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君行——one月

作者:one月  录入:06-06

 文案:

 那一晚,十阿哥故作可爱地问:“若有一天我没有心了,九哥还会爱我吗?” 九阿哥轻声坚定道:“如果有一天你变成无心的人,我可能不会爱你了。” 牢里,九阿哥突然开心大笑起来:“十弟,你还像从前一样呢,不曾变过。” 十阿哥吻上他,挑眉:“真的不曾变过吗?” 九阿哥痛苦地吼道:“你说如果我不走,你就不会放我离开了!” 十阿哥冷酷地抿唇回答:“我说过吗?” 他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为的只是两样:皇位,九哥。 他厌恶宫廷,一心只想浪荡江湖,不想终究为情所缚,自困宫中。 放不下的爱恨情仇,抑制不住的掠夺占有。 爱情这场局,究竟如何评定谁胜谁负…… 主CP:心狠多疑攻X正直开朗受 副CP:忠犬攻X冷傲受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不伦之恋┃年下┃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君惜,沈随广┃配角:子尹,雷霆┃其它:HE,兄弟年下 第一章:诞生 入夜,本该是万籁俱寂,唯独皇后的寝宫白景宫灯火通明,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宫女们匆忙地进进出出,一刻也不敢耽搁,今日,是皇后的产期。 忽然内室传来一声欢呼,“生了生了,恭喜皇上,是龙子!”霎时一片喧闹,众人疲惫的脸上掩盖不住喜色,能接生龙子是何其幸运的事,况且这还是皇后的第一胎,皇上的九阿哥,想来赏赐也是少不了的。 果不其然,“赏!”身着黄袍之人也褪去了平日的威严,喜色溢于言表,急切道“快抱来朕看看。” 内室,床榻之上卧着一女子,即使是刚生产完的虚弱脸色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她一动便立即有丫鬟来搀扶,可见其身份尊贵。 “皇后躺着就好,无需操劳。”光宣帝走进内室,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目光不自觉带了些怜惜。 “臣妾无碍,但是妹妹她……”皇后轻轻蹙眉,眉目中溢满了担忧。 光宣帝显然并不想提到那人,立刻便打断了皇后:“无妨,我已经派了医术高超的太医去。” “皇上……”皇后哀求地抓着他的袖子,还想再劝说一下。 光宣帝回身命人抱来孩子给皇后看,又转过头握住她抓着袖子的手,轻声道:“你瞧,长的多像你,尤其是眼睛,秋水明眸。将来就立他做太子好不好?你和我的孩子,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神情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 皇后的眼神黯淡下来,沉声道:“皇上,臣妾有些累了。”我不想让这个孩子背负那样的命运,也不想,和妹妹争,自己有预感,妹妹生的定是个男孩。 “罢了……我去看看贵妃,你好好歇息。”光宣帝一扫兴奋地情绪,无奈地妥协,谁让皇后是那样一个倔强的性子。雯贵妃……希望生下的是个女儿。 还未走进云章宫大门,便瞧见一片灯火,恍如白昼,平白透出一股阴测测的气息。光宣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迈进门槛,一个嬷嬷跑出来跪在他脚下,颤抖道:“皇上,雯贵妃她……难产!大出血啊!” “什么?!”光宣帝一惊,甩开周围的人,大步走进屋内:“今天要是不保得雯妃她们母子平安,你们就在此长眠吧!” “啊!!皇上……”内室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不由唤了一声。 皇上连忙答道:“朕在!” 帐内传出一声苦笑,声音凄厉:“我好恨!”便没了声息。 “若伊!”光宣帝脸上顿时苍白,心急如焚,就要冲入内室,却被一干人等拦下:“皇上,万万不可!不吉利啊!”身为帝王,怎么能见生产时的血呢。 “朕知道了,守好你们的本分!”光宣帝只得在帐外度步,一时思绪纷飞,又回到那年王府初见的情景,只是若伊的心机太深,不得不防……即便如此,若伊,你也不要有事啊…… “哇……”内室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正是子时。 “恭喜皇上,是龙子!”众人脸上一片振奋之色,只有光宣帝的神色沉静得可怕,看不出喜怒:“雯妃她怎么样?” “一切安好,只要好好调理便是。”太医跪在地上,连汗都不敢擦,生怕光宣帝一个不高兴,自己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 “下去领赏吧。”光宣帝厌烦地挥手让他们退下,一时间,刚才的热闹景象便烟消云散,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和雯妃。 雯妃悠悠转醒,惨白着脸看向他,轻声道:“皇上,是男孩吗?” 光宣帝闻言一顿,才轻轻颔首,心里已有了防备。雯妃见他神色不对,缓缓垂下目光:“姐姐她也是男孩?”所以我的孩子是男孩,你才会如此神态,皇上,你好狠的心。 “是。”光宣帝想了想,又开口安慰道:“你身子尚虚,不易操劳。” “皇上,臣妾别无他求,给孩子一个公平吧。”雯妃语气哀婉,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愈加楚楚动人,可惜面对的却不是心软的人。 光宣帝闻言叹了口气,生硬道:“朕自会爱朕的每一个孩子。”说完便想离去,毫无留恋。 “恳请皇上赐个名字再走……”雯妃说到此处不由咳喘起来,手却固执拉住他的黄袍。纵然此刻卧床的人刚替他生完孩子,他也不曾存有怜惜,雯妃垂下头掩住不甘的神色,也许只有自己病危,他才能那么毫无顾忌地叫自己的名字,真是……讽刺。 光宣帝轻轻抚着她的背,拉起她的手放回被中:“就叫君惜吧,君主的君,珍惜的惜。”语毕,毫不留恋地离开,不曾回头,也就不曾看见那双眼里没有心机,只有哀伤。 光宣帝出了云章宫,四下环顾,神色间竟是惆怅,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贵为九五之尊的人居然独自站在贵妃宫外惆怅。轻咳一声,收好所有的表情,想了想,又回到了白景宫。 “皇后睡下了吗?”光宣帝看着内室明亮的灯光问道。 宫女连忙跪下恭敬地回话:“还没有,挂念着贵妃呢。” “你下去吧。”走进内屋,皇后正细细卧在床上端详着刚出生的孩子,听见声音抬起头,眼角眉梢满是温柔的笑意。 “若伊诞下一子,朕赐名,君惜。” “沈君惜,真是好名字。”皇后笑开了眉眼,又转了转眼睛,仰起脸问道“我们的孩子叫随广可好?” “若淇……让我们的孩子当皇上,不好吗?”光宣帝握住她的手,期待地看着他,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皇上,臣妾不愿。”皇后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坚定,不曾犹豫。 光宣帝突然急躁起来,松开皇后的手,在屋内来回踱步:“九五之尊,真龙天子,有什么不好!”多少人艳羡不已,你却不要,可笑! “若是好,为何你如此闷闷不乐。”皇后从床上跪起身,默默望着光宣帝,眼中泛着泪光,为何你的神情已陌生至此,为何就连这么高兴的日子也见不到你的笑颜,若是如此痛苦,我怎么能让我的孩子也承受这些……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光宣帝气急,掀了手边的桌子,狠狠得瞪着皇后,却看不见她眼中的泪光。 皇后默默地跪在床上,神情却很坚定,轻声道:“臣妾只知您做皇上不易,不希望您的孩子也要经历这种不易。” “好,好,好得很!莫要后悔!”光宣帝只留下这句话就甩袖离去。 皇后跌坐在床上,看向那襁褓中的孩子,神色哀恸:“随广,他都不记得了呢,是啊,早已没有广亲王,他现在已经是光宣帝了……你以后只娶一个好不好,只对她一个人好,一个……就够了……”说到最后,跌入被子中呜咽起来。 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 又有谁能料到,等闲变却故人心…… 相敬如宾,实在是爱情的牢笼,让人挣扎不能…… 即使再浓烈的感情,也终究会变淡。 第二章:病逝 十年,三千六百又五十天,也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罢了。 皇后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细纹,不由感叹起来,岁月催人老。自从那一夜惹怒了皇上,皇上就很少来了,妹妹那,更是不常去。后宫里什么时候不缺的就是女人……虽然哀怨,可还好又随广和君惜陪着她,两人也都过完十岁的生辰了。 “母亲,随广给您请安。”九阿哥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满头大汗,衣服也都脏兮兮的,看不出半点皇族的架子。 皇后见到他才露出笑容,又装作严厉地数落着:“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九阿哥不在意的坐在皇后身旁,装着委屈的模样,扯着她的衣袖摇晃:“母亲就不想念儿子吗?一见面就数落我。” “脏兮兮的,还不快去换衣服。”皇后才不接他的话,只是赶他去换衣服,这小子的鬼主意可多着呢,一不留意就被他绕进去了。 “参见皇后。”十阿哥走进屋子行了个礼,才慢慢解释道:“实在是跟不上九哥的步子。”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比起九阿哥,不知稳重了多少。 “无妨,快坐下。妹妹的身体如何了?”皇后赞赏地看着十阿哥,年纪轻轻就不失风度,和若伊小时候真是像极了。 十阿哥闻言抿起嘴,忧心忡忡地说:“还是老样子,不见好转。”掩在衣袖下的手不由紧握成拳,这些年,自己和母亲是极不容易的。 “母亲真是偏心,儿子好生可怜啊。”九阿哥换完衣服回来,看见没有外人,越发的随意起来,整个人都透着漫不经心的感觉。 皇后不去理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冲十阿哥说道:“走吧,去看看你母亲。” 云章宫 皇后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屋内咳喘不止的声音,急忙推门入内,正巧看见雯妃咳血,刹时勃然大怒,斥责道:“都是怎么照顾人的!全部罚俸半年!”这些势力的宫人,见主子不得宠,便不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便跪了一屋子的人,纷纷求饶“皇后娘娘恕罪。” “姐姐。”雯妃擦净嘴角,轻声安抚她:“我没事。” “快躺下,怎么这样不小心!”皇后快步走过去扶她躺下,面色焦急地埋怨雯妃,语气却轻柔了许多。 十阿哥轻声对下人道:“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迅速地退下了。 九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走到雯妃身边,笑道:“姨娘,广儿来看你了。” “几天不见,又长高了。”雯妃虚弱地躺在床上,神色很温和,略微吃力地伸手摸了摸九阿哥的头。九阿哥一来,这云章宫都增了几分喜气。十岁的孩子,本也该是这样的,只是自己连累了君惜,说着眼含愧疚地看向十阿哥。 十阿哥看见那目光,便走上前轻轻扶起皇后,紧挨着她坐下。九阿哥凑到雯妃面前,得意洋洋道:“姨娘没见我又英俊了吗?” “见到了,快坐好,没个样子。”雯妃无奈地伸手弹了弹九阿哥的额头,另一只手握住十阿哥的手,微微叹息:“是我的错,我没能给你一个好的……” “母亲!不要再说了。”十阿哥当即打断她,脸都微微急红了,自己从未那样想过,母亲怎能因此自责,要怪,也是皇上的错! “娘娘,吃药了。”宫女端着药走进来,雯妃与十阿哥同时神色一暗。十阿哥刚要发作,便被雯妃扯住了。皇后不耐烦地拂袖,轰她下去:“放在旁边桌子上,下去吧。” “娘娘,皇上特意嘱咐要看您喝下去的。”宫女垂首,但声音坚决。雯妃却明白这是拿皇上威胁自己,便伸手接过,一饮而尽,把碗掷到地上,厉声道:“下去!” “妹妹……”皇后担心地看着她,手不自觉抚上她的眉间,想抚平那皱起的地方。 雯妃心中恨极,惨然笑道:“无妨,只是我走后,君惜就交给姐姐了。”自己年轻时本也是高傲不羁的性子,只是爱上了那个人,才如此委屈自己,皇上,你真是绝情,是我瞎了眼,才看上你这等货色!十多年的情谊,一朝散尽。 “怎么会!”皇后猛然站起身,面目隐隐有狠绝之色。九阿哥也握紧了拳,隐隐明白了雯妃的意思,十阿哥别过头,咬住下唇,不愿在人前露出懦弱的神色。 雯妃隐忍地摇摇头:“姐姐装作不知道就好,不然君惜和广儿谁来照顾呢。” 皇后颓然跌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喃喃道:“当真如此不念旧情。” 雯妃呕出一口血,脸色又暗淡了几分,声音越发狠绝:“我好恨!”我恨皇上如此负我,我为他争皇位,他却将后位给了你;我也恨你,为何明明与我争宠却又对我如此尽心,让我不愿害你…… “妹妹!”皇后回答命令道:“去请皇上!” “姨娘!”,九阿哥跑出去叫太医,十阿哥只是跪在床前发誓:“儿子定坐上九五之位,让母亲安心。” “皇位……那又算什么……”雯妃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气息微弱又不间断,声音都带着沙哑:“我多希望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我一个妻,我能唤他的名,牵他的手,冲他发脾气时甚至可以锁上门不让他进。他心心念念的也都是我,只有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妹妹,他一定在来的路上……”皇后抓紧她的手,又悲又痛,却也只能用如此无力的话语安慰她。 “我已经等了一辈子了,我等累了……”手无力地垂到床上,雯妃闭上了双眼。 “母亲!” “妹妹!”皇后恨恨地推倒桌子:“来人,快请皇上过来!” “姨娘……”九阿哥呆愣在门口,不由红了眼圈。太医看过也只是摇了摇头,遗憾地退下了。 “广儿,从今以后,只有我和君惜是你的亲人。”皇后神色冷绝,皇上,你不仁,我也无需有义。 九阿哥缓过神来,走到十阿哥身边,扶起他,低声应着:“儿子记住了。” “皇上驾到!”门被推开,光宣帝走了进来,神色冷峻地问道:“怎么……”眼光看到雯妃,一惊:“若伊!” “皇上,臣妾请求抚养十阿哥。”皇后垂头跪下,不愿看他做戏,第一句便直奔主题。哀,莫大于心死。 “……准。”光宣帝盯着皇后,神色阴晴不定,想看看她是否知道了实情。 皇后抬起头,神色哀伤地请求:“让十阿哥搬来和臣妾一起住吧,臣妾实在不放心。”手隐在袖子里狠狠掐住自己,以免漏了破绽。 “好,你也注意点身子。”光宣帝见她神色无异,才伸手扶起她:“雯妃的丧事你来举办吧。”说完竟是要离开,看不出有留恋的意思。 九阿哥开口想叫住他,却被十阿哥拦住,十阿哥冲着皇上的背影冷冷开口:“恭送皇上。”没有儿臣,没有父皇。 待光宣帝走后,九阿哥才闷闷问道:“为什么不留住他?” “母亲说,她等累了。”十阿哥面无表情地回答,手在身侧慢慢握成拳,用力到指骨发白。 皇后深吸一口气,忍着心痛,冷声道:“皇后礼,葬。” 第三章:尚书房 皇后抚养十阿哥后,十阿哥便和九阿哥住在一处,形影不离,皇后看着他们俩,时常会想起年幼时与妹妹一起嬉戏的情景,想起妹妹,嘴角的笑不禁变得冰冷,妹妹死后,皇上又有了新欢,也再不会来白景宫过夜了,这样也好,怎么能忍受与害死妹妹的人同床共枕呢…… 九阿哥毛毛躁躁地跑进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含糊不清地说:“母亲,我们去夫子那了。” 皇后点点头,又嘱咐跟在后面的十阿哥:“要认真些,皇上喜欢勤奋的。” “儿臣记下了。”十阿哥自雯妃死后,也越发的看不出情绪了,皇后叹了口气,怜惜地摸摸他的头:“也要注意身子。”随后命人送他们出去了。 “老九!”九阿哥和十阿哥刚走到尚书房门口,就被阿哥们围上了。 九阿哥勾起嘴角,歪着头挑眉:“怎么,又没完成夫子的功课?” “九哥~千万救救我们啊”最小的十二阿哥抓着九阿哥的袖子哀求道。 “恩……”九阿哥故作沉默,余光看向十阿哥。 “九哥就帮帮他们吧。”十阿哥立刻会意开口,这种戏码早已演过不下十次。话一出口,立刻换得众阿哥的感谢目光。 “好吧,十弟都这么说了,我去试试。”九阿哥装作无奈地向里走去。书房内夫子正在看书,九阿哥走上前去一看,正是《荀子》,眼珠一转,心里便有了计策,表面愈加恭敬:“夫子。” 夫子一看是他,不觉挑起眉毛,语气淡淡道:“什么事?”这几位阿哥中就属九阿哥最懒散,却每每能语出惊人,功课也都按时完成。那么多阿哥中,自己只偏爱两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十阿哥。只不过九阿哥无事不临门,鬼点子又多,着实让自己头痛万分。 九阿哥乖巧地作揖:“弟子前些天读书有些困惑的地方想问问夫子。” “你会读书,当真稀奇。”夫子放下书,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不知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有这么贤明的夫子,弟子再愚笨也不能丢师傅的脸啊。”九阿哥见夫子神色尚可,又恢复往日懒散的模样。 “你说的出口,我都听不下去。”夫子被气乐了,不得不顺着他问:“你有什么困惑?” 九阿哥立即正色道:“弟子看到《荀子》里说不知则问,不能则学,虽能不让,然后为德。闻之不见,虽博必谬;见之而不知,虽识不妄;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就想问问师傅,知和行哪个更重要?”如果行更重要,没做功课也有情可原了。 夫子听到这,已经知道他的目的,自然不会顺着他说:“先知而后行,没有知,又凭借什么行呢?” “唉,还是夫子高明,弟子若是早来请教夫子也不会领着阿哥们去瞎胡闹了,还请夫子责罚。”九阿哥自知目的已然被看透,只得装作言辞恳切,神色愧疚,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希望夫子能放过他们。 夫子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九阿哥连连摇头叹气:“《左传》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还望夫子不与弟子们一般见识。” “老夫也听过一句,事不过三啊。”夫子捋了捋胡子,挑起一边的眉,你们不做功课早已超过三次了吧,说完看着九阿哥如何反应。 九阿哥一脸挫败,闷闷地站在那嘟囔:“都是弟子的错,要罚就罚弟子吧。” 夫子别过头,这是连装可怜都用上了…… 九阿哥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十分惋惜地叹道:“唉,弟子倒是不如十弟,昨天十弟劝我,我却没听。” “十阿哥一向谨慎。”夫子不知他这是耍的什么把戏,但十阿哥确实很得他心意。 九阿哥就等着他这句,连忙小声道:“可夫子若是责罚我们便是害了十弟啊。” “这么说,我还要为了十阿哥放过你们了?”夫子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不由佩服九阿哥敏捷,这顽童的聪明都用在这上面了。 九阿哥哪里能看不出夫子已经松口,连忙道谢:“谢夫子!” “哼,你当真以为夫子我老糊涂?”夫子佯怒。 “夫子说笑了,夫子若是老糊涂,那弟子们岂不都是小糊涂。”九阿哥凑到夫子跟前,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欲再说。 夫子连忙制止他,不想再听他废话连篇:“若我刚才执意罚你们,你就让十阿哥与你们一起受罚,反正我也已经知道他完成功课了,我说的可对?” “夫子当真神算。”九阿哥坦率的承认,他绝对不会让十弟当皇上的路因为他而更难走。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三寸不烂之舌的厉害了。”夫子实在是拿他没办法,顿了一下,神色严肃起来:“你想助他登皇位?” “是弟子要让他登王位。”九阿哥神色坚定,眉间威严之气立显。 夫子好笑道:“难不成你还想做贤臣?”九阿哥虽然平时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但是比之其他皇子,还是略胜一筹,也就只有十阿哥可与之并肩吧。 “弟子志不在此,只愿天高海阔任我行。”九阿哥嘴角翘起,骄傲地回答,等十弟成了皇帝,自己就去当大侠,来无影去无踪,最后隐居在一小山村,一蓑烟雨任平生。 “明天放课后来这里找我,带你见见犬子。”夫子满意地点头,九阿哥的气度确实非凡,就让自家儿子见识一下。 “弟子记下了,夫子可不能忘。”九阿哥随意地行了个礼,就跑了出去。 “这顽徒。”夫子笑着摇了摇头,又想到了自家儿子,叹了口气。 “老九,如何啊?”外面的阿哥们翘首以待。九阿哥摇了摇头,低落地道:“唉,夫子很生气,要罚我明天课后自省呢,不过你们没事了。”虽然很顺利,可是总是要捞点好处嘛。 “老九……你放心,以后但凡你有事,必上刀山下火海,倾尽全力!”四阿哥郑重道,九阿哥吐了吐舌头,微微羞愧:“哪那么严重。我们是兄弟嘛。”唉,四哥性子太正直了。 “好了,上课。”夫子走进学堂,待阿哥们都坐好,才慢悠悠地问“楚辞都看了吗?”尚书房一时寂静下来,无人应声。 夫子眼光一扫:“九阿哥。”你若答不上,看我怎么罚你。 九阿哥站起身:“弟子最喜欢《天问》,他所提的一百多个问题中涉及许多神话传说和古史资料,可见知识渊博。《离骚》虽被称为屈大夫的代表作,却显得沉重,弟子不愿细读。” “若是你,会如何做?”夫子感兴趣的询问,九阿哥的想法总是与他人不同,透着一股懒散闲适的感觉。 “帝王不贤,愚忠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辞官还乡,悠闲一生。”虽然话任性了些,却也不无道理,一时竟无人反驳。 “还有谁有什么看法?”夫子捋了捋胡须,观察着众阿哥。 “我没什么看法,就是想着九哥能带上我便好。”十二阿哥满眼神往之色,引得其他阿哥不满起来:“小十二这么说,哥哥们可要伤心了。” “弟子倒是觉得不如改朝换代,能者替之。”十阿哥淡淡地起身说道。声音不大,却教阿哥们变了脸色,唯独九阿哥抚掌大笑:“这个方法甚好,我喜欢。”丝毫不觉得此话大逆不道。 夫子看着那两人,赞赏的点头,心里暗暗思衬: 一个虽无章法,言语间却能另人折服憧憬,可称帝王之风度; 另一个心计颇深,天资聪颖,喜怒不露于外,也是帝王之材。 看来孰胜孰败还不可知。 只是,九阿哥志不在此,不知事后能否脱身事外…… 第四章:子尹 次日,放课后。 “夫子!”九阿哥人还没有露面,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足以显示九阿哥焦急之情。 夫子试探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见他全然面无表情,不由在心中哀叹,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全让九阿哥毁了,日后还怎么在儿子面前夸赞自己教导有方啊……九阿哥这个混小子!不过纵然心中凌乱,表面还是要不动声色的,夫子轻咳一声:“子尹,九阿哥来了。” 九阿哥恰好推门而入,子尹只得不情愿地行礼:“草民……” “子尹,是字吗?当真好听。我就这么称呼你可好?你叫我老九就可以了,我讨厌那么多礼数的。”九阿哥见到子尹一袭白衣,表情冷淡,带着超俗的气息站在那里,只觉眼前一亮,好感大增。接着随意地在子尹对面坐下。 子尹也不动声色地坐下,暗忖,原来阿哥中还有这样随性的人。九阿哥上下左右把子尹细细打量个遍,又偷偷瞟了一眼夫子,忍不住感叹,果然儿子都是长得像母亲的。子尹冷冷抬眼看向九阿哥,九阿哥才不会在乎他的冷淡,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子尹看起来大不了我几岁,倒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啊。” 子尹不接话,他对朝廷中的人一向不感兴趣,更不用说宫里的阿哥了。 “咳咳。”夫子再次轻咳两声,内心忧虑,子尹性子一向冷清,还好九阿哥随性惯了。不然……想到这,不由叹气,向子尹递了个眼色。 子尹对此只是冷哼一声,要不是最近闷在家里实在无趣,他才不会听父亲的话来见什么阿哥。 “死小子!当初求我要来时候的态度呢?!”夫子冲他吹胡瞪眼。 子尹无动于衷地坐在那,语气平淡:“明明是你硬要介绍你的高徒给我吧。”丝毫不介意九阿哥就坐在对面。 “我自是算不上高徒,顽徒罢了。”九阿哥不以为意地笑着接道,他倒是很喜欢子尹的性子,宫里是向来见不到子尹这般独特的人的。 子尹听到此话,才细细看了眼九阿哥,脸色略微缓和:“风度倒是不错。来让我算一卦。”这人面相甚是复杂,让他有了些兴趣。 “子尹竟然精通此道?实在佩服,我就看不懂什么五行八卦。”九阿哥没料到如此清冷之人竟然会研究卦象,他一直以为那是老头子才感兴趣的东西。 “少啰嗦,生辰八字。”子尹向来不喜别人奉承之语,也不愿意绕圈子,为人又全然不懂变通,所以夫子才如此担心。 “不,我不算。如果命由天定,算了徒增烦恼,若命由人为,那我的命便握在自己手中,无需算。”九阿哥笑着拒绝了,他可不想为了以后的事担忧。 “哎哟,你个石头,子尹的卦千金难求啊!”夫子很是恼火,怎么自己的儿子和弟子都偏偏是这么随意的性格呢! “无妨,以后若成了知己,子尹一定不会推辞的,对吧?”九阿哥不甚在意的说道,比起算卦,他更想交子尹这个朋友。 子尹闻言勾起一抹笑,手指轻轻摩挲椅子的扶手:“若真为知己,定不推辞。”这九阿哥当真有意思,若能成为知己也不错。 九阿哥被那笑恍了下神,不禁尴尬地摸摸鼻子,转移话题:“子尹除了卦象还会些什么?”如此精妙的人肯定不能只研究卦象吧。 “武。”子尹的回答倒是九阿哥意料之外的,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喜武这点倒与自己不谋而合。九阿哥兴致勃勃道:“若有机会定要比试一番。” 子尹微微皱了皱眉,不解道:“现下有空何必等日后。” 九阿哥闻言讪笑:“回去晚了,母亲挂念。”说完自己摸了摸鼻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下次见。”子尹颔首,起身离去。父亲的偏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是人中俊杰。 夫子看着子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转过来询问九阿哥:“犬子如何?”虽是询问,但神情很是肯定,对于这个儿子,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当真是性情中人,夫子放心,弟子定会护他周全。”九阿哥眼神中留露出赞叹之色,如此独特的人若是被官场牵连,实在是个损失。 “唉,既然你明白,我就直说了,子尹生性高傲,又不通人情世故,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只怕放心不下……九阿哥你虽志不在帝位,但总归是个可靠可信之人。”夫子对自己这个儿子很是担忧,自己在世还可以保他一保,若是自己不在了……还是找个人来护着才稳妥,九阿哥便是最佳人选了,他随意不拘礼节,定能与子尹相处得来。 九阿哥闻言笑起来:“夫子你说的像托孤一样。” “混小子!”夫子半气半笑的骂道,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两个人,当真是半斤八两啊……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弟子既答应了夫子定不会食言。而且子尹就算没有我也一定没什么问题,不通世故正可独善其身。”九阿哥不觉得子尹的性格有什么不好,反正他喜欢。 “人在俗世,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啊。”夫子叹息着摇头,内心突然苍凉起来,在这皇宫之内,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呢?就算子尹可以,九阿哥也不可以,就算无心帝位,也逃不出这漩涡,更何况,他还要助十阿哥登上皇位。 “弟子谨记夫子教诲。”九阿哥又怎么会听不出夫子的意思,只是如果十弟当了皇上,自己定能远离这些勾心斗角,自在地生活,九阿哥想起十阿哥,不禁向窗外看了一眼,十弟大概已经回宫了吧,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真是的,还要远离宫廷呢,只不过离开十弟这么一会就放心不下了。 “回去吧。”如此灵性之人,可惜志不在此,如若不然……夫子想到这便打住了,往下,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不过,年轻人自有他们自己的天地,无需自己这个老头子插手。 第五章:太子 九阿哥出了尚书房就看见十阿哥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看书,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十弟,你在等我?” “嗯,一起去请安吧。”十阿哥见他出来便收起书,打算一同回白景宫。 九阿哥拉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掌冰凉,不由皱起眉责怪他:“天气这么冷还要等我,手都凉了。” “无妨。”十阿哥抽回手,垂下头,目光晦涩不明。 九阿哥知道他心思重,又抓回他的手放在嘴边呵气,解释道:“你等我我很开心,我只是怕你冻坏了。” 十阿哥才没再抽出手,任由他拉着往回走,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两个人的背影,和谐而温馨。 “母亲。”(“姨娘。”)九阿哥和十阿哥向皇后请安。 皇后笑着招手:“嗯,快来坐下。来尝尝刚摘的梅子。” “哇!好酸。”九阿哥皱起一张脸,十阿哥则完全不动声色。皇后赞赏地看了十阿哥一眼,当真是像极了妹妹,也,像极了皇上…… 皇后见他俩吃得差不多了,递了帕子给他们,然后慢慢说:“皇上明天要封大阿哥为太子呢,你们也都去恭贺一下吧”虽然不算是喜事。 “什么!大哥他……我要去找父皇!”九阿哥焦急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十阿哥连忙拉住他,却也皱紧眉头,皇上已经狠毒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了啊。 “别拉着我,怎么能把大哥推到风口浪尖上!二哥和三哥正虎视眈眈,这……大哥如何应付得了!”九阿哥说到此处不由黯下神色,咬紧下唇,恨皇上如此无情。 大阿哥恰从外面走进来,向皇后行了个礼,转而调笑起九阿哥,对自己的未来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听听老九说的,大哥便是这般无用?” “大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哥又在明处……”九阿哥不理他的玩笑话,执意想去找皇上,却又怕用力挣开会伤了老十,一时又气又急,脸都红了。 大阿哥瞧见他那副样子,不由笑出声来:“瞧瞧你,还不如老十沉稳,还不快坐下。”说着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十阿哥抿了抿唇,有意无意地盯着大阿哥放在九阿哥头上的手。 九阿哥挥开他的手,闷闷坐下,不死心地劝说:“大哥,这不是儿戏,生死攸关啊。” “我知道,只是出了那种事,父皇已经容不了我了。”大阿哥平静地说,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摸样,向来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规律,他又何必挣扎。 九阿哥听到此处恨不得上去揍他两拳,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很有大侠风范啊,倒是自己无端白费心思了。 大阿哥见他生气便不再惹他,转移话题道:“我只是希望他没事。” “他跟我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心上人。”九阿哥赌气地别过头,眼神却微微眯起来,若不是他,大哥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危楼,江湖上有名的情报组织,只有你出不起的钱,没有他们得不到的情报。就在三个月前,危楼接到一笔大买卖,探得是皇宫里的消息,于是危楼左使亲自夜探皇宫,却恰巧躲在了大阿哥宫内,结果很老土的,大阿哥对其一见钟情,甚至帮他探听消息。近几年,皇上越发易怒,知道这件事后觉得大阿哥勾结武林人士对他很不利,想除去大阿哥,正好利用太子之争。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消失了。 也难怪九阿哥如此讨厌他。 大阿哥神色郑重地提那人辩解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大哥,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九阿哥不想再谈那个人的事,此时争论那个人是什么人也没有意义,但总归不能放着大阿哥不管,不由担心地又问了一遍。大阿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考虑的,本也没有给他考虑的余地。 “大哥……老九,定尽力护你周全。”也只能这样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九阿哥沮丧地想,连神采都黯淡了几分。 大阿哥却不想他冒险:“无妨,生死有命。”九阿哥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冷冷道:“大哥这话可是见外了?”这话已有威胁之意。 “……好好,就随你……”大阿哥一惊,不再阻止他,那样的眼神,还真是让人害怕啊。 “别光顾着说话,来吃饭吧。”皇后等他们讨论完才出声,她对这些既不懂也不感兴趣。转头看向大阿哥,语气温柔道:“大阿哥也留下一起吧。” 大阿哥点头应下:“那就打扰了。” 九阿哥还是不放心,吃饭也吃不踏实,一脸担忧地问“大哥,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嗯,好歹也要除去二弟,这样九弟你以后才稳妥。”大阿哥低声道,然后神色如常地吃饭,好似刚才说的只是明天天气很好一样。 九阿哥愣了一下,放下筷子,那样的结果自己不想要,生在帝王家就一定要面不改色地自相残杀吗。 大阿哥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揉乱他的发,也不安慰他,只是说:“你是最合适的。”在这里生存怎么可以这么善良,可他却不希望看到九弟心狠手辣的样子,还真是矛盾呢。转眼看见十阿哥,眼中精光一闪:“还是十弟老成。”十阿哥只是默默吃饭,不理他们这边的事情。 皇后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谈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吃饭吧。” 饭后,大阿哥就告辞回去了。 十阿哥手执书卷坐在桌旁,状似无意地问:“九哥真的要帮大阿哥?” “不想让大哥为此而死呢,大哥若是没有生在宫里就好了。”九阿哥推开窗,宫里的气息好沉闷啊,再等等,等十弟登基,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可惜他命中注定如此。”十阿哥声音冷淡,九阿哥回头想看看他的表情,却见他专注读书,仿佛那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九阿哥观察着十阿哥的神态,试探性地问:“十弟生气了?”虽然不明白十弟为何生气,但是自己确实见不得十弟不高兴的。 “没有。”十阿哥还是没有从书里抬起头,九阿哥无从猜测他的想法,想了想,说:“十弟,我会助你当皇上。”只要这是你的愿望,我就替你达成。 十阿哥这才把头从书中抬起,神色在灯光下晦涩不明:“九哥真想让我当皇上?”不是不信,而是心里不舒服,不希望他也会对别人好,大概,就是这种想法吧…… 九阿哥只觉他脸色阴鸷,也不知是不是灯光显的,顿了一下才道:“不想啊,我觉得苦了十弟。可若是十弟想,我便帮你争。”对于十弟,自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九哥一点都不心动?”十阿哥挪了一下灯,脸色又犹如平常一般,九阿哥心里松了口气,语气更轻松了些:“怎么可能不心动,一句话便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倾覆天下,可是,我害怕呢,害怕有一天,只有天下,没有心了。” “那九哥会一直爱我吗?即使我变成没有心的人?”十阿哥歪头问道,无端端多了几分可爱,桌子下的手却在冒汗,如果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该怎么办…… 九阿哥心跳加快了几分,不由语塞,他不知道答案,他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老十变成那样他会怎么做……只是不知道那时候老十还会不会在意他爱与不爱。 “我知道了。”十阿哥见他不语,抿了抿嘴,沉闷下来,伸手去拿书。 九阿哥冲上前拉住他的手,急忙保证道:“会!”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会那样的不安,好像不如此说就会失去老十一样。 十阿哥盯着他的眼良久,像是确认他的真心一样,忽然勾起嘴角:“九哥,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第六章:毒害 今天是大阿哥封为太子的日子,宫里也热闹起来,连尚书房都休课一天,九阿哥的心情也沉重不起来,拉着十阿哥到处乱转,十阿哥木着一张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九阿哥便伸手去拉扯,打闹成一团,过了一会圈子越来越大,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二阿哥也都加入其中,好不热闹。 “快看,那是谁啊!”十二阿哥最先发现,拉着九阿哥的袖子兴奋地吵嚷着。 九阿哥抬头一看,十二指的可不就是子尹嘛,倚靠在廊角处,一袭白衣衬得神色越发冷淡,即使站在那里也好似不是真实的一般。 不过九阿哥可不管那么多,冲上去就把人拉过来:“子尹自己呆着好生无聊,不如一起凑个热闹。” 十二阿哥见自己九哥直接就把人拉了过来,眼里闪烁的全是崇拜。 子尹被强行拉来,只得无奈地行礼:“见过几位阿哥……”话未说完就被十二阿哥拉住:“大哥哥,你长得好美啊。” “噗”九阿哥不由喷笑出来,瞧见子尹隐隐发黑的脸色,又憋回笑:“童言无忌,子尹不要介意。”这话说的倒是很赞同十二阿哥的话一样。 子尹脸色又黑了黑,抿嘴道:“自是比不上九阿哥人中龙凤。” 语毕,先是沉默,然后阿哥们都背过身笑起来,谁不知道老九长得像皇后,但老九向来讨厌这幅面孔,便也无人敢提,今日两人互相讽刺,当真是好笑。 九阿哥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只得认错:“子尹说的极是,这事就莫要再提了。”又转过去对那帮幸灾乐祸的阿哥们说:“这是夫子的公子。” …… 刚才热闹的地方顿时鸦雀无声,九阿哥很满意这效果,笑的愈加欢畅,哼哼,接着笑啊。阿哥们平时可是怕极了夫子,就怕刚才得罪了子尹,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 子尹根本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径直走到十阿哥面前:“十阿哥,珍惜眼前人。”不待十阿哥回应,便行礼告辞了。 十二阿哥看了眼十阿哥,又看了看子尹,满头雾水:“老九,什么意思啊?” “没准是老十要走桃花运了。”九阿哥揽过十阿哥笑起来,心里却疑惑,怎么觉得那句话倒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眼前人……指的是自己吗? 十阿哥望着子尹离去的身影,眼神危险,神机相爷,魏子尹…… 子尹走到一座远离人群的假山后面,沉声道:“出来。” “你发现了啊。”假山后又闪出个人,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人发现了。 子尹抬眼打量,此人一看就不是皇宫里的人,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身武林人士的打扮,此时正呲着一嘴大白牙冲他笑。子尹打量完便收回目光,不感兴趣的抬脚要走。 “哎?你不好奇我是谁啊?”大汉居然伸手拦他,子尹无奈,这人真当皇宫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如此大意。大汉见他不走,以为他好奇,于是很得意地介绍自己:“我是危楼右使,雷霆。” “……久仰,让步。”子尹根本不在乎,又不想在此起争执,违心的奉承一句就想走。 雷霆瞪圆了眼,难道这小子没听说过自己?这么如此冷淡,正想再拦,只听外面吵嚷起来:“快传太医,大阿哥中毒了。” 子尹眉头一皱,当即看向雷霆,雷霆连忙摆手,他只是凑个热闹,什么坏事都没干啊。子尹正想说什么,只听一队护卫向这边跑来:“一切可疑人员都不要放过!” 雷霆一个纵身跳上假山,向皇宫外掠去,护卫都被引走了。子尹叹了口气,出宫,直奔京城外的树林,他倒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那人。 “你在找我?”雷霆坐在树林外,背靠着一棵大树,很是悠闲的样子,看来那群护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去皇宫干什么。”子尹语气冷淡,他只是不想欠他而已,见他没事,也就不想多留。 雷霆倒是没有隐瞒:“对大阿哥很感兴趣。”子尹本没想得到什么回应,不想这人竟丝毫不隐瞒。这人……当真是缺心眼吗…… 雷霆哪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感兴趣地问:“你叫什么?” “魏守,字子尹。”子尹想,对方都报上名了,自己告诉他也没什么。 雷霆犹豫地看了他两眼:“你当真是男子?”话音刚落,脸上已挨了一拳。 子尹站在他跟前慢慢收回手,眼神冰冷,不屑道:“若是眼睛不好,便挖了吧。” 雷霆还在震惊中,没想到对方看起来这么文弱,功夫这么好,怪不得老大总说人不可貌相。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脸,脸都气红了:“你!我不打女人。”又想起他不是女人,“也不打长得像女人的男的。” 子尹怒极反笑:“那你便挨打吧!”说着冲上去,手下根本不留情 “你这人真没气量,只一句就生气了。”雷霆一边躲闪一边愤愤不平。 子尹挑起眉,反问:“难道你还认为长得像女人是夸奖吗?” “那……那就算我错了,我只是想若你是个女子,就带回去让老大开心一下。”谁让老大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的,他就算想让老大心情好点也没什么错啊。 可这话听到子尹耳中就可以算作侮辱了,子尹觉得自己就没这么生气过,恨不得一刀切了他,雷霆见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退后一步,畏惧地说:“我都已经道歉了,你别生气了。”这表情倒像子尹欺负老实人了。 子尹闭上眼平复一下心境,再睁开眼时又平淡无波:“后会无期。”算了,跟一个笨蛋生气也没什么意思。 “哎?你就这么走了?”雷霆追上去跟在他后面,子尹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姐妹什么的。”雷霆不死心地问,看子尹长的模样,姐妹肯定也不能差啊。子尹忍无可忍,挥手一掌拍断旁边的树:“你再跟着我试试看!” 雷霆只好站在原地看子尹渐行渐远,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他生气了。 第七章:间隙 大阿哥还在昏迷着,阿哥们在外屋坐立不安。二阿哥脸色最为苍白,大阿哥正是喝了自己敬的酒才中毒的,可是,自己怎么可能干这种傻事引火烧身呢!可事已至此,又有谁会相信自己呢。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转过头,眼中的冰冷一闪而过就算不是他做的,也不可能和他毫无关系。十阿哥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屋门,刚当上太子就中毒,真是巧啊。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划破一室寂静,那个早该出现的人终于出现了。 “参见皇上(父皇)。”屋子里的人立刻跪下,黑压压的一片。 皇上挥挥手让他们起身,看向内室,严肃道:“老大怎么样?” 太医还没站直又连忙跪下,生怕被责罚,“还在昏迷中。” 皇上关注的显然不是这点,而是愤怒地转向二阿哥责问道:“老二!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真的不是儿臣啊,儿臣虽然嫉妒大哥当上太子,但是手足情深,又怎么可能会害大哥!”二阿哥跪在地上面容悲戚,声泪俱下,当真不像作假。可这宫中又有谁不会做戏呢。 “现在没有证据,先禁足吧。”只此一句,也不知究竟是否相信二阿哥的说辞。 二阿哥心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违背,只得领命回寝宫禁足。九阿哥扫了一眼二阿哥离去的背影,嘴唇紧抿,大哥生死不明却只能换一个不知何时解禁的禁足……皇上,你究竟是太重情,还是太薄情。 “老九,过来让朕看看。”一声惊醒了九阿哥,九阿哥理了理思绪,走上前去,光宣帝目光慈爱地看着他:“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 九阿哥愣了一下,勾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儿臣还没想好,老十呢?” “是啊,老十有什么想要的也说出来。”明明长子生死未卜,他却讨论起其他儿子的生辰,实在让人猜不透。 十阿哥低头垂眼,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儿臣只愿父皇身体康健。” “那儿臣便要天下太平好了。”九阿哥笑得异常灿烂地接道,好似不知世事的少年。 “好,好!老九长大了,父皇深感欣慰啊。”光宣帝显然很喜欢这个答案,宠溺地摸了摸九阿哥的头,想了想,又拍拍老十的肩:“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才能成就大业。”不过目光短浅自己更放心就是了。 “儿臣记住了。”十阿哥皱起眉头,似乎很遗憾的样子。光宣帝这才收回手,不动声色地对众人说道:“先查明这次事件,其余的等大阿哥醒了再说。”然后就摆驾回去了。 “恭送皇上(父皇)。”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时辰,只关心了大阿哥一句。当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 九阿哥看着远处模糊可见的黄色身影,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老十,咱们什么时候生辰?”语气微微讽刺起来。 “还有半年吧……”十阿哥眯起眼,看着九阿哥愈加冰冷的笑容。心里很是不在乎,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皇上有多无情。 “我还以为我记错了呢。”九阿哥收回目光,满不在乎地坐下,等着大阿哥的消息,他一向不明白那人想做什么,现在也没兴趣知道了。 “国事一向繁忙。”十阿哥一句话带过,无喜无悲。 “大阿哥醒了!”屋子里一下喧闹起来,九阿哥直接冲进内室,来到床前焦急地询问:“大哥,怎么样?” “没事。”大阿哥笑着答道,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其余看起来都无大碍。 九阿哥不知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二哥他……” “我知道。”大阿哥并无过多的惊讶,也没有让九阿哥说完,一切他都算到了。十阿哥正好此时走进,闻言讽刺地勾起嘴角,原来是人为,怪不得如此巧合。 “大哥!”九阿哥皱紧眉头,竟然真的如自己所想,是大哥自己下的毒,不惜伤害自己也要除去敌人吗……这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的大哥了。 大阿哥早料到了九阿哥的反应,此时只能淡淡地安抚道“老九,这不是儿戏。” “那生死就是儿戏吗?”九阿哥又如何不懂这道理,但只是这样,就要连自己的生死都算进去吗?若是自己的生死都已经这般不在乎了,那他人的生死又算什么呢? 大阿哥无法反驳,沉默了一会,微微笑道:“老九的嘴越来越厉害了”与老九争辩没有意义,事情都已经做了。 “九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既然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多说也无益。九阿哥走出屋门的时候,突然一阵发冷,只是一天,就都变了摸样,以后的日子,谁又敢说不会离初衷越来越远呢…… 十阿哥正要跟着出去,只听大阿哥声音冷淡地嘲讽道:“老十,人情冷淡这点你还真是像足了父皇。”十阿哥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大阿哥,挑衅地轻语了一句,复又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外走去。大阿哥愣在床上,突然苦笑不止,满耳都是十阿哥出屋前轻飘飘的一句“难道大哥不像吗?”是啊,我们都是他的儿子,骨子里流的血,怕都是一样冷的吧。除了老九,那是唯一的异数,所以才想让他当皇上,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十阿哥追上九阿哥的身影,见他神色黯淡,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只听九阿哥轻声却又坚定地说:“十弟,若是有一天,你变成无心的人,我可能,不会爱你了。”只在乎皇位的十弟,像父皇一样冷酷无情的十弟,连自己妃子和儿子的生死也可以毫不在乎的十弟,自己接受不了……九阿哥苦笑着,如果真的那样,他又怎么会在乎自己还爱不爱…… 十阿哥目光蓦然阴鸷下来,抿紧嘴角,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只一天,你便反悔了吗?九哥,答应了我的便不能反悔了! 第八章:宫斗 自太子中毒事件过去了一些日子后,宫里又慢慢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如此。 这一日,九阿哥和十阿哥照常来请安,却不想看见皇后一脸怒容地摔了杯子:“让她走!本宫不接受她的请安!” “母亲,怎么了?”九阿哥疑惑的问,母亲鲜少生气,不知是有什么事。 皇后看见十阿哥跟着进来,欲言又止:“没什么。” 十阿哥愣了一下:“若是我在这里不方便,我就先回避一下。” “不是……”皇后摇头,接着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地坐下:“这事本也不该瞒着你们,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说到这,不由皱起眉,显然很不愿承认这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平静了一下心情,皇后语速较快地叙述:“皇上新宠爱一个女子,封她为云妃。”云成章曰雯,雯妃死去不到一年,就封了云妃……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九阿哥站在那里,看不出情绪,良久,转身向外走去,远远看见那女子,确是倾城之貌,就连母亲年轻时也是比不上的,可除了相貌,再看不出别的长处,九阿哥表情冷淡,心里很是不屑,父皇到底是老了,竟也变得只注重相貌。可是花瓶再漂亮又如何比得上古董,只不过是古董有了裂纹才能出来风光几日。 云妃看见他连忙行礼:“参加九阿哥。” “可否冒昧请假娘娘住在哪一宫?”十阿哥也走了出来,面色虽然冰冷但也称得上有礼。 云妃虽然不解,却也诚实回答道:“云章宫。” 九阿哥余光看见十阿哥握紧的拳头,道了声告辞,就把十阿哥带走了。十阿哥没有反应地被拉走,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反复出现,那女人住进母亲的宫殿了。忽然想起母亲在世时,偶尔会无声的流泪,一笔一划地写着,我好恨。母亲,我也好恨……不由一拳砸到宫墙上,宣泄无法言喻的愤怒。 “十弟!”九阿哥担心地叫着十阿哥,十阿哥恍惚地抬眼,似是看着九阿哥,眼里却没什么光彩。九阿哥刚要再叫,只见十阿哥的双眸大亮,然后恢复正常,九阿哥心口一颤,握住十阿哥的手,十阿哥笑了笑:“没事的。”没关系,欠了我们母子的,早晚会让你偿还。 回头看见那女人还站在宫外,又走回宫内,对皇后说:“姨娘还是准许她请安吧,这样做岂不是称了她的心意。”这点心计也敢拿出来,当真以为有皇上宠着就可以万事大吉吗?蠢女人。皇后犹豫了一下,叹息:“让她进来吧。” 九阿哥没兴趣看那女人装腔作势,在她进来之前就离开了,十阿哥跟在后面,恰巧看见云妃得意的嘴脸,冷笑,以为谁都要看在你受宠的份上让你三分不成,自大会让你在这宫中死得很快的。 一路上,九阿哥都在沉默,直到尚书房门口,才神色阴沉道:“再用一次大哥的计策如何?” “不必操之过急。”十阿哥没想到九阿哥一路都在想这个,这样做就算不成,云妃以后也不会再来请安了,九哥,还真是不能小看你啊。不过引火上身不合算,不如让她自寻死路。 九阿哥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回去时还能再看见云妃,云妃坐在饭桌前亲切地招手:“快来坐下吃饭。”十阿哥应声坐下,看来这女人没那么简单啊。 九阿哥是绝对吃不下的,告辞回到自己的卧房,默默琢磨她的打算。还未理出什么头绪,忽然听到外面一宫女大喊:“快宣太医,十阿哥中毒了!” 九阿哥眼中杀气一闪而过,没想到你的野心如此大,还真是小瞧你了。起身推开门,走向最混乱的地方,“都安静,把十弟抬到床上去。” 皇后脸色也不太好,九阿哥扶着皇后,神色坚定地安慰道:“没事的。” 皇后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跟着走到床边,太医已经赶到了,坐在床边把脉:“中毒不深,开副药调养几日就没事了。”“有劳太医了。”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神色愈加冰冷,真是早有预谋,连药的份量都如此准确。 “皇上驾到。”还是惹人烦躁的尖细到刺耳的声音。 九阿哥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他回来,观众不来,演给谁看呢? “怎么回事?”光宣帝看见十阿哥昏迷的样子,很是不高兴的样子。云妃立即插口道:“不知道呢,晚饭的时候,九阿哥没吃就走了,然后十阿哥就中毒了,可吓死臣妾了。” 几句话就把矛头指向了皇后,也不算蠢嘛,九阿哥讽刺地看了她一眼:“确实是吓人呢,云妃娘娘没来的时候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怎么一来就有人中毒呢。” 云妃一时找不到话反驳,不都说九阿哥放荡不羁,不成大器吗,怎么如此厉害?不行,不能这样下去,“那九阿哥为什么没有吃晚饭呢?” “那为什么云妃也吃了饭却没有事情呢?”九阿哥反问,若是连自己一起毒了不是更完美吗,笨女人。 “皇后也没有事啊!”云妃明显开始慌乱,伸手指着皇后说道。九阿哥挑眉,不客气的反驳:“你怎么知道母亲没中毒?” “她不是……”好好站在那……话还未说完,皇后已经晕过去了,太医连忙把脉:“皇后也中了毒,只是中的晚些,所以现在才发作。” “不可能!”云妃慌乱道,她明明只给十阿哥一人下毒了。 “这话好坚定啊,就好像是娘娘下的毒一样。”九阿哥眼神冰冷,这样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好了,皇后宫里的是非这样多也不利于养病,以后闲杂人等就不要再来了,其余的等他们好了再议吧。”光宣帝终于说了句话,却直接凉了九阿哥的心,九阿哥不甘心地咬牙:“先是大哥,后是十弟,若不清查,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父皇你就不怕有一天被毒害? 光宣帝沉默,显然九阿哥说中了他最顾虑的地方,看了一眼云妃,“来人,把云妃打入冷宫。”无论什么,只要阻了我的帝位,我都不会放过。 “皇上,臣妾冤枉啊!”云妃就这么被拉下去了,受宠不过三天。 九阿哥跪下行礼:“谢皇上怜爱十弟。”目送光宣帝走远才起身,解开皇后的穴道:“母亲,没事吧。” 皇后摇摇头,转向太医颔首道谢:“多谢太医。”“平时多受您的照顾,愿为您效犬马之力。”太医整理好药箱,行礼离开了。 皇后怜惜地看着十阿哥:“你们以后要更加小心了。”“儿子谨记。”九阿哥恼火地握紧拳头,老十,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第九章:危楼 九阿哥本想不去上课来照顾十阿哥,皇后却坚持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九阿哥迫于无奈,只好去尚书房上课,阿哥们一见他来便全都凑上来,好奇地要他讲一讲当时的事情,九阿哥表面上还是平时那副样子,心里早已经不耐烦起来,十弟还没清醒,自己哪有心情在这里玩笑打闹,昏昏噩噩地熬过一天,一下课就跑出尚书房想回去看看十弟。 却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子尹,惊喜地走过去:“子尹,你怎么来了?” 子尹不太自在地皱眉回答:“危楼右使想见你。” “嗯?子尹怎么会认识他?”九阿哥听到危楼轻轻皱了下眉,虽然最近和大阿哥不那么亲近了,但对于危楼总还是有些反感。不知危楼找他何事,但去会会也无妨,边想边跟着子尹向外走去。 “……偶遇。”子尹不太愿意细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最好的诠释,谁能想到雷霆竟然查到他的住址,让他烦不胜烦。 “那我可真是好奇。”九阿哥见子尹表情不对,不由起了调笑的心思,他喜欢子尹除面无表情以外一切的表情。 子尹瞪了他一眼,停在树林边,忽然目光冰冷地盯着树林:“出来。” “这位就是九阿哥,果真仪表堂堂。”一位束发白衣男子踱步而出,彬彬有礼道。子尹不悦地皱眉,眼光锐利地射向那人身后:“雷霆。”你敢骗我? “这是楼主的命令,我……”雷霆出现在白衣男子后方,唯唯诺诺地看着子尹,生怕他生气。 “你们危楼左使来了吗?”九阿哥闲散地靠在一棵树上,漫不经心地看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的笑容霎时高深莫测,看不出端倪。雷霆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明枪暗箭,只是摇头直率地答道:“楼主姓左,所以我们危楼没有左使。” “在下危楼楼主左冰白。”左冰白拱手自我介绍。九阿哥眼中划过一丝光芒,随即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这么说就是你了,自称危楼左使潜入皇宫的人,怪不得自那以后就再没有消息。”害大哥落到如此地步。 “看来你与大阿哥交好的传言是真的。”左冰白闻言露出满意的表情。 九阿哥冷哼一声,不耐烦道:“与你无关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要不是子尹,他才不要来。 雷霆见不得他们在这里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我们要带大阿哥离开。”子尹瞥了他一眼,冷漠地站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他对这些事,向来不感兴趣。 闻言,九阿哥终于抬眼看向左冰白,玩味地笑:“所以?” “希望九阿哥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还有子尹兄。”左冰白索性就摊开了说,还带上了子尹。 子尹才不会给他这个面子,直接拒绝道:“我跟你不熟。” “既然你我都跟雷霆相熟,彼此就算不上陌生吧。”左冰白不为子尹的言语所动,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子尹讨厌极了那副虚伪的面容,语气更为冷淡:“我跟雷霆也不熟。” “子尹……”雷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一条巨型犬被主人遗弃了似的,子尹视而不见,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九阿哥不由笑出来,走过去勾上子尹的肩,故意挑衅地看向雷霆,雷霆瞪大了眼:“你……你……”无奈嘴笨,“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子尹见他这样,直想扶额叹气。 左冰白上前一步,打断他们:“还望九阿哥给个回复。”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无论事成与不成,我要你们危楼左使的位子。”九阿哥丝毫不客气,一脸无赖相。子尹默默别过头,充耳不闻。 左冰白没料到他这么直白,一时倒是愣住了,雷霆皱起眉头不满地说:“你这人趁火打劫,一点都不讲道义。” “我又不是道上的人。”九阿哥打算无赖到底了,左冰白拉住雷霆以免他冲动,随即点头应允。 “那先讲讲你们的计划吧。”九阿哥站直身体,打算听听他们的计划再做准备,谁知,左冰白缓缓摇头:“我们这些草莽之人怎么比得上九阿哥智谋深远,这重任就交给九阿哥好了。”说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九阿哥无语地想,自己无赖的还不到家啊。 子尹此时淡淡地开口:“左楼主是打算明抢还是暗夺啊。” “能永绝后患是最好不过了。”左冰白饶有趣味地看着子尹,等着他说出他的计策。子尹避开他的目光,闲闲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 九阿哥抽了抽嘴角,原来子尹也会讲笑话,想来是非常看不惯左冰白了。 左冰白的表情也很僵硬,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自然,接着就打算离去:“以后有什么消息就让雷霆来通知你们好了。” 子尹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九阿哥懒洋洋地挥挥手,跟在子尹旁边离去。 雷霆忽然换了表情,机警地看着九阿哥的背影:“楼主,能放心吗?” “无需多虑,倒是你,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左冰白提醒了一句,就离开了,雷霆眯起眼看着子尹的身影,勾起嘴角,就算是搭进去,也要拖一个进去。 那一边,子尹斜眼看向九阿哥:“你真打算答应他们?”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恩,大哥呆在宫里早晚会死,不如把他交给他心里想的人。”九阿哥无端想笑,原来大哥喜欢的是左冰白那种类型的啊,真是看不出来。子尹听到这了解地点了点头:“如果要我帮忙直说便可。” “那是自然,不过,雷霆那个人,要么是真的太单纯,要么就是心机太深。”九阿哥嘱咐道,堂堂危楼右使怎么会是那么单纯的人。子尹点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如果是装出来的,这个人的演技真是太高了,心计也太深了。 九阿哥就此与子尹告别,快步回宫去了。也不知老十怎么样了,九阿哥想到,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老十就这样昏迷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还是早些醒来吧,他实在担心。 第十章:偷梁换柱 身体……好重,发生了什么?十阿哥十分厌恶这种无力感,睫毛轻轻颤动,好似马上要睁开一样。九阿哥自然不会放过十阿哥的一举一动,连忙抓住十阿哥的手唤他:“十弟!”又回头叫道:“快宣太医。” 十阿哥睁开眼,记忆开始慢慢回笼,内心不由懊恼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待把脉的太医走后,脸色阴沉地问:“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父皇知道后很生气,把她打入冷宫了。”九阿哥把他扶起,让他依靠着墙。 “姨娘呢?”十阿哥怎么会不了解当今圣上是什么性格,怎么可能只是把那女人打入冷宫。 九阿哥知道再隐瞒也没有意义,只得无所谓地说:“…让你安心养病,不允许别人来打扰呢。” “九哥你又何必哄骗我,他是什么样的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十阿哥对这种结果一点都不吃惊,这才是那个人的作风。 “……”九阿哥少见的无话可说。 “不过她被打入冷宫倒是让我很开心。”那女人没资格住母亲的宫殿。十阿哥看了看窗外,月色正浓:“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你要是再不醒,我怕是要镇定不下去了呢。九阿哥一时提不起精神,十阿哥倒是很有精神的样子,苍白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九哥无精打采的我都不习惯了。” “我都没发觉呢……”九阿哥苦笑着回道。十弟你今日话也特别多呢…怎么说也是亲生父亲,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吧。 皇后正好送走太医回来,怜爱地摸摸十阿哥的额头:“你终于醒了。” “让姨娘担心了。”也,连累姨娘了。十阿哥有些失落。 “无妨,以后倒是能过得更自在些,休息几天就去上课吧,别耽误了功课。”皇后笑的有些勉强,不是不知道那个人有多狠心,却总是不可避免地被伤呢。 九阿哥察觉到母亲的感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对这皇宫更多了几份厌烦,无端羡慕起大阿哥,起码有人想着,带他离开。想到这里,伸手揉了揉眉心,左冰白那一直没什么消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还是再等等吧。 最近边关一直战事不断,光宣帝却又封了一个妃子,朝中大多对此事不满,九阿哥听到这个消息,沉思了一会,找来子尹:“我想到办法了。”说着细细讲给子尹。 子尹听他讲完,觉得可行便缓缓点头:“就是风险大了些。” “你想办法通知左冰白,他们自然能让风险小些。”最近正好无趣,不如就此搏上一搏。 次日,雷霆就传来消息,一切安排妥当。 光宣帝要为新封的妃子举办酒宴,朝廷重臣,阿哥娘娘都要出席,是夜,灯红酒绿,一派奢靡景象。 九阿哥还不够年龄,只能眼馋地看着五哥他们喝酒,十阿哥对此不解:“为什么九哥想喝?”“因为从没喝过,就很好奇。”九阿哥理所当然地答,人不都是这样嘛,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父皇,边关战事吃紧,实在不易再如此铺张浪费啊。”也总是有看不惯这种现象的,胆子又很大的,例如大阿哥。 光宣帝很不悦:“太子还没登基就如此操劳国事,逾越了吧。”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大阿哥并不惧怕他生气,执意进谏:“儿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父皇怎么能因为儿女私情而置国家于不顾呢!”这话已有指责之意了,断不是皇上可以容忍的。 大臣们闻言都露出赞赏的神色,皇上眯起眼,表情冷峻:“那你想要怎么办呢?” “请父皇取消这种宴会。”大阿哥立刻低头垂眼,一副恭敬的样子,却不肯让步。 皇上气极,不怒反笑:“如果不呢?” “儿臣只能以死明志。”此话一出,宴上众人皆变了脸色,这话就算是明明白白的威胁了,没有哪个皇上会被人威胁,光宣帝当然不会例外:“那你便试试好了。”说完,又召大家饮酒作乐,直接无视大阿哥。 大阿哥抿了抿嘴,行礼:“儿臣告退。”然后便离开着奢靡的地方。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大阿哥宫里的奴才惊慌地跑进来:“禀告皇上,大阿哥自尽了!” “什么!”光宣帝没料到这种发展,眉头紧锁。 那奴才跪在地上,颤抖着说:“太医说,已经……没救了。” 皇上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龙颜大怒:“把他给我以大不敬治罪,拉出去砍头!” “皇上,万万不可啊,死者为大啊。”大臣阿哥妃子们立刻跪了一地,九阿哥也跟着跪下。低头暗忖,看来有点麻烦了啊。 “朕最大。”皇上完全听不进去,执意要砍了大阿哥。 皇上,你果然已经老了啊。十阿哥讽刺地想。 九阿哥前行了几步,高声道:“父皇,儿臣愿替大哥赎罪,征战边关,求父皇放过大哥。” 皇上看着九阿哥低到地上的头,神色阴狠道:“……好!传旨下去,封九阿哥为监军,三日后启程。”老九,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你吗?! “谢父皇。”九阿哥根本不关心皇上是怎么想的,父子之情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 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大臣们个个无精打采,议论纷纷,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大阿哥就这么死了,九阿哥也被发配到了边疆。 “九哥,为什么?”十阿哥把九阿哥拉到一个僻静处,质问。 九阿哥心虚地转头,不敢看十阿哥的眼睛:“因为不能让大哥被分尸啊。” “是你事先策划好的吧,不然你怎么可能不拦着大哥。”十阿哥目光冰冷,九阿哥被那目光看得越发没有底气:“是,我设计让大哥假死然后离开,可我没想到父皇会那么做。”他以为就算皇上冷血也不至于连死人都不放过。 十阿哥背过身,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那九哥是要弃我于不顾了?” “十弟,我……”九阿哥还想解释些什么,可十阿哥没有兴趣听:“够了!九哥,下次你再回到京城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十弟……九阿哥望着他的背影,落寞地盯着自己的手,对不起,十弟,可是要想保护你,我需要更强大。 第十一章:离别 从那一天开始,除了吃饭上课,就再也见不到十阿哥了,九阿哥知道他生气故意避开自己,便也不强求。 下课后,九阿哥坐在树荫下,随手拔下一根草叼在嘴里,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突然觉得对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呢,只可惜老十不在身边,不过老十也会赌气做这么幼稚的事,还真是自己没想到的。不知等自己回来,老十的气能否消了,不曾想,等再回来时,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子。 “九哥。”背后有人唤道,九阿哥头也没回,随口应道:“十二啊,过来坐。” “九哥要去边关?”十二阿哥坐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九阿哥见状不禁笑了一下:“是啊,我不在,你们可不许欺负老十。”说着回头看着树林。四阿哥他们走了出来,七阿哥吐了吐舌头:“我是想出来的,他们不让。” “放心,我们会护着老十的。”四阿哥保证道,语毕还不忘给老七一拳。 五阿哥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拿出一坛酒:“你不是一直馋吗,我偷拿出来的,今天不醉不归。”众人一拥而上,没多长时间就醉了一片,九阿哥坐在一边,失笑,怎么这么一会就剩他和小十二了,小十二也有些醉了,抓着他的袖子哀求道:“九哥带我一起走吧。”自己就是喜欢跟九哥呆在一起。 “你喝醉了。”九阿哥无奈地拍拍他的脑袋,十二阿哥挥开他的手,生气地喊道:“我才没醉!九哥眼里就只有十哥!明明我才是最小的,大家都宠我,就你不!我讨厌你!”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九阿哥连忙哄他:“边关太危险了,你看我连十弟都没带。再说九哥怎么会不宠你,九哥最喜欢小十二了,等九哥回来给你带好玩的,好不好?”九阿哥叹了口气,自己可没骗人,毕竟对十弟的是爱。 “那你要快点回来。”十二阿哥迷迷糊糊地说完,也沉沉睡去了。 九阿哥看着他,叹气,你被大家宠着,也不缺我一个,可是十弟在这宫里又能靠谁呢,只可惜,连我也要走了。当真是对不住老十,想到这,又灌了一口酒,可是他在老十身边,竟也护他不住,甚至不能为他讨个公道。母亲素来不喜欢讨好别人,老十又是个冷淡的性子,自己若是再没什么作为,谁来替他们撑腰呢。只有到了宫外,自己才能发展势力,所以自己才要了危楼左使的位子,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不知不觉,坛子已然空了。九阿哥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一坛酒摆到他面前,九阿哥抬头,子尹还是那样冷冷的表情:“独饮有什么意思。” “能有子尹来陪自然是美事。”九阿哥抱着坛子豪饮起来,子尹在边上坐下:“我听说了,你放心得下十阿哥?” “所以有劳子尹帮我照看了。”九阿哥顿了一下,略微窘迫地说道,把自己重要的人托给别人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子尹也饮了一口,擦了擦嘴角,冷声道:“这忙我帮不了你,因为我也去边关。” 九阿哥瞪大了眼:“什么?”子尹怎么会去边关? “怎么?我去不得?”子尹了解他为何如此震惊,自己确实对建功立业不感兴趣。 九阿哥摇头,他只是不明白当今圣上怎么想的,如今形势如此危急,他却派去两个从没打过仗的少年,算了,反正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九阿哥无所谓地又喝了一大口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子尹看了看天色:“今日不用早些回去?”马上就要离别,不是应该多与家人在一起吗? “离别是早晚的事,何必现在就开始为此伤心。”九阿哥叹气,害怕回去见到他们,自己就反悔了。把母亲和十弟留在宫里,他很不放心啊,但是比起不放心,更多的是对老十的愧疚。 “不如行使一下你左使的权利。”危楼在宫里安插的探子也不会少。子尹说完就离开了,九阿哥笑出来,子尹你还真是不坦率啊,不过,建议确实是个好建议。 天边夕阳已经落下,九阿哥看了看周围醉倒的阿哥们,无奈地找人一个一个拖了回去,才向白景宫走去。 皇后和十阿哥正坐在桌旁等他回来,他带着一身酒气刚迈进屋,十阿哥就放下筷子,起身离开:“我吃饱了。” “怎么还喝酒了?”皇后埋怨道,九阿哥摇头不说话,蹲下身搂住皇后的腰磨蹭,皇后叹气,放软了语气:“不是你自己决定的,怎么又撒起娇来了?” “是我决定的,可是却不是我愿意的。”九阿哥任性地说,也许他也喝醉了。 皇后拍着他的背,哼着家乡的歌谣,九阿哥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皇后唤人把九阿哥抬上床,坐在床边,轻轻抚过他的脸:“你的十六岁生日还没到呢,就要远离我去边关了……”说着,眼泪就停不下来,皇后小声地抽噎,又看了一眼九阿哥,不舍道:“明天娘就不去送你了,一切自己小心。”说完就离开了,九阿哥睁开眼,复又闭上,母亲,儿子不孝。 第二天,九阿哥一身铠甲,骑在马上,高城之上站满了前来送别的人群,九阿哥漠不关心,他知道,他在乎的人都没来。子尹驭马来到他面前:“你是去打仗,别带着一脸战败相。”明明一直都是那种懒散的样子,现在变得这么低落真是让人看不惯。 “我是怕我一笑倾城,带走了全城少女的心。”九阿哥听到子尹别扭的关心,开朗道,一扫刚才的压抑。子尹懒得和他斗嘴,见他已经振作便不再多言。 前面的队伍缓缓开始行动,九阿哥忽然回头,看见十阿哥站在城墙上角落里,便勾起嘴角,随着队伍策马狂奔。十弟,等我回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第十二章:遇险 日夜兼程,终于到了边塞,天色已暗,放眼望去,所能看见的只有无垠的沙漠,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九阿哥的心情在这一刻激动起来,子尹淡淡地提醒道:“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失望的将军吧。”将要看到他们的将军的脸色已经可以想象了,谁都不会看见朝廷派来两个如此年轻的少年。 将军出营看见他们果然立刻变了脸色,九阿哥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很相信将军你的才干,觉得无需多派什么人,就让我领了些兵来,希望能在您身边受些指点。”敬佩之情溢于言表,纵然是夸赞之词也不会引人反感。 “实在是承受不起,这位是?”将军脸色微微缓和,转头看向子尹,这一身白衣站在这里尤为显眼。 “在下魏守。”子尹恭敬地答道。眼前这位将军坚守边关十余年,战功赫赫,的确是值得自己尊敬的人物。 将军豪爽地挥手让他们进营:“军营里大家都随便惯了,无需这些礼节。” 九阿哥等这句话好久了,顺势接道:“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可否在这附近逛逛,我一直对这里很好奇。”他只逛过京城,对外面自是好奇的。 “随意。不过小心一些,大战在即,探子什么的应该不会少。”将军对此很理解,也不多加阻拦,只是淡淡告诫,就再次回营为战事做准备了。 九阿哥回帐脱下盔甲,就迫不及待地上街了,好奇地四处打量,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虽然说的是一样的话,但食物,衣着大多是没见过的。边关的食物衣物普遍粗糙,皇宫里自然不会见到。 “酒楼?”九阿哥微微惊奇,在这边关小城里有一座两层的酒楼,还真是引人入目。九阿哥打定主意,狡黠地一笑,抬脚走进去,卖的倒是全,大江南北的菜色都有,唯独没有本地的。 子尹打量一圈:“倒像是特意为战士们开的。”用家乡菜吸引外乡人,不错的想法。九阿哥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不如让危楼接手。”做个收集情报的地方也是不错的。 子尹闻言不由失笑:“才刚上任就开始为他们打算了。”看见有利可图就要据为已有,这人真要把无赖当到底了。九阿哥不以为意地摊手:“刚上任当然要服众啊。” 说话间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小二跑过来招呼:“两位是新来的吧,我们这什么都有,包您吃了一遍想吃第二遍。” “哦?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新来的?”九阿哥和子尹对视一眼,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小二很是自豪道:“自打这酒楼开业我就在了,这城里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不知两位爷是来?” 九阿哥闻言色变,掏出一锭银子送与小二,悄声道:“若有人问起,可千万不要说见过我。” “知道,知道。”小二神色更加恭敬,满脸堆笑地退下了。 “你的演技越来越娴熟了。”变脸速度之快好似唱戏一样。子尹淡淡说道,也不只是夸奖还是讽刺。九阿哥自鸣得意地摇头晃脑道:“能达到目的就好,管他什么手段。”不过,这地方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连个店小二都这么精明。正愁没有机会让将军高看呢,上天还真是偏爱我啊。 子尹望着窗外,忽而似笑非笑地半眯起眼,九阿哥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雷霆的身影混在人群里,当即调笑道:“一往情深啊,都追到这里了。”子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挑起嘴角:“如果,外邦人买军事情报,危楼会卖吗?” 九阿哥语塞,这点他的确没想过,脸上立刻堆起一个献媚的笑:“子尹……” “小兄弟,赏脸喝个酒呗。”旁边桌的大汉醉醺醺地走过来,一杯酒洒了半杯,子尹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九阿哥促黠地吹了声口哨,子尹冷冷瞪过去,九阿哥只好痛苦的忍住笑意,劝那位大汉离开。 小二见状连忙来打圆场:“爷,今听说朝廷派人来,小店赠酒一壶,都尽兴而归啊。”说着就搀扶那位大汉往回走,那人即使有些不满,也不便发作,悻悻而归。 九阿哥叫住小二,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知道派什么人来吗?” “小人可不知道,这是机密。”小二连忙惶恐地摇头,九阿哥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挥手让他下去了。 一会饭菜就端了上来,九阿哥先饮了一杯酒,然后尝了尝菜,兴奋地对子尹说:“这个真不错,比我在皇宫里吃的还好。”子尹也拿起筷子,尝过后面无表情地点头,表示赞同,九阿哥吃饱喝足后,刚要起身结账就觉得头晕脑胀,趴倒在桌子上,子尹也跟着迷糊地趴在桌子上。 店小二背对众人换上嘲讽的神情,不屑道:“光宣帝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派这么两个窝囊废来。”“那我们怎么办?”旁边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看来这个店小二才是头目,店小二想了一会:“先不要声张,等人都走了再把他们弄走,然后告诉皇帝,人失踪了。”“是。”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为了让众人不注意九阿哥两人,小二特意把每桌的人都灌醉了,等大家神志不清地出了店,小二离开关了店,吩咐人拿来两个麻袋,打算把他们毁尸灭迹。 忽然门口有人敲门,小二神色一变,冲门口叫道:“我们今天打烊了,客官明日再来吧。” “今天你不放谁进来也不能不放我进来。”门口的人叫嚷着,竟似要闯进来,小二一听连忙开门,那人走进来看见九阿哥二人,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刚要给你通报消息,你这就已经下手了。” “果真是九阿哥?”小二问道,那人走进细细打量:“是,今晚刚到。” “那就好,你快回去吧,如今大战在即,你万事小心。”小二谨慎地嘱咐着,忽然间瞪大了双眼:“你!” 第十三章:事成 小二退后几步,脸上逐渐失去血色,再次问道:“你是谁?” 那人懒洋洋地拔出刀,不屑于回答,对于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小二不甘心地伸手想抓住他,被那人轻巧躲开,寂静的大堂之中忽然响起清脆的击掌声,一人站在楼梯之上俯视下方的情景,而后收回手,不紧不慢道:“危楼右使,果然好本事。” “你倒是有眼光得多。”雷霆大方承认自己的身份,心里却暗暗提防,又是一个来路不明的,这人缓缓走下楼来,有礼地自我介绍:“幸会,在下楼清。” 雷霆眼睛一亮,竟是楼兰的小公子,有意思,中原和蛮夷发动战争,楼兰的小公子来边境莫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 “雷霆右使请坐。”楼清已走到桌旁坐下,雷霆当然不会跟他客气,状似随意地坐在子尹身前,然后盯住楼清,楼清笑嘻嘻地倒了杯茶,慢慢抿了一口,好似跟雷霆比耐心一般,雷霆只要子尹无事便好,更是不急,就这么一直看着楼清。 楼清表情微变,沉不住气先开口:“看来中原的传言真是不能信,连雷右使这么鲁莽的人也如此能沉住气。” “中原地大物博,自然人才辈出,可不是你们这些周边小城能比的。”雷霆虽然是江湖人士,但是是中原人,自然是向着中原的,更何况,楼清还想对子尹下手,怎么可能会有好话。 “你!”楼清一时气急,乱了阵脚,而后硬平静下来:“我们与危楼无冤无仇,为何右使如此针对我们?” “本来你们想做什么与我无关,可是你们动了我的人,那就要从长计议了。”雷霆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然后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子尹,眼睛都笑弯了,这么说的感觉真好。 “这么说,小爷我可真伤心。”九阿哥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一脸趣味地看着楼清,又一个笑面虎,不过比起左冰白可差远了。雷霆下意识去看子尹,子尹还是趴在那里,雷霆刚放下心,就听九阿哥开心地声音传来:“子尹你怎么不起来,难道是害羞了?” 子尹抬起头,目光冰冷,看得雷霆心都凉了,楼清见这几人根本就无视他,气得咬牙切齿,又要挂着笑保持风度,一时间整张脸都扭曲了,九阿哥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子尹刀子一样的目光射向楼清:“楼公子想怎么解决?” “什么怎么解决?”楼清装傻地微笑道,子尹不想与他多纠缠,指了指桌上的菜,直接道:“就是用这种愚蠢又下三滥的计策谋害我们的补偿。” 九阿哥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眼角都带上笑意,对于子尹的毒舌自己已经领教过了。楼清直直涨红了脸,拍案而起:“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堂堂楼兰王子也是你能侮辱的!” “哦,原来是你的计策,那当我没说过好了。”子尹无所谓地耸耸肩,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楼兰王子,就算楼兰王我想骂便也就骂了,能怎么样。 楼清刚又要说什么,就被雷霆揪住领子拎起:“区区一个楼兰王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蛮横?” 楼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在他们楼兰,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况且自己自幼被称为神童,今天竟被人如此侮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九阿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没什么兴致地开口:“天色不早了,我就直说了吧,我想要你这酒楼。”这人当真是无聊,白费了自己演戏的心思。 “痴心妄想!”楼清被九阿哥的漫不经心激怒,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恨不得破口大骂。九阿哥貌似赞同地点头,改口道:“是我说错了,是我要你这酒楼。” “你凭什么!”楼清咬牙切齿,要不是雷霆抓着自己,自己一定会冲上去打九阿哥一顿。九阿哥收起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就凭你今天棋输一着,成王败寇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更何况,又有哪位帝王能容忍臣子两面三刀,坐收渔利。”你以为这是儿戏吗,别说是一个酒楼,就是想要你的项上人头,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楼清脸色惨白,整个人也失了气势,沮丧道:“就随你。”雷霆把他放下来,九阿哥离开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那就签了这张字据吧,这次我替你保密,不过只此一次。” 雷霆突然汗颜,这人是什么都打算好了的啊,当真一点都小瞧不得。 楼清签了字据,把地契之类的拿出来递给九阿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九阿哥心满意足地收下,示意雷霆坐下:“现在该谈谈你了。” 雷霆坐在九阿哥对面,见九阿哥笑得可亲,忽然有点后悔,唉,早知道又何必趟这趟浑水。九阿哥直入主题:“我是危楼左使,这个酒楼可以归危楼,我们五五分成,只是,我要求危楼不得出卖中原军事情报。” “可以。”雷霆点头应道,他们本也不打算出卖中原的军事情报。九阿哥把地契交给雷霆,就起身离开了,子尹跟着起身想要离开。 “子尹!”雷霆拦住子尹,子尹见他神情焦急,便开口道:“世上的人本也都带着面具,我并没有介意。”不介意不代表不生气。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曾信过我!”雷霆有些恼怒,他害怕子尹生气,又希望子尹生气。 子尹闻言讽刺地笑出来:“你做了什么让我相信你的事吗?”然后便绕过他离开了。 九阿哥见子尹出来,故作惊奇:“我还以为你会动手。”真是可惜,自己还想看个热闹呢。 子尹微微勾起嘴角,不作回应。九阿哥都看出他生气了,那人还当真是个呆子。九阿哥见状暗叹雷霆关心则乱,便放心地与子尹一起回营去了。 回营之后一切就简单了,九阿哥向将军报告了今晚的事,当然略去了楼清那一段,同时禀明已经请朋友接手酒楼,之后更是主动请求与子尹同住省下一个营帐。经过此事,九阿哥不仅赢得了威信,连将军也上书给皇上夸奖了九阿哥一番。 九阿哥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十弟,但愿皇上能高兴一些,善待你们…… 第十四章:成长 随着边关形式越来越紧张,训练量也逐渐加大,九阿哥整个人都好似蜕掉了一层皮一样红彤彤的,子尹却是无论如何都晒不黑。九阿哥时常与战士们混在一起,从来不端阿哥架子,按子尹的话说,他就没有过那种东西。 雷霆每日看管着酒楼,防止有人闹事,偶尔收集点情报,通知给子尹,比起在危楼的日子,可是自由舒坦多了。 生活虽比不上宫里奢华,却是难得的平淡,九阿哥想,要是老十不想做皇帝了,自己带着他一起闯南走北,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边关外面就是滚滚黄沙,一点遮蔽物都没有,双方一旦有什么举动,都能被立刻发觉。看来就只能是正面对战比士兵,比战略了。九阿哥虽然读过些兵书,但是想付诸实践还差的远。也就乐得清闲,将军一个命令,他一个动作。 “子尹,战场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能让人视死如归。”九阿哥站在城门上看着远方逼近的大军,感叹着。子尹并不赞同他的话:“别傻了,战场是想活下去的人才来的地方。” “说得好。”将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九阿哥和子尹立刻站直,行了个军礼:“将军!” 将军颔首,对九阿哥说:“你就是太年轻了,才会把死看得这么容易。”在战争中,死实在太容易了,活,才是最难的。 “是我考虑不周,可是怕死的士兵能够全力相搏吗?”九阿哥不解,书上的英雄不都是置生死于度外吗? 将军拍拍他的肩膀,走下城楼:“正因为了解死的可怕,才会迫切的想活下去,想活下去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九阿哥下意识地看向京城的方向,在那里他一直以为人命是不值钱的,现在想来也都是为了要自己活下去才去害别人的性命,竟真的如同战场一样。 将军命人吹响号角,出去迎战,又回身让九阿哥他们回营帐,九阿哥坚持要出战,将军回绝:“等你想活下去的时候再说吧。” 九阿哥很坚持:“不体会死的恐怖怎么渴望活下去。”让我体会一下,想活下去的渴望。 “……好。”将军大笑着离去,难得年经人如此有志气,怎么能不给机会呢。 战场,血染黄沙,哀鸿遍野。九阿哥麻木地挥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活下去! 等到战争结束时,九阿哥全身失力地倒在地上,先是低声哼笑,然后放声大哭。将军司空见惯地带队回营,九阿哥的手紧紧抓住大把沙子,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挣扎,好似被什么扼住脖子一般,整个人带着一股窒息感。子尹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那是属于九阿哥自己的痛苦,别人体会不了。 九阿哥就那样到精疲力竭,才安静下来,坐起身,擦擦脸上未干的泪,遥望京城,母亲,老十,我好害怕,如果我死了,你们甚至见不到我的尸体。我杀人了,我的手上沾满鲜血,我突然,后悔了……原来我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只是我一直不知道。 平静了一会,九阿哥站起身,向营帐走去,一路上躺满了尸体,有不认识的敌人,有曾经一起吃饭一起训练的战友,九阿哥缓慢地前行,为他们合上双眼,却一直不曾回头。 子尹去了酒楼,雷霆见到他全身浴血时眼神一暗,立刻安排房间让他沐浴。子尹站在房间里,麻木地脱掉衣服,迈进木桶,雷霆知道他此刻反应迟缓,也不出声提醒,站在旁边看美人沐浴。 过了一会,子尹目光冷冷地看向他:“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雷霆讪讪一笑,递过干净的衣物,子尹神色一动,有些恍惚:“我在家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侍候。出来了,方知事事艰辛,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父亲担忧我也不无道理。 “杀人了?”雷霆试探地问,他所认识的子尹从不曾示弱过,一定是经历了什么能影响他的事情。 子尹在木桶里站起身,点头:“嗯,我以为很容易的。可是那样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雷霆上前一步,用衣服把他裹起来,抱到床上:“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子尹闭上眼,眉间也还微微皱起,很不安稳的样子。雷霆轻轻拍抚他的背,子尹才渐渐进入熟睡。 过了一个时辰,子尹惺忪地睁眼,起身,方才发现自己情况窘迫,不自然地整理好衣物,刚下床,雷霆便端着水走进来,见他醒了,展开一个笑容:“我估摸你也该醒了,就去打了盆水,洗洗脸吧。” “谢了,我自己来就好。”子尹洗过脸后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雷霆惋惜道:“为什么总是冷着一张脸啊?” 子尹对此不作回应,只是问道:“多少钱?” “不用了吧。”雷霆脸色难看地拒绝,没想到子尹会这么说。子尹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我回去了。” “用过就扔,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个习惯。”雷霆讽刺地看着那锭银子,拼命克制自己才没有做出什么举动。魏子尹,你就这么喜欢糟蹋我的心意?! 子尹抿了抿唇,再无其他反应。雷霆一掌拍碎了桌子,愤然离开,魏子尹,我骗过你,你就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子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破碎的桌子,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时又停下,看了一眼床铺,眼神复杂地回到了营帐,正巧碰见了九阿哥,九阿哥蓬头散发,一身盔甲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狼狈不堪,眼神却极为坚定,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九阿哥也看见了他,嬉皮笑脸道:“从酒楼回来的吧。”忽然抓了抓自己的头,似是才意思到自己什么摸样,慌慌张张地跑向营帐:“一会聊。” 子尹这才有了些笑意,而后又叹了一口气,所以他才讨厌欺骗,被骗了一次,下一次还怎么去相信。 第十五章:危机 两军交战之后,都元气大伤,便都各自修养生息去了。九阿哥闲来无事,突发奇想硬拉着子尹去敌方所在的祎城,美名其曰:收集情报。 子尹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祎城和边关是完全不一样的,边关风土人情虽与京城有差别,但总归带着中原的风格,而祎城已经完完全全是蛮夷的服饰了,不过食物倒是相差不多。 子尹谨慎地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的衣物与当地人没有差别,才放下心来。九阿哥也处处小心,不敢开口,怕自己与当地人语言不同,遭人怀疑。 子尹身形顿了顿,引得九阿哥转头看去,子尹却神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九阿哥忽然眼睛放光地盯着前方,一家卖烤猪肉的店铺,子尹拉住他,用嘴型示意:这里的人不吃猪肉。 “哈哈,这位小哥真是博学啊。”一人忽然走到子尹身后,子尹全身瞬间僵硬,后面那人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背:“无妨,借一步说话。” 子尹见九阿哥点头,便跟着那人走,看他想耍什么花招。那人越走越偏,最后已经见不到人烟了,子尹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够远了,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那人嘴巴一开一合,没发一点出声音。子尹皱眉,刚想开口询问,那人立刻撒出一大把药粉,子尹和九阿哥连忙屏息后退,那人神态之间满是得意:“正巧最近手头缺钱,就有两只送上门的肥羊,长得这么美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怎么发现我们的?”子尹开口问道,语气神态皆无异色。 那人很是自信他的药粉,根本不在乎子尹神态,只咧嘴笑道:“大概是你们的仇家吧,你们一来就有人通知我。” “那这位大侠能否告知一二,也好冤有头债有主。”九阿哥笑眯眯地说着。 那人想了一下,点头:“也好,就告诉你们,是楼兰的小公子。” “果然。”子尹微微眯起眼,手起刀落,那人已身首异处,如今杀人已然没什么感觉了。 那一边,九阿哥拦住楼清:“好久不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楼清脸色微白,嘴唇颤抖,不住地后退,哪里还有那日酒楼的威风。 子尹慢慢走过来,刀尖还滴着血,九阿哥笑得非常自然:“我觉得小公子这样的人一定会希望亲眼看见敌人倒霉。”子尹那一瞬的不自然就是在提示身份暴露了,这么快就暴露,必然是有相识之人,除了楼清不作他想。 楼清逞强地站直身体,傲慢道:“这种时候你还能杀我不成,你上次放了我不就是因为怕楼兰与中原决裂。” “因为没杀过人所以才会心软,仅此而已。”九阿哥根本没想过那种事,放过他只不过是不想杀人而已,但是,没有下一次了。子尹淡淡道:“不要和他多费口舌。” 楼清瞬间扭曲了一张脸,拉开衣襟,身上绑的都是火药,随即就要引爆,九阿哥刚想退后,就被子尹扑倒压在身下。 “轰”一声,震耳欲聋,九阿哥不敢置信地看着子尹,子尹勉强保持清醒,虚弱的开口:“快走。”刚刚声音那么大,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九阿哥飞快地从子尹身下出来,见子尹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只得扛起子尹,施展轻功向边关掠去。 营帐 军医赶过来,检查了子尹的情况后,摇着头叹息:“现在只能先刮去烂肉,其余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雷霆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定定地看着子尹,苦笑,我对你发脾气,你就这么惩罚我?当真是不公平。 九阿哥坐在一旁,完全无视来来往往的人,在宫里,他是九阿哥,不说呼风唤雨,也算得上如鱼得水,出了宫,他甚至连自己的朋友都牵连。难道他真的只适合在宫里被囚着?沮丧,懊恼,还有内疚一时间让他迷茫了。 雷霆察觉到了九阿哥的不对劲,把九阿哥拉出营帐:“我们换个地方,我有事想告诉你。” 走到足够远,雷霆才停下来,郑重地看着九阿哥:“子尹他是因为你才来的,皇上心里惦记你,便用夫子威胁子尹,让他随你一起来。不过你也无需内疚,子尹所做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虽然这选择让他非常不满。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子尹这么讨厌政事的人会来边关。九阿哥没什么表情地想,皇上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自己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 雷霆也不看他的反应,只是接着道:“子尹舍命救你并不是想让你消沉下去。” “我知道了,虽然你是为了子尹,不过还是谢谢你。”九阿哥回身走向营帐,忽然停下,背对着雷霆说道:“确认一下楼清是否真的死了。”楼清,你最好是死了,不然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这是当然。”雷霆咬牙切齿地回答,自己对楼清的恨绝不小于九阿哥。 九阿哥想了想,又道:“散播消息出去,就说蛮夷人看上楼清美色想要强占他,楼清不堪受辱与其同归于尽了。”就算你死了,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知道了。”雷霆神色狠绝,转身离开,就算他在这里陪着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去做些事,不能让子尹白白受伤。 九阿哥感觉到雷霆已经离开才慢慢抬头,那双眼曾被皇上称赞为明眸秋水可现在那双眼里剩下的是愤怒和嗜杀。若是子尹看见,也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行为在九阿哥成长的路上推了一把…… 军医已经把子尹抱扎好,由于背上的伤,只能趴卧在床上,若是能醒就没什么大碍了。军医收拾好东西出了帐子,剩下就不是他能帮上忙的了。 九阿哥走到子尹的床榻前,低语:“子尹,你若是不能醒来,我就让楼兰给你陪葬。”床榻上,子尹眼睛微微动了动,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九阿哥的怒气。九阿哥见状笑了笑,你肯定是不愿意的,那就快些醒过来吧。 第十六章:夫妻矛盾 子尹还是在昏迷,不过伤势倒是慢慢好转了。九阿哥如同往常一样与士兵们嬉笑,只是变得越来越看不出情绪,有时候明明在笑,却总让人觉得一阵寒冷。雷霆自从那次离开就再没有来过。 子尹好似对外界也有知觉,但就是无法醒来。九阿哥站在床边,眼珠转了转,忽然说:“雷霆死了……楼清没有死,我让雷霆去查,没想到……” 子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九阿哥见状继续说:“你还是不要醒了,雷霆被害的特别惨……子尹,虽然你不能亲手报仇,可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楼清好过的,危楼也不会善罢甘休。” 子尹的眼皮开始剧烈抖动,九阿哥还想再刺激他一下,却被恰巧走进的雷霆打断,雷霆走到床前,脸上难看道:“我难得来一次,就听见你说我死的如何凄惨。” 九阿哥见子尹平静下来,惋惜地说:“我不是想刺激他一下让他醒来嘛。”好可惜,被雷霆打断了,不然子尹都能醒了。 “你说夫子不是更能刺激他。”雷霆不满地抗议。九阿哥吐了吐舌头:“那子尹醒了准会杀了我。” 雷霆冷哼一声,细细观察了一圈,见子尹已有好转就离开了。 九阿哥叹气,俯下身子,声音冰冷道:“你真想让我平了楼兰吗?”你再不醒,我真的冷静不下来了呢。 “当然不想。”子尹睁开眼,没好气地回答。 九阿哥一愣:“你刚才……” “我才不想让他知道我是因为他醒的。”子尹赌气的样子让九阿哥笑起来,子尹见他笑,不由叹气:“这几天你一直不高兴,我都知道,可我就是醒不过来……” “没关系。你醒了就好。”九阿哥扶他侧着坐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子尹只饮了一口水。九阿哥把水放回桌子,向外走去:“那我去找军医来检查一下。” 子尹点头,待九阿哥走后,眉间间隐隐带着哀伤,没想到自己救他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改变,不知道是对是错呢。 九阿哥带军医进来的时候,子尹趴在床上,神情与往日已无分别。军医检查了一下伤势,又把了把脉,神情放松道:“再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九阿哥一一记下军医的嘱咐,送走军医后,坐回子尹旁边,一时无话。子尹抬手摸摸他的头,脸上还是冰冷一片,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觉得你比我小。 “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九阿哥垂下眼,连声音也闷闷的。 子尹顿了顿,收回手:“我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呢。一瞬间的反应而已,换做别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子尹,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九阿哥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这世上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来往往,你怎么能做到这样,我当时,也只是想着躲开呢。所以才会愧疚,觉得受不起你的情谊。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父亲?”子尹自觉受不起干净二字,转移话题。看九阿哥的神态,雷霆定是告诉他了吧。 九阿哥笑着答道:“若真是如此,子尹刚才定不会沉默吧。”子尹向来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当然,对雷霆除外,想到这,神情不由带了些戏谑。 子尹大致猜到他所想,瞪了他一眼。九阿哥油嘴滑舌道:“子尹这一眼,似是怒瞪,又好似包含无尽情意,在下可承受不起啊。” 子尹受不了地捂住耳朵,皱起眉头:“沈随广!” 九阿哥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子尹还是头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子尹推开他的脸,嫌弃地看着他,这小子刚正经一会,又成了这副德行。 “九阿哥……”雷霆不知何故又折了回来,见到这情景愣了一下,面目阴沉地走进来:“十阿哥被禁足思过了。” “什么!”九阿哥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雷霆:“怎么回事?” 雷霆扫了子尹一样,抿着嘴角恨恨道:“没什么,惹怒了皇上的宠妃。” 九阿哥被这话激怒,直接冲了出去。子尹急忙想去抓住他,雷霆伸手拦下他,冷笑:“真是情深意重啊。” “你为什么要骗他?”子尹板起脸,语气生硬。 雷霆一副无赖相,反问:“你说呢?” 子尹气得说不出话,咳喘起来,手指着雷霆,不住地颤抖。雷霆神色一变,轻轻拍着他的背,子尹打开他的手,眼神冰冷:“你无理取闹。” 雷霆收回手,裂开嘴笑起来,目光锐利起来,很好,我无理取闹。魏子尹,你以为我不会生气吗。子尹见他不说话,皱了皱眉,无奈身上带伤,行动不便,只得看向雷霆,放软了语气:“你去把他找回来吧。”九阿哥就这么冲出去会出事的。 “哼,还是用过就扔吗?这次你打算给多少钱?”雷霆冷冷地讽刺,心里满是愤怒,自己头一次这么讨好一个人却是这种结果。 子尹说不出话,神色黯淡地站起身,打算自己去找。雷霆却挡住他不让他走,子尹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拳,绕过他继续向门口走去。 门帘一下被人拉开,九阿哥阴沉地盯着雷霆:“为什么骗我!”他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拿十弟开玩笑。 子尹伸手拉住九阿哥,严厉道:“别冲动。” 九阿哥知道他有伤在身,不敢挣开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地说:“你知道十弟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子尹沉默地低头,手慢慢滑下,指甲狠狠嵌进掌心。 九阿哥一被松开就冲到雷霆面前,揪起他的衣襟:“回答我!为什么骗我!”语气暴躁不安,他刚才多害怕,害怕自己不在十弟身边,十弟就被欺负…… 雷霆眼睛都懒得抬,无所谓地回答:“就是想那么说。”看着你很碍眼。 九阿哥一拳打过去被雷霆轻巧躲过,雷霆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子尹能打我,你就打我吗?九阿哥眼睛都红了,脑子却越发清醒:“你这人当真无聊透顶,看见我与子尹一起就不高兴了吗?” 雷霆被说中心思,也不由恼怒起来,两个人谁也不留情,缠打在一起。 子尹看着他们厮打,一边担心一边又好笑,这么大的两个人还像小孩子一样,真是…幼稚极了。待两人打到筋疲力尽,才嘲笑道:“打完了?” 九阿哥难得红了脸,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拉了雷霆一把,雷霆坐在地上,就那么看向子尹,感觉委屈到了极点。子尹无奈地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是我不对,我不该醒了不告诉你让你白白担心。” 雷霆的气立刻就消了,大大咧咧地跟九阿哥道了个歉,九阿哥无语,这根本就是夫妻的矛盾嘛,为什么要牵扯上我。 第十七章:夜袭 要入冬了,天气逐渐转凉,敌方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军队愈发警戒起来,平静,往往是暴风雨的前奏。 夜里,士兵们大都已经睡下,九阿哥困顿中忽然听见外面有窸窣之声,顿时困意全消,坐起身披上衣服,此时子尹也醒了,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九阿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打算出去探查一番,子尹跟在九阿哥身后以防不测,九阿哥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一角,立刻惊呼出声:“快来人救火,粮仓着了!”话音刚落,一束银光晃了九阿哥的眼,九阿哥本能地闭上眼,随即一柄剑刺向九阿哥,子尹连忙推开九阿哥,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向远方奔去。 等到那边大家灭了火,粮草已烧了大半,将军沉着脸,一言不发,没有粮草,冬天是绝对撑不下去的。九阿哥思量了一下,抱拳对将军道:“只能向边关百姓征粮了。”将军缓缓点头,确实只能如此,只是如何能收到足够的粮草又不失民心是个难题啊。 翌日,副将把全城的百姓召集在一起,开始动员,不过显然效果微乎其微。九阿哥突然冲上前去:“副将,不能让百姓捐粮啊,已经要冬天了,百姓们怎么过啊。”言辞恳切,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 “目光短浅!冬天蛮夷更缺粮,一定会进攻,今天不捐粮,日后都是蛮夷的!”副将正气凛然地斥责道。听到这话,百姓开始犹豫不决,议论纷纷。 “可是,我们是为了百姓才远离家乡的,如今怎么能一己温饱让百姓挨饿呢?我和一些将士们已经决定挨饿打仗了。”九阿哥垂下目光,声音坚定地说。 副将闻言瞪大了眼,怒气冲冲地责骂他:“笑话!吃不饱去打仗,你当战场是什么地方!” “不要多说了将军,我们酒楼愿意把所有的食粮给战士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雷霆在底下大声喊道,一脸深受两人言辞感动的模样。 底下的百姓也纷纷响应:“我也捐!” “还有我!” …… 子尹看了雷霆一眼,微不可见地勾了嘴角,这人倒是很擅长鼓动人心啊。 征粮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九阿哥忙前忙后地感谢百姓,计算粮草数目,一刻都没停歇。一回到军营,九阿哥就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副将走了过来,赞赏地拍拍他的肩:“果然是妙计。”九阿哥摇摇头,真挚地看着副将:“是副将的话深明大义,感染了他们。” 子尹微微眯起眼,这小子明明是在奉承,神情却丝毫看不出虚假,演技之高超不得不令人叹服。 副将听九阿哥如此说自是好感大增,又赞扬他几句,方大笑离开。 九阿哥见他走后立刻变成一副懒散的表情,病殃殃地看着子尹,讨好地问道:“子尹,你看我的面相能看出十弟过得怎么样吗?” “……现在还不到时候,宫里自然是平静的,十阿哥肯定也不会有事。”子尹冷静地分析道,心里暗忖,九阿哥唯一的软肋就是十阿哥了。 九阿哥想了想觉得有理,暗叹,真是关心则乱。放下心便又不正经起来:“子尹你会安慰人当真稀奇。” “就事论事罢了。”子尹不自然地扭过头,不肯承认。 九阿哥心情大好,闭上眼睛,放松地半躺在椅子上,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子尹站在一旁,忍不住冷冷地提醒他:“现在就放松太早了吧。” “你说那个黑衣人啊,他早晚还会来,我紧张什么。”九阿哥嬉皮笑脸的样子,子尹也生不起气来,知道他心中有数,便不再言语。 九阿哥忽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盯着子尹严肃道:“这一次,你不能再为我受伤了。”子尹当即颔首应允。九阿哥才放心地闭上眼,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休息。子尹不愿站在这扰他,就径自出帐了。 大约一个时辰,九阿哥饥肠辘辘地清醒,只好揉着肚子去找些吃的,正好碰见子尹端着饭菜进来,立刻喜笑颜开道:“还是子尹对我最好。”子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冷冰冰地瞪他,而是红了脸。九阿哥惊掉了筷子,愣愣地看着子尹,子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温柔地笑着:“瞧你,这么不小心。” 九阿哥回过神,不可抑止地笑起来,子尹不解地看着他,九阿哥无赖地张嘴:“子尹喂我。”子尹乖巧地夹起菜喂到他嘴边,九阿哥伸手去搂他的腰,瞬间用力把他压倒在地:“黑衣人,好久不见。” “你在说什么?放开我,好痛。”子尹声音中隐隐带有哭腔,好不惹人怜惜。九阿哥冷冷地把筷子对准他的眼睛:“你若不说,我先弄瞎你一只眼。” “你是怎么发现的?”黑衣人不再装模作样,声音愤恨地询问。九阿哥不答反问:“倒是你,怎么想到装子尹?”子尹平日大多没有表情,为人也冷清,更有种不沾世俗的气质,难以模仿,不知此人为何选择子尹,还学得如此不像。 那人不屑地表情愈加明显:“哼,你还有脸问,在军营中做那些不知耻的事情。” 九阿哥完全糊涂了:“我不懂。”“装什么傻,你们都睡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可掩饰的!”那人愤怒地大吼,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牺牲至此了,还是被认了出来。 九阿哥对此无话可说,这样说来,刚才与子尹的反差也在情理之中了。子尹掀开帐帘,看见他们两人,脸色铁青:“把面具摘了。”然后就出去叫人了。九阿哥连忙揭下那人的伪装,生怕一会子尹回来更生气。 不一会,子尹带人把黑衣人绑了,嫌弃地看着那人:“自己有脸不要,偏偏要别人的。”九阿哥早已经领教过子尹发怒的可怕,又怕那人说出刚才的话惹子尹更生气,连忙用布塞了他的嘴,命人拉下去。 子尹怀疑地看向九阿哥,不明白他为何看起来如此心虚。九阿哥干笑两声,受不了子尹愈加冰冷的目光,借着肚子饿的理由跑去酒楼了。 雷霆见他来,惊奇道:“你不会是忘了我已经把所有的粮食都捐了军营了吧。”九阿哥沮丧起来,他真忘了,眼睛微微一转:“唉,我还是回去吃刚才子尹端来的饭吧。” 刚一转身就被雷霆拉住,雷霆脸黑了一层,把他摁到座位上,咬牙切齿道:“坐着,我给你弄吃的去。”九阿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偷乐,幸好交了子尹这个朋友,真是万事如意啊。 第十八章:波折 冬天来临,敌方果然发动了袭击,却终是无功而返,持续了一个多月,又再次退回夷城休养生息。将将算个平手,可朝廷好大喜功,硬说成大获全胜。 九阿哥本来对此不满,但听闻会派个阿哥来慰问将士,立刻双手赞成。查着日子等待十阿哥到来。子尹犹豫了一下,终是不忍打击他。阿哥,可不只十阿哥一个啊。 来的是十二阿哥。九阿哥强打起精神着迎接十二阿哥,领了封赏,就想回营休息,十二阿哥硬拉着他和子尹在边关四处游玩。 子尹难得多说了几句,给十二阿哥介绍边关的风土人情。九阿哥微微松了口气,内心十分感谢子尹,他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曾经有多盼望,如今就有多失落。十二阿哥沉浸在子尹难得的柔和里,完全忽略了九阿哥的异常。 最后子尹带十二阿哥去酒楼吃饭,雷霆出面招呼,子尹才得以闲下来,饮了两杯茶,他还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九阿哥食不知味地填饱了肚子,就寻了个借口回营了。 九阿哥回到营帐,研纸磨墨,想给母亲和十弟写封信,提笔写道:母亲,今天小十二来了,我多希望来的是十弟。想了想,觉得这话万一被别人看见不合适,撕掉重写:母亲,我听说有阿哥要来就以为是十弟,我真傻,都忘了还有别的阿哥。读了一遍觉得这话就更不合适了,思索了一下:十弟不来也好,以免耽误了功课,回去更加用功,熬坏了身子。细品还是不合适…… 九阿哥绞尽脑汁,撕了无数张纸,最后只得提笔,写下寥寥几句:母亲,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勿念。 九阿哥看着这几句话,苦笑。想了想又添了几笔:望母亲和十弟多珍重。 子尹走进来,见他神情低落,书桌周围都是撕掉的纸,便明白了大概。走上前轻声道:“不来也好,路途遥远崎岖,伤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说出来又觉得这理由很是苍白无力,抿了抿嘴,不再言语。 九阿哥强笑道:“子尹说的有理,只是有些想念家人了。”顿了顿,又自嘲道:“我都这么大了还如此没出息,你可莫要笑我。” 子尹沉默地摇摇头,内心苦涩,也不知父亲他过得还好吗…… 九阿哥拍了拍自己的脸,忽然好奇地看着子尹:“夫子当初怎么同意你来的?”他一直疑惑夫子那么担心他,怎么会允许他来边关犯险,只是一直忘记问了。 子尹轻轻叹气,望向京城的方向:“他怎么会允许,只是当时已由不得我不去,他气坏了。”父亲若是知道原因,只怕更要生气了。九阿哥心倏地痛了一下,是啊,比起子尹,自己更像是任性地离家出走了呢,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哀怨。 “今天那人是谁!”雷霆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打破了一室的沉重,愤怒地质问九阿哥,九阿哥语塞,好你个雷霆,不敢冲子尹发火,就责怪我。 子尹见他进来,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是十二阿哥。” 雷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怎么那皇帝这么多孩子。”说完不满地看着九阿哥,九阿哥无奈地别过头,又不是我让他生的,我也希望他就我和老十俩个孩子,我不当,老十就是皇帝了,还用这么麻烦。 十二阿哥正巧此时走进来,看见他们三人一愣:“怎么老板也来了?”他并不知道雷霆的身份,只以为是酒楼老板。九阿哥刚要答,就被雷霆抢先道:“九阿哥欠了酒钱,今日是最后期限,我来讨要。” 九阿哥顿时哭笑不得,看来雷霆今日不把气撒出来是不会完的了。 十二阿哥瞪大了眼睛,纯真地看着九阿哥,吃惊道:“九哥,你竟然酗酒!你这是玩忽职守。”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言辞,义愤填膺,九阿哥哑口无言,满脸无奈。 子尹轻咳了一声,十二阿哥连忙换了一副崇拜的表情,拉住子尹的袖子:“还是子尹哥好。” 九阿哥顿时幸灾乐祸的点头赞同道:“可不是,就属子尹最正直清白,从来不跟我们这些人厮混。”得意地看着雷霆的脸越来越黑,顿时神清气爽,春风满面。 雷霆装作谄媚地硬拽着十二阿哥的手,让它离开子尹的袖子,神色诚恳道:“小公子以后要经常照顾我们的生意啊。” 十二阿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又沮丧道:“可是我后天就要走了,不能常去了。”这里多好啊,他不想回宫。九阿哥揉揉他的头,安慰了几句,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十他,还好?” “自然是好的,夫子最喜欢他了,现在父皇都知道他勤奋,时常让我们向他学习呢。”十二阿哥不高兴地嘟起嘴,子尹听到“夫子”二字,神色一动:“夫子他还好吧。” “挺好的啊,就是前段日子脾气更坏了。”十二阿哥说完才想起子尹是夫子的儿子,连忙求饶:“子尹哥可不要告诉夫子啊。” “不会的。”子尹脸色缓和下来,露出一个笑容,又嘱咐他:“若是夫子问起,就说我一切都好。” “我知道,倒是九哥,我要告诉十哥你酗酒!”十二阿哥对于这件事倒是记得很牢,九阿哥笑着摇摇头,随他去了,反正十弟也不会信。 雷霆的笑容异常灿烂,知道十二阿哥就要走了让他无比放心,他拍拍自己的胸膛,保证道:“以后我绝对不卖酒给九阿哥了。” 十二阿哥顿时喜笑颜开,雷霆趁机劝他趁早回去休息,明天才能有精力游玩,还允诺带他去沙漠看看。十二阿哥开心地离开,离开之前还瞪了九阿哥一眼。九阿哥苦笑,看来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是他最敬爱的九哥了。 子尹瞄了一眼雷霆,还是那副笑脸:“你怎么这么开心?”得知夫子的消息让他很放心,现在心情不错,整个人也柔和了不少。 雷霆愣愣地点头,才反应过来子尹问了什么,抓了抓头,讨好道:“我很敬重夫子,听闻夫子没事,自然开心。”九阿哥捂嘴偷笑,倒也不傻,知道子尹喜欢听什么。 子尹哪里不知雷霆是讨好自己,可是得知夫子很好确实让他很开心,便微微眯了眼,面色都明朗了起来。雷霆不由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早知道,就派人打探一下夫子的消息,真是笨。又瞪了一眼九阿哥。 九阿哥坏心地勾起嘴角:“雷霆你明天还要陪十二阿哥,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哼,当我是好欺负的嘛。 子尹也连连称是,雷霆万般不愿之下,恋恋不舍得离开了。 九阿哥又冲到桌前,最后加上一句:等我回来。十弟,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第十九章:送行 次日,雷霆带着十二阿哥四处游玩,九阿哥和子尹便在沙漠中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准备偷得一日闲。没想到正午刚过,就被雷霆他们找到了,十二阿哥已经累得走不动了,直接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九阿哥见状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十二阿哥气喘吁吁地答道:“雷老板说偷偷拿来的东西更好吃,我实验了一下,结果还没吃,就好多人来追我,我跑了好久才甩开他们‘”说完干脆躺在沙子上。 九阿哥不屑地看着雷霆,撇嘴,欺骗不谙世事的少年,真是无耻。 雷霆装作没看到,拿出一个果子,擦了擦,递给子尹:“尝尝好吃不?” 十二阿哥瞬间蹦起来伸手去抢,可惜抢不到,只得生气地瞪着雷霆,不甘心地嚷道:“那是我偷的!” 雷霆听到后一面露出鄙视的表情一面装作严肃地训斥:“这话你也好意思说,还是个阿哥。”语毕,做出一副毫无关联的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才是主谋。 十二阿哥气得说不出话,指着雷霆的手都颤抖了。这人怎么能如此无耻,他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雷霆笑眯眯地摁下他的手,得意道:“这是一个教训,告诉你为人要谨慎。” 九阿哥称其不备抢过果子狠狠咬了一口,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赞同道:“是啊,为人要谨慎。”说完又咬了一大口,很是满足的样子。 雷霆不爽地哼笑,转而又掏出一个果子递给子尹,子尹摇摇头没有接,只是挑眉看向九阿哥:“别装了,快吐了吧。” 九阿哥这才连忙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吐出一直没咽下的东西,过了一会才皱着一张脸回来,好不滑稽。十二阿哥惊奇地问道:“子尹哥怎么知道?” 雷霆老神在在地接话道:“这是常识。不过在宫里自然不用考虑这些。”说完耸耸肩,神情很是得意。 十二阿哥沉默下来,自己还想趁这次机会离开宫里,只是自己连常识都不知道,该如何生存。子尹接着雷霆的话劝说道:“回宫里吧,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地方。” 十二阿哥神情沮丧起来,良久,缓缓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九阿哥一行人就送走了十二阿哥,雷霆悄悄松了一口气,十二阿哥要是真留在这,自己可是有的头疼了。就算再平易近人,也始终是个阿哥,骨子里的那份优越是掩盖不了的。想到这,瞥了九阿哥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另类。 九阿哥眯起眼望着十二阿哥远走的身影,微微叹气,的确,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但是宫廷除外那个地方只属于皇上,就这么让十二回去也不知是对是错。 子尹木着一张脸,慢条斯理道:“就算那里不是属于他的地方,现在也不会是离开的好时机。”上次让大阿哥离开,就已经发配到边疆了,让九阿哥再做些什么,都无法想象会是什么下场。 九阿哥听见子尹的话,嘴角上挑,转身向军营走去,经过雷霆时,放慢脚步,低语:“好好珍惜,再不会遇见第二个了。”子尹这样的人,虽然平时为人冷了一些,但是是真心对人好,不善心计,却又心思细密,当真难得。能认识子尹,真是自己的幸运。 雷霆瞪着九阿哥,不满地嚷道:“我也不需要第二个!今生定不相负。”用不着你来提醒!说完便深情凝望着子尹,俨然一副大型犬类等待主人嘉奖的模样。 子尹避开他的视线,神情略微僵硬,不自然地转身跟上九阿哥。雷霆眼尖地看见他耳尖那抹淡粉色,不由浅浅微笑起来,子尹,我只等过你一人,但是我相信这等待一定会值得。 九阿哥在前面偷笑,子尹早已恢复了平日的面容,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你当真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好?” “嗯,算是吧,子尹你在顾虑什么,虽然中原不提倡男男,但是也还算是可以接受啊。”九阿哥觉得明明有感觉却不表现出来实在是太过别扭了,一点都不符合子尹的性格。 子尹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又慢慢平复下来,答道:“可能是生气他之前的欺骗吧。”我不擅长心计,只好记住教训。已经被骗了一次,真的可以再相信一次吗?可是这样就算是在一起了,以后也会有闲隙吧。 九阿哥闻言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出自皇宫,疑心本就比常人重些,若是被骗了,就一定不会再信,因此倒也认同子尹的想法。可是,情感与其他的都不同,若真是有了情感,即使始终带着猜疑,仍旧会在一起。于是,宽慰地一笑:“那就当是时候未到吧,不急。” 子尹不明白他怎的突然高兴起来,又不愿费心思追问,只是轻轻颔首。 九阿哥心里忽然起了些玩笑的心思,于是凑过去,小声神秘地对子尹道:“我听闻,想子尹这般冷清的人,用情往往比常人更浓烈呢。”说完,一瞬不瞬地盯着子尹,看他的反应。 子尹知道他在拿自己开玩笑,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回道:“那九阿哥这般嬉皮笑脸的人,想来是见一个爱一个。” 九阿哥顿时噤声,不敢再提此事。想想又觉得好笑,子尹那么冷淡的人,却偏偏在这种事情上不愿意吃亏。十弟为人也冷,可是两人确实不一样的,子尹更像是雪,用冰冷做外壳,内里却是纯净无暇的,融化了外壳,变如水一般柔和,让人自在。十弟却更像是经过雨打风霜的岩石,即使表面光滑,内里也是坚硬的,执着,不动声色,坚不可摧,更,让他心疼呢。 子尹见他出神,也不打扰他,慢慢往回走,天边一轮红日正红得妖艳。子尹也被雷霆的事扰乱了心神,两个人各怀心事,忽略了身后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二十章:阴谋 战争刚结束,又送走了十二阿哥,九阿哥和子尹难得清闲了几日。九阿哥偏偏是个闲不住的人,拉着子尹东走西窜,两人的气氛也越来越和谐,常常引得雷霆嫉妒。却没想到竟因此引来祸事。 今日正是阳光明媚,万里晴空的好日子,在边关,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子尹却不由一阵阵心悸,九阿哥见他心神不宁,也打消了游玩的念头,随他一起去酒楼,找雷霆问问京城是否出事了。 走到酒楼,只见酒楼大门紧闭,子尹不由皱起眉头,不好的感觉更为强烈,推门进去,居然空无一人,九阿哥四下观察了一下,向雷霆平日接收情报所在的密室走去,也不知为什么,今日密室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右使,该怎么办?”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听话的内容应该是危楼的探子。 “不能让他知道。”过了很久,才传出雷霆的声音,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才作出决定。九阿哥和子尹听到这话都不由心下一紧,他们挂念的人都在京城,不知道雷霆说的“他”是谁。 “可是,夫子他……”那人似乎还想劝说。子尹已经快一步走了进去,冷声问道:“夫子他怎么了?” “皇上说他有意谋反,在他的书房里搜出了一些皇上寝宫里的用品。”那人未等雷霆阻拦,就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子尹握紧双拳,转身疾步向外奔去。雷霆紧跟其上,刚才子尹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心惊,自己选择隐瞒他,果然是惹他生气了。 九阿哥没有追出去,只是玩味地看着那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人是新来的。”那人点头哈腰道,神色极为恭敬。 九阿哥了解地点点头,随意地问:“哪个宫里的?”没想到,皇上都已经在危楼安插了奸细。 “我……九阿哥可莫要开玩笑啊!”那人吓得魂飞魄散,面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九阿哥眼神蓦然锐利,看得那人不由腿软,跌坐在地上,九阿哥才慢慢俯身,凑近他,无形对那人中加大了压力,缓慢地说道:“我们第一次见,你怎么认识我?”见那人面如死灰,才抬起身子,懒洋洋地冷血着:“还是趁早说实话,以免受些皮肉之苦。” 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颤颤巍巍地坦白道:“是,是皇上,奴才知错了,九阿哥饶命啊。”本以为是个容易的差事,没想到九阿哥如此难糊弄。 九阿哥点点头,站起身,看向门口愤怒的雷霆:“交给你了。”说完就走到大厅等着他出来。 过了一会,雷霆阴沉着脸走出来,煞气尽显。九阿哥毫不在意地打趣他:“你不会是这副表情去追的子尹吧,难怪追不到。” 雷霆没心情跟他斗嘴,缓缓抬眼看向九阿哥,声音也较平时低沉了许多:“现在怎么办?”子尹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自己刚才追上他,才要劝说,子尹就冷冷地威胁“如果你在阻止我,往日的情分便都算了”,自己还如何能继续阻拦下去,只得回来找九阿哥。想到这,不由愤恨地握紧拳头,为什么自己只能来找九阿哥帮忙,难道九阿哥在子尹心中更重要吗? 九阿哥见他这副样子也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别的都先放一放,现在怎么阻止子尹才最重要。”离京去边关的将士,除非召见不得回京。如果真的是皇上,那子尹这次回京定然要以抗旨的罪名问斩,只是,皇上为何要针对子尹他们一家…… “好,你说怎么办,都听你的。”雷霆焦急道,刚才听见那人说是皇上指使的,子尹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先去找两匹快马,追上子尹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路上再想吧。”九阿哥也不知该怎么办,若是十弟出事,自己也定不会听人劝阻。 另一边,子尹心急如焚,一心只想着快些回京,去看看父亲如何。他不是不知道雷霆是为他好,可是父亲性命攸关,怎么独自苟且偷生! “子尹!”九阿哥已经追了上来,雷霆稍微落后一点,没有走到近处。子尹并不减速,只是冷声问九阿哥:“你要做什么?” “只是想提醒一下,你若是回京,夫子的罪名当真不可洗脱了。”九阿哥声色俱厉,现在也只有这个理由能阻止子尹了。 果不其然,子尹狠狠拽住马的缰绳,停了下来,接着转头看向九阿哥,等着他给一个解释。九阿哥不说话,子尹隐隐不耐烦起来,连带着马都焦躁地来回踱步。九阿哥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讥讽道:“你这副样子去做什么,激怒皇上,然后和夫子一起死以尽孝道吗?” “……”子尹无言以对,他现在确实毫无冷静可言,九阿哥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九阿哥见他冷静了一些,才缓缓道:“那人刚才已经招了,是皇上指示他的。你去了也不过是白白送死,不如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子尹只好点头,忽然余光看见雷霆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叹了口气,苦笑道:“一定要我道歉你才肯过来吗?”的确是自己莽撞了,不该说那样的话伤他。 雷霆牵着马缓缓走近,面无表情,只是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子尹又好气又好笑,这种危急关头,他居然还能因为一句话耿耿于怀。 九阿哥不去打扰他们,只是,微微瞥了一眼雷霆,他还真是擅长拿捏时机啊,表面上看起来是受了委屈,最后却都是子尹让步。想到这,有些偏向子尹,便开口道:“我们要先知道皇上这么做的动机,然后才能想办法。” 子尹皱着眉头想了好久,然后肯定道:“定与父亲无关,父亲一向为人谨慎,不曾与谁交恶,又不贪功,所以皇上才让他去教阿哥。”与父亲无关……难道是因为我?子尹惊愕地抬头,正好对上九阿哥看过来的视线,便知道想到一处去了。 雷霆不甘被晾在一边,看他们眉来眼去,便插话道:“难道是见你们太亲密,所以生气了。”本来只是抱怨之词,没想到一语惊醒九阿哥。 九阿哥恍然大悟:“这倒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派人来监视我了吗?觉得有辱皇家脸面,所以想抹去子尹。 子尹霎时扭曲了平日冰冷的面孔,咬牙切齿道:“如果真是因为这种原因,他的皇位也坐不长了。”面目尤为狰狞,语气也阴森森的,极为恐怖。九阿哥只觉的浑身一冷,颇觉庆幸,原来子尹发怒如此可怕,幸好自己从没惹怒过他。 第二十一章:劝降 不过光站在这地方生气是没什么用处的,九阿哥决定先回酒楼,再商讨对策。子尹对此没有什么异议,雷霆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合作,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酒楼。 九阿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慢悠悠地放下,才严肃起来:“就按雷霆的理由来吧。”反正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话一出口,就觉得周围的气温又冷了一些,只得再饮一口茶暖暖身子。 雷霆见他喝了一口又喝一口,心里实在烦躁,抢过杯子放在一边,不耐烦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写封信给皇上告诉他其实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九阿哥摇摇头,就算皇上知道了是误会,也不可能改变旨意,说不定还要赶尽杀绝,以免日后留有祸患。要他改变心意,只有一种方法可行,那就是给他足够的利益,还要给他找好借口。可是,他们在边关,那里能找什么利益献给皇上呢? 子尹面色冷峻,声音也犹如冰霜,平白透着一股寒气:“若是我去夷城,说服他们投降呢?”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吧,将功抵罪。 九阿哥沉吟了一会,犹豫地点头:“的确是给能让皇上心动的条件。”只是,风险太大了,可如今,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雷霆颇为不满地深深皱起眉,不赞同道:“那还不如劫狱的胜算大。”只身去敌城,这不是送死吗? “救得了父亲,魏府其余的人怎么办?”子尹垂下眼,不是不知道有多难,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雷霆还欲再劝,子尹神色坚定地阻止他说下去,小声道:“若我能回来,我们就在一起吧。”,然后便和九阿哥离开了酒楼。 雷霆呆坐在那,苦笑,我不要你回来后与我在一起,我只要你好好的,我还能看着你,就好…… 子尹和九阿哥回到帐中,便立刻修书一封,找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 翌日,朝堂之上,宰相上奏:“夫子之子魏守愿出使敌城招降蛮夷,恳请皇上念在夫子往日的辛苦,重新审理此案。”语毕,朝堂上的大臣齐刷刷地跪了一片,请求皇上重新审理。皇上这才缓缓道:“既然这样,就看在他的孝心和众大臣的面子上,重新审理吧。” 子尹这边得到的消息到此为止,再没有下文,子尹不屑地冷笑,难不成是怕自己反悔,所以自己不去劝降,就不肯坏父亲一个清白。不过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自己都要尽早出使夷城了。九阿哥对此也没有办法,子尹甚至不让他跟着去,不过也的确如此,自己一个阿哥,若是被捉,皇上只怕会更生气。 随便挑了个日子,子尹仅仅带着两三个人就出发了,雷霆神色晦暗地看着他渐行渐远,愤怒地咬牙,偏偏又不能阻止。九阿哥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道:“我们要相信子尹……就算真的有万一,平了蛮夷就是了。”能回来是最好的。 雷霆被那语气震慑,有一瞬间的呆愣,回过神后苦笑,这小子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气势,不愧是皇帝的儿子。不过报仇什么的都是后话,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子尹到了夷城,顺利地进入敌军首领所在的宫殿,不过但凡宫殿,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敌军首领是个很一般的人,面容平平,身材魁梧,这种人路上随处可见。子尹走到他跟前,站住:“我是来谈和,又不是来刺杀,用个假的做什么。” “好眼力,我对你早有耳闻,所以想试一试。”一人自宫殿深处走出来,长相也算不上特别,除了那双眼睛,那是杀过无数生命的人才有的眼睛,冰冷,嗜血,锐利,狂傲。那人走到主位坐下,之前那个早在他出现时就退下了。 子尹抱拳刚想说话就被对方打断了,“神机相爷魏子尹,我知道,无需再介绍一遍,我是耶律成。”耶律成斜坐在椅子上,玩味地打量着子尹。 子尹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接道:“在我们中原,初次见面介绍自己是礼仪。”语气虽然平淡,却让人觉得十分讽刺。 耶律成没有因此生气,只是表情越发玩味起来:“这么说,你是认为我们野蛮粗鲁了?哦,我倒是忘了,你们中原人一向称我们为蛮夷,你说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谈和呢?” “自然是为了双方的利益,长久战乱,对谁都不利,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国家。”子尹说到这,自嘲地想,原来有一天我也可以代表朝廷,站在这里说着曾经最讨厌的言论,可真是世事难料。 “我听闻,是因为你的父亲出事了,所以你才会站在这里。”耶律成缓缓坐直身体,收起玩味的表情:“你还真敢说啊。”他以为魏子尹会是个人物,才出来一见,没想到跟中原的大臣没什么区别,真让他失望。 子尹抬头,直视耶律成的眼睛,爽快地承认:“就是这个原因。” “哦?”耶律成勾起嘴角,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轻蔑地反问:“难道你认为我会因此答应?” “你会因为什么答应与我无关。”子尹不在乎耶律成的蔑视,他只要达到目的就好。耶律成瞳孔微缩,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话了,稍微正经了一点:“那你又能开出什么条件让我答应呢?”中原肯定是要求我们臣服的,只是不知会开出什么条件。 “已经入冬了,你的子民经不起战事了,你只有这一条出路。”子尹自袖中掏出几张纸,让人呈递给耶律成:“这是皇上写的招降条件,你若是同意,我们就签订盟约。” 耶律成抚掌大笑,子尹这人说话如此直白,若不是他自己请命,怕是别人万万不敢推荐他前来,不过倒恰是自己喜欢的性子,看了看条件,觉得也不苛刻,就爽快地与子尹立下盟约。 子尹此时才放松了下来,表情也柔和起来:“子尹带中原的百姓谢过耶律将军。”手不由握紧了盟约,内心无比欣喜,父亲定会没事了。 耶律成摆摆手,表示不在乎,只是疑惑地问:“你为帝王做事,说得却都是百姓,是何道理?” “我并不在乎这些,这次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子尹不曾想过隐瞒,事实如此,又何必多加掩饰,他不是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并不想为了帝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耶律成哈哈大笑,对他的坦诚很是赞赏,语气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很想留你吃饭,不过想来边关还有人惦记着你,我就不留你了,只是听闻神机相爷的卦很准,不知可否为我算一次。” “那就写个字吧。”子尹想,目的都已经达成,耶律成也算是个人物,就算上一卦吧。 耶律成想了想,略尴尬地笑道:“我没学过几过中原字,写出来也见不得人,就说胜利的胜吧。” 子尹面色凝重起来,向前走了一步细看他的面相,发现他印堂发黑,隐隐凶相,不由皱眉,耶律成见子尹神色不对,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吉的地方?” “胜,左月右生,中原一向从右往左读,便是生月,生取存活之意,月又是胜字的一半,将军你怕是……”只有半个月了。子尹没有说完,自己还是第一次算出死命。 耶律成闻言叹了一口气,又放下愁绪,豪爽地笑道:“即便是如此,好歹也给这帮兄弟们找好了归宿,不过若是不准,你到时可要来赔罪。” 子尹点头应好,便出宫奔向边关,希望是自己算错了,不然这样一个英雄早逝实在是个遗憾,子尹自认不能像他那样豁达。 远远望见边关的城门,又隐隐望见两个身影,子尹不由勾起嘴角,加快挥动马鞭,向雷霆和九阿哥奔去。 九阿哥和雷霆也都喜形于色,待子尹下马,九阿哥就走上前想要拥抱一下,没料到被雷霆推开,雷霆一把拽过子尹搂在怀里,得意洋洋道:“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未经允许你不得碰。” “好了,我要赶紧回去报告皇上。”让父亲早些出来。子尹不自在地推开他,自己倒真是忘记这回事了。 两日后,京里传回消息,已经查明,夫子是被冤枉的,官复原职。是夫子家的一名随从因被夫子责备而心怀记恨,陷害夫子。虽然理由可笑了一些,但总归夫子是没事了。 第二十二章:言而无信 是日,九阿哥搬了把椅子出来晒太阳,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昏昏欲睡状。雷霆恰好来找子尹,看见九阿哥,不由咧开坏笑,悄悄地走过去,正打算掀翻九阿哥的椅子,只听九阿哥出声:“子尹,你来了。” 雷霆连忙松手退开,抬头一看,哪里有子尹的影子,这边九阿哥已经笑得直不起腰,雷霆顿时火冒三丈:“奸诈小人!” “你偷袭我就不小人?”九阿哥懒散地反驳,又栽回椅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雷霆撇撇嘴,不与他争辩,径自进屋去找子尹了,屋里空无一人,雷霆又走出来,问九阿哥:“子尹呢?” “有事出去了。”九阿哥微微弯起嘴角,雷霆一脚踢翻椅子,九阿哥早有防备,完好地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雷霆。 雷霆最受不了他这表情,愈加愤怒:“他不在你不告诉我?”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混蛋了。 九阿哥摇头晃脑好不得意:“你也没问我啊。”怎么样,我就是想惹你生气,让你总是霸者子尹。 子尹一推门走进来,就看见两人对持的模样,他近来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坐在一边,等着他们吵累了自己停下来。 雷霆刚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看见子尹,立刻冲了过去:“子尹。”九阿哥撇了撇嘴角,正想讽刺两句,却听见锣声阵阵,“集合集合,都去练兵场集合。” 九阿哥和子尹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向练兵场走去,将军一脸严肃地站在台上,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才宣布道:“皇上始终不放心蛮夷,决定毁约攻打夷城,站在这里的各位如果有不愿意背信的,现在可以回去了。”陆陆续续走了一些人,子尹不敢置信地呆在原地,才半个月就毁约了。半个月……想起他算的那个命,不由苦笑,竟然真的成真了。 九阿哥忧虑地看着他,小声劝他回去,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走,谁让自己是他的儿子呢。但是子尹也摇头拒绝了。 将军看人数稳定了下来,接着讲了一些战术,就让他们回去准备准备,晚上就行动。看得出来,将军也很不满意,只是君命在上,不得不从。 月黑风高夜,九阿哥他们悄悄地出城,准备去偷袭敌军,子尹脸上挂着冷笑,还真是个适合杀人放火的好时候。九阿哥一直担心子尹,一直呆在他身边,子尹好笑地看着他:“我又不能走丢了。” 九阿哥固执地摇头,压低声音说:“会来就不是你的风格,谁知道你会干些什么。”如果子尹出了什么事,雷霆一定会杀了他,就算雷霆放过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子尹也不反驳他,只是默默地跟着部队前进。两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夷城。 即使后来过了很久,九阿哥也不愿提起这次战役,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争了,这是屠杀,九阿哥看着士兵分散开来,冲进住户家,抬手就砍,不觉间咬破了下唇,虽然听说过蛮夷全民皆兵,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杀死所有人……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根本不足以形容那惨象。 等他从愣怔中清醒时,已经不见了子尹的影子。九阿哥立刻向宫殿跑去,面对这种惨象还能那么快清醒,一定是有为了什么目的才来的,子尹又不可能去杀平民百姓,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去找耶律成了,去请罪。 子尹一路上半闭着眼走过去,那景象多看一眼他都无法再走下去,佛教中所说的地狱也就是这种景象了吧。走进宫殿,耶律成正提刀向外走,看见子尹,冷笑着举起刀:“怎么,还想杀我立大功?” 子尹不回答,他没有必要解释,这事情本也是因他而起,就算那数以万计的人命不用他背负,他也是他们死亡的促成者。 耶律成再见他与当日相同的表情,顿时恼羞成怒,一刀砍下,子尹不做丝毫的躲避,看着那刀砍向他,在他身上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从肩膀贯穿到腰间。耶律成愤恨地甩掉刀上的血:“拿起你的武器,堂堂正正地决斗一次!” “堂堂正正?你可真敢说,和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堂堂正正地决斗吗?”九阿哥慢慢走近,子尹,你果然是这么想的啊。九阿哥握紧了拳头,抽出腰间的佩剑,看也不看子尹,正对着耶律成:“我是九阿哥沈随广,让我们来做个了结吧。” “正合我意。”耶律成勾起一个嗜血的笑,转向九阿哥。 “你不能!”子尹焦急地阻止道。 “只有你可以任性吗?”九阿哥冷冷地打断他。接着便和耶律成缠斗在一起,心里充斥的都是愤怒,怒子尹自作主张,怒耶律成伤了子尹,怒自己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子尹受伤。 子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针锋相对,最后已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这样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外面地声音渐渐平息,想来也接近尾声,怕是一会也都要聚集过来了。子尹低头,伸手抚摸着腰间的佩剑,叹息,然后抽出剑刺向耶律成,九阿哥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耶律成笑了笑,伸手:“其实我本来也是想死在你手里,子尹,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说着似乎想摸摸他的脸,却没能碰到就无力地垂下手。 子尹颓然跪倒在地,拔出自己的剑,茫然地看着血一点点流出,缓缓伸手去触碰,神情又透露出悲戚。九阿哥实在看不下去,捂住他的眼睛,觉得手心里顿时温热一片,不由扭过头,大军也都赶来了这里,看见耶律成的尸体不由一愣,又都悄悄撤了出去,虽然完胜,但是大家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子尹就那样呆在那里不肯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剑,九阿哥怕他伤势加重,只好一个手刀把他弄晕,带回营地。 直到军医把子尹抱扎好,他也没有松开那把剑,那上面,沾满了耶律成的血。军医走后,子尹便开始高烧,不断地胡言乱语。九阿哥没有办法,只好托人找来了雷霆,希望能有些帮助。 雷霆进来看见子尹的状况,半是心疼办事恼怒,走到子尹身边握住他的手:“没事了,睡吧。”子尹却没有丝毫好转,雷霆反反复复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都没什么用,雷霆这才抬起头冲着九阿哥摇头:“心结解不开,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听不见。”九阿哥和雷霆就这样守了他一夜。 次日,将军走了进来,看了看子尹的状况,不由叹息,然后转向九阿哥:“子尹杀耶律成的功,要报给皇上吗?” “不要。”九阿哥断然拒绝,子尹杀了耶律成就已经如此,若是再封赏,说不定会怎么样。 “为什么不要?我要,有劳将军了。”子尹听见耶律成几个字便醒来了,听见九阿哥拒绝,便虚弱地出声。他要那个功劳,他要一辈子铭记,是他杀了耶律成,是他,害得那么多人悲惨地死去,他怎么可以忘记…… 将军点点头,让他好好休息,就走了出去。 九阿哥这才恼火地瞪着子尹,子尹面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眼睛也不复从前的光彩:“无妨。” “什么无妨,你明明就是想折磨自己。”九阿哥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完全乱了分寸。 子尹展开一个笑容,反问道:“难道不应该吗?”是他为了救父亲,主动请求劝降,让夷城的人民放下戒心,给了皇上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若无其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耶律成要原谅他!子尹猛然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雷霆抱住他,放柔了声音:“子尹,我在这里。”子尹,我在这里,却只能看着你痛苦,我该怎么做。 子尹揪住雷霆的衣服,力道之大让衣服都发出了裂帛的声音,雷霆轻抚着他的背,嘴里不断地安慰着他,子尹呜咽地叫着雷霆的名字,雷霆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最后是九阿哥再次打晕了子尹。 过了三天,朝廷的封赏下来了,子尹保护九阿哥,刺杀耶律成有功,封为左骁卫,九阿哥骁勇善战,临危不惧,封为右骁卫。 子尹接受了封赏之后,平日里还同从前一样,只是越来越消瘦,夜里时常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九阿哥和雷霆都很担心,却都束手无策。 直到雷霆在京的探子带回了夫子的信,子尹看完以后沉默了良久,自那以后,就完全恢复了正常。九阿哥见子尹已然放下,松了口气,埋怨雷霆道:“这种事就应该早点想到!” “你不是也没有想到吗?”雷霆可不愿意接受九阿哥的指责。 九阿哥不屑道:“我们两个,不一样吧。”又是一番挑衅地样子。 两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子尹笑了笑,望向天空,父亲说的没错,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若是自己这样消沉下去,以后魏府的老老少少由谁来照顾呢。耶律成,等我死后,再去找你赔罪吧。 第二十三章:风波再起 春天又至,即使紧邻着沙漠,生命也顽强地生长着,偶尔的一瞥,一抹清新的绿便会映在眼中。九阿哥突发奇想,去沙漠挖了个仙人掌种在院子里,子尹看着那绿,心情不禁舒畅起来,转身取笑他:“你确定你不会被扎到?” “反正被扎到的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九阿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不在乎地继续摆弄。子尹无奈地摇摇头,随他去了,走到庭前的石凳坐下,拿起书来细读。 雷霆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拉住九阿哥急道:“十阿哥被封太子了,过些日子就举行册立了。” 九阿哥骤然瞪大眼睛,手一动,正被仙人掌扎到,渗出鲜血,九阿哥却没什么反应。子尹放下书,转身进屋拿了药出来,把九阿哥拉到石桌前,边上药边道:“也许是皇上突然赏识十阿哥了。” “你走之前频繁有下毒的事,想来他们也会收敛一些。”雷霆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他刚接到消息就赶来了,出了一头的汗。 九阿哥想想觉得有道理,又有些不放心:“册立是什么时候?” “下月初四。”还有十五天,雷霆眼睛转了转:“你想回去?” 九阿哥点头,不管怎么说,他都想回去看看,毕竟是十弟的大日子,不知这几年十弟有没有什么变化,想到这些,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想回去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想个万全的计策才好。 雷霆突然道:“楼主最近招集帮众回去,不如一起,也好有个掩饰。”如此便定下了行程,十天后动身。 雷霆走后,九阿哥的兴奋感也过去了,坐在桌前不知道想些什么。子尹疑惑地拍拍他:“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一直不曾间断过给母亲和十弟写信,母亲时常回信,但是十弟却一次也没有。”也许十弟还生着我的气,九阿哥不由低落起来,子尹见他这个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既然疑惑,就回去当面问问他。”十阿哥眉毛逆长,鼻梁高挺,唇薄无棱,按面相是来看属于看重利益,重视自身,心机颇深,深藏不露的人,九阿哥大概会吃亏一些吧,而且,眉毛逆长的人通常被称为有反骨。 九阿哥觉得子尹说得有道理,现在猜测也没有答案,徒增烦恼罢了。于是活动了一下筋骨,拽着子尹向外跑去:“去看看给十弟带个什么回去。” 子尹无奈地叹气,九阿哥的面相太过复杂,想来是个性情多变的人吧。 一日对于常人不过是转瞬,对九阿哥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出发的时辰,天已经全黑,为了避人耳目,子尹没有出来送别,九阿哥隐在危楼的队伍里,消失在夜色中…… 三月初三,夜,宫中,十阿哥站在窗前,望着边关的方向出神,皇后推门走了进来,见状掩唇笑道:“明天还要行册立,早些睡吧。说不定明天就看见他了呢。”自家儿子的性格自己还能不了解,定然冒失地赶回来了。十阿哥转身,颔首微笑,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多谢姨娘提点。” 皇后欣慰地伸手摸摸他的头,便离开了。岁月催人老啊,老十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知老九现在是什么模样。 清晨,十阿哥自白景宫出来,向天坛行进,要先祭祀天地,再行礼封他为太子。身旁的太监出手搀扶着他,十阿哥感觉掌心多了张纸条,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等一切举行完,回到太子的东宫,十阿哥才拿出纸条,是九阿哥亲笔书写:午时西郊。 十阿哥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就悄悄溜出宫外,向西郊奔去。 九阿哥一早就等候在那里,眼见午时将近,心里欣喜又焦急,不料此时冒出四个黑衣人,九阿哥一惊,对方趁机挥刀砍来,九阿哥见他们四人身手敏捷,不在自己之下,心中衡量了一下,向远处逃去,毁约也就罢了,总不能连累了十弟。那四人穷追不舍,九阿哥心有顾虑,施展不开,不一会就伤痕累累。 十阿哥到了西郊却没看见人影,只得找了一片阴凉处坐下,等着九阿哥,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十阿哥表情愈来愈冷,目光更为狠厉。最后起身离开,不愿再等。 一回宫殿,就看见当今圣上坐在那里等他,见他回来,,扬手便是一掌:“刚封了太子就如此胆大妄为,成何体统,罚他闭门思过,期间只准给水。”说完又怒气冲冲地离去。十阿哥根本不在乎脸上的红印,只是嘲讽地一笑,九哥,你又负我。 这边九阿哥的情况十分危急,四人轮番上阵,已经缠斗了几个时辰,九阿哥精疲力尽,微不留意腹部便中了一剑,那四人也不想杀他,只留下一句“这是个教训。”就离开了。 雷霆赶过来时,只看见九阿哥遍体鳞伤地昏倒在地上,连忙抬上马车,送往危楼的医馆,包扎完毕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边关。一路上忙着驾车又要照顾九阿哥,等到了酒楼,把九阿哥安顿好,才腿软地坐在椅子上歇息。 子尹倒了碗茶递给他,然后去查看九阿哥的状况,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晚了时辰不说,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雷霆摇摇头:“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这幅模样了。”不是去看十阿哥了吗,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过了五日,九阿哥才悠悠转醒,子尹见他醒来,忙端了一碗水,喂他喝下,九阿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十弟没事吧。”没等到自己,不知十弟是几点离开的。雷霆摇头,最近都没接到什么消息。 九阿哥这才稍微放下心,得知自己已经昏迷五日后,连忙让子尹拿来纸笔,半倚在床上,给十弟写了一封信,又掏出那日买的物品,一并让雷霆捎给十阿哥,这才肯安心休息。 那一边,皇上光说闭门思过,却没说日期,宫女太监自然不敢擅自放人,便一直关着,每日只给些水喝。等皇上再想起来放他出来已经过了八日,十阿哥出来那天除了脸色苍白以外,倒也没其他的不妥之处,东宫里的大大小小才松了口气。 十阿哥刚走都东宫大门,就碰上来传信的太监,正是九阿哥所写,还带着一块绿檀木,十阿哥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起,在阳光下果然成黄褐色,照射时间一长变转为紫色,檀木极为难得,绿檀又仅次于紫檀,又是吉祥如意的象征,想来九哥也花了不少时间。不过还真是讽刺,自己刚解禁,就送来一个吉祥如意的东西。又打开信,无非就是解释当时有事耽搁,望自己见谅之类的话。十阿哥觉得没意思,粗略地看过,就收了起来。 那一边九阿哥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回信,于是心灰意冷,闷闷不乐,伤势也好得慢了。 子尹对此毫无办法,他们又不能回京,甚至连京城的消息也少了,雷霆对此也很不解,明明人手没有变动,为何消息却越来越少?当真是京城最近很平静?不过对于九阿哥来说,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了。 第二十四章:变数 转眼,九阿哥已经快20岁了,自从十阿哥封了太子后,宫里就没太平过,不到一年,二阿哥就被赐死,三阿哥贬为平民,紧接着,四阿哥主动请缨去镇守边疆,封了卫将军,再后来五阿哥封了诸侯无诏不得回京,然后是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最后竟只剩下十阿哥和十二阿哥还留在宫中。 九阿哥轻蔑又不屑地哼了一声,皇上终于是老了,畏惧自己的皇位被夺,对亲生儿子也开始下手。唯一让自己不放心的就是老十,因为危楼的关系,宫里的消息大都能传到这里,唯独十阿哥的消息,少得可怜。自己写的信,他也从来不回。 这几年边关的生活让九阿哥身形越发高大健壮,身上也添了几条疤痕,整个人都带着战争的血腥感,在路上随意地一撇,也能吓得平民百姓一抖。子尹常说这是他身上流氓气息过重的缘故。子尹倒是没什么变化,甚至都不曾黑上一些,九阿哥时常玩笑说这是出淤泥而不染。子尹便会吊着眼回难道你是淤泥。 对于九阿哥来说,除了想念十阿哥与母亲以外,这里的生活可以算是惬意的,不由想着什么时候等十弟登基了,自己就可以回宫看一看他们了。九阿哥发誓,自己就是想一想而已,可没有咒皇上死。不料当天就收到密函,说皇上不行了,召他迅速回宫。 九阿哥当即便决定要回去,不为别的,新皇登基定然会很乱,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保护十弟。子尹心中虽然担忧,但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他,只是嘱咐道:“万事小心。”九阿哥露出一个豪爽的微笑,挥了挥手,骑马离开了。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达了京城。九阿哥下马,走在大街上,感受着熟悉的家乡气息,不禁心情舒畅,更是放慢了脚步,细数京城的变化:这里的衣铺变成了客栈,那里的府邸换了姓氏…… 走到皇宫时天已经黑了,九阿哥敛了面上的表情,缓缓走了进去,皇宫里的建筑自然是不会变的,九阿哥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皇上的寝宫,打算先跟皇上请个安,以免皇上怪罪,谁知推开门走进去就看见皇上被刺死在龙榻上,地上还有一把沾着血的剑,九阿哥转身想出去叫人,没想到一帮大臣正在此时冲了进来,见到这个场景,顿时不能言语。 “九哥?”十阿哥刚刚赶到,一眼就认出了九阿哥,出声唤道。九阿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放松下来,对十阿哥一笑,然后转向众大臣解释道:“我进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并不是我杀的。”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一个也不能放过,来人,压入大牢。”刑部尚书威严地命令道,派人困住九阿哥,十阿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皇上的尸体,选择了沉默。九阿哥不甘心地挣扎着:“不是我。” “那你为何无诏回京!”刑部尚书严厉地质问他,语气显然已经把他当成凶手。九阿哥立刻辩解道:“我有皇上亲笔密诏!”说着就想从袖子里拿出。 “一派胡言,皇上近日已不能写字,何来亲笔诏书,拉下去。”刑部尚书看也不看,一挥手,侍卫就把九阿哥带下去了。 九阿哥坐在大牢里,自嘲地笑笑,看来他二十岁的生辰要在牢里度过了。牢头走了进来,打开牢门,不一会,十阿哥也走了进来,牢头关上门便退下去了,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九阿哥觉得嗓子都干涩起来,四年没见,已经如此生疏了。九阿哥开口:“不是我。”那声音自己听着都如此无力。 十阿哥却拉住他的手,坚定地点头,说道:“我信。” 九阿哥一瞬间眼眸大亮,心里十分感动,谁冤枉他都无所谓,只要老十相信他就够了。十阿哥见他如此,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慢贴近九阿哥的耳朵,偏头轻声道:“当然不是你,因为,是我杀的呢。” 九阿哥当即僵硬在那里,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十阿哥,十阿哥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把头转过来看着九阿哥,九阿哥直觉这距离有些危险,便想往后退,十阿哥扶住他的头,凑得越发的近了,笑容鬼魅:“九哥,你又想逃开我?” 九阿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缓缓摇头,自己从没想过要逃开他。十阿哥轻轻抚过他的脸,语气柔和到让人觉得阴森:“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然后便离开了牢房,九阿哥呆呆地看着他离开,久久不能回神。 十阿哥出了牢房,便换上一脸悲哀的表情,心里却充满着残忍的快意。光宣帝,纵然你如此轻视我,最后也还是死在了我手里。 在九阿哥推门进去一个时辰以前,十阿哥进入皇帝寝宫,皇上很是不满地瞪视着他:“谁让你来了。”即使只能卧在床上,皇帝的架子也丝毫不减。 “皇上你真是说笑了,你马上就要不行了,我一个未来天子,想来便来,还需要谁允许吗?”十阿哥褪去了平日的伪装,一脸戏谑地站在床前俯视着他,你也有今天,真是太快人心。 许是十阿哥的神情太过蔑视,皇上竟然能抬起手颤抖地指着他:“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叫你父皇吗?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不配!”十阿哥收起戏谑的表情,一脸愤恨,眼睛里闪动着疯狂的快意:“你活该落到这个下场。” 皇上气得猛烈咳喘起来,十阿哥抽出床头的佩剑抵住他的脖子:“别太激动把自己气死了,我还想亲手杀了你呢。”语气阴狠,动作也看不出丝毫犹豫。 皇上冷哼一声,重新端起皇上的架子,语气自信道:“你还想弑父?” 十阿哥收回剑,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故作失落道:“我忘了,你还不知道,是我下毒害你到如此,就像,你对我母亲做的那样。”母亲,你无需再恨,无需再等,我这就把他送去补偿你。 皇上瞪大了眼睛,想要大声呼救,十阿哥却如同看戏一般,拿着佩剑把玩:“我会那么笨吗?当然是早就把人遣走了。”说着,丧失了兴致一样,叹了一口气,嘲笑道:“皇上,你真是老了。” “你这人渣。”皇上气极,却又束手无策,只得恨恨的骂他。 “我也这么觉得呢,因为他们都说,我像极了你。”十阿哥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何必那么苛刻。十阿哥不紧不慢,极有把握的样子,好似猫在逗弄老鼠一样。 皇上又剧烈地咳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不屑地对十阿哥道:“你以为我会把皇位传给你?告诉你,我已经写好密诏了……” “传给九哥,我知道。”十阿哥不耐地打断他,不想看他自以为是的样子,又凑近了欣赏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不知道,你身边的人都是我派来的啊。” “你!你连你九哥也要害?”皇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与九阿哥的关系一向是最好的,怎么会有人如此薄情寡义。 十阿哥不再言语,提剑刺穿他,便觉得扫兴地丢了剑离开。若是九哥先来找我,自然是没事,若是先来找你,可就怪不得我了,谁让他心中最先想到的不是我呢。 回过神时,十阿哥已经站在了白景宫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里走去。皇后这几年信了佛,对于外面的事更是漠不关心,想来还不知道九阿哥的事吧。 皇后见他来,立刻展开一个慈爱的笑容:“怎么有空过来了?不是一直帮皇上批折子呢么?” “皇上,驾崩了。”十阿哥垂下头,叫人看不出神情。 皇后愣了一下,又恢复常态,淡淡道:“生死有命。” “只是九哥回来了,恰巧在那时进去……”十阿哥欲言又止,似是为难的样子,又关注着皇后的表情,怕她承受不住。皇后手一抖,佛珠掉落在地,久久不能说话。 十阿哥连忙顺着皇后的背,焦急道:“姨娘,你振作些。” “无妨。”皇后回过神来,摆摆手,叹道:“真是作孽,死前做了那么多错事,死了还要连累自己的孩子。” 十阿哥低声安慰她道:“明天去牢里看看九哥吧。”明天是九阿哥的生辰,亦是他自己的生辰。 第二十五章:暧昧 九阿哥坐在牢中的角落里,头后仰靠在墙上,四年的时光,十弟你已经变了吗?九阿哥突然想起那一夜,恍惚的灯火,十阿哥笑着问“九哥,若我没有心了,你还会爱我吗?”,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透过窗口能看见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也不知道是否到了第二天。 忽然听闻响动,立刻机警地瞪过去,吓得牢头掉了手里的钥匙,十阿哥站在牢里,轻声地对牢头说:“劳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牢头道了谢,就逃也似地跑走了。 十阿哥很开心的样子,步履轻盈地走过去挨着九阿哥坐下:“九哥在边关果然没有白呆四年,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呢。”言语之间,完全看不出情绪。 九阿哥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回道:“十弟,当初是我不对,离开你去边关。”自己怎么会不懂老十的心思,真的是在生气啊。 十阿哥收敛了笑,慢慢凑近九阿哥,气氛一时有些暧昧,直到九阿哥受不住,十阿哥才懒洋洋地开口,却掩饰不了语气的冰冷:“还是九哥最了解我。”可你明明这么了解我,却还是离开我了。 九阿哥突然笑了起来,头抵在十阿哥肩上:“十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怎么长大。”我好害怕你变了,没关系,无论你做过什么,只要你还是你就好。十阿哥闻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抓住九阿哥的脸,便贴了上去。九阿哥惊讶得瞪大了眼,接着就觉得自己的唇被侵占了,自己和十弟……接吻了! 十阿哥松开他,回味一样地舔舔唇,挑起眉问:“九哥,我长大了吗?”九阿哥这才反应过来,蓦然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十阿哥眼神一暗,因为九哥的一句话而失态至此,不就是和以前一样吗,不由自嘲,果然一遇见这人就都不一样了。 九阿哥心里因为那个吻而乱得很,自然没有想到那些。十阿哥抬手碰了碰他的脸:“九哥,你害羞了?”这反映非常合自己的心意,看来九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呢,想到这不禁又高兴了几分。 九阿哥只觉得他的手冰冷,习惯性地说道:“手怎么这么冷,也不多穿些。”抬眼看见十阿哥嘴角暧昧的笑,便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不妥,可是以前明明也是这么说的,一时想不明白哪里不妥,于是作罢。 十阿哥随意地一躺,头枕在九阿哥腿上,迷迷糊糊就要睡去,九阿哥担心地叫他:“回去睡,这里凉。”牢里哪能是他这个太子住的地方。 十阿哥哪里肯走,又贴近九阿哥一些,装作委屈道:“九哥,你都有三个生辰没有跟我一起过了。”九阿哥无奈,只好笨拙地用带着枷锁的手臂环住他,怕他受冷生病。十阿哥闭着眼,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 等九阿哥熟睡以后,十阿哥偷偷睁开眼,用眼睛细细描摹他的相貌,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想九哥变作了什么样子,不曾想,真的一见面就认了出来。常年的边关生活让他黑了一些,棱角也更分明了,人比出宫前高了不少,也壮实了许多,十阿哥近乎贪婪地看着一遍又一遍,直至天亮。 九阿哥缓缓睁开眼,朦胧地看着十阿哥,十阿哥见他这副神情内心一动,轻声叫他:“九哥。”九阿哥应了一声才清醒一些,冲着十阿哥笑起来。十阿哥从他怀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打理一下,姨娘一会过来。”说完站起身向外走去。九阿哥想也没想,就叫住他:“那你一会还来吗?” “若是九哥想我来,我便来。”十阿哥逆着光站在牢门口,等着九阿哥的回答。九阿哥看不清他的神情,抿了抿嘴,开口道:“若是不忙,就来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说这话有些别扭,九阿哥不自在地动了动,后悔一时冲动叫住他,弄的场面这样尴尬。 十阿哥歪了下头,重新走回到九阿哥身前,蹲下戏谑道:“九哥亲我一下吧,让我知道你想我。”让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你的是一样的。 九阿哥迟疑了一下,没有动,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想你。”十弟,我真的想你,没有半点虚假。 十阿哥勾起嘴角,目光闪动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九哥,你对我和我对你果然是不一样的。九阿哥默默看着他走远,叹气,去边关真的是我做错了,我该陪在你身边的,十弟。 到了正午,皇后带着食盒走了进来,九阿哥咧开嘴,不禁挠了挠头:“一见面,儿子就是这副德行,真是惭愧。”皇后不语,慢慢走至他身边,放下食盒,九阿哥才看清她一身素衣,不由一愣:“母亲……”你竟然出家了。 “无妨,只是厌倦了而已。”皇后淡淡答道,接着在他对面坐下,仔仔细细察看了一番,温柔地摸摸他的头:“看来这几年过得还好。” 九阿哥忽然觉得说不出话,眼睛微微发烫,只得别过头。尽管已经成人,在母亲面前,总还是有那么多委屈想说,总还是想窝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却又发现母亲的头发已经斑白,当年的美丽容颜也败给了时光,自己果然是不懂事,当初那么任性地就离开了,既惹十弟生气,又让母亲挂念。 皇后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但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对此也只能微笑着拍拍他的头。明明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生死没见过,还这么小孩子心性。 牢门再次被推开,十阿哥挂着笑走进来,坐到皇后身边,嗅了嗅食盒:“好香啊。”说完看了一眼九阿哥,九阿哥见他真的来了,连忙收起刚才的神色,让十弟看见自己那副样子要哭不哭的样子实在是丢人。 皇后已经摆好饭菜,九阿哥手上套着枷锁不方便,十阿哥接过饭碗,夹了菜送到九阿哥嘴边,九阿哥顿时红了脸,别扭地吃下去,皇后掩嘴笑道:“君惜这般体贴,想必以后定是个好夫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十阿哥的笑突然变得暧昧起来,九阿哥顿时想起昨夜那个吻,感觉脸都烧起来了,十阿哥又夹了一口饭送到他嘴边,九阿哥刚要吃,十阿哥就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斜眼挑眉看着他,九阿哥只觉得气氛尴尬异常,便想开口说些什么,十阿哥直接把饭送进他嘴里,不让他开口,然后压低声音对他道:“九哥,你脸红的样子特别好看。”九哥因为自己脸红的样子最合自己心意了。 九阿哥忍受不了这气氛,瞪了十阿哥一眼,十阿哥不在乎地耸耸肩,依旧一口一口地喂他,这种机会如此难得,怎么能这样放弃。九阿哥就这么煎熬地度过一顿饭。 皇后等他们吃完,又把东西尽数装回食盒,便打算回去了,临走时不放心地嘱咐十阿哥:“你也是快当皇上的人,别净在你哥身上花心思。”然后便离开了。 俩人一时无话,九阿哥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祝贺一下,于是开口道:“恭喜十弟了,达成心愿。” “九哥却没达成心愿呢。”十阿哥又冷了脸色,生硬地回答。自己当了皇上,他又该离开自己,当什么大侠,隐居在某个山林里,想到这,脸色又青了几分。九阿哥一时语塞,悄悄握住十阿哥的手,十阿哥甩开他,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了。 九阿哥低下头,说不清心里是悔恨还是内疚,刚才有那么一瞬,自己就想答应他,再也不走了,永远陪在他身边,可是想起十弟这些天的反常,自己又犹豫了,也许自己在他身边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十六章:登基 先皇已死,国不可以一日无君,众臣商议过后决定寻个吉日给太子行成人礼之后,就举行登基大典。 九阿哥听闻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不由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十弟封太子时自己害怕暴露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现在他登基,自己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却不想当天清晨十阿哥命人送来了太监的衣服,九阿哥没有犹豫地换上,跟着十阿哥的人来到了东宫,十阿哥正在穿龙袍,龙袍是新做好的,明黄色亮得刺眼,九阿哥走进来见他正忙,便没有说话,顺手替他系上龙袍的盘扣。 十阿哥看见九阿哥微微一愣,然后不经意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穿呢。” “为什么?只是穿穿而已,反正又不是真的。”九阿哥不在乎地耸肩,比起这个,自己更想看看十弟坐上皇位的样子。 十阿哥轻轻垂下眼,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嘴角抿起一个冷硬的弧度,其实本来是一套侍卫服的……九阿哥不明白他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只好低头帮他整理龙袍。 十阿哥轻轻握住他的手,九阿哥一僵,勉强地笑笑,没有挣脱,十阿哥却拉下他的手,自己整理好龙袍接着大步走向朝堂走去。 九阿哥盯着自己的手,慢慢握成拳,站在原地远远看着十弟的身影,和脑海中父皇的身影真是惊人的相似。此时十阿哥已经到了朝堂之上,准备行加冠礼,男子年二十,便要加冠以示成人。先皇不在,便由夫子替他加冠,取封号为文贤,年号改为文贤一年。 十阿哥接过九旒冕带上,群臣立刻跪下叩首,十阿哥冷冷地向下扫了一眼,才让他们起身,坐在皇位上,忽然有些扫兴,争了那么久,如今得到了,却又觉得索然无味,余光忽然撇到了熟悉的身影,不禁坐直了身体,威严地开口:“先皇已去,孤定当弘扬先帝遗志,振奋图强。”说完又露出一抹笑,温和道:“还望诸位大臣鼎力相助。”这一笑,刚才的威压才散去,下面的大臣连连应是。 夫子默默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眼光一转却看见了太监打扮的九阿哥,略微惊讶得瞪大了眼,又连忙恢复了平淡的表情,看似无意地瞄向十阿哥。 夫子的表情全被十阿哥收入眼中,十阿哥移开视线,对着众人开口:“孤刚即位,想大赦天下,讨一个和平盛世的彩头。众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此举甚好,可昭告天下新皇仁慈之心。”宰相对此很赞同,刑部尚书上前一步反驳:“新皇登基,正是立威之时,放了囚犯会让民众觉得法不严,还请皇上三思。” 夫子不以为然:“新皇何须立威?”一句话令众人噤口不言,刑部尚书也只得恨恨地瞪去一眼,回到众臣之列。十阿哥见他们不再争论才淡淡作出决策:“既然如此,便大赦天下吧。”顿了顿,又对夫子道:“子尹去边关已久,便召他回来吧,以免夫子常常思念。”夫子嘴唇微微颤动,良久才叩首谢恩。十阿哥微微向后靠去,身侧的太监立刻开口:“退朝!” “且慢!”刑部尚书急忙喝止,又恭敬地冲十阿哥弯腰:“大赦天下也无妨,只是九阿哥万万不可放出来啊。” 十阿哥目光一冷,随即慵懒地笑出来:“大赦天下却不包括九哥,这岂不是言而无信。”懒洋洋地拖长尾音,十阿哥盯着刑部尚书,却在他要开口时打断:“更何况爱卿阻止我退朝,让我想起刚刚立威之言呢。”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立刻惨白了脸色,完全说不出话。十阿哥这才满意地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下面的大臣,然后挑起嘴角:“以后有本请爱卿早奏,退朝。”慢慢走出朝堂,十阿哥退去众人,一扫刚才从容神色,面目中带上戾气,恨恨地咬牙。 大臣们只等十阿哥走远才放松下来,才惊觉背后的汗已经打湿了朝服,这少年天子当真是一丝也小觑不得啊。刑部尚书站起身,一边向宫门走去,一边恼怒地训斥:“还愣着干什么!已经退朝了!” 夫子不赞同地摇头,不屑与之争辩,默默拐去尚书房。果不其然,九阿哥正站在那里,神情似是怅惘。夫子轻咳一声,九阿哥方才回过神,左右探看了一下才迎上来:“夫子,子尹在那里一切都好。” “这话等他回来让他亲口对我说。”夫子轻轻叹了口气,一晃四年,总算是有了归期。九阿哥耸耸肩,回到了尚书房,仿佛又是那个懒散不羁的少年,夫子无奈地摇摇头:“江山易改,也难移你本性。” 九阿哥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身形也颓废了一些,闷闷地轻声问:“十弟会是为了我吗?”为了我,大赦天下…… 夫子捋捋胡须,轻轻摇头:“文贤帝心思深沉,已经不是我能猜透的了,不过,最了解他的不该是你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九阿哥抿了抿唇,最了解十弟的,是自己吗……九阿哥歪了歪头,畅快地笑起来:“夫子说的极是,是我出去一回变得谦虚了。”夫子闻言不由想扶额,这小子,也只能有半分正经的时候。抬头见天色不早了,夫子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了。 九阿哥还不愿离去,赖在外面的石凳上,突然叹息:“若此时有一坛美酒可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九哥便只记得酒吗?”一坛酒放在石桌上,上方传来戏谑的声音,九阿哥打开酒盖,灌了一大口,抹抹嘴,快意地回道:“自然也记得小十二。” 十二阿哥在九阿哥身旁坐下,九阿哥随意一扫,愣在那里,就都洒了出来而不自知,十二阿哥无所谓地接过酒,饮下一大口。九阿哥神色凝重,细细打量了一遍,边关的杀戮之气便已外露:“是谁?” 十二阿哥这才转过头,俊美的脸上被一道细长的伤口贯穿,盯着九阿哥片刻,笑着开口:“我说你便信吗?”九阿哥被他语气中的隐藏意思惹怒,一掌拍碎了石桌:“十弟不会做这种事!”九阿哥平复下来也暗自心惊,自己并不是对十二发火,只是愤怒自己那一瞬间对十弟的怀疑。 十二阿哥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复又愤愤不平地吼着:“十哥在你心里就是最好的!不是他做的难道是我自己弄得!”九阿哥闻言沉默下来,神色间却充满着不相信。 十二阿哥生了一会闷气觉得无趣,又伸手拉拉他的袖子认错:“是我错了,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即使自己这样,九哥也是不肯怀疑十哥的。十二阿哥沮丧地伸手撕下脸上的易容,丢弃到一边,却不想看见十阿哥站在不远处,连忙起身行礼:“皇上!” 九阿哥急忙回头,眼里还带着焦急与惊讶,十阿哥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九阿哥想走过去,又不知为何犹豫了,只觉得十弟明明站得那么近,自己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心慌地不行,却又没有勇气走上去,为自己那一刻的怀疑…… 十阿哥微微颔首,冲着十二阿哥笑:“我觉得十二刚才伪装的模样甚是好看。”只此一句,便再没有下文。 第二十七章:抉择 “……十弟。”九阿哥出声唤十阿哥,十二阿哥连忙推了推他示意他改口,他却固执地喊着十弟。 十阿哥站在那里没有回应,九阿哥快步走上前去,看清十阿哥极其冰冷地眼神,不由缓缓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十阿哥抬起手,轻轻抚过九阿哥的脸,狠狠捏住他的下巴使他被迫仰起头,低声问道:“你说,若是把你真的变成太监又如何?” “……十弟……”九阿哥不由瞪大了眼,十阿哥捂住他的嘴,不欲再听,只留下一个冰冷的笑就离开了。九阿哥停了一下连忙去追十阿哥。十二阿哥看着他们的背影,后怕地摩挲自己完好的脸,刚才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一定会被十哥毁容呢。 十阿哥的步子并不快,九阿哥很快就追上了,然后默默跟在他身后。回到东宫,十阿哥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九阿哥:“换了。” 九阿哥脱下太监的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痕,十阿哥目光轻微闪动,手指不自觉地弯曲,最终仅是轻轻划过自己嘲讽的嘴角:“原来你在边关过得也不好啊,还是说即使这样也比宫里好。” 九阿哥动作一僵,嘴角染上浓浓的苦涩:“生活自然是比不上这里的,我也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去边关的。” “当然,九哥一向不在乎这些。”十阿哥见他表情痛苦,不禁走近一步,低声问:“你以为我当上皇帝就会放你自由吗?” 九阿哥脸色已接近灰暗了,十阿哥别过头,咬住下唇,这样的伤害没有意义,可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怨恨……沉默了一会,十阿哥转身苦笑:“走吧。” 九阿哥倏地抬起头,不相信他会突然如此说,十阿哥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冷淡道:“你走吧,我已经成为皇帝,你也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了。” 九阿哥无端慌乱起来,只觉得现在走了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又觉得现在离开才是对十弟好的,感觉已经混乱到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迷茫地看向十阿哥也只有一个背影,九阿哥拧起眉,僵持良久转身离开。 十阿哥背对着九阿哥,清晰地听见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听着门打开又关合的声音,一动不动…… 晚上,九阿哥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烦躁极了,明明离开是自己多年的愿望,却又觉得离开了有些东西就会改变,最终决定离开之前去跟十弟告个别,打定主意,便向东宫走去。 十阿哥累了一天打算早些休息,明天朝上还要应付刑部尚书那群倚老卖老的大臣,刚脱下中衣,九阿哥便推门进来了:“十弟你外面怎么连个人都没有……”看见十阿哥时已然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瞪大了眼,指着十阿哥的手微微颤抖,十阿哥平日里穿着宽大的袍子尚且看不出,如今脱了外面的衣服,简直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不仅如此,身上的伤痕比九阿哥还要多上一些。 十阿哥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服,盖住身体上遍布的伤痕,一派从容的样子,细看却能发现他的手指轻轻颤抖,面色也比平时苍白了一些。九阿哥大步走上前,扣住他的双肩,语气堪比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做错事先皇罚的而已。”十阿哥别过头淡淡地回答,九阿哥的脸因恼怒而涨红,额上青筋高高隆起,手上的力道让十阿哥皱起眉头,九阿哥却毫无察觉,语气近乎质问:“做错了什么!”犯了什么错要把一个阿哥伤成这样,而自己在边关这么久却没收到一点消息! 十阿哥甩开他的手,不愿多谈:“不记得了。”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他不在,自己受欺辱的时候他不在,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还是不在,这些都可以不在意,可是自己封为太子之时,他遣人递了张纸条又迟迟不出现害自己受罚,然后时隔那么久才写信解释,自己如何不恨,如何释怀。那时他不曾问过,现在又何必假惺惺地关心起来。 九阿哥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在房里没有目的地转了几圈,感觉看到的听到的都不真实起来,十阿哥见不惯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狠狠挥手打了他一耳光,九阿哥才清醒过来,跌坐在地上,眼泪就那么流下来,擦也不擦,一瞬不瞬地看着十阿哥。 十阿哥不愿见他如此狼狈,赤脚下地把他拉上床,九阿哥咬住下唇,不肯哭出声来,只是死死抱住十阿哥,十阿哥眼神幽暗起来,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任由九阿哥紧紧抱着,不回应,不反抗。 “我不走,我就呆在你身边,哪也不走。”九阿哥哽咽出声,十阿哥推开他,站直身体昂起头俯视着他:“我不要你的愧疚。” 九阿哥上前一步,把他圈在怀里,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了。一时心里涌出百种滋味,十阿哥安静地呆在他怀里,那是自己日夜想念的温度,明知道那人是出于愧疚,然而还是抵不住这诱惑,抬手回抱住他:“这次不走,我再不会放你离开了。”九阿哥闻言立即用力地点头,十阿哥抿起嘴,目光森然,九哥,这次答应我就不能再反悔了,不然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等到九阿哥神绪稳定下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九阿哥忽然有些尴尬,明明自己是哥哥,却抱着十弟哭得那么惨烈,十阿哥松开他,冷淡地开口:“刚才你情绪不稳,说的话我便不作数了。” “我是认真的!”九阿哥急忙澄清自己的心意,十阿哥低头让发丝垂下挡住脸上预料之中的微笑,声音低沉地开口:“九哥要怎么证明?” “你说怎么证明?”九阿哥急于证明自己以免十阿哥伤心,却不想落入十阿哥的圈套,十阿哥音调低下去,有些委屈地开口:“牢里的时候,让九哥亲我一下九哥都不肯,还证明呢。”既然你愧疚,就把欠我的都补齐。 现在十阿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九阿哥一点都不想让他失望,认真地贴上十阿哥的唇,十阿哥立刻固定住他的头,轻轻摩擦他的唇,又伸出舌反复舔舐,带他微微张口便趁虚而入,在他口中犹如君主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强硬地扫遍每一个角落。 九阿哥被放开时,呼吸已经不顺畅了,十阿哥一脸餍足地舔舔唇,九哥的味道果然不错,让人欲罢不能。九阿哥见他动作暧昧,不由浮现出想逃的冲动,十阿哥当然不会允许,一把拉住他推倒在床上,戏谑地问:“九哥想去哪里?” 九阿哥脸已经红透,说话也不利索:“回,回去睡觉……天不早了。”十阿哥眼里闪动着促狭的光,伸手扯下他的裤带:“既然如此,便一起睡吧。” “我……”九阿哥不自在地揪住自己的裤子,十阿哥忽然正色道:“九哥你都这么轻易地进来了,要是有刺客,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九阿哥闻言也顾不得裤子,当下就答应了:“说得有理,我以后就睡在这里了。”十阿哥笑得眼睛都微微眯起,心满意足地搂住九阿哥睡下了。 隐匿在东宫外面的高手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一律诽腹,又不是只有当了皇上才有刺客,难道我们都是摆设么? 第二十八章:试探 九阿哥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有十阿哥的人影了。 十阿哥正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大臣们一见他这副表情就心惊,一律低着头不敢直视那冰冷,可若是换了冰冷的表情,也只会让你觉得更胆颤。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旁的太监尖着嗓子喊。十阿哥略有些无聊地坐在龙椅上,最近国泰民安,呈上来的奏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除了刑部尚书的折子…… “臣有本奏,臣以为,大赦天下是皇上仁厚,可九阿哥罪行未定,既然皇上下令大赦也不宜再关,只得恳请圣上早日裁决,让先皇安心啊。”邢部尚书言辞肯切,声泪俱下,朝堂之上却无人动容。 十阿哥冷冷地看着邢部尚书,忽然挑起嘴角:“那依爱卿看来该如何处置?”今日像是有备而来,看来昨日思考了许久啊。 “臣以为,不斩首不足以平息众人的怒火。”刑部尚书毫不犹豫地回答,直接定了九阿哥死刑,不留回旋的余地。 “荒谬!九阿哥乃当今皇上的兄长,太后的亲生儿子,岂能说杀就杀!”宰相立即站出来反对,宰相和刑部尚书一向不和,现下两人一对立,群臣立刻分为三个派别,邢部尚书一派,宰相一派,还有中立一派。十阿哥也不打断他们,任由他们争吵,反正吵得越乱越好。 宰相轻咳一声,等众人安静下来后,面朝十阿哥躬身道:“还请皇上定夺。” 十阿哥揉了揉额角,状似疲惫地叹息:“孤与九哥情深,还是众卿决断吧。”此话一出口顿时连中立那派也转而支持宰相一方,邢部尚书不甘地咬牙,不放弃地继续说:“总不能什么惩罚都没有,那皇上的性命被当做什么?我朝法律被当做什么?”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时无人反驳,朝堂上的气氛冷凝起来。 “左骁卫魏守到!”尖锐的声音打破僵持的气氛。子尹缓缓步入,十阿哥不等他行礼就直接开口:“子尹舟车劳顿,不必行礼,赐坐。” “谢皇上。”子尹当真不客气,只点了下头,便坐下了。夫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抽搐,又继续板起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十阿哥温和地给子尹讲述一遍他进来前的争论,然后带着期许的目光问:“子尹以为如何?”前后态度反差之大,让大臣不得不对子尹好奇慎重起来。子尹面无表情道:“在定罪之前应该先确定是否真是九阿哥杀的人吧。” 十阿哥恍然状转向邢部尚书:“孤记得当日确实没有证实,爱卿就把九哥关进大牢了,可对?”自己不是不记得,只是这话必须由别人来说,所以自己才召回子尹。 “确实如此。可是……”邢部尚书之前只讨论如何定九阿哥的罪,没料到会被质疑九阿哥是否为凶手,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不如请刑部尚书查明再定吧。”十阿哥趁机做下决定,紧接着退了朝,向东宫走去。因为先皇不是自然死亡,被认为不吉利,所以十阿哥至今一直住在东宫。 九阿哥正坐在桌前等他,见他回来连忙招手叫他过来吃饭。十阿哥瞬间放松下来,脸上也有了喜色,走到他身旁坐下,斜眼瞪着他抱怨:“我上朝那么累,你却坐在这里如此悠闲。” 九阿哥无奈地点头,哄着他:“是是是,十弟辛苦了,快来吃些东西吧。”说着拿起筷子准备开饭,十阿哥自然不肯那么轻易地放过他,耍赖道:“你喂我。”见九阿哥没有反应,又补充上一句,“我累了。” 九阿哥手里的筷子霎时沉重起来,不知该举起还是放下,十阿哥不再言语,仅是盯着他,九阿哥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勉强地随便夹起一口送到十阿哥嘴边,却被十阿哥避开,十阿哥皱着眉不高兴地拿起筷子,扁了扁嘴:“不情愿就算了。”九阿哥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夹的是十弟讨厌的菜,连忙一口塞进自己嘴里,又挑了十弟喜欢的送过去,柔声地讨好道:“九哥没喂过别人,一时生疏了。” 十阿哥这才张嘴吃下去,面色依然不见好转,九阿哥没有办法,见他多看了哪道菜一眼便急忙夹到他嘴边,讨好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十阿哥才稍稍缓和了脸色,夹了些九阿哥喜欢吃的放到他碗里,接着放下筷子:“你吃吧,我饱了。” “这么少?”九阿哥吃惊地看着他,在自己的记忆里十弟虽然一向吃的不多但也不至于几筷子就饱了啊。十阿哥摇摇头,脸色忽然有些难看,掩饰地转身向内室走去:“我回去歇息一会,你自己随便逛逛吧。” 九阿哥见他脸色不好,步履又极为仓促,自然放心不下,起身跟了上去,看见十阿哥躺在床上捂着胃部辗转,很是难受的样子,连忙命人去叫太医,走到十阿哥床前,急切地问:“怎么会这样?”十阿哥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额上不断沁出汗珠,嘴唇也失了血色,九阿哥伸手盖住他的胃部轻轻搓揉,十阿哥脸色才有些好转。 太医一到连行礼都顾不得就开始诊脉,然后舒了一口气,安心道:“无妨,没有吃太多,忍一会就好了。”九阿哥以为是食物有毒,可是自己吃了也无事,便向太医询问,太医摇头叹气:“当年刚封为太子时不知因为什么惹得龙颜大怒,被关了八日,除了水,什么都不曾吃过,自那以后,便时常如此了。”唉,真是造孽啊。 九阿哥沉默地送走太医,回来后就出神地望着某一处,今天送来的本是清粥,是自己觉得十弟太过消瘦,应该补补才换成了这些……十阿哥无需看他便知他所思所想,于是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九哥,再给我揉揉。”九阿哥怎么会拒绝,十阿哥弯起一个淡淡的笑,安抚他:“是我贪吃了。”自己回来看见那么丰盛的菜便知道是九哥的心思,一时忍不住就让九哥喂着吃了。 九阿哥沉默地摇了摇头,专心地给他揉着胃。十阿哥见他如此沉闷,只得说些别的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子尹今日回来了。”九阿哥顿了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怜爱地微笑:“你不舒服,别想那么多。” 十阿哥确实是累了,每天起那么早不说,还要跟大臣们斗智斗勇,下了朝有奏折要批阅,再加上身体不适,没一会就睡着了。 九阿哥见他熟睡时眉头也不曾舒展开,便一直替他揉着,内心煎熬,怪不得十弟要怨恨,自己的任性带来的伤害恐怕远不止这些吧。刚封为太子之时……难道是自己找他出宫那次。九阿哥皱起眉头,可是当时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究竟是何原因,看来什么时候要找雷霆问问。 十阿哥刚一睁眼,就看见九阿哥还在替自己揉搓,抓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没事了。”九阿哥扶他起身倚靠在床上,十阿哥不禁失笑,轻轻推开他:“我只不过是胃痛,又不是残废。” “我把折子拿过来了,你就在这看吧。”九阿哥看着那成堆的折子,心疼起来,最近尚且无事还有那么多折子,大臣们都是做什么的。十阿哥拿过来随意翻了翻就放下了:“把刑部尚书的折子给我。” “跟我有关系?”九阿哥可没忘记是谁把自己关进大牢的,刑部尚书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十阿哥点头,忽然挑起一边的眉毛:“你说他究竟想把你怎么样才满意呢?” “我怎么知道?”九阿哥也很不解,自己和刑部尚书并没有什么仇啊,为什么如此针对自己呢。十阿哥沉思了一会,转了转眼珠玩笑道:“你负了他的女儿?”九阿哥无言以对,良久,才干巴巴地开口:“他好像只有儿子。”语毕,十阿哥的眼神立刻意味深长起来,九阿哥气急败坏地辩解:“刑部尚书都长成那个样子了,他儿子能看吗?”十阿哥闻言笑出声,九阿哥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威胁地眯起眼。 十阿哥合上折子,收起笑容严肃道:“不然就宫刑吧。”九阿哥收敛起玩笑的心思,认真地问:“你是认真的?”十阿哥点头肯定:“君无戏言。”九阿哥的心一瞬间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疼痛,那是一种尖锐而短暂的痛,却能在心里留下伤痕。十阿哥等着他的回答,神色看不出端倪。九阿哥突然厌烦了他这种表情,也厌烦了猜他的心思,连带着声音也冷硬起来,负气地回答:“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十阿哥挑起他的下巴,感兴趣地打量他愤怒的表情,九哥从来没冲自己生过气,这算是第一次。九阿哥没有反应地任他打量,良久,十阿哥失了兴趣地松开他,淡淡地告知:“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二十九章:阴谋 事情的结果就是九阿哥烦躁之下离开了东宫,但是起因是什么,九阿哥却无从得知,明明之前还很正常,怎么突然……九阿哥一个颤栗,不愿继续想下去,自己就是再随性,也不想变成太监…… “找我出来做什么?”九阿哥找自己出来在茶馆坐下后,就一直神游天外,子尹失了耐心,直接切入正题。九阿哥尴尬地抿了一口茶,避开子尹的目光,干笑道:“许久没见,想一起吃个饭而已。” 子尹的目光越发狐疑,九阿哥被盯得心虚起来,又不得不强装镇定,再次抿了一口茶,子尹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接道,冷淡地开口:“你还没有要茶呢。” 九阿哥闻言瞥了一眼自己的杯子,果真空空如也,此时子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以为你是遇见了什么不确定的事想找我给你算算呢。”九阿哥干笑两声:“怎么会呢。”又转了转眼睛,装作无意地问:“我这么有男子气概的人以后一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吧。” “但就面相来讲,你日后不会有妻子和孩子。”子尹肯定地回答,九阿哥顿时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子尹见他神情如此悲戚不由疑惑:“你很想要孩子?”九阿哥沮丧地摇头,自己只是想当个男人…… 子尹颇感兴趣地勾起嘴角,难得见九阿哥如此失落,想来只能与那人有关了,子尹微微掩住笑意,冷声道:“昨天上朝,刑部尚书正想给你定死罪呢。”死罪?九阿哥忽然想起十弟昨日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可是,我也不想变太监啊……九阿哥忽然抬眼满怀希冀地看向子尹:“子尹觉得刑部尚书会用什么刑法来对付我?” “不知道,不过我以为你会更想知道他为什么针对你。”子尹疑惑地歪着头,九阿哥今天真的很反常啊。魏府的仆人突然跑了上来,轻声道:“皇上召您过去。”偷瞄了一眼九阿哥,继续道:“还说若是九阿哥来找你,就让他在外面压压惊,今晚再回宫。” 子尹点点头,起身戏谑道:“那九阿哥就要杯茶压压惊吧,子尹先走了。”九阿哥反复琢磨十弟所说“压压惊”的意思,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被戏弄了,最丢脸的事,自己还吓跑了…… 十阿哥正坐在花园里品茶,一想到九阿哥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就不由心情大好,子尹走过来行礼,然后坐在十阿哥对面直言:“我很好奇。”是什么能把九阿哥吓成那样。 十阿哥此刻心情非常好,便本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告诉了子尹,子尹哭笑不得,怪不得九阿哥要问自己以后是否有妻子孩子呢。不过,子尹目光炯炯地盯着十阿哥:“完全是开玩笑吗?” 十阿哥神态自若地饮了一口茶,大方地回答:“当然不,可是我不会那么做。”自己也曾想过如果九哥那样,就再也没有人会与自己抢了,可是如果那样,自己怕是也得不到了吧。 子尹之前看面相也大致了解他的性格,因此对这答案倒是丝毫不意外,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子尹轻咳一声:“找我来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是想起大哥封为太子那天你说的话,有些好奇罢了。”十阿哥口中说着有些好奇,却是一定要知道的语气,子尹不答反问:“如果我说九阿哥和你在一起没有好结果你就会放手吗?” “当然不。”十阿哥想都没想地回答,完全不留余地,那是自己不能放手的人,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子尹闻言摊开手:“那还有什么可好奇的呢?”既然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放手,又何须来问结果。 十阿哥冷冷笑出声,挥手放他离开:“这才放你是你幸运,下次就不一定了。”子尹顿了顿,无所谓地挑眉,大步离去。你放我哪里是因为什么幸运,不过是因为九阿哥罢了。 十阿哥抬手摸了摸嘴角,目光颇有深意,扬声道:“出来吧,已经到晚上了。”雷霆自树上翻下来,精明地一笑:“我记得十阿哥是不会武的。” “我确实不会,只是你自己乱了心神。”十阿哥上下打量着雷霆,雷霆就那么站着任他打量,待十阿哥收回目光才开口:“还满意?”十阿哥扯起一个阴险的笑:“跟魏子尹不太相配。” 雷霆顿时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你与九阿哥倒真是一丘之貉。”气人的功夫都是一绝。十阿哥此时又摆出一副温雅的姿态,根本不理会雷霆,让雷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这不是雷霆吗,难道你跟丢了子尹?”九阿哥悠闲地从另一边走过来,一见雷霆立刻露出轻蔑的神色,雷霆看了他们俩人一眼,觉得自己以一敌二不合算,便想离去,九阿哥堆起笑:“你别走啊,会被当作刺客的。”语气里充满着威胁。 十阿哥只是缓缓伸手,做出索要的动作,雷霆掏出一张纸放进他手中,然后回瞪九阿哥:“跟丢了也比逃走了好。”说完一跃上树,施展轻功离开了。 九阿哥没有去追,而是询问地看向那张纸,十阿哥完全无视他,扫视了一下大概,便收起了那张纸。九阿哥无奈地叹气,走到他身边坐下:“难道你是觉得我回来早了?” 十阿哥轻轻皱眉:“我让危楼帮我查一下刑部尚书最近见过什么人。”刑部尚书上朝时总会有几句话特别服众,而其余的话有漏洞百出,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所说,所以自己怀疑有人在给刑部尚书出谋划策。 九阿哥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沉默地点点头,忽然挑起眉:“如果不是针对我呢?”十阿哥眯起眼,目光更加冷厉,如果目的真的是九哥,就不应该只指点刑部尚书寥寥几句,让事情始终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是为了让自己无暇顾及其他的话,目的倒是达到了。 九阿哥见他面若冰霜,杀气腾腾的样子,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如此生气,心里不禁有些欣喜,拉起十阿哥向东宫走去:“先去吃晚饭吧。”十阿哥垂下眼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是不知道九哥对自己是亲情,即使这样,也贪恋着九哥对自己的宠爱。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可以原谅的,至今为止,也只有九哥一人。 九阿哥看着桌上清淡的菜色不由担忧起来,十弟都如此消瘦,又要操劳国事,如此下去身子定然要毁了。十阿哥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快吃吧,别想那么多。” 十阿哥吃了半碗粥就放下筷子,再次拿出那张纸看起来,却不见有什么可疑的人,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人的名字真好笑,黄卫,听起来就像皇位一样。”九阿哥吃完了也凑过来看,指着其中一人的名字取笑。十阿哥冷笑:“你觉得皇位去刑部尚书的地方合理吗?” 九阿哥闻言一惊,难道他想……十阿哥已经先一步否决:“我倒觉得他的出现过于明显,倒好似有人故意引导我们一样。”不过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九阿哥思索了一会,开口:“这个黄卫会不会就是指我们呢,就好像示威一样,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十阿哥眼神一冷,握住双手:“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就是要夺皇位,这张纸就是宣战书。” “这么说来,还算是光明正大?”九阿哥讽刺道,还知道送个宣战书,十阿哥双手抱臂,自傲道:“我才是最光明正大的,觊觎别人的东西,怎么说都是小人行径。”九阿哥失笑出声,十弟自傲的样子可爱极了。 十阿哥挑起一边的眉,悠悠问道:“倒是九哥答应以后都陪我睡,昨夜却逃了呢。”九阿哥嘴角微微抽搐,目光四处游移,干笑:“事出有因。”十阿哥只“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九阿哥越发心虚起来,讨好地问:“那十弟说该怎么办?” 十阿哥张开双臂,歪着头看他:“抱我去书房。”九阿哥立刻弯腰轻松把他抱起,真的是太轻了。一路无言,九阿哥轻轻把他放在椅子上,十阿哥埋首批了一会奏折,抬头对九阿哥笑:“九哥要是也能帮我批就好了。”九阿哥犹豫了一下,应道:“十弟要是不介意,自然可以。” 十阿哥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九哥我是一定会信的。” 第三十章:立威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还是一样的声音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今天的气氛怎么如此沉重,大臣们都低着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十阿哥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下面,不怒自威。 不过,总是有人想要挑战龙威。刑部尚书又一次站了出来,十阿哥没有耐心听他啰嗦,直接道:“查清了?”刑部尚书怔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点头,十阿哥不等他叙述前因后果,直奔主题:“是九哥做的?” 刑部尚书再次点头,十阿哥便继续道:“子尹,你觉得如何?”至始至终没有给刑部尚书说话的机会。子尹站出来,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由太监递交给十阿哥,然后才冷静地开口:“九阿哥征战边关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又曾立功被先帝封为右骁卫,相信这次也是一时蒙蔽了心神,不如革了右骁卫之职,再禁足宫中几年以示惩戒。” “臣以为……”刑部尚书抓住间隔想要说些什么,十阿哥伸手制止他,冷然道:“孤以为此种惩罚太轻了,不如再加上罚俸十年并日夜侍奉孤左右,并领一百杖刑。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国家那么多要事,没必要一直纠结在九哥身上,众卿家以为如何?” 大臣们哪敢有微词,连连称是。刑部尚书再要说话也已经无力回天,只得悻悻作罢。十阿哥一直是一个表情不曾变过,让人完全无法猜测其想法,仅仅上朝半个时辰,不少大臣就已经冷汗直流,盼望着早点退朝。 谁知,刚刚解决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又站了出来,还未说话,十阿哥先冷哼一声,礼部尚书不明白十阿哥的意图,胆颤心惊地抬头去看他的脸色,十阿哥还是那副表情,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口。礼部尚书清了清嗓子,讲了一长串不知所云又让人昏昏欲睡的话,最后一句才切入正题:“请皇上选妃。” 十阿哥懒懒地抬眼,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礼部尚书哑口无言,刚才他说了那么多都是理由,现在皇上又问他为什么,让他怎么回答。他无话可说,十阿哥可有的是话想说,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开始一条一条列举:“我选妃可以保证社稷稳定吗?可以增加粮食收成吗?可以使百姓安居立业吗?可以增加国库收入吗?可以让边关不再发生战事吗?”一连串的问句下来,朝堂之上已经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十阿哥很满意这效果,继续说道:“不能。既然不能,这就是我的私事,还请爱卿不要过多干涉,伤了君臣的感情。”十阿哥最后一句语气阴森,礼部尚书直接跪倒在地,十阿哥也不开口,只那么冷冷地望着众人,今天要是不把这威立了,还都以为自己这个皇上可以任他们拿捏呢! 子尹挑了挑眉,率先行礼:“皇上圣明,乃我朝之福。”此话一出,大臣们都跟着行礼:“皇上圣明。”十阿哥这才开口让他们起身,礼部尚书还跪在那里,执意道:“皇上,后宫不可无后啊。”诸臣倒吸一口凉气,畏惧地看向十阿哥,十阿哥不怒反笑:“为何?” “历代皇上都是如此。”礼部尚书额上沁满了汗珠却不敢擦拭,只是埋首回话。十阿哥了解地点了点头,不在乎地一挥手:“那从这一朝开始就改了吧。”说完不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大步离开。 看着东宫越来越近,十阿哥的脚步又快了几分,一想到宫里有九哥等着他,心里就雀跃起来。推开门,九阿哥正站在桌旁不知忙些什么,十阿哥放轻脚步,谨慎地走过去。九阿哥头也未回地取笑道:“怎么主人回来反而像做贼一样。”自己对十弟熟悉之深根本无需靠眼睛来确认。 十阿哥不理会他的揶揄,探头一看,只见九阿哥写了一桌子的菜谱,不禁疑惑地问:“九哥你这是做什么?”九阿哥神秘地凑近他,极小声地说:“想知道?秘密。”说完继续摆弄他的菜谱,十阿哥坐在一旁,故作不屑地偏过头:“肯定是九哥贪吃了,才弄这些菜谱。” 九阿哥伸手去打他的头,完全不在意他文贤帝的身份,板起脸训斥道:“还不是为了你,我问过太医了,若是好好养护,还是有好转的可能的。”十阿哥惊讶地微张着嘴,又看了一眼满桌的菜谱,皱起眉:“这些不会都是我要吃的吧。”九阿哥摆摆手,见十阿哥松了一口气才奸笑着又掏出一沓菜谱摇晃着:“这点自然是不够的。” 十阿哥小声都囔:“这分明是喂猪。”九阿哥开心地眯起眼,嘲笑他:“那也是因为有猪可喂。”十阿哥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去抓他,九阿哥左右闪躲,一时间屋里上蹿下跳的,好不热闹。十阿哥闹了一会,觉得腹中空空如也,正巧这是送上了饭菜,不同于以往的清粥,这才菜肴丰盛,只是每样都只有少许,九阿哥得意地昂起头,一副等待夸赞的模样。 十阿哥见他这样子心里一动,不禁贴近他吻上他的唇,九阿哥无奈地想,道歉要吻,奖励也要吻,以后自己会不会完全习惯啊。十阿哥意犹未尽地松开他,舔了舔唇:“当真美味。”九阿哥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吃饭!” 刚才一番打闹,还真是有些饿了,十阿哥难得多吃了一些,九阿哥戒备地观察着十阿哥害怕错过他不适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搬来奏折,两个人一起埋首批阅起来。十阿哥突然道:“今天礼部尚书要我选妃。”说完就盯着九阿哥,看他神色会如何变化。 九阿哥停顿了一下,挠了挠头:“十弟都到这个年纪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有了妃子说不定也不会这么执着于自己了,对十弟也算是好事。十阿哥冷了脸色,继续批阅奏折。九阿哥连忙改口:“你若是不愿意那就不选。” 十阿哥心里很失落,根本不想理会他,只是低头翻看奏折,不作回应。九阿哥只好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还没有字呢,十弟,你觉得叫什么好?”十阿哥头也不抬,随意地说道:“奉贤。”九阿哥为这含义愣了一下,十阿哥握着笔的手已经泛白,奏折上的字他一个也看不下去,只等着九阿哥的回答。 九阿哥想,反正也只是一个字,就随十弟开心好了,便允诺道:“那就这样吧。”十阿哥轻轻擦去手心的汗,不动声色地劝他:“不用勉强。”九阿哥伸手搂过十阿哥,揉乱他的发,安抚地笑笑:“十弟起的,怎么会勉强。”你开心,我就不勉强。 十阿哥沉默了一会,轻轻唤道:“奉贤。” “我在。”九阿哥只觉得这气氛特别的温馨,情不自禁地在十阿哥额上印下一吻。 第三十一章:一见钟情 那日立威很成功,自那以后,便鲜少有人敢关心皇帝的私事,十阿哥一时自在了不少,奏折又有九阿哥帮忙批阅,以致每日都有闲暇。 这日九阿哥和十阿哥批完折子往寝宫走去,一推门就见雷霆随意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茶,九阿哥合上门,看也不看雷霆,只转头对十阿哥道:“这倒让我想起一句民间的俗语,十弟你猜是什么?”十阿哥闻言勾起一个讽刺地笑,自然地接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雷霆放下茶杯,不甘示弱地回应:“你们这么一唱一和,倒叫我也想起一个词呢,夫唱妇随。”九阿哥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很是遗憾地拍了拍雷霆的肩:“无需羡慕,谁让子尹是那种个性呢。”雷霆气结,别过头平静了一会才说起正事:“楼主想请你这个左使回楼,文贤帝若是不嫌弃也一起去做个客吧。” “不去。”九阿哥当即拒绝。 “可以。”十阿哥很感兴趣地答应。 雷霆坏笑起来,挑衅地盯着九阿哥,九阿哥不在乎地无赖道:“我是说好歹也是危楼左使,不去是不行的。”雷霆冷哼一声,挖苦九阿哥:“无赖到你这种地步的,世间还真是少有。” 十阿哥挑起一边的眉,冷冷地开口:“比九哥无赖的,我现在就已经见识了两个,你和你们楼主。”雷霆不再说话,默默地在前面领路,两个人欺负自己一个,自己才不要吃那个亏呢。 三个人绕来绕去也没有到,九阿哥皱起眉,不耐烦道:“你不会迷路了吧,十弟可不会武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雷霆额上绷起一个青筋,强忍着怒气回答:“这是阵法。”九阿哥不屑地转过头,语气凉凉地说:“我又不瞎,我只是怕你学艺不精把我们带丢了,白走那些冤枉路。”雷霆没有回话,只是瞄了一眼十阿哥,十阿哥额头上已有些细小的汗珠,看起来的确不像是练武之人。又走了几步便看见眼前一座高楼,上面挂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牌匾:危楼。 十阿哥忽然莞尔,低声道:“这倒让我想起小时学的一首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九阿哥活动了一下筋骨,跟着雷霆的脚步,悠闲地开口:“我还以为是柳三变的词呢。”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十阿哥不做声,自己是不相信危楼楼主会有这种多愁善感的心思的,不过见了面,一切就有定论了。左冰白住在危楼最里面的屋子里,九阿哥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弹琴,十阿哥眼光微动,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雷霆敲了敲门,通报一声便下去了。九阿哥随意地走进去,四下打量,有些失望地开口:“我还以为楼主的屋子会更气派一些。”左冰白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不温不火道:“自然是比不上宫里。”十阿哥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闻言淡淡接口:“不过是个住的地方,只要干净就可以了。” 左冰白停了琴音,目光炯炯地直视十阿哥,嘴角还挂着温雅的笑意:“文贤帝能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百姓之福。”虽是奉承的话语,但听不出谄媚的意味。“奉承的话无需多言。”十阿哥语气温和,却隐隐透露出命令的意味。左冰白神色没有半点变化,连笑的角度也不曾增减半分。 九阿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感兴趣的事物,悻悻坐回十阿哥身旁,左冰白见他表情有些乏味,便笑着开口:“不然去参观一下危楼的运作可好?左使。”九阿哥略一思索觉得也可以,便不客气道:“有劳楼主了。”左冰白原本只是想找个人带他去参观一下,如今也不得不起身亲自前往了。 危楼主要分为三个部分,探取情报的,整理情报的,还有专门负责谈价钱的。除此之外,还设有一个医馆和一个制药的地方。探取情报的人不同,方法也不同,经常会组合执行任务,以求互补。 十阿哥拄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模样。左冰白一边把九阿哥介绍给众人,一边打量十阿哥的表情,十阿哥不悦地回视,左冰白不管十阿哥是何表情,总是那副温和的模样,让十阿哥也无话可说。 “站住,你个混蛋!”雷霆气急败坏地怒吼传来,九阿哥回头,正好看见子尹笑得特别开心地冲过来,瞬间呆愣在那里。雷霆实在看不下去那副不适合的面容,不得已施展轻功制住他,撕下他脸上的易容:“无相!我警告过你不许模仿他了吧。”无相嘻嘻笑着,不以为意道:“我这是为了你好,省得你总是一脸相思的模样。”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雷霆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想掐死那人一般,左冰白适时轻咳一声,温和地嘱咐:“有客人在,休得胡闹。”无相一抬眼便看见了十阿哥,立即挣脱了雷霆跑过去:“哇,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面容,这要是模仿了去……”雷霆一把捂住他的嘴,威胁地瞪了他一眼,才转向十阿哥解释:“他是开玩笑的。”笑话,敢模仿当今皇上,嫌命长啊。 “呜呜呜”我不是开玩笑!无相呜咽地死命挣扎也没有睁开,便张嘴咬了雷霆一口,雷霆忍无可忍,一掌拍在他背上,无相趴在地上,委屈地揪着左冰白的衣服:“楼主,你要为我做主啊。” 九阿哥见他可爱,不禁凑上去接了一句:“下次雷霆再拍你,你就易容成子尹趴在地上。”无相转了转眼珠认为有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拽住九阿哥,亲昵地冲九阿哥眨眼微笑,九阿哥也回了一个微笑。 雷霆一把抓过无相,凶狠地威胁:“你要是敢,我就把你从楼顶扔下去。”无相扁扁嘴,眼里泪光闪动,九阿哥一向是喜欢和雷霆作对的,不过让无相装成子尹也的确是过分了一些,于是沉默地站在一边。谁知,无相回身扯住他,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九阿哥心软地开口:“雷霆你也不要为难他了。” “难道你看他长得好看心动了么?”雷霆讽刺地吐出一句,话一出口,就觉得气温都低下来了。九阿哥后知后觉地扭头,十阿哥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目光若有若无地盯着无相扯住他那只手,九阿哥立刻与无相拉开距离,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么心虚。 左冰白轻咳一声,瞥向十阿哥,意有所指地开口:“还真是兄弟情深啊。”十阿哥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不甘示弱地回以一笑:“那是自然。”无相惊讶地叫出声:“不是那种关系啊。”看起来就像是夫妻的关系啊,毕竟男男相爱也不罕见。 “怎么可能。”九阿哥下意识地否认,又觉得不妥地看了一眼十阿哥。十阿哥神色如常,连眼睛都没有波动,只是嘴角的笑仿佛凝固一样僵硬。无相突然兴奋地叫起来:“那我不是有机会了。”说完凑到十阿哥身边:“呐呐,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不行!”九阿哥出声阻止,雷霆勾起一个戏谑的笑:“怎么?你总不会舍不得你弟弟吧。”在军营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子有多重视十阿哥,如今这么好的戏弄机会怎么能放过。九阿哥瞪了他一眼,想要解释,又不能说出十弟是皇上的理由,一时为难起来。十阿哥微微蹲下身,与无相平齐,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回答:“我不喜欢比我年幼的。”说完站起身体,顺便瞥了九阿哥一眼。 左冰白笑眯眯地拉回无相,无相极其沮丧,眼角含泪地看着十阿哥:“我会长大的,你等我。”十阿哥声音温柔,眼神却是冷的:“可是我也会变老。”无相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十阿哥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哭泣,没有任何言语。左冰白微微皱起眉头,不满地指责十阿哥:“你这样太无情了吧。” “既然不能给他想要的,一开始就该告诉他,难道要等他越陷越深才是正确的?”十阿哥是看着无相说的,可九阿哥无端觉得他在指责自己,心都为这话慌乱起来。 无相擦了擦泪,站起身坚定地望着十阿哥:“我不会放弃的。”十阿哥神情微微动容,想起那天子尹问自己“若是我说九阿哥和你在一起没有好结果你就会放手吗”自己坚定地回答“当然不”的场景,不禁露出一个微笑,转身离开。 无相为那笑容而怔愣,不舍地看着十阿哥的背影,抓住雷霆的衣服摇晃:“雷霆,你认识他对不对?他是谁?”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不想放弃。雷霆叹气,语气冰冷地开口:“文贤帝。” 第三十二章:妥协 “十弟!”九阿哥在后面急切地叫喊,十阿哥只管大步向前走,完全不理九阿哥的呼喊,九阿哥不敢加快脚步,怕他走得更快:“我们在阵法里,师弟你小心些。” 十阿哥冷冷地哼笑,自己倒是巴不得被困在这里,总好过被困在求之不得的感情里。的确,九哥什么都宠着自己,只要自己想要,他都尽量做到。可是自己爱他,因为爱他,所以知道他的勉强,知道他不爱自己,以为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可以让他爱上自己,可是他却还是那么坚决地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是皇上,感情不能外露,可自己是人,不可能没有感情。 九阿哥已经赶了上来,一把抓住十阿哥,十阿哥恢复常态,冷静地抬头看着九阿哥:“我记得路。”九阿哥只得放开他,担忧地跟在后面。十阿哥走每一步都很肯定,没有任何犹豫。九阿哥苦笑,自己倒是忘了十弟从小就记忆力超人,走过一遍的阵法是难不倒他的。 走出了阵法,九阿哥才再次开口:“十弟,我只是……”“我知道,是我任性了。”十阿哥回头笑着安抚九阿哥,然后指了指天空:“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九阿哥也无话可说,继续沉默地跟着他。 回到东宫,十阿哥随意地吃了些东西,然后抬眼看着九阿哥,疑惑地问:“怎么了?”九阿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摇头,十阿哥眼中的阴暗一闪而过,然后笑起来:“我找人把你的寝宫收拾好了,搬去和姨娘一起住吧。” 九阿哥猛地瞪大了眼,焦急道:“十弟。”十阿哥应了一声,然后安静地等着他说下去,九阿哥欲言又止,良久,才沉声开口:“我不走。”十阿哥不由笑出声,凑近九阿哥:“即使我会天天纠缠你。” “不是这样的!”九阿哥立刻反驳,十阿哥歪着头,露出迷惑的表情:“那是怎么样的?”九阿哥用力地摇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自己不能走。十阿哥抬起九阿哥的脸慢慢凑近,九阿哥紧张地屏住呼吸,却没有反抗。十阿哥却停止在那里,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眼睛,而后失望地松开手:“不一样的。”你看我的目光和我看你的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九阿哥抓住他的手,激动地吼出来:“你不能!你说如果我不走,你就不会放我离开了!”十阿哥缓缓勾起嘴角,神色慵懒地看着他:“我说过这样的话吗?”九阿哥愤怒地站起身,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当然说过!” “九哥也曾说过即使我变了你也会爱我,可是只一天就反悔了呢。九哥还答应助我登上皇位,却自己去边关了,九哥还让我等你回来,可是你一回来就又想走,九哥还让我正午去西郊等你,可是我等到天黑你也没来。你现在要我遵守诺言吗?”十阿哥一改平时的冷静,一句一句地指责着,不是没看到九哥神情有多痛苦,可是难道痛苦的只有他一个吗? 九阿哥皱紧眉头,咬住下唇,低声道:“那就让我留下来补偿啊。”十阿哥笑得不可抑制,眼里冰冷一片:“用我的一片真心换你的补偿吗?”这交易未免太不合算了些。 九阿哥还想再说些什么,十阿哥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嘴上:“既然想补偿我,我说的你就该听从,搬出去!”九阿哥僵硬地点头:“只要这是你希望的。”十阿哥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缓缓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我希望?我当然不希望,那又怎么样呢? 九阿哥坐在树上叹气,自从自己搬出去已经三天了,自己甚至见不到十弟的影子,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仔细考虑了一下,眼神坚定地出了宫。 次日,十阿哥批奏折时看见夫子的奏折写道:老臣前几日看见九阿哥到宫外寻欢作乐,这样成何体统,还望皇上多加管教。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语气,好似自己是他的监护人一样。 十阿哥打定主意置之不理,不想接连几日都看到这样的奏折,还不是同一个人上奏。十阿哥揉了揉眉心,看来如果继续放置不管,被刑部尚书那边的人知道了又要抓住不放了。无奈之下,吩咐身边的太监:“去白景宫通知一下,孤在那用晚膳。” 九阿哥知道这个消息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十弟只是生气,没有真的置自己于不顾,太后好笑地瞟了他一眼:“你就会这些无赖把戏。”九阿哥厚脸皮地得意道:“有用就好。” 太后无奈地摇摇头:“你可别想用这种方式糊弄过去,君惜自小就固执,认定了就不肯改了。”九阿哥听到这话,感觉心抽痛起来,自己究竟伤他多深,让他能够赶自己离开。想到这,下定决心对太后道:“儿子会一直陪着十弟,不会娶妻生子了。”太后为他突然的话语愣了一下,然后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娘都已经出家了,没什么看不开的。”九阿哥掩盖住苦涩的笑容,那如果我和十弟在一起了,你是否也能看开。 十阿哥在白景宫门前迟疑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九阿哥一见他来了便兴奋地迎了上去,十阿哥只是淡淡地问了声好:“姨娘,九哥。”太后见状不由想笑,也只有在随广面前,君惜才会这么幼稚,轻咳了一声:“都坐吧。” 九阿哥紧挨着十阿哥而坐下,见十阿哥表情冷淡,便大声叹气:“当初我在牢里,十弟还喂我来着,现在我出来了,反而对我这么冷漠,我还不如会牢里去呢。” 十阿哥放下碗筷,斜眼瞟着他,勾起一个冷笑:“那你倒是去啊。”九阿哥在桌子下握住他的手,坚定道:“我舍不得你。”十阿哥下意识地看向太后,却见太后神色如常,十阿哥微微皱眉,九阿哥握紧他的手:“我已经告诉母亲我要终生不娶了。”这样,你能够明白我的心意吗? 十阿哥挣开他的手,转向太后:“即使我们在一起也可以吗?不是作为兄弟,而是作为类似于夫妻的关系。”太后手中的筷子掉落到地上,九阿哥震惊地看着十阿哥,十阿哥挑衅而又倔强地看着他,你可以吗?如果不行现在就决断吧,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九阿哥狠狠咬牙,青筋都绷起,面朝太后跪下:“儿子不孝,求母亲成全。”十阿哥神色阴郁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太后颤抖起来,十阿哥一惊,连忙给她顺气:“姨娘……” “闭嘴!你们是兄弟!这是乱仑!”太后拂开十阿哥的手,怒喝。九阿哥就只是坚定地跪在那里,反反复复只一句话:“儿子不孝。”太后扬手扇了他一巴掌,怒骂:“你十弟是皇上,你这样是害了他。” “我不怕。”十阿哥看着他脸上鲜明的指印,忽然有些后悔,为何要逼他到这种地步,抿了抿唇,也跪下:“母亲死时说,皇位算什么,她希望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太后冷冷笑出声:“你倒是聪明,知道拿妹妹来劝我,可是她若是知道难道会同意吗?” “无论同意与否,我都不会放弃。”十阿哥毫不犹豫道,从前是自己无能,无法保护,现在自己已经是皇上了,为什么还要放弃! 太后在屋里转了几圈,看见他们两人跪在那里就心烦,九阿哥突然出声:“佛不是包容众生吗?为何容不下我们。”太后简直要被气晕,这混小子自己不明事理竟然还要理直气壮地要佛包容他? 十阿哥忽然站起身脱下衣袍,露出上身的伤痕,沉默道:“姨娘,这么多年,只有您和九哥爱我疼我,因为九哥我才能坚持地活下来,感情早已在绝望中变了质,我不是不知道它不应该存在,可是那感情已经融入我的血脉,我放不下!” 太后失落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抚过那一道道伤痕,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他受过这么多苦,又怎么忍心连他最后的幸福都剥夺,太后收回手妥协:“就这样吧。” 第三十三章:夺位 九阿哥被太后以“看着心烦”的理由赶了出来,又回到了东宫,两人日子平淡无波,好像几十年的老夫妻一样,九阿哥对此还是满意的,自己每天的日程就是给十弟定菜谱养好他的胃病,等十弟回来一起批批奏折,然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十阿哥对此也没有什么微词,能在一起已是来之不易,也无需再强求。 不过平静的日子,到此为止了。 十阿哥刚上朝堂便察觉出异样的气氛,刑部尚书的笑容尤为得意。刑部尚书不等太监出声,便上前一步:“臣有事启奏。”十阿哥抿起嘴,转向身旁的太监:“不懂规矩吗?” 太监立即会意,上前一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刑部尚书脸色铁青:“臣有本启奏。”十阿哥这才懒洋洋地转过来,嘴角带着笑意:“我听得见,无需重复。” 刑部尚书的眼神狠厉起来,神情却很得意:“前日大阿哥来找我……” “哦?传闻看见死人是凶兆,爱卿近日要多加小心啊。”十阿哥向旁边看了一眼,不急不慢地开口,打断了他。众大臣不由笑出来,刑部尚书大吼出声:“他没有死。” 十阿哥这才抬起眼正视着他:“那为何前日来找你,你今日才上奏呢。”刑部尚书无言以对,良久才磕磕巴巴道:“大阿哥舟车劳顿,臣让他在府中休息一日。” 十阿哥点点头,不经意地开口:“孤还以为是前任太子回来了,爱卿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刑部尚书惊慌地抬头,见十阿哥脸上还是那副笑意盈盈地模样,却不知为何冷汗直流,恍惚了一会才明了,十阿哥是鲜少笑的! 十阿哥见他说不出话,也不催他,时间拖得越久越好,只不过,没想到大阿哥竟然会回来,也好,浮在明处的总比隐在暗处的好对付。 “大阿哥就在门外等着呢。”刑部尚书想不出什么理由,只是急切地想让大阿哥上朝,十阿哥眼神又冷了几分,不屑地勾起嘴角,这倒是他见过最光明正大的阴谋。随意地点点头:“召他进殿。” 大阿哥缓缓走进,十阿哥眯起眼,低声道:“大哥别来无恙,只是出宫久了,都忘了宫里的规矩了。”大阿哥皱起眉,冷冷地瞪着他:“我没忘,只是不想跪你。” 十阿哥的笑就像凝在了脸上,不曾变过,声音冷然:“大哥,孤是君,你是臣,即使下一刻坐在这上面的是你,你现在也该跪。”大阿哥狠狠咬牙,不甘愿地跪下:“参见皇上。” “平身。”十阿哥盯着大阿哥,心里大致明了他会说些什么。 大阿哥站起身:“十弟,你还是自己认罪吧,我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话音刚落,朝堂上一片喧哗,十阿哥似笑非笑地摇头:“我实在无罪可认。”就算有,也不是向你认。 大阿哥伸手指着他:“你为了当皇上杀兄弑父,竟然说无罪可认?”十阿哥挑起眉,不解道:“你说的兄不会是指你自己吧。”大阿哥冷笑一声:“你倒是会装,看见我,你就不心虚吗?”说完转向大臣们,“当年要不是我谨慎,早被他毒死了!我本想着十弟在兄弟们中也算是出类拔萃,没想到他竟然杀了父皇!我实在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当皇上!” 十阿哥不动声色地看着下面,大臣们已经乱成一团,吵了一会没有结果,复又安静下来,十阿哥轻咳一声,冷静地问:“证据呢?” 大阿哥露出意料之中地表情:“召老九上来就都明白了。”十阿哥收敛了笑,手攥成拳隐在袖中,冷硬地开口:“宣。” 九阿哥走上殿,先行了一个礼,然后站直身子看向十阿哥,大阿哥得意地瞥向他:“老九,说一说你被冤枉的事。”九阿哥略微犹豫地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那日我收到父皇诏书,赶回来去拜见父皇是就看见十弟用剑刺死了父皇,十弟当时哀求我念在兄弟情义上不要告诉别人,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结果他却嫁祸给我。”九阿哥越说越激动,最后不由上前一步指着十阿哥怒吼。 十阿哥轻轻皱起眉,这绝对不可能是九哥,可是为什么看不出破绽呢……大阿哥不给他思索的机会,当即质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是可以说谎的,你有物证吗?”十阿哥一句话就质疑了九阿哥的证词,大阿哥不屑地冷哼,阴着脸反问:“那你如何证明他是说谎?”十阿哥勾起一个讽刺地笑:“孤无需证明,除非你有办法证明他没有说谎。”语毕转向九阿哥,不动声色地打量,想要找出他不是九哥的漏洞。 “好了,这样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谁才该当皇上吧。”刑部尚书不耐烦他们在这里争执不休,只想快些达到自己的目的。十阿哥眼中精光一现:“爱卿何出此言,若是罪名不成立,孤自然还是皇上。”这么快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真是扫兴。 礼部尚书清了清嗓子,倚老卖老道:“根据以往的先例,理应由年长的当皇帝。”十阿哥偏了偏头,状似疑惑地问:“我记得父皇也不是长子吧,不知爱卿的先例是哪朝的?” 九阿哥忽然走上去揪起十阿哥的龙袍:“十弟,你不要执迷不悟了,皇位有什么好!”十阿哥只是抬起眼凝视他的眼睛,这神情,真的好像,怎么会这样…… “放开他!”九阿哥匆匆走进来,大声喝道,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会有两个九阿哥?十阿哥挥开那人的手,冷冷地开口:“到此为止了。”说着向夫子示意。 夫子走了出来,两位九阿哥都站到他身前,夫子出了许多考题,两人的回答竟然一模一样,夫子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略一思索,觉得出考题没什么意义,便问道:“你见子尹的前一日用什么替阿哥们求的情?” “荀子,左传。”右边的答道,左边的迟疑了一下,转了转眼珠,说:“我忘了。”夫子再问:“那子尹给你算的命是什么?”说完便盯着左边的那个,左边的那人有些慌了神,眼神也闪烁起来,却还是强装镇定:“太多了,不记得。” 右边的那人挑起一端的眉,笃定道:“我的命,无需算。”夫子拍拍他的肩:“这位是真的。”十阿哥神色冷厉,声音更加冰冷:“拉下去。” “等一下,真正的九阿哥来了,不如皇上就与他对质一下,看看谁才是凶手。”刑部尚书连忙阻止,不想轻易放过十阿哥。 宰相不赞同道:“连人证都是假的,还有对质的必要吗?”大阿哥插嘴道:“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宰相虽然不赞同,可也不好反对大阿哥,只得作罢。 “那大哥和这个冒牌的也该一起对质吧。”既然摆脱不掉,不如就一起拉下水好了。刑部尚书迫不及待地点头,十阿哥却冷冷地一挥手,退了朝:“孤累了,明天再谈。”群臣畏惧他以往的威严,不敢加以阻拦,只能看着他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内。 第三十四章:突变 为了避免串通,九阿哥和十阿哥必须分开住一晚。 深夜,十阿哥闭着眼躺在床上,气息平稳。九阿哥从窗户跳了进来,缓缓贴近床边,轻声唤他,气氛霎时暧昧起来。 “做什么。”十阿哥睁眼,眸光犀利,冷冷地问。九阿哥不答,只是离他越来越近,温热的气呼在他颈上,挑起激情的意味。 “你是谁。”十阿哥好似根本不受干扰,一手持匕首抵在他颈上,没有半点迟疑。 九阿哥轻闭了眼然后睁开,疑惑地叫他:“十弟?” “够了,别骗我。”十阿哥不为所动,增加力度直到他远离自己。‘九阿哥’见已经暴露便不再伪装,痞痞地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九阿哥?” “眼神不一样。”十阿哥抵着他坐起身,然后擦了擦他刚才碰到的地方,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九阿哥’毫不介意自己颈上的刀子,只是玩味地开口:“啊,你活的还真是痛苦,即使是这么缠绵的时候你也清楚地记得他不爱你吗?”自己刚才可是充满爱意的眼神啊。 “自欺欺人没有意义。”十阿哥连眼神都不曾波动一下,冷冷地回答。 ‘九阿哥’眯起眼,怀疑地看向他:“那又为什么设计让他留在你身边?” “我为什么要放他走?”十阿哥的语气很理所当然,他是我的。如果不爱自己,自己就等到他爱好了。 ‘九阿哥’皱眉,有些不解地反问:“让他因为愧疚和怜惜留下来你就满意了?” “这是我的事。”回答你一次不代表我会全部回答你。 “如果他知道了呢,这一切都是你在骗他。”‘九阿哥’越发的感兴趣,十阿哥的脸越来越黑:“那是他的事。” ‘九阿哥’不管十阿哥的态度,自顾哈哈大笑道:“说的好像你会放他走一样。”十阿哥收回刀,冷着脸不耐烦地赶他:“……你可以走了。” ‘九阿哥’摸摸脖子,不死心地问:“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明天的对质?你可是凶手啊。”还以为他会杀了自己。 “人死了,便死无对证。”十阿哥挑起眉,眼神晦涩不明,‘九阿哥’打了个寒颤,立即打算离开:“既然如此,我就不奉陪了。”十阿哥注视着他走远,才缓缓覆上自己的胸口,心早已乱了节奏:“九哥……” 窗外又一个黑影闪过,消失在远处。 翌日,谁都没想到,刑部尚书竟然死了。十阿哥沉默良久,低沉地开口:“厚葬。”大阿哥冷哼一声,不屑地嘲讽道:“难道不是你杀的?”一句话惹得的众人议论纷纷。 “我为什么要杀他,为了让别人都知道我有嫌疑吗?”十阿哥根本不为所动,理智地反问。大阿哥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被九阿哥打断:“大哥,为什么?” “老九,你在说什么?”大阿哥皱起眉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九阿哥失落的垂着头:“是当初大哥说想远离皇宫,我和十弟才出了计策让你假死,如今你回来抢皇位不说,还诬陷十弟。”说到这,握了握拳,别过头去:“大哥,我本来不想说,可是十弟都已经如此忍让,你却还是步步紧逼,我们兄弟的情谊被你置于何处啊!”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看不出一点伪装,让人不由得相信。 大阿哥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抬眼恨恨地瞪向十阿哥,你凭什么让老九做到如此地步!十阿哥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笑,眼神里的得意一闪而过,然后淡淡开口:“大哥,既然你我情分已尽,就贬为庶民吧。”说完,沉郁地挥手退朝。 下朝,大阿哥把九阿哥拉到偏僻的一角,愤怒地质问:“那夜你不是都听见了?”为什么还是要向着他。 九阿哥眼神闪烁,微微低下头,不语,原来是你故意让我听见的。 大阿哥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一味地劝他:“老九,我早就说过,你才应该当皇上,你远比他合适。” “我也早就说过,我不想。”九阿哥坚决地回应,内心无比不屑,一个不想当皇帝的人怎么会合适,不过是拉拢的说辞,大哥,你可还当我是兄弟? 大阿哥不相信他的话,上前一步质疑道:“那你又为何留在宫里?” “十弟在这里。”九阿哥完全失了耐心,只想早些结束这谈话。 大阿哥不死心地继续劝他,想让他改变心意:“老九,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可知他害死老二,陷害老三,逼走老四,剩下的几个兄弟也都借着封王遣到偏僻的地方去了。” 九阿哥沉默下来,大阿哥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想趁机拉拢他,却听他沉声说道:“那大哥你算什么呢?十弟对不起他们,就让他们来讨好了。” 大阿哥叹气,伸手搭上他的肩:“你又何必……”语气骤然阴狠:“如此执迷不悟。”同时一个手刀砍在他颈上,九阿哥一时没有防备,不敢置信地张口,什么都没说就晕了过去。大阿哥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侧传来响动,大阿哥警惕地回头,十阿哥缓缓走出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底却是无比冰冷的:“大哥真是好手段,挑拨不成就想下毒手吗?” “哪里比得上十弟。”大阿哥也笑起来,冷冷地顶回去,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些手段吗? 十阿哥走到九阿哥身前才停下,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九阿哥,才抬眼正视他,嘴角笑容不变:“既然知道,不如趁早放弃。”语气如常,却隐约含着敌视的意味。 “走到这一步还有放弃的可能吗?”大阿哥挑起眉,收敛了笑,老十的城府真是越来越深了,目光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十阿哥脸上:“不过老十,你真是越来越冷血了,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十阿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闲闲地反问:“怎么说?” 大阿哥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暗自咬了咬牙,然后装作云淡风轻道:“你陷害老九借故留他在宫里,后来放他离开,又故意演了一出苦情戏,利用他对你的情谊是他自愿留下,后来见他否认你们的关系,又设计逼他在太后面前承认你们的关系,十弟你确实是当皇上的人才。” 十阿哥还是那个笑容,根本不在乎大阿哥说的话,而是自顾转开话题:“大哥,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背后的那个人会不会现身?” “什!”大阿哥一惊,颈上已经架了一把刀,子尹稳稳地握着刀站在他身后,大阿哥惊疑地看向十阿哥:“你就不怕被别人听见你做的那些事?”十阿哥负手而立,坦然地很:“我最不想让听见的人都听见了,我还担心什么?” 子尹闻言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不担心你之前对我威逼利诱的做什么,大阿哥忽然出声:“你抓住我,雷霆也……”颈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不得不住口,子尹面无表情,冷冷地开口:“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大阿哥咬紧牙,想不出有什么可以逃脱的计策,忽然假山旁传来一声嗤笑:“好狼狈啊。”子尹瞬间绷直身体,那是雷霆的声音……却不想拿剑的手被人握住,雷霆就站在他身后,轻柔却不容反抗地制住他。大阿哥立即退后两步,得意地大笑道:“老十,是你输了。” 十阿哥对此没有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九阿哥:“你还要躺倒什么时候?” 第三十五章:决裂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大阿哥抬头惊讶地看向十阿哥,然后移向九阿哥,九阿哥缓缓爬起身,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却没有反应,只是冷冷地扫过众人。大阿哥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指着十阿哥:“你早知道他醒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打算瞒着他吗? 十阿哥不想回答他,只是转头看向假山,嘴已经抿成一条线,无相正站在那里打算看好戏,看到十阿哥的表情,心一时慌乱起来,笑容僵了僵,眼神四处游移,勉强地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九阿哥紧紧地盯着雷霆,扬起嘴角:“还不松手?”子尹要气死了。雷霆连忙松手,微微偏过头不敢对上子尹的目光,子尹根本没看他,冷冷地瞥向九阿哥:“戏听得可还满意?” 九阿哥无奈地摊手,意有所指道:“自然满意,说一遍怕我没听懂,又仔细地重头说明一遍。”说着眼神犀利地转向大阿哥:“可是我更疑惑的是另一件事呢。”当年要救你出宫就是计策的开端吗。 大阿哥避开他的视线,硬下心肠冷血地承认:“没错。”九阿哥放声大笑,眼睛都红了起来,满脸恨意地走向他,你为了这皇位打乱了我整个人生,现下却来指责十弟吗? “够了,不许动!”雷霆抬剑稳稳地指向九阿哥,厉声喝止他。九阿哥毫不在意他的威胁继续向前走去,雷霆身体紧绷,想要向前刺去却被子尹挡住,子尹还是那张不悲不喜的脸,看也不看雷霆,感叹一样冷冷地开口:“好大的一个局。”说完竟挑起一个笑。雷霆知道他是生气了,但也无可奈何,这就是事实,无需找借口。 那边大阿哥被九阿哥步步紧逼,九阿哥前进一步,他竟退了两步,完全承受不住九阿哥的气势,不由暗自心惊,九阿哥缓慢而坚定地抽出佩剑,笑容诡异:“我身边还有哪些是没有阴谋的?你们当真是聪明啊,我真是无比佩服。”十阿哥听出他话里的讽刺,蓦然眯起眼,手也不由握紧,悄然背在身后。 无相为这变化愣住,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此时大阿哥已经无路可退,惊疑不定地看着九阿哥手中的剑,无力地开口想要辩解,一时又找不到理由。无相突然出现在十阿哥身旁,拉过大阿哥护在身后,焦急地想离开,那边雷霆也动了,闪过子尹赶到大阿哥身边。子尹看了看手中的刀,不屑地扔在地上,原来自己还没下定决心啊。 九阿哥还是稳稳地握住剑,甚至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其他人,冷冷地盯着大阿哥:“大哥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大阿哥阴下脸,这是与自己断绝兄弟情义了啊。 九阿哥又转头看了雷霆一眼,雷霆闭上眼复又睁开,垂下手中的剑:“这几年,我只是告诉楼主你们的情报别的都没做过。”九阿哥明白他是在对子尹解释,便没有回应。 无相悄悄扯了扯雷霆的衣服,雷霆会意地向后错了一步,九阿哥眼中杀意闪现,常年在战场上的戾气散发出来,雷霆三人立即警惕地盯着九阿哥,不敢妄动。 却不料,十阿哥上前一步制住了他,然后冷冷地撇去一个眼神:“回去找你们楼主复命吧。”大阿哥浑身冰冷地被带着离开,十阿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子尹无趣地看着他们走远,接着随意地行了一个礼,离开了这里。 一时间,只剩下九阿哥和十阿哥,刚才的对持仿佛是个假象。十阿哥静静地看着九阿哥,九阿哥察觉到他的目光四下,茫然地回望过去,十阿哥眉头一皱,抓起他的手向东宫走去,一直到了寝宫,关上门,才平静地开口:“怎么?明明下不去手,放他们走却又不甘心吗?”刚才放他们走竟然仅仅是因为九哥不忍,十阿哥不禁自嘲地冷哼一声。 九阿哥因为这一声冷哼有了反应,瞬间发力将十阿哥推倒在床上,神色凶狠地压低声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十阿哥没有挣扎,懒懒地抬眼回视:“我为什么不能。”明明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却还是忍不住针锋相对。 九阿哥手上不自觉地用力,十阿哥轻轻皱眉,又恢复面无表情,表情不外露已经是他必不可少的伪装。九阿哥有些失望有些愤恨地抓住他摇晃,不解地质问:“为什么?” “我想要的就必须要得到。”无论是人还是皇位。十阿哥倔强地仰起头,狠狠地从嘴里挤出这一句话。九阿哥这才看清他眼里的执拗,心痛地松开手:“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放我走吧。 十阿哥抬手一掌扇了过去,打得他侧过脸,然后冷冷地开口:“我绝对不会放你走。”九阿哥低头去看他的眼睛,弯起嘴角,眼底确实冰冷的:“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不会留下。” “在我放你走的时候,你千方百计地要留下来,现在又要我放手。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给我希望!”十阿哥激动地吼出声,眼里霎时一片血红,而后紧闭上眼,不愿看他,也不想继续失态。沉默了一会,自嘲地笑道,“九哥,我对不起过很多人,可唯独你,我没有。”解释,就已经算是妥协了。 “你没有?你还想怎么做?”九阿哥不可置信地反问,明明他都已经承认了,现在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对自己做的这些都不算对不起自己吗? 十阿哥抬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传出,低沉地可怕:“别人说的话你都信,我说的你就不能相信了吗?”不敢拿开手,自己都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只是觉得,不能让九哥看到。 九阿哥不明白他为何又不肯承认,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眼神暗下去:“爱不是耍心机的借口。” “……当然。”十阿哥依旧捂着脸,声音却变为欢悦,浑身也都颤抖起来,好像笑得不可抑制一样,“多谢九哥提点,我都懂了,九哥,你走吧,这次我是认真的,不骗你。”说着放下手,睁着的眼中仿佛蒙上一层雾,看不清楚情绪。 九阿哥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他极其平静地回视,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掩在身后的手已然抓破了身下的床褥。九阿哥硬下心向外走去,也许离开对自己和十弟都是最好的选择。 十阿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在门关上那一刹那,忽然死死揪住胸口,咬紧下唇,痛苦地在床上挣扎,却一点响动都不曾发出。只有嘴角的鲜血,缓缓留下,流血的人却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疼的,是心。 第三十六章:真相 九阿哥的离去似乎并没有给十阿哥带来什么变化,至少没有给十阿哥统治的朝廷带来什么变化。只除了一点,十阿哥越来越重视子尹,常常会在下朝后把他留下来。 照例,子尹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等着十阿哥,过了一会,十阿哥换了便装缓缓走来,子尹冷着一张脸,不等十阿哥坐下就开口道:“九阿哥没来找我。” 十阿哥身子顿了顿,悠然落座,端起茶品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子尹,勾起嘴角:“我找你跟他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无心朝政,相处时很自然而已。” 子尹不说话,十阿哥也只是报以一笑,拿出奏折开始批阅,子尹呆在那里无事可做,沉不住气地先出声:“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借故折磨我呢?”十阿哥放下笔,疑惑地转向他:“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也不会承认。 子尹忽然叹了一口气,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既然放不下,当初又为何放他走?”十阿哥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皱着眉回道:“大概就像你明明喜欢雷霆,现在却也不能和他在一起的状况差不多吧。”其实不过就是被他伤了,不愿意示弱罢了。 “你和我可不一样。”你被伤了是要成百上千倍还回去的。子尹微微犹豫,咽下了后半句,十阿哥自然是明白的,仅仅是抬起嘴角,没有反驳。如果不是九哥,他确实会这样做。 十阿哥重新拿起笔,头也不抬道:“若是无趣你可以先走。”子尹当即就站起身离开了,十阿哥一等他走远就笑出声,不能否认,自己是带着迁怒的,可是子尹的反应越来越有趣了。 子尹脸色隐隐发黑,快步向魏府走去,冰冷的气息使得周围竟无人敢靠近,除了雷霆,雷霆每日都等在那里,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跟着他走到魏府就离开。 子尹看也不看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雷霆却把他拦下了:“怎么了?”子尹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回道:“没什么。”然后绕过他离开。雷霆无力地垂下手,自己宁愿他生气,也不愿他如此,就好像自己与其他人没有分别。沮丧归沮丧,雷霆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子尹身后。 到魏府的路程并没有多远,走起来偏偏又感觉极为漫长,子尹抬眼看了看天,烈日当空,心情都随之烦躁起来。对面一个幼童冲了过来,撞在子尹身上,又连忙跑走了,子尹神色一变回身揪住那孩子,冷声道:“交出来!” “什么?”孩子吓得缩起脖子,挣扎着想要离开。子尹掏出一锭银子,强忍着怒气道:“我给你这个,把你拿走的那个还给我。”那孩子眼珠机灵地转了转,然后迅速地拿走银子,把抓在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子尹一分心,他便跑远了。 雷霆伸手接住一看,原来是一枚玉佩,子尹松了一口气,拿过玉佩挂在腰间,刚要开口,雷霆便打断他:“若真是想谢我就什么都别说。”我已经不想再被你像对陌生人一样对待了。 闻言,子尹直接走进魏府,雷霆默默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料被人从身后打晕。 魏府的花都已经开了,子尹却无心驻足观看,走到府里较为偏僻的角落,九阿哥正坐在那里,见他来了,露出一个笑:“怎么这么晚?” “被皇上留下了。”子尹坐到他对面,面露不快。九阿哥嘴角的笑一僵,然后收了回去,沉默地把视线转向一旁。子尹见状嘲讽地冷哼一声:“皇上倒是比你坦诚多了。”既然放心不下,又何必离开,离开了又不肯走远,窝在魏府等着自己告诉他皇上的消息。 此话一出,九阿哥整个人都颓废下来,又不甘地为自己辩解:“可是他一次次设计耍我,会有人是这样爱人的吗?”不是不后悔说了那样的话,可是自己一颗真心换来的竟都是阴谋,自己又该如何放平心态? 一时间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子尹叹了口气:“他不是说没有吗?”九阿哥眯起眼,神色怅惘起来:“要是你,你会相信他?” “我相不相信于他根本无所谓,他在乎的是你。”子尹站起身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只是冷冷地提醒道:“你确定自己现在对他也只是亲情吗?”如果仅限于亲情,以九阿哥对十阿哥的宠爱程度,怎么会这么离开。 九阿哥想要反驳,却连心都不愿意否认。九阿哥无神地盯着皇宫的方向,一时迷茫起来,一次次地袒护,退让,真的只是亲情吗……如果是亲情,为什么与让母亲伤心相比更不想十弟失望,为什么即使讨厌宫庭,却一直留在那里,之前不是一直想着只要偶尔回去看看就好吗? 此刻的宫中,十阿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略微嘲讽地勾起嘴角:“楼主怎么亲自前来?”左冰白还如往常一般挂着温和的笑,剑却毫不留情地指在十阿哥颈上:“因为皇上您太聪明了,都已经猜到是我了,我不来岂不是很失礼。” “原来用剑指着主人的脖子是楼主的礼节啊。”十阿哥眼里光芒大盛,根本不把颈上的剑放在眼里。左冰白歪着头上下打量他,赞许道:“不愧是那人的儿子,胆识都是一流的。” 十阿哥闻言挑起一边的眉头,不屑于这样的奉承。左冰白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好奇地开口:“那么还请皇上赐教,我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十阿哥轻轻摇头:“只是记性很好罢了,十一弟。”说着收敛了笑,脸色冷硬无比。 左冰白手臂一颤,在十阿哥颈上留下一条血痕,神色变得狠毒:“原来你记得。”十阿哥不在意地抹去血迹,完全没有因此而畏惧,左冰白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适合做皇上的,可是适合做皇上,却不只他一人! 十一阿哥晚十阿哥三年出生,却在四岁就早夭了。十一阿哥的母亲是晴妃,十阿哥出生之后才进的宫,却很快就升到妃位,晴妃的哥哥和父亲皆是朝廷重臣,因此晴妃为人极为嚣张。当时正逢雯贵妃和皇后失宠,晴妃的风头更是无人可挡。十阿哥至今也清楚地记得那个傲慢无礼的女人,特地来到母亲的云章宫嘲笑母亲,却被母亲赏了一巴掌,轰走了。没过多久就死掉了,连带着十一阿哥,现在看来,倒也不算是太傻的女人,或者说,身边还是有聪明人的。 十阿哥心思一动,然后斜眼瞥向他:“你不会认为,是我母亲做的吧。”左冰白勾起一个残忍的笑:“人死了,变死无对证。”我现在只是要你的皇位而已。 “所以,刑部尚书也是你指使的?害九哥不成便挑拨离间。”十阿哥微微眯起眼,很好,冒犯我母亲、挑拨我和九哥的关系,你死定了。 左冰白闻言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你没做?”十阿哥摇头,坦然地承认:“一开始确实想靠次把他留下来,后来便没有了,我不需要阴谋得来的感情。”左冰白没有一点抱歉之意,反而不屑地嘲讽道:“能被离间的感情,也算不得真感情。” 十阿哥赞同地点头:“当然,但总归比出卖色相来利用他人来的高尚一点。”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呢?左冰白被激怒了,手上又加了几分力,而后才冷静下来:“嘴上功夫算什么,你还不是被我制住!” “可是你连一个被你制住的人都说不过。”十阿哥笑得得意又不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就是那种俾睨天下的神态惹怒了左冰白,左冰白恨得咬牙切齿,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声音都阴沉下来:“还请皇上跟我走一趟,指点指点我们的嘴上功夫。” 第三十七章:局中局 九阿哥皱着眉望向皇宫的方向,然后自嘲地弯起嘴角,话虽然那么说,自己却还是想再相信他一次。叹了口气,认命地向皇宫走去,不管自己对十弟的感情是什么,都应该与十弟好好谈谈。明明是很长的一段路,只一会,九阿哥已经到了东宫门口,无奈地挠挠头,不得不承认自己想见十弟的迫切,犹豫地推门走进。 十阿哥听到声音抬起头,表情一瞬间僵硬住,然后恢复成面无表情:“怎么?” “……回来看看。”九阿哥尴尬地移开目光,走到十阿哥身边,看见桌子上成堆的奏折,心里不是滋味,如果自己没离开,十弟也不必如此劳累。 十阿哥看见他神色黯淡,便想伸手去拉他,九阿哥却猛地退了一步,然后自己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十阿哥,脸色变了又变,吞吞吐吐道:“我……” “我以为九哥回来是打算和我在一起了。”十阿哥冷下脸,慢慢地收回手,接着拿起笔,不再去看九阿哥。 九阿哥盯着十阿哥仔细看了一遍,悄然握住佩剑。十阿哥一直没有抬头,九阿哥又靠近了一些,突然拔出剑指着他:“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十阿哥嘲讽地勾起嘴角,缓缓眯起眼:“还是说你是那日假扮的那个人?”九阿哥微微往前送剑,神情冷酷:“这叫贼喊捉贼吗?” 无相抬起手撕去脸上的易容,玩味地笑道:“这场景还真是熟悉。”当日他假扮九阿哥也是很快就被认出来了,若不是自己已经蒙骗了很多人,恐怕要以为自己学艺不精了。 九阿哥皱起眉头,内心忧虑起来,左冰白可不好对付啊。无相偏过头,避开剑锋,露出一副畏惧的样子调笑着:“九阿哥可谨慎着些,伤了我的喉咙,我就不能告诉你他在那里了。” 九阿哥闻言眼眸一冷,恨恨地警告:“他不是你可以开玩笑的人。”无相不在乎地耸耸肩,闭上嘴巴。九阿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子尹恰好在此时闪身进来,关上门后,才简单解释道:“雷霆出事了。”自己在魏府没找到九阿哥便猜想他已经回皇宫了,所以寻到这里。 九阿哥刚要说话,忽然感觉不对,抬头看向屋顶:“出来!”“文贤帝贴身护卫,请九阿哥跟着我走。”来人一袭黑衣,只点了个头,就直截了当地请九阿哥跟他走。九阿哥微一犹豫,收回剑,跟着子尹出去了。 无相摸了摸脖颈,无声地裂开嘴角,重新带好面具,换了一身便装,推门走出去命令道:“宣布下去,明天早朝不上了。”说着大步走向宫外,远离了皇宫才撤去伪装,一路上先扮成车夫,再是店小二,又换成了普通妇女,最后变作一个小孩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 九阿哥三人跟在后面,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跟丢了,同时也不由惊叹,竟真是人如其名,无相,所以能幻化出千百种摸样,完全看不出端倪。子尹瞥了一眼身旁的黑衣人,刚才自己还真的相信了,没想到是做戏,十阿哥身边的人果真都不寻常。 可能是无相真的相信了那出戏,一路上虽然不断变换身份,却也没过分隐匿自己的行踪。前面渐渐荒凉,九阿哥轻声提醒道:“可能会有阵法。”子尹点点头表示明了,又觉得心里有些慌乱,好像哪里不对,但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还没等细想,无相已经走远了,也只得连忙跟上。 而此时,十阿哥坐在漆黑的屋子里,悠闲自得地品着茶,左冰白坐在他对面,看不惯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出声挑衅:“你就不怕你的九哥有什么危险?还是,你根本就不在意?”十阿哥缓缓放下茶杯,又为自己续了一杯,不紧不慢地抬眼,勾起一个笑容:“我很担心啊。”左冰白为他的戏谑一时乱了气息,强行压下来,冷笑两声,便不再言语。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偏偏遇见十阿哥就沉不住气,大抵是怨恨太深吧。 十阿哥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若是没有这浓浓的黑来掩盖,便能清晰地看见他涣散的视线。怎么可能不担心,可是关心则乱,自己只能强装镇定,不露一丝慌乱。 这边是仿若凝固一边地对峙,那一边已经交上手了。无相站在九阿哥前面不远处,得意地笑着:“你以为我真的受骗了吗?”九阿哥从隐蔽处站起身,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能放过。”再没有别的线索的情况下,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无相没料到这答案,嘴角的笑微微一僵,又想到自己才是占先机的人,复又欣喜起来:“你已经中计了。”九阿哥不说话,向前走去,发现无相离自己永远是那个距离,于是停下脚步,无相摊开手,轻蔑地摇摇头,假意劝道:“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九阿哥听后,当真席地而坐,还悠闲地闭上眼睛:“那天你都是装的?” “……”无相一时无话可说,自己确实是喜欢文贤帝的,可是楼主的命令他并不能反抗,沉默了良久才小声回答:“不是。”九阿哥轻笑出声,不屑地讽刺道:“这样害他也算是喜欢吗?” “你懂什么!”无相激动地反驳道,却不想九阿哥已经掠到他身前,不由目瞪口呆,“怎么会……”九阿哥迅速擒住他,然后咧开笑:“我闭着眼睛听声音啊。”无相几次张口欲言,却什么都没说,最终低低笑出来:“好吧,我输了,我带你们去找楼主。”我也想顺从自己的心一次啊,对不起,楼主…… 子尹和黑衣人也都现身,跟着无相向西方掠去,九阿哥忽然拍掌,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在皇宫的几率最大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无相弯起嘴角,瞥向九阿哥:“就算你想到了皇宫,也绝对找不到的。”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左冰白会知道。”即使情报再详细,也查不到这种连自己这个阿哥都不知道的地方吧。九阿哥狐疑地看着无相,等着他的解释。无相犹豫了一下,豁出去道:“因为楼主是十一阿哥。” 九阿哥猛然瞪大了眼睛,连脚步也缓了下来,不敢置信道:“十一四岁就……” “那是为了保命,雯贵妃嫉恨晴妃羞辱她便想害死他们母子。”无相说到这不由黯淡下神色,自己从来没想过会爱上文贤帝,雯贵妃的儿子。子尹忽然讽刺地笑出声:“怎么你对皇位就完全不感兴趣呢?”先帝的儿子,大概也只有九阿哥这一个异数了,当真可笑。 无相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到不可抑制:“对了,你还不知道,先帝死之前是立你为皇帝的。”想要当皇上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偏偏得到了。九阿哥完全失去了语言,只能愣愣地复述:“立我为皇帝……”不由想起在牢里那一夜,十弟慵懒又冰冷地说“还是九哥最了解我”。十弟,当时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以为,即使我再重要也是比不过那个皇位的,可是你明明知道父皇立我为皇帝,却还是留我在身边吗…… 第三十八章:迷局 九阿哥敛了敛情绪,再次向皇宫走去,无论答案是什么,自己都要听十弟亲口说。无相沉默地跟上去,怪不得文贤帝会喜欢九阿哥,确实是有过人之处啊,至少这份信任,是自己给不了的。 无相进了皇宫,竟一路奔向先皇的寝宫,九阿哥暗暗心惊,左冰白果然不能小觑,竟然把十弟藏在这里。然而当无相掀开先皇床下的暗门时,九阿哥立即愤怒地握紧拳头,竟然把十弟关在这种地方……九阿哥眼神一冷,抿着唇走下去。下面果然如自己所想,狭小并且阴冷,九阿哥闭上眼停了几秒再睁开才能看清事物,却也只是个大概轮廓。 无相也跟着下来,四处打量一番,玩味地开口讽刺道:“谁能想到皇帝床底下放着一个牢笼。”子尹仅仅是冷哼一声,有什么是光宣帝做不出来的。黑衣人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显然无相和黑衣人在黑暗中视力都没有影响,子尹顿了顿,走在最后。 九阿哥也握紧佩剑,谨慎地前进,不过即使再谨慎,里也终究是在明处,一路却相安无事,不知是左冰白过于自信,认为不会有人找过来,还是另有计谋。 十阿哥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左冰白乐得他不再沉默如凝固一般,嗤笑道:“原来你还是有弱点的啊。”十阿哥挑起下颚,不屑地勾起嘴角:“你说谁?”九哥从来都不是弱点。 左冰白恨恨地咬牙,瞪着十阿哥,即使处于弱势,他也能挺直脊背,面不改色地挑衅,毫无惧怕之情,明明自己是胜利的,却被他衬得像一个败者。左冰白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才没有当场杀了他,如果那样,自己就永远都是输的一方了,我一定要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我要让你看着你最重要的九阿哥和皇位都离你而去,你却一个也无法挽回。 十阿哥冷冷地斜了一样,好笑地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收敛一下,你的面容实在是惨不忍睹了。”左冰白沉浸在刚才幻想的喜悦里,听到十阿哥的话也不生气,反而好奇地问:“如果九阿哥死了,你会怎么做?” “让你死。”十阿哥云淡风轻地开口,好似左冰白是他想捏死就能捏死的蝼蚁,左冰白终于被这语气激怒,一把揪起十阿哥的衣襟,一扇厚重的铁门却迎面而来,左冰白闪身立于墙角,身上的白衣竟一尘不染,笑盈盈地看向门口:“我们可恭候多时了。” 九阿哥根本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十阿哥细细打量以确认他无恙。十阿哥悠然地站起身:“九哥,你来了。”无相从九阿哥身后挤出一个脑袋,欢快地叫道:“还有我,还有我!”十阿哥微微柔和了表情,冲他点了点头。 九阿哥突然有些不爽,上前一步挡住了十阿哥的视线,伸手握住佩剑,左冰白为无相的出现惊奇了一下,而后不屑地冷笑:“无相你竟真的为了那所谓地一见钟情背叛了我。” 无相皱了皱眉,反驳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他死。”自己只不过是想顺从自己的心而已,达到目的不就好了,又何必赶尽杀绝呢。左冰白不听他的辩解,径自说道:“无妨,我本来也没有相信你。”全然不顾无相的想法。无相豁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呆愣在那里,为什么,会不相信我……黑衣人趁所有人不备突然出剑刺向九阿哥,速度极快,好似把胜败都压在了这上面,九阿哥的注意力都在十阿哥身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十阿哥浑身紧绷起来,想要冲过去。 然而九阿哥没有察觉不代表子尹没有察觉,子尹出刀挡住其剑锋,不想竟然折断了自己的宝刀,可见其用了多大的力量。左冰白趁他们精力转移,重新抓过十阿哥,威胁地看着他们。 九阿哥焦急地上前一步,又硬生生止住了。子尹在那边和黑衣人激战着,无暇顾及这里。无相别过脸,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原来没有我,你也打算带他们过来了。”怪不得一路如此顺利,原来是在身边安插了奸细,楼主做事,果然是有多重保障的。 左冰白无暇理会无相,微微眯起眼,神色凶狠,魏子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该死的,自己的计划竟然一次次被打乱。九阿哥见他神态不对,不免担心起来,暗中掐了自己一下,声音平稳道:“事已至此,又何必执拗不放。” “你就真的不想当皇上?你还不知道吧,这皇位本该是你的,是他抢了你的东西,却还如此对你,你甘心?”左冰白说到这,冷冷地哼了一声,余光瞥向十阿哥,十阿哥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嘴唇抿成一条线,定定地看着九阿哥,眼里波涛汹涌。 九阿哥不在乎地摇头:“我根本不想要那个位置,也早就跟十弟约定了,那个位置就是他的。”自己本就不想要那个位置,只要十弟平安无事便好,其余的都不重要。九阿哥神色微微古怪起来,也只有这种时候自己才能想清楚,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光。 左冰白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想要皇位的人,见他神色不对,挑眉狐疑道:“难道你是害怕他会转败为胜?放心,他绝对活不过今天。”说着,又紧了紧握刀的手,一心只想着达到目的是会忽略很多事情的,就比如九阿哥紧紧握着的拳,和几乎冒出火的双眼。 左冰白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也不急着逼他做决定,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又转向子尹威逼利诱道:“你也无需白费力气了,现在放手我就让你和雷霆在一起。”子尹听后顿住身形,抬眼瞥向左冰白,表情十分冷淡,完全看不出喜怒,只一句话,便知道不是他绑了雷霆,果然是那个人啊。 左冰白自以为胜利在握,眼神都放出光芒:“十哥,你就先行一步吧。”十阿哥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左冰白也不再多言,抬手挥刀就打算杀了他,九阿哥握住刀刃,任由鲜血流下,刚才趁他不注意,自己已经向前移动了不断的距离,左冰白见一击未中,面容都狰狞起来,松开握刀的手,掏出怀中的佩刀刺向十阿哥,事到如今,就算死,也要拉上他。 十阿哥终于抬眼看向他,左冰白被那目光看得打了个冷颤,硬咬着牙向前刺去,九阿哥想为他挡着,却不知为何软了腿脚,跌倒在地,刀上,有毒…… 左冰白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即使再狼狈,他也是胜利者。不曾想,十阿哥竟从容地掏出一把匕首挡住他的攻击,然后挑飞他的佩刀,左冰白过于吃惊竟然一时没有反应,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他。 十阿哥瞪大了眼,收力已然来不及,匕首就那么插入无相的心脏,无相虚弱地展开笑容:“我就觉得文贤帝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会武功。”突生异变,左冰白都没有反应过来,子尹趁机擒住了黑衣人,眼光微微闪烁。 “无相。”十阿哥蹲下身,匕首的刃已经全部没入,无相伸手抓住他,笑得还是很开心:“从喜欢上你,我就料到这种结局了。”语气中并没有遗憾,自己袒护了喜欢的人,也救了楼主,这个结局也算是圆满了。只是可惜,“我们还没有机会相知,相守。”本想让你记住我的,但还是算了吧,我不需要你想起我时,是满满地愧疚。我见到你时就知道,你一定是不幸的,即使你身边有你爱的人,你也没有获得幸福,我还傻傻地以为,我可以代替他给你幸福,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其实我并不比你年幼,那时候也没有显露真正的自我,现在想来,真是可惜。 无相,是小时候师父给的名字,师傅说,要想易容成一个人,首先就要忘了自己,所以取名无相。自己可以伪装成任何人,却唯独做不了自己呢……无相感觉十阿哥已经渐渐模糊,不由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为什么……会认出我。”自己明明伪装的那么像,十阿哥抿了抿唇,低声回答:“因为你不是他。”无相笑得弯起眉眼,真好,有人可以认出自己呢,因为我不是别的任何人,因为我是我……光芒慢慢从眼前消逝,无相的眼角缓缓渗出泪,被十阿哥轻轻擦去,无相满足地闭上眼,这样就够了,能被你温柔地对待两次…… 十阿哥抱着他沉默良久,才轻柔地把他放下,站起身轻蔑地看着左冰白:“你该庆幸,你收过这么优秀的属下,即使你不信任他,他也愿意为你死。”左冰白无话可说,缓缓蹲下身,伸手为无相理了理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忽然想起在无相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个晚上,信誓旦旦道“定拼上性命保楼主周全。”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自己怎么说那样的话伤他,不……无相猛然站起身,眼睛里布满血丝,狠狠瞪着十阿哥:“都是你的错,是你!皇位本该是我的,是你和你母亲用下流手段抢了属于我们的!” “怎么会属于你?你真以为你是十一阿哥吗?”十阿哥眸光森然,冷冷地吐出这句话,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第三十九章:放手 “你……说什么?”左冰白结结巴巴道,不敢去深思十阿哥话里的含义,十阿哥闻言挑起一边的眉,诡异地笑起来,一字一句清晰道:“我亲眼看着十一阿哥被杀死然后才被推下去的,断无生还的可能。” “怎么可能……”左冰白不禁喃喃自语。闻言,十阿哥抬起眼轻蔑地看向左冰白,笑容越发诡异起来,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有什么不可能,我不过是告诉晴妃的贴身丫鬟,父皇看中她想立她为嫔,可惜晴妃百般阻挠,最终不了了之。” 左冰白不相信地摇头,向后退了两步,又激动地冲上前:“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如果这是事实,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那所谓的复仇简直是可笑至极。十阿哥冷冷地皱起眉,根本不屑去辩解。 “如果要骗你,又何必等到现在。”九阿哥挡在十阿哥身前,看着左冰白近乎疯狂的模样,不由叹气,又是一个为了皇位而丧失理智的人。 十阿哥率先走了出去,左冰白无神地盯着他的背影,茫然地问:“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所犯的错,无相已经替你偿还了。”十阿哥背对着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九阿哥连忙追着十阿哥出去了。左冰白愣愣地回头看着无相,良久,才走过去把他打横抱起,缓缓走出这里。 十阿哥直接回了寝宫,在桌旁缓缓坐下,了然地看着子尹冷峻的脸色,坦然承认:“是我绑了雷霆。”子尹霎时眯起眼,果然如此。虽然不愿意他这么做,但也大致明白他的意图: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帮助九阿哥。可是能这么清楚地知道左冰白的计划,有可能吗? 十阿哥微微勾起嘴角,解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计划,只是觉得你在会更周全一些。”危楼楼主这身份就让人不由想到窃取情报,安插奸细呢,更何况,有危楼那么好的资源左冰白怎么会放着不用,所以左冰白一定会在九哥身边安排奸细。 子尹不想深究,反正自己本也该帮九阿哥一把的,冷淡地点个头就打算离开了。十阿哥出声叫住他:“如果不是你亲自把雷霆带走,我可不会放过他。”怎么说也是危楼右使,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在哪?”子尹皱起眉头,不情愿地开口,自己本不再想和他有交集的。十阿哥转了转眼珠,笑容带上了些许促狭:“在魏府柴房里。”子尹神色愈加冰冷,刀子一样的目光刺向十阿哥,十阿哥完全无动于衷,依旧悠闲地品着茶。子尹抿了抿唇,甩袖离开。 十阿哥嘴角的笑容逐渐加大,眼睛都弯了起来,九阿哥见状不觉勾起一抹怜爱的笑,无奈地摇头。十阿哥这才看向他,板起脸正色道:“九哥……” “左冰白……真的不是十一阿哥吗?”九阿哥犹豫地看着十阿哥,自己怎么想都觉得事有蹊跷。 十阿哥突然笑得得意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做坏事成功了一般,“当然是假的,只不过他一时失了理智而已。“自己又不是恶魔,七岁便借他人之手杀人。不过这样一来,左冰白可真是输得彻底了。九阿哥心底一软,伸手摸摸他的头,宠溺地盯着他,刚想开口说明自己的心意,十阿哥却挥开他的手,无情地告知:“我已选好了皇后,一个月之后成婚。九哥无需到场,从现在起,你就自由了。” “你说什么!”九阿哥一惊,不敢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十弟不是一直喜欢自己的吗?十阿哥挑起眉,打量他惊讶的表情,露出疑惑的表情:“九哥不高兴吗?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放下这错误的感情。”说到最后,不由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错误……究竟是谁错了……九阿哥沉默地垂下头,不知是该祝福,还是去阻止。曾经觉得十弟的感情让自己愧疚,却不曾想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失去这感情而如此悲伤。九阿哥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声音干涩道:“十弟,我不想你成婚。”原来在自己心里,十弟竟是属于自己的…… “哦?”十阿哥只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便再无言语。九阿哥第一次觉得言语如此无力,自己如此笨拙:“我……”十阿哥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接着一笑,不知是何意味,“我突然明白,如果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结果一定是很凄凉的。”九阿哥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自己对不起十弟,用那样的话刺伤他,如今他放手了也属正常,可是为什么,自己这样不情愿,不愿意他身边不再是自己…… 十阿哥没有等他理清思绪便走了,九阿哥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原来不喜欢是这样的,不会再关心他的想法,不会去在意他的悲伤,即使他还站在你面前,你的心里也不是他。十弟向来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对待他自己都是一样的苛刻,可是却能容忍自己的怀疑,愿意等自己去爱上他,甚至在自己误会他以后妥协地解释。从今往后,这些都不会再发生了吧。 九阿哥一直坐到次日清晨,才浑浑噩噩地离开,出了东宫,竟一时不知该去向何方。迷茫地在宫里乱走,停下脚步时,竟然到了白景宫。九阿哥整理了一下仪容才缓缓走进去。 太后闻声回头,看见是他本想训斥几句,却见他神情憔悴不堪,只得叹了口气,让他坐下,“说吧,和老十怎么了。”也只有十阿哥,能让他如此失魂落魄。“十弟一个月后要成婚了。”九阿哥痛苦地皱起眉,自己真的不愿再重复这个消息。 “怎么会?”太后很是吃惊,明明前不久还在自己面前坦诚他们的关系,怎么这么快就要娶别的人?九阿哥摇了摇头,不说话。太后叹了一口气,“莫不是真的继承了那个人的冷酷无情。” 九阿哥猛地抬起头反驳:“十弟不会那样的!”太后瞪了他一眼,好气又好笑地责骂他:“既然这样,你跑我这来做什么!把人追回来不就完了。”说完挥挥手。赶他离开。 九阿哥哭笑不得的被轰出白景宫,没有别的去处,只好去找子尹。 魏府此时正陷入冰冻期,子尹的住处完全没人人敢走进,绝对称的上冰封千里。可有的人就是不怕,例如雷霆,例如九阿哥…… 九阿哥就这么推开子尹房间的门,看到子尹冷若冰霜的脸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子尹让十弟算计了,干笑两下,厚着脸皮走进来顺手关上门,这才看见子尹旁边的雷霆,“打扰你们沟通感情了?” 子尹的气息更加冰冷,抬眼瞪着九阿哥:“有事就说,没事快走!”九阿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问道:“我想问问十弟日后有没有妻子啊?” 雷霆在旁喷笑出声:“好歹也是个皇上,不说佳丽三千,怎么也得左拥右抱,儿孙满堂吧。”九阿哥立即黑了脸,恶意地扯了扯嘴角:“这不会是你的打算吧。”雷霆连忙摇头,转头看向子尹:“我没有。” “与我无关。”子尹不理会雷霆,又无奈地看了九阿哥一眼:“难道他以后有妻子,你就要放手?”九阿哥闻言沉默下来,而后想开了一样,展开笑容:“多谢子尹指点。”说着就跑了出去。 回到宫里时正赶上十阿哥在用午膳,九阿哥遣退了众人,坐到十阿哥身旁,低声道:“十弟,我喜欢你,不想看你成亲。”十阿哥顿了一下,接着平淡地回答:“已经下了召,无法更改了。” 九阿哥抿了抿唇,改口:“我爱你,十弟,你真的对我没有感情了吗?”十阿哥放下筷子,直视他,脸上完全看不出喜怒,“九哥,我成亲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你也许会一时不习惯,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不是!”不是因为你不爱我了感到不习惯才想要挽回的!九阿哥站起身激动地反驳。十阿哥淡然地扫了他一眼,“不管怎样,我会在下个月成婚。”说完不等十阿哥有所反应就离开了。 第四十章:成婚 在众臣的期盼中,十阿哥成婚的日子终于到了,就在明日。 宫里瞬间被红色覆盖了,就连朝堂也挂上了红绸子,大臣们满脸喜气,眼角都带着笑意。夫子撇了撇嘴,皇上要结婚了,他们高兴个什么劲,又不是娶他们女儿。说起来这皇上要娶的女子还真是神秘,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子尹依旧是冷淡的一袭白衣站在一边,与这喜庆的场景格格不入。十阿哥也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上了朝,挑眉看着群臣,群臣本来还是笑脸,一会就被看得胆战心惊,收敛了笑容,正色起来。 十阿哥这才收回目光,嘴角戏谑地勾出一个弧度:“明日以后罢朝三天,算是对众爱卿辛劳的回报。”经过刚才的惊吓,就算有微词,群臣也绝不敢表现出来。十阿哥满意地点点头,见大臣们无事要奏便退朝离开了。 当然,没忘了留下子尹。 子尹的脸色可以算的上铁青,十阿哥即将大婚却频繁召见自己,再加上男男之风也算常见,宣自己前来的太监眼神越来越暧昧,实在是太可恶了!子尹抬眼瞪向十阿哥,这绝对又是他故意的。 十阿哥对此完全不在乎,慵懒地斜倚在榻上,带着戏谑的意味开口,“子尹脸色怎么如此差?” 子尹暗自咬了咬牙,神情比往日还冷淡,随意地找张椅子坐下,这才慢悠悠地回答:“只是最近烦心事太多,难免心焦。”最让我心烦的就是你。 十阿哥忽然笑了起来,眼神清明得发亮,“子尹倒从不曾变过呢。”语气含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好似感叹,又好似遗憾。 子尹看过去时,十阿哥脸上除了笑再找不到别的表情。子尹微不可见地皱眉,冷声道:“我以为你成婚不过是一个计谋,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十阿哥低低地笑出声,轻轻摇了摇头,“我本就是善用权谋的人,你这样以为也没什么。” “九阿哥……”子尹只觉得十阿哥意有所指,便想为九阿哥辩解几句。 “可是九哥不可以。”十阿哥坚定地打断他,唯独九哥,不可以。 子尹哑口无言,的确,以十阿哥的用心,是容不得九阿哥的怀疑的。可是,自己一直很疑惑,“你真的不曾?”不用计谋确实不符合十阿哥的作风。 “不,我做过,但是九哥却不能怀疑我。”十阿哥坐直身子,紧紧地盯着子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子尹不悦地起身,甩袖而去。 十阿哥在他走后重新斜倚在榻上,微微翘起嘴角…… 次日,十阿哥弯着眼穿上大红的喜袍,显得十分高兴。大臣们也都舒了一口气,新娘子蒙着红盖头,由人搀扶着走到十阿哥身边,子尹眯起眼,这新娘子过于高大了些吧。旁边的大臣已经议论起来。虽说男男之风并不罕见,可是皇上娶男人为后这还是第一次…… 十阿哥轻咳一声,霎时寂静无声。子尹细细打量那新娘子,估计他是九阿哥的可能性有多少。夫子却在一旁叹了口气,子尹疑惑地看过去,夫子惋惜地摇头,不是九阿哥。自己教了十阿哥那么久,看得出他是真开心还是伪装。 子尹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也不由想要叹气,曾经那么执拗地占有,现在也还是放手了吗?再找我?雷霆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来,子尹皱着眉回头,夫子也跟着看过来,雷霆冲着夫子露出一个憨笑,“我没见过这大场面,跟着凑过来看看。”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夫子才不信他这套说辞,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子尹,便离开了,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世界,他年纪大了就不参与了。 十阿哥盯着自己的皇后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加大嘴角的弧度,温柔地牵过皇后的手,柔声道:“我定会对你好的。”皇后轻轻地点头,盖头跟着他的动作摇摆,带出一丝羞涩。 新选的礼部侍郎站出来举行仪式,子尹眯着眼打量十阿哥的表情,雷霆凑过去,挤眉弄眼道:“你猜九阿哥来了吗?”子尹闻言叹了口气,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雷霆,神色不明道:“我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我以为,爱了就不会变了。 十阿哥漫不经心地听着礼部侍郎的长篇大论,突然有些好笑,果然自己是做不了这个官职的……自己除了皇上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即使是皇上,也依旧不能选择和爱的人在一起。 余光忽然就瞟到了子尹和雷霆,十阿哥笑着移开目光,子尹只觉背后一凉,抬头恰好看见十阿哥嘴角意义不明的笑,忽然就明白十阿哥把他自己逼到这个地步无非就是赌气而已。 礼部侍郎终于收了尾,十阿哥懒洋洋地出声:“我在花园里设了宴,若是无事,便都来凑个热闹吧。”说完朝子尹看去。 子尹挑起一边的眉,跟上人潮像花园里走去。不想跟新娘相处吗?真是个别扭的人,明明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雷霆看穿他的想法,笑嘻嘻地凑上来:“那你打算原谅我了?”还不都是一样的别扭。子尹抿了抿唇,默默地别过头。 十阿哥安抚地拍了拍皇后,然后吩咐宫女把皇后送回东宫就起身去花园了。背对着皇后轻轻碰了碰嘴角,笑容已经凝固在脸上,就像是一层面具。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十阿哥抬起头望了望天,向花园走去。 没有丝毫意外地,子尹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十阿哥豪饮,雷霆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你说,他醉了吗?”“没有。”子尹肯定地回答。十阿哥的眼神清明得很。 一直喝到深夜,十阿哥才挥挥手,宣告宴会结束,然后想寝宫走去。脚步沉稳,完全看不出喝了那么多酒。 在寝宫门口站了一会,才推开门走进去。刚走进,便听见极熟悉的声音,“这么晚才回来,新娘都要等着急了。” 十阿哥愣了一下,反身关上门,慢慢踱进屋内,九阿哥正坐在床边戏谑地笑着,十阿哥抿了抿嘴,四下扫视了一圈:“我以为我没醉。”可为什么我会看到你。 “你没醉。”我就在这里。九阿哥起身,走到他跟前。十阿哥低声笑出来:“伤害皇后可是大罪,九哥。”九阿哥心中一痛,静静地抚上他的头,带进怀里:“是我错了。”我不该,留你一个人。 十阿哥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我和子尹说的话你不都听到了!”昨天,他明明就在屋顶上。九阿哥不由宠溺地笑出来:“同样的当,怎么可能上两次。”也许我还是做不到完全不怀疑你,可是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 “我以为,就会这样了……”以后就要过着没有你的生活了。十阿哥攥紧拳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九阿哥。九阿哥紧紧抱住他:“不会的,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 十阿哥微微退后一步,与九阿哥拉开距离,然后露出一个狐狸的微笑:“那,九哥,别忘了你新娘子的身份。”你是下面的那一个。九阿哥嘴角的笑离开僵在那里,十阿哥才不会给他争辩的机会,直接把人的带上龙榻。自己可是休朝三天呢…… 正文完
推书 20234-06-05 :重生之炉火纯青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