足,他走出了室外,让侍婢服侍更衣冠发,尚君相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挺直了身子。 昨晚,被风千鹤整后,夜里,他一直担心这次会不会像第一次一样,发一顿高热,结果,一大早上醒来,整个人没事,而且还觉得有足够的力气,去训练场。 他不否认,自己有逃避的嫌疑,蓦然间,就和自己喜欢的人,同床共枕,亲密交缠,这说来也有些突然,可又觉得,这是等了很久该有的结果,至于究竟怎么解释这一场圆满,尚君相不懂怎么理顺。 喜欢了就好,喜欢了能在一起就好,事情看似很简单,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尚君相愣愣的望着帐顶,若不是李公公吩咐的奴才过来打扰,尚君相估计会在天子的龙床上挺尸一天。 他让服侍的奴才都退了下去,尔后自己走入浴池里,他站在池水边,身上斑驳的痕迹,投映在水里,让他有些晕眩,实在难以相信! 风千鹤下早朝回来时,他这回不去御书房繁忙政务,他回来关心尚校尉,怎么说,昨晚那么冲动的要了一整晚上,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以往的那些人,自然无人有尚校尉的本事,承受力那么好,因此任由了把持不住的天子。 尚君相一个人在霁澜殿四处散步,他实在坐不住! 风千鹤走向面色沉重的人,他问,“君相是不高兴了?” 尚君相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懂得,和皇上好,自己该做什么本分的事,然而,他是骑射队的统领,还是天子的臣子,更是霍家将之后,难道,他从此就只能这样呆在风千鹤的身边,这样日复一日? “怎么了?你要是有话,大可直说,朕不会究你罪责。” 风千鹤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收敛住方才的愉悦笑容。 尚君相犹豫了好久,他突然跪下请求,“皇上,请准许臣去训练场。” 风千鹤沉默的垂视跪着的人,心里百味阵杂,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保持原来的自己,但也希望对方能为自己,表现出一些什么赴蹈汤火的壮举来,究竟,彼此的喜欢,该怎么做,才不会让双方都为难,甚至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君相,你是不是,不情愿?” “不是,皇上最清楚臣的心。” “是吗?,那让你陪在朕身边,是不是很痛苦。” “不是。” 尚君相发现自己无法和风千鹤解释,他该这样说,我们除了在一起的关系,我们还有必要的事务要处理,不是吗? 风千鹤叫了跪着的人起身,他转身而去。 深宫,其实就是一座实实在在的牢房,进入里面的人,从踏进去的第一步开始,他此生就注定被束缚住了自由。 和他在一起的人,本该就是需要这样,难道,他风千鹤还要放着自己在乎的人出去逍遥快活不成,若是那样,又何必追求那一份心动。 尚君相跟上沉默离去的人的脚步,隐约间,才明白,为什么风千鹤当年不把梨初囚禁到底,若是以为,把一个人锁住身边,让其无怨无悔的为自己,就是证明他在乎自己,那就是错了。 那句话说,人各有志,即便,那点志气,不敌某些人的宏志,但那也是志气,更是一个人自由的心性。 尚君相握了握自己的手,他走快一步,赶上风千鹤的脚步,他握住风千鹤的手,他道,“皇上,对不起。” 风千鹤转头看身边的人,“对不起什么?” “臣,想明白了一些事。” 若是真的很在乎,那就该为对方放弃一定的自由,以及自己原来的心性。 如果,这是让风千鹤不孤单不悲伤的理由,那么,他尚君相,有什么不可满足。 若是梨初能给,风千鹤怎么会不留? 尚君相想通了这一点,他下来的几天,真的安安分分的待霁澜殿不现身,就连墨存也找不到,更别想是要和他说说话。 风千鹤沉默的站在远处看着在御花园里独自一人舞刀弄剑的尚君相,几天下来,他们很平静的度过,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风千鹤道,“君相,你今日,就去看看他们训练吧。” “皇上?” “去吧。”其实,早已懂得,你的心思。 风千鹤看着拿剑的男人走出自己的视线,他随后悄悄跟上去。 尚君相几天下来,他都是在装,他装他很高兴的陪伴在风千鹤身边,他装他不会再去想骑射队的事,可是,眼下,当他得到恩许,之后他随手下们笑谈融融的情景,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风千鹤兀自转身回御书房,直到很晚,尚君相回来,他才发现,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暗下。 尚君相陪着手下过得不亦乐乎,而当所有人退下了以后,尚君相不知自己是该回曾经住过的地方,还是去找风千鹤,为什么,他不叫自己回去,他现在是不是睡了? 尚君相茫然的四顾,最后,决定偷偷去霁澜殿看看,他不知道,风千鹤,还没有回霁澜殿,甚至,“皇上忘了用晚膳,他进御书房前,就命令,不许打扰他。” 李公公看着一无所知的尚君相,他道,“尚公子,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要的是一个完全能懂得他所求的人的陪伴,他今天跟在你后面,你一定不知道,当他看见你和部下欢乐融融时,他的心情?” 皇上当时就问奴才,“是不是,朕断了君相的去路?” 尚君相此时才恍然大悟,他赶去御膳房,他急急忙忙的赶过去,他一路上都在想着一个决定,他可以心甘情愿的陪着风千鹤,只要他不会失落就好。 风千鹤开门出来,急匆匆赶来的尚君相,远远的看见了打开御书房门的天子,他快步过去,急道,“皇上。” “怎么了,急成这样?” “皇上,君相错了。” “你又有何错了?” 风千鹤的心情,好像不是差,而是很好!!! “皇上,你没事吧?” 尚君相怕是自己看错了,他再仔细的注视着面前的人,风千鹤走进去一步,他道,“这话,该是朕问你才是吧?” “这……” “怎么了?” “皇上还没有用晚膳。” “……呵,君相,这是担心朕。” “皇上,你怎么,总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一个人在忧心万分后悔万分,而另一个却还能笑得出来。 “那,君相陪朕用晚膳,可好。” “好。” 风千鹤牵起答应的人的手,他想,既然可以为这个人心疼,为什么不试着把自己的心情都交给他,他要是喜欢,可以随了他愿,只要,他还在身边。 第三九章:前和后,左和右 风千鹤试着改变自己的心态,他想顺从自己的心意一次,心里想要这么一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希望他陪自己一生,那么,自己也该给他一定的自由,如若他需要。 因此,连日下来,尚君相想坚持守在风千鹤身边,可后者却道,“朕不是三岁小孩,故不必须君相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跟随,你若是不放心你的部下,便去看看他们吧,正好也把他们训练的情况告知与朕。” 风千鹤第一次主动劝说徘徊在自己视线内不肯走远的人,他决定让他远离,尚君相有些错愕,然而,他除了错愕以外,却没什么好问。 “那皇上,臣去了?” “嗯,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风千鹤抬起眼皮看着说要走的人,可他却站着不动。 尚君相盯着心神不专的天子,他道,“皇上,臣真的去了?” 风千鹤嘴角抽蓄! 这世上,要说谁人胆敢如此跟自己周旋,除了尚统领,估计再无人! “君相,朕现在命令你,赶紧去看看你的手下,你去看看他们这些日子,训练得如何,待考核结束,即刻回来向朕禀报,他们训练的情况。” 风千鹤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尚君相整个人一愣,他当即道,“是,皇上。” 他就此抱手辞别,风千鹤目送着转身而去的人,他忍不住笑,有时候,真的不能和尚校尉开玩笑,因为他那人经不起捉弄。 尚君相走了几步,他再次回头看一眼,风千鹤本来是目送着对方离去,当见到正离去的人他回过头来,做贼心虚的人,立即转开视线,尚君相不解的转回头,其实,他并想不去。 想想,如此陪着自己心爱的人,其实也挺好,偶尔走出御书房,抬头看看御书房天外那蓝蓝的天,心情会很快的变得如碧蓝如洗的天空一般,明净剔透。 风千鹤待辞别的人彻底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看向一边乖乖守着的李公公,李公公刚才是被尚君相叫进来的,他道,“皇上,李公公的职责,就是时刻侍奉皇上。”尚君相认为,只有李公公看管着,自己才能放心,若然,风千鹤再次晕倒,又没人看见! 风千鹤方才看着尚君相那般严谨的模样,心里甚是暖和。 李公公刚才沉默不说话,他突然之间,发现,尚统领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以前的他,想必都是装来着。 风千鹤看向李公公,他道,“李公公,朕该不该跟上去?” “额?” 李公公是局外人,他不认为自己有发表言论的自由和权力,可天子,看他的样子,必定是想跟上去,探个究竟,日夜繁忙于政务的人,除了批改奏折以外,他没什么娱乐的事可以做,而现在,难得他肯放下手足的折子,选择去做那样,无聊的事?就为看看自己的尚统领,他怎么和自己的手下相处。 李公公去拿了天子的便衣,随后,他们摇身一变,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尚君相自然不会想到,放自己出来,让自己去御林苑散步的皇上,他此刻正偷偷的跟在后边。 尚君相骑马来到了御林苑,前后左右四人正在努力的学习布阵,当其他侍卫来报告,说是尚校尉来了的时候,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各拿起一件武器,纷纷的去做自己的事,有的爬上树鼓捣树上的繁枝,有的去挑开了地上的枯枝败叶,接着再把树枝重新放回去,而其他人,则拉起了绳子,仔细一看,就知道,那是拉动阵地机关的绳子。 尚君相感觉心里有点悬,那是为自己生命安危着想的悬,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正在步入敌人的圈套里,他就这样靠近去,自取灭亡。 前后左右分别布置好了一切,他们互相点头示意,尚君相骑马一路进来,竟找不到一位迎接的人,以往,他们都是很热情,而今天,却是那么冷清! “前后左右,你们出来。” 尚君相从马背上跳下,前后左右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无一人吱声,鸦雀无声的林子,诡异的感觉伴随一缕微风,扑面而来。 尚君相系好了马,他走过去。 前后左右,在树上的前,他先看到了校尉的脚步,他收住了那只要踏入阵地的脚。 左藏在草堆里,他不停的祈祷,进来进来进来进来……在他祈求第无数个愿望后,尚君相终于抬脚走了进去。 后和右一起,一人拉起了绳子,一人偷偷的做好放箭的准备。 风千鹤和李公公从后边跟上来,他们小心翼翼的跟在后边,对于藏在树上,探头探脑的人,天子早看在眼里,他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谁想,待他仔细一看,便看见后在那边弯弓搭箭,他的目标,却是尚君相!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风千鹤要上去制止,李公公急忙拉住道,“皇上,且仔细看看尚将军,他这是在四处观察,想必他也料到他们在此布阵,故而才如此小心的走进去。” 风千鹤听了李公公这么一说,他定睛一看,果然,尚君相每走一步,他都是绕着走,这让躲在草堆里的左,他根本没机会下手。 前示意后放箭,左和右互看一眼,他们点了点头,随后,真的开了手中紧抓着的弦。 尚君相人一警觉,他先看到了从右边发过来的箭枝,再看到天上的网,他低头一看,底下,分明是踩在了一条绳子上,他真的被自己的手下算计了! “你们还真是有的时间玩啊。” 尚君相踩住了脚下的绳子,他拔剑出鞘,剑鞘抵住了右边的箭枝,左手举起,隔开了天上的网。 尚君相没有告诉他们,想要破这个阵,其实很容易,那就是这个办法,“顶天立地。” 四人从暗地里出来,他们一致认为,这个答案,太坑爹! “校尉,你教我们的就这么点东西?” 四人围攻上来,尚君相收起了自己的手,他往上,四人聚焦而进,他们忘了,阵地的机关已经开启,而他们这般贸然进入,那才叫自投罗网。 “糟糕,地上的绳子。” “还有,右手边的竹子钉啊!” “树上,还有一大片竹网啊!” “我不知道那条绳子,是主绳啊!” 四人一顿哀嚎连天,四周纷纷赶过来的其他人,他们个个站在外围大笑,皆道,“四大中锋,你们这叫自食其果?” “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是,应该是自掘坟墓。” 大家纷纷给眼下四人的下场做定论,而他们被捆于阵中,痴痴望着坐在树上的校尉。 “校尉,这不算啊。” 尚君相拉起弓弦,放开手中的箭,树上的枯枝败叶纷纷掉落,全部落在下面的四人身上,他问,“怎么不算?” 前道,“你使诈。” “那你们的算是什么,难道不是使诈么?” “我们那是应用实践,你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若是不能学以致用,那不是辜负了校尉的艰辛指导了吗。” “哈,说得还真好听,那你们,就当场学以致用给我看看,你们要是能自我解救出来,我就算你们赢了,若然……” “若然什么?” 四人抬头,齐齐仰望树上的人。 尚君相俯瞰下面的四人一眼,他看向其他人问,“大家认为,若然,我们该如何? 其他人一致异口同声回答,“若然,全凭校尉做主。” 四人一听,垂头丧气,这不是让校尉找到机会报仇回来吗! 风千鹤站在一边,笑,他从不知道,尚君相原来也会这么整人,自己会的东西,不完全传授也就罢了,还那般为难起自己的手下,这哪是平日里的尚校尉,尤其是,在自己怀里的校尉? 尚君相悠闲的坐在树上看着自己的四个手下努力的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他一心都是在恶整这四个人,他并未注意到那边,正在观看的风千鹤。 风千鹤走到另一边坐下,他直接坐在地上,他不看阵中的四个人,他透过树叶的缝隙,仰看着那坐在树上的人。 这气势凌人的人,他天生就具有一股强大的号召力,他在自己面前,隐忍沉默了那么久,最后却是为了心里的在乎。 风千鹤记得前晚,他问,“君相,是不是觉得很难为?”承欢于男人的身下,这对于同样作为堂堂七尺男儿的人来说,他多少,会有些不甘,可当时的尚君相,他只转开头道,“这是臣心甘情愿的,臣不会,难为。” 风千鹤把转开脸的人抱住,他将他板正,面对自己,他道,“朕说过,在只有朕和你的时候,你不用以臣自屈。” “皇上。” “嗯,叫我名字?” “……” “君相。” “皇上,很晚了。” 尚君相想逃避,而不依不饶的人,他道,“叫我名字。” 尚君相和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对视良久,他们互相凝望,最后,尚君相开口道,“云鹤。” 风千鹤全身心明显一震。 第四十章:为君倾,获君情 风千鹤在听到尚君相这样叫自己名字时,他感到震惊。 尚君相似乎也有所察觉,他道,“皇上,对不起,臣……” 风千鹤抱紧把一切给了自己的人,他道,“你又再犯错,君相,叫我的名字,再叫一次,好不好。” 风千鹤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这是他第一次他听到自己在乎的人,他叫自己名字,他感觉心口无比的充实,那样温暖的感觉,让人感到踏实。 尚君相侧头,他注视着枕边的人道,“云鹤。” 风千鹤抚摸着对方的脸,他道,“君相,不知为何,总感觉,好像在梦里,你有这样叫过我。” 风千鹤说得有些情动,尚君相一听,脸上一热,他脸色明显有异色,风千鹤没有忽略掉对方那瞬间的不适应,他道,“君相,你有事瞒着我。” 尚君相急忙否认,“没有。” “你说谎的时候,总是那么慌,这样反而说明,你在说谎。” “皇上。” “嗯?” 风千鹤让逃避问题的人正视自己,他道,“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有熟悉的感觉,你是不是曾经这样叫过我?” “皇上。” “君相,你一而再犯错。” “我?” “你还有事瞒着我。” “没有,那件事是君相自作主张,君相,愿意承担。” “什么事?” 风千鹤的话一下子冷了下来。 尚君相沉默,他默然良久,他道,“皇上可还记得,你在凉州的前一晚,你喝了很多酒,那晚,是我扶你去睡。” 风千鹤蹙眉,那晚? “你那晚,做了什么?” “臣……” “君相,不要自称臣,现在就只有你和我。” “那晚,君相趁皇上醉酒之际……” 尚君相不知怎么说下去,他说不出来,并非是因为怕被降罪,而是,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有被挖掘的一天。 “那晚,怎么了?” 风千鹤坚持到底,他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尚君相犹犹豫豫,他最后一口气道,“那晚,臣自作决定,将自己给了皇上。” 因为第一次这样子做,被动的承受,很痛苦,他便不停的呢喃了自己抱着的人的名字,他不知道,有一天,这件事会被揭开。 风千鹤惊愕的看着转头看向别处的人,这时,才忽然想起,自己要他第一次,他说,这不是第一次,原来,他早就…… “皇上,臣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尚君相想起来,风千鹤把人按住,他紧紧的按住他,他俯视着给自己一切的男人,不曾知晓,自己居然被一个人,这般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的付出过,跟随过,在意过,而自己还一度恍惚,这样的温暖,能持续多久? “皇上?” “叫我云鹤,君相,叫我名字,我喜欢你叫我名字,君相。” 风千鹤抱紧了怀中的人,这辗转寻究里,就这样,深刻的明白了爱意的感觉,能抱着他,感觉得到他在自己身边的的火热,便觉得,此一生,能得此一人,就足矣。 尚君相抬起手,他环住身上的人,他轻轻念,念他的名字,“云鹤。” 云鹤,云鹤,云游飞鹤,自在云霄上,他就是他此生唯一爱的人。 风千鹤正是因为知晓了那件事,他才懂得站在尚君相的立场上,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他们彼此在乎,他们之间,有着人一生极力想要追求得到的情感,既然,这般在乎对方,那么,自然也能彼此相让。 风千鹤,给了尚君相足够的自由,他道,“至此一生,惟有君相,可让朕如此。” 他愿意让他有足够的自由,愿意这样站在远处看到他的另一面,更愿意这样,忍受这种在一起不能缠绵浓情的痛苦。 风千鹤从那天偷偷跟尚君相去御林苑后,他回来,过了些日子,他叫来墨存,他和墨存再次微服出宫,他此次出去,是为了去见梨初,他之所以不带上尚君相,是不想对方为此误会,即使他不会有这种误会,风千鹤也不想因为自己想要见梨初,打听一些事情而让尚君相感到不快,他不知道,自己这般在乎这个人的一切,他的喜怒哀乐,如今都成了自己或喜或忧的因由。 墨存跟随天子去见了梨初,风千鹤独自和梨初谈话,至于他们之间都谈了什么,或者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墨存不得而知,他只发现,自从风千鹤从梨初的房间里走出来后,他眉宇里多了一丝凝重的色彩,他心事重重。 尚君相过后叫来墨存,他直接问,“墨存,前些日子,你陪皇上出去,是为了什么事?” 墨存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一想到皇上和梨初,曾有过交隔,因此,他选择了否认,“皇上是出去看看南湖,他说就想出去走走。” 这是风千鹤让墨存说的话,他本以为尚君相不会问起,谁想,尚君相竟然会问。 墨存不知道尚君相遇到了什么问题,就像尚君相不知道凤千鹤自从出宫一趟回来后,为什么就再没有碰自己。 当尚君相第一次主动靠过去,却收到了风千鹤阻止的手势,他道,“朕最近有些累。” 尚君相尴尬的转开眼睛,他不知道,会得到这样拒绝的方式,他很想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君相,不要多想,好吗?” 风千鹤第一次无奈的和起疑心的人这么说话,那近于恳求的语气,让原本就疑惑不解的人,他心事更重。 这七月末以后,流火的七月晃悠而过。 尚君相茫茫然的回头,他第一次感觉,时光飞快,明明是热火朝天的时节,可自己和身边的人,却是越来越冷。 整整一个月,风千鹤从微服出访回来以后,他就再没有和尚君相发生过什么事。 尚君相自从那次被拒,他再不敢尝试去要,他是能隐忍的人,只是,即使心里的渴望能忍,但对于事情的疑惑,却是忍不得,因为,忍得实在有些难受。 难道,这就是必然的结果,爱久而淡? 尚君相此后,他常常宿于军营,因为要训练三千精兵,他选择去军营暂住一段时日。 风千鹤亲自送对方出了城门,他亲眼目送翻身上马而去的人,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想说,“君相,记得,早些归来。” 可,一想到,他回来,两个人,什么都不能表示,便打消了想法。 尚君相不敢再回来,他怕回来,陪着风千鹤,自己会忍不住东想西想,他不想步入那些人的后尘,就为了一个人,失去自我,胡思乱想,甚至是胡作非为。 两个人之间的莫名疏冷,过度季,像只为等待一个残忍的判决,自此,他们也许再毫无瓜葛,就像他和梨初的过去,就像他和路缃泽的过去,尚君相以为,自己和风千鹤的过去,也会是那般结果。 尚君相留在军营里十五天,风千鹤没有命人去找他回来,前些时候,他忍了两三天,实在忍不住,回去看了看,结果得到依然是那样的回应,风千鹤表示无心相取暖,更无心相欢。 尚君相离开皇宫那日,他回头看了一眼,便拉紧了手上的缰绳。 他想,若此去,他不让自己回来,那么自己,也不要再回来。 所以,他整整苦熬了十五日,在几近绝望里,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坚持的理由,感觉,这一路的执着,成了笑话。 因此,尚君相决定,他上奏道,“臣愿带两千士兵前往燕城。” 因镇守燕城的将领病逝,那里快书请奏,需安排人过去,尚君相便借此,欲慢慢的走远,他不知道,风千鹤在看到奏折后,他有什么反应? 李公公当时正把韩大人的奏折呈上去,而风千鹤拿起自己日思夜念的人的奏折一看,他随即一掌拍下,只道,“你们即刻命人去召回尚君相。” 风千鹤火冒三丈,他道,“君相,你告诉朕,你想做什么?” 尚君相进宫面圣,他蓦然跪下道,“臣,只是带兵过去。” “仅此而已吗?” “是。” 风千鹤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公公,李公公明白的躬身退出去。 “君相,你在跟我闹别扭。” “皇上误会了。” “我说过,无人时,不用叫皇上。” 尚君相抬起视线,他与烦躁不安的人对视,想想,自己又怎愿意离开,只不过是想试探而已。 风千鹤把人拉起来,他抱住他,他道,“君相,你这是怪我,我无法满足你么?” 高高在上的人,他的话,不再是调笑般的口吻,他语气里尽是无奈。 尚君相抱住对方,他道,“皇上,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我不是,我改便是,若是皇上,厌了君相……”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风千鹤当即否决,他吻住胡思乱想的人,他不知怎么跟对方解释,若是不在乎他,怎么可能不愿放他走,要是不在乎,怎么吻得那么深。 风千鹤只顾吻着,他毫无察觉,自己的身体,这么快的就有了本能的反应。 尚君相闭上眼回应,可察觉火苗越来越旺的人,他突然扑灭了想要燃烧的烈火。 尚君相感觉自己被浇了一盆冷水,他不明白,这算什么? 风千鹤抱着被浇了冷水的人睡觉,他也只是抱着他睡觉,即使忍不住,也只是叫他用手。 尚君相闭上眼,他听从这一切的安排。 他转开脸,眼角潮湿,他不明白为什么风千鹤宁愿这样做,也不说原因,那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风千鹤从未顾及床伴的需求,他第一次为他人做这些事,他吻遍了他的身体,只为让压抑的人宣泄积起的郁结,“皇上,不要。” 尚君相推开身上的人,风千鹤反手加重力度,他道,“听我的君相,我也只是为你。” 尚君相阻止不了,风千鹤道,“君相,相信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我。” 尚君相闭上眼,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他抓紧了床上的褥子,他眼角遗落了一滴泪,难道,是群臣知晓了什么,他们联合上奏? 尚君相心生疑窦,他去问李公公,李公公却摇摇头,他道,“没有这样的事。” 尚君相实在想不明白,那么原因是为何,风千鹤不愿说,而墨存呢,他这几个月,也不知,去了哪里? 尚君相急着找墨存,而墨存此时,正好在外急着赶回来见尚君相。 他风急火燎的赶回来,他回来即刻去找尚君相问,“大哥,你曾经,有没有,被什么东西伤过?” 墨存很慌张,尚君相顿住,他盯着紧张万分的人问,“怎么了?” 墨存心里颤抖,他道,“皇上,是不是未曾跟你说,其实,梨初,会用蛊毒。” 第四一章:愿君心,还故情 “你说什么?” 尚君相难以置信,他反问,仿佛,如梦初醒。 墨存再道,“梨初,已经不是当初的梨初。” 尚君相双手抓住义弟的双臂,他道,“墨存,你跟大哥说实话,那日,皇上带你出宫,你们都去做了什么,为什么,回来,他就再也,再也……”不碰他! 墨存转开身,他什么都不想说。 这次,他去南疆的路上,又遇上了那被毁容的苗家女,她似阴魂不散,总是跟在他们的后面,她说,“不要以为,皇宫里的人,都伤害不了,也许,他已经病入膏肓。” 墨存刚开始没有在意,他继续去南疆查案,原本,这不是他能做的事,但是,听说,尚君相和风千鹤在一起了,因此,自己不想呆在皇宫里,所以,借处理南疆一事,他选择了躲避,他需要一段时间,去到别人不认识自己的角落里,自行舔砥自己的伤口,若不是听那苗家女说,“也许,最狠的人,反而是看起来是最柔弱的人。”墨存绝不会留意又回到南疆的梨初。 墨存发现,但凡是去查案的人,要么都死了,要么都中了蛊毒,他们都吓怕了,他这次赶回来,就是为了问尚君相,他有没有和梨初接触过。 墨存不知道,风千鹤在前一个月,他出宫一趟回来后,就再没有碰过尚君相。 尚君相不知其中内情,而正因为一无所知,他才整天思虑重重,要知道,隐忍了三年,终于得以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不怕被遗弃,他只是怕其中暗藏的危机。 曾一度日夜缠绵,曾一时识得其中深情之欢愉,尚君相以为,两个人会这样一直下去,谁知,一切的温情突然停止,而他还不知为什么? 现在,墨存这样子问,他心里一震,蓦然觉得,定是自己中了蛊毒,才让风千鹤不敢与欢。 “大哥,你了解蛊毒吗?” 墨存转移话题,尚君相看一眼自己的义弟,他道,“我了解一些,那是寄生在人体内的恶魔。它潜伏久了,会慢慢长大,然后……墨存,要怎么知道,我是不是……” “大哥,你不会的,你不会……” 墨存急忙作出否认,尚君相心里却感觉冰冷,他沉默的转身走去,他其实也希望,自己真的不会,但是,若是,他也无路可退。 风千鹤站在璃荷殿外,他阴沉的脸色,回头只问,“墨存回来了?” 尚君相愣了一下,他站住,他感觉很茫然,也不知为何,怎么就走上了这般困境里,只一转眼,彼此都还没温存够,他们就走入这样的困境里。 风千鹤走上去,他拉住茫然无任何反应的人,他带他入房间,每晚,他们都一起相拥入梦,却再没有进行过任何的浓情交缠不休,只是陪伴,厮磨,然后入睡。 尚君相想了想,他道,“皇上,是不是,我身中了蛊毒?”他早知道,风千鹤,他的心,只在江山,他尚君相知道,所以,陪君,看他醉与江山里。 “你说什么?” “皇上,若是那样,你跟臣说便是。” “君相。” “臣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听谁说,你中了蛊毒?” 风千鹤把人拉入怀中,他心里颤抖,心只猛烈一痛,他惶急的抱紧了怀中的人,他从未,从未这么在乎一个人,为他费尽心思,想他眼里闪烁的光,到底是为何而转,想他,想知道他心里,都藏了什么秘密,然后,得到了他,占有了他,然后,听他说,在凉州城,他就,就自主决定做了那样的事,当时,风千鹤抱紧了怀中的人,他心紧紧的被温暖包裹住,那暖,暖得他差点窒息。 他想说,君相,我以为,此生,无人能待我那般,我以为,那都是别人的幸福,与我无关。 因此,他想抓住,抓住这么在乎自己的人,可他,发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尚君相莫名变得平静异常,他道,“皇上,臣可以面对,我想去南疆一趟。”他不想在浑浑噩噩里挣扎,他想去确认。 风千鹤吻住对方,他道,“不是,君相,你没有中蛊毒,你没有,相信朕。” 尚君相推开强制的人,“皇上,臣,未曾反抗过你什么,但是,这一次,臣,必须去。” “你敢!” 风千鹤蓦然厉声而叱。 他们静默相视,李公公站在门外,听着两人的争执,他走进来的时候,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皇上,四大护卫已经回来,说是要求见。” 风千鹤握了握自己的手,他走出去。他不敢告诉尚君相,也许,那中蛊毒的人,是自己。 那日,叫上墨存,亲自出宫去,想看看梨初,为此,他还去戏园里,坐听了一段曲,之后,去梨初新搬入的园子里,两人正要坐下喝杯茶,这时,意外事故突然发生,梨初把茶杯丢掉,他道茶里有毒。 风千鹤看自己的茶水,清澈见底,他道,“怎么可能?” 梨初指着地上的泡沫道,“皇上,你看。” 风千鹤站起身,他把自己的那杯茶水倒掉,可茶水没任何反应。 梨初突然拿出了刀,他的刀,就横在风千鹤的脖子下,他出手,很轻,轻到,没有任何的声响,梨初伸出舌头,舔舔天子脖子下的红线,刀无眼,人有眼,刀有时候,留心,不过,人有时候,失心,甚至是无心。 “梨初,你想做什么?” 风千鹤难以想象,曾经软弱的人,他有一天会如此放肆。 梨初不急不缓道,“皇上,你知道吗,这只看起来好像是死了几百年的尸物,它其实是我养的宠物,我把它种入你的身体里,皇上,我养的蛊,只有我自己能解,若是,你忍不住,非要和你的尚校尉尽欢,那你可要小心了,因为,它随时可能会转到尚公子的身上去,而且它只能转一次,就一次,第二次转的时候,它会变成毒物。” “梨初,你竟然对君相下手?” “呵,皇上,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该知道,你身为皇上,我们这些做草民的,哪敢妄为,即使我们妄为,那也是为了争得皇上你的在意之情啊。” “你放肆。” “呵,怎么,梨初说的不是么?” 放肆么?戏台上上婉转一曲的戏子,说得自己多悲切,只不知,他台下,当练得了一种食人心的蛊,他会变成如今的阴冷苦伶。 “你对君相放了蛊?” “是啊,皇上,可还记得,那天,尚公子在推开一间房间时,一只猫扑向他的事,当时,他伤口上,有一只嗜血的蜘蛛,很迅速的闻血而动,它身上的毒,就这么渗入了尚公子的血液里。 “你怎变得这般狠毒?” “皇上,我曾经懦弱得一无是处时,你不曾看我一眼,如今,我变得可比敌你赏识的尚校尉了,你怎又说我是狠心之人?” 梨初伸手取过了旁边小桌子上的茶壶,他咬上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融入水中,再让在自己匕首威胁下的天子喝下去,他道,“此乃嗜心之蛊,若是皇上三心二意,忘我不念,它在你体内,会时刻叫你想起草民。” 风千鹤脸上一片惨白,他断然捏住了身前人的手腕,接继迅捷的将人反过来控制住,他的手,轻易的夹住他的喉咙,“你以为,你能威胁朕?梨初,你也不想想,朕若是想死,早不知死过多少回!” 风千鹤手上微微一用力,梨初一张秀美的脸,立刻扭曲不成样,他脸上一片赤色,那赤色再持续燃烧下去,便是黑灰色,那是死亡的颜色。 他道,“皇上,我们来玩游戏,如何,只要你舍得,放开你的尚校尉,我便把蛊物取出来。” “皇上,我想争取一次。” 风千鹤缩起了瞳孔,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此人对自己的执念过深,争取一次,若是一个人可以随便争取,那么当年的风千云,早就死了。 “朕此一生,惟与君相情深,再与他人无意,梨初,你何必!” 他松开了手上的力度,梨初放出手上的尸物,他道,“皇上,你总是这样,喜欢掌控一切,可惜,今日,我便自主决定一次。” 那只蛊物飞向风千鹤,它啄在他喉咙的伤口处,风千鹤只觉一痛,接着,伤口便是一阵火热,他抓住梨初的手,力气渐渐失去。 风千鹤眼看着宽衣解带的人,他道,“朕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 梨初笑,“皇上,你其实心软,优柔寡断,若然,你便不会失去那么多。” 两人在一场翻云覆雨之后,风千鹤起身,他再次动起了杀心,可,闭着眼睛的人,他陡然睁开眼,他笑道,“皇上,你若是杀了我,你体内的蛊毒,便再解不得,那么,这辈子,你和尚公子,可不会再有机会,缠绵悱恻了。” 风千鹤终究收回了手,他不否认,梨初扼住了自己的致命点,人和人,一旦存在牵制,双方都受到制约,要么一方死,一方暂时安生。 风千鹤想找出解决的方法,而方法,如今得来了,也就是,除非将自己体内的蛊毒引到别人的体内,“而且,另一个人,他的体内,必须有另一种蛊毒,做诱饵。” “校尉,身体内,就有那种蛊毒。” 前侍卫如实向风千鹤禀告,他们在一个月前,出去寻找方子回来,此时,他们如实禀告了此事的结果。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风千鹤肯定,还有办法,前后左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道,“办法有是有,只怕,皇上,你不想试?”四个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为难。 他们也许早知道,尚校尉和皇上,谁主谁承,而引毒的方法,就是去南疆,找接引之蛊,随后,将其种入别人的体内,然后,皇上与那人交合,这样,或许可以解,当然,那是或许,不能肯定,毕竟,将蛊种在他人体内,需要一段时日,而且还要看,蛊毒愿不愿意寄生。 第四二章:负君心,负君意 尚君相无力的靠着墙,他不敢想,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原来,不只是自己身上有蛊毒,而且风千鹤的身上也有蛊毒。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尚君相无力的靠着墙,仿佛,在瞬息之间,有什么东西,把他全身的力量抽走,他无力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他最在乎的就是风千鹤,他这辈子,只在乎他一个人,若是他出个三张两短,他怎么继续走下去。 风千鹤让前后左右退下,他回身转去找尚君相。 风千鹤相信尚君相不会跟踪过来偷听,可尚君相却是这么做了,他偷偷跑来窃听。 风千鹤回到后宫,他找不到尚君相,他急了,他四处找他,而尚君相,此时,却坐在房顶喝酒。 “君相。” 风千鹤跃上房顶,他以为他还在为蛊毒的事伤心。 “君相,相信朕,你没有中蛊毒。” 风千鹤抱住沉默的人,尚君相靠向他,他不想说话,他怕自己一说话,会是那句,我全都知道了的话。 那蛊毒,怎么会在风千鹤的体内,它怎么可以在他体内? “君相,相信我,好吗。” 风千鹤语气近于乞求,他不曾这样请求别人,仅此一次,只为了恳请怀中人相信自己,他想告诉他,他于自己而言,是同等于自己的存在,甚至,比自己还重要。 尚君相吻住身边的人,第一次,风千鹤要求说,吻我,他不敢,这次,他主动去做,心里却酸涩无比,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风千鹤,该无情无义,他…… “皇上,我去找,缃泽回来,好么?” “君相,你在说什么?” “皇上,试着,去在乎他,你会发现,其实他也可以真心对你。” “尚君相。” 风千鹤推开怀中的人,这算是为他乞讨吗? 尚君相伸手拉住站不稳的人,风千鹤倒下房顶,尚君相伸手拉住,他道,“皇上,君相一人之力,怕拉不住你。” 风千鹤看了地面又看拉住自己的人,“你放手试试。”他会掉下去,而且不用轻功。 “皇上?” “君相,你以后,莫在对我说那样的话。” “好,我不说,我不说,抓紧我的手。” 风千鹤抓紧了他的手,他翻身上去。 尚君相抱住回来的人,他紧紧抱住他。 他别无选择,他从来就没有选择。 如果,他自己可以挽救,他自然愿意,心甘情愿的去做一切。 所以,当风千鹤以为,尚君相,真的不担心了,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他竟然不知道,尚君相,居然敢这样做。 月明星稀的晚上,是良辰美景夜,此夜,该做些美好的事,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风千鹤喝醉了,那是尚君相灌他的,尚君相抱着喝醉的人,他从背后抱着至高无上的天子,他轻咬他的耳垂,不停的呢喃,细细听,那是他叫他名字的心声,云鹤云鹤,云在天,志于天下,独一无二唯云鹤。 风千鹤有些迷醉,可他的手,还是推了缠绵自己的人,他道,“君相,再等等,再等等,好吗?” 他们稀里糊涂的进行着必然之事,尚君相把自己的衣服全脱下,之后,再脱下推拒的人的衣物,他不知为何,眼角,竟有泪。 墨存说,“皇上身上的蛊毒,一旦,转到你的身上,那么,大哥,你便……” 尚君相只看着自己的义弟,他道,“墨存,大哥,从未求你,但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记住,这些事,不只是个人的事,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包括,你家里的妹妹,还有你的娘亲,还有,我们身边的人,你不知道,在天北那里,也有一心想要捣乱的人,她们在秘密谋反,若皇上这次出事,她们会趁机而入,若真是那样,这天下,就乱了。” 尚君相,让墨存找来了那跟随来的苗家女子,她自己说出了一些蛊毒的害,她道,“尚公子,你身上,其实也有蛊毒,想必,是被蜘蛛咬了伤口,然后,蜘蛛身上的毒,融入你的血里,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实梨初,已经学会了用蛊,那是我大哥教他。” 她道,“每个人,都会变,有的人,是为了名,有的人,是为了利,而有的人,是为了所谓的爱。” 尚君相看着那面貌千疮百孔的女子,他道,“那么,你为了什么?” 她回,“我为了我的孩子,他死了,那是我和他的孩子,唯一的孩子,他死了,可是他竟不在乎。” “他是谁。” “谭柯。” “谭柯,谭大人的儿子。” “是,他现在,也算是半个活死人了,明明,跟我在一起,那么好,若不是梨初的出现,他怎么会,离开我呢?” 尚君相皱了皱眉,他道,“你可否告知与我,我身上的蛊毒,若是与皇上身上的蛊毒遇到一起,我会怎样?” “哈哈,你难道还想把皇上身上的蛊毒接到自己的身上来?” “说吧,会怎样?” 尚君相只是冷眼对她,他不想再听其它。 女人呲笑,“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也可以,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他是傻了,长年呆在山上,被你们族人,当成神圣的童子,供奉起来,可是,最近听说,他不见了,我若是能找到他,那么,你拿我的问题来交换,如何?” 女子得意的笑容慢慢垮下,“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尚君相看着她,“你别忘了,去那边调查的人,都是我的手下,我死了那么多下属,你认为,我怎么知道?” 尚君相可还记得,那日,那笑着说,希望在回来之日,想要得到校尉的侍卫指导,可是,他再也回不来。 听墨存说,他中了蛊毒,他死的时候,问墨存,我也算是尽职尽忠吧。 尚君相想,每个人都是那名侍卫,他们有一天,就这么去了,还有的事还不能去实现,就像他自己,想要陪着风千鹤永远,终成幻想。 风千鹤有点清醒,他制止尚君相的动作,第一次,见到尚君相那么主动。 “君相,你住手。” 风千鹤想起来,尚君相伸出手,继续吻住想停止的人,他拿过自己解下的腰带,他绑了他的手。 风千鹤一惊,整个人,完全清醒。 “君相,你要做什么?” 尚君相停下动作,他看着眼底下,因自己的吻而变得迷离不清的天子,尚君相靠过去,吻住他的唇,他道,“皇上,君相付出了那么多,今日,君相,想向皇上要一次,你没有意见吧。” “你说什么?” 风千鹤的话冷了下去,尚君相,他说他想要,他! “尚君相,你胆敢?” 尚君相不听突然怒气喝叱的人,他把他推下,而后自己全身覆盖上去。 风千鹤双手被绑住,他想挣脱,尚君相把人翻转过去,“君相,你不能。” 尚君相吻着挣扎的人脊背,他轻轻的吻,风千鹤看着身上的人,他伸出手,他取了药膏,然后…… 尚君相紧紧压制想反抗的人,他的汗滴落下来,他道,皇上,就这一次。 风千鹤道,“尚君相,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君相也想一直坚持着,可是,皇上,就为了君相中蛊毒一事,而这样对待君相,皇上,你说,以真心换真心,君相不过是拿一次曾经本该得的,之后,君相是死是活,任凭皇上处置。” “你就为了……尚君相,罔朕那么信任你。”还那般与你真心,风千鹤想不到,有人是被逼急了,是不是,自己这辈子,注定得不到值得相信的人? 风千鹤神志有些迷糊,他感觉自己的背上,有很多的汗水滴落,他不知道,那是尚君相的泪,他以为,那是报复的人的汗滴。 尚君相看着昏迷过去的人,他心很疼,他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对待风千鹤,高高在上的天子,被迫屈于男人身下。 可是,那女人说,想要解转移风千鹤身上的蛊毒,就要那样做。 临时的想法,尚君相突然想让风千鹤恨自己,这样,自己的离开,也许不会让这个人心疼,反而让他更狠,那是作为天子该必备的狠。 他轻轻的放开在自己怀里睡下的人,这次,是真的决定离开,那么多次,想要走,都走不了,“而这次,我决定了。” “皇上,对不起。” 尚君相吻了吻闭着眼睛的人,他起身穿上衣服,随后,离开了霁澜殿。 第四三章:心上伤,身上蛊 墨存配好了马车,他等着尚君相出来。 尚君相道,“墨存,我想一个人去南疆走一走。” 墨存阻止不了想离开的人,他什么都不能做,除了跟随。 尚君相上了马车,坐在外边的墨存,他一声不坑,尚君相脖子的伤痕,想必是被咬出来,那应该是狠狠的咬,连血色都还没有褪尽。 “墨存。” “大哥,我在。” “你,你应该留下来。” “那么你呢?” “我就想,去南疆看一看,你知道,皇上不会同意我离开。” 尚君相本以为,墨存不知道,其实,鬼纤恋,把事情都说了,尚君相身上的蛊毒,一旦和风千鹤身上的遇到一起,一定会让尚君相生不如死。 墨存只是抿了抿自己的嘴巴,他只顾赶着马车,从天黑,赶到天明,旭日东升的地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墨存放缓了速度,他放下手中的绳子,他道,“尚大哥,我们休息一下吧。” 墨存先下马车,他往四处看了看四周,他道,“这附近看似没什么人家,我们只能找点水喝了。” 墨存自己说了两次话,而他的话,坐在轿子里面的人,都没有回应,墨存慌了,他迅速的掀起轿帘,结果,却发现,坐在车内里的人,他面色乌黑,嘴唇发紫,他似乎忍了极大的痛苦,连嘴巴都咬出了血。 “尚大哥,尚大哥?” 墨存把人抱出来,他将大放在地上,不停的叫着昏死过去的人,尚君相毫无反应,微弱的气息,有进无出。 墨存束手无策的抱着昏迷的人,边叫他边看着荒无人烟的地方,他道,“尚大哥,你醒醒,我们离开皇城,你醒醒,你醒醒好吗?” 这是尚君相身上的蛊毒,开始第一次发作! 风千鹤昏昏沉沉的从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看着透明的日光,照耀了整个霁澜殿。 他撑起身,四顾,想寻找熟悉还希望见到的身影,他想找他,他想拿他示问,他想…… 李公公端了盆热水进来,他道,“皇上,您醒了?” 方才,李公公进来,本以为,尚君相会在,哪知,床上,就只有风千鹤,而且还昏睡的人,他面色惨白,眉头紧锁。 “尚君相呢?” “皇上?” “朕问你,尚君相呢?” 李公公放下手中的热水,他跪下道,“老奴不知。” 风千鹤刚刚转好的面色,又是惨白一片,他眼角看到了床头上那条黑色的腰带,他双手颤抖的拿过那条腰带,他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尚君相说,“皇上,是不是因为知道君相身上中了蛊毒,你不想再要君相?” 他问,“皇上,既然,你不想再留下君相,那么,在君相离开之前,能否,向你索要一回?” 他道,“皇上,君相也是男儿。” 他说,他也是男儿! 他这是在告诉他,他也可以取回他的尊严?故而大胆的对身为至高无上的天子作出了那样的求取。 风千鹤握紧了手中的腰带,他握紧了,最后道,“前后左右,朕命你们,即刻,去把尚校尉,给朕抓来,关进天牢,若他胆敢反抗,杀无赦。” 前后左右俯首听命,他们一起抬头看向天子,前侍卫道,“皇上,校尉,他犯了什么错?” 风千鹤冷冷的看一眼询问的人,“怎么,朕想要处置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可……” “前护卫,难道,你想违抗皇命不成?” “卑职,不敢!” 四个人站起来,他们面面相觑,随后,离开皇宫。 李公公沉默的守在一边,风千鹤给尚君相定的罪,是欺君罔上! 那是一个可轻可重的罪,这个罪,足矣要人命,也可以赦免一个人无罪! 前后左右走在街上,他们转头的时候,都看到了墙上的布告,那是抓捕尚君相的布告,画像上的这个人,曾经,是那么的尽心尽责,可是,谁又能想到,他有一天,会为了自己所谓的自尊心,而这样对待皇上? 前后左右不想相信那样的说辞,可是,那鬼纤恋,就是那么说,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皇城,她道,“那天,我就想进宫去看看,皇上死了没有,谁想到,会偷听到那样的事,看来,你们男人和男人,也不是完全心甘情愿啊,原来,还是有人不甘心承欢于身下啊?” 前后左右本来还想替尚君相说什么话,然而,鬼纤恋突然出现,她说,她是来看好戏的。 风千鹤看了那女人一眼,他本以为,那女人是疯子,谁想,她是来看笑话,还顺道儿戳人家那不堪回首的心事。 她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些男人,苟且!” 前后左右中的右很想上去教训那女人,他道,“什么叫苟且?” 鬼纤恋看一眼理直气壮问自己的人,她走过去道,“那就是,你们男人,跟着男人,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你!” 前无话反驳! 风千鹤沉默了好半天,他蓦然出手,他想道,他喜欢男人,可没有连累过任何一介无辜的女子! 两人就这么打开,鬼纤恋又拿出自己的宠物出来耀武扬威,风千鹤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哈哈,我干什么,我是来看你笑话的,作为堂堂天子,被自己的手下压在身下的滋味,如何啊?” 前后左右瞬间错愕,他们,一直以为? 校尉是承受的那一方,而且觉得,校尉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压下皇上! “你想死?” 风千鹤那杀人的眼神,让旁边的四人震惊,他们识相的低头,当做自己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风千鹤拿过四名四位中一人手中的剑,他拿了剑,随即一剑指过去,鬼纤恋冷笑。 “哼,风千鹤,你认为,你杀得了我?” “前后左右。” “在。” “把这个女人的嘴,给永远的封上。” “是。” 四个人齐齐看向她,她只是笑,五个人开打了以后,风千鹤自己走了,留下四大侍卫与一个女人交缠到了街上,他们四个人,都拦不住一个女人,他们的脸上越来越黑,这要是传出去,他们颜面何存? 鬼纤恋眼看成功刺激了当朝天子,她之后离开了皇城。 前后左右在后面跟上去,右道,“你们觉得,我们跟上她,真的能找到校尉?” 后道,“希望能找到吧,要是让十二卫先找到校尉,他就完了,毕竟,十二卫,只听从皇上的旨意,而我们,即便,校尉真的如那女人所说,因为皇上知道他身上中蛊毒的事,而存心报复,那也不能完全怪校尉,我想,校尉,也是男人,何况,他还是那么血气方刚的男儿。” 后一个人,语无伦次的说出这番话,他低下头,身边的前就看着他。 “那,你是不是,也是那样认为,后?” “什么?” “屈身于我的身下。” 左和右静静的旁观这两人,他们道,“你们真无聊。” 左道,“两个人间的某些事,要不是双方的你情我愿,你们还能走在一起。” 右道,“而且,还能这么淡定的问出来,自找烦恼。” 两人说完了,随即往前走。 前和后互相看一眼,他们也跟上去,说的也是吧,这样的事,如果真的不是两个人的情愿,怎么可能在事后,还走在一起,问题,其实很简单的,也许,“校尉,有什么苦衷,而非,皇上误会的那样?” 前瞬间恍然醒悟,左和右互相看着,他们道,“那这样的话,皇上误会了校尉,那要是,十二卫,真……” 四个人猛然惊醒,他们急忙去追鬼纤恋,他们必须在十二卫找到尚君相之前,先一步找到自己的校尉,否则,会酿成悲剧。 风千鹤独自一人在御书房内,他左右环顾这偌大的殿堂,之前,感觉有尚君相在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安心,而现在,那个人走了,感觉,这是座冰冷的地牢。 这日。 尚君相再次醒来,也不知过了多少天,这几天过来,他醒来了,又很快昏迷过去,身上的蛊毒,好像是两种极致,他们在他体内时不时的游走肆虐着他,当深受其害的人,实在忍不住,他时常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墨存每一天都是心惊胆颤度过,他怕尚君相昏迷过去,再也醒不来,他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受尽折磨的人,只要能帮尚君相解毒,墨存什么都愿意做。 尚君相醒过来,他道,“墨存,你真的不该跟来。” 尚君相想自己死得干脆一点,终究不过一死,却不知这种折磨,要到什么时候,他不后悔,自己这样做,只要为了风千鹤,即便是死生不能,那也是他自愿。 墨存扶着虚弱的人,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路缃泽。 路缃泽倒好了水,他正要端过去给尚君相,谁知,身边的另一个少年,竟把水拿走,他道,“你知道我渴了呀。” 路缃泽咬牙切齿的把水抢过来,他道,“这水,不是给你的。” 少年脸上立马流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你说话不算话!” 少年一生气,他伸手,就把路缃泽手中的水打掉,一碗好好的开水,就这么没了,这还是他路缃泽吹了大半天才把水吹凉了,那可是用树叶特别熬制的清凉水,现在,就这么给一个神智只是一个三岁小孩的十七岁少年打翻,他路缃泽还能忍吗! “鬼秋龙,你别无理取闹了可不可以!” “让你帮尚君相解蛊毒,你不愿意,让你一边站着,你也不愿意,你到底想怎样,信不信,信不信,把你扔出去,喂狼!” 路缃泽气得想跳脚,墨存和尚君相在一边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争吵,两三天下来,见惯了已经习惯,他们对这两个人,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免疫力。 路缃泽哼了哼了这麻烦鬼,他走向尚君相道,“尚君相,我想怪你,都是你,把这个麻烦丢给我,你不知道,整天看着他手里把玩着虫子,让人毛骨悚然。” 墨存把虚弱的人抱住,他道,“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只懂怪人家,那个少年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你都说服不了他,还要怪尚大哥。” “我说他,又没说你。” 路缃泽最不喜欢别人反驳自己,尤其是自己不认同的人。 尚君相轻轻的咳了咳,他道,“那你便带他离开就可以了,他姐姐都说过了,我身上的蛊毒,根本解不了。” “难道你就这么想死!” 路缃泽随口问一句,他不知道这句话,对于墨存的打击。 “你给我闭嘴。” 墨存的脸也拉了下来,尚君相眼看这两人又要吵,他道,“你们就不能安静一点吗,我想静一静。” 路缃泽哼了一声,他扭头,墨存也哼了一声,他观察着尚君相的脸上,怀中的人,脸色越来越糟糕,他心一痛,又忍不住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墨存把人抱紧,尚君相动了动,这几天,都是麻烦墨存照顾,慢慢的尚君相也就知道墨存的心思,为此,被关怀的人无奈道,“墨存,你别犯傻了。” 墨存抱紧反抗不得的人,他道,“那也是我的事。” 路缃泽看着那边两个人,整个人心里不爽,他本来扭了头,但是,看见了那可恶的少年,所以,转头,又看见尚君相和墨存,他最后不得不抓狂的走出茅草屋。 第四四章:各相持,难相愿 尚君相全身无力,他被墨存抱着,整个人不舒服,他道,“墨存,你放开我。” 墨存看了看面露男色的人,他听话的松开了力度,那边站着的少年,只管争着眼睛观看那边搂搂抱抱的两个男人,他突然道,“我姐姐说,只有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会像你们那有做。” 墨存脸上一红,尚君相脸上一白,他努力挣脱了墨存怀,他道,“墨存,你莫让我生气。” 尚君相的声色有些冷硬,那是绝对说到做到的意思。 墨存眼看怀中人冷漠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咬了咬牙,将人放在简陋不堪的床上,他道,“我弄些水给你喝。” “不用了,我想静一静。” 尚君相的声色和脸色都还没有缓和过来,墨存背对床上的人,他顿在原地好久,而后才道,“那我出去弄些吃的回来。” 鬼秋龙站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他长年被锁在山上,对外面的事,几乎什么都不懂,他身边的人,教他什么,他便认为是什么,在他的意识里边,只知道好好的守在他以前住过的石洞里,守住他们族里人的平安,他对于那些把自己当成灵童供养起来的长老,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天生对养蛊炼蛊的独到灵知,为那些相亲们养出最厉害的蛊,然后保持他们在其它族人中神圣不可替代的地位。 若不是那次,墨存带领一大队人马,去他们族里要回他的手下,鬼秋龙也不会跟随他们出来。 当时,墨存的手下有几个人道,“这个鬼秋龙,他会养蛊,我们不如带他在身边,几位弟兄的蛊毒,我们又不懂解,也许,带他在身边,他能做些什么。” 墨存当时不同意那么做,他看那少年,少年好像什么都不懂,只一味看着他们这些陌生人,别人对他心存忌惮,而他却是什么都不怕,他的眼里充满了好奇。 墨存最后还是带走了鬼秋龙,他把他带入繁华的皇城,那是少年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他看什么都新鲜,以致,轻易的走丢。 墨存回去后,跟尚君相大致说明了情况,想不到,尚君相竟把这个少年找到,而且,还把少年托给在路缃泽照顾。 路缃泽当时原是想回自己当年待的雾城隐居,后来,身边有这个少年,他不仅回不到原来的地方,还一路被人穷追不舍,还好,少年轻功极好,只是和别人打,却不懂怎动作,害得一旁仰仗的路公子,他又是惊又是怒的悲喜交加,路缃泽说自己从未害死过人,但面对那些凶神恶煞,扬言要把自己和少年砍了的人,他只能让少年放了蛊毒给他们受苦死去。 这一路上,追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有人因为发现这少年身上有蛊,有人觉得这个少年来历不明,有人自然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他们有的想抓他威胁苗家的人,有的则是想除去而后快,路缃泽经过好长一段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的逃离才知道那些人冲着谁来,待他知道那些人不是为自己后,他丢下少年想逃之夭夭,他认为自己这辈子活得已经够苦了,他不想再无缘无故的被人乱刀砍死,最后死于非命之中。 可少年,最终找到了独自逃跑的路缃泽,少年道,“你放心吧,先前你拉着逃那么远,后面我来保护你。” 路缃泽当时的表情,可以用吃了苍蝇的表情来形容,他想不到少年的智商,居然是这么这么的让自己崩溃,他发誓,再见到尚君相,一定把尚公子殴打一顿了再问,那个少年是不是你和别的野女人的私生子,为什么他那么笨! 尚君相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他眼角发现那边的少年,还在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尚君相转头道,“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少年听了躺着的人对自己说话,他不是听话的走出去,反而是走到床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问,“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 墨存打量着少年,尚君相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少年的智商可能有些问题,也不知是不是炼了太多的蛊毒的缘故。 “我和他没有吵架。”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 “可是,我刚刚看到他好像很不高兴。” “我……” 尚君相不知怎么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墨存想要什么,可是,他尚君相给不起,他这辈子,把自己的心给了风千鹤,也把自己的身给了风千鹤,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远在皇城皇宫里的风千鹤,他再没有任何的东西给其他的人,尤其是墨存,这个自己把他当成兄弟对待的人,他希望他们之间,是兄弟关系,而非那些关系。 “我问你,你可看得出,我身上所中的蛊毒?” 尚君相不再想那些事,他忽然问起少年。 鬼秋龙盯着问自己的人好一会儿,他道,“你身上的蛊毒,可以解,但是,必须要得石洞里的蚕冰。” “你……是说真的吗?” 尚君相难以置信,他当然希望自己能活着,他想要守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边,他不想他孤独的走下去。 “嗯,但是,那个地方,外人都不可以随便进去。” “为什么?” “我们族最高的长老说了,外人都不可以进,就算是族人,没有一定身份,也不可以随便进入。” 尚君相看着少年的眼神,鬼秋龙的眼神很清澈,他不像是在说谎,而他所说的地方,要么是他们家族的禁地,要么最重要的神圣之地。 尚君相和少年对视了好一会才问,“若我说,我一定要进去呢?” “那么你就必须死。” 少年说出死的时候,他表情依然是平静无澜,好像他只是在说一句你现在必须吃饭的话一样。 尚君相有些提心吊胆,他忽然怀疑少年是不是在装,现在,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若是这个看似单纯却可比敌江湖上任何一位高手的人,他要了自己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鬼秋龙和尚君相对视了很久,尚君相最后问,“那么,你现在有没有办法,压制我身上的蛊毒?” 少年蓦然的出手,他拿过尚君相的手,把在脉上,他道,“有,就是你可以用内力强行逼毒,你体内现在三种蛊毒,一只是蜘蛛的毒,一只是斑蝶蛊毒,两种蛊毒相遇生出了第三种后,它们会在你体内溶出毒液,若是长久不得蚕冰救治,你便死去。” “你……怎么知道?” “我是养蛊最厉害的人,但凡是看到你血脉的流动,就知道,要么是看你脸色上的颜色,前天,你的脸色是紫黑色,昨天是赤红,今天是蜡黄,若是再继续积毒下去,明天你的脸上便是灰色,而你命竭之时,便是惨白之色。” 尚君相听着少年的话,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他的肤色,隐约是蜡黄之色,那是视觉的反应,也是体内之毒积蓄的结果。 “我可以逼出来吗?” “可以,但是只能逼一种,而且,随时有筋脉断裂的危险,一般,都不能试,尤其是作为练武之人,而很多人不知道,我们族里,有蚕冰可解,那是我们流传下来的宝物,用完了就没有了,所以,族长将其封存起来,想要得到的人,都死了。” 尚君相缓了缓自己的气息,他很想问,那你们还养那些蛊毒害人做什么? 少年仿佛看出了气力不畅的人的心思,他道,“我们养蛊,也是为保护我们自己,就像,你们这些江湖中人,练武一样。” 少年的这一番话,让尚君相惊讶,很难想象,这是少年的话? 可鬼秋龙的话还没说完,他继续道,“这是路痴告诉我的,我之前不敢对别人使用蛊毒,因为长老说,我不可以做那样的人,可是,在我们逃亡的路上,路痴叫我用,他说,若我不用,我就死,他也得死,所以,我只能放蛊。” 尚君相想了想,终于知道这路痴指的是谁,除了是路公子,还能是谁,真没想到,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被一个少年叫做路痴! 鬼秋龙看见了尚君相嘴角边的笑,他问,“你笑什么?” 尚君相错愕了一会儿,他道,“其实,你之所以没有跟我说,可以逼毒,是因为,我没有力气对吧。” “是。” 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想要逼毒,自己没有力气,就不能进行! “不过,你可以让墨存帮你。但是,若是行不通,他也会死。” “你……” 这不是等于白说了吗! 尚君相没什么再问的了,若是为了自己能活着,而搭上墨存的性命,他是万不会做的。 墨存站在门外,他回来有好一会了,自然是听到了鬼秋龙说的话。 他道,“大哥,让我试试吧。” 尚君相一口拒绝,要知道,墨存家里还有老母要照顾,他道,“墨存,你多久,没有回去看你娘了。” “差不多,七个月了吧。” “她一定很担心你,你若还有心,就该回去看看她。” “大哥,你就那么希望我走?” “是,墨存,你明知道,我是绝不会让你为我出什么事,这是唯一能做的,我知道你怎么想,可你应该也理解我是怎么想。” 鬼秋龙看着床上的人,又看着那边一脸赌气的人,他真不懂,他们怎么又吵了起来。 “对了,路痴呢?” 他出去,也很久了吧,怎么,还不见回来? 路缃泽正在走回来的路上,他打了个喷嚏,心想,谁人在念自己? 他不过是去摘了几个野果,这附近都是荒山的多,最远处就有一片林子,那里果树倒是很多,不过,周围阴深深一片,路缃泽不敢走进去,他只摘了几个野果,人从树上滑下来,刮伤了手,他便悻悻而回。 鬼秋龙迎出去,他道,“我最喜欢吃野果了。” 路缃泽的嘴抽蓄不止,他能说什么,为什么这个人,就那么喜欢说这句话,他就是喜欢吃自己所带回的东西! 尚君相看着少年拿过水果自顾吃起来,路缃泽拿几个递给尚君相,他道,“说实在的,尚君相,你身上蛊毒,严重吗?” 路缃泽不了解其中来由,虽然他们在路上重逢后,身边的鬼秋龙走上去就直说了一句,他中很蛊毒,再不解毒,必死无疑。 路缃泽看向一旁正在气闷闷的墨存,他道,“喂,你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吗?” “不关你的事,少问。” “你!” 路缃泽真想指桑骂槐,好歹他也为他们找了一处安身之所啊,虽然说这里就一摇摇欲坠的草房,但是,总比他们在路上淋雨的好吧! 鬼秋龙道,“他想帮他逼毒,可是他不肯。” 鬼秋龙指了墨存又指尚君相,路缃泽一脸我明白了的意思,他忽然敲了少年的脑袋,“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了那么久。” “我说了也没用啊,他不愿意让他逼毒。” “为什么?” “因为稍有不慎,他也会中毒,他们逼毒的方法是面对面而来,靠逼出他体内的气血,要是不小心,气血通过气息流窜入他(墨存)的体内,那么,他也会和他(尚君相)一样,体内慢慢的积满毒雾,最后死掉。” 路缃泽咬着手中的水果很大声,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墨存喜欢尚君相,而尚君相喜欢皇上,而皇上…… “对了,尚君相,你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怎么城里的街上到处贴出通缉你的布告?” 尚君相看了一眼后知后觉的路公子,他道,“我忤逆了皇上。” “是吗?” 路缃泽显然不相信,他尚君相会忤逆皇上,谁信! 天底下,要问谁人对皇上忠心不二,一心一意,估计只有尚君相一人,而自己,算是恨死了那个人,居然分不得他一点情分,心有不甘! 第四五章:千里寻,几多悲 这天,路缃泽像往日一样,一个人走出茅草屋,他想去摘野果,因为墨存最后还是在鬼秋龙的帮忙下,强行给尚君相进行了逼毒一事,结果,两人现在都是孱弱不已,只因一个失了大内力,而另一个人,身上被逼走了一种毒,另两种相斥的毒,还在他体内四处流窜,害得他苦不堪言,他自然也不能做什么,所以,吃喝问题,全由鬼秋龙和路缃泽负责。 这一天,路缃泽出去摘野果,他没有从树上掉下来,因为他被鬼少年抱住,鬼秋龙接住了从树上摔下来的人,他笑,笑得单纯无害,路缃泽推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把,他说,你有病,笑什么笑? “我……” 鬼秋龙想说,我以为你会高兴我抱你,两个喜欢的人,难道不应该抱在一起吗? 路缃泽抱了一大堆野果回来,他道,“这一个多月过来,只吃野果,我牙子快酸死了。” 尚君相盘坐着调养够了,养足了精神,他接过那些水果,他道,“那些果子不都是甜的吗?” 他拿了一个给墨存,墨存看向一脸郁郁的鬼秋龙,他道,“秋龙,你怎么了?” 路缃泽这才发现,身后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少年,他是一路上都在不高兴走到家。 “他估计想吃烤肉了吧。” “才不是。” 鬼秋龙立即否定了路缃泽的话,路缃泽一脸你敢再多说一句? 鬼秋龙低下头低语,他道,“刚才我抱你又没错,你凭什么不高兴。” “我……” 尚君相和墨存面面相觑,他们,都无话可说,这两个人,有问题! 尚君相走到墨存身边坐下,他道,“你感觉怎么样,若是难受,你就说出来,我怕,你也……” “我没事,秋龙都说了,我身子无碍,只是第一次耗费了那么大的内力,我自己又不懂怎么调理,所以,好转的有些慢而已。” 墨存当时是强行来,他一心只想给尚君相逼毒,什么都不顾,因此胡乱了一通,差点闹得走火入魔,要不是一边鬼秋龙帮忙,估计他们早去见阎王。 路缃泽咬了一个水果完后,他去看了看锅里,他道,“尚君相,你今天不会又是煮粥吧?” 尚君相一脸为难,他道,“墨存说吃不下饭。” “你,我喝不下粥呢,你怎么不为我想想。” 几个人又要为一天的饭菜而争论不休,鬼秋龙和尚君相互相看一眼,他们的脸上越来越凝重,墨存坐在桌子边,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不会是,皇上,派人找到这里了吧?” 路缃泽只是随便一说,他没想到,自己的话那么灵验,他敢肯定,自己真的不是乌鸦嘴。 上次,进城,就遇上了十二卫,幸好有前后左右帮忙,尚君相和路缃泽才得以逃脱,前后左右四位当时就警告过,“校尉,你要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因为,皇上命你在十天之内必须回宫,若然,他就命十二卫下狠手。” 尚君相当时脑子里乱哄哄一片,他想不到风千鹤派出十二卫来追捕自己,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怒火攻心,尚君相自然不是有意那样做,那样说,他只是想让风千鹤恨自己,若是自己死了,风千鹤就不会痛苦,可现在,事情却变得越来越解释不清,自己现在还好好的,而他派人来抓自己,而自己还想去找蚕冰,尚君相想解毒完全了再回去请罪,他不知,风千鹤,会亲自来。 十二卫悄无声息的将整座茅草房包围,前后左右四个人先冲了进来,他们做了一个动作,摇摇头,那就是,他们走不了的意思。 “皇上,来了。” 前先说明了原因,尚君相整个人一震,他不知自己是该迎出去,还是继续逃亡,他自己身上的毒还未解,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而去找蚕冰,也不一定能得到,那也是死路一条。 尚君相的面色越来越白,而走进来的人,面色却是冰冷异常,尤其是在看到他们这三个人,风千鹤不得不联想,他们是不是早就窜他好了,每一个,都想离开自己,不管是路缃泽,还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侍卫,还是他尚君相! “把他们,都给朕抓起来。” 风千鹤心下一冷,当即下达了命令。 前后左右互相看一眼,他们迟疑不动作,而尚君相上前一步,他道,“皇上,都是罪臣一人之责,与他们无关,还请皇上,莫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风千鹤正当气头上,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他尚君相还这般护着那些逃离背叛自己的人,这一路上,他还想原谅这个逃离自己的人,他还想原谅他,因为他还惦念着他们走过来的一点一滴,他还记得他尚君相为了一片心意,不惜灌醉自己而献身的事,一切的一切,他想原谅,他以为,作为一个男人,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这说明,他心里多少是有自己的,然而,他亲自不远千里追来,他见到是什么,他竟然见到他们几个人相处和乐融融的在一起,哪怕是粗茶淡饭,也能如此平凡快乐的生活,这对于作为天子的岂止是打击,那分明是给了他风千鹤一刀。 “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尚君相,你要朕如何处置你,当初放走路缃泽,最后,连你也带了墨存离开,你们一个一个的走,而且如今还这般逍遥在这样的红尘俗世外,你当朕是什么人?” 把一份情,给了你,把一份心意,给了你,甚至是让你得到了身子,为什么,尚君相,想将你赐死一百遍,都不足以泄心头的怒火,可是,相比怒火,更希望原谅你一次,让你回去认罪,给你一次机会,重找回那份独属的温暖! 风千鹤捏着对方的下巴,尚君相心里很疼,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 “皇上,这一切不能怪尚大哥。” 墨存忍不住上前下跪,他想替尚君相说一句话,他不懂,自己出声,是火上浇油。 风千鹤放开了面前的人,他拿过左的剑,直指墨存。 尚君相一急,他立马挡了过去。 “皇上,求你,放过墨存。” 尚君相不想为了自己而害死了一直帮自己的人,他谁都不想害,如果要以死来谢罪,那么就让他这个该死了的人,以死谢罪。 “尚君相!” 风千鹤拿剑的手颤抖了,他想不到,他护他如此! “皇上?” “尚君相,你告诉朕,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吗?” 他只要一个确切答案,若真是这样,“朕绝不饶恕。” “不是,不是这样。” “你到现在,还在撒谎,君相,人说谎多了,他就习惯了,你懂吗?” 风千鹤拿的剑,剑尖就只在跪着的人的颈项上,前后左右手心里都是汗,他们不敢想,要是皇上手上一不小心,那么,尚君相,就完了! “皇上,是君相之错,只求你,莫追究墨存的责任。” 尚君相不知道这个谎还要怎么圆,他看到了风千鹤眼里的绝望,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绝望,那颤抖的剑尖,不知道要用多少力度把握,他不能说,自己身上的蛊毒,而也不能就此回去,那样,一切便白费了,那样,风千鹤会更绝望吧。 风千鹤认真了,他第一次认真,而能让他认真的人,却不能给他一个值得信任的承诺,甚至选择了这样的做法。 当剑尖划出了一道血丝,风千鹤想扔下剑时,他却听到了外边的十二卫,他们倒地的声响。 等他回神,墨存却拿出了身上的匕首,威胁了天子。 他觉得,以及这样痛苦的僵持,还不如这样做! 前后左右四个人想不到情势会是这样扭转,墨存从此以后,估计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保不住自己了,而尚君相才回神,竟然见到自己的兄弟挟持了自己所爱的人,他想阻止,墨存却道,“大哥,你以为,我们还有得选择吗,要走要留,你快些决定吧。” 前后左右当即喝止道,“墨存,你别乱来,他是皇上。” 尚君相看着漠然的风千鹤;风千鹤只是看着那个人,他道,“尚君相,你还是,选择了和飞妃一样的错。” “皇上。” 风千鹤蓦然反手,他拿住了墨存的匕首,随后,毫不留情的将匕首打到墨存的身上,尚君相一惊,他急忙冲过去接了匕首,风千鹤冷冷的看着,他拿了右的剑,指着被匕首中伤的人。 “尚君相!你,你竟然,宁愿死,也要护着他?” “皇上。” “尚君相,回答朕!” “不是,皇上,臣……” “你不配为朕的臣子!” 墨存扶住替自己挡匕首的大哥,他道,“大哥,你?” 尚君相压住自己的伤口,他堂堂男儿,却这么轻易的弹了泪,那是风千鹤第一次见到的泪,可是,那晚,若是他能看见,他必定早看到,那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也落了泪,明明是想要一个合适的转折,却想不到,会分解成这个样子。 他连臣子都不配做,那么,还配不配,守着他! 风千鹤盯着自己在乎在意的人,他汩汩流血的伤口,他这一辈子,没那么迷茫过,只要一剑,全部给他们一剑,只要他们死了,自己就高兴了,那是他们给的郁结,只有拿他们解决,才能解开心里的郁结,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痛,那么痛。 “你原来,也是一样!” 尚君相,本以为你能给最忠诚最赤城的守护,可你? 原来,至始至终,他风千鹤才是最可怜的人,他得不到他想要的所谓温情,他就只有他冰冷的江山。 前后左右相继晕倒,路缃泽道,“尚君相,走不走,你要是想等着挨那一剑,就别走。” 鬼秋龙弄倒了全部的人,就差风千鹤。 尚君相想走近拿着剑的人,风千鹤站着一动不动,他道,“朕以为,你能给朕意外,没想到,你是给朕这么大的意外?” “尚君相,这一次,你能逃,莫要让朕,再见你第二次。” 风千鹤说完,也倒下。 尚君相上去接住晕倒的人。 他想做什么解释,而路缃泽却在这时候,把人拖走。 他道,“你想和他生离死别,我还想好好活着,你要是也还想活着,就先把自己身上的蛊毒给解了,再去找他谢罪,尚君相,你给我起来。” 路缃泽用尽了气力把人拉走,尚君相放开了晕过去的人,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最后决然一去。 他不会那么轻易倒下,就像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可以为之努力一样。 “云鹤,对不起。” 那晚,呢喃了那么多,到底,有没有一句是成句的让他刻入心底,或者说,只那一句引以为仇恨的话,尚君相不甘屈于君身下,故而,为此报仇,就此离去! 一切,不该是这样! 可是,一切已经这样! 第四六章:遇变故,心声道 鬼秋龙背着路缃泽跑,墨存扶着受伤的尚君相跑,四个人,一路往南逃,一直逃到那茂密的山林里。 风千鹤醒来以后,十二卫只能守着最后醒来的天子,他们不敢轻取妄动。 前后左右醒来后,他们奉命继续去追查尚君相的下落,而风千鹤,却必须赶回皇城。 他不相信这是一场预谋,几乎所有人都计算了他,先是路缃泽,再是尚君相,他们逃了,而他,险些丢了自己的玉玺。 风千鹤赶回皇城的时候,是夜,他在城门外,便遭到了埋伏,若不是先前尚君相训练的骑射队救驾及时,风千鹤想,自己也许早成了那名女刺客的剑下之魂。 她道,“风千鹤,你的存在,就是灾星,什么福临天下的紫微星,那么多人因为你而死,可你为什么不去死。” 风千鹤想留下活口,可她舌下藏毒,含恨而死。 风千鹤放开自己的手,他想问,那两个孩子呢? 她道,“宫主命我们带回了风千灵,那个孩子,她一定也会因为你而死,你害死了那么多,那么多人!” 女子咬紧了牙子,那是恨,她是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可雪鸢说,孩子不会有好日子过,只要风千鹤还活着,两个孩子就不能好好的活着,所以,她跟随自己的宫主,潜入皇城,想要弑君! 风千鹤一颗为情感怅惘不已的心,一下子沉落谷底。 蓦然回首,曾经看似一番赤胆忠心的尚君相决然离去,而自己的存在,竟然成了那对给自己带来希望的孩子的绝路。 风千鹤有些恍惚,他身边的十二卫,都在尽全力应付雪鸢宫的杀手,而作为天子的人,他却在含毒自尽的女人的一番话里,心志失落。 “皇上,你先回皇宫里吧。” 十二卫中有一人,上前请求,风千鹤环视周边的遭乱,白衣翩跹的女子,拿着雪亮的长剑,同在修罗地狱里训练过的十二卫搏杀,她们不会懂,十二卫经过了怎样的绝望训练,那是她们这些只听简言片语,就断章取义说当今的天子不是好皇上的人所难能理解的真正杀死,更别说,她们如何敌得过这区区十二个人! 风千鹤轻轻吐出一字,“不降服的全部诛杀,绝不能,放出任何人,离开皇城。” 铲草除根,或是杀鸡儆猴,他想要给那些还心怀叛乱之心的人予警醒,如今的天下,注定是他风千鹤,谁人也抢不走。 雪鸢一手抱着昏迷孩子,她一手拿紧了自己手中的剑。 城门紧闭,她出不去,因此,跃下房顶,她一路逃,她上了城门上,同守在城门上的将士厮杀,而风千鹤下旨,不能伤到孩子,雪鸢拿了自己的孩子当挡箭牌。 梨初眼见骑马在马上的天子,他向城门赶去,梨初也跟上去。 风千鹤赶到城门,他远远便听到了孩子的叫声,失声恐慌叫喊的孩子,叫喊连带哭,让死寂的夜,变得悲沉。 风千鹤命人打开城门,一部分将士出了城门,而他风千鹤,踏上城墙,他以为,自己还能一如既往的主导一切,他不知道,一个人,只要被抓住了弱点,他就在劫难逃。 城门内外,前路皆赌,雪鸢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尤其是一手抱着自己孩子,想弄死孩子,又想留着这孩子,给自己一点点挣扎的希望,她变得疯狂,她不愿就此放手,用了那么多年筹备,她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风千鹤走到城门上,后边跑着跟上来的梨初,他也走上了城门,风千鹤一手拿着那把镇国剑,他的左手在滴血,那是刚才一名雪鸢宫女子奋力过来砍伤,这就是疯狂之人想要的壮举,哪怕是为此丢了性命,她们也想尽办法,欲诛了他而后快。 “你,放了孩子。” 风千鹤看一眼那眼泪纵横的孩子,孩子全身都在颤抖,她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遭此厄运! “呵,风千鹤,你不是想要孩子的命吗?” “谁说我想要她的命?” “哈哈,是吗,你想她活着啊,那我想她死。” “你!” 风千鹤难以想象,这疯狂的女人,她的心竟然可以狠绝至斯,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如今竟然拿孩子的命来做诱饵! 风千灵被绳子捆绑,她的娘亲把她吊下城门,雪鸢道,“只要,我一松开手,她就殁了,哈哈哈哈哈!” 女人说着无心无情的话,她大笑,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声里,充满了绝望。 为什么,付出了那么多,都不能看着该死的人,他死,他痛苦,他而今,居然还能活生生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的眼前,说什么不能伤了孩子的话,他是该死的人,他却偏偏活着,还权倾天下,还拥有无人可敌的生杀予夺之权! 风千鹤拿剑指着那女人,他只说出了一句话,“你疯了。” 这时,赶跟上来的梨初,他道,“是,她是疯了,你不知道,她从未告诉孩子,她是他们的生母。” “你说什么?” “也就是,她早想到了这一天,在她的计划里,也包括这一步,拿孩子来作为牺牲品。” 所谓虎毒不食子,她被仇恨迷了心志,想要让她就此罢手,根本不可能,因此,即使拿自己的孩子做赔,她也要杀了风千鹤,那是她多年的恨怨! 梨初走到了风千鹤的身边,他看着那女人说出这样的真相,风千鹤此刻才注意身边的人,他问,“你是如何知道?” “因为,我和她一起啊,皇上。” 梨初平平静静的道来,风千鹤猛然震惊,他冷冷的看向同叛乱合谋的人,他居然还敢呆在这里? “梨初,你以为,你能报仇?” 梨初看着气火攻心的天子,他笑,“不,你错了,皇上,我不想报仇,我从未想过,要找你报仇,相反,我想回到你的身边,我想依靠自己,去争取我想要的情感,可,皇上,你让我失望,那么久了,就连尚君相那般对你,你居然,还对你如此的在乎,皇上,为什么,我实在不能明白?” “哼,你不明白么,那朕告诉你,君相要走了朕的心,他要走了朕的心,你知道吗?” 风千鹤突然大声的告诉眼前的人,他为了尚君相,丢失自己藏着掖着的心,他从不承认,自己会把心给另一个人,他不承认! “哈哈哈,你把心,给了他?” 梨初怔了一息,他忽然放声而笑,他笑得太大声,或者是太难听,他们身边的其他侍卫,将领,他们都把目光锁在莫名大笑的人身上。 原来,这就是他梨初追求的结果,他总是不能及时的明白,爱一个人,不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就可以! “怎么,笑够了吗,你还不走!” 风千鹤无心跟着这人耗,他眼下,要拿回雪鸢手中的孩子! 梨初握了握自己的手,他道,“不,我会留在此,我想看看,皇上,当你失去所有的时候,你明不明白,至始至终,一直陪着你的人,是谁?” “你说什么?” 留下看他惨败的下场吗? 风千鹤怒火一燃,他怒不可遏的握住身边之人的颈项,“梨初,朕说过,不要拿你小伎俩,来挑战朕的耐心,就因为你,君相离开,你以为,朕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么,你以为,朕不想他安好如初么,可朕怕,朕怕他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朕怕,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所以,即使知道,你们这些想造反的人,在暗地里,开始制造叛乱,朕也要去见他一面,你知道吗,朕就想去见他一面,就为了见他一面,为此,给你们这些总喜欢生事端的人,制造了机会。” 风千鹤越说越愤然,他本不想提起这些事,他本来把自己的心事掩藏得密不透风,偏偏,就是有人不甘心,自以为是! “梨初,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他风千鹤,这辈子,失去的人,不少,至亲的人,爱极自己一生总护着自己的人,他都失去了,他早不怕再失去谁人,他是怕,自己见不到尚君相最后一面,他冷漠的看待了那么多人离去,却唯独,不能继续冷漠的看着尚君相远走,那只能说明,这辈子,他风千鹤,把自己的心,整个掏给了尚君相! 梨初的脸色越来越红,风千鹤的力度越来越大,他确实想杀了这个人,他想让这样不知死活的人知道,他风千鹤所做的一切,他从未后悔,即便,有时候彷徨,也不会后悔的放弃什么,所以,“梨初,你这算是,在教训朕吗,你是不是想告诉朕,朕这辈子,在意错了人,所以,你想要看朕的笑话!” “你难道是在警醒朕,朕该在意的是你梨初吗?” 风千鹤气上心头,他手加倍用力。 梨初抬手,想要制止对方,他还在倔强道,“怎么,皇上,你这样子,是在说明,草民说到你的痛处了么?”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风千鹤再加力,那边的雪鸢见之,她大笑,她道,“想不到,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啊,风千鹤。” 风千鹤猛然清醒了一些,他看向那边,正在冷眼旁观的女人,她手中的绳子摇来摇去,孩子反复在梦中醒来,当发现自己被吊在高处,她哭喊起来,“救命啊!” 四岁的女孩,她用尽气力嘶喊,那样撕心裂肺的声音,刺痛了风千鹤的耳膜。 他扼住梨初喉咙的手放开,梨初反手,想动作,这时,十二卫上来阻止,他们道,“皇上,千云公子来了。” 风千鹤走向那女人,他道,“你想要什么?” 雪鸢只给一句话,“你去死。” “你认为,朕会如你的愿。” 风千鹤趁着空隙,他将自己的手中剑拿紧,随即,掠过去,他斩断了她手中的绳。 雪鸢不知道这个人会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才一惊神,却发现,风千鹤跃下去,他拿住了孩子,他和孩子一起跃下高大的城墙。 第四七章:恍然顾,枉然梦 “风千鹤。” 风千云才赶过来,却看到了这一幕,他伸手不及,那断开的绳子,两人一同坠下去。 雪鸢出神的看了落下去的人一眼,她又疯狂的笑。 “哈哈哈哈。” 风千云转头看着发疯似的女人,他道,“你真的疯了,她是你的孩子。” “呵呵,她是我的孩子,那我是飞儿的姐姐,你知道吗?” 风千云欲擒住她,她转身,竟也掉下城墙。 “你们风家的,注定要断子绝孙,要想得到千和,就拿玉玺来换,还有飞儿的骨灰。” 她依靠三尺白绫,轻巧逃脱,风千云本来想抓住,但回头,见苏青石急匆匆的赶来,他道,“千云,你没事吧?” 风千云站在城墙上往下看,他脑海里,还在盘旋这句话,风家,断子绝孙!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风千鹤不顾一切的想要守护这两个孩子,因为雪鸢报仇,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其中,必定还有其它因由。 “十二卫,你们还不去看看皇上。” 风千云突然命令一声,站在身后的六个人道,“已经有人去接皇上,还有,千云公子,皇上要你必须回宫一趟,你还不能离开。”玉玺被风千云夺走,他要是能走,除非风千鹤死。 风千云回头看一眼被打晕躺在地上的梨初,他皱了一下剑眉,而后给苏青石一个眼神,苏青石会意的点头,他最后偷偷的把梨初带走。 梨初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远离了那纷乱的战场,他正靠在一堵冰冷的墙,他眼前,站着一杵笔直的人影。 苏青石转过头,他道,“你醒了?” 梨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风千鹤,差点就夹断了自己的脖颈,他下手,还真是狠,想必,毫无情面可留了吧! “不知,苏公子,想怎样?” 梨初暗暗做了预防,他变得多疑,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其实已经变成了可怖之人,他学会用蛊,他只要自己一不高兴,对于那些觊觎自己美貌的人,都会下狠手,让他们在瞬息间,死于非命。 梨初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人纵然错恨太多,但也不该冷狠如此,自己何曾不是那些懦弱无能的人,自己无能是时候,自己何曾不希望,那能捏死自己的人,可以放过自己一马,可如今的自己,也能随手的捏死人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放过他人,也算放过自己一次? 苏青石看一眼神色变幻莫测的人,他摇摇头,心叹仇恨的枉然,他庆幸,自己能和千云安好如初,风千云,当年若是长久的沉迷于复仇和怨恨之中,想必,他也会变得这般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之后,自己能得到什么? 梨初迷茫了,他抬头看向满眼是怜悯之情的苏青石,苏青石道,“梨初,这一次,算是皇上,还你的救命之恩,他不杀你。” 梨初喃喃的反复念这句话,“他还我救命之恩,他不杀我?” 原来,他们彼此相欠的是自己救了他一命的恩,其外,什么都没有,原来,自己一直在执着一份虚无,怎么那么可笑! 苏青石继续道,“梨公子,感情的事,都是不能勉强的,你该明白。” 梨初靠着墙,他虚弱道,“我不过是想争取一次,我现在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了,我也能守着他了,可他,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苏青石轻叹一声,他道,“那你,可曾再多看谭柯一眼,你一定不记得他原来的样子了吧,他容貌被烧毁,就因为当年一场大火,听说,是为了去救你,之后,听说你无事,他便跟随自己的父亲,去南疆,为了给他的母亲解毒,但是,到半路,他母亲死了,就剩下他父子俩,谭柯不忍丢下自己的父亲,所以,他决定跟随父亲去南疆,他想要重新开始一段生活,他不曾想到,你会去学蛊毒害人,或者说,你们还会重逢,而他换了一幅新的面孔,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你说什么?” 梨初犹如身在梦中,他恍恍惚惚的听着苏青石道出的真相,待他如梦初醒,他惊慌的看着苏青石,苏青石沉了一声,他接着道,“梨初,谭柯,就是当年,说要和你一生的人,想来,他经历过的并不比你好,你们落的难,也许很苦,然而,却不是世上最悲苦的人,至少,你们还有追求的心,至少,他至始至终,都念你不忘,你应该清楚,他原也是贵公子人家,他什么长处也无,唯一能坚持的,就是心里藏着一个梨初,他心里一直有你,可,他也有他的悲苦,母亲中蛊毒,去南疆的路上,他失去亲人,又不能抛下唯一的至亲不管,况且,容貌被火烧伤,你说,他该怨恨谁呢,他该恨你吗?” 梨初抬手,他想捂住呜咽的声音,他不知道这一切,他不知道! 苏青石看着终于舍得哭出来的人,他曾经软弱,没错,然而,他也有心,变强,只是他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苏公子,告诉我,谭柯,他现在在哪里?” 梨初咽下自己声音,他硬生生扼住那些悲怆,他急忙问知晓一切的人,“谭柯,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问清楚,苏公子,请你告诉,他现在在哪里?” 苏青石沉默了良久,他道,“谭柯,可能是死了,他也身中蛊毒,你一定也对他下过蛊吧,因为你以为,他是喜欢你的美貌,所以才对你迷恋,可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人,曾是给你承诺过的人,他即使容貌被毁,却不忘,对你的痴心,他亦步亦趋的想要靠近你,可他最终,还是自卑的放弃,还忍受你,在他身上下的蛊。” 这样两两伤害,互相施虐的两个人,谁能说,他们之间,除了彼此相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了吗? 梨初仓皇的丢开自己袖中的宠物,他第一次厌恶自己养的宠物,他踉跄倒退,他不知道这些,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风千鹤不喜欢自己,那么,自己为什么就不问问,为什么谭柯,就是那么痴傻,原来他一直在心里藏着自己? 苏青石最后道,“我们,谁都不是最绝望的人,当以为,自己得不到想爱的人的关注时,其实,我们,可有留心过,那些爱我们的人,换过来,我们,可又曾,给了什么希望,期许对于那些喜欢自己的人?既然,谁都不欠谁,那么,哪里的怨恨?” 苏青石,说完,他转身走了,梨初站在原地,他坐在地上,他靠着冰冷的城墙,他抬头望着苍茫的夜空,他脸上,哭和笑,反复上演。 苏青石说,“谭柯,可能是死了,他身中蛊毒,你一定也对他下过蛊吧,因为你以为,他是喜欢你的美貌,所以才对你迷恋,可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人,曾是给你承诺过的人。” 他说,要一辈子,和你一起,听你唱戏,听你曲尽悲欢。 人生,每个人都盼望一场适合时宜的相遇,他们需要两个人彼此相知相惜,如若做不到这一点,两个人在一起,到头来也是不断的痛苦和折磨。 第四八章:思君心,盼君归 此夜之后,梨初消失,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皇城里,见过梨初唱戏的人,都想念这个人,有人,还打听他的去处,苏青石坐在茶楼里,他不知道,是不是,人都这样子,以为,自己轻易的被抛弃,但是,从未去留意,其他人,对自己单纯的喜欢。 苏青石喝了一口茶,店小二闲着无聊,他就坐在面善好看的公子桌子旁,他道,“唉,也是啊,前些日子,在这茶楼里,远远的听到戏园那边,传来梨初公子时而悲愤时而气势铿锵的曲段,没想到,突然间消失,才察觉,他演的戏,他唱的曲,都格外好看好听。” 苏青石只笑不语,他不怎么懂得戏曲,不过,他懂得一点点,戏中曲,曲中悲欢的滋味。 “他可能,去了需要他的地方。” 也许,是去找最需要他的人,也许,他四处流浪,想要找回重新的自己,每个人,都会经过一段坎坷,然后明白自己的所求,他梨初,是这样,他风千云,也是这样,而他风千鹤,更是如此。 风千鹤回到皇宫里,那夜,他抱着怀中睡着的孩子,回到自己的皇宫,风千云独自在偌大的皇宫里,闲游,当他看到那一脸哀色的男人,他坐上皇位,他跟底下的臣子说起夜里让人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的叛乱,他道,“此江山,你们还有谁认为,可被推翻?” 他说起了夜里的事,也说起了渐渐久远的事,风千云,站在下边,他站在那些大臣之中,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在风千鹤主掌的朝堂下,听他沉静的说起冗长的过往。 朝堂下的百官,个个俯首垂听,他们无一人敢吱声,风千鹤说完了自己的话,堂内一片沉寂。 从他太子的时候,到他为皇三四载,这些年里,他什么没有经历过?什么没有见识过?别说帝皇心狠,谁又敢说,底下的臣子,个个没有一点心眼! 风千鹤罢手,退朝,他回到后宫,风千云和韩大人说了几句话,他去后宫面见早上说得口干舌燥的皇上。 风千云,其实很想问,风千鹤,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可,风千云去到了御花园,他话还没说出来,风千鹤即道,“拿出玉玺。” 风千云心里一顿扭曲,他这辈子,和风千鹤,就只有一拼,而且拼的都是要命的谁强谁弱! 他把那掌管天下的掌印丢过去,他问,“风千鹤,你就那么在乎天下?” 风千鹤拿住失而复得的玉玺,他看向那人反问,“那么,你以为,朕该在乎什么?” 风千云沉默不说话,他走过去,坐到大理石桌旁,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风千鹤顿了顿,他再道,“你觉得,朕是该在乎你,或者说,在乎朕已逝的亲皇弟,或者是生朕的母后,或者是……”那个已经背叛自己而去的尚君相? 风千云品着无味的茶水,他不知道,风千鹤也会有这么感慨的一天,他不想再听感怀深受的人继续说下去,他打断了他的话,“风千鹤,你要是放不下当年的仇恨,可以冲我来,你别拿江山开玩笑。” “呵。” 风千鹤呲笑,“呵,冲着你?风千云,我何时拿风家的江山开玩笑,当年,就为了这座江山,我任由你杀了千和,现在,你难道还想我亲眼看着他的孩子死去?” 风千云脸色变得一片难看,以前的事,“你认为,现在还说以前的事,有意义?” 如果非得要追究,那也是你风千鹤的母后嫉妒心强,杀了我母妃,还有你那千和弟弟,竟然那么护着自己的太子哥哥,竟然想杀人灭口,风千云心里一冷,他道,“我不杀他,他就杀我,你认为,我会容许,他人先对我下手为强?” 风千云把茶杯重重放下,他和风千鹤,绝对不能平心静气的说话,以前是,现在更是,他们都为了自家的皇权,闹得四分五裂,形同水火,这辈子,注定难以相容! 风千鹤推开茶水换酒水,他不说话。 风千云再道,“风千鹤,当你想要这座江山的时候,你就该懂得,最是无情帝皇家,所以,不管,今天失去什么,你都该冷静的面对。” 风千鹤顿住,他定定的看着对面的皇弟,他眼里就是在问,你在教育我? 风千云蓦然拿起桌子上的镇国宝剑,他把它甩出去,剑直插如土里,直立在花草丛中,风千云道,“你记住,你守着的这座江山,不只是你的江山,更不是风家的江山而已,那是关乎天下子民的幸福,你要是因为个人的情感,而轻易做出什么轻浮的举动,风千鹤,你也不想,刚刚安稳下来的天下,又变得像前些年时候,那般动荡不安吧?” 风千云冷冷看着对面的人,说了这番实在话。 风千鹤拿起玉玺,他不再说话,想想,他和风千云之间,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第一次如是气火盛大的谈话,而且,他们还谈关于江山的事。 风千云,看得出,风千鹤,心不在焉,就如当事人所言,他的心,被尚君相带走。 风千云,最后,沐浴着霞光,离开这座富丽的皇宫,他只留了一句话,“风千鹤,至于,去天北的事,我去解决,而你,好好守着你的江山吧,这算是,我欠你的人情。” 风千鹤站在龙飞凤舞的云台边上,他目送着离开的人,他心里平静无波。 到这一刻,风千鹤总算明白,自己对于风千云的感情,真的不是那些感情,仅仅是牵系一份亲情而已,所以,对于离开的人,再无不舍之情,都说得不到,才想要,看来,自己是个霸道的人,想要自己在意的所有人,对自己都百般顺从,可,最在意的那个人,原本最顺从的人,他现在,不知在何处。 九重宫阙上,旭日东升的辉煌,绚烂的朝霞,万丈光芒,自天上,倾斜而下。 风千鹤伸手,搁在大理石圆柱上,他遥望自己的万里河山。 山河壮丽,青山连绵,皇城繁华。 此刻,他才承认,至始至终,自己心里,江山至重。 即使,心里时常渴望得到一点点私人感情的温暖,但,终究是江山最重。 他一个人,孤立站在九重宫阙上,他痴痴遥看自己的秀丽山河,而他身后,一个小女孩,在李公公的指引下,小跑着过来,她远远看到那曾不顾性命救了自己的皇上,他萧索的背影,兀立高处。 她喊,“皇叔伯。” 风千鹤回头看,他看见孩子纯真的笑容,他道,“千灵。” 风千灵仰起下巴,因为面对朝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弯成月牙儿的眉毛,她道,“皇叔伯,你有心事吗?” 风千鹤把孩子抱起,他将她放在高处,他道,“皇叔伯无心事,倒是千灵,为何这么问?” 风千灵看向远处的山河,她道,“皇叔伯,千灵背一首诗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 风千鹤把孩子放在高处,小心扶住,风千灵遥看夕阳西下的万里河山,朝阳送斜阳,君独看山河,山河醉,梦里人未归。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 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 时见归村人,平沙渡头歇。 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 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秋登万山寄张五》,诗中表达期待重逢之意,诗中,诗人寄托了自己的思念之情于友人。 风千鹤看着孩子,他想知道,孩子为什么会念这首诗给自己听? 风千灵似乎看出了皇叔伯的疑惑,她道,“皇上,山河锦绣,灵儿听千云叔叔说,君且醉山河,切莫悔,那是,千云叔叔让灵儿背下的,千云叔叔说,若是皇叔伯不高兴,便把这首诗,背与您听。” 风千鹤的剑眉紧蹙,他道,“千灵,你告诉皇叔伯,千云叔叔还跟你说了什么?” 风千灵笑得双眉弯成月牙儿,她道,“千云叔叔还告诉灵儿,弟弟千影很快就会回来,到时,我们一家团聚,快快乐乐,好不好?” 风千鹤看着喜悦的孩子,他点点头,“好。” 风千鹤,刚有一瞬间,他心跳得很厉害,他以为,是他要回来,他以为,他会回来,可,却不是。 终究,他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风千鹤抱下孩子,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一起走下台阶,他们观看了朝阳,而后沐浴余晖,走下高处。 风千鹤之后,仍然一如既往,他夜以继日的繁忙政务,他忙着听孩子念读过的书给自己听,他以为,自己这一生,所求的不过是这一份安宁,然而,心里始终空洞,不知足,感觉不知足。心里头,还是疼,似乎,日夜没少期盼,那个人的回归,可,前后左右那日回来说,“皇上,校尉,他走了。” 第四九章:离人愿,落相思 风千鹤在那一刻,全身僵直,他心里颤抖,他握紧了负在背后的手,他心里在嘶声力竭的问,“君相,你总是欺骗朕,总是这样!” 你不知道,你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欺骗! 那日,面对他为了别人的奋不顾身,风千鹤除了怒火攻心,其实,他心里更疼。 他想要尚君相能给自己一份独一无二的欢情,然而,对方却为了别人这样做,为了墨存来挡自己的剑,为了他,他是为了喜欢他的墨存,他这么做,风千鹤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有如何的感想。 他其实气得想吐血,他气到想一剑了结了他的命,他气到疯狂的想捆住他尚君相,想日夜折磨他,想告诉他,既然上心,为什么还要这样背叛,既然喜欢,为什么要独自承受,既然上心,为什么还忍心离去? 可,最后,他风千鹤什么都没有做,他在那一刻明白,一个人,要是真的心疼到无以复加,他不是以报复性的强制性的手段锁住那个人,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相反,爱到极深,会放他走。 他想告诉尚君相,他想说,“当年,朕以为自己只在意千云,可后来才明白,朕可能是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只有千云一个人,能和自己站在一起,可那份情意,并非爱情。” 可,当所谓的爱情,落在了他们之间,“君相,你却这样选择离开。” 风千鹤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他一个人站在霁澜殿里,他拿着曾经陪同自己日夜整理的书籍,潸然泪下。 古人言,情到浓时,方恨少! 他不恨他了,他想他回来,他只要他回来! 可,前后左右回来报,他们道,“校尉最后说,他至始至终,心里只有皇上一人,他不想皇上孤独痛苦,他希望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督促您,莫要操劳过度,且及时用膳。” 他曾道,“皇上,该用晚膳了。” 他曾常常道,“皇上,臣知错。” 他总是道,“请皇上责罚。” 可是,他又不忘道,“请皇上恕罪。” 现在,风千鹤道,“朕恕你无罪,君相,你回来,你能回来吗?”你可不可以回来? 风千灵拉着自己的弟弟,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她四处寻找皇叔伯,她想告诉他,今天,她又背了好几首诗词。 可,好不容易找到英伟的皇叔伯,却看见他在落泪。 他想装作若无其事,他想彻底忘掉那个人带给自己的悲欢,然而,他就像是种在自己身上的蛊毒,他早已植根在自己内心深处,除非自己死,否则,他对他的想念,再也解不开。 “皇叔伯?” 风千灵拉着弟弟风千影,他们一起走过去,风千鹤看着两个孩子,他抱起风千影,他心里道,“君相,你知不知道,朕其实知道,你在担心,这座江山,在朕之后,后继无人,可现在,有人了,你不必为此忧虑了,而你,此刻在哪里?” 风千鹤放开孩子,他道,“千影,千灵,你们找叔伯,可有何事?” 今日,他下朝,无心再陪孩子,便自顾一人,信步在御花园里,他想遗忘,然而,那么深刻的念想,越想忘,越想念! 风千影道,“皇叔伯,千灵想出宫走走,整日,呆在宫里,也怪闷,听说,外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想去看水上赛龙舟。” “千灵想出去?” “嗯,皇叔伯,可不可以恩准呢?” “好,让泉叔叔带你们出去。” 风千鹤准许了孩子们的请求,他回身,兀自一人去了御书房,当翻阅群臣的奏折,都是进谏皇上封后纳妃之事,风千鹤再无批阅奏折的心情。 李公公端上一壶茶,他问,“皇上,何故叹气?” 风千鹤道,“朕在想,千云是不是对韩大人说了什么,为什么他最近那么关心朕后宫的事。” 李公公躬了躬身道,“韩大人,也是尽作为臣子的责任,皇上,前些日,又有几位大人,送进来几位公子,皇上可要去看一眼?” 风千鹤边喝茶边翻看群臣连奏的折子,他道,“不看。”他没那心情,心里惦记着那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和别人做那种事? 恍然间,也才明白,为什么当年自己那般对待风千云,风千云会以死相胁,有些感情,强求不得,若非要强求,到头来,苦的是两个人,而非一个人。 一个人心里若是无意,强求无异于要他生不如死! 风千鹤站起来,他一个人站在飞檐下看雨。 这一场大雨,落了整个夏季,等季节一过,一年的中秋又到,他想起那夜陪尚君相赏月的情景,而现在,却是他一个人,抬头望月,悲,油然而生。 他忽然想去南湖走一走,也不知那里的风景是否依旧? 前后左右听说天子打算出宫,而且还是去曾经和校尉忘我拥吻的湖畔走一遭,他们四个人想尽办法绞尽脑汁阻止,他们道,“皇上,现在去,没什么可观赏。” 风千鹤看一眼大胆的泉侍卫,他问,“为何?” “因为现在没有雨。” 泉侍卫端紧了自己的脑袋硬起头皮回答,风千鹤睨一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道,朕若是非要去呢? “额……” 他们敢说不能吗? 前后左右最终阻止不了天子的执意,他一个人去了南湖游赏。 前后左右道,“估计,到了那一日,皇上不会再出来了吧,那么繁忙于政务的人,他……” “唉,要怪就怪校尉,太负责任!” 四人萎蔫的目送持起油纸伞,独自行走在南湖畔的天子。 风千鹤一个人沿着曾经的路走,他走到曾经两个人一起并立的地方,他伸手,抚摸桥栏上的字迹: 石桥上,刻诗一首,那是他当日在尚君相的陪同下游览时,随兴提上的诗。 山瞑听猿愁,沧江急夜流。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建德非吾土,维扬忆旧游。 还将两行泪,遥寄海西头。 这首诗词,他如今想寄给尚君相,他寄予他,一份断不得的思念之情! 第五十章:番外之章:回首望,君不见 湖堤绊,谁相与,独流连。 竹骨伞,雨纷纷,连绵; 杨柳翠,青丝飞,一缕微风伴君怜。 夜入寐,兀思量,梦凉。 彼一程,恍多情,怅惘。 回首望,君不见,情殇。 烟雨梦,江山醉,且醉山河君莫悔。 夕阳坠,沉梦回,夜长。 他追随,一路(默然)不相见(自追随) 他跟随,此路(漫漫)忍不见(多长远) 他愿随,无路可退唯君耒相随(惟与君相随) 多少梦,多遥远,亦无悔。 烟雨纷飞的南湖畔,杨柳垂落碧水面,微微涤荡。 柳枝轻轻点开湖面的波纹,潋滟的波光,涟漪成圈,水纹一簇拥着一簇,起伏向遥远。 他持一把竹骨伞,走过那段曾经走过的路。 来时路,回得去,去时路,苍茫错。 彼时,他还在,他帮忙撑着挡雨的伞,他跟他走过一段长长的孤独长路;那时候,他和他,并肩而立,底下,一湖春水,水中倒影,他们成双绝对。 风千鹤,今日穿了一袭白衣,他在更衣时,突然想起,那次,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说,“云鹤,你穿白衣,很好看。” 尚君相当时拿起李公公奉命呈上来的一套质料上品的衣物,李公公说那套衣物是司制房连夜赶制,她们在衣上,分别用银白丝线,绣制了龙云图案,龙云图若隐若现,不仔细看,实在很难看出。 风千鹤道,“我不记得,我有吩咐她们做这套白衣。” 尚君相拿了衣道,“你倒是忘了,可我还记着,那晚,你又喝醉,我说什么,你便要去什么?” 风千鹤当即低笑,他的气息,扑在身边的人的耳际,他道,“是吗,那朕,都说了什么,君相,仔细说与我听,可好?” 他温暖的气息,烘热了怀中人的耳朵,他道,“云鹤,你不妨试试,你不习惯穿白衣,但我觉得,你穿白衣,很好看。” 他将衣物拿给他,风千鹤却站着不动,他道,“不如,君相,为朕宽衣解带?” “这?” 尚君相犹豫了很久,天子所谓的宽衣解带,待宽完了衣,再解开了所有带子,接下去的可不是穿上新衣物那么简单。 风千鹤如今依稀记得那给自己宽衣的人,他认真的样子,心无旁骛的人,当他迟钝的做一件事,他会全心全意,只因,他心里只装着这个人。 他问,“如何?” 他答,“清逸飘然,如鹤闲云逸。” “哦,为何,君相总是将我与鹤作比?” “因为,皇上字中,有云鹤,云鹤云鹤,此乃君相……曾念无数的名字。” 尚君相忘乎所以,他最后一句话,说得越来越小,等说完了,才知觉有什么不该,而听着解释的人,他则欣然,“原来,是这样。” “那,以后,若得闲,我便常常,穿白衣,让你神魂颠倒,可好?” 从来言辞威凛的人,他开起了玩笑,他以为,以后,自己可随时如此,但,怎想到,他会离开? 如今,独自萧索的白影,他走在南湖岸,当遥望远处的苍茫,目光里,那边远山近水,这边近水楼台,曾经说,楼台之处,近得取悦,他用同音字,他言,日后,君相若是再自称臣,便这样取月(悦)与你,可好? 风千鹤喜欢极调戏怀中的人,他不曾想,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言语轻佻,却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 心喜欢,共相随,自欢喜,如意便相欢。 那时,未相欢言前,他问,“君相,你可有心事瞒朕?” 不曾告诉他,每每抬头,当发现你偷看,会心喜,会心满意足,偏偏,不知你心悦为何? “你追随了那么久,你一厢情愿了那么久,君相,好不容易得到,又为什么要离开?” 孤独撑着伞行走的人,他看见湖水中,四处游弋嬉戏的鱼尾,它们互相追随,不离不弃。 他想,朕也想要你的不离不弃,君相,你怎么就不能给? 兀立潇潇细雨中的人,他俯瞰水下游鱼,湖边青柳上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入水面,漾开一圈又一圈波纹,他分不清,哪滴是天上雨,哪滴是自己泪…… 记得,“皇上,该用早膳了。” 记得,“皇上,臣知错。” 记得,“皇上,臣想……” 更记得,“皇上,臣,喜欢你。” 那日,他逼着他坦白,那日,他终于得到他给的满意极致的答案,而此时此刻,他道,君相,你而今,身在何处? 风千鹤站在那里,他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想,忍不住想那些让自己悲伤的事。 前后左右远远跟在后边,他们不敢走过去,他们也不敢离去,他们记得尚君相离开时说,“四大护卫,你们只管,做好你们分内之事,莫在跟着我。” 前后左右不知前因后果,左道,“校尉,既然,蛊毒能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跟皇上说,你已不在?” 右道,“而既然蛊毒解不得,为何,你就不能,陪在皇上身边,与他走过最后一段时光,你们这样互相折磨,又是何苦?” 前后左右无法理解自己校尉的做法,而尚君相不知道,有一日,自己所爱的人,他再次走过那段春风飞拂的路,会泪如雨下。 曾经,也认为,即使不能得到自己所在乎的人的回应,只要,能默默的守在他身边,也是好,当时就想,若是期限无久,那就只取片刻,两个人的天地,任由时光飞赴,而若是期限长久,即便是一生,这样默默守着,也无妨。 那时,尚君相拿稳了手中的竹骨伞,伞是油纸伞,架是竹骨架,一切质朴无华,却遮挡不住,身边,衣着鲜白的人,他俊美的五官里,一双眸,深邃,装下万里山河,那是他手中紧握的江山;他的双眉,霸气横生,剑眉斜飞,他眉梢处的笑意,柔和几许,那是少见的温柔,或许,他在那时,已经,完全的信任他,也或许,他学会慢慢地,释怀过往,忘掉背叛与他的人。 风千鹤曾道,“君相,朕说过,你说谎的时候,眼神会逃避,你若是不愿说,朕自不会逼你,只是,藏着那些事太久了,怕是独自一人,承受不住。” 风千鹤当时拿回放置在栏杆上的手,他感觉自己的手上,一片冰凉,沾了细致的雨水,更显得冰冷苍白,有些无力。 尚君相低头看着对方的手,那修长的五指,优美的指节,圆润的指腹,无一处不完美,却也是无一处,不让人心疼。 他不能贸然作出承诺,因为,他不忘他和他之间,是君与臣的关系;他不敢告诉他,君相有意于你,可,即使一人情意再深,亦不能,任随它,如春风柳絮,四处纷纷。 自古,一座江山一君王,一位君王载多情,多情不是帝王家,无情若是帝王家,此生,他的归处,注定是孤独皇陵,那是作为皇者的高处不胜寒之悲。 风千鹤一步一步踏下石拱桥。 一台青石阶,一步人生路。 他之一生,注定要如此,若是他一个人,便觉了无生气,若是他们两个人,心里不免纠着那缠绵悱恻的意,惘自猜测,其中真假。 他也许知道,尚君相在很早以前,就喜欢自己,也可能,不曾知道。 可,知道与否,并非是由他来决定,而是对方来做主。 风千鹤走下桥拱,他走完了桥拱,再折向,沿着湖畔行走。 这时候,江南似的烟雨,扬扬洒洒,缠绵不休。 他孤身一人行,走了很长的路,走了很久,亦无停下之意。 他其实可以找一处能够避雨的巷口,停下来,等雨停,再走不迟,然而,执意的人,总有他的自己的固执。 记得,尚君相曾劝说,他道,“如今这雨,乃是春雨,眼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 他道,“皇上,若然,等雨停了,臣再陪你走走。” 他没想过,后来,他没有继续自己的跟随。 风千鹤兀自握紧手中雨伞,他行走在烟雨朦胧的湖畔,他抬头看着这一年的青柳。 青柳年复一年,青翠依旧,它此刻垂荡在风里,沐浴在绵绵密密的风雨里,不忍停滞。 风千鹤停下脚步,他伸手,折了一枝柳,他眼看着青翠的柳枝,轻易的断折在自己的茫然里。 世事,总有许多的不如意,总不是一个人想怎样就怎样。 其实,他是爱他的,一直以来,就只爱他一人,但是,爱成了一回事,在一起,又成了一回事。 他一个人,又回到了曾经同他走过的地方,他独自走过。 而今,只剩他一人,踽踽独行,回首,当时给他撑伞同行的人,他已不知去向。 听说,他还会回来,听说,他身上的蛊毒,再也解不得。 雨幕潇潇下,暮春最后一场雨,细雨扬扬洒洒,飘然落下,它密密麻麻的的网罗尘世。 风千鹤一个人站在湖畔,他手上一把竹骨伞,眼里,苍茫的雨,苍茫的世界,千变万化的虚与实,他分不清真假。 那日,尚君相感觉嘴角沾了两片冰凉的唇,他的手放下,他拿在手中的竹骨伞,掉落在地。 两人用拥抱,走到了一起。 风千鹤当时感觉温暖,特别的温暖,当他强制性的抱住还在挣扎的人,等他们吻去了冰凉,那两颗心,便理所当然的贴在了一起。 尚君相说,愿意留下来,如果留下来的条件是坦白,那么,他说,“皇上,卑职喜欢皇上。” 风千鹤第一次感觉心跳得那么不正常,他厮磨着他的耳鬓,他道,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那么,君相,就守在朕左右,一辈子吧。 曾经,两个人彼此那般温情缱缱,没想到,终缠绵不过冷潇潇的春雨,如今走到最后的人,终究是他一个人,而那时,两个人牵手离开的雨纷纷的南湖畔,现在,就只他一人,走过曾经的路。 他孤身一人,走过两个人的路,他用一个人的身影,淹没了两个人的来时路。 第五一章:命偿还,愿长待 当日,风千云说去天北,他想亲自去处理未完成的事,他道,“皇上既然主天下,那便做好你的事。” 风千鹤那日犹想去,可,风千灵突发高烧,他不放心孩子,因此,全权交给了风千云。 风千云和苏青石,带领了那支由尚君相训练出来的队伍,他们前往天北,风千云其实是想知道,雪鸢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筹划这一切? 风千云清楚,她定不是为风千和报仇那么简单。 据了解,风千和和风千鹤的关系,很好。 至于好到什么程度,那只有雪鸢宫主知道。 风千云一路上带着人马赶去天北,而半路上,却遇上了赶去的尚君相。 尚君相放弃了解毒,当他听说皇城出事了,并且听说,雪鸢要求风千鹤拿玉玺去天北换风千影,尚君相立即从南疆赶往天北,雪鸢想要走风千鹤的玉玺,无异是要了风千鹤的命,他要是没有了江山,他就再无法保护好风千影,以及风千灵,更别说,他用尽一切心血维护的江山。 风千云和苏青石都不知道尚君相中蛊毒的事,直到在和雪鸢宫主争斗中,强撑的人,出现异常,风千云和苏青石才知道,为什么尚君相的脸色那么差。 那场战,几乎让尚君相丧命,若不是墨存,想必他早已命亡。 风千云抱起了风千影,他下山后,他身后的雪山,巍然的玉立,那雪白之下,掩埋了很多将士,以及雪鸢宫主。 苏青石回头看一眼那座风雪交加的雪山,他道,“她,所作的一切,究竟是给自己妹妹报仇,还是给自己爱的夫君报仇?” 风千云看一眼怀中熟睡的男孩,他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抱着仇人的孩子,还把他救下,而且这个孩子,注定要成为未来的天子。 雪鸢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坚持下来的为何,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而当年的仇恨,变得越来越模糊,为什么,你们,你们要在一起,我以为,风千鹤,会对飞儿,情有独钟,若是他有那一份情意,我便不再追究,他当年的事。” 风千云解释道,“其实,当年,杀死风千和的是我,并非风千鹤。” 玉立山顶之上的女子,雪蓝色的衣袂纷飞在风中,她青丝凌乱,她说,我不信! 风千云不明白这女人坚持说是风千鹤杀了风千和的原因? 她过后道,“你知道吗,我真宁愿,是风千鹤,杀了千和,而不是你,风千云,若真是这样,我悔恨便少一分。” 苏青石听得一头雾水,他看着那玉立娉婷的女子,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希望是风千鹤? 雪鸢道,“若不是他,千和,怎么会,不关心我,反而更在意他的皇兄,哈,你不知道,风千云,你以为,千和,是为了夺皇位才想要害你,你不绝对知道,他那么做,是为了谁?” “我就为了换回他,我把自己的妹妹,引见给他认识,然后,看着他和她,把酒言欢,我以为,从此,他便忘了对皇兄的关心,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把飞儿,推到风千鹤的身边,最后,害得飞儿,饮毒身亡。” “这一切,都是风千鹤,都是他,若不是他,千和不会死,我妹妹也不会死,要是风千鹤不为江山而变得那般薄情寡义,我妹妹,千和,怎么会为了这个人,落得如此下场!” 站在下边的苏青石和风千云以及尚君相,他们三人各相看一眼,恍然大悟。 他们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当年的真相,还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尚君相想解释,风千鹤所作的一切,都是为江山社稷。 他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着想,前几年,长年的战争和朝廷乱事,给百姓带去了无数的悲苦,更无人懂得那雄心壮志之人的苦? 雪鸢再也听不进任何的话,她发誓,“我要让他后悔,让他失去,让他痛苦,而让他痛苦的唯一办法,就是毁去他的希望,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一直在关注千影和千灵的成长,起初,我还以为,他想痛下杀手,没想到,他是为了后继有人,你们风家的人,都是无耻之徒,个个余桃断袖! 风千云郁闷的看向苏青石,他一脸都是,青石,我是无耻之徒吗? 苏青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说不是,可看看千云公子白天黑夜的那些手段?他想说是,可风千云就和自己在一起,他在乎自己,而自己也在乎他,这怎么可能说是无耻呢,那不是两厢情悦的事吗? 风千云不想再听到雪鸢宫主泼妇骂街的架势,他干脆利落的出手,要知道,风千影还在她手里,即便那个孩子是她的儿子,但她要是真的疯起来,风千鹤的希望也就真的就灭了,所以,尚君相倾尽所能,助风千云和苏青石,抵挡住了雪鸢宫主的十八般武艺,最后抢得未来的天子归去,而她,却是自刎雪山上,尚君相道,“一切由来,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 所谓的咎由自取,说的就是她吧。 开始的方式不对,一步错,步步错,那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后果,飞儿的死,她有罪,也不排除,风千鹤的疑心太重,然而,把江山看得那么重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计较那些? 尚君相背身想走下山,而身后的人,她却还要力气,发出这最后一道力,她道,“那,我愿意下地狱,他不是喜欢男人吗,那么,你死了,他也会绝望吧?” 尚君相最后滚落雪崖下,风千云和苏青石想不到雪鸢还是拼进了最后一丝气力。 风千云携苏青石返回雪上上四处搜孙,最后无果,他决定带风千影回去交给风千鹤。 而就在回去的路上,风千云却听说,尚君相已中蛊而亡。 风千云和苏青石,难以置信,他们相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把尚君相去天北的事,告知与风千鹤。 苏青石道,“千云,若然,我们再去找找,也许,尚公子福大,他……当然,若是找不到,那么,只能……” 他们只能,把尚君相去天北的事,永远的瞒下去,不让风千鹤知晓。 风千云会了苏青石的意,他把孩子交给风千鹤前,他教会了风千影一首诗,那首诗,最后一句,有一定的暗示。 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正文完公子多情之君且醉山河+番外——古攸兰
作者:古攸兰 录入:0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