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梦冷 下+番外——隐暧

作者:隐暧  录入:05-20

 伍拾陆 百里姐妹

 无数个精致鎏金炉火让这个正殿内丝毫不觉寒冷,淳于残月就舒服的缩在殿内正中间的沉香木精雕宽阔靠椅内,身上盖着貂皮厚毯,仿佛还是有些冷,手里还握着一个小金雕暖炉。 一头漆黑的柔顺长发将虚白的脸衬得更加冰冷无情,淳于残月对木台阶下慵懒的口气道:“三长老四长老,你们率人去将螺髻山的东南西北全部启动护山阵法。会有些耗子趁机钻进来……” “教主!您是认为武林各派会带人前来!”三长老是一个女子,却穿着一身黑衣,头发也全部绑在脑后,并无梳发髻。 “玟燕,你以为武林盟主被杀,月府设计毒害武林人士,这些都不会算在冷月教头上吗?四年前的事,我不希望重演……用你的雨燕联络所有突发状况!快去吧!”淳于残月说话的声音都是冷冰冰的,再也毫无一丝的温度可言。 “是。”两位长老异口同声的退出去了。 大门敞开,寒风夹着雪花不时的吹进门内。 透过朱漆大门,淳于残月冷眼瞟向门外风雪中一抹血红的人影缓缓走来。“恭候已久,鸳瓦阁阁主百里浅黛!” 百里浅黛一身红色轻裘走近门内,殿内只有两个人遥遥对视,一个半遮轻纱明眸流转,一个紧裹貂毯双眸似冰!百里浅黛将头上的帽子摘下,轻拍双肩上的飘雪,轻纱下红唇开口:“淳于教主,多年前曾有幸得见一面,如今敢问舍妹可还好?!” 淳于残月并没有如百里浅黛所预料般神色变化,却是仿佛听到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个女人,他仍旧冰冷的声音回道:“浅渘吗?她四年前就死了,别说你不知道……” “可是她连个墓碑都没有,即使你恨她都不会不给她立碑吧,况且你的性格也不是纳兰渊那般!”百里浅黛似有似无的试探着他的反应。 一只暖炉闪着炭火以迅雷之势飞向百里浅黛,百里浅黛能来得及做的反应就只是睁大双眼!! 一把剑瞬间将已经贴近百里浅黛胸前衣襟的暖炉挑开,剑尖却被暖炉上无形的冰冷寒气冻结!暖炉摔在地上,啪嚓却碎成无数块了,细看下,却是包裹了一层薄薄的冰碴!! 淳于残月面无表情的缓缓起身,一身单薄的雪白长衫将他的消瘦的体型显露无疑。看在对面握剑的纳兰渊眼中,确实刺痛般的皱紧了眉头。百里浅黛惊喜的看着身侧的纳兰渊,犹疑的开口道:“你……肯救我?!” 而纳兰渊则是像没听到似的,只是凝神看着淳于残月沉声问道:“这就是你得到的武功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告诉我,我可以就此放开一切,从此天涯陌路再不相见!!” 淳于残月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大笑两声,笑罢居高临下的看着纳兰渊用嘲笑的口气道:“晚了。你必须死!在做了那些伤害我的事后,竟然还有脸说从此天涯陌路?”冷哼一声,淳于残月继续道:“你要付出的代价呢?!你可别想全身而退啊……” 纳兰渊没有生气,却反而很高兴。如果断情后的淳于残月是冰冷无情,那么还对他不能心平气和不就正表示着…… 百里浅黛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趁机挥袖,漫天银针将淳于残月围绕射去,没有退路,淳于残月也没打算后退躲避。银针泛着金色,金丝蜥蜴的毒液吗? “哼”淳于残月冷哼一声,手心冒着寒气,似鬼魅般的速度将漫天银针冻结碎裂成粉散落在地!可紧接着,百里浅黛趁着他防御的一瞬间,已跃起轻盈的身体,同时从袖口内射出三千金丝将淳于残月包围缠绕!! “这就是所谓的金晰神功吗?”淳于残月嘴角轻勾取笑道,“你果然没有让你的妹妹修炼呢,因为这个而毁容了吧!哈哈……”说着,淳于残月浑身散发出的寒气将金丝冻上一层冰霜,咔嚓……有些金丝开始崩裂…… “淳于残月!!”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百里浅黛双眸恨意渐浓,继而转为得逞的笑:“金丝蜥蜴的毒,只有我可以解!看你怎么活过一个时辰!”收回破损已被结冰的金丝,百里浅黛突然恍惚一下,一抹白衣掠至眼前,下一瞬,她就觉得腹中发自内脏般的冰冷,然后令人恐惧般的虚脱闷痛从腹部传至全身!!!! 淳于残月将冒着寒气的右手从百里浅黛的腹部抽出,冰霜包裹的苍白细弱右手染满了鲜血,滚烫的血却没有将冰霜融化!淳于残月比寒冰更冷的声音低语:“这次不会打偏了,你的心脏,我收下了!!” 百里浅黛惊恐的瞳孔颤抖着,却无法动弹丝毫。他什么时候寒功变得如此毒辣了?浅渘,你究竟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啊? 纳兰渊在原地锁眉看着,却没有去帮忙的意思。百里浅黛回转眸子最后看了他那无情的脸庞一眼,跟当初一样的无情。不,还不能死,百里浅黛这样想着,还有太多的事没有了结!! “淳于倚寒是你的儿子!!”百里浅黛用尽力气虚脱般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他是你和浅渘的亲生儿子!” 淳于残月动容了一下,诧异的看向纳兰渊,脚下用力擦过百里浅黛的肩膀就对着丈外的纳兰渊冲去。 百里浅黛含笑转身,手中金丝凝结的长剑伸长而去,直刺淳于残月的背后心脏处!! 扰乱淳于残月的心思,此刻他只是对着纳兰渊喊道:“你当初说过,倚寒并不是我的儿子!”这次是纳兰渊面无表情的看着怒冲过来的淳于残月,低沉的声音回道:“我骗了你!” ——只有血从金丝长剑刺入身体处飞溅而出,带着金丝蜥蜴的毒—— 淳于残月回身,等待她的是一张熟悉的女子容颜,却是惨白似死人!百里浅黛的惊呼,纳兰渊微泛起的恨意,淳于残月的不解神色,都集中在这个一身白衫的女子脸庞上! “浅渘……你还是这么傻。”百里浅黛唤道,同时将金丝长剑抽出浅渘的后背,叹道:“他那样误解你之后,你竟还能含笑为他而死!” “嗖!”一道剑芒划过百里浅黛遮面的白纱,白纱落地,露出一张与浅渘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左脸颊处有一块元宝大的黑色毒斑。 百里浅黛先是一愣,接着对纳兰渊气急吼道:“你竟然!!” 淳于残月冷笑一声,对百里浅黛冷声道:“原来不是什么大一岁的姐姐,是双胞胎姐妹啊。真是好一对鸳瓦阁的孪生姐妹啊,那就一起下黄泉吧,还能彼此做个伴呢。” “父亲不要!!”淳于倚寒从内厅跑了出来,没有去看淳于残月,只是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母亲,双眼不禁泛起泪水。淳于残月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拉过来,冰冷的看着浅渘质问道:“你亲口回答,倚寒是我的儿子对吧!” “对。”女子惨白的脸满是绝望,零碎的声音继续道:“而且,我没有背叛过你……你究竟认为我与谁背叛了你?” 淳于残月还未发话,纳兰渊就缓缓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回道:“他认为我与你背叛了他,我确实那样做了,四年前那个雨夜,是我亲眼让他看到了我与你睡在一起的——” 浅渘苍白的双唇悲痛大喊:“我从来都没有与你在一起过,四年前与你见过的唯一一面就是你带人围剿冷月教之时!何来的雨夜?残月!!”声嘶力竭的对着淳于残月喊道 却无奈,淳于残月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的闹剧,丝毫的感情也没有流露。 纳兰渊继续对浅渘冷言道:“当时他发现了你我之间的奸情,之后我趁机率武林各派围剿冷月教。当时告诉他当年看到的没错,你嫁于他的前一夜确实跟我在一起,而且还与我发生了关系,淳于倚寒说不好是谁的孩子呢?” 浅渘急火攻心,本就仅存残魄,方才为淳于残月挡了百里浅黛一击,如今又遭受如此屈辱,当下便大吐一口毒血,向地上摔倒而去。淳于倚寒被父亲拦在身后过不去…… 赤芍忙从淳于倚寒方才出来的地方跑到浅渘的身旁,跪地为她诊脉。 看到赤芍,百里浅黛立刻上前将赤芍抓起拉到自己身旁,沉声道:“你答应一月后去鸳瓦阁找我,你食言了。我现在就带你走,快些将我脸上的伤治好……螺髻山上的半点落红和血参都已到手,只差你了!”说着,就要拉着赤芍离开。却被赤芍挣脱了,百里浅黛冷言道:“你想食言?别忘了你身中金丝蜥蜴之毒!” 纳兰渊一听,皱紧了眉。 “在下不会食言,只是请稍等一下。”赤芍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将百里浅黛腹部的衣服扯开,虽然她自己已经点了止血穴道,但却仍旧被寒气所侵伤口无法彻底止血…… “你……”百里浅黛无法相信,赤芍竟然是要为自己止血包扎! 伍拾柒 往事得解 “阁主,赤芍请你等候片刻。”将百里浅黛的伤口止血,赤芍又跪在浅渘的身前为她止血包扎,并一脸歉意悲痛的看了眼淳于倚寒,然后低头便喂浅渘吃下一个药丸,边低声闷道:“您的魂魄已破损,在下不知您究竟用了何种禁忌武功。但是请您谅解,在下无法救您,方才的还魂丹也仅仅只是能维系您一个月的时间……” 浅渘苍白却温柔的笑了,她拉着赤芍的手问道:“你叫赤芍是吗?” “是。” “为何救我?” “因为你是倚寒的生母,当年您为救他而死,而当年我却差点害了您拼死所救下的他的性命……”赤芍不敢直视浅渘的双眸,只是痛惜的低喃道 “但是他还是活了下来……你会替我守护他吗?”浅渘的眼角不断流出泪水,双眸转向淳于残月,却是在问赤芍,“不管如何的误解,不管多大的伤害,你都会至死守护他吗?赤芍……” 赤芍抬眸看了眼淳于倚寒,淳于倚寒压抑着颤抖回看着他,赤芍知道那是害怕自己舍弃他的颤抖…… “我答应您!”赤芍凝眸严肃的低声回道,“只要我在他身边,都会至死守护他。”因为那是师父和您拼死都要保护的人,这样的人,也是我此生所爱之人—— 百里浅黛却笑了,对着浅渘取笑道:“我的好妹妹,你要一个身中金丝蜥蜴之毒的人,一个活不过几天的人来守护自己最爱的儿子吗?哈哈……” “姐姐,你一定没听说过‘赤芍’这个名字……一切都解开了,原来皆是因为一个情字……”浅渘看向了纳兰渊,笑道:“纳兰家主,没想到您这样深藏不漏的人,也能生出如此单纯善良的儿子!!!” 赤芍如经受晴天霹雳,呆滞的不知道该看向浅渘还是纳兰渊。 “浅渘……”百里浅黛更是震惊的看着自己坐在地上的妹妹,“你说赤芍是纳兰渊亲生的儿子吗?!怎么会?那么,赤芍他……” 浅渘像是要为自己的猜测得到肯定的看着纳兰渊一字一句道:“残月当年曾说要纳兰公子的儿子取名为赤芍,可残月不知道纳兰公子当时已经有一子取名零风,故只有再得一子才能取名赤芍……” 淳于倚寒不再在自己的父亲身后挣扎,而是替赤芍问道:“为何非要得到一子取名赤芍?有一子不就可以了吗?” “因为那是纳兰公子最重要的人为他儿子所取的名字,就像他为残月的儿子取名为倚寒一样!!呵……”浅渘说着,竟然仰天苦笑而泣…… 纳兰渊看着百里浅黛哀痛的双眸,闭上眼深呼吸一下,开口道:“不错!赤芍就是你的儿子,他没有胎死腹中,而是我将他送走交给了药圣抚养——” 百里浅黛流着泪笑了,接着仰天大笑,再接着变成了痛哭…… 赤芍震惊着向后退去,他无法再去接触这些人了,像是要远离一个污黑的泥潭,他只能向后退,退到墙角,然后逃离这里。尽管他好像知道了他的生父生母还活着,尽管他好像知道了谁是他的生父生母。 但是,他们所说的又有谁证明不是谎言呢??! 对于他的身世,师父药圣在骗他,纳兰渊在骗他,淳于残月在骗他,甚至跪下求纳兰渊,他还说选择了骗他……现在的真相又怎么不会是谎言呢? 他只想要单纯的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何会掺杂出这么多的谎言,和当年的纠葛呢——谁能理解他单纯的心情,他只想要一个单纯的父母,不需要那么多的算计和伤害…… 好像连他的出生都只是因为父亲最重要的人起了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需要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公诸于众,便被他的父亲丢弃,甚至连他的母亲都认为他死了……可怕,可怜,可悲…… 颤抖着身体,脑中嗡嗡作响,脚步沉重却还是要必须后退远离他们……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赤芍从身后抱住,温润含着心疼的声音在赤芍耳边道:“你有亲生的哥哥,不是义兄,是单纯的亲生哥哥……就这么简单!”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忍不住反身抱住了身后的纳兰零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存在就是这么可悲到因为一个名字出生,因为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原因被随意丢弃——这样的我,还能拥有什么吗?! 淳于倚寒想过去找赤芍,却被淳于残月拦住道:“倚寒,将这个故事听下去,你会发现所谓的情,也只是误人罢了。” 百里浅黛飞身攻向纳兰渊,嘴中怒喊道:“纳兰渊!你究竟为何要丢弃我的儿子,还让我误以为他死了?!”银针射出,纳兰渊轻松的挥剑“当当……”击退在地。 “因为女人和母亲不一样,我不能让残月知道我与你有丝毫的纠缠!否则就功亏于溃了……” 浅渘对着淳于残月痛惜道:“残月,一切你都明白了!你所看到的所有我与纳兰渊在一起的事情,都是我的姐姐!!成亲前一晚是,四年前的雨夜也是,都不是我,我当初被姐姐叫到了鸳瓦阁……” “所以呢……”淳于残月像是看挣扎的蝼蚁般的眼神冷眼看着浅渘 浅渘愣了一下,然后自嘲道:“原来如今的你,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是我们三个人放不开,作茧自缚了。” “纳兰渊,你这么陷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浅渘支撑着重伤的身子站起来,缓缓走向纳兰渊,还一边问着:“你要残月恨透我,要残月恨到以我为耻,你想要他杀了我对不对!” “呵……当年我就是要残月亲手杀了你!”纳兰渊对着浅渘悠然一笑,挥剑凌厉的炙热剑芒斩断了百里浅黛的金丝。 “你究竟为何这样做?我哪里得罪过你吗?你以前对残月如至交,之后却如此伤害他,甚至算计他杀了自己的妻子,要他对你也痛恨,你得到了什么?!”浅渘痛声问道 淳于残月冷冰冰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一丝的懵然,双眸不禁转动看向了纳兰渊,仿佛也在期待他的回答。纳兰渊发现了淳于残月的变化,嘴角满意的笑了。 “我要的很简单,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证明——” “难道你,对残月是……”浅渘的话戛然而止,淳于残月将挥出的手收回。“咚……”应声倒地,淳于残月乏味的看了看地上震惊绝望看着他的浅渘,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冷道:“你们的叙旧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一个个送你们上路!” 浅渘脖颈动脉处一弯绿色的残月状冰刀插入至深处,血拼了命般的从动脉处争相流出…… 淳于倚寒发疯般的跑到母亲身旁抱起她,浅渘看着冷若冰霜的淳于残月,又对正冷眼看着她的纳兰渊笑道:“纳兰家主,你满意了吧——我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真心相爱的妻子……可怜你一生算计无数,却最终不过作茧自缚!你百般伤害于他,就为了得到一个连我都看得到的浅显真相吗?——” 说完,血流不止而断气身亡—— “浅渘,你四年前就本该死的。醒来得到的只是痛苦罢了……”淳于残月的表情不像是在感叹,淳于倚寒痛哭着抱住自己母亲的尸身,再也不管其他的事。 “下一个,到你了——百里阁主。”淳于残月右手心积攒了至寒的内力,左手指缝中夹着四枚弯月冰刀,同样泛着一层逼人的寒气。 百里浅黛向后退着,一边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你竟然下手杀了自己的妻子?!淳于残月,你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是吧!竟然六亲不认,毒辣无情!!” 青婉和青霄两人突然出现护在百里浅黛身前,异口同声道:“属下来迟!阁主受惊了……现在武林各派已经在山腰与冷月教四大长老左右护法交战,请阁主从密道下山去疗伤。” 百里浅黛看到两人前来,忙飞身落在赤芍身后,犹豫着看着赤芍的背影,踌躇不前。 青霄看到如此大好的机会,忙将剑刺向身侧的青婉! 同时,纳兰零风突然抬眸,右掌同时含着炙热的内力和隐约的黑气拍在百里浅黛的心脏处,百里浅黛直倒退数十步,背后撞在殿内木柱上这才停住倒退的身形。 “呵……又是一个修炼邪门歪道武功的……哇——”百里浅黛气血翻涌,吐出一大口血,眼前恍惚看见赤芍跑了过来…… 伍拾捌 母亲沉睡 青婉和青霄两人突然出现护在百里浅黛身前,异口同声道:“属下来迟!阁主受惊了……现在武林各派已经在山腰与冷月教四大长老左右护法交战,请阁主从密道下山去疗伤。” 百里浅黛看到两人前来,忙飞身落在赤芍身后,犹豫着看着赤芍的背影,踌躇不前。 青霄看到如此大好的机会,忙将剑刺向身侧的青婉! 同时,纳兰零风突然抬眸,右掌同时含着炙热的内力和隐约的黑气拍在百里浅黛的心脏处,百里浅黛直倒退数十步,背后撞在殿内木柱上这才停住倒退的身形。 “得罪了,百里阁主。身为母亲的那一刻是世间最脆弱的人,你处处都是破绽……”纳兰零风温润的笑意,心中却暗忖道:也多亏淳于残月将她伤成如此,我才可轻易得手! “呵……又是一个修炼邪门歪道武功的……哇——”百里浅黛气血翻涌,吐出一大口血,眼前恍惚看见赤芍跑了过来…… 赤芍紧张的跑向了百里浅黛,回头看着纳兰零风呆问道:“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我的生母,所以才对她下杀手……告诉我……” 纳兰零风声音缓和:“赤芍。她不配做你的母亲,你只要有我这个哥哥就足够了!” “这不是你的理由……你也是在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伤害任何人,是吗?零风哥!!”赤芍含泪质问道,他不想听到回答的,却还是听到了纳兰零风的回答:“是。但除了你之外!!我会永远陪着你——” 从内厅赶过来的倚郁右肩伤口正在流血,却因为听到了纳兰零风这句话而怔住了! 发觉到的纳兰零风回看着倚郁怔愣的双眸,不知该作何解释。当知道赤芍是自己的亲弟弟后,那种亲情的感觉就渐渐的笼罩了他的心,不再是只有倚郁一个人了…… 倚郁的双眸渐渐笼罩上一层雾气,他的声音却平静异常:“零风,我能说我后悔当初的选择了吗?!”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跃窗离开了——窗外一阵风雪吹进殿内…… 纳兰零风无法去追,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纳兰渊看着自己的儿子,苦笑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纳兰家交给他,我可以放心了。” 淳于残月走近纳兰渊道:“你是可以放心了,该上路了!” —— 青婉瞪大双眸看着青霄从她胸前狠狠拔出利剑,血染了雪白的剑身,是她的血,而剑,在她最信任相伴了七年的同伴手中,她喘息着问他:“青霄,为何?” “因为,你是对阁主最重要的心腹啊……原谅我,青婉——”这是他的回答,却不是青婉想听到的…… “青霄……”青婉的眼泪流了出来,紧抿嘴唇然后开口,“你果真,要取我性命吗?”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胸前的血“滴塔滴塔”滴拍在地上—— 青霄手握匕首跪在清婉身前,将她扶直身体,猛地将匕首刺进她的心脏。 青婉睁大的双眸颤抖着,从眼角滑出最后的一滴清泪,接着头靠在了青霄的肩膀上,嘴角却含着笑……因为她看到了青霄的眼角湿润,她死在了最重要的伙伴手里。 青霄用手抚上了肩上青婉的头发,自语道:“青婉,我会永远记得你——” 淳于残月有趣的看着这一切,对纳兰渊道:“你看,这互相背叛,这偷袭陷害,彼此伤害。你看,这武林已经变成何种惨状了……剩下的就是你!然后是你的两个儿子,再然后是鸳瓦阁——我会全部一一清除!!” “你够狠的话,就来杀了我吧——”纳兰渊含笑看着淳于残月,将长剑收入腰间的剑鞘之内,一副待死之态。 “直接杀了你,好像有些便宜你……”淳于残月看着纳兰渊一副受死的样子,又觉得不够解恨。纳兰渊好笑的看着他说道:“刚才给你机会了,你不来取。如今,我后悔了!” “岂容你后悔!”淳于残月左手四枚弯月冰刀直接刺入近在身旁的纳兰渊,纳兰渊不躲不避,忍着痛问道:“为何不像杀死浅渘那样,割破我的动脉。为何也不用你那可怕的幽绿内力,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我只是不想你这么如愿的安心死去,我要你受尽折磨后生不如死般的恐惧而死!”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如今已没有当初吸食我血之前所说的那般六亲不认……看来这武功对于某些人,也有弊端呢——”纳兰渊说着用内力将刺入身前的冰刀逼出,继而闪身离去,停在百里浅黛身前。 “你……”赤芍看着纳兰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我欠你的,赤芍。为父来生再补偿你,以后零风会好生保护你,你也要保护好你唯一的亲兄长——”说完,纳兰渊就俯身快速从百里浅黛怀中拿出一个金色的锦盒。 百里浅黛想伸手夺回,却被纳兰渊避开了。 “纳兰渊!”百里浅黛不敢置信道:“那是唯一的解药!你难道要看着赤芍毒发而死吗?快还给我……” “我此生只保一人,况且赤芍他,你又怎会见死不救!永别了,浅黛……”纳兰渊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对纳兰零风满意低声道:“零风,我知你不满父亲对你母亲薄情。但是,父亲有你这样的儿子继承纳兰世家,心满意足。纳兰府交给你了,淳于教主也不会与你做对,因为我会带走他远离武林……” 纳兰零风终于动容道:“父亲,你是要永远离开纳兰府吗?孩儿还未成家啊!!” 淳于残月不耐烦的喊道:“纳兰渊,我给足你时间告别了!遗言说完就速来受死!” 纳兰渊听及此话,却直接夺窗而出,内力深厚的留下一句话:“淳于教主,若想要金丝蜥蜴的解药和我的性命,便有胆追过来跟上我!!!” 淳于残月听及此话,立刻从大门飞身追出! 他不知,这一追,便掉入了纳兰渊的圈套之中,直直追到了天涯海角—— —— 淳于倚寒呆呆的抱起自己母亲的尸身,也夺窗而出。大殿内已破开三处木窗,风雪灌进,炉火内的木炭明灭不定。纳兰零风走到青霄身侧并肩看着门外的风雪。 “百里阁主被淳于教主重伤身亡,鸳瓦阁交给副阁主你了。”纳兰零风看着簌簌斜飘过来的大雪,不禁感叹:“如此风雪,真是天亦苍怜……——” 青霄嗤笑道:“纳兰公子麻木无情,何故还故说出此话?!” “随你怎么说,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就好!”纳兰零风回身走到赤芍身边,对他说道:“赤芍,在这里等我,天黑前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永远不再分开。”说完,不等赤芍回话就对着另外的一个木窗离开…… 青霄讶异的回身看,欲哭无泪:“都是些不走大门的盗贼吗?四扇木窗被打开了,你们想冻死谁啊!!”说完,叹了口气,抱起身后地上的青婉,也离开了这个弥漫了鲜血腥味的大殿—— 大殿只剩下百里浅黛和赤芍两个人…… “赤芍……”百里浅黛靠在墙壁,伸手抚摸着赤芍的脸庞,仿佛永远也摸不够。 赤芍不停地在替她清理伤口,可内伤怎么办……喂她吃下数粒不一样的药丸,着急的将怀中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百里浅黛握住他的手制止他,温柔的声音道:“赤芍,不必了——” “不!”赤芍带着哭腔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否则我学医术又有……何用处?!” “我来先为你解毒吧——”百里浅黛含着幸福的笑,轻轻握住赤芍的双手,将内力慢慢的渡了过去——“您在做什么?”赤芍发觉不对劲,立刻想要挣开双手,却无法动弹丝毫…… “只有我的内力能救你,只有修习了金晰神功的人,不会中金丝蜥蜴的毒!”百里浅黛嘴角含血却一脸幸福的笑了 赤芍哽咽道:“你……会成为……废人的……没有内力,他们那诡异的内力在你体内会将你杀死的——” “这就是你父亲的选择。在他将解药拿走后,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下场了!”百里浅黛悲叹,“但是他对你,却是真的疼爱,你也能感觉到的吧——” “您快停手吧。”赤芍右手背的咬痕渐渐消失不见,看到不见了,赤芍忙使劲挣开百里浅黛的手,竟然挣脱开了。体内也感觉有了无尽的力量,那是母亲传过来的内力—— 百里浅黛更加虚脱了——赤芍凝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含泪看向百里浅黛说道:“母亲,请原谅孩儿暂时与您告别,他日一定有再次相见之日!!” “赤芍,你叫我    母亲?”百里浅黛注重的只是这个,丝毫不在意其他的事,疲惫的笑了,呼吸越来越沉重,随时都可能闭眸不睁。 赤芍再也不犹豫了,咬破自己的手腕,将流血的手腕放在百里浅黛的嘴边,强迫她喝下自己的血——然后,喂她吃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百里浅黛最后看了一眼赤芍,就彻底的虚脱了身体,闭上了双眼—— “母亲,您安心睡吧。我会找到他们那种嗜食人身心的诡异内力解救之法,定会唤醒你相见!!!!”赤芍流满血的手紧紧握住,紧紧地颤抖着 伍拾玖 风雪肆虐,整个大殿内都贯穿着冷冽的风雪—— 一身黑衫的少年轻步走到赤芍身后,单膝跪下,低沉的声音恭敬道:“少爷……十九来了。” 赤芍更垂低了头,没有回头声音嘶哑沉闷:“零风哥让你来的吗?十九~~……”久违的唤声,在唤道这个名字时,竟带了些颤抖的尾音—— “是的,少爷……”十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心思灵透的他隐约知道他的少爷经历了什么悲痛之事…… “十九,请替我办件事可以吗?”赤芍垂眸 “少爷尽管吩咐,十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赤芍仍旧淡淡无起伏的声音如一个心死之人:“替我将我的母亲带回药谷……那里安静远离尘世,母亲会很喜欢的。” “十九知道,十九会保护好夫人,除非死,否则决不让任何人动夫人丝毫!!”十九知道赤芍顾虑的是什么,药谷他随赤芍在那四年内住过很长时间,那里没有人,所以他必须替赤芍守护他沉睡的母亲…… 赤芍终于回过头看十九,十九看到赤芍的脸一阵纠心的疼,那是一张忍受多少委屈满脸泪痕的脸,只听赤芍再也不压抑自己,放开感情哽咽的说道:“谢谢……十九” 已过三寸的积雪,簌簌落雪却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山腰处发动的冷月教护山阵法已重重困住了各派武林人士,少林方丈玄空大师法杖一挥,将冷月教左右护法同时击退一丈有余。红沁忍不住双唇一张,唇角滑出一道血迹,绿黏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仍旧含着笑对玄空道:“少林的内家功法果然宏厚……” 红沁从怀中取出一截竹笛放在嘴边吹起幽深的旋律,正当武林弟子不解她为何还有闲情吹奏曲子之时,伴随着簌簌声,从方圆一里外越来越清晰……接着就看到覆雪蠢蠢而动,越来越快速,待大家正不知发生何事之时,突然隐约从积雪中露出黑麻麻的虫子—— 大冷的天,怎会还有虫子不眠??!! 玄空大师身形速闪,法杖猛地一挥将红沁的笛子挑断,然后法杖斜挥直击向她的胸口!!一击双发,红沁身子一弯,狠得吐出一口血,却趁玄空疏忽之迹,右手闪电般一挥,一点黑色如粘液般直粘上他的脖颈,黑点遇到皮肤就渗了进去! 红沁只觉受了这两杖的重击,自己胸内气血翻涌不定,跌倒在地上又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 玄空大师已年近五十,感觉到脖子处的异样,冷厉的表情上前几步,法杖一划直抵红沁脖间,质问道:“妖女,速将解药交出来!” 红沁含血而笑,笑声含着讽刺:“大师,你倒不如问问纳兰零风当初的毒是怎么解得吧!” 玄空大师一惊,他又如何不知当初武林的名医是如何踏破纳兰府的门槛,却都无功而返的——这么想着,不仅黑了一张老脸:“零风公子的毒,与老衲所中之毒一样?” “并无甚大的差距,在下没有解毒之法——不,是没有……解蛊之法!” “!!!”玄空大师怒目圆睁,一手掐住红沁的雪白的脖子,只要粗糙的手一用劲,就能将她的命断送。可他却偏偏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令红沁痛苦,却又不让她死去…… 绿黏早已没了踪影,玄空狠问道:“你究竟说与不说——” 红沁痛苦的点点头,玄空这才松开了手,却没有将法杖收回,以防她耍诈,红沁半条命都去了,喘息着道:“纳兰零风当初就是纳兰赤芍所救,大师还是先去寻找纳兰家二公子去吧。” “哼。”玄空摸了摸自己发麻的脖颈,眼中一道杀气闪过,对着红沁的胸口就刺入法杖的尖端!红沁苦笑闭眼…… “嚓——”突然出现一把寒剑与法杖摩擦声,勉强将法杖偏移,一只手快速的将红沁拉了闪过。下一秒,不作停留抱起红沁就逃离而去。来人身形之快,玄空也懒得去追,虽然来人蒙面,但他却认出了来人的轻功是点苍派的上乘功法,恐怕,就是那点苍派大弟子云弄! 云弄蒙着的面被怀中的红沁扯下,耳边风声凛冽,云弄一直未曾停下,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红沁虚弱的表情看着他一会,然后将脸贴在他的肩膀,开口道:“我从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为何在我遇难之时,却总是你在我身边——” 云弄没有低头回道:“我从不强求你的承诺,只愿今生不管误解还是伤害,都仍旧能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云弄,恐怕我连你这个要求,都做不到——”这声低喃,云弄却听见了,只是他却无法回应,故红沁以为他没有听见,听见也只能神伤而已。 “带我去哪?”红沁低声问道 “不远,只要一个疗伤的山洞即可。我知你,还必须去找你的少主——” 红沁默然无语,云弄敛眉沉思,风势渐小,雪势不消。 突然,一道杖芒阻挡了去路!玄空一脸阴沉阻挡了云弄的去路,云弄凝眸,玄空冷声道:“将那妖女交给我!” 雪,覆盖在黄土之上,也渐渐覆盖在鼓起的土堆之上,银妆的枯柳下…… 淳于倚寒双手肌肤破损,流血不止,将最后一培雪土盖在土堆之上,他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披散着的黑色墨玉般长发垂在脸颊两侧,他垂头看地,温热的液体滴洒在白雪之上,几个小雪洞便渐渐晕开—— 身体颤抖起伏,双手流着血,五指深陷坟前的雪土之中。 突然,随着咯吱的匆忙踏雪声入耳,一个温热的怀抱将淳于倚寒从身后拥住!身体停止颤抖,淳于倚寒毫不掩饰的带着泪痕转身,他知道拥住他的是他如今最想见到的人! “倚寒~……”赤芍也满脸泪痕的哽咽道 淳于倚寒转过身后,一脸脆弱的看着赤芍,开口字字碎裂开来:“四年前,母亲为我而死。四年后我还是眼睁睁看着母亲受死,而无能为力——” 赤芍伸手抚他左眼角的蚀墨图案,将泪痕也一并抹去,流着泪却含笑开口道:“你的母亲看到你如今安好,她已经很满足了。这是她的选择——倚寒,你可以痛悔可以悲哭,但是以后,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不要离开我,否则我支撑不下去……”淳于倚寒一脸如孩子般恳求的流泪看着赤芍,赤芍跪直身体将他的脸抱在肩头:“我发的誓言不是被迫——我是心甘情愿的。” “此话当真?”淳于倚寒靠在赤芍的将头将脸更贴近去,“你喜欢的不是寒衣吗?而我是折磨你的淳于倚寒……” 赤芍含着温暖的笑意垂下眸子,将下巴贴在淳于倚寒的额头,双臂更抱紧了他:“倚寒……寒衣只是你的一部分——我在喜欢月寒衣的同时,就表明我已经喜欢上淳于倚寒的一部分的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信——这天下,我只信你!!” 雪仍旧在下,足有四寸之厚!今日之雪,像是永无尽头的下落,看不见一丝的缓势。 纳兰零风在枯柳树白雪重重之后,看着坟前相拥的两人,眸中一丝凌厉的杀意闪过,却接着想起倚郁故而摇摆不定的闪动着神色,双手紧握内力一震,飘飞在他周身的雪花瞬间融化成水,啪啪滴落在雪地—— “零风公子!”身后一人从飘雪中走来,长剑在手,剑尖血滴入雪成落红。 “云掌门,你可收到纸条?”纳兰零风优雅的在风雪中转身,修长的身影令人着迷。 云风仲长剑收鞘,颔首笑答:“公子这传信的方式,正是例不虚发。在下甘心为公子效命,只望公子日后待我点苍派不要凉薄才好。” 纳兰零风一脸冷淡,毫无表情变化,只是皱眉问道:“云掌门,可探到地点吗?” “是。就在冷月教后山古建筑后院的假山,只是在下还未找到机关。公子交代的地点,我门下亲信弟子正在秘密搜查,在下来请公子前去。” “云掌门,你不问我在找什么吗?” 云风仲怔了怔,没有回答却说了另一件事:“在下方才在山腰处见冷月教淳于教主功力大增,已重创绝尘师太和崆峒五子。何以短短数年,他武功变得如此古怪狠辣?” 纳兰零风笑道:“云掌门果然是聪明人,正合我意!” 陆拾 螺髻山冷月教创教数百年,凭借冷月寒功和妄为的姿态令武林各派不敢小觑。却一直不敢有所动作,直至武林世家首位的纳兰府家主纳兰渊登高一呼,命梦府家主率领众派攻进冷月教,才令冷月教受到重创,教主少教主都遭受大难,教主夫人丧命。之后,冷月教再也不敢行事狂妄,静寂了四年,如今蠢蠢欲动的冷月教将武林盟主下毒害死,又令月府设计折损武林一半有志之士。 如今,冷月教已是势在必除,武林人人痛恨不已。 淳于残月斜眼睥睨丈外的绝尘师太,冷声道:“望各位撤离螺髻山……否则,本教主绝不手软。”说着,淳于残月手中寒气掺杂着幽绿色,瞪眼看着绝尘师太身旁的纳兰渊。 “淳于教主!在下陪您走两招,还望手下留情!”纳兰渊说完,不进反退,纵身跃上一株枯树,白雪抖落掉地! 淳于残月皱眉,开口怒道:“你就只会逃吗?”话音未落,就已飞身追上枯树。 瞬息间,两人又不见了身形! “师太,点苍云掌门不见踪迹,少林玄空大师也已去追妖女。你我又被冷月教主重创,幸得纳兰家主将他引走,此刻撤离为上计。”崆峒五子互相搀扶着。 “撤离!山下集合!!” 雪中赤芍和淳于倚寒的肩上头上都已落满白雪,但是两人都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惜月,你可看清了?我要他来救你性命,他却丝毫不顾,究竟谁是他在等之人?你对他来说又算是什么?”青霄对身旁只是流泪的白惜月说着,不禁伸手为他拭泪。 “哥……”白惜月恳求的转头看着他:“请原谅我,我还是选择为他留下来——” 青霄听及此话,收在袖口手中的银针,猛地刺进白惜月头顶的    穴。白惜月含泪委屈的看青霄:“你又一次利用我对你的依赖,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对你有提防心……”说着,双眸沉重的合上—— 青霄接住白惜月,苦笑道:“鸳瓦阁阁主的位置,我等到了。我有能力将你永远留在身边了,即使是用这种方法——” 淳于倚寒猛然抬头,双眸看向层层枯树之后。“怎么了?”赤芍问道 “我好像从今往后只剩孤身一人了!”淳于倚寒似有预感:父亲,红沁,惜月……都已不会在他身边了—— 赤芍将他搀扶起身,温声道:“我们回屋吧。”说着,紧紧握住淳于倚寒的手,牵着他冒雪走进屋内去。 —— 天际昏暗,飘雪渐消。 “倚郁!”纳兰零风纵身前跃落至淳于倚郁的身前,伸手挡住他的去路。 倚郁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旁,咬牙道:“武林人士已撤离下山,零风公子何故逗留在此?” “你不知何故吗?”纳兰零风含笑 倚郁斜了他一眼,又看看墙内枯柳树梢微动:“你在寻找什么?你以前何事都从不瞒我的!如若你对冷月教有何伤害,我不会饶过你。” “你只会为难于我,丢下一个约定,再也不闻不问我的心思!”纳兰零风微皱着眉头走到倚郁身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凑近轻吻他的眼角:“我在做什么你不用管,只要最终你我可厮守终生!” 倚郁突然双手抓住纳兰零风的胸襟扯动道:“零风!你的志愿实现不会摧毁掉我的存在,我要你的保证!!” “我发誓!”纳兰零风将他拥在怀中低语:“你对我永远是最重要的。为你,我可放弃一切……”即使赤芍是我的亲弟弟,即使我永远想要守护着他—— 倚郁不自觉的嘴角一丝苦笑,抬头看着他:“那我要你放弃如今的一切,陪我归隐——” ——零风,求你不要出现为难的神情,不要让我知道,我当初的决定将如今的自己彻底打入深渊—— “……”纳兰零风不回答,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倚郁,请给我最后一年的时间。” “你不肯答应?” “是你当年给我了希望,我努力了这么些年,就要功到垂成之时,你要我放弃,我怎能甘心?倚郁……”纳兰零风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双肩,丝毫不敢放松 倚郁自嘲的一笑,挣开他的双手,也挣痛了自己的双肩:“纳兰零风,我当年为你,如今,我依旧为你……而你已不为我!你去追求你的权力,我去过我田园的生活。祝你和南宫小姐白头偕老——” 纳兰零风一把抓住倚郁的肩头,将他脖颈扭过来垂头吻上他双唇—— 温热的泪流进含着伤痛的吻中,两人越吻越烈—— 冷月教虽将敌人打下山去,却也丢失了教主的踪迹,左护法红沁也被少林所抓去,全教混乱。 第二日傍晚,山洞内,篝火燃尽树枝成灰。靠着墙壁的纳兰零风疲惫的睁开黑润的双眸,身盖轻裘,右手下意识摸向右侧,空空如也。没有去看,他抬头望洞顶,喃喃自语:“你还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我。” 好一会,他才站起身,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内衫,弯腰从火堆旁拿起外衫。 “啪嗒”一声,一根碧玉色的东西跌落在地!! 纳兰零风脑中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心痛的紧锁眉头。他匆匆穿好衣服,披上轻裘,一把抓起地上的碧玉箫,身形一动,鬼魅般瞬息间已在几丈之外—— 冷月教混乱不堪,倚郁一回到教中,绿黏就将他请去了内厅议事! 四位长老都在等候,倚郁纳闷道:“出何事了?” 一身黑衣的三长老沈玟燕对着手腕上的雨燕支吾了几句,便开口道:“倚郁,我已与手下去打听教主的下落了,如今还没有丝毫消息。” 倚郁一脸的疲惫,走近几步面露痛色便不敢再走,站在几步之外开口道:“事到如今,倚寒必须作为代教主整顿冷月教。教主若三月还未寻到踪迹,倚寒便可正式登位教主!各位长老可还有何异议?”说完此话,突然又问:“倚寒呢?”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失望摇头。 绿黏恭声道:“正是此处为难,倚寒少主一直未出房门。不见任何人……” 倚郁听及此话,微一颔首谦声道:“我去叫他来!”说完,便转身即走,绿黏却很奇怪为何倚郁走路好像很痛苦,却强忍着不让人发现,自是除了他没人去在意。 倚郁径直走到淳于倚寒的院门,守卫见是倚郁,有些底气不足的拦道:“倚郁少爷,少主说任何人都不想见……”两人心底也明白,少主即使不见教主,也必不会不见倚郁少爷。只是怕少主责怪故而此时还得做出拦阻的架势。 倚郁直接无视而过,两个守卫哑然垂头,也不去阻拦。 走到木门前,伸出脚狠踢开木门。倚郁下体痛的吸了口冷气,心中想起与纳兰零风昨晚之事,更是再也不愿想起此人。忍痛走进房内,淡淡的花榈木香气萦绕房内。绕过屏风,倚郁就看到床上锦被中沉睡着两人。 “天都要塌了,还有心思醉心情爱之中……”倚郁走到床边,伸手将杯子扯到地上。这一看,脸瞬间红了,气血上涌背过了身子。 被冻醒的淳于倚寒急忙将被子扯回床上,看了眼床内侧的赤芍只是皱了眉头,并无苏醒的迹象,想必这两天的事令他身心俱惫。淳于倚寒为他掩好被子,起身坐起将身上的单衣系好带子,又起身去披上外套这才对着仍旧背对着床的倚郁道:“你可以转过来了,又不是小时候没有一起洗过澡一起睡,有何顾忌非礼勿视?” 倚郁回身第一句话便低声:“快些穿戴整齐,跟我去大堂内厅议事。” 淳于倚寒却直接将外套从肩上扯下扔在地上,将眼一斜沉道:“我没心思去!” 倚郁抓住他的手腕扯过屏风,到了外间,知道倚寒本喜冷却还是冻得微微发抖,无声舒了口气进去将厚重的轻裘取来为他披上系好带子。 淳于倚寒嘴角享受的弯起,温顺的表情道:“倚郁,大伯和伯母去得早,你只比我大一岁,却这么忍受我的一切,比父亲待我还好!” “那你不也是一直很听我的话吗?” “最懂我的人也是你,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如今我又找到了自己命中的人,你知道我的选择,不要逼我——” 倚郁抬头看着他,缓缓皱起眉头喉咙发紧的看着他,久久不语。 淳于倚寒道:“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就让我这么自私最后一次吧——” 倚郁终于开口,却是略微干涩的声音:“难道,你要带着赤芍离开这里?!去哪里?你还会不会回来?冷月教怎么办?这一推烂摊子怎么办?我呢?!!!怎么办——”倚郁将碧玉箫留给纳兰零风就表示着他与纳兰零风永不相欠,再无瓜葛。可如今,倚寒要离开,他还有什么? “我很抱歉。”淳于倚寒没想到倚郁会如此难受,将他抱住,低声道:“请最后一次放任你的弟弟,我最爱的哥哥!” 倚郁沉重的闭眸,接着才缓缓开口回道:“冷月教教主之位为你留着,你回来之前,我会为你守好冷月教!!” “若我与父亲都不再回来呢?” “……”倚郁垂下眸子, 一字一句道:“那便为你们守一辈子就是了——” 陆拾壹 烛火点亮,花榈木香依旧淡淡萦绕着。 赤芍费力的睁开发胀的双眸,却感到睡饱似的坐起身满足伸了个懒腰。忽觉一道炙热的视线在看着自己,不禁看向身侧的床上,淳于倚寒双眸含着莫名的笑意看着他。 “何事?”赤芍惘然的扶了扶自己沉重的头,然后接口道:“你为何要点花榈木的熏香?” 淳于倚寒坐起身抱住他转开话题:“赤芍……我们离开好吗?” “你有想去的地方?” “不,是你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去药谷,永远不再出谷可好?”淳于倚寒认真地看着他 赤芍怔怔道:“这可是你所愿?” “亦我所愿!” “何时动身?” “即刻——” 大堂内厅,四位长老两两对坐于木椅之内。 绿黏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夜幕下倚郁缓缓走来。 如预料之中不见淳于倚寒,绿黏暗暗笑道:真是天助,淳于倚寒竟自己放弃教主之位,倚郁公子能否替代? 倚郁一脸沉静的走过来,看到绿黏便道:“多谢相迎,一同进去吧——” “倚郁公子留步。”绿黏对即将走过身旁的倚郁低声道 “何事?右护法。” 绿黏凑近低语:“倚郁公子,你我虽相识不短,却并不熟稔。但我的立场想对你说明——我永在你身旁相助。”倚郁不解道:“为何?” “信不信都由您——”绿黏颔首 倚郁嗤笑,心中苦闷:纳兰零风为权势已变,如今,竟也有人要助我得到权势——我是否也会变?如此想着走进了内厅,四位长老都起身,只因淳于教主将倚郁这个亲侄儿当做亲儿般相待—— 倚郁心里知道若做面子推举代教主,则绝无自己这小辈的机会。是以二话不说,大步走上教主座椅之旁,对着木台下怔愣的四长老开口道:“四位长老,在下教主亲侄,少教主之兄,从即日起成为代教主,各位可有何异议?” 大长老最是沉稳道:“倚郁,倚寒放弃了是吗?” “他暂时离开了——” “……”其余三位长老都讶异不已,四长老最为气盛三十出头,大声吼道:“这算哪门子的少主?在这关头竟然弃教不顾,冷月教没有他这样的少主!!” “四长老!”倚郁沉声喝道,“请慎言!!” 绿黏没想到平常看似温顺的倚郁竟也有如此凌厉的霸道一面,不禁多了些注意力,这个人是挑选对了吧—— 四长老夏炽不服道:“哈哈,少主虽不仁。但你二话不说坐上代教主之位,乃不仁不义,趁火打劫之举!!怎么着也得是有资历有地位有武功这三者居上之人作为代教主——” 倚郁料到他会这么说,便咬破手指起誓道:“在下淳于倚郁,以淳于姓氏起誓,今生永不坐教主之位,以代教主之名恪尽职守带领冷月教不受它派欺辱。若教主或吾弟倚寒归来,定将冷月教完璧归赵!!如违此言,必遭五雷轰顶之灾,不得善终!!!!!” 四位长老着实惊道,绿黏也睁大了双眼看着一身至情至义的倚郁,哑口无言。 “何必发此毒誓……倚郁。”大长老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孩子,叹道:“你在教主身旁不离已六年有余,教主如何器重与你谁人不知。只因你年纪尚小,我们就为难你这实属不公——我傅伍同意倚郁为冷月教代教主。” 二长老不语,毫不表态。 三长老沈玟燕清润声音道:“大长老乃教主恩师,我听大长老之言——” 绿黏也恭声道:“我也听大长老之言。” 夏炽仍旧不服道:“若要知晓教主究竟是否重用信任于你,一探便知。” 倚郁冷道:“四长老要如何探?” “明日午后,山后空地你若打败我,这代教主,我便承认你!”说完,夏炽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内厅—— “这,不是以大欺小吗……”大长老皱眉自语 而倚郁则是对着大长老等人颔首谢道:“多谢三位长老和右护法出言相助,倚郁先回房了……”说完,便不再逗留片刻,转身走入厅后从后门而出—— 夜幕茫茫,螺髻山无月。地上积雪发出晶莹的白光,倚郁踏着沉重的步子,一脚深一脚浅…… 嘴唇撇起双眸迷蒙含泪,索性直接跪在雪地,双手捂脸,哽咽着……心里想着再无一人陪着他,他却又立了这么个折磨自己的誓言。若是成为冷月教代教主,便与纳兰零风为敌,当初自己要他覆灭邪教,如今自己却必须拼死守护冷月教。何时命苦如此——一切自作自受,怨不得谁,却还是心痛如刀割。 突然似是轻裘般的东西轻轻包裹住倚郁颤抖的身体,温软的皮毛极是舒服。他变转心思,警惕旋身而起,右脚在积雪上划过一个弧痕。右手将轻裘甩离身体,同时双脚已跃到几步之外。双眸冰冷的看去,这才看到绿黏一身白衣手抱深红色轻裘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 “右护法,有何事?”倚郁稍稍放下心,他对冷月教里的任何一人都不会真正相信。 绿黏看着倚郁漂亮的脸,更注意他眼角闪烁的泪珠,竟是惹人怜爱的娇弱女子模样,不禁暗自觉得有趣。开口回道:“见公子跌倒雪中,今日回来之时又丢了轻裘,故而想帮公子罢了,公子勿要多心。” 倚郁觉得眼角仍旧湿润,怕被绿黏看了去,便急忙转身道:“多谢,右护法早些歇息去吧。” “倚郁公子。”绿黏沉声唤道 倚郁本已迈出的步子停住,脸微微一侧:“还有何事吗?” “请信任我。”说着,绿黏单膝跪在雪地,头垂的很低,接着道,“冷月教之内,只有我一人可真心助你。” 倚郁没有答话,不再停留离去—— 雪落几粒,树枝颤动了仅仅一下。 一人影从树上落地,绿黏走过来对这人道:“你也看到了,他不会再轻易信人。” 纳兰零风自语:“连淳于倚寒都离开他了,他也会变吗?”接着问绿黏:“你说可助倚郁得冷月教,可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否则,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我自然知道。”绿黏却是含笑而答 —— 倚郁推开门直接倒在床上不动,连被子都未盖就呼呼大睡。 夜半,纳兰零风推门而入,倚郁院内的守卫全被点了睡穴倒墙而睡。 关上门,轻步走到床边将倚郁的鞋袜脱掉,为他掩好被子,屋内火炉旺盛,想是仆人刚添木炭不久。纳兰零风看着倚郁睡梦中仍旧皱起的眉头,自己也不觉间皱起眉头俯下身亲吻他的眉间,抚摸着他的脸颊,谦声自语:“你仍旧是我最重要的人,但赤芍是我弟弟,我亦愿他安好。因为淳于倚寒的父亲,故我的母亲怨恨而早亡,如若他真的不管怎样的赤芍都愿接受,我便将这仇恨抛之不顾。若他未能接受我的考验,那便一切自不必说——倚郁……红尘间繁事未了,要我如何陪你归隐——多年前你要是答应我,现在又怎会如此……一切已晚。” 说完,从怀中取出碧玉箫放于枕边。 最后亲吻倚郁的眼角,自己的眼睛湿润酸涩,下定决心吐息道:“若相忘彼此,便永不相见为好吧——” 瞬息间窗户开合之间,桌上宣纸角微动即落。屋内一切平静如常,仿佛没有人来过。 片刻后,床上之人缓缓坐起,已满脸泪痕。 哽咽声断续:“无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拾贰 比武 第二日午后,未正一刻,螺髻山后的空地。 奇怪的是,一个后山空地竟有数人时刻守卫。倚郁早了一个多时辰来此,他穿过空地径直走道数丈外的林内。雪林内一个空空的平地上,立着两面石碑,细看才知是墓碑。 倚郁站立良久,缓缓对着墓碑开口:父亲,母亲……孩儿今日必须要胜,请原谅孩儿无法再无视自己体内的功力。 ——“倚郁,你听着,父亲将冷月寒功内功心法传入你体内。这样你体内的毒素便可抑制,但是因为寒气侵蚀故只能暂时将它封压,你切不可动用它,否则……”父亲临死前的话倚郁只隐约记得这些—— 倚郁双眉紧皱痛苦自喃:父亲,当时孩儿尚是懵懂,究竟您与母亲是如何而死?为何孩儿竟是丝毫不知了…… 突然林内有一人的声音响起:“在下倒是知晓一二……”说话之人正是绿黏,绿黏走出来看着倚郁道:“倚郁公子,你昨日发的毒誓真是高明之举啊。” “??”倚郁惊讶了一下他的神出鬼没,却未开口询问。而是问他:“何谓高明之举?” “先是安抚住,到时机成熟彻底据为己有。”绿黏询问的眼光看着他,倚郁却是淡淡的回道:“我所立之誓无半点虚假。”绿黏不以为然道:“不必相欺瞒,我说过,我是你值得信任,推心置腹之人。” 倚郁没有认真的表情也没有掩饰的神色,只是带些疲惫之态沉声道:“我立的誓言,无半分虚假——” 这下绿黏怔了,他看得出来他所说是认真的。 “右护法,此后,还望你倾力相助!”倚郁说完这句话便自行走去空地之处。绿黏双眸中含着迷惑不解,这到底会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何有一丝的期待—— —— 倚郁走回山中空地后,四长老左右两只手各握着一柄赤红长刀,刀尖平静的插在土里面。 “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四长老还是如此的急性子。”倚郁平静道,一身淡蓝色单衣,黑色长发也随意披散。 夏炽沉声道:“看你这幅样子,没有一丝的精神之气。难不成我冷月教历代教主都是注定这般缺少阳刚正直之气吗?废话也不多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倚郁一怔,睁大双眸:“此话怎解?今日之事分出胜负,点到为止,绝无……”话未说完,便觉一道炙热的厉风直扑门面!夏炽一上手便是双刀齐发,内力醇厚炽热包裹在刀尖左右砍向倚郁。 倚郁凝下心神,他自小得淳于残月亲授武功,内力自是冷月寒功的至寒之气,如今遇上这比自己高上一倍的炙热内力,却是万万不敢与其硬拼。两侧左右并发攻招,前有四长老本人,倚郁只能向后退去—— 夏炽这一招就是逼得他退后,倚郁却突出其外的停住后退半步的身子,脚下一动,俯身径直对着夏炽胸前‘膻中穴’点去。夏炽惊诧之时,也不抽刀护身,而是双双刀锋滑至倚郁背后,这下将倚郁的后退之路也截死了。 猛然双刀锋刃斜下直砍倚郁的腹部,这下若倚郁不避开,则是会被拦腰砍为两半,立时身死当场。夏炽上来便是这招也是有些冒险,若力道拿捏不准,砍道倚郁便会卸去刀力,将倚郁砍伤子夜伤不到自身。可若倚郁躲过这一招,那如此的刀式岂不直冲自己胸前砍来?!! 他没有猜错,倚郁是躲不开。两人似乎都在生死线上徘徊,倚郁的手指离夏炽的‘膻中穴’不足一寸,此刻收手转身防刀还来得及…… 夏炽大喊:“死吧!!” 突然只觉胸前脐上七寸之处猛然受了狠狠一点!!这是……‘鸠尾穴’!倚郁知道自己手指来不及点到,便将之前握在袖中的碧玉箫伸出斜点‘鸠尾穴’—— 夏炽只觉心脏处即刻震动,但仍旧不停双手,倚郁咬牙伸出碧玉箫以巧劲欲图格开身后右侧的刀锋。心想碧玉箫再坚韧,也必会损断。却不曾想,竟真真隔开了两寸有余,趁着右侧长刀的停滞之感,倚郁忙跃身飞出这包围圈。 却觉脚腕生疼,轻落在夏炽几步外,倚郁垂头看脚,右脚雪白的锦靴在脚腕处划开一个大破口,鲜血浸染了一大片上好锦缎面料。 四长老夏炽在离自己胸前几寸处生生停住双手,这才未伤了自己,原来他也是有把握才使出方才那险招!‘鸠尾穴’属任脉,系任脉之络穴。击中后,冲击腹壁动、静脉、及肝、胆,震动心脏,血滞而亡。而倚郁方才紧急之下并未使足全力,加上他内力不如夏炽淳厚,故并未伤的夏炽性命。夏炽只觉得血液流通变缓,心脏方才猛地疼痛,忙运起所有内力护体。 绿黏站在远处看的清楚,皱眉心底自语:倚郁本就不及夏炽,此时更是上了右脚,行动定然迟缓,占尽下风。夏炽为何好像是要下杀手?大长老他们又未过来观战…… 倚郁运起至寒内力,看了眼手中丝毫无损的碧玉箫,顾不得去诧异它。 “你要找死,正得我意!你的内力不如我,又是至寒遇上致命的炙热。”夏炽话音未落,倚郁就左脚点地,轻跃起身举箫从上方斜击点向夏炽头顶的‘百会’‘神庭’‘太阳’三穴!! “尽知取巧,认穴倒是准的。轻灵有余,重力不足!!”夏炽使用近十成功力举刀至头顶处,全力一挥,风声劲厉,像是能将瘦弱的倚郁刮跑。 绿黏叹了口气,眼见倚郁身体停滞无法逼近夏炽,心下担忧之时……却见倚郁手中几点幽绿寒光一闪,飞刺而出,接着身体因射出东西而被迫落在夏炽身前三步外! 夏炽突见眼前直刺三点绿光,将刀刃一竖,“砰砰砰……”截挡而落地。原来那是绿色残月状的尖锐冰块,只不过比淳于残月的要小,如今受到刀上炙热内力的撞击,已化开一半!! “倚郁公子,教主竟将冷月寒功和冰柳弯刃都传与你了,你平时竟能不漏丝毫,果真令人不安!”夏炽这么说着,又笑道:“可你内力不足,这些年心思不在武功之上,今日丢了性命可如何是好!” “你如何得知我这些年心思不在武功之上?”倚郁皱眉问道,他确实对武功不甚感兴趣,只做防身之用,没想到如今却真需要着武功来守护某些东西。 “哼,想要冷月教,就要拿出实力来给我看看啊!!!”夏炽一声大喊,左手将刀插在地上,运足功力双手齐齐紧握右手之刀柄,脚下大踏步竟也不迟缓。带着一股强风利刃袭向倚郁,竟隐隐将倚郁紧紧包裹,厉风似刃划过左脸颊生疼,伸手一摸,竟有一丝丝鲜红……这是何等蛮力竟将刀风都可做刃 双眸一凌,倚郁紧握住碧玉箫,不禁又看向碧玉箫,箫身通体绿润,如纳兰零风一身的天然气质。不知为何眼眶已湿,心底生疼似撕裂般,咬紧牙齿,双眸恨意萌生,将碧玉箫狠狠摔在地上!!!!! “哇额……”刀锋入肉的声音,倚郁大喷一口令人心悸的血红,喷洒在赤红刀刃上,融为一体…… 绿黏震惊,脱口而出:“在这生死关头,竟还纠结于这缠人情长……” 夏炽似是急的发恨,方才他见倚郁突变,便收了七成内力才砍入。谁知此刻倚郁更是一副赴死之态,气的一脚踢在倚郁胸前‘鹰窗穴’!!此穴击中后,冲击肋间神经和胸前神经及动、静脉,震动心脏停止供血、进而休克。  将倚郁踢飞在丈外,赤红刀尖抽出身体,连带着一串鲜血。倚郁仰头,最后看了眼仍旧完好无损在碎石土上的碧玉箫,它却越来越远,他伸出手,却又狠狠收回了手。“呲嚓嚓嚓——”拖在地上蹭了一段才止住身体,背后定是磨破了衣服,后背的肌肤隐隐钻疼—— 神智越来越模糊,隐约一张脸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是绿黏吗?我就是这么没用,发的誓言想来无法遵守了—— 夏炽有些痛心的走到倚郁身前,不知为何忍痛道:“为情,只会自取灭亡。如今事实已证,你没实力守护冷月教!安心上路吧——又是一个令教主失望,令我们所有人失望的人!!!”眼眶隐约发红,夏炽将刀尖对准倚郁的心脏处,眼神一冷举刀就刺下去!!! 突然刀尖停住,绿黏右手握住刀尖,任由滴滴的血滴在倚郁的心脏处,绝不肯让刀尖再往下一毫—— “右护法,这个连自己的誓言都无法遵守的废物,这个软弱到生死关头竟失神自取灭亡的代教主,如何能将冷月教交给他!!”夏炽说的气血翻涌,恨悔滔滔—— 绿黏一怔,惊道:“难道你……” 陆拾叁 代教主 已至申初,大长老和三长老来至空地,见到的就是胸前和右脚腕血染的倚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似是死了般。夏炽刺下的刀尖在倚郁心脏一寸处,被绿黏用手紧握而止住!! 大长老惊呼:“夏炽,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夏炽将绿黏飞起一脚斜踢向大长老身前!!同时,夏炽大喊一声:“都别来阻我!!”喊声未落,手已将脚边一处凸起狠狠按碎!!!只听轰隆声入耳,三长老沈玟燕惊道:“不好!”迅速飞身跃向倚郁所躺之处!! 夏炽与倚郁所在之处呈圆形迅速下落,地面左右两边又迅速补出两块青石——沈玟燕飞身而来,对着仅够一人掠过的青石裂缝而去,夏炽一刀划过,逼得她斜身躲避,耽搁片刻,地面就已被青石紧紧覆盖…… “夏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沈玟燕皱眉沉声,语气中却含着沉痛,他不信夏炽会对冷月教做出不利之事! 绿黏站稳身子,似是猜测般自语:难不成,他是用心良苦——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呢?    绿黏自小便生活在宫廷以及武林的黑暗处,不信这世间还有真正重情重义重信之人,他自不会相信自己的猜测。 —— 潺潺流水声入耳,倚郁沉沉的睁开双眸,眼神呆滞片刻便猛然睁大坐起身来!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天然岩石洞,洞壁处岩石荧荧发淡淡绿光,不如白昼却足以视物。数步外,夏炽背对着他,倚郁起身走向夏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他凝视着一滩圆湖,湖中水是竟有一条弯曲小溪引向黑暗的深处—— “你醒了,那就接着来吧!”夏炽冷声道 倚郁感觉身体万般沉重,胸前脚踝显然已被止血。回道:“你为何想取我性命?” “你的誓言还做不做数?”夏炽转过头来,双眸上挑:“差点死掉,没用的懦夫……” 倚郁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双眉压紧双眸瞪视道:“冷月教代教主,我当定了!!” “除非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做冷月教代教主!!!”夏炽严肃冷言道 倚郁双眸凌厉,寒光一闪:“你道我不敢吗?!你之前踢中我的‘鹰窗穴’,也省了我自己动手——”说着,倚郁试着运了一下内力,果然感觉盈盈不断的有冰寒的内力聚集心脉之处。 当下再也不做片刻耽搁,左脚横跨一步,左手紧握右手腕,右手瞬间举至左上侧斜向右滑落而去。这一侧掌既无攻意又无守意,平平像是个摆设招式。 倚郁松开握着右手腕的左手,左手似是力竭般无力垂在身侧,而右手却五指泛着寒气。夏炽见此古怪情景,不做一声举刀就从倚郁头顶竖劈而下!! 倚郁飞快伸出右手,五指紧捏头顶前刀刃,寒气越来越烈,竟将炙热的赤色刀刃生生冻裂五个缺口…… “纳兰零风与你是何关系?”夏炽此话一出,倚郁顿觉体内那股聚绕在心脉处的强大至寒内力瞬间混乱,来回窜动。手上失了内力,刀刃劈下,划破手心,忍痛握住刀刃令身体侧转这才躲过这一刀招!! 心中恨得生疼,手心更是撕裂肉的钻心疼痛! “他与我……”倚郁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柔弱,浑身冷气逼人:“无半分瓜葛!!”说完这话,却不自觉的两道清泪滑过脸颊——这是为何?情到深处,便成了这般不自禁吗…… 那股父亲当年封禁的强劲内力,在倚郁体内更加杂乱无章的横冲直撞,心脉禁不住被撞的破开裂口,倚郁大吐一口闷气,心脏处气闷淤结,手扶墙壁撑住险些栽倒的身体。 “哼!”夏炽突然仰天大笑:“口口声声说要守住冷月教,还不是欺辱我们罢了!!你这种武功,你这种因外人引火自焚的毛头小子,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你定要做冷月教代教主吗?!真是丢了你们淳于氏族的脸面!!” 倚郁垂着头,额前的黑色发丝遮挡着半张脸,阴沉的不声不语。他此刻心底的纠结撕咬着身体各处,更别提那像要将他所有血脉撕碎的强大内力! 夏炽在想是否说的话重了,但狠一狠心继续嗤笑道:“听闻当年你的父亲比教主的武功都高,却还不是落得一个身首异处!是啊,练功即使再高又有何用?还是他的儿子明智,趁早什么都……” “住嘴!!”一声低喝却格外慑人! 夏炽一愣,心下一颤,还是开口道:“你敢叫我闭嘴?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啪!”脆亮的耳光声响起! 夏炽左脸颊火辣辣的刺痛,还有发凉的液体从脸颊流下……那是倚郁右手的血—— 倚郁瞪着双眸,眸中浓烈的冰寒之气直看得夏炽轻轻一颤! “少给我装模作样!”夏炽双手紧握赤色长刀,将所有内力运起,脚下走起奇怪的步伐,刀锋画了一个弧自下而上削向倚郁脖间。速度甚快,又引起一阵风刃,将倚郁包裹在其中,没有丝毫退路! 倚郁平静的微微抬起右手至脸前,泛着浓郁寒气的右手指被冻的泛青紫。披散的长发被风刃刮起飞舞在身后,有的发丝被削断旋转在身侧,宽松的淡蓝色单衫已破烂,灌进厉风猎猎作响。夏炽这一招是真的用足了十成功力,他是想要了倚郁的命!! 倚郁有些绝望的双眸微垂,右手猛然迸发出强劲的至寒内力,结出冰刺泛着噬人的寒气—— 只一瞬间 倚郁那绝望的双眸是同归于尽的悲凉,是不知该与谁诀别的绝望…… 下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只有红色刺眼的鲜血迸飞和碎裂的冰块寒光,强劲的刃风旋转和冉冉散出的寒气笼绕…… 寒气散尽,岩石壁碎石滚落堆积在地上。 夏炽的长刀在倚郁脖间的肌肤之上紧贴,却紧紧是划破了皮肤。戛然而止的刀刃,夏炽露出了欣慰的笑——因为倚郁一身的寒气绕体,他的右手穿透夏炽的心脏,冰刺断裂在地,也同时侵入了他的心脉,冻结滞血—— 那一刀,本可以砍掉倚郁的头—— “为何?”倚郁恍惚道 夏炽扔掉刀,伸手抚上倚郁带血的脸颊,流血的双唇含笑张开道:“守护冷月教不是儿戏,时刻要记住,此乃生死大事!!!” “四长老你……”倚郁酸涩的嗓子发哑 “倚郁,记住你的冷月教代教主之位是如何得来的!!是你拼死……加上我的性命换来的!!!!请遵守你的誓言!”夏炽热泪盈眶的声音越来越低…… 倚郁无法抽出自己穿破他心脏的右手,因为一旦抽出,他必然会死! “记住我最后一句话……”夏炽迷糊道:“你父亲当年已将冷月寒功练至顶重,他将毕生功力传与你体内封存,是希望你……希望你阻止日后少主因断情而修练……”话未说完,夏炽双眼一瞪,身体向后倒去—— “放心吧……倚寒不会再回来了。”倚郁似死亡般空洞的双眸轻闭 到头来,真正在乎冷月教的竟是四长老夏炽!! 体内乱撞的至寒内力经方才全力引出至右手,此刻倒是稳定下来了。倚郁看了眼头顶前方的青石,自嘲:我是再也无力打破这石头了…… 双眸一沉,青石破碎。暗淡的日光射入,一身靛蓝长衫的绿黏从头顶飞来,倚郁闭眸前看到的就是绿黏那一张略微含着担忧的俊脸。原来竟还有人担心我,如此一想,全身脱力脑中沉重,眼前一片黑暗袭来—— 绿黏将浑身是血的倚郁接住,竟心中泛酸的翻腾着,看了眼身旁倒地被袭中心脏而死的夏炽,更是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沉沉昏迷的倚郁。心下五味杂乱,从未如此动摇过。 夕阳已近,余晖渐暗。 小道上,枯林围绕。 一匹马,两人骑坐。 赤芍靠在身后淳于倚寒的肩膀处,含笑低声道:“你果真舍弃了一切?愿陪我去药谷。” 淳于倚寒一笑,道:“又犯傻了吧,都走到这里了,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总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有些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般——” 淳于倚寒一拉缰绳,将赤芍的脸扭过来,对着他脸颊处咬去,赤芍疼的一叫,恍然道:“不是做梦,呵呵……” 伸出左手腕处的墨色芍药印记和另一人左眼角下那个墨色芍药花图案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一。 此刻,在余晖笼罩下,这图案是幸福的…… 陆拾肆 喜帖 螺髻山,冷月教。 幽静的院内,雪还未融化殆尽。枯柳树林被寒风吹动枝桠,阳光暖心照在沉香木精雕细刻的门上。 一身靛蓝色长衫的绿黏身后跟着一位抱着檀木药箱的老者,两人推门进入房内。 转过屏风走入卧室,绿黏站到床侧对着老者道:“教主他,为何五日了还未醒?请您在诊断一下,确无性命之忧吗?”老者坐到床边的圆木凳之上,为倚郁诊脉。 倚郁一张脸苍白如纸,右手更是无丝毫血色,手心和脖颈缠裹了一圈圈绷带,脸颊处也有伤痕,更别提锦被盖上的胸前致命刀伤和脚踝处伤筋动骨的刀伤……看的绿黏都不忍心再看。 “教主并无性命之忧……似有一股内力修护着他所受的致命伤,老朽也只能将教主的皮肉伤尽快医好,内伤则要慢慢用药调养。至于何故不醒,确是不知——” “多谢。”绿黏喊过来一个护卫送走老者。 倚郁的呼吸虽然平稳,但却很轻……一个不慎都仿佛像是要断了这口气,再也不会醒来。 “你究竟为了什么?弄成这般模样?你不为权势吗,你也不为金银,不为享乐?他们父子都离开了,你又为了什么要为他们守着冷月教,还不打算据为己有?”绿黏自喃着,似乎是想不通的拧起了眉头 “右护法,属下求见。”门外一人求见 “进来。”绿黏走到外厅,门被打开走进一个冷月教打探消息之人。 “属下拜见右护法。” “何事?” 那人双手奉上一个红色的帖子,精致漂亮。绿黏接在手中就看见上面两个大字:喜帖! 打开一看竟然是纳兰零风宴请英雄豪杰的婚宴喜帖,有些奇怪道:“这喜帖从何而来?” 护卫回道:“现今武林人人都知十月二十那日在洛阳,零风公子与南宫梦雪大婚,喜帖各门各派都是,这是我们随手可得的喜帖……特来将此重大消息报与教主得知——” “教主这几日昏迷,待教主醒来再说,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床边倚郁紧裹绷带的右手指颤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洛阳,南宫府。 一匹飞奔的黑马在南宫府大门前猛然停下,马也没有嘶鸣举蹄,看毛色光亮就知是一匹上好的马。马上裹着一身黑色轻裘的男子飞跃下马,府门前一个护卫立刻上前俯身将马牵住。 纳兰零风英俊的面容在看到南宫府的大门时,不禁一怔!大红的灯笼已经高挂,这是怎么了? 有些疑惑的大步走近府内,迎面走来一身粉衣长发的温婉少女…… 见到纳兰零风的脸更是喜得加快脚步,红唇微张隐约露出皓白的牙齿。有教养的女子笑不露齿,此时南宫小姐竟然情不自禁的不在意这些,可见纳兰零风对她来说是何等重要。 少女急走几步上前就拉住纳兰零风的轻裘,抬眸道:“零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梦雪已经等了好久了……”说着,少女的羞涩令她脸颊一红 纳兰零风笑笑,歉意道:“零风有愧,让梦雪妹妹担心了……”说完,又问道:“门外的红灯笼还有武林中的喜帖到处可见,这是何故?” “是我为了梦雪侄女而安排的!”一个沉厚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接着从侧道处走来一身深紫色的四十岁男子,微留胡须,瘦削的脸上有一双凌厉的双眼。 “欧阳世叔,原来是这样,零风不才有劳世叔操心了。”纳兰零风含着那淡淡的温润笑意,眸中却是冷冷的寒意。 欧阳钧与南宫盟主乃是结义兄弟,南宫梦雪本欲许配欧阳钧之子欧阳禹,但却被纳兰渊一个玩笑赚了南宫梦雪过去做未婚儿媳。纳兰零风这位文武全才,侠义正派的世家少爷反而更甚于当年的纳兰渊,武林四公子之首,每年都在江湖之中除恶扬善,灭了不知多少个黑心山寨,仗势欺人的恶霸权贵…… 如今,南宫盟主一死,南宫文羽不见踪影,作为南宫府的乘龙快婿,又作为四大世家之首纳兰府的少家主,再加上纳兰零风在江湖上人人追捧的侠义行为,这武林下任盟主,无疑便是他了!! 可是,欧阳钧却不这样想,他也有自己的野心。 “零风,你父亲何时来此?”欧阳钧道 “父亲有事,侄儿也不知他去何处了……文羽可有消息了?”纳兰零风双眸一垂,将话题立刻转移 南宫梦雪水润的双眸露出悲伤,红唇微张:“还未有哥哥的消息……” 欧阳钧做出一派主人的姿态,双手背后,双眼微抬对纳兰零风道:“零风贤侄,多日疲惫,去歇息会吧。” “那侄儿就告退了。”纳兰零风前脚刚离开,南宫梦雪就急忙跟了过去,满脸的幸福和向往。 —— 洛阳城外,南宫世家宗祠。 一身白衣长衫的男子,一头长发用白色缎带紧束,发梢微翘。男子手握碧色玉骨折扇,扇子外缘轻飘飘的晃动着白色的绒毛。沉重的脚步停在宗祠外侧的枯林内,他伸手解下白色发带,缎带如雪般飘落在地上。玉骨折扇侧面露出的玉骨锋利胜刃,右手紧握着狠狠一划左手心,鲜血滴在地上的雪白缎带之上—— “父亲……或许孩儿果真冷情到眼中只有一人——您的仇,孩儿会报,却是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南宫文羽一脸淡然的自语,丝毫没有恨意。 南宫文羽从衣服边角撕裂一条擦拭干净玉骨之后,紧紧缠在流血的左手心之上。 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转身便离开,只留下地上一条染血的白色缎带。不出一刻,便进了洛阳城,南宫文羽入耳听到的便是已经听了一路的消息:零风公子与南宫小姐的佳偶天成,喜结良缘。 洛阳城内也多了不少武林人士,竟比之上次血参之时丝毫不少。还有半个月不是吗?无声嗤笑,南宫文羽看到不远外的沁雅茶楼外围了一圈人,于是不禁来了兴趣走过去一瞧究竟。 透过人群,看到了一个熟人,他识得那正是他欧阳叔叔的儿子欧阳禹。而欧阳禹正恭敬的站在一个贵公子打扮的男子身侧,那男子一身绫罗绸缎确是罕见的真丝绸,腰际系着的玉佩也是珍罕的和田白玉雕刻的蛟图案。其身后两个大汉一黑一白,虽身着汉人服饰,却总是显得那么别扭。 贵公子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身前跌坐在地的狼狈女子,女子梨花带泪的脸已弄花了胭脂,可却依旧看得出长的清灵可人,只听她一腔委屈道:“公子,请你莫要误会,如玉我不曾背叛过您,您说要为我赎身,却竟是留下一叠银票就离开……如玉不要银票,只是问您为何要不遵守你我之间的诺言?” “哼!”贵公子一脸的蔑视,似是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玷污。 女子更是委屈的流泪,爬起身就紧紧去抓住贵公子的衣袖。欧阳禹一把将女子的手扯过,含笑道:“你又何必如此死心眼?我们少爷多得是比你漂亮的女人,你识相的话,尽快回你的怡春阁为自己赎身,爱找谁找谁去!” 如玉挣开欧阳禹的手,又扑向贵公子,哭着恳求道:“公子,我不要银子,只求能在您身边一直侍候您……求您……求您不要丢下如玉啊——” 贵公子厌烦的狠狠挥开如玉,如玉又跌倒在地,可怜的抹着自己的泪。旁观的人都悄声斥责这贵公子的不是,两个大汉闭着的双眼猛然怒睁扫视周围,大家便都纷纷不约而同的住了嘴,没人再敢说一句话。 南宫文羽在意的是欧阳禹为何称那贵公子为‘少爷’,那贵公子又是何身份,佩戴蛟龙图案的白玉? 正在众人气愤却连声音都不敢出的时候,突然,茶楼内一声慌张大喊:“救命啊!”只见一身破烂衣服脏兮兮的乞丐从茶楼门口飞扑出来,一手抓茶壶,一手抓糯米糕,身形快速的跌跑处门口,众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引去了注意力。 却见这乞丐像是左脚一崴,以迅雷之势猛扑向贵公子身上!! 惊得众人心脏一跳,幸好贵公子身后两个大汉将贵公子扶稳,这才避免了狠摔在地的下场——。追到门外店小二的破口大骂声未落,就听得贵公子一身痛叫!!欧阳禹急忙去问何故,那长得白皙的大汉一个跨步,从身侧将乞丐从自家公子身上拎起来,大汉身材高,竟将乞丐拎起离开地面数寸。 南宫文羽看那乞丐,虽然脸上脏兮兮,却其实是个清秀的少年。 陆拾伍 沁雅茶楼门口,一群人都鸦雀无声,只有贵公子一个人的惊叫声落—— 店小二惊得自语:“那是刚倒入茶壶中的滚烫开水……”茶壶虽小,却正是全部洒在了贵公子的胸前!!还有糯米糕也蹭的胸前一片污渍,这乞丐脏兮兮的衣服整个扑过去也可想而知如今贵公子一身亮丽衣服的形象了! “扑哧……”围观众人忍不住有一人憋着笑了,其他人听闻,也不在忍着,出了口气似的哈哈捧腹大笑起来!那乞丐却是装的一脸愧疚,对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贵公子愧疚万分道:“这位少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海涵开恩啊!!!!”说着,故意做出一脸想以死谢罪的模样,看着还差点哭了…… “杀了他……”贵公子一脸的阴沉,声音低沉 那个大汉对着右手拎着的乞丐,左手似钢铁般对着乞丐的天灵盖狠狠竖劈而下!! 众人正为乞丐揪心担忧却无计可施之时,一阵风过,淡淡的墨香味绕过在场每人的鼻尖,南宫文羽震惊的看到大汉手下的乞丐被一道看不清的影子抢走,众人都道大白天见鬼了?! 乞丐瞬息间不见了踪影,只有懂得武功之人才知,那似鬼魅般的速度是何其令人震惊的轻功!!而空气中消失的特殊墨香味,令南宫文羽不禁锁起了眉头。 “走!”再也丢不起人,贵公子转身就走。对旁边的欧阳禹低声道:“果真,武林之中奇人颇多!咦?我最重要的玉佩不见了?!!!” 南宫文羽见叫做如玉的女子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只是稍作疑惑,于己无关便也不再多想。 举步前往南宫府走去,纳兰零风,作为你的好兄弟,我回来了—— 又过了两日,冷月教的残雪似是丝毫未化。 今日正午阳光正好,右护法绿黏刚忙完,便向后山那幽静的院内走去。后山的院落,是历代教主休养闭关之地,如今倚郁就被安排在那里养伤。 “今日不知会不会醒来?”绿黏自语着,一脚踏进了门内 走到侧院,只见那枯柳树下,一张紫红木制躺椅之上已有人半躺着盖着薄薄的貂毛毯。绿黏一喜,忙快步走去,却见倚郁垂着的双眼,空洞的看着地上不远处未化成水的残雪。 “……”未说出只字片语,因为绿黏突然看见了倚郁右手心层层的绷带已经染成了血红,这么多日已过,那刀伤纵使再深,也不该因为牵动用力而裂开……他究竟何故? 视线一转,便心底明了。倚郁的貂毛毯子遮盖不住的一半喜帖正压在他右手浸红的绷带下,同是鲜艳的红色,竟不细看果分辨不出。他,还是知道了…… 看着倚郁一双空洞的双眸,绿黏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将怀中的碧玉箫拿出,递了过去,颔首道:“教主,这是您的东西——” 虽然不合时宜,却始终要还。 倚郁坐直身,突然唇角一弯,双眸抬起却没转动丝毫去看绿黏,伸出左手将碧玉箫接过,看都未看便放入怀中。嘴中干涩的声音低道:“这箫不知是何罕玉而制,有不破之身,是件称心顺手的好兵器。” “教主……您身体无大碍了吧……”绿黏仍有些担忧道 倚郁右手一抓喜帖,掀起盖在身上的貂裘毯子,站起身来,一脸的苍白却平静的语气:“我没事……教主这个称呼先不要称呼我……”说着,倚郁心疼难耐的皱了皱眉,脸色更惨白一分,沙哑的声音闷痛着道:“绿黏……请给我最后半月的时间。”四长老,我劫后重生,却犹豫了,请您谅解,给我最后一次自私的机会—— 若倚寒可自私如斯,我也只恳求这一次自私的决定—— 绿黏看着倚郁脸上还有隐约的创口,脖颈仍缠着两圈绷带,右手紧握的喜帖上竟然滴滴答答的流下点点鲜血,将地上的残雪滴出一个个艳红的小洞……如此虚弱却坚毅,如此悲惨却倔强的眼前这个人的一个发自心底,撕心裂肺般的恳求……他如何能不答应,但是 “属下有个条件,请答允我陪您一起去——” 倚郁教主,绿黏我从未想到竟会将你逼到这般地步?想必,纳兰零风也没想到。这一切的事情并无我们想象中如此简单——当经历了生死,一切就都不会允许它模糊,必须来个明确的决断,倚郁如今就是想要纳兰零风最后的一个明确答复!!!! ——冷月教代教主留下一封书信,不告而别,连带着右护法也消失无踪。冷月教似是被诅咒了一般,教主少教主纷纷失了踪迹,左护法被少林掳去,接着四长老身死,最后右护法也跟随代教主离去。—— 冷月教却无法正大光明去少林救左护法,暗中也不敢有所行动。本来如此机会,正是武林各派合力歼灭冷月教的大好时机,可各派在月府婚宴那夜就损失弟子将近一半,之后又攻上冷月教却连山顶都未攻上,失败而回。如今真是元气已伤,一年半载内再无意对付冷月教。 加上纳兰府与南宫府的大喜之日将近,武林大会也紧随喜事之后迫在眉睫之日。加上纳兰渊离去,无人领头策划,谁还有时间和工夫去折腾已自顾不暇的自己门派啊—— 天起大风,小镇上的摊位都纷纷不得不收拾回家。 一个少年手牵一匹棕马,另一只手却牵着身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赤芍慌忙将手扯开,道:“被人看见,定要乱说一通了。尽快去找家店投宿吧,明日一早穿过城外十里外的山上密林就可进入药谷。” 淳于倚寒摸了摸赤芍被狂风吹乱的头发,看了眼四下纷纷收拾摊位的人们,复又拉起赤芍的手,不容他挣脱:“你看这大风天气,谁注意你我的这点小行为啊……再说,若是同胞兄弟间,哥哥怕弟弟被大风吹走,故而牵了他的手一同走,这又有何不可?” “被……被大风吹走??”赤芍重复道,不禁无语,但思及这一路平安无事,以后便可专心在药谷将母亲救醒,倚寒陪着他永不出谷……心底竟涌出不断的甜意。 “想到何事,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淳于倚寒看见赤芍一脸的笑意,不禁开口调侃:“难不成你在想,你以后每日都有我这个美男子相伴,故而心里偷偷乐坏了吗……哈哈哈哈” 赤芍瞪了他一眼,淳于倚寒却嬉皮笑脸的干脆伸手揽过赤芍的肩,撒娇的口气道:“好赤芍,我想今晚同你睡一张床,你别再要两间房了……”一张可怜兮兮的俊脸,赤芍没办法只好道:“我有个条件,你安安稳稳的睡觉,不准做别的事!!” “嗯,我应允下来。保证不对你做过分的事情……”淳于倚寒心里自语:你说两人在一起,做那种事算过分的事吗?这个天真的赤芍,真是枉长我一岁,呵呵。 小镇街道人烟稀少,天色阴沉,黑压压的令人心闷。 客栈是有些年头的了,迎着风走到客栈门口,立刻有店仆麻利的出来为淳于倚寒牵马,脚刚踏入门槛,店小二一脸恭敬的笑着迎进去他们。赤芍看了一下还算宽敞的店内,稀落的人三两成桌,却无一人说话…… 赤芍和淳于倚寒安静的走到角落里那桌,点了些酒菜要了一间房。店小二慌忙跑去准备,赤芍沉默的看着对面的淳于倚寒,而淳于倚寒则是含笑回看着他。 突听门旁那一桌响起酒碗摔地的声音,接着有人踢翻凳子喊骂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这话一响,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一个粗莽大汉身背大刀,满脸的愤怒,他对面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狠狠瞪着他的小女孩,这小女孩一身绫罗绸缎的衣服已经破损肮脏,那张脸也不甚干净却有一双灵动的的大眼睛。 “你这个趁火打劫的盗贼,有本事将我杀了,否则定有一日我要你的命!!”小女孩说话狠烈,真是令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两人间有何仇怨。 大汉听及此话,再也不做思索,立时一掌狠狠打在小女孩的脸颊!直打的小女孩眼冒金星,瞬时飞扑在丈外的地上,撞翻了凳子。小女孩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来。 大汉举步而来,小女孩满脸的害怕,慌忙连滚带爬向后退,接着扭头连滚带爬的摔倒在赤芍的木凳旁,抬脸与赤芍对视了一眼,赤芍看这女孩的模样,心下大感难受。 正要伸手去扶女孩,淳于倚寒忙起身踢翻桌子去拉赤芍:“赤芍!!” 可惜已晚,小女孩已经在赤芍的右手腕动脉处刺入三根泛着紫光的银针,渐渐进入肉中消失不见……赤芍被淳于倚寒拉到怀中,一脸苍白惊魂未定! 女孩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有人下了死命,要您的性命!!!” 淳于倚寒冰冷带恨的声音道:“鸳瓦阁【紫】门的两位门主!……!!” 陆拾陆 月初上,纳兰零风突听门被轻轻叩响,三急一缓。 低声道:“进来吧,十一。”果真十一推门而入,手中将一张纸条颔首递与纳兰零风道:“十五和十七的飞鸽来信。”纳兰零风打开一看,轻声道:“回信说:我知道了。”说着,纳兰零风用修长的右手食指蘸了茶水,在木桌上轻描淡写:带回赤芍。 “属下告退。”十一刚走,门就被叩响,纳兰零风一笑,亲自去开门,见门外的正是南宫文羽。惊喜的说道:“我就知你没事,月枫没有伤害你吗?” “我自有脱身之法。”南宫文羽笑道,说完晃了晃手中拎着的两个酒瓶,道:“要陪我喝一杯吗?” “奉陪。” 两人施展身形跃上屋顶,随意一坐,将酒瓶打开碰了一响,各自痛饮一口。 南宫文羽问道:“你当初所说,要盟主中毒,是为了找到一个能助你一举覆灭武林盟的人?可找到了?” 纳兰零风道:“并无找到……”看了眼南宫文羽,缓声道:“我没想到盟主会突然毒发身亡,血参竟然会消失?!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外——” “那南诏那本古老的秘籍呢?……”南宫文羽小心的问道 “梦玉怜带着一半的羊皮纸也突然消失了踪迹……真让我怀疑有一个无形的鬼魅在暗处游荡——不过,我与你推心置腹,我得到了那本秘籍残缺的内功心法!!!”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文羽有些听不懂 纳兰零风灌了一口酒,思索片刻,又深深看了眼南宫文羽,低沉的声音开口道:“文羽……我一直都未将全部告知与你!但其实,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南宫文羽被纳兰零风沉重的双眸看的一怔,他知道这个男子将自己视作手足,但他却有自己的抉择—— “若被人得知南诏几百年前的古老武功秘籍确是存在,那武林还不立刻动荡?!多年前,我祖父带我父亲与梦府家主曾同朝廷密使一起去南疆一个古老隐蔽的族群处打探。一月后,回来时父亲就带来了一些古卷碎片,被封在一个盒子中!祖父却再也没有回来,父亲说他的尸身遗留在了南疆——” “……”南宫文羽听着,并不开口询问,而是等着纳兰零风自己接着说 “梦府得到一块古卷,纳兰府得到一些碎片,想必朝廷也得到了什么。前些日子,我拿到梦府的半块羊皮卷,回纳兰府瞒着父亲取出那封尘的盒子。竟是将那些不联系的碎片衔接在了一起,我参透仅仅数十字,观其是一种诡异的内功心法,却不是完整,只是开头一些……” “你修炼了吗?”南宫文羽忍不住问道 纳兰零风苦笑叹道:“没有。你可信?” 南宫文羽不再说话,仰头喝酒,双眸茫然。纳兰零风微转双瞳,斜瞥南宫文羽问道:“你说,另外一卷记载武功招式的古卷,会不会与泼墨宫宫主有联系?!当年他第一次出现在武林,就是以一身诡异莫测的武功扬名!” “泼墨宫已不再有任何踪迹可寻,况且又远在南疆之地。你还是先将这里的一切得到手再说吧……” “说的也是!”纳兰零风神秘一笑 客栈生此一变,本就稀疏的人更是没有一个人影。店小二看这江湖之事,更是不敢插手插嘴,店老板缩在钱柜后只祈求别砸了他的桌椅—— 赤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靠在淳于倚寒的肩处,那小女孩名叫紫非,只听她对着那粗莽大汉叫道:“紫尚,还等什么?动手啊!”那大汉伸手将背上的大刀抡到身前,有些鄙视的看着淳于倚寒道:“听闻冷月教少教主妄为自私,果不其然!连一直誓死追随的左护法的生死都不闻不顾,四长老前几日身死,这一切都罔若未闻,只知自我快活,却不知冷月教现已如一盘散沙,风吹便散!!!” 淳于倚寒怔愣在当地,一脸的震惊! “红沁怎么了?!”淳于倚寒喊道,他不知紫尚与红沁有过几面之缘,交情谈不上。但紫尚为人豪爽,知红沁被少林掳去冷月教却无丝毫动作,故而心下忿忿不平! “少林方丈玄空中蛊毒,红沁被少林掳去,生死不知!” 淳于倚寒知红沁这些年对他如何忠诚,如今,她身陷险境,他又怎会只图眼前安稳而不顾她的死活!!但眼下,淳于倚寒看向肩膀处迷糊的赤芍,不禁犹豫不定,要先把赤芍解救送回药谷。 “费什么话啊,耽误时间。”紫非说着,就一弯身借力滑出手腕从诡异的角度射出两根银色的毒针,直分刺淳于倚寒的‘百会’‘鸠尾’两穴,一个穴道在头,一个在胸,也亏得这女孩竟能用两指分用两力!紫阵射出,紫非轻小的身子如飞蝶般跃起,同时两只小手蕴含内力伸出直对着赤芍的面门拍去。 双脚一移一侧,轻松避过这两根紫针,双眸冷冷的看着紫非。淳于倚寒左手拥着赤芍,右手横空将紫非的左手腕猛抓,右脚不动,左脚同时后退半步,避过紫非右掌的内力。淳于倚寒右手拇指一用斜力,顿时将她左手腕的骨骼错裂,只听紫非痛叫一声!!接着,紫非就欲反击,但只觉左手腕处寒意渗进气血之内蔓延,内力一滞便痛跌于地!! 淳于倚寒单用一只手就击败紫非,转身正欲立刻离去。却觉背后猛然刀风赫赫而来,双脚分开微转,右手射出三根赤红的毒针,借着紫尚的刀风伸展身形就破窗而出!! 谁知刚跃出窗外,迎面直觉数十道破风之声袭来!使出全力催动九成的冷月寒功内功心法,将已射在身前不足三寸的数十支毒箭包裹寒气,趁其停滞的片刻。瞬息间提气后跃上房顶,匆匆离去。 屋内,紫非对着紫尚叫道:“你为何不追出去?!百里阁主不就是淳于倚寒父亲所杀吗?” “我紫尚,只忠于鸳瓦阁,不忠于青霄!百里阁主并未死,我要自己去寻——”说完,紫尚将刀插回身后的刀鞘之内,看了紫非一眼道:“紫非……你多保重!”转身,再也不回头出门而去。 “不忠于青霄?呵呵……若再找不到阁主,青霄便是鸳瓦阁的阁主了!” 淳于倚寒脚步不稳的停在枯林内,体内寒功心法经方才引出,猛然觉得气血不稳。想是阴虚之病又犯,冷月寒功的至寒心法正是能压制他体内热毒的所在,也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的救命之要诀。但一惊引出寒气或进入燥热之气,打破他体内的平衡,那么必会气血不稳,体虚乏力。这是他四年来致命的弱点,故而他从心底恨透了赤芍。 而如今,看着怀中痛苦的赤芍,淳于倚寒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将赤芍放于地上,令他靠在枯树上。赤芍却缓缓睁开了双眸,对淳于倚寒道:“我没事……这点毒于我身体无致命之害。带我回药谷,必须要将那紫针取出……”赤芍笑笑,瞬间又眼眶泛泪有些迷糊道:“我不能死……母亲,父亲……还有零风哥……零风……零风——”自喃着,皱着眉昏了过去。 “赤芍……”淳于倚寒有些难受的说道:“在你性命攸关之际,你最想见的人,是纳兰零风吗?对啊,你最依赖的就是他啊……我根本给不了你任何的依靠——” 说完,淳于倚寒伸手在赤芍右手腕处猛按,想要为他逼出毒针,却不知那紫针已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迹——逼不出来,只好将赤芍背在背上,运起轻功便穿越树林。 风声中,只听赤芍的声音细碎隐约:“倚寒……向西走,你将我送回药谷,便去救红沁吧——” “你能不能别再为我想这想那,我不是孩子!……”淳于倚寒有些揪心:本该由我来为你着想一切,做你的依靠啊……赤芍,我不想你一直照顾我,我不想你累了之时,想到的是纳兰零风—— “抱歉……”赤芍将双眸轻闭 我不要你的道歉,该赔不是的是我,为何每次说话都不用合适的语气呢?赤芍,原谅我—— 淳于倚寒正在纠结之中,但觉两根黑线突然绕上他两只手腕,接着背上一轻一空! “赤芍!” 陆拾柒 阻扰 “赤芍!!” 黑丝绳线纠缠住淳于倚寒的两只手腕,当他发觉背上一空后便立刻转身,迎面便扑来一颗黑丸!淳于倚寒心下大叫‘不好’,立刻用手掩鼻,却被黑线缠着一时动弹不自如。用力震断黑丝线,谁知那黑丸也同时爆开成一片黑雾! 立刻掩鼻,身形急剧后退,却还是被迫吸到了一点毒雾……淳于倚寒方才透过黑雾看到了赤芍被两个黑衣人带走,脚下施展轻功欲追,迎面三点寒星射来! 不得不停下身子,侧头躲避。“啪!”暗器钉在枯树干上,带着一张纸条! 扯下纸条,淳于倚寒见上面写着:奉零风公子之命,带赤芍少爷回去。 淳于倚寒右手握拳狠狠捶在树干上,皮破血流,双眸瞪得泛红:“纳兰零风……父债子偿,别逼我回去找你报杀母之仇!!”说完,身形一颤,方才的毒雾令他气血更加不稳。淳于倚寒突然有些自嘲道:“若我的武功再高些,又怎会将你丢失呢……赤芍——  我错了吧……即使我们隐居,不还是有人自动找上门来吗?!” “赤芍,我会把你带回来。”淳于倚寒说完,运起内力不出片刻就将毒排出。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黑衫背刀大汉……走近了,淳于倚寒才看清正是紫尚,不禁开口道:“你方才不追,如今才追来已晚了!” 紫尚停步道:“在下紫尚,才不屑听从青霄的命令,也无意与你为敌,只想打听一件事!” “青霄?难道是青霄下命令要赤芍的命?那不该就派你们两个紫门门主前来吧……还派其他人了吗?”淳于倚寒有些激动起来,难道方才那两个劫走赤芍的人是青霄的人,而故意说是纳兰零风的人,好叫他认为不会伤害赤芍? “应该没有了。如今青霄正在下功夫压制掌控鸳瓦阁,无暇分心太多。” “你方才所说,要打听何事?” “百里阁主当日去你们冷月教,究竟发生何事?既然青霄说是你父亲杀了阁主,却为何不见了阁主的尸身……还有随去的青婉也死了,只有青霄一人的说辞,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紫尚一脸的迷糊,眉头越皱越紧。 淳于倚寒想及那日之事,不禁想到母亲惨死,神色痛苦道:“我那日确在当场,却无心顾及其他。只知百里阁主是赤芍的亲生母亲,而百里阁主确实与我父亲交手了,却不知是谁所杀……当时在场的有数人。也许……赤芍知道一切。” “淳于公子,恕在下插嘴一问!” “但说无妨。” “冷月教先是月府策谋一事,已尽数得罪武林各派。后是各派合攻冷月教一事,又多了鸳瓦阁一个敌人。如今的冷月教想必也是负伤累累……在下不解为何冷月教如今当此大难,你父亲消失后,就连你也弃之不顾了!”紫尚一脸的惋惜。 紫尚是出于好意,他心无邪念,正直不分敌我。淳于倚寒听得他字字如针直刺心底,想起红沁,想起为难的倚郁。若是自己则是名正言顺的少教主,而倚郁要怎么得到大家的认可去守护冷月教呢?难道,真是他自己太自私了吗?只图一人清净,却置多少人于不顾?!! 如今想起青霄那句话:可惜,你注定成为邪教之子,你注定继承令尊的位置,即使你憎恨,即使你不甘,即使你心底抵触,最终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好不容易作出的决定,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紫尚门主,若想知道真相,便随在下一同去找赤芍吧。”淳于倚寒的声音多了些苦涩 有似雪冰凉的药丸塞进赤芍的口中,入口则化。赤芍晕迷的神智顿时清醒,他缓缓睁眼,却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映入眼中。神智渐渐恢复,感到身下有些颠簸,听到有马蹄奔跑声。眼前这男子,是十五。 十五见赤芍醒了忙道:“少爷还好吧。喂您吃了雪清玉丸,暂时神智恢复。但不知少爷所中何毒?以少爷的医术定然可解,可如今属下奉命请少爷回洛阳。” 赤芍浑身乏力,用不上一丝的力气,开口声音虚渺:“是零风哥要你们来寻我吗?我不回去……” “零风少爷他吩咐,一定要将少爷你带回去!”十五一脸无奈道 “为何?”难不成真是那句一生都不分离了吗?就因为他知道我是他亲弟弟了吗?想着暗恋他四年的苦涩和如今这可笑的身世,竟忍不住眼眶泛酸。他还有一个至亲兄长吗? 猛然想起那个性情变化无常却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赤芍担忧的开口问道:“倚寒呢?” 十五道:“他没事。估计也会追过来,所以我们选择回洛阳相反的方向走两日,然后再绕路回去。” 赤芍对十五道:“十五……求你,将我放了——我要去找倚寒……” “少爷。你别傻了!淳于倚寒他根本就是利用你,冷月教与纳兰府是生死之仇,零风少爷他也不会放过淳于倚寒,少爷你还是尽早作出决定,与淳于倚寒断了关系吧!”十五心直口快,毫不顾忌的什么都说出来。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彼此的——”赤芍皱眉道,说完,就试着起身,手臂却用不上一点的力气。十五扶着他坐起道:“少爷你还是休息会吧。” 赤芍软着身体靠着马车木壁,对帘子外用尽力气喊道:“停车!!”帘子外没有回声,马车也没有停下的趋势。十五皱眉,赤芍虚弱喘息的声音对十五道:“十五……再不停车,我就要跳下去了!” 十五叹了口气,挥手点了赤芍的穴道! 赤芍动弹不得,口中却道:“为何逼我?我还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可回了洛阳,我又无事可做?” 十五开口道:“零风少爷他,于这月二十……” 话未说完,突然,马嘶鸣声响,马车猛的一停,赤芍身子向后倒出马车帘子外!一双手顺势将赤芍的腰揽过,将他从马车拉到地上,并为他解开穴道! “倚寒……”赤芍喜道 淳于倚寒的笑却多了些什么……十五踏出马车,见十七已被一个黑衫大汉制住,知道自己不是淳于倚寒的对手,却还是不解道:“淳于少主是如何得知我们走的反方向之路?” 淳于倚寒左手指指向自己左眼角下的蚀墨芍药图案,淡绛色的双唇说道:“因为有这个羁绊……你是纳兰零风的手下吗?”说完,双眸一冷,手中开始汇集寒力。 “倚寒……”赤芍皱眉看着他,坚决道:“不要伤害他们!” 淳于倚寒心底一颤,心道:是啊,纳兰零风他们才是赤芍的亲人……苦涩之感满溢,口中问道:“纳兰零风对你来说,还是那么重要吗?”此时的他气血不稳,松开揽着赤芍的手,不等赤芍回道便燥心道:“我告诉你,我迟早会杀了他!!”他与赤芍之间之所以能开心在一起的前提是,没有纳兰零风这个名字的出现!!! 赤芍回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不只是这样吧……”淳于倚寒眼眶泛酸自嘲道:“你喜欢了他四年了不是吗?!如今他更是你的亲兄长,是你在这个世上最值得信任,最想要依赖的人……” “倚寒……”赤芍的泪涌了出来 “赤芍……”淳于倚寒嗓子发疼道:“我想听你一句话:若我杀了纳兰零风或是你的父亲,你还会不会与我在一起?” “我不会让你杀了他们任何一人的!!”赤芍含泪的双眸却是含满心痛的坚决 淳于倚寒苦笑一声,赤芍紧紧握住他的手,虚弱道:“倚寒……我们隐居,我们再也不问这些事……你忘记仇恨好不好?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紫尚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赤芍公子,在下鸳瓦阁紫门门主紫尚,只想请问公子一件事。” “请说。”赤芍回头开口道 “敝阁百里阁主当日在冷月教可是已经身亡?尸身现在何处?”紫尚小心问道 赤芍垂眸流泪回道:“百里阁主现在安全的地方,她受致命伤本该身亡,但在下保了阁主最后一口气令其沉睡……在下一定会将阁主救醒!紫门主您,放心好了!!” “赤芍公子可是阁主的亲子?阁主究竟是谁所杀?”紫尚双眼瞪得发红 赤芍欲回答,却不知该回答什么?纳兰零风当初给了百里浅黛致命一击,注定身亡。而百里浅黛给自己输内力解毒也只是加速了死亡,难道要说是纳兰零风吗? “是我!”赤芍酸涩道,“百里阁主身受重伤本来可以医治的好,但却为了解在下所中的兮毒,将内力输入在下体内……故而……请紫门主向鸳瓦阁解释清楚……是我赤芍将贵阁阁主害死,与纳兰府与冷月教无半点关系!!” 十七此时惊讶的很,十七最善于追踪,当时一直在暗地看着一切。也知道是纳兰零风给了百里浅黛致命一击……而如今,为何赤芍要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少爷……”十七忍不住喊道,“你这是何苦?” 淳于倚寒将十七的神色看在眼中,猜出了几分,却苦涩的闭上了双眸……赤芍,你真是为了纳兰零风可以去死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突然,东南西北四方破风声穿过,八根木棍直插这几人周身的泥土之内!! 只听一人内力雄厚喊道:“敝寺玄空方丈,有请纳兰府赤芍少爷前往嵩山少林寺施手救治!” 陆拾捌 终入谷 风起风落,八个玄黄僧衣在身的光头少年落地拔起扎在土里的木棍,站好纹丝不动。 接着从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手持佛珠身披红袈裟的高瘦和尚,只见他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年龄不过三十。这人声音字字有如内力灌溉:“在下少林寺无涯,各位是要动手,还是乖乖将赤芍公子交出来!” “莫要动手……”赤芍忙回道,“在下愿随大师去少林寺。” 淳于倚寒心下一转,瞬间用右手扣住赤芍的脖颈道:“敢问无涯大师,我冷月教左护法红沁现今如何了?” 无涯面上一冷笑,道:“那妖女竟下蛊毒加害方丈师父,如今还抵死说没有解蛊之法!如今是生是死,不如少教主你亲自去看看又有何妨?” 赤芍惊道:“蛊毒?难不成与当初零风哥所中之毒一样?”瞬间倍感棘手,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无力。本来赤芍的身体就异常,一般的毒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但是不知为何,那小女孩的紫针取不出来,他也不得闲来为自己诊脉,只要那紫针还在体内,就感到体内的气血流通迟缓,神思恍惚……这会是什么毒?竟比当初所中的兮毒更加令自己担忧!! “大师有所不知。如今赤芍公子他自身就已中毒,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顾得他人!”淳于倚寒仍旧用手扣着赤芍的脖颈,却感赤芍身体一软,忙收回手将赤芍揽在怀中。 两道鲜红刺眼的血从赤芍的鼻中流出,立刻嘴角也流下了一道血。淳于倚寒大惊:“赤芍!!你怎么了?” 无涯虽然不解淳于倚寒前一刻还掐着赤芍的脖子,后一刻却如此担忧。但他顾不得疑惑这个,想到蛊毒只有纳兰赤芍可解,立刻也慌张的上前来一把抓过赤芍手腕,右掌对上赤芍的掌心,输起上乘的内力。 他不知缘由,上来就输入少林内力。却不知赤芍体内还有百里浅黛输入的内力,这两股内力本就一正一邪,碰到一起更是互不相服,在赤芍体内搅了起来,直搅得他气血逆流! “哇!”一口血吐出,赤芍脸色更是惨白。 无涯的手还未撤离,便被淳于倚寒含满内力的手一把扯开,接着一掌对了上去。 只听淳于倚寒看着被推得向后退步的无涯说道:“若是要纳兰府二公子保住性命救你们方丈,则在十日后洛阳沁雅茶楼相互交换赤芍和红沁!!” 无涯只觉体内气血一滞,忙喊道:“八棍僧,拦住他们!” 八个持棍的少年僧人脸上没有表情,脚下快速前行,将包围圈缩小!紫尚放开十七,从背上抽出大刀!淳于倚寒看怀中昏死过去的赤芍,心中气血更加翻腾开来,右手紧握颤抖!如今阻他多一刻,赤芍就多一分危险!! 再也顾不得什么!淳于倚寒沉下心来,将体内的内力全部聚集到右手五指和双脚,五指渐渐笼罩了寒气!这是冷月寒功中最危险的一招,将内力全部聚于一两处,那么其他地方则就处处是不堪一击! 八个棍僧除去牵制紫尚他们三个的三人,剩余五人从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举棍抡棍分攻淳于倚寒四肢头顶!!!淳于倚寒用左手抱紧赤芍,接着就在棍棒掠至身体时,瞬间跃起身体同时伸出右手五指抓住头顶抡下的棍棒,棍棒被寒气和全部的内力所震碎!!淳于倚寒双脚施展轻功,径直向上跃起! 双脚分踏两侧,将攻至手臂的两根棍棒踩在脚下!借力向前斜跃而起,这五个棍僧内力不如他,五人合力都被他用巧躲过,也是淳于倚寒一心早些逃去,故而一早做好了打算! 突出五人包围,淳于倚寒飞身便掠到丈外。突听后背掌风至,淳于倚寒内力不及散开身体各处,猛然回身,右手五指直抵来人掌心!! 无涯被淳于倚寒的指力抵住,犹如穿透过右掌心般刺痛酸软,接着气血从右手心处开始凝滞不动,心下疑惑之际,另一只手已蕴含了少林混元气功使出罗汉拳,从下面砸向淳于倚寒的‘巨阙穴’。淳于倚寒若左手可用倒也不怕他,但此时左手却抱着赤芍。又一心想着不能耽搁,因为那五个棍僧的棍棒又已将至!! “受你一拳又如何?”说着,淳于倚寒脚尖用足内力向后跃去! 这样也顺着力道将无涯的拳头卸去了三成,气血本就不稳,如今更是受了这一拳!嘴角流出血来,但脚下不能停歇,忙顺着无涯拳风之力飞身逃离!! 无涯欲追,却迎面射来数枚赤针,脚下错步避过,眼见淳于倚寒的背影已远,便不再去追。右手心吃痛,抬起被淳于倚寒五指刺痛的右手心查看,不仅甚为惊讶!冷哼道:“不愧是冷月教少教主,这冷月寒功的寒气果真不同凡响!”右手心已完全冻的青紫,整个手掌颤颤发抖,“这右手,怕是数月才能见好。”从右手心处蔓延开的寒气愈来愈强,只能用内力去驱除! 淳于倚寒忍着体内翻腾不休的气血,一直向西奔了个数里路才停下喘口气。 撑着疲累的身体将赤芍放下靠在树上,从怀中取出冷月教的解百毒丹药塞进他嘴中,也不知有没有用,然后终于松了口气仰天倒地。月已西斜,天边已是泛白。淳于倚寒平躺在枯草地上,只觉腹部受无涯那一拳之处甚是难受,加上身心俱疲,便开始大口喘息,再也无法动弹丝毫,嘴角的血迹也无力去拭。 “守护一个人,竟是如此之难!”淳于倚寒平静的很,“若我武功高,没有这烦人体质的话,也不至如此狼狈!!” 这样想着,痛着,却渐渐沉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淳于倚寒感觉腹内一阵刺痛,便猛然睁开了双眼。只见赤芍苍白的脸对着他一笑,道:“现在在药谷之内。正在为你施针,不要动……”说完,赤芍自顾自的在淳于倚寒腹部扎针。 “赤芍……”淳于倚寒用左手背压在额头上,窗外的阳光也被手背遮住了光,双眸处在一片阴影之下。 “何事?” “你会出谷为少林寺方丈医病吗?”淳于倚寒阴影下的双眸沉重的缓缓闭上。赤芍隐约知道他话中之意,若依他们先前所说隐居不问武林事,那么赤芍如若回答说会去医治少林方丈,那么,就算是以后想要隐居也会有不断的事找上门来! “我会去医治。”赤芍一边将施完的针替他取出,一边低声道:“师父曾说过,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淳于倚寒嘴角一丝笑蔓延,满满的苦涩,苍美的脸上淡绛色双唇道:“那么,等你毒解之后,我与你一同前去,我要用你来换回红沁……” 虽然淳于倚寒是笑着说出的,但赤芍此刻却笑不出来,他与淳于倚寒之间已经有了些无形的芥蒂般,心底生疼。 此刻,从木门外走进一人,正是十九。十九手中拿着一个冥蓝药瓶,走到赤芍身后道:“少爷,疗伤药拿来了。”赤芍转身接过,从瓶中取出两粒药丸。 淳于倚寒听来人叫赤芍少爷,便知那人是纳兰零风手下。思及赤芍还是与纳兰零风多年的相处,又是亲生兄弟。气闷之极,嗓子丝丝涩痛,唯有苦笑。看到赤芍欲将药丸伸到自己唇边,便忙伸手接过道:“我自己来。” 赤芍双眸暗淡下来,伸回了怔愣的手。 十九无声出门,赤芍也对淳于倚寒说了句‘好好歇息’,然后出门去了。 淳于倚寒却是不肯再睡,起身下床,出门偷偷跟在赤芍身后。天色渐晚,赤芍向着木屋后的一口枯井走去。淳于倚寒一身内衫,灌进凉风也丝毫未觉般,本以为赤芍要入枯井。 却见赤芍走到枯井后停住,似木偶般走了五步,每步一尺九寸。走罢,弯下身子,伸出右手往枯草中摸索而去。突听石板移动之声,但见赤芍身前一个方形洞口出现!这要是每步走的不准,必定回漏下去…… 淳于倚寒在树后躲避,见赤芍缓缓走下洞内,只听隐约声起,那洞口石板又关了起来。等了半个时辰,赤芍一脸绝望的出了洞来,手按下方才枯草中的机关,关了石板,便回了木屋…… 见赤芍走远,淳于倚寒照着走了五步,将手伸往枯草中摸索,果然摸到一个凸起,按下就打开了眼前石板。淳于倚寒一脸毫无表情,游魂般缓缓走下石阶,走到底便看到一个宽阔的石室,石室迎面有一张石床。 淳于倚寒走到石床边,双眼却一直盯着石床上那个女子…… 一模一样的脸……与他母亲一模一样的脸……眼眶发烫,恍然未知自己已流下泪来。淳于倚寒悲痛至极,却猛然又变了神情,痛恨的表情慢慢在他脸上展现。 “就是您,我的姨母,赤芍的亲母……就是你,当年与纳兰渊一起将我的母亲害至如此这般地步!!!你们不是亲生姐妹吗??为何要相助纳兰渊,要我母亲死都不甘心!!!!!”双手紧握…… 看着沉睡的女子左脸庞那一点毒斑,淳于倚寒伸出含着寒气的右手, 冷漠无情的淡淡开口道:“百里浅黛……我要你死——” 陆拾玖 女子倾颜之姿蒙上了一层苍白之色,只有左脸颊处一点毒斑告诉着淳于倚寒,这个女子不是他生母,而是将他母亲害的生不如死之人! 右手寒气浓郁,淳于倚寒五指缓缓伸向那石床上,雪白纤细的脖颈—— 如死人般的肌肤,无半点体温。寒气五指缓缓收拢,只待一用力将那脖颈扭断。淳于倚寒双眸的恨意越来越浓,突然双眸一凌厉,正欲手指用力—— “倚寒!”突听身后一人慌张喊道 淳于倚寒没有收手,也没有转身。赤芍慌张的跑过去,看到眼前一幕,惊得急忙握住淳于倚寒右手的手腕,却是扯也扯不动,急的大哭,接着撕心裂肺般大喊:“我求你放手!!她禁不住你这般对待……我好不容易才保的她最后一口气……”    淳于倚寒双眸冰寒,松开掐着百里浅黛的手,同时也狠狠将赤芍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猛地甩开! 赤芍跌坐在地,哽咽苦笑道:“我知你恨她!你恨她害你母亲!!可她也是你姨母……” 淳于倚寒此时再也忍不住,回头痛恨的看着赤芍,看的赤芍心碎欲裂。只听淳于倚寒闷哑的声音道:“纳兰赤芍……我本以为可以与你在一起,但当接触了一切之后我才知道……” “倚寒……”赤芍像是有预感般唤道 淳于倚寒突然平静了,平静的不寻常:“纳兰赤芍……你的母亲同你父亲一起陷害死她的亲妹妹,我永远忘不掉我母亲死后仍不甘心的睁着双眼!你的父亲害我双亲,算计我冷月教,你的亲哥哥又差点要了我的命——赤芍啊……你可知道——”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赤芍已语不成声,“可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啊……” “你不知道……”淳于倚寒双眸如死灰般,“我想要杀了你母亲,我想要手刃你父亲,我更想要纳兰零风付出代价!!!而你……” 赤芍自嘲一笑,仰头看着他道:“你再也无法面对我……也想要杀了我吧——” “对!我想要杀了你!!”  可却下不了手……淳于倚寒转身就走,再也不做任何停留! 赤芍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从没想到,你我之间竟已掺杂了这么多仇恨。我从不奢望你能对我不离不弃,可我说过,你若相弃,我犹不离!” 淳于倚寒消失了,赤芍找不到他了—— 柒拾 夜,浓重的令人无法直视。 十九在屋外看见了屋后失魂般走过来的赤芍,忙走上前道:“少爷,晚饭做好了。” 赤芍随着十九回屋去了,树林内深处,一双隐藏在夜色中漆点的双眸含着浓重的隐痛之色,双眸闭上,发丝飘起,身体猛地下沉,双膝跪在地上,一只纤瘦的右手狠狠捶在泥土之中。涂上一层茶白色的绛红双唇缓缓张开自语:“赤芍……我已经无法面对你……也许我现在只能默默看着你,直到能面对你的那一天。呵……呵……”一声自嘲的苦笑,淳于倚寒竟流下泪来:“也许,当我能面对你之时,就换做你痛恨我了!”—— —— 赤芍与十九坐在木桌旁吃饭,看赤芍似是胃口不好没有食欲。十九不禁关切道:“少爷……有何事积郁在心吗?” 赤芍抬头笑笑,回道:“没有……” “倚寒公子他,走了吗?”十九觉得赤芍再不说出来,会憋闷出病来。 赤芍难受的垂下了头,声音涩酸难耐:“十九……你是零风哥的人。你也知道,零风哥与倚寒生死不两立!偏偏是我夹在中间,不想他们伤害彼此——” 十九轻放下筷子,看着赤芍缓缓道:“少爷,恕十九多言。属下是看着你那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对于零风少爷,您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对于倚寒公子,您又是作何感想?若您认为凭己一人之力可以阻止他们互相伤害,那是绝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所以,您必须在心里要有个轻重之分,或者说是,取舍之分……” 赤芍的头垂的越来越低,握筷子的右手颤抖着。突然,右手无力的松开竹筷,手心向上的手腕处,紫色的三个点状向手心处延伸交错出六条紫色的丝线!!! “少爷!!”十九大惊 赤芍看着手腕处的紫线,苦笑道:“心绪波动,它便呼之欲出了——”这究竟是什么毒?鸳瓦阁怎会得此之毒?现下,只是用药物压制了它,却不得解救之法…… 这个江湖,处处是毒,步步是死。 十九拿起竹筷,默不作声的吃起了饭。赤芍将颤抖的右手掩在桌下,换用左手拿筷夹了口菜,然后笑道:“没想到,十九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 默然的神色强作出笑容,十九向来不笑,此刻却弯起唇角回道:“少爷爱吃就好,十九愿一生都在药谷为少爷做饭。”说完,眉头皱起……纳兰零风这次并没有说要他一直待在赤芍身边,是他自作主张待在这里而不回去复命的。一想到纳兰零风那张面带温润笑意,眉目中却隐含深藏不漏睥睨天下的脸,敏感的十九就不禁锁紧眉头。 “十九……”赤芍突然抬头道,“零风哥他……不,十五和十七没有联系你吗?” 十九不自觉移开了视线回道:“未有联系。” 赤芍匆匆吃罢,十九忙道:“少爷,我来收拾就好。您两只手腕都已受伤,还是不要动了。” 赤芍听此一惊,敏感问道:“你,为何会知道??”他确实之前在无锡城内,替淳于倚寒挡了云清碧一击,损了左手腕腕骨,需得二三载才可痊愈;之后又在古外被紫非刺入右手腕三根紫针,如今却也未得此毒为何毒?右手腕中毒不适他或许知道,但左手腕,可不曾与十九说过,也并未做过用力之事而露出受伤之态…… 十九皱眉踌躇道:“是……零风公子去冷月教之前嘱咐过的——” “他……如何得知???”赤芍心底突然跳动 十九仍旧视线垂着,缓缓开口道:“零风少爷他,对您……真的是关爱的很——” 赤芍自嘲一笑,憋闷道:“关爱吗?也只是得知我是他亲弟弟之后才开始的吧……”不知为何,赤芍心底竟然生疼的喘不过气来,不再说话便夺门而出。 “……”十九看着赤芍的背影,叹了口气。 赤芍直冲着后面一座孤立的木屋跑去,进屋后,就开始翻看木架上的泛黄书籍。突然,心似被生割般窒息了一瞬,身体失力的跌坐在地!赤芍睁大双眸喘息着,右手心的六条紫线纠缠盘旋成圆。左手只能禁揪着心脏处,这样仿佛能减轻一丝的痛苦—— “为何??”赤芍惊讶疑惑的表情 心绞痛的大口喘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喃道:“积攒了四年的感情,为何……会变得……?”话未说完,赤芍直接痛死过去,失去了知觉。 十九闯进来,看到的就是嘴角流血昏死过去的赤芍—— “赤芍少爷……事到如今,您究竟还可以相信依靠谁??” 十月十二,洛阳。 大街上热闹纷繁,一家古香的首饰店门内走出三个人。前面两人一男一女,少女幸福的看着手中镶玉的流苏步摇簪子,仰头笑着对身旁高挑温润的男子道:“零风哥哥,你为梦雪插于发髻可好?” 纳兰零风依旧温润的笑着,接过那漂亮的步摇,垂眸转身温柔的将它插入南宫梦雪的发髻内。南宫梦雪娇嫩的脸颊上一抹红晕,垂着双眸不敢去看身前的男子。 “很漂亮……”纳兰零风含笑说道 “真的吗?那……你可喜欢?”南宫梦雪声音渐渐如蚊 “喜欢……” 话音未落,纳兰零风脸庞的发丝被身旁走过之人擦起发梢,敏感的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怔了一瞬,回头看向方才擦身而过的那人,不料那人也停下脚步,绷带浸血的右手将蒙面斗笠微掀开,隐约露出侧脸上那只斜瞥的右眼,那是充满空洞死亡之感的瞳孔! 纳兰零风心底狠颤一下,怎么会……那种感觉——是什么?? 倚郁!!!!!! 你发生何事了??!! 柒拾壹 千紫一心变 深夜时分,药谷。 一个黑影缓缓走向那个枯井,僵硬着身体却动作娴熟的打开枯井后的机关。在黑幕中隐身前往地下……石壁上淡淡的夜光石笼罩着这间冰冷的石室,白皙的手中紧握的匕首寒光闪过—— 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近石床,匕首微晃着停在床上沉睡女子的胸前!! 一双隐藏在发丝阴影下的双眸突然愤怒的圆睁,嘴角含笑道:“我要我痛苦的所有人都去死!!!!!”说完,匕首猛的刺下!! “啊!!”惊恐的声音伴随着染血的匕首甩落在地的声音! 披头散发的少年喘息着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手边自己扔在地上的带血匕首。突然,心脏被利刃割划般涩疼的窒息!刺痛颤抖着倒在地上,蜷缩着…… 一双惊恐的双眸颤动着流出了泪,沙哑的声音刀割般自喃:“怎么会……这样!!” 突然,十九跑进石室,看到奄奄一息般的赤芍,忙跑过去将他抱起来! “十九……”赤芍散乱的头发下,那双眸子含满惊疑未定的恐慌:“我差点杀掉她!!!!!” 看着慌张苍白着脸的赤芍,十九忙低声道:“没事了……少爷。您只是最近有些疲累罢了——”说完,一刻也不作停留,隐去担忧之色抱着赤芍拾阶而上!! 赤芍果然安稳了一些,将头靠在十九的肩膀迷糊道:“十九……我们明日回纳兰府好吗?我想零风哥了——”说着,似痛苦般皱眉眼角含泪呢喃着:“我想他了……那个家,我只想他——” 十九猛然怔住一瞬,惊怕的睁大了双眼……这是,这是赤芍七月十五在药谷喝醉后所说之话!!!!!究竟…… “少爷……”十九迈开了步子,沉重的神情看向怀中迷糊的赤芍,赤芍勉强睁开眼看他道:“什么事?” 十九犹疑了一下,问道:“您查到自己的身世了吗?” 赤芍疲惫无力的双眼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他言语不清道:“我记不清了——好像知道了吧却又有些不甚……清晰了……”说完,沉沉睡去,再也不答话。 十九这下停住脚步,再也走不出一步。 —— 次日。 起床后的赤芍一脸的神清气爽,对正在摆放碗筷的十九道:“早啊,十九。” “少爷,洗漱完就吃饭吧。”十九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为赤芍盛了一碗粥。 两人对坐在桌旁,赤芍默默吃饭,突然趁空开口道:“十九,我们吃完饭,便去洛阳吧。” “去洛阳做什么?”十九不解道 “少林方丈不是中蛊毒了吗?”赤芍回道 “那少爷,您右手的毒呢?不要紧吗?”十九小心的问道 赤芍看了眼自己右手心,什么都没有,右手腕也是白净的肌肤空无一物,故而不解道:“我何曾中毒了?右手怎么了吗?什么也没有啊——” “!!”十九愣了一瞬,然后回道:“那是十九记错了。但是,少爷,十九必须留在药谷照看……”十九欲言又止 “照看什么?药谷内又无人,有何东西需要照看的……” “!!!”十九愣了下接着才回道:“是。”然后低下头,眉头紧锁:他的少爷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吃罢饭,赤芍与十九就出了谷买了两匹马前往洛阳飞奔而去。 行了一日,傍晚投宿在一家客栈。 客栈内吃饭之人还算不少,赤芍和十九坐在窗边。突然,门外走进一身白衣的少女,对着赤芍径直走过来。十九警惕的看着少女,却听少女含笑对赤芍说:“公子,小女子有幸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可还曾记得?” 赤芍迷惑着摇摇头,少女见此便笑道:“芜城月老庙,当时与公子一起的那位公子还帮小女子挂上了许愿绳。” 赤芍双眸有些迷惑,问道:“芜城月老庙……与我在一起的公子??” 少女嘻嘻一笑,毫不客气的坐在赤芍身旁的木椅之上,叫来店小二要了副碗筷,对着赤芍和十九含笑道:“我身上没有盘缠了,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走吗?” 赤芍无所谓道:“姑娘既然开口,若觉得方便的话也无所谓。只是,在下是前往洛阳的,不知姑娘欲往何处?” “好巧,我也是去洛阳!!” 十九看着这般死皮赖脸的少女不禁咂嘴道:“姑娘一人,不怕江湖险恶?” 少女便自在的吃着饭菜边回道:“那要看遇到何人了?”说完,若无其事的调皮一笑。然后突然对赤芍道:“小女子名唤细奴,公子叫什么?” “在下纳兰赤芍。”“十九。” “赤芍公子,可曾听过——  千紫一心变。”细奴随口一问 “并未听过。”赤芍满不在意也随口回道 正在此时,门外走入一个手持佛珠身披红袈裟的瘦高和尚,正是无涯。他身后三个少年棍僧跟随,只见无涯对着赤芍走来,走近后微一颔首以示礼貌,开口沉稳的声音道:“赤芍公子,无涯在此等候多日。” “在下正是前往洛阳,医治方丈大师。” “如此多谢。公子身体想必已然无恙,在下护送公子前往洛阳。人命关天,恳请公子连夜赶路。”无涯单膝跪地,一脸恳求的抬头看着赤芍—— 这就是医者的价值所在,纳兰赤芍——药圣之徒。自纳兰府毒虫一事和纳兰零风中毒一事后,江湖渐渐皆知其人。如今,各种奇毒怪病无所医治的,都在找纳兰赤芍,只不过他之前被囚困在冷月教。然后消失踪迹,如今打探消息的都得知纳兰赤芍在前往洛阳的路上,故都聚集洛阳,等待他的到来!!          十月十五,夜。 还有一日便可进入洛阳城内。 日夜兼程的赶路,众人都已疲累不堪。客栈内,熟睡的赤芍没有一丝的动弹。突然,窗外传来了缓慢由浅入深的埙声,低闷的旋律罕人听闻。 赤芍突然睁开双眸,空洞无神的眸子呆滞着。他起身缓缓开门而出—— 客栈已经闭门,可赤芍走到墙下,竟飞身跃过墙头,循着埙声而去。 清冷的街道,赤芍转身走进一条小道。迎面三人站立,靠后站的一人蒙面吹埙,埙声停,赤芍的双眸便清亮了一丝。单纯的双眸看着对面站着的两人,具体来说是一身青黑色长衫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白衣少年。 “青霄?”赤芍疑惑道 青霄看着赤芍,似有迷惑般的声音道:“赤芍,你过来帮我看下他的病可还有救?” 赤芍呆呆的走过去,看了眼青霄怀中的少年,不禁皱起眉头自喃:白惜月?……没有任何的表情,伸手去探白惜月的脉搏,好一会才收回手指。 “如何?”青霄有些急切的问道 “毒是多年前所下,解药却一直都未服下。如今已是强弩之弓,回天乏术……”赤芍垂眸,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就像一个没有心的人一样,没有丝毫感情。 “纳兰赤芍!”青霄直瞪着他! “怎样?”赤芍突然冷笑着回看着他问道 “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救他!!!!!” 赤芍闭眸含笑,接着睁开双眸看着青霄开口道:“我不救!” 青霄恨声道:“你竟然中毒后变成了这样!真是麻烦的毒啊,亏得还是那个人特意从南疆寻到的这毒——  千紫一心变!!” 柒拾贰 紫非听说青霄就在附近,于是四处找寻。只见身前不远处的小道内走出三人,迎面而来的少年一脸的阴暗,正是赤芍。紫非抬眸看了眼走近的赤芍,只见赤芍弯着唇角冷笑,这令她不禁心底一寒。这人,怎么与之前全然不同了—— 突然,赤芍停下了脚步,俯身对旁边站着不动看他的紫非含笑道:“小妹妹……你若中了无法解救之毒,可千万别来找哥哥帮忙——” 紫非回眸瞪着他,粉嘟嘟的小脸气鼓鼓的。 “呵呵……”赤芍好笑的开口笑了声便走了—— 青霄似是自食苦果,无奈的看着赤芍远去。紫非跑过来,上来就对青霄嚷道:“你为我紫针上涂抹的毒,不是能致他于死地的吗?为何他还未死??” 青霄斜瞥了她一眼道:“那是你自己的误解。我何曾说那毒可以致人死地了?看来,要纳兰赤芍救惜月,只能去找纳兰零风了!!!” “你要去找纳兰零风?鸳瓦阁你搞定了?”紫非说话的口气丝毫没有规矩 青霄皱眉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少年,沉声道:“我不会让他死——” 紫非有些眼红道:“你既然将他看的比一切都重要!当初又何必舍弃他折磨他,只为了得到权势?!如今鸳瓦阁唾手可得,你却又为了他不顾一切!!” 青霄自嘲一笑:“这就是反复无常的人!”顿了顿,接着道:“紫非,若你无事可做,随我一同去拜会未来的纳兰盟主吧——” “你这么肯定他能坐上盟主之位?” “他就是那种看准时机后,绝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的人——” 十月十六,洛阳城外。 细奴一身白衣,脖颈却带着一个银饰繁琐的项链,与她中原人的装扮格格不符。赤芍终于对着身旁的她问道:“细奴姑娘,你不是中原人?” “不是。我是南诏北面大砚厢之人……”细奴笑着回道 赤芍如今仍是与平常无异,笑笑道:“大砚厢……玉龙雪山在那里吧——” 另一旁的十九听及此话,不禁接口道:“玉龙雪山是泼墨宫的所在地吧!!” 细奴忙摆手解释道:“我可首先声明,我与泼墨宫没有交集。我只是想来中原见识一下,不属于任何门派。” 赤芍微微一笑便不再开口,反倒是十九不安的思前想后,细奴凑过来一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种弱女子还能有甚威胁吗?我来洛阳只是为了瞧瞧中原的婚俗是不是比南疆的好玩!!” 赤芍听到这话不安的转身,缓缓问细奴:“婚俗?洛阳有什么重要人物要成亲吗?竟然消息传的如此之广?” “你不知道啊?!就是……” “啊,细奴姑娘——”十九突然嬉皮笑脸的拉过细奴,道:“我很感兴趣的是,泼墨宫雪宫主,你可有幸见过他的容颜?” 细奴随口道:“他神出鬼没,从不轻易下玉龙雪山。我怎么可能见的过嘛……” 赤芍又待开口询问,却听几丈外的城门处飞奔而来一辆马车和几匹马护航。马上骑得是光头身着僧袍的和尚,赤芍看到这几人便知道几分了—— 马车在赤芍他们的身前数步外停下,马车的车帘被光头马夫掀开,两个少林棍僧走近从马车中搀扶出一脸干瘪着皮肤,身形颤颤巍巍的老和尚,看样子半条命都快去了。想必因为少林纯正的内力深厚,才得以支撑至如今。 玄空方丈下车后,随后从马车内走出一身红衣,脸色苍白的少女。少女正是红沁,红沁脸颊上有着淤血和伤口,双手被沉重的玄铁紧拷着。瘦弱的手腕都被磨破了肌肤,渗出血来。 但她的脸上却是冷笑着,她看到赤芍时,目光寻找了一下,便立刻有些担忧的问赤芍:“你为何没有与少主在一起?少主出什么事了吗?” 赤芍落寞的回道:“他走了。不过,他不会丢下你的。” 柒拾叁  洛阳城门外 洛阳,城外。 赤芍对玄空方丈微一行礼,恭敬道:“在下有一请求,望方丈答允。” 玄空方丈有气无力的直接坐在地上的垫子上,道:“赤芍公子有何要求,但说无妨。老衲……必当应允!” 赤芍看着红沁,开口道:“我要少林放了红沁姑娘,永远不再为难与她!”红沁听到,惊讶的看着赤芍,不知他为何说出此话?难道与他的少主有关? “但是,老衲的蛊毒乃是这妖女亲手所下,怕放走她……”玄空方丈有些犹疑,赤芍立刻接口道:“方丈大师放心,我定会医好您!” “那好吧——红沁姑娘请您过来一下,老衲有事对你说。”玄空方丈脸色阴沉,红沁一脸冰凉的走过去,手上的镣铐沉重的坠着他纤瘦的带伤手腕。 不知玄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红沁斜瞪他一眼,嗤笑一声,笑道:“堂堂的少林寺方丈,竟如此怕死,真是不中用!”玄空脸色变了又变,沉声道:“妖女,我不会放过你!” “赤芍公子!老衲只能答应你这次放走她!但是,之后遇到她,绝不会放过她!这是老衲最大的让步了……”玄空说完,有些气虚的喘了好几口气。 红沁不屑道:“我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下次再下一次蛊毒就是了!” 玄空忍住想要杀了她的冲动,闭上了眼,道:“你走吧——” 红沁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走到赤芍身前,俯身从白靴中拿出一个深褐土色的小陶罐交给赤芍。赤芍接过,松了口气道:“我还怕你不会给我这个呢……那么,我就真是没有几成把握了。” “我与那老秃驴的仇是我们之间的事。但赤芍公子你是为救我而肯出手救他,红沁再怎么也不会不帮您。况且,少主他还那么在意你……” “红沁……别说了。”赤芍垂眸闪躲了神色,忽而又对身前几步外的无涯道:“无涯师父,还望您帮忙将红沁的镣铐打开吧。” 突然,随着一声:“不劳他们假仁假义!” 冷气突至,众人反应过来之时,红沁已被一身黑装的人揽着在数丈以外! 赤芍突然转身,冲着那黑衣人的地方猛跑而去!边开口喊道:“倚寒!求你……等等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紧贴着在赤芍耳边轻语:“不要追,赤芍……” 赤芍不知何故,身体立刻无法动弹,心底也突然觉得不想再去追了。这话语令他是如此的思恋,如此的酸涩却向往。他缓缓转过身,看到的是纳兰零风那张含着宠溺的笑脸。 “零风哥……” “赤芍,我会将淳于倚寒带到你面前的,但不是现在——”纳兰零风隐含着什么的笑着,伸手拉住了赤芍的手。 一身黑衫的淳于倚寒停下脚步,将红沁的镣铐打开。有些歉疚的道:“红沁……抱歉。”红沁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忙回道:“少主,您这样,让红沁怎么受得起……” “好了,红沁。你回冷月教去吧……或者,你随那个叫云弄的走吧——”淳于倚寒随口说道 “不!”红沁苍白的脸上动容道:“我永远跟随少主——” “你为何做到如此?”淳于倚寒叹道,只听红沁皱眉道:“红沁不知道,只是……红沁现在不想离开少主。” “洛阳有何事发生吗?城中武林人士好像聚集不少……”淳于倚寒纳闷 红沁回道:“三日后的十月二十,是纳兰零风与南宫梦雪成亲的喜日!前来道贺的人,也都是参与武林大会的各门各派,必然都来了!” “?”淳于倚寒皱眉疑惑的看向红沁,红沁看着仿佛沉默寡言了不少的少主,有些心疼的犹疑问道:“赤芍公子他……” “不必说了!”淳于倚寒心里一痛,沉声打断红沁,开口道:“若你不离开,便随我一同去参加纳兰零风的婚宴吧。” 红沁有些疑惑,但没有问,只是低头道:“是。” —— 日斜西山,城门外。 玄空方丈已被赤芍医治完毕,赤芍擦了擦额角的汗开口道:“方丈大师的蛊毒,与当日零风哥的蛊毒不同。是普通的蛊毒,而当日零风哥的蛊毒是罕见的盲蛊。”说到此处,赤芍顿了顿,他确实没有细问过纳兰零风的余毒是怎样清除的,难道血参是零风提早得到手的?? 一直温暖的手轻搭上赤芍的右肩,接着有力的臂弯揽上的赤芍的肩。 “赤芍……我知你在想什么?但是”纳兰零风凑到赤芍的耳边,私语道:“血参,不是我拿的……” “我……我……没有那么想。”赤芍嘟囔着垂下了头 纳兰零风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说完,松开揽着他肩膀的手,转而用手摸了摸赤芍的头发。赤芍有些感到异常舒服的笑了笑,十九看到皱起了眉。 十九过来,对着纳兰零风颔首恭声道:“少爷。”细奴跟随其后走而来,对着纳兰零风含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中原四公子之首的纳兰世家大少爷,小女子细奴,是令弟赤芍的朋友。今日有幸得见零风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姑娘不必客气,赤芍有劳姑娘关照了。”温文尔雅的回话,令细奴不禁微红了脸。 突然,城内急忙跑来几人。 为首的是一身蓝衫的欧阳禹,只见他神色慌张,身后跟着三个跟班。急忙的向着赤芍走过来,还未走至近处,便开口大声喊道:“赤芍少爷!” 赤芍看着来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纳兰零风。纳兰零风含笑看着赤芍道:“你想来还未知,这洛阳城内已为你等候一群人了。这人,是前南宫盟主结义兄弟欧阳钧世叔的独子——欧阳禹,他来此想必也是寻你去救什么人的。他倒是消息灵通,知你几时到城。你放心,我随你一起去,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纳兰零风的笑,总给人一种安心之感,仿佛任何事只要他愿意真心相待,你都可安心不顾一切。 赤芍就是这种感觉,他四年前就开始依赖他,只是最后一年他选择抵制这种依赖,所以他一直在逃离。而如今,这个男子所流露出的前所未有的真心关切,仿佛赤芍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般,这种感觉是何其的令人沉迷—— 心突然刺痛了一下,右手心如钉进钉子般猛痛,赤芍不禁身体都颤抖了一下。纳兰零风像有预感般将赤芍稳在了自己的怀中,旁人看来,只是觉得这对兄弟感情亲密无间。 欧阳禹走近来对赤芍有礼道:“赤芍贤弟,在下欧阳禹。家父与南宫盟主八拜之交,也与令尊也交情匪浅。你我也自当兄弟相称,拙兄特来请你为一人解毒!!” 纳兰零风不动声色,却突听身后细奴对十九私语道:“有事相求时,还真会拉交情。”想必是方才听到纳兰零风对赤芍所说之话,知道他们并无交情,故出此言。异族女孩还真是直爽啊—— “欧阳公子,请问是何人?”赤芍有些苍白的脸色上,神情不变的问道 “是家父的贵客,不便透露身份。”欧阳禹说完,这才注意到纳兰零风也在,忙歉意道:“真是失礼,事情紧急,我一时慌乱,还望零风恕罪啊……” “欧阳兄这话严重了。”纳兰零风微微一笑 赤芍抬眸为难的看了眼纳兰零风,纳兰零风便知赤芍心生抵触,云淡风轻对欧阳禹道:“欧阳兄,带路吧——”说完,拉着疲倦的赤芍走到几步外的黑体白踢骏马旁,与赤芍同乘一骑。 “我也去——”细奴喊了一声,便骑上了十九的马。十九咂嘴道:“你这样要我怎么骑?”细奴对着一身黑衫清秀的十九道:“你个男子还这么别扭,快上来,一会他们走远了!!”说着,就把十九扯上了马背。十九讶异之外,只觉得南疆女子果真不拘小节这点与中原女子大相径庭啊! 柒拾肆 得知婚讯 欧阳府内有一处僻静的别院,清雅别致。 赤芍被纳兰零风拉着,在欧阳禹的引路下进了欧阳府。细奴与十九紧随其后,走至别院门口,迎面一中年人碰巧走出来。纳兰零风笑着有礼道:“欧阳师叔也在啊。” 赤芍打量眼前这个已近四旬的男子,微留胡须的削瘦脸上,那双凌厉深邃的双眼令赤芍很不愿去看。但还是颔首道:“赤芍有礼了。”语言简练,纳兰零风一听便知他不喜与在这种人有什么联系。 “零风,赤芍贤侄,你们无须多礼。快随禹儿进去瞧病人吧,他可是世叔我的贵客。”说完,欧阳钧忙闪开主道,请赤芍他们进去。 赤芍有些不安的走进别院,他如果可以,真想像以前那些医者有主动医治别人的权利。 “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有勇气做自己的选择!”纳兰零风含着神秘的笑对赤芍低语。赤芍不解的看着他,不知所云,权当他安慰自己了。 进入房内,绕过屏风走至床前。 赤芍见床上靠坐着一个男子,一身贵气的装束。赤芍走过去,见他神思恍惚,一脸憔悴的用手捂着半边脸,便开口问道:“公子左脸可有异样?” 那贵公子恍若未闻,愁眉紧锁,一脸的绝望。 “听闻赤芍公子是药圣之徒,还请公子先诊脉吧。”欧阳禹沉稳道 赤芍伸手探向他的脉搏,片刻后忍不住抬手掩唇微笑。欧阳禹和纳兰零风都不解的看着赤芍,只见赤芍站起身默不作声的走到屏风外的桌旁,提笔就在宣纸上写了一个配方。 欧阳禹疑惑的看向赤芍,赤芍抬头看他道:“欧阳公子,药方我已经写下来。每日午饭后一服,三日必好。在下有事,想先走了。” 欧阳禹有些觉得太简单了,不禁问道:“赤芍公子,究竟所谓何毒?洛阳城内名医都无头绪,说是从未见过这症状。” 赤芍垂头,嘴角弯道:“没什么,只是罕见的很,所以都不知这毒的配方和解救之法。欧阳公子,若这方子不见效,可来找我。告辞——” 说完,就跟纳兰零风走出了欧阳府。 细奴凑上来问道:“赤芍,你方才为何发笑?” “那位公子所中之毒,是我药谷的毒……想必是我师弟所下手的,他最喜欢的就是用这类的毒去折磨别人。” “折磨?” “这毒并不毒辣,只是被我师弟重新调配后有趣的很。我师弟为它取名‘小红儿’,中毒者半身首先出现红斑,痒麻难忍,若去抓挠便会扩散的越快越多,身心俱虚,令人产生幻觉误以为自身命不久矣。其实什么性命危险也没有——” “小红儿,这不耍人吗?……”细奴不矜持的笑了起来,“你那师弟,我真想见见啊。” “他若是看不惯什么人,便会出些损招……”赤芍此刻也甚是想念续断,不知这贵公子何处惹他看不顺眼了。 刚出了欧阳府的大门不多远,就围过来好几人。 个个互相拔剑弩张,互不相让。最先挤过来的一人大喊道:“赤芍公子,我家小姐突染怪病,望您前去医治!!”“赤芍少爷,我师父遭人下毒,查不出所谓何毒,望您施手……”“先来我这边……” “……”细奴一阵愣神,出来大喊道:“都给我闭嘴!” 顿时,果然一片寂静无声—— 细奴在赤芍他们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清了清嗓子道:“赤芍公子也是人啊,他这样还未来得及医治你们的主子,就会先被你们给累死的!!都给我回去,明日去南宫府排队!!”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看赤芍苍白虚弱的靠在纳兰零风肩上,便都不再言语,回去了。 众人待散尽之时,从人群中走来一顶粉红的轿子。轿落地,南宫梦雪从轿中走出,一脸喜悦的向着纳兰零风走来。赤芍见是她,便想从纳兰零风肩上起开,却不料纳兰零风的手丝毫不松。 “梦雪……你怎么来了?”纳兰零风含着淡润的笑意开口问 南宫梦雪一脸娇羞道:“喜服已经做好,我想你现在试试,不合适的话,还来得及修改——” 纳兰零风突觉怀中的赤芍身体一颤,皱眉看向赤芍,便看见赤芍呆滞的抬头问道:“喜服?零风哥的喜服……?”说着,脸色惨白异常。 “是……”纳兰零风看着赤芍回道 赤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堵塞的难受,气血突然翻震,右手心的紫线纠缠愈紧。原来,始终没有放下——没有放下过这个男子,只是掩埋在心底深处了—— 突然,眼前像是飘起了雪,昏沉的看着飘零雪花,思绪渐渐被抽走—— 一张永远也忘不掉,永远刻印在心底的脸……出现在眼前,他那样温润的笑意,仿佛让赤芍在离开人世前得到了救赎……那是四年前的记忆—— “赤芍!!”一声熟悉到骨子中的声音响在耳边,“别吓我!赤芍!!!” 温热的液体涌出唇齿间,赤芍只觉得眼前已经黑了一片,再也看不到那张脸,四年的浓情掩埋,若破了个缺口,会怎样呢?!会发生何事?—— “十九,快给我请洛阳最好的大夫!!”纳兰零风慌张的喊声 细奴看着赤芍右手已缠到手背的紫线,皱眉突然上前来,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塞进满口是血的赤芍口中! 欧阳府门外 一身黑衫的少年看着纳兰零风那里发生的一切,红色丝结缠腰而系,右手心白色绷带内夹了一块竹板似的僵直着。此人正是倚郁,他右手一用力,里面的竹板便被折断,血殷殷浸染了雪白的绷带。 “你这右手的伤口,旧了添新伤,还未结疤便又被裂开——何事才能痊愈呢?”身后一身淡绿衣衫的男子心疼的说道,看着不远处的纳兰零风关切的饿看着怀中的赤芍,叹道:“还未得到答案吗?” 倚郁突然伸出左手,雪花落下融化—— “下雪了——上一次也是下雪天——”倚郁一脸的冷漠,连声音都是冰冷的。 “若您是怕得到不想要的答复,又何必丢下冷月教来洛阳。” “绿黏……为何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可悲?”倚郁看着雪,突然笑了 “您的半月时间快到了,望您尽早做出决断——”绿黏说着,又道:“有些事,即使知晓答案,也不想去承认。” 倚郁冷哼一声,回了句:“只要过了十月二十那一日——”转身离去,绿黏跟随他身后,在飘雪中渐渐隐没了身形。 南宫府 南宫文羽出门看雪,披着貂毛轻裘轻踩在院内,此刻已积了一层薄雪—— 身后突然一阵风轻过,吹起了南宫文羽脸庞微翘的一缕发丝,松绿色发带从眼角闪过。 “何故触雪伤情?”清朗的声音有些熟悉,同时一把伞撑在了头顶之上—— 南宫文羽愣了一瞬便笑了,开口轻声道:“月枫公子,又为何来洛阳故地?” “纳兰零风有何打算?” “他想要抓住淳于倚寒——” “为何?” “为了冷月教的秘笈——” 柒拾伍  反复无常 温香绕梁,徐而缓,模糊的视线中就是这样的—— 这是哪里? 不是药谷—— 忍不住嗓子从内里发痒,急咳出声…… 我是赤芍,我记得刚才在……对,我晕倒在纳兰府门口了,师父临终前要我来找纳兰渊。可我,却早已失去了生存的信念,为何而活,已经找不到了—— 那双眼睛,抱我进来的那个少年的那双眼睛……印刻在我的心底,挥之不去—— 撑着虚弱的身子,我一身单衣下了床。恍惚的思绪仍旧朦胧,大脑似乎不知该如何转动,我不知道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出门。于是就这么赤脚踩着地板,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壁走到门前,缓缓打开了木门—— “呼——”一阵风雪肆虐吹进门来! 与屋内温暖截然不同的冰寒风雪瞬间包裹了我,我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坐在地!无力的手死命抓着门,这才没有跌倒。已经没有了感觉,只觉得在这冰寒之气中,身体仍感觉烫热。丝毫不觉得冷,赤脚禁不住门外的冰雪世界诱惑—— 我踏出了门—— 全白的万物,圣洁的世界。 为何眼眶发烫,我流泪了?为何而哭……竟恍然不知——可能是因为,我连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吧……这世间,已经没有一个人会惦念着我了——没有人会对我嘘寒问暖,为我添衣避寒…… 没有了,天下这么大,却没有一人—— “碰!”我失力的仰头躺倒在雪地! 归于大地的感觉,是如何的安心。 精通医理的我,自然知道我这样下去,不出一盏茶便会命丧雪地之内—— 这是多么圣洁的葬礼,只是,师父,赤芍对不起你了。可赤芍不愿一人活在世间,赤芍此刻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如何也没有力气活下去了—— 泪涌出眼眶 突然,细碎的踩雪声从头的方向入耳,渐近渐快。 一张略显惊讶的脸倒着映入我模糊的视线中,他的双靴在我头顶外将雪踩得咯吱声止住。这张脸我不熟悉,但是他的双眸却是烙印在我心底,是他之前救了我。 “你在做什么?”他不再惊讶,似是明白了什么沉声问道。 我含泪无声的张唇,说不出话,索性不回答,任滚烫的泪从眼角滑出。 “……”他温润却冰冷着的脸缓缓凑近了下来,黑发柔顺的从他肩上滑落,只听他声音清淡:“若你无意存活,为何要挑选在纳兰府死去?别告诉我这只是凑巧……” 确实不是凑巧,是师父要我来的,我来了,但是我却再也无事可做了……我挽留不了自己的生命—— 他踩着雪,绕过我的头发,走到我的身侧,俯身将我抱起。 靠在他胸前,我哭着嘶哑的声音终于发出:“我没有存活的信念了——” “那就将我作为你的信念吧!” “!”我震惊的抬眸看他,只见他浅笑着看着我道:“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啊——”那时的他,知道纳兰渊要将我收为义子了吧。可为何, 那时,他如此的真实,他的那一句话,他那时的一抹浅笑,不掺杂任何的生疏和刻意。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彻底沦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 额头上一只温暖的手贴上,好舒服,好熟悉,好怀念的感觉—— 赤芍努力抬起手抓住了这只手,双眸也随着沉重的睁开。映着烛光,纳兰零风的脸渐渐清晰,他反握住赤芍无力的手,溺爱的语气道:“乖乖躺着休息,哥哥不会离开你一步的——” 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赤芍忍不住泪涌出眼眶。纳兰零风伸出另一只手弯起食指为他小心擦拭,皱眉心疼道:“赤芍,谁惹你哭了?告诉我……” “我没事……”赤芍笑笑,有些在意的看了眼被纳兰零风握在手中的自己右手心处,看不到…… “赤芍,我们永远不分开了,好吗?”纳兰零风温柔的说道 赤芍皱起了眉头:“可你,要成亲了……不是吗?你会有自己的家庭,你有妻子,你会有孩子……而我,只会与你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不会的……当我知道你是我的亲弟弟后,我纠结很久的心终于疏通了。我可以理所当然的守护着你了,再也不让你受任何委屈和伤害……”纳兰零风看着赤芍的双眸,一动不动。 “理所当然?这是何意?” “……”纳兰零风不回,直接松开握着赤芍的手,起身到桌边到了杯水回到床边,谁知赤芍闭上了眼睛,晕晕乎乎的睡着了。看着令自己纠结了四年的人,就在与‘义’和‘亲’这两个字之间,为何觉得自己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得到父亲宠爱的义弟那么亲切,是多么的不应该—— 而如今,拥有一个流淌着一样鲜血的亲弟弟,原来是这种感觉……俯身,纳兰零风吻上了赤芍的额头,一触即离,轻轻淡淡的,却又是那么沉重的…… 门被轻轻扣响,十九推门而入,在纳兰零风背后几步外垂头恭声道:“少爷,您一天一夜没去歇息了,去睡会吧。十九在这里看着……” “不用,你下去吧。”纳兰零风说着就轻闭上了眼睛,手中握着赤芍的手。 “是。”十九关门退出。 夜半,月上中天。 突然,隐约的埙声响起,赤芍的窗户被打开,从外而内的传入——纳兰零风猛然睁开双眸,阴沉着脸走到窗边,窗外一个蒙面人看到他,便立刻将埙声止住,收入怀中。 “我可未让你随意吹这东西!”纳兰零风沉声道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呵呵”蒙面人的笑声清润,是个少年的声音。 突然,纳兰零风感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腰,惊讶的转身,竟然是弯着唇角的赤芍。赤芍待他转身之际,就双手搭着他的双肩,踮起脚尖将双唇凑到他的唇边,吻了上去—— “!”纳兰零风惊了一下,双手将赤芍推开,讶异道:“赤芍,你在做什么?” 赤芍灵动的双眸含笑,唇角更弯:“零风,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四年来我的心意——我喜欢我的哥哥,是这种的喜欢……”说着,又吻上了纳兰零风的唇,这次却将舌头探进了纳兰零风的口中—— “……”纳兰零风本来忍着,此刻被赤芍的手滑进自己的衣内,一时觉得像是自己被他……将赤芍的腰一揽,吻着走到床边,就将他压倒了床上…… 蒙面黑衣人双眸冷笑,自语道:这就是你要的另一面的弟弟吗? 喘息着分开,赤芍仍旧含着莫名的笑,令人不习惯,纳兰零风握住将自己的衣领扒在肩膀的赤芍的手,问道:“你别挑逗我,我可是我亲弟弟。” 赤芍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坏笑道:“不,我是你的人——四年了,他一直将我压在心底封印,如今我出来了,满脑子只有你一个人……零风……”唤着纳兰零风的名字,赤芍主动的伸出柔嫩湿滑的舌头舔舐纳兰零风的脖颈。 “我说过,你别挑逗我。”纳兰零风笑着忍着道 赤芍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脖颈,湿润的气息暧昧的喘息着,赤芍缓缓将手游走进了纳兰零风的胸前! 突然,纳兰零风将赤芍狠狠压倒,双手抓住赤芍的手腕,沉重的喘息道:“怎么感觉我像是在被你玩弄似的……赤芍,你也知道这四年来我的忍耐吧——” “我不知道啊……”赤芍的笑充满了诱惑 “难道另一个你,就是这样的吗?”说完,纳兰零风一把将赤芍的衣衫扯开,赤芍笑的妖娆,右手心的紫线缠到手背在中指根部缠出了一个戒指般的妖娆形状。 “要了我吧,零风——”充满诱惑的声音 —— “如你所愿……” 难道,四年的思恋,只为了这一晚的…… 柒拾陆  震惊 一大早,洛阳南宫府门口就排着长队,你争我抢的互不相让。 十九在门口见到红蓼,不解道:“红蓼你,一直在洛阳吗?”红蓼回道:“是,我一直在南宫府等赤芍少爷。” “赤芍少爷还未起床吗?你为何不进去……”十九问道 红蓼红了脸道:“少爷还没起。” 十九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时,细奴慌张的跑过来,二话不说就冲着房门奔去。红蓼忙挡在门前惊道:“细奴姑娘,少爷还没起床。” 细奴大大咧咧道:“大门外等他的人都排到城外去了,他还有心情睡大觉!我进去把他揪起来……诶?红蓼,你别拦我啊。”红蓼把细奴拉到木栏旁,小声道:“少爷身体不好,你体谅下他啊。” 正说话间,一身黑青长衫的清俊男子也缓步进入院内,沉声问道:“纳兰赤芍回来了是吧?他身体不好,昨日容许他歇息,今日可必须起床去为我弟弟医病了!”说着,对着门就走去。 十九拦住,低声道:“青霄阁主,零风少爷还在里面呢。” 青霄笑道:“他在里面我也不怕,就是他同意要赤芍医治我弟弟的!” 突然,房内传来一声纳兰零风的冷喝:“青霄,你一个人进来吧!”喊声落,青霄冷哼一声,大步推门而入,然后又关上了门。 绕过屏风,青霄就看到了令自己也觉得尴尬的一幕。 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青霄问道:“请问,赤芍公子何时起床,惜月的命可等不了多久。” 赤芍懒懒的将头枕在纳兰零风的腿上,纳兰零风披了件单衣散着柔顺的长发靠坐在床。只听赤芍冷笑道:“我说过我不救他了吧……” 青霄看了眼纳兰零风,纳兰零风含笑道:“我还未与他说这事呢。” 赤芍疑惑抬眸道:“是你想救的人吗?” 纳兰零风温润的细长手指抚摸着赤芍的头发,开口道:“是。我要赤芍救青霄的弟弟。” “他与你有何关系吗?你在乎他的生死?”赤芍突然就阴沉了脸 青霄突然就感觉,这是多么麻烦啊,真不如那个正常的赤芍—— “不是。我只在乎赤芍一人的生死……但是,赤芍要听我的话。”纳兰零风仍旧一副温淡的笑意,看着赤芍。 赤芍笑了,道:“恩。我马上去救他!”说完,就直接赤裸着身体坐起身,青霄立刻转过去头,回道:“那在下在门口等候。”说完,立刻出门去了。 细奴看见青霄出来,忙凑上去问道:“赤芍起床了没?” “哼,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细奴听到这话,就要推门,十九忙几步上前制止了她。红蓼也松了一口气,细奴不解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是红蓼就是你,我进个门有什么可阻止的!” 十九看看红蓼,示意她解释。 红蓼凑过来小声说:“细奴姐姐,在中原,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这样冒失进入男子的房间,还是在少爷还未起床之时,万一少爷正在更衣,那更是……” “哎呀!哪有那么多事!那些丫鬟不都是侍候他们少爷更衣吗?你敢说,你没有侍候过赤芍?”细奴反问道 “没有……”红蓼坚定的回道,“少爷他从来都是自己穿衣的,没有叫我进去过!” 突然,传来了赤芍慵懒的声音:“红蓼!” 红蓼一惊,问道:“少爷,怎么了?” “进来,侍候我更衣!!”反常的语气,反常的行为—— 红蓼和十九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细奴却哈哈笑了起来,笑道:“红蓼,你骗我露馅也太快了吧,真是笑死我了!!” 红蓼不说话,默默的进去了。 南宫梦雪走到大门处,见门外排的长队,不禁一惊。问旁边的管家道:“这是发生何事了?”管家回说都是在等纳兰赤芍少爷的,一大早天没亮就排过来了。 身旁的丫鬟白儿低语道:“小姐,去问问零风少爷好了。” 南宫梦雪点头欲转身,就听门外一声:“梦雪妹妹。”南宫梦雪微皱细眉回眸看向来人,见是欧阳禹,不能失礼。便含笑颔首:“欧阳禹哥哥来了。” “我来找赤芍公子有事。”欧阳禹显然心情不错,语气轻快。 南宫梦雪道:“好,我们一同前去吧。” 南宫文羽迎面伸了个懒腰走过来,懵懂刚睡醒的模样竟有些可爱。他看见自己的妹妹和欧阳禹一块走来,竟也不紧不慢的迎面走去,仍有些没睡醒的迷糊道:“好早啊,欧阳贤弟。” “你我相差几天,若说指腹为婚,当年还差点阴错阳差呢,哈哈哈……”欧阳禹觉得有趣般笑了起来 南宫文羽无语的黑了脸,闷声道:“这个梗,你还真是惦记着不忘啊——”说完,便急忙的对着大门而去。南宫梦雪不解的喊了声:“哥哥,你去哪里?” 大门口一抹松绿色闪过,南宫文羽紧追而去。 待南宫梦雪和欧阳禹到赤芍的别院时,已没有了人影,房间也空无一人。恰巧红蓼突然进院取药,对他们说赤芍他们都在零风少爷暂住的北苑的侧院。 两人来到纳兰零风的北苑,就碰到从门外出来的赤芍和纳兰零风。 赤芍身后还跟着走出一个黑青长衫的男子,他一脸的担忧问道:“到底还有没有救?你有几成把握?!!” 赤芍冷笑着回道:“天下间,只有一种东西能救他!” “何物?”青霄急切的问 赤芍丝毫不带感情的冰冷声音道:“冷月教少教主淳于倚寒身上的……带着冰蚀草的血!!”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且不说知不知道他与淳于倚寒的关系,仅就因为他是救死扶伤的医者,是纳兰府心地善良的二少爷这两点,也不敢相信从他嘴中会说出此话??!! 青霄沉声道:“你此话当真?!” 赤芍突然心脏剧痛,右手颤抖着,紫线隐约的消退到手心。 下一刻,一脸懵懂的赤芍淡淡的声音道:“不当真。白公子的病,心病还须心药医。那个结打不开,他即使得救还是会死。我只想说,即使我暂时医好他,他也不过能活三五载罢了——下午我再过来……” 赤芍说完,甚至连纳兰零风也未看一眼,便皱眉疾步走去。 欧阳禹忙说:“赤芍贤弟,那个方子真的很有用……赤芍……” 赤芍仿若闻所未闻,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赤芍震惊的睁大了眼,满眼眶的泪水涌了出来。 刚才怎么可能说出那么可怕的话,竟要青霄去取倚寒的血…… 但那明明是从他的口中所说,可却又明明不会是他回说的话。 “趴!”摔倒在后院的石子小道上,赤芍惊恐的看着自己磨破皮的右手,手心那个赫然的紫色丝线缠绕着。而且,令他恐惧的是,他的记忆一点点的出现 关于昨晚和纳兰零风的记忆,下体很痛,颤抖着手捋开袖子,清晰的潮红痕迹遍布—— 但是,他却仿佛昨晚的事毫不知情,刚才才得知,可为何却又记得他触摸自己身体的感觉……那真的是他,是他主动去…… 垂头啪啪的泪水滴在磨破的手心上,如今这个身体究竟是谁? 为何像是感觉,谁偷走了他的身体 做了些什么? 那是他,却又不是他—— 柒拾柒 十月十九 十月十九,洛阳。 淳于倚寒一大早便起床了,这间客栈是洛阳最好的客栈,本已客满。但他是威胁客栈老板才得来的两间上房,二楼僻静的靠窗处,淳于倚寒打开窗户,望眼看去,正是南宫府的大门处。 只见,南宫府大门处走出一身黛蓝长衫的少年,一脸的憔悴。他刚走出来,后面就追出身材修长的温润男子,男子一把将少年拉住,伸手擦了少年的眼角,他哭了吗?是为了什么—— 淳于倚寒用手撑头,双眸沉重的半遮下。 纳兰零风心疼的抚摸着赤芍带泪的脸颊,沉声道:“我不想你离开,明日是我成亲的日子,父亲不来,连你也要走?” 赤芍回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说过,要陪赤芍你一生一世,我们永不分离。” “可我,不愿意……”赤芍哽咽不成声,泪涌出的更多。 纳兰零风罕见的皱眉痛声道:“那我也要你留在我身边……原谅我,赤芍,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听我的话……不要离开——” 赤芍痛苦的左手指甲刺进右手心,血隐约染红了指甲……他紧咬着下嘴唇,咬出破口流出血才肯罢休,满脸的泪水委屈道:“你为何能说出不让任何人伤害我?零风哥……难道,伤害我最深的人,不是你吗??!!!!” 纳兰零风怔愣了一下,看着如身心残破不堪的赤芍站在眼前,终于忍不住猛的将他揽进怀中,低沉道:“不会了,你知道我以后不会了……我命令你,赤芍。不准离开我!!” 赤芍两只手无力的垂落身侧,右手心滑出血迹至五指指尖,双眸渐渐变得空洞,口中道:“我知道了。” ——淳于倚寒将头靠在窗户栏上,因为头从未如此的沉重过。双眸睥睨着那一幕,那相拥的两人,那两个流着纳兰渊血液的兄弟…… “呵……呵呵……呵……”除了笑,淳于倚寒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如今觉得,与赤芍,渐渐失去了那个誓言,他的誓言呢? 突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从客栈窗户下射来,淳于倚寒俯视看去,是——点苍派掌门云风仲!他别有意味的一笑,令淳于倚寒甚是厌恶。 欧阳禹有一处僻静的院落,虽然不大却在洛阳边上,很是幽静雅致。 枯树前,一身黑衫的少年站立不动,腰间红丝结带随风而舞,右手心缠绕着白色绷带,脸颊和脖颈处有没有掉痂的伤口。欧阳禹一身白衣走了过来,在少年身后几步外停下道:“倚郁公子这幅模样倒真如其名,像是万念俱灰般。” 倚郁默然的表情转过身,看着欧阳禹道:“欧阳公子说笑了,在下只是有幸捡回一条命,多了些感触罢了。” 欧阳禹看着倚郁那一张带着苍白伤口别致的脸,竟恍惚了一瞬才开口道:“倚郁公子,明日与我一同前去零风公子的喜宴吗?” “我想见见中原四公子之首的纳兰零风是何人物……更想见见他那位未婚妻南宫府小姐。”倚郁淡淡的口气,没有一丝的感情。 “那你应该早说,何必等到明天。” “不是都说,新娘在成亲那一天是最美的吗?不知新郎是不是呢?”倚郁仍旧没有一丝的感情语气,这令欧阳禹都听得觉着有些不舒服了。 说话间,绿黏走了过来,对欧阳禹道:“欧阳公子,关于你之前说的要冷月教相助你们的事,我想明天过后,便会有答案了——” 欧阳禹含笑不解道:“此话何解?” 只听倚郁缓步走开,便自语般:“因为明日,我就可下定决心了——其实此次下山,我就只是我庸人自扰。”四长老,也许这只是我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只是为了来让自己死心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希望和不甘心…… 洛阳城外,十里处。 树林内,两人施展轻功一前一后,似是追赶。 “纳兰渊!!你去洛阳做什么?”后面的一身雪白长衫的男子喝道 前面一身紫黑衣袍的男子含笑回头道:“残月,我想了下,不能让我儿子的成亲没有高堂。” “就因为这个,你私自离开!!!!”淳于残月一脸的阴沉 “我就怕你生气,但也没想到你会追来啊!说不好,你儿子也在洛阳城内呢,你不是有东西要给他吗?”纳兰渊沉稳的声音回道 淳于残月脖颈处,露出黑丝绳串着的幽绿色残月状晶石—— 南宫府北苑侧院。 青霄双手紧握着床上病弱昏迷的白惜月的手,看着他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青霄缓缓弯起了唇角。 白惜月看到眼前的清俊男子一脸的紧张,皱着眉低声道:“让哥哥担心了……抱歉。” “傻瓜,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我只是在弥补——” 白惜月扯动嘴角苍白的笑了,声音沙哑虚弱:“我是活不了几天了,我不怨哥哥你,只是求你别伤害倚寒……” 青霄立刻便黑了脸,沉声道:“他何曾顾过你一丝一毫,如今你还为他着想!!”说完,将他的手贴在脸边,双眸泛红的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会将他带来。”不过,是向你赔罪—— “我见不见他都已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哥哥你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说完,白惜月泪划过眼角,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青霄的脸庞。 “纳兰赤芍会医好你的!他说过的,你能醒过来就是他的功劳……”青霄柔声安慰道 白惜月闭上了双眸,缓缓道:“哥哥你不用骗我,我这毒是你当年所下,根本没有解药。我只是侥幸活了下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如今我得到了鸳瓦阁,有能力守护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种守护……” “惜月……” “哥哥我想回家……我想去父母的坟前,想见他们一面——” “不行!我必须要保住你的性命,不管用什么办法!!”青霄眼眶发红, 突然想到另一个赤芍所说的那种办法—— “月枫!”南宫文羽对身旁树下的男子道,“你说他要我做什么?” “他只要你明年上元节前探得秘笈位置——纳兰零风手中的……”月枫含笑看向南宫文羽 “我知道了——他的恩,我会报的……”南宫文羽苦笑,垂眸轻语道:“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呢?明知道我妹妹嫁给零风不会幸福,却还是无视这一切的发生——明知赤芍那四年渴望的是一丝的真实,却还是跟零风一起欺骗利用了他无数次……”说完,他的声音有些哑涩。 月枫取笑道:“这是你自找的啊……若不愿意,可以阻止这一切啊!” 南宫文羽仿佛愣傻了般,片刻后才自语喃喃:是啊……梦雪毕竟是我的亲妹妹。 “文羽,你想做什么?你可要慎重啊,否则会失去纳兰零风的信任——” 南宫文羽仰头看天,斜眸道:“我也是有无法割舍的亲人啊。” 柒拾捌 夜半 十月十九,洛阳,夜半。 淳于倚寒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月光从窗户处设进来,映白了木地板。伸出左手摸上了左脸颊的蚀墨图案,缓缓弯曲手指,指甲压向皮肤。漆点的双眸半垂着闪着恍惚的光亮—— 突然,听木管撕破纸糊的微响声! 淳于倚寒停止手指用力,双眸转动警惕!只见窗户处冒进来两缕白烟,忙提起内力忍住呼吸。右手指处伸出三枚赤针,左手五指聚集寒气,缓缓闭上眸子等待着窗户声响! 片刻后,吱呀的轻响过后。 两个黑衣人从窗户处跳进屋内!蹑手蹑脚走到淳于倚寒床边,其中一人伸出手指对着淳于倚寒的胸前就欲点穴!不料,床上躺着昏迷的人猛然睁开双眼!! 同时,两根泛着赤红的寒光的细针‘嗖’的直穿透两个黑衣人的额心!!!! “砰”两个黑衣人倒地,身体四肢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淳于倚寒冷着脸起身下床,一身单衣也不顾披肩外衫,两只手使劲将窗户推得展开!身体一跃便轻飘飘跳出窗户,脚尖落地后,大喊道:“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迎面走来一身黑衣的男子。 淳于倚寒取笑道:“堂堂点苍云掌门,竟使些下三流手段!” “仅用迷烟怎可称得上下三流,你说对吗?少教主……”男子说完,笑了。 淳于倚寒突然心下一惊,低头看自己双脚所站立之处!竟是一片紫黑色的液体,如今正在冒着滚烫的热气!!淳于倚寒体内冷月寒功滞停不动,这一瞬间,云风仲手中的剑刺了过来!! 快似闪电,几多重影,淳于倚寒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西域热斑毒……” “对热毒,少教主真是独一无二的感知!”云风仲笑着赞叹道,剑尖已经刺入淳于倚寒的胸前。却仅仅只是刺入二寸左右,便被突然折断了剑尖!! 苍白的指尖轻弹剑刃,剑刃上幽绿冰碴瞬间覆盖冻裂……云风仲被震退两三步!!看清淳于倚寒身侧的男子面容,云风仲不禁吓白了脸! “淳于残月!!”云风仲惊道,“你不是消失了吗?!” “滚!”淳于残月冰冷的脸上,双眸寒光隐现!! 云风仲转身离去!淳于倚寒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眶湿润道:“您……为何还回来?!” 淳于残月便为他渡进体内寒力驱毒,便歉疚道:“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是我亲手杀了她!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嫁给了我这样的人!” “不!一切都是纳兰渊的错!!我会向他的儿子讨回来的……”淳于倚寒心内痛楚不堪,却强忍着 淳于残月收回手,从脖间摘下黑丝绳串着的幽绿残月状晶石,戴在了淳于倚寒的脖间! “这是……”淳于倚寒问道 “这是冷月教传承的秘密,我想是时候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难道跟父亲你之前突然转变性情有关系?” “不错……” 南宫府,北苑。 “父亲?!!”纳兰零风与赤芍坐于走廊看月,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男子。 纳兰零风怀中的赤芍看着纳兰渊,涩痛的嗓子如生割般。他离开纳兰零风的怀抱坐起身,转身就走! “赤芍……”纳兰零风唤了声,赤芍没有丝毫的停留就走了。 “零风,明日是你的大婚之日!”纳兰渊严肃道,“明日你大婚之后,我就离开。” “我知道了,还是多谢您回来参加婚宴……” “零风……你对南宫梦雪,你对明天的婚宴……是否看做了人生大事?” “……父亲您,应该知道的——” “他呢?……”纳兰渊回头看向院墙下枯树下积雪地里站立的一个人影,纳兰零风顺着看去,睁大了眼睛。 一身黑衫,腰系红色丝结飘扬。纳兰渊看着他却是对纳兰零风说道:“你的事,我不想管。但是,你最好还是想清楚自己的取舍……两者不可兼得,哪个更值得——”说完,纳兰渊转身走了,只留下纳兰零风怔愣的看着树下那个黑衫少年,他一头披散的黑发掺杂着几缕红色丝绳一起被风缭乱…… “倚郁……”纳兰零风走过去 倚郁空洞的双眸看着纳兰零风,他只是轻声开口道:“我只是来问你一句话。”声音既清且淡,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 “你问……” “你跟不跟我走?” 纳兰零风在他三步外停下,无法走近,只是问道:“你究竟发生何事了?” “发生何事?你还在意吗?”倚郁突然弯起嘴角,“你何时变得对我,不是默默去守护,而是一味的去问了……” “你也变得计较了……我说过,我不会放弃这一切。即使你决定离开我——” “纳兰零风,当年年少却造成如今的情势。我愿回首挽救,却只是我一人的。你不愿……”声音沙哑酸涩,满眼是泪的倚郁笑了 “我如今……不愿!”纳兰零风皱眉道,“我说要你等我,你也不愿……” “自欺欺人。等到何时你愿放弃?越是得到的越多,你越放不下——难道只能到你一无所有之时,才肯随我走吗?” “多说无益罢了。你为何不能如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等着我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因为我也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了……”那是何其的沉重,你怎会得知?! “倚郁……”纳兰零风欲言又止 “明日见……零风公子!”倚郁突然笑得绝美,笑中夹杂着冷笑。 南宫梦雪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立的南宫文羽,不禁疑惑道:“哥哥。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南宫文羽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沉声道:“梦雪,我有话与你说!!” 南宫梦雪惊讶了一瞬,回过神道:“进屋说吧。” 来不及坐下,南宫文羽就问她:“你对零风,喜欢到何种程度了??” “……”不解的晶莹双眸看着南宫文羽,沉吟片刻后,少女坚定的语气回道:“可为他去死的地步!!” 南宫文羽皱眉看着自己的妹妹,问道:“你了解他多少?为知己者死,为互相挚爱者死,为至亲者死……他算这三种之一了吗??” “小时候见他第一面,我就倾心于他!至爱,或许我算不上他的至爱,可我愿意等……”南宫梦雪含着淡淡的笑道 “原来如此,已经到这地步了吗?”南宫文羽苦笑 南宫梦雪看了眼自己的哥哥,宽慰的笑了。她轻柔的语气道:“哥哥,我知你为梦雪担忧。但是,我知道哦……知道零风哥哥对我并不是那种的喜欢……知道他有自己最在乎的人……而我只是他不得不娶的未婚妻!” “你比我们想象中知道的多……梦雪,你可以选择拒绝这一切的安排。那是父亲他们强压给你的,若你不愿意,哥哥可以为你——”南宫文羽伸手抚上了南宫梦雪的脸颊 “我愿意,……”少女含泪的笑,带些心疼。 “为何???” “我做梦都想成为他的妻子。即使得不到他的心,可我始终一生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你果真,能为此,承受一切?” “我可以——” 夜,无语。 夜,起风,涩涩的撕裂着什么—— 风中飘荡的,不是沙尘,不是枯枝,不是残雪…… 是人心! 赤芍看着右手心缠到手背中指的紫线,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站起身,仰头望月而笑! 所有让他不开心的人,都要死! 南宫梦雪听到叩门声,打开了门。却看到门外站立的人是赤芍,惊讶道:“赤芍,你找我何事?” 赤芍含着莫名的笑意,走近南宫梦雪,顺势将手中的银针刺进南宫梦雪的腹部!!! “!!”少女惊恐的睁大双眼,不解迷惑的瞳孔中映射着赤芍含笑勾起的唇角! 正在寻找赤芍的纳兰零风,急忙上前,伸手点了南宫梦雪的穴道!南宫梦雪晕倒在他的怀中,没了知觉。 纳兰零风回头看了眼赤芍,无奈的笑道:“你也给我差不多点,好吧。过来,解毒!” 赤芍不乐意的扭头就走:“我不给我讨厌的人解毒!” “那淳于倚寒呢?”纳兰零风突然问道,“若你不给梦雪解毒,我立刻要他的命!” 赤芍一愣,回头笑道:“那你取到他的首级后,记得通知我去验收……呵呵——” 纳兰零风自嘲一笑,苦道:“真是反常,他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这样的赤芍,出乎了我的预料啊……”正这样想着,突然,见赤芍一脸苍白的回来了。 “?”纳兰零风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只见赤芍右手心流着血,紫色丝线已汇聚在手心血内,手背处的消失不见。 赤芍苍白的脸上,双眸清润却疲惫痛苦。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为她解毒…… 但是零风哥,请你别伤害倚寒!!!!” 这是那个真正的从心底爱着淳于倚寒的赤芍吗?!纳兰零风在心底竟有些怒火—— 柒拾玖 血染红堂 洛阳城内,这一天是最热闹的时候了。多少人都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南宫府与纳兰府相隔甚远,于是就近在南宫府举办婚事。 南宫盟主逝事,纳兰家主也无所踪迹。今日成亲的两位新人竟没有一位高堂坐阵吗? 热闹的洛阳城,武林人士纷纷踏进南宫府的大门。南宫府也敞开大门,无身份之嫌的接纳任何前来贺喜的客人!! 众人纷进我独出。 赤芍出了南宫府的大门,便向侧面一条小胡同走去。身后跟来了细奴,细奴在他身后喊道:“赤芍,你等等我!”赤芍停下脚步,回身问道:“细奴姑娘,你跟着我这是做什么?” “你唯一的亲哥哥成亲,你这是要去做什么??”细奴不答反问 赤芍皱皱眉不语,不理她接着走了。 细奴在他身后跟着,笑嘻嘻道:“也是,娶了媳妇当然就不会像原先那样对弟弟好了。毕竟,妻儿才是他的至亲家人!你是在感叹这个吗?” “……”赤芍忽略掉这个问题,笑着边走边对身旁的细奴道:“还未谢过你呢!你教我的法子很管用,真的能令人清醒过来!” “可是,你也要量力而为啊!否则,你的右手心会永远留下伤口,右手会废掉的……”细奴看了眼赤芍用绷带缠裹的右手心,皱眉心疼道。 “我知道自己中毒了?也许就是你所说的千紫一心变,但是我却毫无头绪,你知道这毒对吧?可为何不肯告诉我?!” 细奴笑道:“我只是在大砚厢无意中听说过罢了,哪知道那么多啊!” “这样啊……”赤芍担忧的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他怕他会变成另一个人,伤害了他不想伤害的人! “回去看成亲仪式嘛,人家来中原就是为了见识一下的。赤芍,陪我一起去看啊。”细奴拉着赤芍的胳膊拉扯着,赤芍为难的看着她。突然,眼角瞥到一抹艾绿色和一抹赤红色,左手腕处的蚀墨胎记阵阵刺痛…… “倚寒……”赤芍不顾一切的转身就对着那抹艾绿色跑去,跑出街角,四处探望却已不见了踪影!! 跑到南宫府门口,赤芍急忙问护卫:“可见到身穿艾绿色衣衫的少年进去?” 护卫哪会注意到这个,支吾的回道:“好像……有吧!” 纳兰渊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坐在高堂之位。 少林峨嵋崆峒武当各大世家等宾客俱都到齐…… 吉时将近。 新娘蒙着锦绣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走进喜厅,纳兰零风却是目光寻找着某个人……欧阳禹看了眼身侧的倚郁,只见他冷若冰霜的看着那一身红装的新娘……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声高喝,伴随的是众人欢乐的笑容和赞叹声。 却没人知道有某个人将两只手都握出了血,心被刺透千根银针般——倚郁如一个死人般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绿黏担忧的看了眼他。 “一拜天地!” 赤芍刚走至门口,就听到了这句话。当场怔愣在门槛处无法动弹,眼中是纳兰零风和新娘双双转过身面对他的身影…… 这是什么感觉?!! 泪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心里难受的无法形容。为什么有种冲动想要冲上去,想要一把抓住纳兰零风,拉着他离开这里!“呵……”突然晃过神来的赤芍苦笑自己为何会有那种想法,想要将另一只脚踏进去,可为何……还是想逃离这里!? 突然,细奴唠叨着从身后将他推进了屋,拉着他就走向左侧人群中。 “幸好还来得及!”细奴松了口气,皱眉看了眼丢了魂般的赤芍。 一身艾绿色衣衫的淳于倚寒冷笑着看了眼赤芍,手不自觉的紧握住,关节发白,却握的更紧! “二拜高堂!!” 纳兰零风转回身之际,看到了倚郁如死灰般看着他的双眸。这令他痛苦的皱眉,却还是与南宫梦雪一起对着纳兰渊一齐拜去! 纳兰渊起身大声道:“从今日起,纳兰家主为吾之子——纳兰零风。今后,江湖上再也没有纳兰渊这个人了,诸位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众人的震惊和迷惑,都随着纳兰渊云淡风轻的笑意而去。只见纳兰渊快步走出厅门,门外石道上一身白衣的男子在等他,留给众人的只是两个背影,两个不属于这个世间的背影。 “夫妻交拜!!!” 喝声止,众人皆喜。 纳兰零风仍旧是一成不变的淡润笑意,南宫梦雪确是心跳如小鹿乱撞! 赤芍再也忍不住,只觉突然脑中嗡的一响,脚下一软,被不知何时过来的十九扶住。 就在这对新人转身面对面欲要低头之时,突然,“嗖嗖嗖”三道幽绿色寒光接连射向新娘的心脏要脉!!! “教主的冰柳弯刃!”红沁对着淳于倚寒惊道 纳兰零风飞快的斜跨一步,用内力将三道暗器震落!在场的人无不惊奇纳兰零风内力增长的怪事,应接不暇之处。突觉这大厅气温乍降,浑身发冷,寒气逼人!!! 黑色发丝遮掩了泛着寒光的眸子,倚郁脚尖点地,右手寒气浓郁笼罩着袭向新娘的心脏。掌风将红盖头吹飞,南宫梦雪煞白着脸,愣愣的看着那双想将自己杀死的眸子!!!! 瞬息间,右手五指已寒气包裹中凝结成冰刺!就在距离南宫梦雪心脏两寸处,纳兰零风一把推开南宫梦雪,南宫文羽将妹妹接在怀中! 冰寒的一掌拍在纳兰零风的肩头,冰刺刺入肉里,流出殷殷冰血——纳兰零风嘴角流出血,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心疼的笑着对倚郁私语道:“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倚郁眼底颤抖了一下,收回了流血的右手! “零风哥哥!”南宫梦雪不顾哥哥的阻拦,扑到纳兰零风的身上,为他擦拭嘴角的血! “这就是你的答案啊,纳兰零风!”倚郁突然笑了,“你愿为她去死,是吗?我成全你们!!!!!!”话未说完,在含着更强劲的寒力的流血右手指处,凝结出血色的冰刺!! 南宫梦雪的脖颈处,被冰刺划破一道浅显的伤口—— 倚郁的右手腕很疼,因为被纳兰零风的左手紧紧握着偏移了方向。 但他的右臂也很疼,被利刃穿过怎会不疼?! 利刃是冰冷的剑,剑握在南宫文羽的手中! 只是一瞬间,倚郁的左手就出其不意的含着浓郁的寒气拍向了南宫梦雪的面门,这一掌势必将她击毙!!可他知道不会,因为…… “啪!” 纳兰零风的出掌速度一向很快,可这次却是诡异的闪快。右手一掌击在倚郁的左肩头,他这一掌击下,便后悔莫及了!因为他发现倚郁体内已深受内伤,本就是强弩之弓,如今更是—— 血…… 喷在了纳兰零风的双手上…… 倚郁如一只垂死的鸟儿般向后飞落而去——……一身艾绿色长衫的少年将倚郁接在怀中,绿黏走出来惊道:“倚寒少主?!!!” “倚寒!……”赤芍惊喜道 倚郁在淳于倚寒的怀中仰头大笑,嘴中不住的涌出鲜血!赤芍走过去,从怀中的药瓶内倒出两粒药丸塞进倚郁的口中,谁知倚郁突然弯身呕吐出一大口紫黑淤血,带着两粒药丸滚落在血中—— 纳兰零风苍白了脸色,他终于有些害怕了。 倚郁双眼不住涌出泪水,绝望的凄冷笑道:“我要你付出代价!!纳兰零风!!!!!!!” 在场所有人都愣着看着,终于有一人喊道:“是冷月教的人!别放走他们!!” 淳于倚寒将濒死的倚郁推向身后的绿黏,沉声道:“带他走!我不要他死,绿黏——” 纳兰零风看着手上的血,心中痛道:倚郁,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手上竟沾染了最爱的你的血!!!!!! 淳于倚寒冷声对纳兰零风道:“新仇旧恨,上一代这一代,纳兰零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完,手心提起内力。举掌…… 赤芍几步挡在纳兰零风的身前,皱眉摇头看着淳于倚寒道:“倚寒……不要——” 掌缓缓握成拳,淳于倚寒冷笑道:“终究你最在意的是纳兰零风是吗?” “他是我哥哥……” “是啊。亲友至爱都可翻脸不认人,只有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流着一样的血……” 倚寒,不要用那种复杂的仇恨的眼光看我,我怎么能看着你们彼此伤害? 突然,淳于倚寒施展身形跃出大厅,没有留下一句话。 众人欲追,赤芍几步走至门口,伸出双臂拦在门口,坚决的开口道:“请不要去追!!!” 没人愿意得罪一个神医,都有中毒生病的时候。 喜堂本就是红色,如今更是一大片的猩红浸染——无人得知,这血,是新郎曾经视作生命般守护着的人的血,如今却也是他,亲手伤害的—— 赤芍出门追淳于倚寒,十九跟随而去—— 纳兰零风走开几步对云风仲低语:“淳于倚寒还有他脖颈上的晶石……两样我都要得到。” “明白。”捌拾 冬雨 阴沉的天气,突添重重乌云遮日—— 绿黏跃至城外密林,停在一棵树下,看了眼怀中突然睁开双眼的倚郁。在绿黏怔愣的一瞬间,倚郁推开他摇晃的站在了枯草地上…… 一身是血,摇晃欲坠的身体颤抖着走到树前。 突然,倚郁带血的脸庞含着孩子般开心的笑,仰头望天。 “哗哗哗——”突然,乌云落泪,天地肃静风起。 倚郁解开腰间的红色丝带,光滑的黑衫自己脱落在地,露出单薄雪白的内衫。雪白的内衫上如染上片片殷红的花瓣,簇拥着歌颂着,深浅不一。 雨在下,绿黏在看。 在看,雨中那如孩子般手中握着红丝结带舞动转圈的少年。那笑,纯粹。那白衣,纯粹。那猩红,纯粹。 “啪!” 少年仰面倒在被雨水浸润的土地上,血水将白衣染浸。他的右手上,白色绷带被血浸透。左手入怀拿出一支碧玉箫,放在唇边,双手按压,双唇吹起—— “已入冬,为何会下雨?”绿黏不解道 俯瞰下,倚郁一身白衣散在地上,沉闷的箫声中……雨水洗礼的是他的心,是用血渲染的死心!! “回光返照吗?难道——”绿黏不敢相信的嘟囔出了这一句!!! —— 成亲仪式完毕,天降冬雨。 新娘已送回新房,新郎却推说有事,要南宫文羽去照料所来的宾客。 纳兰零风心如刀割,他此刻只想确认一件事,只想得到一句“他没有性命之危……” 到了洛阳城门,十一突然出现,对纳兰零风道:“少爷,性命危急,请随我来。” 纳兰零风心中咯噔一下,狠狠脱下身上的喜服,冒雨随着十一施展轻功进入了城外密林!! 隐约的箫声传来,泣诉凄凉,入眼的就是那个濒死的少年,一身白衣染血的躺在树下,透过枯枝落下的冰冷雨水似结冰般如针刺,扎透了倚郁浑身,千疮百孔—— 纳兰零风心痛的凑到倚郁身边,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将碧玉箫扯开——…… 雨水中,他俯身便吻上了倚郁发凉的双唇。 将口中一颗药丸渡进倚郁的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不允许倚郁吐出!!双眸已经闭上,倚郁连是谁吻上的他都不清楚了,他已经被雨水所吞没。 黑暗,他身处黑暗之中,没有尽头。 绿黏走过来,对纳兰零风道:“他的心,想必已经彻底封上了。是被你亲手所封……既然决绝,为何还要来此处?” “这一生,我不会让他比我先死!” “他发生何事,你想必也不会过问。我只能说,是你负了他——” 纳兰零风伸手抚摸着倚郁的脸,声音凄然:“他即使变了,也无可厚非。但是我,会将他再变回来!!!等我,倚郁……等我,不会很久——” 为何,当年誓死想要守护的这个人。如今,遍体鳞伤的在他眼前,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命运弄人,还是你我已变?! 淳于倚寒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几人,冷笑道:“是何目的?” 云风仲和青霄并排站在城墙下,青霄对淳于倚寒道:“我要你身上一件东西——”话落,身形已闪到淳于倚寒的身前,袖角飘过,淡淡的香气笼罩了淳于倚寒…… “倚寒……”青霄看着他,平静的语气道:“跟我走!” 淳于倚寒双眸空洞了一瞬便清晰过来,他浓郁的寒冰内力包裹右手掌,击向青霄的面门!! 青霄左脚斜着滑出一步,身体也侧着避过这一掌。右手肘同时击向淳于倚寒的胸前,却不料,三根赤针被淳于倚寒左手指捏着迎上了他的手肘!! 只得旋身避过…… 云风仲握剑欲冲过来,却突然听见脚步声,正是赤芍从城门处跑了过来—— 心思一转,在赤芍跑过自己身前之时,一把将赤芍抓了过来,剑举在了他的脖颈处,大声对淳于倚寒道:“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赤芍惊道:“云掌门,你这是在做什么?” 青霄顿时明白过来,趁着淳于倚寒愣神的一瞬间,挥袖用迷香将他迷晕!!!! “青霄!你要对倚寒做什么?”赤芍喊道 “是你自己说过的,你忘记了吗?他的血,可以救惜月,不是吗??” 赤芍惊得面无血色!!眼眶顿时发热,声音嘶哑喊道:“求你!!倚寒他本就气血亏损,你若取走他的血,他会——” 青霄面无表情将淳于倚寒抱在怀中,对云风仲道:“云掌门,他虚弱,不正是也容易为你们所用吗?”说完,飞身离开……云风仲生怕跟丢了他,便丢下赤芍不管,飞身追去!! 十九跑过来,看赤芍急的流泪,便问道:“少爷,怎么了?” “十九,求你!带我追上他们!!”赤芍含泪恳求道 突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身后将十九点了穴道!!赤芍惊道:“你是何人?”蒙面人声音似少年:“你不是要去追上他们吗?我带你去啊——” 说完,便带着赤芍施展身形追了去! 十九一脸的震惊:“那人……为何?” —— 雨仍旧在下,青霄在一个山洞口停下,带着淳于倚寒走了进去—— 云风仲在山洞口停下,没有进去,反而是面朝洞外,握剑守在了洞口!! 不一会,赤芍被黑衣人带到了空口几丈外的树林边,赤芍紧张的向前迈了一步便动弹不得!!身后黑衣人含笑的声音道:“我说过带你来,可没说过要你做什么?” 赤芍急的眼角流出泪水,恳求的声音道:“求你……解开我的穴道!!” “你只需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便可!!”有些玩弄的声音从黑衣人的饿口中不紧不慢的吐出。 不出半盏茶时间,洞口内青霄出来了,不同的是,他双手染血,右手中还紧攥着一个沾血的琉璃瓶子!!那瓶子足有瓷碗的容量不止—— 赤芍呆傻了,怔愣的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感觉眼角颤动,一颗泪滑过脸颊—— 云风仲担心的问道:“他未死吧?” “你放心,我为他止血了!”青霄说罢,再也不作任何停留,纵身而去—— 云风仲则是进入洞内,不一会出来,肩上扛着一个昏迷不动,却左手腕缠着白色布条的少年。少年一头黑发仿佛被夕阳夺去了墨玉的深邃,如死人般,他被云风仲带走了…… 黑衣人将被点中穴道的赤芍一揽,带着残忍的笑,附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们也跟上吧,你想知道去哪里吗?” “……”赤芍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去过哦,那个地方!”说完,便施展轻功,向着云风仲的方向追去。 雨势减小,赤芍怔怔的问了句:“你想做什么?就是是帮我还是——” 黑衣人笑了,仅露的双眼中笑意不明:“你有用处——” 窗外雨泠泠,房内,白惜月缓缓睁开了双眼。 因为口中腥咸的古怪味道令他作呕,青霄松了口气般笑着看他,同时将琉璃瓶口又塞进他的口中,顿时,一股腥咸的液体强势的流入白惜月的嗓内,寒冷如冰的口感,令他的体内清爽了一瞬,但那腥味却…… 是什么?白惜月苍白颤抖的手抹了下流出嘴角的液体,伸到眼前一看。 猛的坐起身,口中呛的俯身呕吐,从胃里通过咽喉口腔咳吐到地上一滩淤黑的血—— 青霄愣了下,然后突然笑着开口:“你体内的毒血排出了些,看来有效!!” 白惜月嘴角含着黑色的血,抬头看向青霄道:“你给我喝的什么?” “冰蚀草!” 白惜月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问道:“何处得来的冰蚀草?”他知道被灌入嘴中的是什么液体,但是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他需要有个人来引导他该往何处去想! “淳于倚寒的血内,不是有冰蚀草吗?”青霄不打算隐瞒他一丝一毫 白惜月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青霄看了眼琉璃瓶内剩下的半罐血,又要喂进白惜月的嘴中。但白惜月害怕似的蜷缩了身子向床内缩去,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 “惜月,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青霄痛声道 “你为何要逼我?”白惜月的眼泪从他苍白的下巴啪嗒啪嗒滴落 青霄自嘲一笑:“因为,我如今只想你活着。”说完,青霄仰头一口喝了琉璃瓶内的一半鲜血…… 猛然凑过去,捏住白惜月的下巴,吻上去将血渡了过去…… 也许,你从不知,我为何如此伤害你 就如现在,你不知 我为何如此不顾一切的想要你活下去!!!!! 捌拾壹 成亲当日,夜幕已至,宾客意犹未尽纷纷离开。 南宫文羽松了口气,却还是不见纳兰零风现身。云清莫在寻找云弄,却见云弄在墙院最角落的树下坐着喝酒,走过去云清莫一把夺过他的酒瓶,问道:“师兄,父亲不知道去哪里了?” 云弄没有抬头,从身边又拿过一个酒瓶,打开接着喝。随口道:“反正师父最近行踪神秘,你我何必打听惹事……”说罢,接着喝他的酒。 云清莫看着这样颓然的师兄,哼了一声,责怪道:“你既然为情所困成这个样子,你不再是我的师兄了!!”说完,扭头气冲冲的走了。 云弄一怔,苦笑。 突然,一身白衣的南宫文羽坐在了他的身边。清柔的脸庞被微翘的发丝映衬着,别有滋味。南宫文羽缓缓开口道:“原来是为情所困啊……” “你也来取笑我?”云弄笑道 南宫文羽夺过云弄手中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口:“云弄,我问你……” “问吧。” “武功秘籍,掌门之位,心爱之人。你选哪个为首?”南宫文羽含着不明意味的笑看着云弄。 云弄顿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回道:“纵然繁华天下尽我享,也不敌一人相伴至死,不离不弃——” 南宫文羽笑意更深,将酒瓶还给他,仰天叹了口气。良久,他垂下头,微斜眸子声若游丝:“若淳于倚寒死了,红沁就总该过自己的生活了吧——” 这话音刚落,云弄猛的转头看他,只听南宫文羽又凑在他耳边道:“若不满现状,总要下定决心去改变什么。” “等等!”感觉到身旁的南宫文羽起身要走,云弄一把抓住他的手! 南宫文羽笑的迷人,含着别有意味的语气:“你动心了是吗?……呵呵呵……” 云弄抬头看着南宫文羽的笑,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 新房内,红烛高燃。应得房内贴着的双红喜字更是红的耀眼,喜字是成双的,桌上的酒杯也是成双的。可如今,坐在床上的人确是一人。 房内没有响声,静悄悄的仿若无人。 半夜了,坐在床上的新娘已经从拜完堂等到了现在,不听嬉笑着簇拥新郎过来闹洞房的声音,不闻宾客热闹的喝酒吵闹声。一切都已谢幕,却为何那个人还没踏进这间房内—— 红烛将要燃尽,新娘身体僵直撑不下去。 终于,门外缓缓的脚步声响起,接着,门被轻声打开。 南宫梦雪心里突跳,只要他肯来,之前一切的等待都不算什么,一切的怨言都消失无踪。 可是,走到床边的人,他的靴子是雪白的锦缎。是她所熟悉的,从小看到大的。 再也忍不住,南宫梦雪自己颤抖着将锦绣盖头掀开,双眼朦胧中看到的是南宫文羽含笑的脸。南宫文羽开口安慰道:“男儿志在四方,零风他有要事出城了。方才十三过来传的话,望你体谅他的苦衷!” “哇……呜呜呜……”南宫梦雪满脸的泪扑进南宫文羽的怀中,呜咽着再也停不下了。 洞房之夜未到,新郎竟丢下新娘不辞而别。 “若是他心爱之人,他会不会为了什么要事而丢下这一切呢?”南宫梦雪自语喃喃 是啊,若是倚郁,纳兰零风会不会丢下他而走?!南宫文羽想到这里,苦笑……纳兰零风已经变了,他会丢下倚郁,他已经丢下他了,只是丢的不彻底,还想着事成之后再将倚郁捡回来—— 可是,还捡的回来吗? 三日后,螺髻山。 后山那一排古建筑的后院,枯柳树林之中有座假山。 这座后院内是不允许有护卫和外人的,只在古建筑的外面重重巡逻者冷月教的护卫。所以只要掩过他们耳目,进入院内,不发出大的声响,便会无事。 淳于倚寒被云风仲点了哑穴,身体因为失血虚弱不堪。走到假山前,淳于倚寒仿佛清楚了他的目的,冷冷回头看向云风仲。云风仲走上前,触动假山上一块并无异样的石头,一道石门伴随着低沉的声响打开了。 淳于倚寒惊愣了,片刻后自嘲又苦涩不屑的复杂神情变化着。 被云风仲拉着走前脚刚走进去不久,后脚,蒙面黑衣人就带着赤芍走了过来。 “冷月教?”赤芍问道,“为什么云掌门要带着倚寒来这里?” 黑衣人笑笑,没有答话。 突然,黑衣人眉头一皱,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将赤芍的穴道解开。赤芍立刻就跑进了阴暗的洞内,他想立刻去找淳于倚寒。 黑衣人见赤芍跑了,不动声色的转身看向身后…… 风微起,两人现身。 纳兰零风看着黑衣人缓缓走近,眸子逼视他:“你竟然擅作主张将赤芍带了过来?” “怎么?”黑衣人邪气的笑着走近纳兰零风身前,凑近他的脸暧昧道:“你心疼了??” “……”瞪了黑衣人一眼,纳兰零风对身后的十一道:“你们进去吧,我不便进去了。”说完,纳兰零风转身走到一旁去。 十一蒙上面先走了进去…… 黑衣人临走前,转头看了眼纳兰零风,不禁含笑道:“零风公子,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你……的结局!!呵呵……”说完,便跟在十一后面走了进去。 捌拾贰 冷月教秘笈 黑洞内,一点光亮闪起。 淳于倚寒被云风仲拉着走到一间石门处,淳于倚寒默不作声的看了眼石门,冷漠的弯起嘴角。突听身后有赤芍的声音唤着:倚寒——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淳于倚寒不安的回身,却见一身黑衣蒙面的人缓缓走来,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白衣白布蒙面之人,手却紧握在赤芍的脖间,赤芍哑然无声,只是一脸痛苦。 “打开这石门……”云风仲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淳于倚寒愣了一会,继而笑道:“这是什么意思?云掌门?!!” “打开它!”更加冰冷的声音从云风仲的口中说出 淳于倚寒掩去笑意,漆点双眸微眯皱眉冷言:“这里我可从未来过,怎么会知道如何打开它?!!”还未来得及去看云风仲的脸,就被人一把扯掉脖间的吊坠!!! 白皙的脖颈,勒出一道红痕—— 一身黑衣的人,捏住幽绿残月状晶石,放入了石门旁边的凹槽内,可是,却不见有什么动静……皱了眉,黑衣人取出晶石,握在手中,伸到淳于倚寒的身前,示意他放进去—— 淳于倚寒一脸惊讶,此刻不解道:“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事?这是门后面是什么??”他着故作惊讶的表情,令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笑意,但是手还是纹丝不动的伸在他身前。 淳于倚寒始终未看赤芍一眼,却接过了黑衣人手中的晶石,放于了凹槽内,可石门还是毫无反应—— 云风仲不耐的重重呼吸,几步走到赤芍身前,扯出他原本就受伤的左手,狠狠握捏住赤芍的左手腕!!!! “啊嗯!!”赤芍脸色瞬间变苍白,滴滴冷汗从额角流下……白衣人松开了赤芍的脖颈,有些不解的看向云风仲。云风仲丝毫不留情,嘴角噙着不耐烦的笑…… “等等!”淳于倚寒本就失血过多,他是没办法出手去救赤芍。但是,却不忍看着赤芍如此痛苦…… “终于肯开口了……”黑衣人口吻轻佻 “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父亲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淳于倚寒双手握紧,身体微颤。 云风仲眸中狠厉之色一闪,随着不大不小“嗑嚓”的一声,寂静无声的一瞬过后,赤芍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响起!!这次轮到淳于倚寒一脸苍白了,吓得愣在原地无法动弹。看着赤芍左手无力晃落…… “云风仲!有什么你冲着我来!!!”淳于倚寒大喊道,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提起赤芍的名字! “别逼我将他另一只腕骨也折断……”说着,就伸手欲要抓起赤芍右手腕。 “我打开这石门,你住手!!”淳于倚寒急的心血不宁,此刻冒着危险将体内紊乱的冷月寒功内力聚在右手的晶石,晶石包含了冷气被放在凹槽内,石门缓缓升起—— “早知如此,何必让赤芍公子受那份罪!”说完,黑衣人伸手将淳于倚寒拉过来,却见他嘴角一丝血流出,无视过去拉着他进了洞口…… 白衣人看了眼被自己抱在怀中即欲痛死过去的赤芍,忙点了赤芍的几处穴道!!赤芍细碎的声音呢喃着:“十一……为何……是你?!” 被认出来了吗? 十一默声道:“对不住了,少爷——”说完,就带着他一起走进了石门。 石门后还是石道,黑衣人看着虚弱的淳于倚寒取笑道:“看来你受的伤还真是不轻啊……普通人失血也不至于引起内伤啊,难道你不是普通人??” 淳于倚寒冷了脸,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云风仲的人?” “这不用你管……”走到尽头,黑衣人左手指轻弹出去几点,墙壁上的火把便一一亮了起来…… 淳于倚寒终于看到了他父亲口中所说的……墙壁上刻着血迹斑驳的古怪字符——黑衣人注视着他的视线,自然将淳于倚寒眼神由不解到豁然开朗的微妙变化看在了眼里,看来,只有修习冷月心法的人才能看得懂了!!! 云风仲和十一带着赤芍也走了过来,十一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他万没想到竟是古怪的字符,即使记住却不知如何翻译出来,也是枉然。但他,还是一字一字的记了下来…… 片刻后,淳于倚寒将注视那些字符的视线移到了赤芍的身上,赤芍此刻苍白着脸,双眼一动不动的回看着他。两人都是无语凝视,没有只字片语。 “看来已经看完了,倚寒少主。”黑衣人柔声说完,凑到了淳于倚寒身边。 “这东西,我看不懂。”淳于倚寒平静的开口 云风仲和黑衣人对视一眼,黑衣人凑到淳于倚寒的耳旁道:“你看的懂。可我不知道,这秘笈和赤芍公子的性命,你更看重哪个??” “要杀他,你尽管杀!!”淳于倚寒恨声道,双眸冰凉的看着赤芍,令赤芍浑身一颤。只听淳于倚寒接着开口道:“他全家都是我的死仇,你还指望我为了他的命而妥协吗??” “真是口不对心的人啊……”诡异的嘲笑表情,黑衣人带着诡异的笑一步步走向赤芍,赤芍向身后的墙壁退了退。 黑衣人伸指挑起赤芍的下巴,“这脸长的不错啊,若灌下暖情散,献给长安王府的陌王爷赏玩,想必很是有趣。”说完,赤芍苍白的脸变得惨白。 淳于倚寒面无表情的脸阴暗了,声音沉重:“你是无视了纳兰零风吗?他可是纳兰零风的亲弟弟!” 云风仲上前,伸手指将淳于倚寒点了昏睡穴:“那就先来对付你吧!有好多的手段,等着你乖乖说出呢……”说完,在淳于倚寒渐渐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云风仲嘴角一丝残忍的笑蔓延开来—— 赤芍低沉的声音对身前的十一问道:“十一,你告诉我……你们为何要如此对待倚寒??——” 十一没有回头,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开,黑衣少年含笑边说:“今日真是对不住了,赤芍少爷……”边手指点向赤芍的睡穴…… 倚寒,对不起。当年若不是我害你气血亏损,你今日不会这么无力还手—— 两日后,冷月教 大殿内,大长老正愁眉不展的听着各个探子汇报消息。终于, “洛阳分堂口有消息说,纳兰零风大婚那日,在喜堂有两人出现,疑似少主和倚郁代教主——”听到这里,大长老终于展开了眉头。 二长老冰凉的语气宏厚:“这些不负责任的,都已失去做教主的资格了。冷月教若交给他们,必然任人宰割!!” 一身黑衫的三长老玟燕立刻驳口道:“倚郁是凭自己的能力得到四长老的认可,他若回来,便有资格坐上代教主之位!!少主也是淳于氏族的正规继承人……” “哼!”二长老冷哼一声,“你还真是不看到冷月教消亡不甘心啊——” 突然,门口处出现两个人影! 前面的人身体不稳,但是步履却是用尽力气稳住不倒。阳光洒在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了一圈光洁,所有人都看着来人,待那人走得近了,才看清是倚郁!!! 倚郁嘴中咬着自己的手背,隐约血迹滑出……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径直走向那中央高高在上的精雕镶玉沉香靠椅,就连大长老的唤声都没有听见。 绿黏看了只是皱眉,他自醒后便是这幅模样了—— 倚郁缓缓上了台阶,空洞的眸子目空一切。缓缓坐在了宽阔舒适的木椅内,终于他动了动死灰般的瞳孔,苍白干涸的嘴唇开口:“今日起,我作为代教主带领冷月教。” 愣了愣,长老护法弯身,其余人纷纷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教主万福!!!!” 倚郁苍白的手扶在座椅把手上,撑起身体,撕裂般的声音命令道:“冷月教各教徒听令,放出消息,凡是有能去纳兰零风首级者,千金重赏,我冷月教还为他办一件任何他想的到的事!!!!!!” 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还有,自今日起,冷月教与武林盟势不两立!!!”说完,倚郁冰凉无表情的脸上,那双眸子是被死亡般笼罩的绝望痛彻—— 倚郁走了,留下了一殿的怔愣人群…… 捌拾叁  掌控 有什么东西将左手腕包裹而住,不透气闷闷的,却渗透着不可思议的凉薄—— 睁开了眼,入眼的就是纳兰零风垂头拿着他左手腕查看的关注眼神。见赤芍醒了,便开口问道:“赤芍……还疼吗??”赤芍面无表情,只是闭上了眼不愿看到他。 若十一在那里,纳兰零风又怎么会不知。无疑与他这个令人读不懂的亲生哥哥有关系了…… “苍山续骨膏,十日就可基本痊愈。但十日内你不可用力——”纳兰零风无视赤芍的无声抗议,自顾自的关切道 听到苍山续骨膏,赤芍猛然睁开眼睛瞪向纳兰零风:“这么说,你与云风仲有关系了!!!!”声音几乎是噙着泪喊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纳兰零风皱眉问道 “难道,不是你派十一去相助云风仲加害倚寒的吗??”赤芍撇着嘴问道 纳兰零风一听急了,忙解释道:“我只是派十一在云风仲身边当卧底,替我监视他究竟什么目的!!!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赤芍愣了,纳兰零风说的真切着急,难道他真的冤枉了他吗? “对不起,零风哥……”赤芍低声垂眸,满心的酸楚。突然,纳兰零风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轻声呵护道:“我是早先听文羽说你在无锡客栈内手腕骨头受损,所以才去苍山点苍派弄了续骨膏。没想到,云风仲竟又将你的腕骨折断了,我定不饶他!!!” “……”赤芍紧皱眉头,完全像是没听到纳兰零风的话,恳求道:“倚寒被他带走了,你救救他!!”说完,泪水止不住用了出来,自语喃喃:都是我害的,都怪我…… 纳兰零风不说话,收回手背在身后,转过了身,不再看赤芍。 “零风哥,我知你与倚寒有过节,但是……没有人能帮我了——求你,求你了……”赤芍挣扎着起身下床,一摔倒在地,却死死的抓着纳兰零风的衣角。 终于动容的纳兰零风转过身,满眼心疼的看着趴在他脚边的赤芍,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掐着赤芍的下巴,抬起他苍白的脸,却用疼怜的口气道:“那你答应我,永远在我身边,不再想不再见淳于倚寒!!” 愣了,一片空白。 那他的誓言呢?“我对倚寒发誓过,他若不离,我便不弃,他若相弃,我犹不离……难道,要我食言吗?”赤芍的泪滑过脸颊,流在纳兰零风匝着他下巴的手指上…… 松开手,纳兰零风默默站起,转身,走了一两步便回头低声道:“只要他消失了,这个誓言也就作废了吧——”嘴角一丝笑意——没有再看赤芍的脸,就迈开了步子…… 突然,有人紧紧扯住了他的袖子。 “我答应你,永远在你身边——不再……不会再自己去淳于倚寒的身边了——”赤芍垂着头,啪嗒啪嗒的有什么从他模糊的眼内滴落在地上—— “有些怀念,那个赤芍呢——”突然,纳兰零风将赤芍轻轻揽进怀中,俯身舔舐了赤芍眼角的泪水。而后,轻声道:“为什么流泪呢?我不喜欢你难过——” ……他的零风哥,究竟变了多少,还是根本他就不曾了解过他—— 当红蓼晚饭过来时,赤芍问道:“今日十月多少了?” “少爷,是十月二十七。”红蓼边将饭菜放在桌上,边听赤芍又问道:“十九回来了吗?” “回来了,好像上午又被零风少爷叫去了,接着他就出门去了。” “哦……” 红蓼放好后,垂头道:“少爷慢用,一会红蓼来收拾。”说完,出门了。掩好门,红蓼看了一眼门两边各站的护卫,不动声色的走了。 她的赤芍少爷,无形中,被囚困了吗?? 没多久,纳兰零风进门,看到坐在桌旁的赤芍一动不动,又看到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便皱眉道:“多少吃一口——” 赤芍听到纳兰零风的声音,猛然起身,却不料身子受不住,被纳兰零风扶住。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倚寒的下落,找到了吗??” 纳兰零风早就猜到了,却还是不满的皱皱眉,然后开口道:“有些眉目,马上就能找到。”说完,看向赤芍的右手,拿起他的右手心查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大小小的针口,有的结痂,有的还泛着血丝…… “每次快要迷失意识的时候,我就会那针或者别的东西扎破手心,吃痛后,我的神智才会重新清楚……”赤芍闷声解释着,却没有看到纳兰零风脸上古怪的神色—— “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傻事了……你是医者,难道还不知爱护自己吗?”说完,纳兰零风似乎有什么事便匆匆走出去了。 他值得相信吗? 赤芍苦笑道:“我选择了相信……相信他……” 南宫府少爷,南宫文羽的房间。 听到敲门声,南宫文羽瞥了眼,无动于衷的继续喝着茶。终于,在响了三次过后,门被人狠狠推开了。纳兰零风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看来他心情极度不好啊—— “这么糟糕的心情,你竟然还是敲了三遍门才进啊。”南宫文羽又斟了杯茶,似是取笑:“真是好教养呢……” 纳兰零风无声弯弯唇角,也坐了下来。 见南宫文羽为他斟了杯茶,不顾什么品茶,直接一口喝掉。 南宫文羽含笑道:“你不怕有毒吗?看来你不知你的项上人头如今是多么值钱啊——” 纳兰零风怎会不知,苦笑道:“我也很有成就感,竟然可以换取千金,更难得的是冷月教帮助办的任何一件事——” “怎么,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说完,纳兰零风站起身,“打开密道,我要进去。” 南宫文羽虽然笑着,却不情愿的站起身,带着纳兰零风来到床前。他走到床后,按了开关,便从地上开了一个道口。 纳兰零风二话不说便走了进去,南宫文羽将开关关上,继续回去喝他的茶,嘴角却噙着一丝无法磨灭的笑意。 有着夜光石和火把的地下通道,纳兰零风是第二次进入。南宫府竟然有这么一个地下密室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密室是牢房性质的,而且房间众多,通气效果好…… 走到尽头,左拐进入一间石室。 突然,一把匕首放在了纳兰零风的脖颈处。没有任何的惊讶,纳兰零风像是预料般笑道:“是我。” “您亲自来此,等不及了?”黑衣蒙面少年收回匕首,转身欲走,却不料被纳兰零风沉声问道:“是你,告诉赤芍用疼痛抵抗毒性的吗?” 蒙面少年双眸含笑回头,毫不在意道:“你觉得是就是,觉得不是就不是——” 头疼的按了下太阳穴,纳兰零风先不管这件事,而是问道:“他写完了吗?” “他写的,你敢练吗?”蒙面少年感兴趣的问道 纳兰零风轻轻一笑,像是掌控一切的人。他没有回话,倒是蒙面少年猛然想起什么问道:“十一还在冷月教吗?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没有回话,纳兰零风缓缓走近密室深处。 云风仲将手中十几页的纸张交给纳兰零风,纳兰零风含笑接过,别有意味的看了眼云风仲。云风仲忙颔首回道:“零风公子若怀疑在下私藏或暗记,拿尽可立刻杀了在下。” “云掌门多虑了。” 说完,纳兰零风看了眼在黑暗处如死人般静卧的那抹背影。 还有地上摆放的各种刑具沾染着血迹…… 谁也不知道淳于倚寒是否真正写出来了,多少对错,缺字少句,逆改禁言……但是,纳兰零风知道淳于倚寒肯定会篡改重要的字句,肯定会动手脚,但是他却自有应对的办法——修习冷月寒功的又不止他一人…… 纳兰零风对云风仲道:“给他解药吧。还有……将他脸上的蚀墨图案销毁——” 正要走,却听到仿佛来自黑暗深处地狱里的声音:“纳兰零风……”声音虚弱却阴冷,“呵呵呵——” 纳兰零风皱眉看着黑暗中淳于倚寒的背影道:“我不会留下你找我报仇的。”即使赤芍要我留你一条命,我也不会。淳于倚寒,今生你我注定就是如此—— 纳兰零风走了,黑衣蒙面人也跟着上去了。 但是,在关闭那个地上通道口的瞬间,南宫文羽却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隐约惨叫声—— 苦笑一声,看了眼出门的纳兰零风,又看了眼通道口内。 那个表面温润的少爷,永远掌控者一切—— 捌拾肆 十月三十 冷月教的一轮圆月令倚郁永远驻足。 绿黏走过来,上前递上轻裘。继而问道:“教主有何心事,为何不去歇息。” 倚郁淡淡的声音似有似无:“两日前,我刚回教。桌上竟无故多出一卷写着古怪字符的卷轴……我出于好奇,便解读了出来……随手写在了宣纸上……” 绿黏若有所思的问道:“难道那几张宣纸……” “消失了。” “竟有人随意可出入冷月教吗?”绿黏皱眉转身边走边说道,“属下立刻去查。” 没有说话,倚郁又抬头看月。 —— 一日后,夜深,洛阳。 纳兰零风正在案桌旁用手撑头沉思着,桌上散放着那十几张纸张。突然,一人从窗口闪身进入,直接跪在案桌前。自顾自将衣服撕扯开,从夹层内取出几张宣纸。 纳兰零风走过去,拿过哪几张宣纸。 清秀中透着随意的字体令他心中一动,但是马上他就专心于断续的字里行间。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凝重的神情渐渐松懈,接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房内烛火明灭不定,映着单薄的身影在地上。 突然有敲门声,赤芍失力般喊道:“请进。”却没有听到推门声,而是听到两个人倒地的声音。 赤芍疑惑的去开门,一脸震惊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在夜色下包裹了一个,如从黑暗处爬出来的人。他的双眼赤芍看不清,他浑身沾血,入眼处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黑暗的人,凌乱的发丝下他的左眼隐约泛出寒光,眼角下却流淌着鲜红的血,腥味浓重。 一时间,赤芍被吓得呆愣住。 “……”突然,一袭黑衣的神秘人现身,将这人带走了—— 赤芍猛然恍悟过来,对着即将消失的背影大喊:“倚寒!!!!!”然后,追了出去——摔倒在地,抬头却已看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出了南宫府, 城隍庙内,黑衣人摘下面罩,竟是南宫文羽。他将几瓶药放在地上便站在了门口,背对着庙内正在撕扯染血贴在自己身上衣物的人。忍着痛不发出声音,却还是撕裂般忍不住闷哼出声。 受其感染,略感不适的南宫文羽皱眉。 “要我现在说吗?”沙哑的声音从干裂的唇中发出 南宫文羽回道:“不用,你说与他听好了。”看着庙门口走进来的人,南宫文羽抬脚迎面走了。 两人擦身而过,倒是对方先开口:“你回去,如何对纳兰零风交代?” “这你自不必担心——” —— 南宫府一声“抓刺客”喊声过后,立刻惊扰了纳兰零风。 刚出门,便听到了打斗声。出了院门,却见一身虚弱的赤芍跑过来,抓住纳兰零风的手问道:“零风哥,你把倚寒救出来了是吗?他现在在哪里??” 纳兰零风看了眼不远处正欲脱身的两个身影,一眼就认出是云弄和红沁。十一已出手,他欲要出手,却被赤芍死死的拽着,无奈下只好开口道:“好。两日后的武林大会那日,你会见到他的。” 说话间,只见红沁和云弄两人就已逃脱。 红沁是在寻找少主的时候,无意间遇到知晓淳于倚寒在南宫府内囚困这个消息的云弄的。而云弄为何知晓,那是南宫文羽告诉他的,而南宫文羽为何要告诉他,他自然以为是要他杀了淳于倚寒。可是,他仿佛并不想如此做…… 他却不知,这是南宫文羽为了找个替罪羊而如此做的。 南宫文羽的门,纳兰零风这次还是敲不开,所以干脆自己动手推开了。 屋内是迷烟的味道,这迷烟不是普通的迷烟,而是冷月教特有的迷烟。南宫文羽在纳兰零风的指头点中穴道后清醒了过来,他揉揉眼,迷糊道:“今晚睡得格外的沉啊……啊~~”说着,便伸了个懒腰—— 纳兰零风沉声道:“你最近好像变得什么都不上心了,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觉得我妹妹好可怜——”南宫文羽抬头看了眼纳兰零风,满眼的无奈。 没有反应,纳兰零风让南宫文羽打开机关,他进入,片刻后就出来了。 “发生何事了?”南宫文羽问道 “云风仲不见了,淳于倚寒也没在里面——”纳兰零风的语气很镇静,眼中却含着冷笑。南宫文羽皱眉,他害怕看到纳兰零风的这个表情,仿佛真的所有预料之外的事,他都有对策。 难道没有任何事,能对他有致命打击—— 今日阳光很好,赤芍在院内躺椅上半躺着,脸上盖着一本医书。 还是没有找到跟‘千紫一心变’有关系的医术,他的毒到底是什么?除了扰乱他的心智,没有别的什么症状……握了握手心发疼的右手,这几天他都没有让他发作—— 因为发作后,它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纳兰零风已经将自己关在屋内一天多了,明天就是武林大会。赤芍去了,他也不见。好像他谁也不见……赤芍起身,径直对着侧院的纳兰零风门口走去。 与之前一样,门口护卫为难的拦住他。 赤芍假装回身,趁着护卫松懈,他一个转身几步推开了门。进入房内,护卫都不敢进干瞪着眼…… 四下转了圈,竟然没有一个人?? “请问,零风少爷呢?”赤芍这次倒是有礼貌的问道,完全与刚才耍聪明进房的判若两人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同时摇摇头。 一个想法出现在赤芍心底,他试探的问道:“难道,零风少爷他这两天都不在屋里??” 得到的是护卫犹豫后点头的回应…… 呼~~赤芍不知所措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呼吸不顺的有些窒息。纳兰零风,为何觉得,你越来越让人不可捉摸了,你究竟真正的性情是怎样的…… 甩去这些想法,赤芍平静下来。 那个温润的翩翩公子,那个他一直仰望的零风哥,一直都在——他还相信着他,因为他救出了倚寒,他明天能让他见到倚寒……这样就足够了—— 残阳洒下余晖 赤芍缩在石柱旁,红蓼劝过几次,但是他还是不动。 直到,一双温润的手探进赤芍的发丝内,赤芍猛然抬头,果然是纳兰零风。 “我以为,你不见我了……”赤芍说道 “明天是你与淳于倚寒最后一次的相见。别忘记你之前答应过我的……”纳兰零风的语气有些寒气,是错觉吗?赤芍愣了下,继而点点头。 可是,为何心下有些不安…… 夜,清凉。 城隍庙内,裹在黑色披风内,一头长发遮掩了双眼的身影,手中紧捏着一张纸…… “卯初三刻,月府荒院,有事相邀。落款:赤芍。” “赤芍?”淳于倚寒的手一抖,伴随着纸飘旋落在地上……他惨白的皮肤和黑发强烈对比下,绛红蒙白的嘴角勾起。很冷却很涩—— 他承受的还不够多,他还要看看什么在等着他—— 呵,你想知道地狱是什么吗??!! 一层浓重的黑云,遮上了月光—— 埙声响起,蒙面少年隔着黑色的布将埙放在唇边,为埙声蒙上一层恍惚,不真实,不清楚……就像此刻的赤芍般。无声无息的,赤芍右手心的紫线已缠绕着他的中指,没有停止,直到缠绕至中指的指尖—— 睁开的双眼一片空洞 停止埙声,蒙面少年双眸含笑,轻声自语:“你以为那个方法可以阻止吗?若我想要的话,你随时可以转变哦——赤芍……” 突然,一只手从少年身后握住了他的手腕。 黑衣蒙面少年惊讶的转身,却看到十九清秀的脸庞含着隐隐的苦涩——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十九皱眉 蒙面少年愣了瞬,便立刻笑了:“十九公子,何出此言???握着在下的手腕,难不成对在下有什么意思吗??” “我已经知道了……”十九有些难受的皱皱眉,“细奴——” 蒙面少年身体一怔,双眸睁大!! 为何,为何???!!!! ——黑暗中的人,你想看到光亮吗?!记住,看到了,一定要抓住啊—— 捌拾伍 痛彻之阴谋 洛阳,城隍庙。 月枫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吃的。但是却已看不见淳于倚寒的人影…… 只见,地上静静的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宣纸上清润的字体看在月枫的眼中,令他皱了皱眉。月府……吗?? 倚寒一直没有吃喝,想到这里,他直接拎着吃食就出去了。 想起之前淳于倚寒如死灰般的问话:“秘笈已经背给你听了,你记录完了吧……我已经没用了,你为何还要为我出去找吃的??” 他只是笑着回了句:“毕竟你是我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妻子——”虽然,那是个阴谋—— 连苦笑都没有,这让月枫更是担忧。他与淳于倚寒是从小就认识的,作为玩伴挺投机,虽然长大后接触不多……但如今,他怎会弃之于不顾—— —— “细……细奴?”少年支吾道:“是谁啊??” 十九皱眉不展,一把扯过他的蒙面黑布。少年竟然没来得及反抗,是为何来不及呢……他露出的一张漂亮的脸,直直的看着十九,没错,他敢直视他—— “面容不一样,因为易容……但是眼睛是一样的——”十九苦笑 “呵呵呵……”少年不再遮掩,直爽道:“没错,我是男扮女装了。我欺骗了你和赤芍……怎么?你来找我要说法吗?还是直接揍我一顿?” 十九嘴角一弯,突然一拳揍在少年的脸颊上—— 又是这样?为何他没来得及避开…… “你是南疆人吧……你是为零风少爷办事的对吗?你究竟给赤芍少爷下了什么毒???”十九有些愤怒的揪了少年脖子处的衣襟!! “哟~没想到十九哥哥生气也这么有滋味……”少年故作羞涩的顺着十九手上的力道凑了过去,呼出的温热气息令十九立刻松开他,后退一步—— “呵呵呵……”少年看着十九难看的脸色,心情突然大好。含笑手指夹着一根银针猛然刺入十九的胸前,脸也同时凑了过去。微仰头,冲着比自己高些的十九那一双不解伤心的眸子,回报一个妖娆的笑…… 轻轻的,吻了吻十九的双唇。 随着十九闭眼昏迷,少年的话随夜风吹散:“我不知,要如何留住这唯一的亮光——” 赤芍变成了另一个赤芍,他推门而出,纳兰零风迎面走来,脸上含着别有意味的笑意。两人走近,赤芍踮脚双手揽上纳兰零风的脖颈吻上他的双唇。 “好久不见……” “是有几天了——” “想我了吗?” “……”纳兰零风含笑不语,像是默认,又像是无所谓—— 赤芍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事吗?” “带你去见淳于倚寒啊,他应该有兴趣知道你的另一个人格。”纳兰零风伸手抚摸他凝脂般的肌肤,留恋着不愿离开。 赤芍嘴角弯起,笑道:“你是没把我当做你那个弟弟看待吧——算什么呢?情人??” “嗯……的确。你不是我弟弟赤芍,我没把你当做他看。你是一个过客,一个带着新鲜感刺激的梦——你理解吗?总要梦醒离开的那种……” “原来……我是这样的存在啊——那么,就让我尽情的玩够离开吧——”说着,亲昵的挽了纳兰零风的胳膊,发寒的笑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见我最爱的倚寒??” “你最爱的?”纳兰零风冷笑,侧头勾起他的下巴,看着这张脸还是赤芍的模样,不禁只往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呵!”赤芍发觉什么似的取笑一声 突然,零星数点暗器直射纳兰零风眉心和周身大穴!! 纳兰零风一揽赤芍的腰,旋身便没了踪影!!!发暗器的黑衣人在院内树后瞪大眼睛,正在为不可思议的一幕惊讶,待他还未寻到纳兰零风的踪迹之时—— 突然,“噔”有东西射进树干的声音—— 黑衣人愣了两秒,这两秒内他的眼神向右转动看到了没入枯树干的一枚温润的白玉片……白玉片被血浸染,血滴落的瞬间—— 黑衣人猛然瞪大眼睛倒地…… 他脖颈被划出一道血口子……切断动脉,立时毙命!……伤口深浅与方形白玉片的边长吻合无误!!!! 赤芍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纳兰零风,连他都有些惊呆的苍白了脸—— 这鬼魅的速度,这天杀的招式—— 还有这杀人不眨眼的睥睨天下的眸子,竟是江湖上令无数少女仰望,令武林人士赞服的四公子之首——以温润如玉为代名词的纳兰零风吗???!!! 令人怎么相信…… 黑衣人的蒙面被赶来的护卫扯下,一人来报:“回姑爷,是黑道杀手四人盟的老四——绝电!” “最近的黑道杀手真是不消停——都是冷月教新上任的教主害的!”护院头领忍不住说道 “不用管他们……”说完,纳兰零风带着赤芍走向了大门。 “零风……”南宫梦雪跑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道:“今晚,你又不回来了吗??” “抱歉,等我忙过这几天,再好好陪你。”说着,走过来替她理了理发丝,一脸的温润笑意。即使在笑,却令南宫梦雪委屈的垂下了头。纳兰零风自从成亲那天,一次都没去过他们新房过夜—— 月府,已被差不多烧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包围着一个还算完好的后院。 月光冷情,为月光下站在亭外的一身黑色披风包裹的人更增添了清冷之意。他想见他,所以他来了。不管有什么在等他,他都来了—— 他依然放不下他…… 只听身后脚步声响起,隐藏在披风内的淳于倚寒双唇一动,却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自己这幅样子,真的还可以见他吗?即使他不在意,自己还是在意的…… “倚寒……”熟悉的声音,却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同……是什么,不知道—— 淳于倚寒转过身,被黑色披风和黑发包裹的只留下半截的惨白脸庞,左脸颊还有着隐约的血迹已干。沙哑的声音低沉的与以往完全不同:“约我来,有何事吗?” 赤芍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 起步走到淳于倚寒的身边,轻轻拉着他的衣角,引他上了凉亭内。 冷风吹过,黑色的披风和黑色的发丝飞舞而起,赤芍含笑伸手摸上了他受伤的左脸颊。没想到,淳于倚寒下意识闪避了,退后一步不让赤芍碰。 “倚寒……”垂眸有些失落的表情 “有何事,你说吧——没事的话,就此告别……”淳于倚寒遮掩的双眸颤抖着月光的清冷,令赤芍也不禁一颤,怪不得赤芍会喜欢上这个人…… “你为何如此对我?”赤芍进一步靠近,换来的是淳于倚寒再退后的一步,赤芍看着他退后的脚步,双眸隐隐担忧。 淳于倚寒缓缓闭上眼,然后疲惫的睁开,死灰般的声音:“蚀墨羁绊已残破不堪,如人如心……你我之间仇债累累,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你想……丢弃我?”赤芍疑惑的问,眸中却没有那种伤心欲绝的神情……淳于倚寒自嘲,应该有吗?!或许,他早就不记得那个誓言了…… “那个誓言,不作数了。你自由了,再也不用履行了——”淳于倚寒竟然扯动淡绛色蒙白的唇角,一个惨淡的笑,令如今这个颓废凄冷的模样,有了一种摄人心魄的诱惑力!!! “……”赤芍没有说话,继续逼近一步。而淳于倚寒没有动,赤芍就这样踮起脚尖吻上了那双清冷的双唇,微微离开,转到淳于倚寒的脸庞,对着他的耳边轻语道:“这个吻就算是我的离别礼物!!” 淳于倚寒怔了一瞬,仅仅这一瞬,赤芍轻轻推了他一把…… 淳于倚寒脚步后踩,瞬间落空—— 为何,像是地狱的感觉—— 捌拾陆 情断未央 水的声音,却是有些奇怪。淡淡的月光,从井口处映射下来,圣洁的为少年蒙上一层光芒。 猛烈的热气顺着及腰的井水聚集过来,钻进体内……淳于倚寒提起寒力抵抗,才想起自己之前气血亏损,故而放弃了抵抗。忍受着致命的热毒袭向全身——这个毒,他知道——西域热斑毒!!! 一种炙热如岩浆的毒气…… 没有绝望,仿佛早料到了。可为何是他推下了自己?就只是这一点,令他眼角有些湿润—— 仰头,黑色的发丝从披风帽中露出……隐约仿佛看到了其中掺杂着灰色的发丝——是月光的错觉吗?—— 赤芍那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井口,只是脸上那抹不相符的残忍笑意令淳于倚寒心如刀割…… “西域热斑毒的井水,真是最适合倚寒你的死法了,是不是?”说完,突然感觉心口一疼,右手中指的紫色丝线颤动着有缩回的迹象。 温热的一只手握住他的右手,这才平静下来。 纳兰零风从身后抱住赤芍,鄙夷的视线看向垂死般虚弱的淳于倚寒。就在淳于倚寒惊恐的目光中,他将赤芍的脸别了过来,深深的吻了上去—— 甚至没有一丝的不愿,为什么??赤芍,告诉我……淳于倚寒双手骨节发白,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挤出了滴滴血红,妖娆着晕染在井水里—— “呵呵呵……”赤芍仿佛被纳兰零风的手摸到了腰侧,忍不住轻笑出声。 多么讽刺,多么讽刺,讽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被热毒浸满全身,淳于倚寒忍不住吐出一口腥血!!!左手指抓破了在黑色发丝下隐藏的那个图案,从左眼角下流出了血,滑过脸颊,在白皙的下巴处凝结,滴落…… 在热毒水中,穿透,然后晕染…… “啊,忘了告诉你。淳于倚寒……你和赤芍的蚀墨好像能连接生命……”纳兰零风云淡风轻的话语,飘向了井内,“但是,我已经破除了——还记得紫非为为赤芍下的毒吗?那就是解开蚀墨羁绊的毒——” “一切都是我蒙在鼓里吗?赤芍……”淳于倚寒垂着头,浑身有些发颤。 不是赤芍的回答,是纳兰零风的回答:“你觉得呢?解开蚀墨羁绊,你的死也就不会牵连到赤芍了——说起来,能打开冷月教秘笈的石门,也多亏了赤芍的配合呢……要不是不想让他受伤,你也不会妥协吧。” “呵……呵呵呵呵……”淳于倚寒低沉黯哑的笑,却从口中带出了更多的血…… 他究竟听到了什么真相??!! 被自己所爱的人背叛,同他的敌人一起算计了他吗? 赤芍,即使你插手不管,谁也不帮,我也没有怨言,可为何??? 突然,另外三个人出现在月府后院。 月枫立刻对着赤芍面前的井跳了下去,瞬息间,带着几串水花落在井对面几步外,怀中多了一个狼狈惨白了脸色的少年—— “月枫!?”纳兰零风皱眉,“别多管闲事!” “我管定了!”月枫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裹住淳于倚寒颤抖的身体。红沁和云弄了跑了过来,红沁看了眼缩在纳兰零风怀中的赤芍,迷惑不解充斥了整个眼睛。 突然,纳兰零风一个跃身掌力直袭淳于倚寒的面门。 立刻将怀中的淳于倚寒推向一边,月枫迎掌对了上去。却在对上掌心的后一瞬间,口吐鲜血,体内气血翻涌,月枫直直的被逼退了十来步!!瞬间傻愣的单膝跪地,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武功?????? 纳兰零风正要对着几步外的淳于倚寒而去,却不料,手臂被跑过来的赤芍死命拉住。赤芍痛苦的皱着眉,神智也有些恍惚,但是手下却丝毫不放松。 “求……零风哥……”    “零风……他在压制我——”两个截然不同的口吻,却是同一个人说出的。赤芍头痛欲裂,心如刀绞。右手中指的紫色丝线退退伸伸,互不相让。 就在赤芍拖住纳兰零风的时候,那边失魂落魄,浑身被西域热斑毒继续扩散痛苦不堪的淳于倚寒,突然感到了破风之剑的声音。 没有力气躲避,没有欲望求生…… 然而,一抹红衣挡在了身前,红衣如血,如血……又是血—— 血腥味再也没有断,越来越浓郁—— 云弄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剑刺入了红沁的身体,不偏不倚,正中心脏!!!!这是对他的惩罚吗?他要杀的人是淳于倚寒,可为何却刺入了最爱的人的心脏!!!??? 红沁含血而笑,她对云弄说:“若你等的累了,这次换我去奈何桥等你——你放心,我绝不会喝下孟婆汤去投胎!!”说完,身体一软,旋身红衣飘舞,仰脸倒在了地上—— 她的笑,很美,是一种释放后得到解脱的满足—— 她就这么干脆的倒下了,仿佛没有对这个世间留恋一丝一毫,也没有对他两边的男子多看一眼,便满足的闭上了眸子。不再睁开,永远也不会在睁开…… 留下的,是云弄双膝跪地,松手掉剑。呆滞的抱起红沁,眼角湿润却一脸雕刻般没有表情的出门而去。 留下的,是淳于倚寒 彻彻底底如石雕般纹丝不动的身体,或者说是站立的‘尸体’。 继而,凄惨的低笑,湿润炙热的泪水溢满眼眶,手扶额头仰天而泣。没有哭声,只有低哑沉闷的笑,似绝望,似悲痛,似怨恨,似诅咒…… 突然,淳于倚寒跃身离去。 赤芍被纳兰零风抱起随后追去—— 追到的时候,淳于倚寒站在一处峭壁边缘。 赤芍立刻从纳兰零风怀中挣脱,在走到离淳于倚寒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下,垂着头不言语。 纳兰零风看了眼赤芍的右手指,果然不见了紫色丝线。 天际处,开始泛些白芒。 冷风吹起,淳于倚寒一边脱下披风,一边缓缓转过身,吹起他第一次在西子湖与赤芍相遇时穿的艾绿色长衫。只是此刻,长衫已残破染血,就如此刻的心境般不堪侧目!! 那是怨恨到空洞的眸子,淳于倚寒的一头黑发发根在微亮的清晨隐约可见,泛些灰银色…… 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头黑发瞬间变成银灰色—— “倚寒,求你过来,你气血已经亏损过度,如今又中了热毒……”赤芍流泪的眸子红肿了起来。 “何必假惺惺,惹别人可怜,却惹我恶心罢了……”飞吹起他银灰色的头发,将他左眼角下那蚀墨图案露了出来……赤芍吓得后退一步,哪里还有什么图案, 赤芍只觉窒息,心痛难忍,泪水夺眶而出。那是,被刀刃生生削下一层皮的伤口,此刻淌着血的血肉模糊!!!! …… “纳兰赤芍,我与你就此情断义绝!!!” “纳兰零风,我不会忘记这一切的——若我不死,必回来报仇!!!”淳于倚寒说完, 仰面倒身落下峭壁!!!!!!!! “不!!!!!!!”赤芍大喊一声,嗓音喊破,尾音沙哑!! 跑到峭壁边缘欲要跳下,却被纳兰零风一把拽住。 含泪的眸中映射的那张带血满是伤痕的脸,渐渐消失,渐渐消失—— 发生了什么这是?赤芍懵了,以为是在做梦……倚寒刚才跳了下去吗?伸出手放在嘴中,狠狠咬破,直到手背咬的生疼,血腥味溢满口腔,他才知道, 这不是梦!!!! 一切都太突然,甚至来不及他触摸到他—— 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那个赤芍不是他,不是他…… “倚寒浑身是伤,失血过多,中了热毒,又承受红沁死去和我背叛他的双重打击……这样的他,跳下峭壁……有几成机会活下来——”赤芍喃喃自语 纳兰零风毫不留情的声音冰冷的回道:“零成!!!” 瘫软的坐在地上,赤芍含泪看着纳兰零风呆滞的问道:“你从来不曾想要救他,是吗?” “是。” “你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我威胁他?” “是。” “云风仲,是为你办事的……?” “……” 没有回答,却是默认。 “原来是这样啊……”赤芍含着凄惨的笑起身,边回身走,边头也不回的对身后跟上的纳兰零风轻声道:“这就是我最依赖最相信的哥哥啊——呵呵……” “谢谢你,这四年来的照顾!!……哥——” ——断情篇·完—— 末路篇 捌拾柒 绑架 十一月初一,洛阳。 武林大会如期举行—— 各路武林人士都知道,纳兰零风不一定是最后的胜者,但取得武林盟主的几率很大。但是,他们不知道,纳兰零风做事向来不要几率很大,而是要绝对的百分百几率!!! 很大的空地,搭建了一个木架高台,深红色的毯子铺的没有一丝的折痕…… 各门各派都已陆续赶至会场,找到自己门派的位置就坐下来。 赤芍将自己关在房内一个时辰了,早饭没有吃。红蓼送来又端走,热了又端过来。赤芍看到红蓼站在身边不动,便抬起肿胀的双眸呆呆的看着她呢喃:“红蓼……他死了——他死了……他……”哽咽着,红肿的双眼又簌簌落泪……止不住,声音哽咽在喉咙处,怎么也发不出来—— “!!!……”红蓼突然跪在地上,难受的看着蜷缩在墙角的赤芍,双眸却是怔愣着,有些酸涩的发疼。她颤抖的声音问赤芍:“经常在他身边,那个穿红衣的少女呢?” 赤芍没有多想,确实此刻的他思想已经滞钝的一片空白,低声哽咽回道:“红沁她……为了保护倚寒,死在了云弄的剑下……倚寒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承受的——为什么我没有守护着他……”又想起当初答应临死前倚寒母亲的话,他握紧右拳头就冲着木质的墙壁不停击打,磨破了皮,磨裂了腕骨—— 红蓼猛然间失了魂,双眼睁大呆滞。她拖着空壳般的身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刚进房门,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赤芍没有在意任何事,只是将颤抖渗血的右手缓缓收回,摊开掌心…… 那一团红枣大小紫色的丝线纠缠着赫然映入眼中,刺眼的令赤芍双眸狠了下来!!他左手从怀中拿出匕首,毫不留情的对着右手心刺了下去!!!!!!! 冲进门的纳兰零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急忙走过去,将匕首从赤芍右手心拔了出来,赤芍咬紧破下嘴唇也不哼一声,痛的面无血色,身体乏力倒靠在墙上。 “你这是做什么???”纳兰零风有些气急 赤芍灰蒙蒙的双眸看向他,有气无力冷淡的回道:“都是它害的……我何时需要你用它为我解开蚀墨羁绊了?……我会变成另一个人,伤害他……”说着,眼睛又迷蒙了水雾…… 看着赤芍越发红肿的双眼,纳兰零风无声呼出口气。点了他的穴道止血,又取来药箱为他包扎伤口。那么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疼了他似的,可是…… 呆呆的看着为自己小心包扎伤口的纳兰零风,赤芍心中更是如千万把刀在搅动,他用左手抓住沉重的额头,声音嘶哑哽咽:“求你了……不要在将我伤的体无完肤之后……又来对我这么体贴!!” 纳兰零风没有回话,将他的伤口包扎完,站起身低头看着赤芍道:“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不要食言!” 赤芍嘲笑道:“是你不遵守诺言在先……” “但是,这个世上,你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是你亲兄长!” “或许吧……” 纳兰零风放心不下他,于是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走:“跟我一起去武林大会会场……” 赤芍无力挣扎,头重脚轻的飘了句:“见证你如何得到武林盟主之位吗?——” 走到大门口,正好碰到从另一面走来的南宫文羽。南宫文羽将赤芍拉过来:“零风,你快去吧,我带着赤芍稍后就到。你误了时辰不好——” “有劳你了。”说完,纳兰零风出门跃身骑上黑体白蹄的骏马上,扬尘而去—— 看着精神狼狈失魂的赤芍,南宫文羽叹了口气。 “赤芍……”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赤芍如果不是此刻失魂落魄,也就会想到为何南宫文羽像是知晓一切的表情,但是他已经被抽空了思想…… 在门口站了一会,南宫梦雪身旁跟着欧阳禹一同走了过来。 南宫文羽不解道:“梦雪,你怎会和他在一起?零风没有将你先送去会场吗?” 南宫梦雪一脸的落寞,但还是笑着回道:“零风他事情忙,我自己可以过去。再说,我一介女流,又不懂武功,去了也是无用,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那就一同去吧。” 四人在一辆马车之内,马车内一直沉默的欧阳禹看着反常的赤芍开口道:“赤芍,你没事吧?看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料,赤芍仿若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默不作声。 自讨没趣,欧阳禹不再出声。车内一片沉寂,南宫梦雪也一脸愁容,各自怀着心事,沉重万分—— 时间不短了,按理说早应该到了会场,可马车还是在走,却是越走越颠簸……怎么回事?赤芍和南宫梦雪都怀着心事,哪会觉得蹊跷。而欧阳禹一直默不作声,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南宫文羽变了脸色,掀开车帘,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只见已是荒山野外,根本就不是去会场的路。 还未来得及转身,只觉身旁有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的穴道——是欧阳禹!!察觉出什么的南宫梦雪惊问道:“欧阳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地,也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南宫文羽冷言:“真是身边人最难防!我竟没有对你起提防心,你究竟要做什么??” 赤芍只是木讷的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眼他们,继而闭眸依然靠着车壁毫无反应。欧阳禹也就不点他的穴道了……渐渐的马车慢了下来,完全停下来后,有人将他们拉出了马车内。 这是洛阳郊外的一片木屋,占地不大,却是依山傍水,地形隐蔽,守卫森严。 门内走出两个人,为首的少年一身黑衫,血红的丝带在腰间和右手缠绕,连雪白的脖颈上也缠了两圈……黑色发丝披散着,掺杂着两缕红色丝绳—— 看着长相漂亮的少年缓步的走向自己,南宫梦雪有些惊讶的将红唇分开:“你是……成亲那天……的” 倚郁温柔的声音却含着无法令人忽视的冰凉:“不错……我那天就是为了杀你,可惜被你夫君阻止了……”声音不温不火,音色却清透沁人。 “你为何要取我性命?”南宫梦雪已经分不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纳兰零风从来都是让人读不懂,可还没有到有人要取他妻子性命而不告诉她小心点的地步吧…… 即使不守护她,也不能对她的性命如此视若无睹吧—— “错就错在,你嫁谁不好?非要嫁给表里不一的纳兰零风!!”倚郁冰凉的口气,令南宫梦雪一颤,还未来得及再问出什么问题。只听南宫文羽皱眉道:“够了!得罪你的是纳兰零风,我妹妹也是受害者,你已经发出了江湖黑道悬赏令,还打算伤害无辜吗?” “无辜啊……确实是无辜呢……呵呵……”倚郁冷笑,转身对绿黏道:“去请如今的纳兰家主,如今的南宫府姑爷,今天不久后的武林盟主——纳兰零风大驾光临吧——我在此恭候!” “是。”绿黏颔首离开 欧阳禹惊问道:“倚郁教主,你方才所说武林盟主??难道你不打算帮我父亲坐上盟主之位吗?” 倚郁含着冰冷的笑意嘲讽的回道:“你以为,纳兰零风会因为妻子和自己的亲弟弟而放弃坐上盟主之位吗?!你也太小看他的气魄了吧……盟主之位,他是不择手段,势在必得!!” 欧阳禹慌了,阴沉着脸喊道:“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不慌不忙的口气,倚郁随口道:“我只答应配合你们,没保证这方法能令你父亲得到武林盟主之位……” “我不信他在得知弟弟和妻子被绑架后,还有心思比武得胜!!如若真是那样,各派人士也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欧阳禹说完,气冲冲的离开了—— 倚郁坐回了木院内的木质圆桌旁藤椅上,握住桌上的青瓷茶杯,自斟了一杯茶,吩咐下去:“再拿三个茶杯过来。” “是。” 赤芍终于慢慢找回了反应,缓缓走过去,看着倚郁抬起疑惑的眸子,不自觉红了眼眶,对倚郁涩哑了声音道:“倚寒他……他……” 倚郁瞬间睁大了眼睛,漂亮的脸上苍白的脸色,不敢置信的声音问道:“你为何这幅样子?倚寒他怎么了????” “他跳崖自尽了——”空洞恍惚的声音 “啪嚓……”茶杯被手捏着碎裂的声音…… 血,从左手紧握碎片的手心处,透过指缝殷殷的流出—— 捌拾捌 武林大会 木台上,站立着一身僧衣手持佛珠的无涯,无涯右手收到背后,只用左手。木台下,是第六个败在他手下的武林人士—— 无涯他也算是年轻一辈了,故而老一辈的都不好拉下脸来上去欺负晚辈。但是也没有规定,盟主之位是在晚辈之中挑选,前辈们却谁也不愿第一个上台。 纳兰零风坐在正前方的座椅上,一脸温润的笑意。却对身旁的十一问道:“为何赤芍他们还没到?”十一垂眸答:“没有消息,十七和十五已经去查了……” “……”纳兰零风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继而舒展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旁边的欧阳钧故作担忧沉声问道:“零风,发生何事了吗?” 含了笑,纳兰零风温润恭敬的口气回道:“没有事,世叔不用担心。”说完,换作一丝冷笑噙在嘴角。 “零风贤侄,你可想要武林盟主之位?”试探的口吻 “在场这么多前辈,再怎么也轮不到小侄。”谦虚的语气却不失傲气。 在众人哄闹声中,一身粉衣的持剑少女旋身跃上台上。明眸皓齿,灵动的双眼看着无涯道:“点苍云清碧,特来请教师兄高招!” 云风仲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旁边的云清莫倒是有些担心:“爹,姐姐怎么可能打得过无涯?!” “她爱凑热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见云清碧二话不说举剑平平刺出,剑尖刺向无涯的胸前要穴!!无涯面目表情,左手握着佛珠闪弹出去,便缠绕了云清碧的剑尖,手一拉,云清碧的剑便已脱手而飞! 各派掌门纷纷摇头,心道这小丫头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啊…… 不料,云清碧瞬间施展身形而起,身若蝴蝶般轻盈,纤手一抓剑柄,瞬间从无涯头顶斜刺而下!! “蝶剑式……”云清莫嘴角抽搐,这算是他老姐自个改编的吧…… 无涯毫不动摇,左手指迅速伸向头顶,冲着剑尖,准确无误的捏住冲刺而下的剑尖!!在剑尖刺入头顶的前一秒,“咔嚓!”剑尖至剑身的三分之一处,砰然而断!!云清碧因为无涯手指的大力和剑尖折断的偏力,被迫飞身落在无涯身后,落地后却没有再有动作,莞尔一笑:“多谢无涯师兄手下留情……  清碧认输了!” 就在云清碧刚走下台,站在云风仲身边时。 突然,嗖嗖嗖……的声音,像是烟火的声音飞窜上空,在会场的上空绽放开来……不是烟花,却是烟雾!!而且不仔细上心,就会忽视它的味道—— 各派掌门为防万一,纷纷提起内力护体,有的没有来得及的大惊失色的吸入了烟雾。 然而,本就不浓的烟雾消散的更快—— 没有异样,没有人不舒服,所以众人都放下了心,疑惑之际,只见 数十来人气势滔滔的走进了会场,为首的是一个贵公子打扮的男子,一身绫罗绸缎确是罕见的真丝绸,腰际处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系,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其身后两个大汉一黑一白,虽身着汉人服饰,但是头上包着围巾,但手腕和脖颈上都带着金属饰品,有眼力的人看的出着两个大汉是西域人士……他们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模样怪异的人,还有此刻才突然涌进来的侍卫队—— “是朝廷的人!!”欧阳钧起身惊讶大喊 纳兰零风看了他一眼,了然一笑,继续坐在座椅上不动声色。欧阳钧大步走下台阶向着那贵公子走去,此时,突然纳兰零风身后出现一人,正是绿黏。 “倚郁公子抓了南宫梦雪和赤芍,南宫文羽也在那里。他要你此刻就过去,否则就保不住你妻子和弟弟的性命了……”说完,绿黏直了身子,却见纳兰零风仍旧含着笑坐在木椅之内。 “倚郁他……没有猜到我会不会去吗?”纳兰零风不再答话,而是看向了欧阳钧和贵公子,一脸的纳闷却含着看戏的笑意,不像惊讶疑惑不安的各派人士。 欧阳钧走到贵公子身前,抱拳有礼道:“敢问公子是何身份,来此又是作甚?” 贵公子正是当初在欧阳钧府中,中毒请赤芍去解救之人,纳兰零风好笑的看着欧阳钧,知他定是做戏,可也无法揭穿,便听清俊的贵公子朗声道:“本王乃是当今掌控天下四分之三疆土——古柰王朝的大皇子——墨夷晟!” “呼》》》……”闻者无不暗暗惊呼出声!!! 古柰王朝,这个十年内从西域到南疆再到中原,将中原的多半壁江山收为己有!!如今,中原几乎是在古柰王朝的统治下,但是自古武林不会为朝廷出力,如今,朝廷的大皇子公然来到武林大会,是否要将武林各派收纳手下?? “本王这次来此,实是父皇仰望中原各派的武功招式,想要一睹各派风采。故而要本王来此迎接各派掌门大驾,一起前往长安。”墨夷晟一脸高傲,虽然语气有礼,但神情却是完全的目中无人。此时,他突然将手中高贵的鹅绒玉骨折扇‘哗啦’一声打开……在如此初冬之际,竟然理所应当的挥动扇了起来…… 特有的香气传遍了会场的人,都以为这大皇子身份高贵,所以用的香料也是罕见的西域黛香。 各派掌门不言不语,但是都咬牙切齿的怒目相视。 “各位看来是不愿意了??……对了,你们这是在比武,得胜者可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是吗?”墨夷晟含着别有意味的笑意,趁着众人没有说话之时,继而开口:“只要是武林中人都可参与。那么,本王的人也可以参与吧……” “若是本王的人获胜,盟主之位,也就是本王的了——” 话音未落,峨眉派绝尘师太飞身而起,手中雪丝拂尘根根袭向墨夷晟面门,口中还不齿道:“黄毛小子,还敢如此无礼!!”拂尘猛然被人握在手中,绝尘师太一怔,竟是那魁梧的黑脸大汉,只见他手中用力,抓住拂尘往旁边一扯,竟将含着内力的拂尘甩到一旁!!! 绝尘师太心内震惊他的神力,却也不慌,雪白的道袍被风吹起,拂尘左旋右转随着忽左忽右的脚步袭向大汉!!不料,绝尘师太突然感到内力一滞,身体就向地上倒去…… 双唇发黑紫,显然是中了毒!!! 不出片刻,在场的众人都纷纷倒地不起,痛苦的挣扎着—— 只有纳兰零风不动声色的端起桌上的茶杯,饮茶……欧阳钧也面露痛苦的跪地,但是他下一刻就突然转身指着纳兰零风大喊道:“是你!!” 众人大惊,凝神听欧阳钧继续大喊:“是你勾结朝廷,所以只有你没有中毒!!!” 是这样吗??中毒的各派掌门也纷纷看向了不动声色,依然一派自然的纳兰零风……为何会有人能做到如此淡薄的地步?即使是表面—— 纳兰零风含笑起身,语气清润:“欧阳世叔,原来是这样啊——” 欧阳钧看着纳兰零风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神色,立刻有些不安,谁能在被陷害之后还这么云淡风轻?? 接着,更加淡薄的语气传入每个人耳中:“世叔你将这勾结朝廷的罪名推在我身上,令我失去武林各派的信任……” 欧阳钧大声喝止他:“胡说!!明明只有你没有中毒!!” “零风公子,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你没有中毒?”  “是啊,你的武功再高也高不过玄空方丈他们吧……为什么没有中毒???”    “这还不清楚吗??就是他背叛了我们啊!!” 绿黏问依旧含笑的纳兰零风:“你为何如此云淡风轻,难道你已有应对万变的对策了吗??” “……怎么会有?”纳兰零风将出汗的手心松开,依旧含着笑。 那为何你会如此的表现出来毫不慌乱…… 你此刻需要承受的又是什么呢? 明明可以轻松的发泄所有情绪,可却选择了将所有的负担压在心底,承担起一切,给世人一个云淡风轻的背影!!!! 捌拾玖 武林盟主 在众人疑惑不解,相信,怀疑怨恨的众多目光下…… 于是,顺势,纳兰零风笑着走到墨夷晟几步外,笑道:“皇子殿下,您喜欢哪种死法呢?” “……”墨夷晟无语,接着干笑两声道:“零风公子说笑了,本王还不想死呢!!本王还要助你得到武林盟主,让你替本王掌管武林各派呢……” 这陷害陷到这份上,纳兰零风哑然失笑,真是跳到黄河洗不清啊!! “各位武林侠杰!本王念你们个个身怀绝技,只要肯发誓效命于我古柰王朝,本王便给你们解药!!”墨夷晟语气坚硬不容抗拒。 “誓死也不屈服朝廷!!”    “对对!!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要人怎么心服!!” 听着这一群顽固的声音,墨夷晟顿时感到头大了一圈。 欧阳钧凑到玄空方丈身边私语道:“为今之计,硬碰只有死路一条,在场所有人都必死无疑。不如我们先佯装屈服,事后再伺机对抗!!”话说到这份上,确实值得参考。 正在玄空方丈等人被欧阳钧天花乱坠说的快要照此计办事之时,突然,纳兰零风鬼魅般的速度将剑从背后刺入欧阳钧的心脏!!!!!!!!! 众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之余,更有含恨的目光看向纳兰零风!! 纳兰零风终于冰冷了语气,从来没有的凌厉之气令大家都不敢直视,只听他说:“我一直在等他露出破绽——难道现在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玄空方丈沉声道:“看出什么??” “欧阳钧才是勾结朝廷的人!!”纳兰零风冰寒的口气不带半丝的语气,他知道欧阳钧会有下一步,所以他一直在安静的等,只要他有下一步,便有破绽…… 众人一头雾水,身中之毒已经不再疼痛,但是双唇已泛黑色…… “如果我与墨夷晟勾结,怎么会傻到让你们看出破绽而不中毒!!欧阳钧劝你们屈服朝廷,若你们真的屈服朝廷,必然以他为首,到时他就算是武林盟主,连哄带骗的让你们为朝廷办事!!什么事后伺机对抗?一旦屈服,你们各派的百年荣誉丢了不说,到时,武林各派还如何自处?十年,二十年后,还谈何武林?谈何侠士?全都变成了朝廷的走狗!!” 一番话,浇醒了众人。 玄空方丈思索片刻,沉声道:“老衲确实觉得欧阳钧的方法不妥,但总不能让这里的各派弟子命丧当场吧!!零风公子,若你没有中毒!请说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理由!!” 风起,衣袂飘扬。 一头黑发映衬着纳兰零风挺立白皙精雕的五官面容,只听他淡淡的声音俯视着趴坐在地的众人,如神祗俯瞰受苦的世人:“只因为,我的武功练到了可以将任何毒排出体外的高度!……” “!!!!!!!!!!!!!!!” 这话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却还是令大多数人反应不过来……武功深不可测的地步? 这时,欧阳禹突然出现对着纳兰零风喊道:“零风公子!!刚收到消息!冷月教现任教主绑架了你的妻子和赤芍,他要你一炷香内赶去,否则,不敢保证后果!!!” 纳兰零风,我看你如何不去? 欧阳禹只顾着寻找纳兰零风说完了那话,这时才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看到已经身亡倒地的父亲,傻了般走到欧阳钧身边跪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父亲死不瞑目的双眼!!! 欧阳禹顿感大脑一片空白,愤怒的喊道:“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我的父亲会死?达成盟约的你们都不救他!!!!”欧阳禹这话如果是对着武林各派喊出的,自然也不会觉得怪异。可他,是冲着墨夷晟喊得!!! 好多人反应了过来……仿佛真相随着这一声责怪浮出水面—— 纳兰零风更是勾起了唇角,一切都没有偏离太多…… “零风公子!你快去救尊夫人和赤芍公子他们吧!!”绝尘师太气喘道,“人命关天,冷月教心狠手辣!!去晚了,恐怕……” 纳兰零风心里笑了,但面上却露出痛苦却异常坚决的表情道:“如今乃是武林各派生死存亡之时,我宁可舍弃一切,也要先行解救各位!!!” 说完,纳兰零风瞬间消失身影,留下了怔愣之后感激涕零的众人!! 纳兰零风的武功,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避过了黑脸大汉的重锤砸击,温润的白玉片射入发愣的黑脸大汉的背部穴道。在墨夷晟身后所有人动作还未施展开来之时…… 只是一瞬间—— 墨夷晟咽了口口水,不敢动一丝一毫。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吧,皇子殿下,您喜欢哪种死法?或者说,是把解药交出来!!!!”纳兰零风皱眉稳重的语气刚落地,就令所有中毒的武林人士高兴的忘乎所以,高声呼喊!!! “好诡异的武功?你看清了吗?”在所有人欢呼的同时,玄空方丈对绝尘师太私语道 “总觉得,有些熟悉!!”绝尘师太顿时苍白了脸色,自语喃喃:“淳于残月用……”自语的话未说完,突听云风仲大声道:“武林盟主,非零风公子莫属!!!” “零风盟主!零风盟主!!!” 呼喊声,在纳兰零风拿着解药交给众人之时,才渐渐停了下来—— 纳兰零风放了墨夷晟,因为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书卷气十足的少年,可却是一身护肩骑士装。只听他清朗的声音透着沉稳:“在下王宫侍卫长——长孙律,奉九皇子之命前来接走大皇子殿下,有何得罪之处,还望各派武林人士海涵!!九皇子殿下要在下在此赔罪,望纳兰盟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几箱珠宝算是赔礼!!” “在下告退!”不给别人说一句话的时间,长孙律就带着骑士护卫队护送上马的大皇子走了—— 绿黏凑了过来,含笑低声道:“九皇子虽年纪小,却是大皇子也愿意听他的话……” 纳兰零风回头看他,同样的笑意回道:“原来,你是为九皇子效力的……” “谁都一样,不都是助你,如愿的除了欧阳钧,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吗?” “我怎么没看到哪里相助与我了?” “若不是这场陷害的戏,你如何除去欧阳钧?” 顿了顿,绿黏接着诡异一笑道:“……云风仲还有……欧阳禹——”绿黏笑意更深,“冷月教,你打算何时接手?” “呵呵……”纳兰零风回眸看到欧阳禹冰凉神秘的眸子,突然感到心底一股凉意闪去…… 难不成连这场武林大会突发的中毒陷害事件都是那个九皇子故意布下,就为了帮他铲除欧阳钧?大皇子也是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吗?他究竟是何种人??连云风仲都是安排在他身边的吗?——可怕的是,他竟没有看出丝毫—— 大势所趋,纳兰零风因公弃私,保全大局,解了武林危机,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欧阳钧所做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反而阴错阳差的令纳兰零风威望更胜!!! 长孙律对身旁余惊未定的大皇子道:“九皇子说,您这样私自做,失了人心,而且各门各派根深蒂固皆有百年历史,在场的只不过是一部分,留在他们门派里的才是厉害的人物。” “九弟他没有告诉父皇吧……否则我就惨了!”大皇子后怕道 “当然没有……” “那就好了——” 洛阳郊外,一片木屋依山傍水—— 当纳兰零风和绿黏赶到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 只有南宫文羽昏倒在水流小溪的石头上,纳兰零风走过去将南宫文羽晃醒,问道:“倚郁呢?赤芍和梦雪呢?”绿黏站在他们身边皱眉,也是一脸迷惑。 “呃……”南宫文羽恍惚的神智猛然清醒,急忙道:“倚郁他知道淳于倚寒坠崖身亡,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伤了赤芍,将他们两人带走了!!” 绿黏听到此处,大惊道:“零风公子你,杀了淳于倚寒??” 南宫文羽又道:“倚郁不知道是你设计的,赤芍只是说一切都是他自己害的,说倚郁可以随时杀了他报仇!!” 绿黏听到此处,不再言语,而是施展身形离去。 纳兰零风锁眉不语,一脸的疲惫。终究还是要面对的,既然杀了他在乎的弟弟,那么,就必须去面对他——突然又想,如果倚郁杀了赤芍…… 他会怎么做?! 倚郁……倚郁……被自己伤的遍体鳞伤的人……即使现在,他也敢说 他是他最后都无法放弃的人 以为,过程怎样的伤害到他,都没有关系,都可以忍受—— 只要最后的结局将他永远锁在身边就可以了…… 谁曾想,这过程……竟是如此的愈演愈烈……谁还能承受得住——只有始作俑者的他自己吧!!!! 玖拾零 犹记当时 余杭,纳兰府。 纳兰府张凌护卫长率人守在门口,警惕的看着对面受伤的赤芍二少爷和一个亲密的站在他身边的黑衣少年……这是什么情况?? 赤芍看了看握着他手腕的倚郁,扭头对张凌虚弱的开口:“张护卫长,这是我的朋友。” “少爷,快进去吧。属下派人去请大夫!!”张凌说完,就派人去请大夫,自己跟着赤芍进了府内。 三人走到正厅,赤芍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张凌皱眉看着那黑衣少年虽然悠悠然,但那股冰寒确实自内而外的散发,只见他随意坐在赤芍身边的椅子内,两人间的木桌上立刻便有婢女端来茶水。 “我回来住几天,已经飞鸽通知零风哥有贵客到访了,想必他几日后会回来,我想与这位公子单独说几句话……咳咳……”赤芍急咳几声,眉头一直紧皱,咳到手心几滴血,竟然看痴了似的僵直了身体—— 张凌担忧的出门了,好像是去看找大夫的人回来了没有—— “你这受了内伤的几滴血,与他着四年了折磨人的体质相比,孰轻孰重??!!”倚郁手中的茶杯蒙了薄薄的一层寒气…… 赤芍缓缓却深深的闭上了双眸,眼角湿润,苦笑一声:“……待我医好了母亲,便去洛阳那处峭壁处,跳下去陪他……我欠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徐缓却字字有心。 倚郁眼眶突然泛红,哑了嗓音恍惚道:“我派人去山底下寻了,什么也没有发现……那里虽然方圆百里没有人烟,但是也没有他的尸身……我在想他会不会——” 赤芍左手撑头,发丝下脸颊处不断有泪水划过,颤动的肩膀,压抑的颤抖嗓音涩痛不已:“我不敢抱有任何希望……我不敢……我怕希望破灭的残忍感——” 倚郁看着如此痛苦的赤芍,突然冷了语气:“告诉我!!是不是纳兰零风!!!” 赤芍无比痛苦的声音低闷:“零风哥成亲那日,倚郁你为何会出手袭击南宫小姐?武林大会那日,你为何绑架了我们后,对南宫小姐说那些话?你与零风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似乎只是单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并没有心思得到答案了,心如死灰,泪水还未干涸便会永无止境的流淌,直至再无泪可流——都道伤到深处便无泪可流,可赤芍知道,倚寒坠崖之后的那几个时辰,他确实是无泪可流,可现在,泪水是情不自禁,是伤痛的宣泄口—— 没有回答,倚郁知道他并不是要问答案,便没有回答他。 良久,赤芍起身,带着倚郁到了纳兰零风所住的院内,推开了纳兰零风房间左面的那间房门,回身对倚郁道:“右面就是零风哥的卧室,或许你也知道……你就在这间房内住下吧——” “你不怕我有什么目的吗??”倚郁淡淡的开口问 赤芍黯淡的神色,却感到痛苦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切——再也与我无关!!!!”说着,红肿的眼眶又是蒙上一层水雾……突然想起,若是当时在药谷,倚寒问他是否会出谷医治少林方丈……若他的回答是不出谷,永远与倚寒两人在谷内,永远不出去—— 那样的话,结局是不是不会是这样??!!!! 是他,自己亲手毁了那次机会吗?? 天色渐暗,恍惚间,赤芍一个人出了门,余杭西侧有一片湖,唤作西子湖。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西子湖畔—— 仿佛这里依旧张灯结彩,耳边恍惚传入了熙攘声,叫卖声,桂花树香味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围绕了赤芍的全身……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那个艾绿色长衫的俊美少年含着开心的笑,在月光笼罩花灯映射中,手拿兔儿爷举到了他的身前……赤芍抿唇笑了,模糊着双眸呆呆的伸出手去接—— 什么都没有…… 凝结在眸中的泪珠,积攒到一定的量便一起从眼中滑落而去……留给他的是清晰却残忍的视线……他触碰到的是冰冷的空气……没有兔儿爷,没有那个艾绿色长衫的少年,没有他开心如孩子般的笑靥—— 嗓子被压抑的涩苦酸痛,仰头望月,才知又是一个将近圆盘的明月。 突然,听到望湖楼上传来隐约的曲调!! 散了的心神重新凝聚,越调的胡琴拉奏,与八月十五那晚的旋律一模一样。恍惚间,听优美动听的婉转声音唱道:“九里松,二高峰。破白云一声烟寺钟。花外思骢,柳下吟篷,笑语散西东……” 不知道心神是否还在,赤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幻听》》…… 身旁两人慌忙而过,只听其中一人道:“快去看看,有人在拉胡琴——” 不是幻听!!! “九里松,二高峰……”赤芍喃喃自语,苍白的脸庞缓缓看向了望湖楼。 数人包围的严严实实,赤芍不禁动了脚步走上了望湖楼的木阶……越调的曲子在耳边越来越近,每上一个木阶,赤芍的心就多一个希望……脚步渐快,心跳渐快,呼吸渐快…… 有没有可能—— 与八月十五那晚一样的场景,那一晚没有挤进人群去看他,而是他追了出来找他。而如今……跌跌撞撞挤了进去,入眼的是一个身着艾绿色长衫,背对着众人,坐在高高木栏上面对楼下西子湖的少年,怀抱的胡琴依旧在拉奏—— “倚寒……”叫出口的同时赤芍的心跟着停止了那么一瞬间,继而扑通扑通再也止不住狂跳。 少年怔了一下,一头的黑发随风而舞—— 赤芍呆滞的向前走了一步,沉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到眼前的人,是真实还是幻觉?? 少年缓缓的转过了头,略微惊讶的表情,这是一张完全生疏的脸!!!! 伸出去的手无法动弹……触摸到的又是冰冷的空气,残忍的撕裂了他所以的希望,告诉他,那只是幻想…… 下一秒,手碗垂落,笑着流泪—— 赤芍再也无法抑制的双手捂住脸庞,肩膀颤抖着,压抑着,在众人费解的目光中,抬脚踏上了木栏——夜风吹着,撩动着赤芍披散的黑色发丝,他惨白的脸庞如死人般毫无血色。淡淡的月光笼罩着他单薄的身体,拉胡琴的少年讶异的抬眸看着,自己坐的木栏上站在几步外的赤芍,担忧的问道:“公子有何心事如此绝望?” 下一瞬间,在所有人睁大的眼睛中,映射了同样的一幕…… 赤芍绝望的闭上了眸子,抽空了意识,左脚前移一脚踩空——向着西子湖投身而去!!!!!!! 游人的惊叫声,呼喊声,伴随着那个绝望的少年‘扑通’一声,砸进了深暗的湖底—— 本以为,可以坚持到回药谷医治母亲后,再随你而去—— 不曾想,故地重游,竟是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 倚寒,请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请不要丢下我带着你对我的误解,让我独自承受这个后果…… 还有,请不要收回那个誓言…… 蚀墨已碎,那誓言是我与你之间,唯一的羁绊了!! ——等我—— 玖拾壹 醉竹亭 洛阳的事情整顿好之后,身为武林盟主的纳兰零风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十一十三赶赴余杭。 未进余杭城一日前,就听到了从纳兰府出来的消息,从信鸽上取下的纸条在手中略微颤抖,纳兰零风皱眉抿唇不语。递给了十一,十一和十三大一起看到上面写着:余杭城民一半之上皆中怪毒,纳兰府全体中毒——张凌。 “!!!”连十一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十三更是惊叫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零风皱眉有从腰间取出一张褶皱的纸条:偕同令弟已至贵府,静候公子——醉竹亭。 ……醉竹亭?! 赤芍不是在余杭吗,怎么没有给他们解毒? 是针对纳兰府下手的,却牵连了整个余杭城。 纳兰零风心情沉重,眸中复杂变幻,始终找不到能定格的神色。策马狂奔,因为这一切因他而起,那个人真的不在乎他了吗?竟做出如此之事?? 余杭城虽不及洛阳长安之地,却也是独具一格的繁荣,而如今,进入城内,倒地奄奄一息的人们,面色枯瘦咳喘不止的城民艰难行走,药草味,废弃的摊位,无不为这座城蒙上了一层荒凉之感—— “是疫毒!!”十一退后一步沉声道 “怪不得传染的如此之快!”十三皱眉道,“少爷我们快回府去看看吧!!” 纳兰零风皱眉站立良久,看着一片凄凉的余杭城,嘴角一丝苦笑泛滥:“叫张凌过来。”不多会,张凌就脸颊消瘦的跑了过来,跪地谢罪。 “究竟是发生何事了?赤芍呢?”纳兰零风问 “回少爷。”虽然纳兰渊已让位,但大家还是习惯的叫他少爷,“四日前,赤芍少爷和一位公子回府,赤芍少爷当天晚上去了西子湖便没有了音讯,只听那里的游人说有人跳湖投死,寻不到尸体,想是尸体沉至湖底无处可寻。”面色又变的苍白,张凌颤抖的接着道:“有人识得赤芍少爷,说那投湖之人正是赤芍少爷!!” “啪嚓!”纳兰零风手边的木质摊位突然裂开了…… 张凌被他散发而出的气场吓得死命将额头往青石地上磕去,血沾染了死灰蒙蒙的青石:“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够了!!”纳兰零风幽深的眸子瞪向张凌,接着问:“疫毒是怎么回事?” 张凌额头不住的流血,血顺着鼻梁流下,他毫不在意的恭声回道:“三日前,纳兰府厨房内几人突然一齐中毒,那是还未上菜,他们试吃时中毒的。我带人查探,发现是水的问题!便立刻解决了一切跟毒有关的东西,派大夫来给他们解毒,可大夫说没见过这毒,束手无策。” 顿了顿,张凌的脸更苍白了一些,身子都有些后怕的颤抖,声音尽量放平:“可怕的是,第二日,纳兰府几乎全部人都出现了面黄枯瘦,体虚无力的毒兆!!!分析后,发现原来这毒是极容易传染的,甚至连呼吸对话都能传染。那几个为中毒的厨子送饭的婢女,就充当了传染的人,将整个纳兰府的人几乎都传染开了!!!!” 纳兰零风闭眸心中长出一口气:“即使你将所有中毒的人隔离起来,还是没用是吗?现在没有解疫毒的药方吗?!” 张凌头垂的很低:“没有……” 如果,赤芍在的话—— 突然,听得石埙声凄冷的响起,蒙面少年慢悠悠走到纳兰零风身后,停下埙声私语道:“公子,你还有赏金未付……” 纳兰零风看向身后的少年,皱眉道:“告诉我这是什么毒——” 蒙面少年眼角有些上挑的眸子晶莹玉润,歪了歪头含笑道:“之前的赏金连上这次,我只要你的一个手下作为报酬!!” 纳兰零风不解的问道:“谁?” “十九!”蒙面少年嘴角的笑意更加深,自顾自说般:“他已经在我手里了。” 纳兰零风皱眉道:“十九虽是我的手下,但我还是要顾虑他的意愿……若他开口说答应,我不强求!!” “呵……”少年取笑一声,走到张凌的身前,道:“看来你还未中毒……”走过他,走至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倒地奄奄一息的人身旁蹲下,手中一根银针刺入那人的眉心,取出银针,一滴莹蓝色的血滴从眉心处挤出—— 将沾染了莹蓝血液的银针插入地上,站起身看着走上前来的纳兰零风等人,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笑道:“此毒乃九阴虫花疫毒……是南疆‘蛊毒神婆’研制的四毒之一!!危害你们也看到了吧,再过两日,这余杭城内将是满城白骨,再无人烟!!!!!” “可有解法?”纳兰零风再也无法克制,担忧的问道 “中原的‘药圣’与‘蛊毒神婆’可是旗鼓相当的,神婆的毒,自然非药圣可解!!”蒙面少年似乎在思考什么,眸子单纯的疑惑道:“只是不知,是谁能这么有本事得到神婆的四毒之一??听说神婆的儿子可是要求奇怪的条件才肯卖出这药的啊——” “张凌,十一十三,你们去找赤芍的下落!!!两日内势必要寻到!!”纳兰零风说完,便施展轻功离去。 余杭城外,荒山绿竹,岩石凌乱摆放的山间小道,通向的是…… 醉竹亭,三个字苍劲有力的本该在这座四脚朝天的凉亭牌匾上,牌匾此刻却是碎裂在石阶上……这三个字正是纳兰零风所题的字,是倚郁派人装裱后放在上面的。当年十五岁的温润少年第一次感受到心跳的感觉,第一次想要守护眼前那个漂亮的十三岁少年的笑容。 箫声在青郁的竹子里婉转流传,风起,竹叶零散飘落,一切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十五岁的少年罕见的落寞表情吹奏着碧玉箫,竹叶在他被黑发包裹的精致脸庞边纷纷旋转而下……突然,从竹子上掉到地上的东西砸起翩翩竹叶——是人! 竹叶中,趴在地上抬起头看他的,漂亮的令人惊讶的孩子眼角吊着两滴泪珠!! 收回思绪,纳兰零风看了眼远处的余杭城,看了眼碎裂在地的牌匾。看了眼不远处在竹林中吹箫的消瘦黑衣少年背影,看了眼自己的手,颤抖着缓缓握住了手,手中握到了什么? 空气,空无一物…… 如今值得庆幸的,就是倚郁一直留着碧玉箫,这是唯一能证明他们以前的东西了!! 缓步走向了那个黑衣少年,竹林散发着酒香味,想是他为它们浇了一遍酒,脑中又出现了那个提着两坛酒的少年,一脸幸福挽着袖子在阳光下踮着脚尖跑着,而他,最喜欢坐在凉亭木栏上吹箫看着他。 这里,有他们所有的回忆…… 而相约在这里,是要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切断吗?!! 纳兰零风嘴角微翘,眸中流转的光亮顿时凝结,他不允许!!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倚郁将唇边的碧玉箫放下,缓缓站直身子,红色丝带在腰间和手腕上被风撩弄而起,被风吹起的发丝撩拨下,倚郁侧转了脸庞,冰凉的眸子流转而斜看向纳兰零风。 “你来了……”冰凉的语气映衬着冰凉的眸子 “我早该来的——” 倚郁嘴角弯起,却充斥了满满的嘲弄,转过了身却不言语。 看着脸上还带着隐约的伤痕,脖颈缠着红色绷带,一脸苍白的倚郁,纳兰零风不禁问道:“你的伤,无大碍了吧?” 倚郁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含笑道:“纳兰盟主,您第一句话不问妻子,不问弟弟,不问你的纳兰府,不问你的余杭城,不问下毒的可是我……竟然首先关心起了自己的敌人吗?!” “倚郁……”纳兰零风心里突然有把匕首在划——不是窒息的痛,但是很慢的划的他难以忍受,还不如痛快的一刀划下去!! “叫错了哦。”倚郁弯起闭上的眸子歪了歪头,笑得灿烂却冰冷。再次睁开眸子,却是彻骨寒冷:“当你选择舍弃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做出了选择。” 我只是暂时的舍弃 纳兰零风忽略掉内心的痛,含笑道:“淳于倚郁教主,大驾光临我余杭纳兰府,等候在下可有何事?” 倚郁眸中的寒光更胜,却笑得更加妖娆:“我要整个余杭城为我弟弟陪葬!!!!!” 为淳于倚寒陪葬???!!!!!要整个余杭城??!!!—— “你是如何在这几天内得到——九阴虫花疫毒  的???!!”纳兰零风问道,难道神婆的儿子凑巧在余杭?? 倚郁的眸中笑意更深,动作优雅的伸出纤细的手指将肩头的衣服扯下,笑意不减的看着纳兰零风渐渐变得欲裂的眼眶,妖媚倾城的微微仰头,发丝倾泻的披散轻搭上他肩膀露出的如玉脂般白皙光洁的肌肤……肌肤上点点淤痕潮红在阳光下毫不遮掩的跳跃而出—— 魅惑众生的声音直接将纳兰零风的心脏击碎:“用我的身体换的——” 玖拾贰 晴朗的天气渐渐转阴,凉风吹起纳兰零风眼旁的柔软发丝,露出瞪得发红的眼眶!! 突然,方圆三丈内的翠竹瞬间拦腰折断,炙热的内力充斥在空气中!!! “你的武功提升了三倍吗??”倚郁带着嘲弄的笑意,“可为何你没有付出代价?断情?”接着,倚郁将扯下肩头的衣服扯回肩膀,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哦……我忘记了,零风公子本就没有感情,何来断情之说?!!” 突然,空气中炙热的内力,变作了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肩膀处的衣服被一只有力的手撕扯而裂!!纳兰零风压着倚郁滚倒在地,倚郁惊讶的瞪大眼睛,却不料突然觉得腰间的红丝带一松,衣衫便隐约散开—— “你做什么?!!”倚郁慌张的喊道 纳兰零风仿佛失去了理智般,红着眼强硬的一手点了他的穴道,一手扯下他的裤子! “你是我一个人的!”低沉却丝丝沙哑的声音炙热的在倚郁耳边响起—— 怔愣的倚郁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两只手强横的抬起了双腿,毫无预兆的被异物刺穿全身!!!正要痛叫,却被一双熟悉炙热的双唇堵上了—— 纳兰零风疯了吧…… 噬咬着身下的他的肌肤,将碍事的衣物直接撕扯掉,一次比一次的撞击在他的体内!!! 而此刻的倚郁却越来越清醒……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暗暗提起内力,穴道马上便可冲破—— “啊!”还是忍不住,被冲撞在后薛内分身狠烈的刺痛!!为什么……只剩下恨还有不甘—— “既然娶了妻子,就不要对我做这种事了——”倚郁苍白着脸色,阴冷的含笑轻语。 纳兰零风吻着他脖颈的动作一滞,眸中的血红渐渐消失……“我要那个人生不如死——!!!” 倚郁忍不住,掩唇优雅漂亮的笑了起来,无邪却冰冷自嘲……让人读不懂是什么心情…… 猛然,伸手将纳兰零风推起撞在了几棵只剩半截的竹子杆上!! 忍着无视下体的刺痛和浑身被撕烂的衣物,倚郁笑的很深却很冷:“那我倒要看看你杀的完天下人吗?武林盟主殿下!!!!” “你敢再与任何一个人上床试试?!!”血红了眼底,狠厉威严不容反抗的口气——像是被惹怒的温顺的森林之王,越是温顺,被惹怒之时越是恐怖—— 倚郁跪坐在纳兰零风靠坐敞开的双腿间,双唇几乎贴在纳兰零风的双唇上:“那看你的命有多大了……” 醉竹林的翠竹,在冬日的阴云笼罩下,染上了点点血迹。 纳兰零风嘴角的血迹流出,倚郁嘴角含着惨然的笑离开他的双唇。笑意更加浓烈的凄然,倚郁将右手中的匕首向前一推,本来进入三分之二的匕首刃便全部没入纳兰零风的腹部!!!! 青白的内衫被匕首处流出的血迹晕染着,纳兰零风含着笑嘴角涌出更多的血,他颤抖着双手抬起。倚郁预料中被狠狠推开的力量没有出现,反而相反的…… 狠狠的,纳兰零风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倚郁傻了—— 感受着纳兰零风颤动的身体,他在哭吗?!将脸埋在自己肩窝内的他的脸夹杂着炙热的液体…… 倚郁的笑,消失了—— 为什么刚才纳兰零风不狠狠的将他推开,然后用恨他的眼光告诉他以后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哼,现在做什么都是枉然。若他知道,这匕首上…… 仰头望天,倚郁只感觉自己的眼眶酸涩,他低声的说:“零风……我在匕首上涂了——九阴虫花疫毒。两日后,整个余杭城,都将化为乌有——我说过,要你别伤害倚寒的……” “倚郁……”纳兰零风含笑抬起头,双眸有些泛红,桀骜不驯的神情道:“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呵……这表情,真让人又爱又恨—— “若赤芍有能力,还肯救你的话——”倚郁笑着颤抖着伸出双手,从纳兰零风身上扯下暗红的外衫披在身上。顺便,张开双唇在他的脖颈处狠狠咬破肌肤,留下一个血齿印,口中隐约腥咸流进,才满意的离开。 “已经变质了——”倚郁比绝望更死空的眸子暗淡无光,“你我之间的情谊变质为蚀骨的恨意——” 男子靠在断竹上喘息,沉稳的语气低语:“即使变质,不久后,你也会回到我身边——” 一座宅院在余杭城外三里外的高山上,远眺可望见余杭城内的景色。倚郁忍痛走进院门,就碰到走过来的一身艾绿色轻衫的少年。高挑的少年走近扶住倚郁,一双桃花眼暗波流转道:“真够狼狈的啊——旧情人将你怎么了?看这渗血的伤口……”说着,情不自禁的低头凑到倚郁的脖颈间,伸出舌头舔舐倚郁脖间渗血的齿痕—— 颤抖了一下,倚郁闪开,阴冷道:“公子请你自重,交易已经完成。” “好绝情……那天晚上明明那么咬着牙装作温顺的。”少年微皱眉头,桃花眼半遮下,怨道。 少年突然想到什么,袖子遮掩面容过后,一张惊艳的脸露了出来!!左眼角那墨色芍药花图案尤为刺眼,倚郁窒息着忘记了眨眼,良久才喘息起来,被少年抱着腰凑过来的双唇亲吻了脸颊。 “倚郁,我没有死——”少年暧昧的口气道 阴寒的内力包裹在右手指,倚郁猛然将右手指点向少年的背后,却突然被他用左手绕到背后握住了手腕。 “我以为你会喜欢我这张脸呢……”少年纳闷道,“赤芍快醒了,也许他会喜欢!!”说着,松开了抱着倚郁腰的右手,转身自顾自走去—— “你来余杭究竟什么目的?”倚郁问道 “只是为了神婆老妈她……见识一下药圣之徒的本事——见识完之后,我想去夜探泼墨宫见一面武林第一美人的天颜!!”少年舔了舔红艳的嘴唇,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绿黏急忙走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倚郁被撕裂的衣衫,露出全身肌肤被噬咬出血的齿痕。即使披着一件暗红的外衫,却也是遮不住……腰带,脖颈间的绷带全部不见了—— “教主,您这是?”绿黏走过来问道 倚郁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无事……被疯子咬了……”那个男人,当时确实是疯了!! 房内,赤芍已经睁开了双眼,但是他却没有动弹,双眼直直却无神的看着床幔顶面。 少年缓缓打开门走到床沿坐下,无言的看向赤芍。 赤芍发觉什么似的,惊讶的转动无神的眸子看向床沿的人:“倚寒……”喊完之后,眸中的光亮  瞬间便熄灭黯淡了下来,自语喃喃:你不是他…… “我是,我没有死,我回来找你了!!”少年关怀的握住了赤芍的手沉声道 赤芍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惹得眼角湿润:“他即使还活着也只会来找我报复的……更何况他的脸……他的头发——” 还有他的体质,他的母亲之死,他所遭受的屈辱,一切都是与我脱不了干系!!!!! “呵呵……一眼就能认穿。看来你真的与淳于倚寒有私情啊!”少年袖子掩面,露出另外一张脸,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只是那双桃花眼格外妖媚。 “你是谁?”赤芍问道 “我是南疆‘蛊毒神婆’之独子——段慕影,不过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你可以猜猜看。”少年恶趣味的笑着 “师父曾经说过‘蛊毒神婆’,你为何要在望湖楼上弹奏倚寒的曲子?” “为了与你相遇啊……药圣之徒,竟然连自身的  千紫一心变  都解不了,还要怎么解余杭城的  九阴虫花疫毒??!!……”少年扁扁嘴不满意道 赤芍无力的闭眸:“一切已与我无关——” “就猜到你这么说……”少年斜眸一笑,“若我说,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的亲兄长也中了此毒呢?!!” 解,还是不解…… 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玖拾叁 离开 次日,段慕影来看赤芍的时候,他不在床上。床边滴了几滴紫色的血,循着血滴,看到了在床侧面角落里蜷着的赤芍。他此刻正凝神用细针扎了一圈包围着流血的手心! “你在做什么?”段慕影走过去,弯下身子看向他的右手心。 赤芍不动声色的将银针拔出丢在地上,没有答话。而是疲惫的闭上了眸子,靠着墙壁微仰头左手扶额。 “封住了右手心四周的血脉?你的右手不要了?”段慕影感兴趣的继续问道 赤芍缓缓睁开眼睛,睫毛翘着颤动了两下,发干的双唇涩哑道:“我就是封的太晚了……铸成大错……” “哦哦?真有趣……那你还要看着纳兰零风中毒而死,再次铸成大错吗?” 赤芍一怔,眉头越皱越紧。良久,他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开口发涩的声音淡淡问道:“我离开这里回余杭,没有人阻止吗?” “没有哦……倚郁也是不舍得要他的命,可就看你愿不愿意救,有没有办法救了!”段慕影含着笑回道 赤芍侧身看向段慕影,沧桑的神色走到他身前半步处道:“望段公子以后不要再易容成倚寒的样子了……还有……”顿了顿,赤芍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瓷药瓶放在疑惑的段慕影脸前,打开瓶塞,立刻就飘出一小股淡淡的白色烟雾。 “你……”段慕影身子晃了晃,倒地无力。 赤芍弯下身子,从他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子,打开,是一半风干的赤色人参。 “血参……”自语喃喃,赤芍忍不住眼睛涩酸的急忙眨了眨眼睛,视线看向一边,自语喃喃:“纳兰零风……算我当时没有为你取得血参解毒,欠你的……这次算作补上次的,自此后,两不相欠——……”两道清泪划过脸颊,赤芍将小木匣子收进怀中,大步踏出了房门!! 无力躺在地上的段慕影呆望着房顶,突然笑了:“好灵敏的捕捉药材味的嗅觉……九阴虫花疫毒,至阴至寒,血参做引再好不过——该说你运气好吗?!” 余杭城内的疫毒,轰动一时。 像是死城被朝廷派重兵封闭着,可进不可出,所有进去之人有去无回。 各门派都担忧着新任武林盟主纳兰零风的安危,帮助到处寻找纳兰赤芍。终于在最后一日期限的清晨,余杭城门处,一身黛蓝色衣衫的少年面无表情的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在偌大的城门敞开下,在各派代表的目送之下,无视各种目光和各种话语,自顾自的孤身一人踏入了这座死城之内。只为了救一个人,或许是整个余杭城—— 一日后,城门缓缓打开…… 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下,第一次,有人能 从这座有进无出的死城内走出来!!! 一个简单的包裹,依旧一身黛蓝色衣衫,头发随意的扎起,疲惫无神的双眸目空一切。纳兰赤芍走出了余杭城,听说去了那外人无法进入的药谷之内,没有了消息…… 而余杭城内,如万物复苏般,只要是没有死的人,或毒深毒浅都在恢复之中。 纳兰赤芍将纳兰零风救回之后,交给了余杭城内医者署一张药方和一个小木匣子,接着药香味便弥漫了整个余杭城。医者,是什么? 药圣之徒,又是什么? 一施手,便可救一城城民?!! 自此,武林之内便流传而开,街头巷尾,茶楼酒坊,无处不在感叹会医术的人是何等的厉害,更将当年药圣解救一场武林危机得此名号之事一同谈了出来…… 只是,纳兰赤芍却,没有再出现过。 冷月教和武林盟之间摩擦不断,却始终未能进入冷月教救回南宫梦雪。反而,黑道各刺客纷纷暗杀袭击纳兰零风,欲得到冷月教的悬赏。却是个个有去无回,石沉大海,连尸体也不知所踪。 自余杭城事件后已大约一个月,冷月教。 倚郁手中拿着纸条查看:纳兰零风中毒在我手中,欲得其项上人头,五日后夜半,洛阳城隍庙后荒亭。落款:黑道杀手四人盟。 倚郁皱皱眉,自语:厉害如你,也有失足的时候吗? 夕阳如火烧般红艳,药谷外的密林中,走出一个背着药篓的黛蓝色长衫少年。 他看了眼十里外的小镇,神色黯然了几分。倚寒坠崖一个多月了吧……迎面十九背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含着淡淡的笑意道:“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赤芍回报淡淡的笑:“我采完药,过来看看你从小镇回来了吗?” 十九将赤芍肩膀上的药篓拿过,单肩背上道:“少爷你的手腕不能用力,别再自己一人去采药了。” 赤芍垂下眸子含着暗淡的笑,清淡的声音回道:“谢谢你过来陪着我,十九。” 十九嘴角一丝苦笑,想到了那个吹埙蒙面的少年,眼神也多了些复杂的神色垂下来眸子道:“回去吧,少爷。晚上想吃什么?” “清淡的就可以了。”温和含笑的声音 冬季的寒风吹起,撩乱了枯木后的几缕银灰色发丝,吹起了艳红的衣摆轻纱,风止,发丝轻柔顺长落回腰际。几个侍卫装扮的人施展轻功落地,在枯树几步外齐齐单膝跪地,为首一人道:“公子,大皇子殿下在客栈等你。” “知道了——”银灰色发丝拂过左半边脸颊的精雕红玉面具—— 风过本无痕 却随着离去消失的艳红衣袂,飘下一朵风干的赤芍花—— 玖拾肆 城隍庙计 洛阳城隍庙。 月隐树梢,凉亭石阶下仰面躺着一个男子,他身边两个黑衣人左右而站。 倚郁身后跟着绿黏走了过来,冷月教一队人守在城隍庙门外。 “你们两人是杀手四人盟?”倚郁问道 “是!我们四弟就是被纳兰零风杀死的。好不容易跟踪他很久,找到破绽才将纳兰零风抓住。想要冷月教教主你亲自验收尸体,并支付赏金与承诺!” “尸体?!”倚郁脸色有些阴沉 “对!可以说是尸体!还有一个时辰毒发,但是教主你一来,他必然和尸体没甚区别!” 倚郁缓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纳兰零风,纳兰零风还睁着双眼看着他,只是无法动弹。 “纳兰盟主是怎么不小心,让他们抓到破绽的?”倚郁含笑问道 纳兰零风叹了口气:“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果真想要我首级吗?” “……”倚郁不答 纳兰零风接着问:“得我首级者,可要冷月教教主你,无条件答应一件事吗?!” “冷月教可为他无条件办一件事,也可以说是我无条件为那人办一件事。你快要死了,为何对此感兴趣?”倚郁屈膝弯下身子,垂眸更近的看着纳兰零风幽深的眸子,还是一样的深邃看不到底。 城隍庙门外,突然顺着风向,飘来了若有若无的香味……冷月教人多半倒地,剩余几人被几个黑衣人一招制住!!!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十五,不用放迷烟了。” 城隍庙内,凉亭下。 躺在地上的纳兰零风突然弯起了眼睛,从心底笑了出来。 倚郁看到他的笑,却不安的皱起了眉头—— 纳兰零风突然猛地起身抱住了倚郁!!! 在他耳边私语道:“跟我耍心眼,你还嫩呢……”说完,还伸出舌头舔了倚郁的耳垂,倚郁红了脸狠狠推开纳兰零风!!! 退后几步看向杀手四人盟,惊道:“你们两个人竟敢设计骗我来此!!” 那两人退到已站起身的纳兰零风身后,道:“我们三弟在他手里……再说是他设的圈套,我们只是被逼配合。” “绿黏,叫人进来!!”倚郁说着,右手五指凝聚冰寒的内力……却戛然而止!! 浑身发软,身后的绿黏收回点了他背后插进道的手指—— 倚郁惊讶的神情无法言喻,绿黏背叛了他??!!! 倒下的身体被瞬间过来的纳兰零风揽进怀中,只听纳兰零风轻柔的声音道:“我就是得纳兰零风首级者,我要冷月教教主淳于倚郁,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完全在他的圈套之中,被耍的团团转——只因为,自己对他,下不了杀手—— 十一几人也进来了,纳兰零风吻了吻怀中的倚郁,问道:“梦雪没有在冷月教吧……你不用她来要挟我吗?!” 倚郁冷声道:“你何时在意过她的生死?” “若你是她的话,我早就铲平冷月教了!”纳兰零风将他的纤腰揽的更紧了几分。 “纳兰零风!你放开我!!我与你早已情断义绝!!!你对我做过……唔……”倚郁恨恨的话未说完,就被纳兰零风的吻堵上了嘴唇…… 这算什么?丢弃后不闻不问,想起来了就设个圈套重新占有吗?!! “段慕影没有死,不过他被我堵过一次差点丢了性命……还好你之后没有再与别人……否则,我知道一个杀一个!!!!”纳兰零风说着横抱起了倚郁,对绿黏道:“麻烦右护法向冷月教传递消息了,说代教主被在下囚禁了。” 绿黏含笑回道:“盟主放心,交给在下了。还有,纳兰夫人已经回到余杭纳兰府上了!” 纳兰夫人……南宫梦雪…… “绿黏,为何背叛我?!”倚郁斜眸问道 绿黏淡淡的笑着回道:“不是背叛您,是背叛冷月教。我本就是内线——” 抱着倚郁,纳兰零风出了城隍庙,一匹通体雪白,四蹄乌黑的骏马正在嗒嗒的无聊踢着地面。见纳兰零风出来,立刻不动了,纳兰零风抱着倚郁上了马,在他耳边道:“这匹马与我那匹黑马白蹄是一同得到的,你敢来洛阳,我就敢永远扣下你。” “……”倚郁缓缓闭上了眸子,缓缓开口:“你别费心思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没想着让你原谅我……”既然你无法等我,那么我只好强横的囚禁你!……以免你夜长梦多! 驾马而去,纳兰零风紧紧的圈着身前的倚郁,倚郁想要挣脱却浑身乏力,纳兰零风炙热的气息呼吸在他耳根处,身后结实宽阔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有力的手臂紧紧不容反抗的将他整个瘦弱的身子囚禁在怀中…… 倚郁眼中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好恨啊—— 零风,可能是我不够喜欢你,不够喜欢……所以不能够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细密的吻落在倚郁耳垂和脖颈间,马渐渐停止了走动,停在了修饰全新的武林盟主府邸。抱着倚郁下马快步走进府邸,穿过护卫到自己的房门前,一脚踢开进门,又是一脚关上。 “你可以放开我用手关门……”倚郁面无表情道,却没有得到纳兰零风的回答。 将倚郁放在床上,纳兰零风便伸手解开他腰间的红丝带和衣带……倚郁闭眸道:“零风公子,你要发情,也发错人了吧……” “没有——”纳兰零风笑笑,垂头吻上了倚郁的侧颈,令倚郁不得不侧着抬起了下巴,脸颊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解开我的穴道!” “你不是可以提起内力冲破吗?像上次在竹林那样……”取笑的口吻好不自得 倚郁黑了脸道:“绿黏点的是封锁内力的穴道……”根本就是明知故问,耍人也要有个限度。 “哦……”纳兰零风应了声,细密的吻从他的脖颈顺着胸前一路向下,突然吞住了他下身的挺立,倚郁一个激灵苍白了脸色……究竟在做什么事?他在允许这个抛弃他并且杀害他弟弟的男子做什么呢?! 但是却无法反抗—— 夜,从这间屋内隐约传出,掺杂了丝丝的情味,身体摩擦的声响和低沉的撞击声,和强忍着若有若无的细碎呻吟声……》》》》 这个男子,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毫不留情决断的伤害最在乎的人,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承受任何伤害。却也是为了得到占有,不顾不管所有,用最直接的手段禁锢想要留住的人!! 尽管,这个人被他伤害的遍体鳞伤…… 浊白的液体掺杂了血腥的红色……倚郁裸着身体散乱着发丝被纳兰零风抱在怀中,不厌烦的又一遍噬咬了倚郁泛红肿的双唇,倚郁转动了瞳孔直看着紧贴着他脸颊的纳兰零风。 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开口道:“你打算用何种手段留住我?”凭我的武功,只要穴道解开,就可逃离这里!! 纳兰零风紧紧的抱住他,扯盖上锦被。肌肤相贴,语气也是含着宠溺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封住你的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你,甚至逃不出这座府邸——”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倚郁颤动着瞳孔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要把我变作废人?!!”颤抖的声音,害怕的发颤,呆滞的转动眸子看向紧贴着他脸颊的男子,依旧是深不见底的眸子,却含着宠溺的笑意—— “只是封住,不是废掉你的武功——”纳兰零风还是用温柔的语气,就像在表达甜言蜜语般。 倒吸一口冷气,倚郁才发得出声音:“有何区别?!你要的只是一个囚宠,不是一个人——” “我暂时只能这样做……你才无法逃离……” 若你这样做了,我在心里会不停的逃离,永不停止—— 纳兰零风坐起身子,从枕下拿出一个羊脂玉瓶,打开瓶塞。左手稍用力便将倚郁的嘴巴捏开了,右手的玉瓶口倒放入倚郁的口中,温热的液体从瓶口流入口腔内—— 温热的泪水同时从倚郁的眼角流了出来…… 纳兰零风将空了的玉瓶丢在地上,俯身吻干了倚郁眼角和脸颊的泪痕。 “我恨你——我恨你……”倚郁含着泪沙哑了嗓音,“永远……” “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随你怎么恨……” “……”倚郁无声的咬紧了下嘴唇,眼中酸涩的泪越涌越多—— 是什么,彻底的将一个人本已封住的心, 加了把锁!!!!!!! 玖拾伍 红玉面具 十二月十五,还有半月就至新春之节。 药谷内,一切如常。 傍晚夕阳零散而下,十九将赤芍的药草从木架上收进屋内。却见赤芍本来被黑色绷带缠绕的右手,此刻被解开,桌上散乱的放着数根沾着紫色的银针。见十九进门,赤芍垂眸忙用左手艰难胡乱的将右手缠绕起来…… 十九几步走过去,夺过赤芍左手中的黑色绷带,细心的为赤芍将颤抖无血色的右手包裹着。心中却有些酸涩,忍不住低声问道:“少爷……你为何不想法子解毒,而是要选择废掉这只手——” 赤芍垂着的眸中颤抖了几下,缓缓开口,却无法说出一个字,便不再开口。而是等十九将他的右手缠好了,才默默的起身走出门去。十九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又要去后面的木屋内调配药物,这几日,那个地下石室内沉睡的女子,有些转机的脸色有了好转…… 可赤芍他,为何这么急切而绝望的想要治好母亲,治好她之后,他要做什么?? 十九,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无法阻止。 突然,迎面一阵风吹进屋内!一点白直直的扑到十九的脸上!十九愣了一瞬后,伸手将脸上的古怪圆球状的白色鸟取下来,只见被抓在手中的鸟脸色难看的立刻咳嗽出来一个小竹管。 十九满脸黑线,这只萌鸟是因为飞的太快,来不及停下而撞到他的脸上。所以本来含在嘴中的竹管恰到了嗓子眼所以才呛咳而出吗??!! 好莽撞的古怪鸟……但是,却是见过的——从竹管内取出纸条,十九皱眉目光闪躲无措。终于,急忙对着树林外飞奔而去——通往药谷的树林,有出无进。若无人指引,天下有几人可穿梭进的来,又有几人敢贸然闯进来……可一旦进去,便可辨别方向而出谷—— 夕阳半隐于西山,十九微喘息着赶到树林外。 只见,一个蒙面少年侧站的身影缓缓转身。眼角微上挑,眸中晶莹玉润的流光婉转着……十九淡淡的声音道:“你骗我?!” 少年略微歪了歪头,不解的眸子看着他问道:“我没有骗你。我确实要见你最后一面——” 十九皱眉沉声道:“见完了,请回吧——” 少年半遮下眸子,含着淡淡的笑:“你的毒为什么还没有解?”顿了顿,少年猛然醒悟道:“难道你的赤芍少爷连你中毒了都看不出来?他不是能解天下之毒吗……可为何解不了——千紫一心变?!!” 十九眸中含着隐隐的怒意和痛意,猛然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噗通一声的倒地声,惊讶的看向身后,只见少年倒在地上,眼角流出暗紫色的液体—— 心猛然撞飞,十九似一阵风般跑到少年身旁,将他抱起,看着少年露出的半截脸色苍白如纸,更吓人的是眼角不断流出的暗紫色液体,他的双眸渐渐变成了空洞的灰色——忍不住便颤抖了声音问道:“你……你怎么了??!!!” 少年紧紧握住十九的手,闭上眸子含笑道:“我说了,想看你最后一面——” 十九不敢置信的颤抖着问:“不会的……你死了,我的解药问谁要啊?喂……你不能死啊——”少年突然弯起了嘴角,睁开了灰色的眸子回道:“你不想我死对吗?你在乎我对吗?那为什么要逃走?” “对……我不想你死——”十九眼睛有些泛红 少年笑的更深了:“其实有件事我没有骗你,我的名字真的叫——细奴。而且……我服下的毒,不是致死的那种——只是拿我这双眼睛换来了我的卖身契——” 十九心中悬高的石头落下一大半,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卖身契??” 少年在仅有的看得见的视线中,扯下了自己蒙面的黑布,吻上了十九的双唇,接着回道:“我为你,用一双眼睛换来了自由,以后,会永远粘着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十九将他抱起,走进了树林内。最后的一丝夕阳之光染在了细奴右手中指上佩戴的那枚红玉戒指—— 赤芍从木屋内出来就看到十九抱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忙走上前去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位是?”垂眸一看,便自语道:“细奴??……”但是看到他脸颊旁的黑色蒙面布和脖间挂着的埙时,脸立刻怔愣在原地!! 脑中嗡的一声,挟持他看着倚寒被逼迫的场景历历在目——用埙声引出另外一个他,细奴也是他蓄意接近他的吧……越想越窒息,不得不张开口深深吸入一口气,赤芍觉得,他当年就不应该出药谷去寻纳兰渊,接触这个武林更是一个错—— 这是一个怎样的武林?! 还有没有一个纯粹的人存在?一个从里至外从始至终只扮演一个角色的人…… 在心底嘲弄一笑,赤芍低声道:“十九,将他抱进来吧……我为他清洗眼中余毒——”说完,默默的转身去取要用的药材和工具——细奴虽然看不清,但却将赤芍的语气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疑惑自语:“他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医我??” 十九垂眸低声道:“也许这就是少爷吧——他想在离开人世前,放下所有的怨恨……” “离开人世?他难道要寻死吗?你怎么不阻止?还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 十九抱着他便往屋内走去,便沉重的回道:“少爷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在惩罚自己,他放弃了解毒转而废了自己的右手,他想了无牵挂之后,便随淳于倚寒而去——” 细奴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动了动双唇却没有说话…… 入夜,浓重的夜很是深沉,一轮明月边缘却不知因为什么而染上了隐约的红色—— 细奴缓缓睁开了双眼,看了眼趴在床边睡着的十九,眸中含着爱怜却悲哀的神色伸出手点了他的睡穴—— 赤芍本就无眠,听到了推门声,看到了走过来的人,却是一动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想动,看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赤芍,细奴惊讶的睁大了眼,下一瞬间点了他的穴道,问道:“你为何坐以待毙——” 赤芍用对这个世间绝望的空洞眸子看着他,直看得他愧疚涩痛之时才开口回答他:“要命一条,随谁来取——” 细奴垂眸抱起他就出门望树林外奔去,隐约看得清的视线都是因为赤芍施手救治,而如今他恩将仇报将赤芍往火坑里丢去——可他不在乎,他要他的自由,他要自由和十九在一起—— 赤芍仿佛看到了他眸底深处的痛苦,轻声开口道:“你不必自责,我过几日本打算去自杀,此刻只是提早几日罢了——还能成全你的目的……死得其所了——” 细奴不知为何,听到他缓慢的低语,眼眶不自觉发热—— 出了树林,细奴将赤芍解了穴道。对面便走过来数人,为首的是一身贵公子装扮的男子,赤芍认得他,还在欧阳府为他解过续断所下的毒……他为何要找他? “得到他默默的守护——真是让我费尽心思啊……赤芍公子!”贵公子优雅的走进赤芍道:“在下墨夷晟!” 墨夷晟,古柰王朝大皇子?!!这点,赤芍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要细奴将他带出药谷——之间,墨夷晟身后的一人将一个羊脂玉瓶扔给细奴,细奴立刻扒开瓶塞喝了下去。他右手中指的红玉戒指立刻失去了光华,暗淡成灰色——他这才松了口气般将戒指摘下扔掉!! “人我带到了,以后我与你们组织再无瓜葛!!”细奴说完,看了赤芍一眼便走进了树林—— 赤芍没有去看细奴,而是看着墨夷晟问道:“殿下找我,有何事?!!” 墨夷晟突然目光含满妒火狠狠盯着赤芍,声音冷冽的对他身后的人命令道:“挑断他的手脚筋,给他灌下暖情散,然后送去长安陌王府!!” 赤芍大惊:他怎么得罪他了吗?!! 突然,墨夷晟身后四人同时挑剑刺来,分刺赤芍四肢筋骨!!! 赤芍没有闪躲,也来不及闪躲—— 风起,淡淡的花榈木香味随着舞起的艳红衣袂散发而出——赤芍只觉得腰间一紧,柔软的银灰色发丝凉凉的掠过他脸颊,被人抱起闪过剑光继而稳稳落地…… 血般的半边红玉面具,赤芍怔愣的看着它—— “你要我去长安,就是为了要对他下手?!”略微沙哑的嗓音却格外引人心动 墨夷晟怒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流连在这里?!就因为他!!” “不错——他是我从纳兰零风手中重获冷月教的筹码!!!”话音刚落,赤芍怔愣呆滞的伸手抚上了抱着他的人的半面红玉面具,恍若空灵的声音道:“倚寒……” “好久不见,纳兰赤芍——”红玉面具少年转眸微垂看向红了眼眶呆愣的赤芍…… 我最爱的赤芍, 你做好,补偿我的准备了吗??!!!—— 玖拾陆 满月之夜 墨夷晟从身边一个人手中夺过剑,快步上前,对着赤芍的心脏刺去—— 淳于倚寒没有闪躲,左手臂禁锢着赤芍令他动弹不得分毫,眼睁睁看着剑尖刺进赤芍的心脏——只是,仅仅是刺破肌肤之时,剑身便被制止而无法进入一毫—— 淳于倚寒的右手抓着剑刃,手心处的血染了剑身滴落在地。他的双眸被面具染成血红色,却是慵懒的半垂着开口:“殿下,请记得我的目的。不要破坏我的计划——” 墨夷晟心痛的松开握剑柄的手,忙走近一步去查看淳于倚寒流血的右手心。 “不要紧,皮肉小伤口罢了——”淳于倚寒含笑道,却见墨夷晟将金疮药小心的洒在他的手心。赤芍呆呆的看着,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寒冰般的视线扫向他。 对上的是,曾经熟悉如今却恍若陌路人般的双眸,没有恨意,没有感情,只是冰冷的空洞…… 难道,如今,自己是多余的—— 这个倚寒……不是他的倚寒??!!! 没有再看赤芍,淳于倚寒含着邪气的笑意凑近吻了吻墨夷晟的双唇,开口道:“我要带他去冷月教,你帮我通知纳兰零风亲自送来解药好吗?!” 墨夷晟俊脸有些泛红,看着比自己还小的淳于倚寒却无法反抗的回道:“好。”但是,继而又疑惑道:“纳兰赤芍他……你……你们以前——” 淳于倚寒不明意味的笑意在眸中泛开:“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是我和你……” 赤芍身体怔了下,想要抬起的手垂下,紧紧握住……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直到墨夷晟带着人走了,赤芍才渐渐清醒,不禁垂头低声道:“冷月教本就是你的,我会配合你从零风哥那里夺回来——” “你不知道,纳兰零风为了权势可以舍弃亲弟弟吗?!!”淳于倚寒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 赤芍愣了,为什么感觉淳于倚寒整个人都变了,若不是这半张脸还熟悉,真要怀疑是另一个人……皱眉,赤芍一字一字回道:“我对他,还有用——” “哦?”淳于倚寒好笑的弯起嘴角,接着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对于纳兰家主武林盟主的零风公子,你别告诉我你对他的用处,是情人的用处啊——” 紧锁眉头,赤芍眸中含着隐隐的怒意…… “呵呵……”淳于倚寒悠然一笑,“你这么个表情,真真是无言的恼羞成怒……我本来是开玩笑,此刻倒像是真的了……赤芍公子,别在意——” 说完,淳于倚寒眸中突然黯淡了一瞬,将赤芍抱着席地坐了下来。 赤芍不解的看着他,淳于倚寒银灰色的长发被夜风吹起,一袭艳红长衫煞是妖艳,半面红玉面具是不规则的形状未到嘴唇处,只见他弯起唇角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抬头望满月,将赤芍揽在怀中,赤芍不解的靠在他的肩膀处盯着他的脸。 “赤芍……”淳于倚寒突然无比温柔的开口道 赤芍一怔,眼眶酸涩道:“我在……” “你还记得,当初我父亲性情突然的转变吗?”淳于倚寒含笑,却声音涩涩的问道 赤芍睁大了眼睛,好一会才道:“他……喝了我父亲的血??!!” “那是自己选择的,断不断情不是强制性的,是自己选择的……所以纳兰零风没有断情,但我若要凭这体质与他拼斗,必须比他多做一步——”声音越来越是沉重…… 越来越不安,赤芍觉得倚寒的温柔来的太突然,还未适应又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惊慌的声音颤抖着:“倚寒……你究竟要说什么??” “赤芍……”淳于倚寒眼角似乎有些闪烁,“原谅我……”……不能再爱你—— 我从未知道,是如此的深爱你。 即使你背叛我,即使你我深仇不共戴天,我还是无法放下你,只想安静的在药谷之外守护你——但是,我再也无法做到了…… “是我要请求你的原谅……倚寒……”赤芍的泪突然涌了出来—— 淳于倚寒指着满月道:“看,满月多漂亮……”仿佛回到了当初在螺髻山顶看明月的时候,赤芍含泪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微微颤抖的声音涩痛道:“我会原谅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 脖间刺痛传来,吸允的血腥弥漫开来—— 仿佛是有凉凉的液体从那个人的下巴滴落在赤芍的锁骨处,倚寒,为何给我这一瞬间的弥补?!!不肯回来逗留多一刻,就要抽身离去—— 为何不绝情到底,给我这一刻希望的温存,让我得寸进尺的知道什么是温柔和冷情—— 那么,今后的你,要我如何去面对?????????? —— 赤芍不知道,为何淳于倚寒必须喝他的血? 到最后他才明白,淳于倚寒必须饮用至爱之人的血,而赤芍,就是他的至爱之人。若是早些知道这一点,若是淳于倚寒清楚的传达给他这一点,或许不会那么痛苦的放弃他了吧…… 也就不会,即使背弃誓言,也要放弃他—— 玖拾柒 折磨 寒冬冷峭,枯木绝春。洛阳,盟主府。 一身单薄白衣身上盖着貂毛毯子的倚郁在院内的躺椅上,仰头呆滞的看着昏暗的天空。阴天,遮蔽了日光,沉闷如心。没有听到脚步声,只是突然感到有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指尖…… “该回屋了——”纳兰零风俯身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接着连毯子一起抱起他在怀中,举步就向屋内走去。 倚郁动了动死灰般的眸子,低声道:“我不想进去——让我再待一会……” “淳于倚寒没有死……”纳兰零风看着他开口道,在看到倚郁的如死人般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生机后,继续道:“他用赤芍威胁我,要交换你和解药——” “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将我交出去,怎么控制冷月教?!”倚郁的语气不再空洞 纳兰零风笑道:“解药他不需要,你人我更不可能给他!——” 阴沉的天际更加阴暗,没有丝毫的阳光—— 螺髻山,冷月教。 看着突然出现在大厅内教主座椅上的红衣银发少年,所有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少主……您还活着?”三长老沈玟燕惊喜的声音脱口而出 淳于倚寒斜卧在宽大的精雕木椅内,右手撑着下巴,一头银灰色长发倾泻披散在他的肩上和半边红玉面具上,只听他淡漠却冷厉的声音道:“从今日起,我淳于倚寒就是冷月教教主!!!” “教主,倚郁代教主他……还在纳兰零风手上!”绿黏垂眸开口道 淳于倚寒冰冷的声音似寒冰般千年不化:“将冷月教内留守的武林盟的人全部杀死!!”这句话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极小的事。 “长老们的毒,还需要纳兰零风的解药才可解呢!”绿黏再次提醒道 话音未落,淡淡香气入鼻,绿黏的脖间一紧,寒气骤然传遍全身……如寒冰般的眸子微眯着看着绿黏,泛丝丝低哑的声音在绿黏的耳边道:“右护法,你的位置是坐久了吗?!” 绿黏被淳于倚寒掐的差点窒息而去,那只冰冷之手撤去后,他才如获大赦般喘着呼吸空气。 赤芍是在此刻被带过来的,他不知道自己被带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三长老,认识他了吧……一个时辰后,将所有中毒之人集合在冷竹苑门口,纳兰二公子会一个个诊治——”淳于倚寒冷瞥了一眼赤芍,便闭上眼道:“都下去吧!” “是,教主!” 众人散去,直留下赤芍一人呆站在台阶下看着高高在上的妖艳少年。 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淳于倚寒有些疲惫的睁开眸子,冷冷问道:“还有何事?” 赤芍呆呆的问道:“教主你,带在下来冷月教,就是为了替你医治中毒之人?!” 嘲弄慵懒的声音冰寒刺骨:“那你认为,你还有什么价值?” 赤芍垂眸苦笑:“若在下不小心医死他们,还望教主见谅——”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淳于倚寒怔愣后,突然弯起的唇角—— 一整日,赤芍都在为人解毒看病中度过……纳兰零风给冷月教众人所下的毒有七七四十九样,真不知他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么多毒药—— 好不容易看了一半左右,实在支撑不住说什么也不看了,走回屋内锁上门,任凭外面吵嚷声不断也绝不出门。赤芍也需要休息的好不好,一头倒在床上,却在这时一只手将他扯了起来。 冰冷的声音命令道:“出去,继续解毒!!” 赤芍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立刻回道:“你怎么进来的??我可不想没解完毒,自己就先累死了——” 谁知淳于倚寒恍若未闻般,扯了他出门就将他扔回到院内桌后的座椅内,赤芍两只眼皮打架般一直睁不开。右手突然被人抓住,赤芍倒吸一口冷气,他这只手废了,意思是不能用大力,但也同样的不能接受任何的外力——尤其是这种冰寒的内力侵入,更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下,清醒了吧——”淳于倚寒坐在了赤芍旁边的椅子内,手却一直紧握着赤芍的右手渡进冰寒的内力,想让他清醒头脑。却未料,赤芍脸色惨白的昏倒在桌子上—— 惊讶过后,淳于倚寒看了眼赤芍的右手,泛着被冰冻后的青肿……不解的看了眼,嘲弄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赤芍,对身后的白衣护卫道:“将赤芍公子放入冰窖,他好像很喜欢寒气——” “是,教主。” 赤芍是被冻醒的,他不喜寒,更是对寒气没有抵抗力。冻得直打冷颤,上下牙齿不由得碰撞在一起……蜷起身子才来得及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冰室,简单的冰床,冰桌,冰制用具——猜到可能是历代教主修习冷月寒功所在之地…… 冰门被打开,一个红衣银发的少年带着淡淡的香气走了进来,站在泛着白色寒气的纯白冰室内,淳于倚寒的红衫和红玉面具格外的妖艳夺目。他身后的门自动合上,而他则是缓缓的对着赤芍走过来,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 赤芍向冰冷的冰墙缩了缩,确实刺骨的寒冷,只好又往前挪了挪。淳于倚寒双膝弯曲蹲下身子看着赤芍,问道:“这里可还满意?” “教主指哪方面?”赤芍皱眉回道 淳于倚寒似是思索般微仰头片刻,才垂下头看他道:“睡不着觉……绝食……囚室……之类的吧——” 赤芍心中一怔,完全不明白如今的他是要做什么?于是沉默不回答。淳于倚寒见他不回答,继续道:“那你就是默认了啊……你果然喜欢寒冷的地方呢——” 忍无可忍直打哆嗦的赤芍突然道:“教主大人!!瞎子都看得出来我厌恶寒冷的地方!!!!” “可是,本教主喜欢啊……那赤芍公子也应该喜欢吧——爱屋及乌,难道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吗?”危险的气息从漆点泛红光的眸子中泄露而出! 赤芍没有被吓住,而是冷哼一声后含笑道:“教主自恋了吧。在下可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么自私的人——” “只要纳兰零风一日不来冷月教,我就会一直折磨你——”淳于倚寒笑了,妖娆的令人无法侧目。淡淡花榈木香包裹了赤芍,令他如着魔般捧住淳于倚寒的脸,吻了上去—— “想要本教主为你取暖吗?” “不需要!”赤芍冷静下来后红着脸别开了头,“你走吧——我死不了。” 淳于倚寒依旧含着不明意味的笑:“你可以死,但是不是现在……去给我医治剩下的一半人——” 赤芍昏昏噩噩的被他拉扯起来,身形不稳的又坐在了冷竹苑院内的木椅上。左手为他们诊脉,同时右手被那个恶魔般的人握在手心输送寒力—— 脑袋越来越沉,一股恶寒从心底直窜嗓子眼,终于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次有了知觉还是被冻醒的,身体好冷,但是,感觉有人将自己的双腿抬起来,突然!刺痛贯穿全身——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撕心裂肺般的撞击接踵而来—— “啊!!——”痛的眼泪都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肌肤紧贴着身下的寒冰,刺痛着每根神经,模糊的视线中,淳于倚寒的脸凑近,咬住了他的双唇,血腥弥漫在口腔中—— 生不如死的感觉,他算是体会到了—— “饥饿,寒冷蚀骨,羞辱,你更喜欢哪个?”淳于倚寒舔了舔赤芍眼角的泪—— 赤芍弯起流血的嘴角,泪却流的更急了:“我哪个都不喜欢……” “我想到一个办法……” 赤芍默默的回道:“我不想听——” 无视他的回答,淳于倚寒继续道:“我要告知武林,纳兰府二公子是冷月教教主丢弃的男宠,除夕夜在长安怡春阁竞卖接客,胜者附送冷月教秘笈。看纳兰零风这个武林盟主如何自处?!他会亲手抹杀败坏门风的你,还是包庇亲弟弟的你——” “你疯了……” “想要从你口中打听冷月教内幕的人,与纳兰零风有仇的人,喜好男色的人,看热闹的人……”淳于倚寒伸手捏住赤芍的下巴抬高,笑的轻蔑:“你的姿色虽然不是绝代,但是附送的冷月教秘笈想必会引来很多人吧——”说着,淳于倚寒眸中一丝痛色闪过,不留痕迹一闪而逝…… 同时,赤芍白皙的脖颈划破一道血口—— 被恶魔般的这个他最爱的男子吸允着…… 玖拾捌 口不应心 一丝温暖的光线射进迷离间睁开的眼缝之中,赤芍费力的抬起手遮住日光继而才缓缓睁开眸子。侧头看去,见是敞开的木窗外射进的光线…… 动了动身子,不禁冷汗直流。 倒吸着冷气勉强下了床坐在了梳妆台前,镜子内映着一张苍白的脸,脖颈处血痂一道还包围着点点淤红。赤芍不自觉将右手移到了身旁的暖炉上方,丝丝寒气从手内被驱赶而出,松了口气,垂下了双眸。 坐在桌前,左手撑着脸颊,怔愣的望着窗外的枯柳出神—— 这个世间,他还可以思念谁?!还有谁是值得他思念的?—— 突然,视线中闯入一抹华衣的男子撞在枯柳树上,接着紧扑而来的一袭红衫格外耀眼……他们互相亲吻纠缠,撕裂了衣衫,撞乱了枯柳树林内的寂静,也撕裂了赤芍的双眼…… 撑着的左手处不知何时积攒了从眼角而滑落的温热液体,缓缓闭上了双瞳,赤芍无法再看下去,淳于倚寒,不再是原来的他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 耳中传来枯柳树林内隐约的陌生呻吟声,还有昨晚如恶魔般的声音此刻却温柔的话语,一切都在无声的撕裂他的心,没有资格干预和怨恨,可为何如此痛苦…… 右手被暖炉灼烫到,赤芍收回烫红的右手,无力的将双手交叉在桌上,额头紧贴而下——黑色发丝披散着将他脆弱的泪水包裹掩去……双手五指抓磨着木质桌面,身体颤动不已—— 既然这世间唯一在乎的你都已不再,那么我可以随你而去吗?属于我的倚寒不在了,如今的冷月教教主,只是需要一个医者,对于纳兰零风,我又没有丝毫的价值而言…… 若如今的你留着我,只是为了泄愤,为了报复纳兰零风,我又为何如此自贱的留在你身边?? 左手腕的蚀墨芍药花胎记已经变浅,渐渐的被桌上的血浸染,赤芍右手无力的松开沾血的男子银质镶玉发簪!!“原谅我不遵守誓言,因为你已不在是他了——他从坠崖后,就从来没回来过……倚寒,等我……” 端着食盘推门进来的婢女,见赤芍倒在桌上,以为他一日滴米未进饿的没有了力气。走过去查看,被桌上的血吓得摔掉了盘碗!!吓得面无血色颤抖着开口大喊:“来……来人啊!!救命啊!!!!!” 淳于倚寒听到叫声,脸色微变,起身欲走。在他身下的正是墨夷晟,他一把抓住淳于倚寒道:“不准走!还未做完呢!!” 淳于倚寒垂眸瞥了一眼墨夷晟的脸,冰冷的语气道:“殿下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说完,连艳红的外衫都没有披上就敞着雪白的单衣径自跑向了不远处的窗口。 墨夷晟仰面躺在地上,口中冰冷的喃喃自语:纳兰赤芍……纳兰赤芍…… 淳于倚寒越窗而进,就看到了婢女慌张的哭着,手足无措的拿白手帕按着赤芍的左手腕。白手帕已经被染得几乎通红,淳于倚寒立刻点了赤芍的止血穴,对婢女吼道:“去叫大夫!!!” “是。”婢女被他的吼声吓得拔腿就跑了。 “割腕?!……”淳于倚寒皱眉看着赤芍左手腕处的伤口,血渐渐停止了,“自杀?为以前的我陪葬吗?要成全你吗??” 颤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赤芍的脖颈,仿佛一用力便可折断。淳于倚寒看着赤芍闭眸的脸,他红玉面具映射的红眸中痛色越来越深,五指却鬼使神差的加紧了一分,赤芍脸色更加苍白一丝,毫无血色的双唇,紧闭的眸子上面双眉却皱紧几分。 突然意识到什么,淳于倚寒猛的抽回掐着赤芍脖颈的右手。赤芍失力从椅子上倒在地上…… 淳于倚寒瞳孔不住颤抖模糊,一道泪痕划过脸庞,他一脸恐慌的看向了方才想要掐死赤芍的右手,右手五指颤抖无法停止。 “为什么?我明明断情了——为何心还会这般疼????”单膝跪在地上,淳于倚寒伸手抚摸上赤芍苍白的脸庞,然后将他抱回了床上,为他手腕的切口撒上冷月教的止血金疮药。 不愿再看他,淳于倚寒起身欲走。却不料,被一只无力的手紧紧抓住衣袖。 赤芍迷糊的半睁着眼睛,梦呓般的声音模糊不清:“倚寒……倚寒……我错了——” 无缘无故的红了眼眶,淳于倚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冷冷说了句:“那就以死谢罪吧!!”转身毫不留情的出了门。迎面匆忙而来的大夫抱着药箱,点头行礼便要进门。淳于倚寒一把拽住一只脚踏进门槛内的中年男子,如冰刺般的声音低沉道:“我要他活着!!!” “属下遵命。” 出门,阳光刺眼,没有离开,而是依靠在窗外一旁的墙上。听着房内的安静施针声,忙乱声,和派人煎药声。将近一个时辰,赤芍被灌了药,大夫才松了口气对婢女交代了一些。 淳于倚寒垂下眸子,站的有些酸疼的双腿缓缓动了动,轻步走进柳林内。突然低声掩唇急咳几声,岂料越咳越急,身体无力的不得不抚上柳树干支撑。雪白的袖口染上点点晕开的红色桃花—— 本可选择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那是幸福无忧的…… 可却无奈,选择了这一条短暂黑暗的道路,究竟值不值得—— 突然,一个黑衣人跃至淳于倚寒身前单膝跪地,垂首恭敬道:“禀告教主,鸳瓦阁紫门门主紫尚的下落已查到。”淳于倚寒不着痕迹的将嘴角的血迹擦去,淡声道:“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他就在药谷之外的小镇上徘徊。” 突然,又有一黑衣人现身单膝跪地道:“回禀教主,名唤十九的男子不出所料,终于出了药谷寻找赤芍公子。如今,已被我们抓住,教主有何指示?” “带上他,跟我一起去见紫尚!”淳于倚寒嘴角含笑,他当初是昏迷之下被带进药谷,所以他并不知道进入药谷的路。 “是。” 午后的日光很是恰人,纳兰零风坐在院内树下的石桌旁自斟自饮。身后传来脚步声,没有回去去看,对面倚郁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外衫缓缓坐在石凳上。从纳兰零风面前拿过青瓷酒瓶,仰头倒入嘴中,嘴角洒出道道闪着光亮的液体,倚郁随手将空了的酒瓶扔在地上。 “这古酿酒需要慢慢品尝,不适宜一灌而下。”纳兰零风含笑品完酒杯中的酒。 风起,一身黑衣的十一单膝跪在他的身后道:“少爷,鸳瓦阁青霄阁主答应出席上元节宴会并遵守承诺。”纳兰零风听后不动声色的将酒杯放回石桌上。 “还有……”十一欲言又止 “说吧。”纳兰零风双眸微垂,用右手撑着脸庞。 “冷月教向武林传出消息,除夕夜在长安怡春阁竞卖赤芍少爷,还说赤芍少爷是他丢弃的男宠……胜者还可得到冷月教秘笈一份——” “知道了,退下吧。” “属下告退……”十一离开 倚郁同样撑着头含笑看着纳兰零风,缓缓开口道:“盟主大人……鸳瓦阁归你操控,冷月教得而复失……泼墨宫更是一个未知数,可忽略不算——你的梦想真是步步维艰啊” 纳兰零风不动不语,视线恍惚着没有焦点,含着淡淡的笑意任寒风轻轻吹着缭乱他的发丝,似在沉思,又似在放空思想的寻得片刻安宁——倚郁苦笑着闭上眸子就这样安静的微抬起头,试着将自己放空在午后的恰意时光之内。 渐渐的,双唇上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倚郁睁开双眼,就看到纳兰零风双臂撑在桌子上,弯身吻着他—— “真喜欢你刚才安静享受的表情,那是没有一丝恨意和芥蒂的——”纳兰零风离开他的唇坐回了身子,静静的看着他说道。  倚郁轻蔑一笑,笑的冷艳,开口冰凉:“你最好对我有些提防——否则,你性命随时不保——” 纳兰零风站起身子,转身欲走,却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回眸,语气轻柔:“若是最终为你失了如今这地位……”说着看到倚郁皱起的眉头,纳兰零风笑的别有意味接着道:“我会杀了你——” 倚郁双手十指颤抖的抓磨过石桌,留下淡淡的血痕—— “你记住你如今的话!!!!”倚郁站起身大喊:“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纳兰零风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被风吹起衣摆和发丝向前走着,被风吹散的是一句含着苦涩宠溺的话:“傻瓜,这都信……” 玖拾玖 折磨(二) 三日后,夜。 “水……水……”涩哑的声音低喃着重复着 正在打瞌睡的婢女听到低喃声,忙醒过来倒了杯水就往床边昏迷的人那走去。谁料,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茶杯应声碎地,茶水洒了一地—— 墨夷晟含笑看着婢女道:“你出去,我有话跟赤芍公子说。” 婢女知道他是教主的人,虽然不放心,但是没有资格反对所以不甘愿的离开了…… 墨夷晟重新倒了杯水,但是在水中放入了一颗药丸,药丸入水就发出嗤的一声,还冒出丝丝隐约的灼气……端着水杯走到床边,看着赤芍干裂的双唇,墨夷晟笑的开心:“水来了……” 躲在门外的婢女见状,吓得立刻跑进去,喊道:“公子你做什么??教主知道了会杀了你和我的!!!!” 墨夷晟听到这话脸上立刻升起怒意,盯着婢女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你不能这么做!!”婢女说着就要去夺那茶杯,谁料被墨夷晟一把推倒在地——婢女看着墨夷晟将水灌进赤芍的嘴中,伸出手去却已经晚了—— 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将茶杯打落在地。 只剩下半碗的茶水洒在地上,灼烫了地面的毯子。 墨夷晟只觉被人突然点了穴道,下一秒,床上的赤芍便被黑衣人抱在怀中,夺窗而出—— 赤芍嗓子被灼伤的痛醒了,他五指抓着自己的脖颈,痛苦的紧皱眉头。抬头看黑衣人的脸,不禁惊了。“零风哥……怎么是你?”嗓子沙哑,极度不舒服。 黑衣人一怔,然后垂下头看着他道:“我以为你会在药谷过的很好,没想到淳于倚寒没有死,还将你抓来这里——”他说完,将赤芍抱紧跃上房顶,如鬼魅般的速度穿梭于屋顶。 “我不需要你救我——”赤芍眼角湿润,“你自己走吧,带着我逃不出去……” “父亲说过,要我照顾你。” “呵呵……”赤芍真不知道,纳兰零风口中的照顾是怎么样的照顾,他们的定义不一样,多说无益。 突然,一阵凌厉冰寒的掌风袭向纳兰零风的后背!!! 赤芍不禁打了个冷颤,刺骨的寒冷袭遍全身。一股炙热的掌风从赤芍腰间离开,旋身对上了他们身后的寒冰掌力!!!双掌对上,几秒停留双方便被迫退了几步,纳兰零风右手五指尖处冒着寒气,刺骨的疼。 淳于倚寒一身红衣落在几步之外,将被灼红的右手藏于身后。 “好大的胆子啊,纳兰盟主,竟然肯为了令弟一人独闯冷月教,自投罗网!!!”淳于倚寒看了眼在纳兰零风怀中的赤芍,他脸庞处一道伤口流出了血……难道是方才自己的寒气冰刃殃及了他!!! 不知为何,心中一痛。 “淳于倚寒,看来你还想再死一次呢!!”纳兰零风含笑道,“赤芍是我弟弟,你敢如此伤害他,等着瞧!!” “我还不止如此伤害他呢!想要他,便在除夕夜去长安怡春阁竞买令弟吧——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我的男宠,我看你的名声也保不全了……哈哈哈哈——”淳于倚寒笑过后,左手举掌飞身袭去—— 赤芍艰难的将纳兰零风推了一把,转身迎上淳于倚寒冰冷的掌风!!! 谁知淳于倚寒的掌力转过,避过了赤芍,擦身与他贴过,还是对着纳兰零风后退的身体而去!!!赤芍一咬牙,转身飞奔几步,一把从身后抱住淳于倚寒的腰,斜倒而下…… 从屋顶跌落而下,淳于倚寒不敢相信的惊讶着睁大了眼睛。 赤芍虚弱无力的松开了抱着淳于倚寒腰际的双手,直直的栽向了地上——红衣飘过,有手臂揽过他的腰,下一瞬就倒在一个怀中落了地,要不是有他的手臂揽着腰,赤芍根本站不住脚。 淳于倚寒看了眼屋顶不见人影,神出鬼没的纳兰零风。垂眸冷冷的看着赤芍问道:“你,……很好……赤芍公子,果真是血浓于水啊!!!” 赤芍张了张嘴,火辣辣的嗓子发不出一个字,便抿唇不语。 “没什么可解释的是吧……”淳于倚寒突然瞳孔颤抖了几下,含着涩痛的嗓音道:“你再一次选择保护了他,偏袒了他——” 说完,松开赤芍的腰,一袭红衫旋身,银灰色长发划出一个弧度,淳于倚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赤芍脚下一软瘫坐在地,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垂下了脑袋,啪嗒啪嗒的泪水不住的滴落在青石地板上,晕染了消失了,又再次的滴落上去…… 倚寒,我无法忍受了……你们之间的争斗仇恨,为何要将我缠绕的遍体鳞伤—— 再也无法忍受了,我……感觉……生不如死啊—— 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为你报仇,帮你杀了前来救自己的我的亲哥哥吗??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离开你,我一刻也无法待在你身边—— 淳于倚寒出了院门,颤抖着身体跪坐在墙角。伸出右手被灼红的五指,一股热气在他体内乱撞,可恶的热病……都是你,纳兰赤芍,我的体质再也正常不了……可我还是杀不了你—— 喘咳不止,弯下身子将肺都要咳出来似的。淳于倚寒看着咳在地上的殷红淤血,苍白无力的笑了。他仰面虚弱的靠在墙上,伸手将左脸颊的红玉面具轻轻摘下,月光清冷…… 皓白圣洁的月光,洒在他左脸颊上那比原来大了一圈的血红模糊的赤芍花图案—— 无法放弃这个图案,因为这是你的标志…… “就这样吧……”淳于倚寒将面具放回脸上,有些矛盾痛苦的晃了晃头,自语:“断情后都杀不了你……怪不得,父亲当时无法杀纳兰渊——” 艰难的起身,淳于倚寒左手扶着墙壁,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 —— 绿黏走到赤芍的身边,将他抱起来进了门。 “红沁真是离开的无牵无挂啊……当初的少主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也不闻不问——”绿黏苦笑着自言自语,赤芍却眼眶一红,又流下泪来…… “赤芍公子,写张药方吧……”绿黏将赤芍放在桌边的木凳上,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绿黏拿起毛笔蘸了墨递给赤芍边说:“你也想早日痊愈吧……不想这种死法吧——” 赤芍看了眼绿黏,伸出左手接过笔,垂下眸子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了一堆药材才放下笔。 “我这就派人去熬药……”绿黏伸手刚拿过药方,就见赤芍用笔在下面那张纸上写到:谢谢。 绿黏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公子多礼了……”说完,慌忙开门出去了。 不多久,绿黏就端药进来给赤芍,赤芍喝过药就在这间屋内上床睡下了。这药中有安眠的作用,赤芍很快便迷糊着睡着了,但隐约中感觉有推门声,然后模糊的视线中有人走了进来…… 接着,感觉到有人解他的衣服,触摸他发烫的皮肤—— 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感在嘶叫着,是谁?陌生的触感,昏沉的睡意令他连手指都无法动一下……被利刃划破的脸颊处传来刺痛……铺天盖地的黑暗淹没了他—— 睁开沉重的双眸,已经不知是何时? 只听到淳于倚寒震怒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动他?!!!” “他是你丢弃的,为何我不能动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赤芍动了动沉重似铁的身子,发现下体阵阵刺痛的无法动弹。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知道却也知道——脑袋中嗡的一声,断了所有的思绪 手腕连抬也不能抬,瞳孔死气沉沉的转动后,才看见手腕处缠绕着圈圈绷带捆在床侧木架上,脸颊处生疼生疼的—— 脸被划破了?!!!! 身为药圣的徒弟,他很明白脸被划了一道对平常人来说是毁容的事,可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可以为自己医好,也可以为淳于倚寒脸上的伤医好,可他却心如死灰般的不想做任何事。 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死…… 想死—— 于是,他这么做了—— 艰难的张开口,想要使劲咬下自己的舌头却实在浑身乏力,被逆流进嗓内的一道血呛得咳出来—— 脑袋沉重,弥留之际,他被点了穴道,还有传入体内的源源不断的内力……还有他听到了淳于倚寒那寒冰刺骨的声音:“墨夷晟,你给我滚!!下次相见,我定杀了你!!!!!……” “淳于倚寒,你会后悔的!!”墨夷晟含着某种意味的口气说道 壹零零 为君染红妆 不知不觉间,已到腊月二十三。 赤芍这两日一直在昏迷与苏醒的边缘游荡,今日身体见好苏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淳于倚寒,和他脚边散乱在地的纸张,应该是冷月教的事务吧—— 淳于倚寒睡得迷糊中伸出五指去摸自己的颈椎处,赤芍看到后,轻轻伸出手去按压他的风府穴,可缓解颈椎疼痛,赤芍是大夫当然手力拿捏极准。淳于倚寒感到极为舒服的趴在床边睡得安稳下来…… 想到什么似的,赤芍有些紧张的将手指转而按上了淳于倚寒手腕的脉搏上……——  ——  —— 淳于倚寒发觉什么猛然抬头抽回手腕,对上赤芍惊讶慌张的神色。 “你……你醒了??”淳于倚寒问道,“要吃什么?我让人做了送来——” 赤芍移开视线,闭上眸子道:“谢谢,不用了——”说完,舌头就有些疼,才想起来自己咬过,却因为没有力气所以咬得不厉害—— 淳于倚寒还是出门吩咐人做吃的去了,不一会就又回来走到床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赤芍,赤芍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明日跟我去长安,你没忘我散出去的消息吧……”淳于倚寒不觉间皱起了入鬓的眉—— 赤芍愣了一瞬,渐渐笑了,却是没有一丝发自内心的感觉:“我记得,不会忘记——”说完,他缓缓下床站起身来走到淳于倚寒的身前,带些询问的口气:“我今生欠你的用命换都愿意,但是,将我用这种方式羞辱,左右我的命运,践踏我的人格,你不觉得太沉重有些过了吗??!!” 淳于倚寒愣住了,他没想过一直逆来顺受如赤芍这般性格的人,也会说出这种话—— 终于,淳于倚寒冷笑着回道:“那就算你补偿过度,反过来我欠你让我下辈子还你吧——”这样,下辈子还能见面呵……顿了顿,他接着道:“你好好休息,傍晚我亲自来试着为你梳妆……” “梳妆?”赤芍纳闷 “从明天开始到除夕夜,你必须一直是作为女子着染红妆!”淳于倚寒双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你所愿?”赤芍没有激动没有反抗,而是淡淡的语气问道 淳于倚寒不假思索的开口回道:“是我所愿,你没资格开口拒绝。”说完,就离开了—— 赤芍默默的垂头,跌坐在地,双手捂脸流泪自语:我要拿什么才能救你?!!你竟然为了立足武林夺回一切,做出了这样的抉择??我呢?你早就放弃了我对吧—— 若你自己都绝情的不愿回头,要我怎么再有勇气在原地看着你一步步接近死亡?? 不一会,就有婢女送来吃的,正是之前那个敢和墨夷晟夺毒茶水的少女,他看着一脸苍白的赤芍坐在桌旁便开口道:“公子,快吃吧。这些都是教主吩咐人做的清淡的——” 赤芍简单的洗漱了下,重新坐到桌边,伸出右手去拿瓷勺,缓缓喝了口粥,发觉是微温的。不禁疑惑的皱起眉头,婢女看到他疑惑便回道:“教主说公子的舌头有伤,只能喝温凉的粥……” 赤芍的眉头皱的更紧,只是默默的喝完了一整碗粥。 “谢谢你……”赤芍对婢女说,婢女疑惑的问:“公子,你的嗓子没关系吗》?那半杯茶可将地毯都灼伤了……” 赤芍淡淡笑着道:“我会医术,可以医好自己。若你有什么需要大夫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小兰满脸欣喜的问道:“什么病都可以医好??” 赤芍看她天真期待的脸,不忍却还是如实道:“不是。只要是人就有无力回天的事,病也不除外。” “”果然低落的小兰还叹了口气,闷闷道:“算了——”说着端起盘子就要走出去。 赤芍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是什么病?” 小兰停下脚步转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他一直咳血——”顿了顿,接着道:“恕小兰无礼,公子和教主是什么关系?若是教主重病,公子会施手医治吗?” 这个小姑娘,是否如方才表现的那么天真?呵,赤芍苦笑,她恐怕是知道赤芍是药圣之徒的…… “……”赤芍还未回答,就听到门外脚步声传来。 淳于倚寒一进门,小兰就灰溜溜闪了身影,赤芍忍不住抿嘴而笑。 “还能笑,没有大碍啊看来。”说着,走过去将赤芍拉起来让他坐到梳妆台前,盯着镜子中的赤芍看了一会。只看得赤芍忍不住开口:“不是要梳妆吗?别将我弄的太丑就好——” 淳于倚寒淡淡回道:“小时候,最喜欢为娘亲梳妆——”说着,拿起桌上的木梳为赤芍梳理头发,动作轻柔呵护,赤芍却身体有些僵直的不敢动。 挽青发,插金簪,配金饰,柔带轻扬,吊坠右耳垂下。手指丝带缠绕,眼角染红影,点绛唇…… 半个时辰后,赤芍讶异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就连左脸颊上的划痕都被淡淡的脂粉遮掩了几分……整个一活脱脱的女子?!正慌神间,身上的单衣被淳于倚寒扯下! 一件淡紫色的丝滑暗纹软布裹住了赤芍赤裸的上身,赤芍急忙紧紧裹住,却被淳于倚寒扯动一角—— 淳于倚寒走来赤芍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画笔,他将赤芍左肩处的布扯下一些,露出整个锁骨,一只发凉的画笔便贴了上去—— 不一会,将画笔扔到桌上颜色盘的旁边。淳于倚寒走到赤芍身后,让赤芍看向镜中,赤芍看着锁骨处的画——那是一朵赤芍花,妖艳的绽放着,不留一丝余力—— 身后的他贴上过来,几缕发丝被他玩弄于手:“很漂亮——”赤芍突然心中一跳,脸颊绯红。 一只手没有预兆的伸到遮布内,抚上了赤芍的胸:“可惜是平的!……”似乎假惺惺的带着些惋惜—— “长安怡春阁内多得是,你想要女子,又何必来对着我惋惜?我没办法——”赤芍一脸平静的回答 突然,炙热的唇贴上了赤芍的侧颈。淳于倚寒同样炙热的气息令赤芍心跳不已,想反手推开他,却被紧紧的从后面抱住,丝毫不得反抗。 “就这样呆着别动——”淳于倚寒轻轻的说道 赤芍不再动了:“倚寒,若你此刻跟我离开这是非之地,几年内,我定会医治好你!” 淳于倚寒安静了 不知多久,轻轻散散的声音才响起:“我现在不会跟你离开的——我要纳兰零风的美梦破碎才甘心。” “零风哥的美梦?……是什么?”赤芍问的很轻,他其实不想知道,因为这与他无关。 “他得到正派的盟主,鸳瓦阁,接下来,就会集全部力量将当初即将得到的冷月教夺回。我要看着他一无所有才甘心离开这片纷扰之地——我不奢望如今的你能陪着我看下去——”淳于倚寒嘴角含笑 赤芍却默默的闭上了眼,身体无力的将头靠在淳于倚寒的肩上,乏力道:“非要如此吗?”刚问出这句话就知道答案,赤芍淡声道:“我不愿在你身边陪着你看下去——” “我知道……” 顿了顿,淳于倚寒含着苦涩的笑意道:“所以,即使你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我也要强迫你在我身边看下去——” ——赤芍的笑同样苦涩—— 壹零壹 故人出现 生死边缘复归来,匆匆辰轮似镜花水月,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宽厚的楠木车轮碾过被雾气浸湿的土地,留下一道浅显的印记。六匹马在马车两边围绕,车内,一身红衣似血的瘦高少年随意坐在马车一角,看似随意的双眼时不时扫一眼斜对角蜷缩着的女子。 女子垂眸盯着脚边放空视线,很大一会终于抬眸看向红衣少年,四目对视,下一瞬不约而同双双移开了视线。 “放我离开……”女子开口确实少年温软的声音 淳于倚寒没有看他,默默回道:“不放——” “你带我去长安做什么?你将我当做什么去竞卖?玩物吗??”女子妆容的赤芍蹙眉,眸中丝丝恐惧 淳于倚寒不做声,闭上了眸子当做没听见。赤芍见他这幅模样,便不再开口询问,而是缓缓从怀内衣衫内取出一个青玉瓷瓶,双膝跪着往淳于倚寒处爬了两步,直起身体将瓷瓶放在他身前。 “是什么?”淳于倚寒问道 赤芍移开一步的距离,凑到窗口掀开马车窗帘,望着窗外的枯树木淡淡开口道:“调养身体的药……身体不适便服下一粒。若不愿意服用,就将它扔掉吧——” 话音刚落,身体便被人从后面伸来一双手臂抱住圈紧。 赤芍身体僵硬,眼圈却泛红了。 洛阳,盟主府。 倚郁站在枯树前怔怔发呆,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接近。 “是你?”倚郁觉得脚步声不是纳兰零风的,便转身去看。 玉骨折扇边缘缓缓摇飘着雪白的绒毛,微翘的发丝包裹着一张白皙的俊脸,南宫文羽走到倚郁身旁看着枯树叹道:“同病相怜,顾影自怜??” “枯木尚且逢春——死灰亦可复燃——”倚郁微垂双眸,看着枯树淡淡回道 南宫文羽笑了,看向倚郁道:“零风去长安,好像将你交给我照看了——” “所以呢?”倚郁微眯起眼睛 “你知道零风想要的结局吗?”南宫文羽缓缓的开口,极是缓慢却极是沉重:“他如今已不可自拔——” “曾经认定的,却被现实所改变。我如今要他一败涂地,一无所有——”倚郁毫不掩饰的直白说出这句话,惊得南宫文羽疑惑惊讶的看他。只听倚郁接着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话也不必遮掩,尽管说出》——” 南宫文羽若有所思的笑着道:“既然这样,那么……你不管任何代价都想要得到解药了?” “你有解药??”倚郁惊道 “段慕影的话,是不是就相当于解药??”南宫文羽说着,将目光看向身后。 那里,一个高挑的少年一身雪衣缓缓走了过来,当看到那双令人无法忘记的桃花眼后,倚郁看着走过来的段慕影,开口却是对着南宫文羽说道:“纳兰零风会杀了你的——他那么信任你——……” 却不料,南宫文羽苦笑着微垂眸子:“即便杀我,那也是我欠他的——”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倚郁不懂,也无瑕去懂。 段慕影走过来的同时,南宫文羽默默的走开了。 “我还要赶去长安,临走前问你,你想要锁功散的解药?”段慕影含着淡淡的笑,在倚郁身前站定,瞪着他抬起头回答。 “我想要。”倚郁坚定的抬眸看他,还是那双含着莫名笑意的桃花眼,挥之不去上一次的情景。 段慕影看着已晚的天色,淡淡开口道:“老规矩,一个晚上。不过,纳兰零风太可怕了,最好别让他知道我又动过你——” “成交!!” 话音刚落,猛烈掠夺性的吻就突然降临—— 赶了几天的路,长安近在眼前。 在小镇投宿的时候,淳于倚寒在马车下伸手去扶下车的赤芍。突然,一点寒星射向赤芍的全身要害!!!赤芍还来不及作反应,就被淳于倚寒用力扯进怀内避开。 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寒星点点飞射而来!!!淳于倚寒鬼魅的速度瞬移躲闪,抱着赤芍丝毫不觉吃力,一个闪身消失。再次停住身形之时,修长的五指锋利的指甲已抵住躲在墙角内放暗器的一人脖颈。 “呵呵……误会——”那人急忙陪笑着举手投降。 “误会??”淳于倚寒一脸的冰冷。 “听闻教主您要在长安怡春阁竞卖赤芍公子,在下在想那本附赠的秘笈。如今亲身领教教主的身手,真是如传闻中那般转变的厉害非常啊——想必那本秘籍……必不寻常!” 淳于倚寒暗淡了眸中的寒光,开口道:“你尽可放出消息:若谁能竞买到并且得到纳兰赤芍的真心,冷月教初代教主从南疆之地寻得的南诏秘笈——墨噬心诀的催动心法,就双手奉送!!” 凡是与墨噬心诀有关系的,无疑不是震惊武林的!!! 霎时间,整个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究竟赤芍是附送还是秘笈是附送,竟不得而知了—— 赤芍在床上盖着被子靠坐着,冷笑着对淳于倚寒道:“你不怕引来泼墨宫宫主吗?相传,他可是与墨噬心诀有莫大的关系!!” 淳于倚寒从桌旁走到床边坐下,正视赤芍道:“我可是不管一切,只愿能为你寻到一个真心相待之人!” “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为我寻那个人!!”赤芍心底莫名的一股火燃起,张嘴就咬上了淳于倚寒伸过来的手背!! 淳于倚寒皱眉含笑道:“我的做法虽然很幼稚,但是,不能收回,只能改为别的目标。”确实,他一开始是想要纯粹的折磨赤芍,而如今,希望能出现一个拯救他的人。而他,却忘记了,那个人也可以是自己。 “若是你瞬间一无所有,你可愿陪我回药谷医治自己?” “……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 淳于倚寒道了句:“好好歇息。”便离开了房间,轻轻掩上门,他转身走近旁边的客房,一关门便失力的跪坐在地上,捂着双唇,闷声的咳嗽——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猛烈!血从他捂着双唇的指缝中流出……他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手取出怀中赤芍给他的青玉瓷瓶。取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咽下,这才渐渐止住了咳嗽。 身下的红色衣衫上却已经是斑驳血迹,同是红色,却是暗红色的斑驳,不细看却是很容易忽略而去。这也是他为何要穿红衣的目的吧……他不会允许别人知道和看到他的软弱—— 紧紧攥着手中的青玉瓷瓶,赤芍知道了吗?? 猛然起身,转身开门几步冲到木栏处。这是二楼,盯着手中的瓷瓶,淳于倚寒猛然伸手将青玉瓷瓶扔了出去!!!不需要他担心,不需要他知道——因为,以后是他纳兰赤芍一个人的路,再也没有他淳于倚寒的存在—— 突然,楼下一声惊叫痛声。 “谁用力扔的东西,小爷脑袋都砸肿了!!!”十五岁左右的白衣少年往楼上的木廊看去,只见一头银发一身红衣的俊美少年冷冷看着他,不禁呆了瞬间,他没见过银灰色头发的还是这么年轻的人呢…… 两个女子一起走过来,都披戴着深红色的披风。其中一人抬头看淳于倚寒……渐渐的,女子眸中恨意渐浓—— 淳于倚寒看到这个女子眸中的恨意,不禁脸色微微苍白—— “梦玉怜……?” 壹零贰 除夕前夜 螺髻山,冷月教。 漆黑的夜色,浓重的墨色。绿黏隐藏在轻裘之下,站在山顶之上,像是等候什么人到来。 不一会,一身修身黑衣的文气少年现身走过来。 “长孙大人……”绿黏恭敬道 长相清朗却一股自内而外散发出书卷气味的少年开口道:“大皇子不阻止对冷月教下手了吗?真是变幻无常啊——” “是啊,前一刻还以命相要胁的阻止九皇子殿下,如今却是反过来相助。”绿黏也觉得世事无常 “那么,就定在上元节淳于倚寒离开冷月教之后吧——鸳瓦阁还不是时机,再等等……”少年沉思着开口道,接着又看向山顶处近在咫尺的明月感叹:“月城就因此得名吧——好漂亮的明月,怪不得殿下要第一个得到冷月教……” “此话何解?”绿黏不解 “那位自小生死不明失踪的七皇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伸手摸到月亮……殿下一直记得——”少年说着便不再言语 “皇后的独子,皇储——七皇子?!”绿黏喃喃自语,过了会才又问道:“大人,武林最近出现了红玉杀手组织,大皇子殿下好像还用钱雇佣过他们一次——” “这也是个谜般的组织,可是,还未浮出水面——” 夜色更加浓重,乌云背后暗潮涌动…… 长安城内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想必都听说冷月教教主突然增长的武功是得益于那本秘笈,此刻都想来长安一睹风采。进入长安城已是傍晚时分,投店后,赤芍就想换装出去逛一圈。 淳于倚寒答应他换便装,但不能穿男装。所以还是穿女便装的赤芍不情愿的被淳于倚寒拉着去逛长安城的夜市——明日就是除夕夜,今夜入眼满是熙攘的人头攒动…… 方才,淳于倚寒在客栈院内做了一件事,他将自己脖颈上带着的幽绿色残月状晶石摘下,戴在了赤芍的脖子上。赤芍不解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最后也是唯一的纪念物。”淳于倚寒笑笑…… “这是你父亲给你的吧?——为何你自己不留着要给我?”赤芍见淳于残月带过这个吊坠—— 淳于倚寒只是淡淡的回道:“我觉得你会比我保管的要好——现在它是你的了——”说完,便拉着赤芍出了客栈,走向长安热闹的大街…… 淳于倚寒一头银发实在过于显眼,所以他披戴着黑色的披风,披风帽将一头银发遮掩的差不多。 刚出客栈门没走多远,迎面便看到了熟人——一身碧衣的妙龄少女嬉笑着和旁边长相七分像的少年打笑着,那少女的笑突然在脸上僵硬,只见她死死盯着淳于倚寒半边没有带面具的脸庞。 良久,当淳于倚寒拉着赤芍擦肩而过之后,少女转身追上挡在淳于倚寒的身前。一脸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悲伤的表情抬眸看他,怔怔的开口:“月公子?不……淳于教主??” 淳于倚寒看着少女,嘴角勾起温柔的回道:“真是巧啊,云姑娘——”叫出口,不自觉想起云弄和红沁,心中刺痛隐隐泛起—— 云清碧隐约知道了月寒衣就是冷月教少主,后来也听说了冷月教少主坠崖自尽,两个多月后再次回来却是变了一个人——她无法忘记自己当初倾心月寒衣的感觉,总想能遇到他,却总是没有勇气去找他—— “赤芍公子?”云清莫也走过来,看着一身女装的赤芍疑惑的问道 “……”赤芍真是觉得无地自容,只得笑笑—— 淳于倚寒笑着将赤芍的肩搂在怀中,道了句:“后会有期,恕不多陪——”便擦身而去。云清碧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失落的对身旁的云清莫道:“走吧。” “老姐你,几个月后要成亲了,不会还想着当初的月寒衣吧……”云清莫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云清碧没心没肺的给了他一个笑……道:“怎么会呢?他可是邪教教主——” 正要离开,却见披着深红披风的女子擦身而过,向着淳于倚寒的方向跟去。有些眼熟……云清碧却想不起来是谁?只听云清莫缓缓自语:“梦玉怜?她不是失踪了吗??” 梦府是被冷月教灭门的,梦玉怜跟着淳于倚寒是何意图?? 云清碧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云清莫扭头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只好向着方才淳于倚寒走的方向去寻找—— 淳于倚寒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扭头看去,却不见有可疑之人……赤芍也发觉什么似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淳于倚寒回道:“前晚我见到一个人——你或许会想知道。” “是谁?” “梦玉怜……” 赤芍一惊,忙问道:“她没事就好——当初突然间就失踪了——” “……”淳于倚寒没有回话,却神情很不安。 热闹的大街,转折拐角的小巷内却是格外黑暗。一个深红披风的女子侧头紧紧盯着大街人群中那红衣男子身旁站立的淡紫色女装少年,不自觉的,细眉缓缓皱起。 突然,女子身后响起一个调皮却稚嫩的男孩声音:“我不许你对那个红衣少年出手哦!梦姐姐,你私自出来,是为了看一眼传闻中的纳兰赤芍吗?” “浅公子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宫主,就不会因私忘公。”说着,她的眼眸仍旧看着赤芍的一举一动。 赤芍站在一个饰品摊面前,他脖间的幽绿色晶石暗淡无光,比不上摊位上精致的饰品。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他最重要的人给他的——不自觉间抬手摸上了那颗残月状晶石。 “喜欢这个吗?”淳于倚寒象征性的问了句,丝毫没有等赤芍回答,也没有去看赤芍的脸色就直接为他带了一个银质流苏步摇。 “漂亮……”淳于倚寒付了钱,拉着赤芍的手离开了摊位。 赤芍不解的问他:“为何一面对我如此之好,一面却要将我当做物品竞卖——” 淳于倚寒邪气的笑着,揽上赤芍的腰凑近他的耳边回道:“我乐意——” “……” “不过你这女装真是方便啊,少了很多别人怪异的眼神……”淳于倚寒嘴角冷笑。 赤芍目光游离,不料眼角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纳兰零风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赤芍,只是笑中含着些温怒——淳于倚寒也发现了纳兰零风,正在侧身之时,纳兰零风竟然缓缓穿过人群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十一和十五。 “呵……”淳于倚寒嘴角在笑,可眸中是满满的冷肃杀意。 赤芍还未等纳兰零风走近,便伸出左手拉着淳于倚寒的手腕,扭头就向旁边一个黑暗的小巷子内跑去—— 为什么要跑? 无论是冷战还是热战,无论是阳谋还是阴谋,这两个人一碰面,会有什么事发生,赤芍连想都不愿去想—— 淳于倚寒却反常的没有反抗,任由赤芍无力却倔强的手紧攥着他的手腕,拉着他拼命的跑离纳兰零风……就像是,躲避黑暗的哥哥,带着喜欢的人私奔……的感觉?!—— 不自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淳于倚寒看赤芍跑的急喘不止,才反手拉住他停下来道:“不会追来了。”赤芍听后,弯腰不停地喘息—— 淳于倚寒看着赤芍微红的脸颊,微眯了下眼睛。猛然,将赤芍推到灰白色的古墙上,赤芍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强势的吻的昏天暗地,快要窒息之时,才被人放开…… “……”四目相对,一个皱眉喘息,一个锁眉凝眸。 淳于倚寒开了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双唇,良久,等赤芍的呼吸平稳下来,淳于倚寒才道:“忠告你一句,不要对再对我有什么感情了——最好无视我的行为……” “为何说出这句话?”赤芍看着他,目不转睛。 淳于倚寒笑笑:“因为我没那么长的命去回应你——” 赤芍眼眶微红,弯唇而笑:“我知道了——我不会想多的……” 长安的繁华,在于它是皇城,天子脚下——,而它内部的黑暗,却又有几人能看透——。 长安最有名的是歌舞坊的美女如云,最出名的有四家,其中之一就是怡春阁。 怡春阁被冷月教借用,明日除夕夜,冷月教主亲自现身竞卖药圣之徒、纳兰府二公子、冷月教教主男宠——纳兰赤芍,附赠冷月教秘笈一份。条件是谁出得起淳于倚寒开出的条件,还要让纳兰赤芍心甘情愿的跟他走。被如此羞辱的纳兰府二少爷,却有人得见说他没有任何的反应,被挟持被诬蔑的说法仿佛不存在般,看他与淳于倚寒倒真是亲密无间似是恋人。 不少人又联想到武林盟主纳兰零风,有这么一个断袖的弟弟,他又怎会不知? 纳兰零风一时间也被众武林人士疑惑,有人又翻出之前纳兰零风大婚之日,纳兰渊现身片刻就随人离去。那人的身影像是冷月教上任教主,有人怀疑是要挟,有人怀疑是私奔…… 各种谣言被传的铺天盖地,纳兰零风的名声因为父弟的事情而开始动摇—— 纳兰府和冷月教真是几辈子的孽缘啊…… 壹零叁 除夕风波 长安,怡春阁。 除夕夜来临,大街上每个门上皆张贴春联窗花和门神。小孩子嬉戏游玩跟着自家大人点炮竹,除夕夜的灯火,通宵不熄,俗称“光年”。 而正值天色变黑,灯火通明的怡春阁内。 一身淡紫色华衣裹身,垂滑的黄色丝带紧束腰间勾勒出纤瘦的腰际。青丝发髻,金银发饰,丝带流转……明眸微转,皓齿微启,微微惊讶的女子站在二楼木栏处,看着楼下黑压压挤了满客厅的人,大多数衣着锦缎,佩带刀剑。 身旁走来一人,淡淡的酒味随着传来。淳于倚寒手中轻拿一个碧玉酒杯,仰头喝完杯中之酒对身旁的女子道:“赤芍,要不要来一杯定定惊——?” 赤芍皱眉看向他回道:“教主饮用屠苏酒?” “有何不妥?” “屠苏酒虽是除夕之夜饮用,可用来预防瘟疫之酒。但是,它却是温中健脾……祛风散寒。你一身的冷寒内力,要让它散了不成——” 淳于倚寒嘴角泛起笑意,凑近赤芍吻了吻他的脸颊,惹来楼下的嘈杂议论之声。 赤芍惊讶的看他,只听淳于倚寒笑着说:“真是本性……这时候了,还在注意我的饮食忌口哪些??!!如今,我已经不畏惧阴虚证所带来的的弱点了——我的病,痊愈了——” …… 淳于倚寒没有去看赤芍的反应,而是将视线扫向楼下。 预料中的人没有出现…… 时辰已到,楼下有个抱剑的粗犷男子大喊调侃道:“冷月教教主,时辰到了吧,那个女的就是你的男宠?!!长的还不错啊——真的是纳兰府二少爷吗?” 淳于倚寒双眸一寒,身形突然消失在楼下众人的眼中! 下一秒,楼下有几声惊叫声乍然响起!! 方才出口调侃的男人猛然脖间喷血而倒在地上!!! 动作形如鬼魅,人未至,寒气先到。出手快速狠辣,大多数人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淳于倚寒的身形就已经回到楼上。 此刻,突然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含着隐隐的炙力,直冲向楼上还未落地站稳的淳于倚寒身前!!! 结结实实的一掌对上,淳于倚寒瞬间变掌为指,指尖迅速戳向来人手心正中处。那人见势急忙收掌撤身,一个空中旋转,洒脱的站立在赤芍那一边的几步外—— “是纳兰盟主!!”武林正派的人纷纷喊道 淳于倚寒冷哼一声,对着楼下大声喊道:“方才大家都看到了我杀死着无礼之人的手法?可有几人完全看得清了……”不等人回话,也无视楼下他们看向那具尸体顿时变色的脸,继续道:“在下所修习的就是我冷月教的秘笈,想要的人,只消能得到纳兰赤芍的真心,以及我所开出的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有人不禁急忙问了出来 赤芍感到视线,转头去回看纳兰零风。只见他却是云淡风轻的含着笑,看着赤芍道:“你这样很好看。” 淳于倚寒无意间听到这句话,眸中寒意更盛。口中却是回答道:“我说的是得到纳兰赤芍的真心!!还有,我开出的条件是:一,成为武林盟主!”话音未落,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正牌的武林盟主可就在眼前呢啊。 “二,寻到纳兰渊的下落!” 这话一落地,一多半的人都傻眼了。其中一人气急败坏的吼道:“冷月教主你都办不到的事,竟拿这种事难为我们,你怎么不叫我们直接去死啊?!!他nn的,老子懒得凑这热闹!!” “你可以去死了——”淳于倚寒话说完,那人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身体直直的倒回屋内。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两个包裹着深红披风的人影。 为首的人缓步间隐约有铃声响起,只见她白皙的玉手退下袍帽,露出一张粉黛略施的如水容颜,眉心一点朱砂铃状。只听她清悦的声音不大却缓缓开口道:“在下泼墨宫【铃】乐部掌座——若舞。来此处是为了请纳兰赤芍公子随在下走一趟。” 淳于倚寒面色一变,同时纳兰零风也微微一怔。 整个怡春阁静若无人,所有人在听到‘泼墨宫’三个字的时候,都忘记了呼吸。 淳于倚寒首先沉声开口道:“请问姑娘可听清在下方才所说的条件?” “听清了——” “那在姑娘未办到这三件事之前,纳兰赤芍是不会让你带走的。” “不,淳于教主。——”若舞突然弯起了好看的明眸,“只要赤芍公子肯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这就足够了——” “哦?”淳于倚寒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不禁露出了笑。 她旁边的人扯下袍帽,露出一张令赤芍惊讶的脸。“梦小姐??”赤芍惊道,“你果真没有出事?” 梦玉怜苦笑着回道:“出事与不出事,仅一字之差。赤芍公子,若是为了我,你可愿离开淳于倚寒随我们走一趟?” “你是受了他们威胁吗?”赤芍有些急切的问道,然后不舍的看了眼淳于倚寒。 淳于倚寒忙伸出手抓住赤芍的手臂,道:“你会为了这个女人离开我?别笑死我了——” 若舞含笑微微摇了摇头:“大家看到了,邪教冷月教教主竟然与正派武林盟主的亲弟弟存有私情,猜到了梦玉怜请不动赤芍公子。那么,这个呢??” 只见,若舞玉葱般白皙的五指攥着伸出,微松开一条缝,一根真丝红绳吊落下一块罕见的和田白玉玉佩!!!! “若是不够,还可以将令堂一同请回去——”若舞的笑更深了 赤芍甩开淳于倚寒,急匆匆的顺着木梯跑到了楼下。 “续断在哪???你们将他怎么样了?”赤芍微喘着跑向若舞,还未跑过去,突然,一个快如闪电般的人影掠过赤芍身边,将他带走了。 所有人都是愣了,连淳于倚寒和纳兰零风都未来得及出手阻止!!! 谁的轻功天下第一? “摇影公子?”众人唏嘘不已…… 这位中原四公子排名第三位的摇影公子,是个绝对的谜。 转眼间,若舞和梦玉怜都已不见踪影—— “为他人做嫁衣裳……”纳兰零风嘲弄的语气,明显是自语着说给淳于倚寒听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纳兰盟主,看来,你我力不能及的事情,有很多……”淳于倚寒含着笑回道 纳兰零风同样含了笑回道:“令兄在下会好生照顾,淳于教主你还是去追摇影公子吧,否则,吾弟不在你手上,你拿什么要挟我??” “你亲弟弟都不担心,我这个外人又何须担心?”淳于倚寒笑着对楼下众人道:“那个条件仍然作数,再附加一个奖赏——冷月教教主的宝座双手奉送。” 疯了? 这是众人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你可有如此的魄力,敢与我一赌!”淳于倚寒看向纳兰零风,似是挑战。 纳兰零风无声嘴角弯起冷笑,没有回话欲要闪身离开。刚走一步又停下,没有回身对淳于倚寒道:“正月十五上元节,是在下合并正邪两派的日子!望冷月教教主赏脸前来。” “必定赴约——” “后会有期。” “恕不相送。” 这件事就被突然出来的泼墨宫若舞搅乱……泼墨宫?为何想要请赤芍前去——?难道泼墨宫宫主走火入魔?突然,淳于倚寒惊讶的睁大了眼!!!! “难道雪濯爱他……知道那个残月晶石的秘密??”淳于倚寒不敢置信的猜测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父亲只说过那块晶石很重要,可为什么重要,藏有什么秘密,却是不得而知—— 这样边走边想着,脚步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荒冷的街道已经无人,夜半时分,看着一家家屋内那昏黄却温暖的烛火摇曳,听着欢愉温馨的隐约家常话…… 原来,家人就是这样啊—— 家,就是这样啊—— 而他,却早已因为冷月教和纳兰府的纠葛失去了母亲……想到此处,纳兰零风也是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而赤芍却是作为一个孤儿长大的…… “赤芍……”淳于倚寒喃喃自语,“赤芍……” 突然,身后一个跑着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子,一身淡紫色的华衣狼狈的半扯开,同样的头饰,同样的身姿——就连那张脸,也是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的看着赤芍的脸……任凭慌张跑来的女子撞进自己的怀中——同时撞进来胸口的还有一把淬毒的匕首!! 淳于倚寒血红的衣衫,随风飘起衣摆…… “算我还你们梦府的百条人命!”淳于倚寒嘴角含笑,满眼的落寞—— 怀中的女子被他推开撞到墙上,女子将易容面具撕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梦玉怜。 “看在赤芍公子的面子上,我接受你的还偿!!” 壹零肆 失去 近日,江湖中人都在讨论几件事情:听说正邪两派要在上元节合成一派……听说泼墨宫有人现身长安怡春阁,然后,有个人凭借令人惊叹的轻功在淳于倚寒和纳兰零风眼皮底下将纳兰家二公子带走了——那个人据说就是神出鬼没的摇影公子,难道一向看心情拿钱办事摇影公子这次在替泼墨宫宫主办事?!! 纳兰赤芍被带走已经数日,却是毫无音讯。 螺髻山,冷月教。 躺在院内躺椅内的红衣少年缓缓睁开双眸,伸出白皙的手指去拿身旁石桌上的酒杯。 午后小酌,甚是恰意。 但是,捏着酒杯的手却迟迟没有送到嘴边,仿佛有人在耳边说了句:酒属辛辣,切忌饮用。 转而,酒杯倾斜,琼浆玉液倾泻而下,溅落在地……空空如也的酒红玉杯突然失去了修长五指的禁锢,直摔进松软的尘土内…… “你还好吧……赤芍。”淳于倚寒轻轻自喃,“不在我身边,就不用伤心了吧——” 一身黑衣的女子快步走来,肩上还有一只黑色的雨燕,只见她单膝跪地恭敬道:“教主,还是寻不到赤芍公子的踪影!属下该死。” 淡淡的看了眼三长老沈玟燕,淳于倚寒问道:“那个叫续断的呢?” “这个人的身世不明……只知道他是赤芍公子的师弟,是药圣的徒弟……之前有人在余杭,洛阳见过他与一个神秘的男子在一起——其它打听不出来……” “师弟吗?——”自语着,淳于倚寒又问道:“倚郁他……与纳兰零风的关系果真如信中所说吗?” 沈玟燕垂头,低声回道:“循着这些年来的蛛丝马迹,所有的消息汇合在一起,倚郁少爷与纳兰零风确实相识多年,并且交情匪浅,说不好……” “知道了!这件事,我不准一个人泄露出去!!”淳于倚寒皱眉,接着自语:“怪不得倚郁当初在纳兰零风的成亲之日那般反应——” 这是个可以让纳兰零风身败名裂的利器,可倚郁他…… 算了吧—— “再去寻赤芍的下落,我要知道他是否安全?至于他的人,不用带回来,只要确认他的处境就好。”淳于倚寒将身体放松在躺椅内,有些疲累的闭上双眸道:“你下去吧——没事了。” “属下告退。” 胸口处的伤口隐隐作痛,若是赤芍在身边,肯定会有办法医好它。就不会是昨天他伤口中毒腐烂,而冷月教的医者只是处理了下开了草药,接着看着伤口皱眉磕头谢罪。 江湖中的毒,真是多姿多彩,防不胜防。 “半个月吗……”淳于倚寒苦笑自喃,“赤芍,希望最后还能见你一眼。” 大长老年事已高,前来对淳于倚寒辞行,欲要携妻子归隐山林。 淳于倚寒没有挽留,赐了厚礼并且亲自三里相送——但是几天后,传出冷月教大长老一行人被人截杀在半路的消息。淳于倚寒一双眼微微泛红,却没有说任何话。 婢女小兰却找寻到,后山那排古建筑的后院内,枯柳树林之下那鼓起的土堆旁边。他们教主一身红衣随意披着,垂落的银色发丝被风吹散,他一个人两瓶酒坐在坟墓之前。 她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出声。见到教主无事,她便默默的走开了—— 红衣的红与左脸颊处的半边红玉面具的红是一样的红……与他胸前变深浸血的红衣是不一样的红。梦玉怜的匕首上淬的毒能腐蚀肉体,只有独门配制的解药可解。他用了所有有效果的药也只是暂时缓解了他腐蚀的速度……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了。 “还有五日……余杭的上元节。”淳于倚寒含着笑对着眼前的一堆土柔声低喃 “母亲,我失去了赤芍的心,也失去了他的人。”淳于倚寒眼眶一红,伸手撑头垂下头眼眶酸涩湿润流泪,“孩儿没出息,可是真的……很喜欢他——” “很喜欢他,不想要他为了无可救药的我而伤心——” “冷月教好像会毁在我的手里。父亲当年为了情伤害了你,最后与纳兰渊一起离开了。孩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好像最后要一个人离开了——不过,母亲会在那里等着孩儿吗?” “为了仇恨,我选择了修习耗费心力的武功,本来就没几年的命可活了。如今想想,也许当时选择去找赤芍,与他一起在药谷不出来,会是另一番光景吧。” “孩儿语无伦次了……最后来看看您,跟您说说话——” “母亲……除夕夜在长安看到他们一家家团圆的场景,孩儿就在想……为何父亲与母亲都不在孩儿身边了呢,孩儿过完年才十八岁……我喜欢的是诗书,可偏偏要将冷月教的担子压在我身上,要将武林恩怨纠缠的我体无完肤……我明明不想这么早死去,可为何我连一个月都活不了呢?我想要与你们吃一顿团圆饭,我想要与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孩儿喝醉了……母亲,请你忘记孩儿刚才说的话吧——孩儿会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 迷糊着,红衣少年倒在地上,安静的睡着了…… 苍凉的彻骨寒风突然间,变得轻柔起来了。仿佛不忍心将蜷缩在地的红衣少年冻醒,想要轻柔的缠绕在他的身边守护他,轻轻的,小心的吹着—— 夜幕降临,洛阳城外几十里外的小镇,客栈处停下一辆马车。 纳兰零风下了马车,伸手去扶车上的另一个人。纤手玉润掀开车帘,一张含笑的漂亮脸庞展露无遗。倚郁将手放在纳兰零风的手中,含着神秘的笑意下了马车,在寒风冽冽中缩入他温暖的怀中。 南宫文羽前两日已经先去余杭了,所以没有与他们一同赶路。 “余杭内,有你的妻子在等候吧。”倚郁不合时宜的提醒了一下…… 谁知,纳兰零风淡然的笑了,轻柔的声音回道:“对啊,梦雪期盼着夫君归来,我也急着赶路回去见她,不知道她是否瘦了??” “真是伉俪情深……!!” “……” 被店小二带到房内,纳兰零风要的是两人间。倚郁继续问道:“你果真要将正邪两派合并??” “你不高兴?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冷月教和鸳瓦阁果真同意????” “也许同意吧——” “也许?你什么时候也会用这两个字了?” “倚郁,告诉我,你没有背着我在打什么坏主意。告诉我,你没有在想办法坏我的好事——” “你害怕?” “如果我告诉你,我害怕呢——” “那我会告诉你,我很荣幸——” “我失去你了,对吗?” “在你选择了另一条绝情的道路之时,不是就应该有所觉悟了吗?” “对。我承担得起!!” “……” 可是零风,我承担不起,所以,这次换我来用绝情的方法,换回你留在我身边—— 壹零伍 余杭 余杭城内,各门派代表纷沓而至。 对于纳兰零风欲将正邪两派合为一派,大多数人都觉得是痴人说梦。可纳兰零风从来没有说过没有根据的话…… 南宫文羽在看到纳兰府内南宫梦雪之时,怔了一怔。 南宫梦雪身形消瘦,独自一人在后院凉亭内赏着一片枯梅树。听到身后隐约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到自己的哥哥,忍不住眼眶泛红的用手绢掩住唇鼻。 “你怎么了?”南宫文羽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问道 南宫梦雪苦笑着擦拭眼角的泪痕,淡淡的回道:“我不知道怎么过这日子了?!……” “你成亲前夜,我就与你说过,是你自己非要将自己逼入这份境地——”南宫文羽在身前石桌上自己倒了杯茶,尝了口却是冰凉,想来南宫梦雪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我想要个孩子——”南宫梦雪眼神坚定的看着南宫文羽,像是想了很久才说出口。 南宫文羽吓得一愣,抿了抿唇问道:“你想要零风的孩子??” “帮我!”抓住石桌上南宫文羽的手,南宫梦雪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 纳兰零风回来了余杭城,进入纳兰府之时,带了一个令张凌十分忌惮的人。倚郁看了眼紧张又戒备的张凌,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意道:“张护卫长不必紧张,在下这次没有带毒过来——” “果然是你!!”张凌说着,抽出腰间的佩剑就刺向倚郁,而纳兰零风却没有制止的意思,转身看着身后的倚郁陷入险境无动于衷。倚郁暗骂一声纳兰零风想要趁机刺探他是否恢复武功吗?哼,借着别人出手观察,自己不动手显示你自己的风度吗? 脑中一转,倚郁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惊叫一声转身抬脚窜向几步外的纳兰零风的身后,中间还不忘转个弯令张凌虚空刺了一剑,躲在纳兰零风身后,倚郁故作害怕的扯着纳兰零风的衣服大声道:“你就任由你的手下要我的命吗?我武功被你封了,你忘记了????!!我受伤了你可不要伤心——”这句话引得众人莫名其妙…… 纳兰零风苦笑皱眉沉声道:“张凌,不得无礼。” 张凌停下脚步,收回剑。虽然迷惑不解,但是还是遵从纳兰零风的吩咐站到一旁不再言语动作。倚郁故意走过去站在张凌面前呵呵一笑道:“真是辛苦啊……为了少主的安全着想,却被无情的喝退——” “你……”张凌哑口无言,皱眉不语。 纳兰零风忍不住低声笑了声,走过来拉住倚郁拉走了他。 “你心情很好?”纳兰零风便拉着他走边问他 “苦中作乐,懂不懂?”倚郁冷言回了一句 “这可一点都不像——”笑着说了句,便不再言语。因为迎面一身雪白衣衫的南宫文羽走了过来,倚郁见到他微微一笑。纳兰零风问道:“你看过梦雪了?她还好吗?” 南宫文羽一笑反问:“你的妻子,为何要从我口中得知她好与不好?” 纳兰零风有些疲累的闭眸一笑:“倚郁你上次来过一次,知道住哪里吧,自己过去吧。”倚郁听闻此话回道:“因为纳兰府没有人愿意带我去吗?对了,如果上次没有赤芍,也就不存在什么纳兰府——什么余杭城了……我也不必跟你来这座当初的死城了……” “倚郁公子好兴致。”南宫文羽忍不住打断他 “他今天的话很多,刚才还让张凌跳脚又哑口无言了——也许是,心里有什么高兴的事吧……”纳兰零风说完,便没有打招呼就率先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倚郁问道:“他去见你妹妹了?” “是的,那是她妻子。” “你当初还因为他的妻子,刺了我一剑。” “我以为你忘记了。” “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你呢,你刺我一件的那件事我就忘记了吧——”说完,倚郁也离开了。 南宫文羽脸色清淡,抬脚走出纳兰府的大门。 几个转角过后,一身松绿色长衫的少年倚在灰白色的水墨古墙上含笑看着他。南宫文羽走过去,垂头道:“你不怕零风发现我与你暗中往来吗?” “你不怕吗?” “我想问你要样东西。”南宫文羽皱眉,没等月枫问他,他就支吾着像是难以启齿:“幻情散——” “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难道是你要……” “不是我,我替别人要的——”打断月枫的话,南宫文羽垂着头一直不敢抬头 “将出现在眼前的人,幻想为自己喜欢的人——” 入夜,倚郁就住在纳兰零风的房间旁边。可是,却一直不见他回来,难不成还要在南宫梦雪那里过夜不成……不过,他们是夫妻,应该早就同房了吧—— 闲来无事,只好出门赏月。 再过两日就是上元节了吧,倚寒也会过来吧。冷月教没事吧?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别苑,里面的房间烛火明亮,突然听到一个女子委屈的哭诉声音:“既然你娶了我,就请不要如此折磨我。几个月就见不到你一面,留给我一个孩子,我要求的过分吗?” “你不该用药来达到这种目的——”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是纳兰零风的声音。 “我有什么办法,你连多碰我一下都不肯,只是相敬如宾,淡泊如水。” “你想要孩子是吗?不必用手段设计我,直接对我说就好。我不想对你做爱人间的那种触碰——但是,孩子的话,希望你一次能怀上!!”这些话竟然是冷漠的口气,倚郁怔愣的听着屋内女子突然的惊叫声!!! 呆站了半个时辰,突然倚郁嘴角苦笑着,双腿发软的坐在了他们院内的石桌旁,石桌上有雕玉酒壶酒杯。听着屋内隐约的喘息声,倚郁面色苍白装作无事的自斟自酌了两杯,突然,胸中像是火烧般难耐,脸颊也火辣辣的发烫!! 路过此地的南宫文羽,看到了倚郁饮了酒,不禁脸色一变。 忙走过去,扶起脚步摇晃的倚郁,谁料倚郁扯住他的衣服凑近就吻上了他的双唇。还不忘呢喃着:“负心薄情……我是不能生孩子,你想要孩子吗??” 南宫文羽有些无奈的回道:“随我来,我为你醒酒。” 谁知,浑身发烫的倚郁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双手亲昵的环上南宫文羽的脖颈,接着深吻着他——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倚郁拦腰环了过去,纳兰零风一脸冷寒之色,看了眼石桌上的酒杯内还有几滴残酒。南宫文羽忙转过身不敢看他—— “纳兰零风?”倚郁醉了般看着揽着自己腰的男子,呢喃着问道。见他不回答,倚郁又生气了:“混蛋,别来招惹我!!!本公子现在生气着呢——”说着,狠狠咬了纳兰零风突出的锁骨一口。 咬得太狠了些,那可是骨头啊,倚郁有些疼的委屈了。 “……”还是没有回话,纳兰零风将不安分的倚郁抱起来,任凭他无力的挣扎着,将他抱走了。 南宫文羽疲累的低声苦笑,坐在了石桌旁,慌神的倒了一杯酒,正要凑到嘴边喝。猛然想起这酒内有药,苦笑之意更甚,将整整一壶酒倒在地上。 手重新捏住酒杯,若是喝了,是否就知道自己喜欢之人是谁? 雪濯爱,我愿为你背叛纳兰零风,背叛天下人——可你,终究是个无法真是触碰的梦!! 一只手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将酒倒在地上。 南宫文羽缓缓抬头,月枫在月光下含笑看着他道:“别告诉我,你方才想要喝掉这杯酒。” “你真是不怕零风知道你擅闯纳兰府啊——” “他可没工夫关心我的行踪和目的……”月枫说完,望着头顶几乎正圆的圆月道:“上元节之后,你去哪里??” “若我还有命的话,就回去那间小木屋。”南宫文羽淡淡的开口,他累了。 “我陪你……”月枫仍旧看着圆月,嘴角笑意清浅却温柔。 “你不是泼墨宫的人吗?他肯放你走——?” “我不算是泼墨宫的人,只是临时起意为他办事。葬送掉月府,也葬送掉一切牵绊——” “你背后有故事?” “你想知道?” “若你想说——” “那就回到小木屋那里之后,慢慢举杯畅饮,慢慢吐诉往事——你肯定也有故事要说……” “听着不错。” “同感。” 幽绿色的残月状晶石在一只欺冰赛雪的修长手心内静躺,四面绣着殷红暗纹的雪纱自轿顶垂下,遮挡了里面恍若天人的男子。 帘内伸出的手剔透如雪,修长五指的晶莹指甲上却渐渐有变深的趋势…… 看着他手心处的幽绿晶石渐渐暗淡,他的五指指甲却染上了一层幽绿色,赤芍颤抖着手去为他把脉。 一触就离,赤芍的心乱跳不已,语气都已慌乱:“您究竟练了什么武功?竟将身体弄成这般诡异?!依在下拙见,若您一意孤行下去,必然会出现各种无法预见的症状!!” 淡淡的墨香味飘散开来,只听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子之声从轿内响起:“当年药圣曾说过此话。但本宫主想知道的是,有何逆天之药方可挽救仍要一意孤行的我!!” 赤芍咬牙狠心道:“没有!!!” 壹零陆 正月十四 月色消淡,却是几乎已圆。 “你说没有?”男子声音含了丝丝的浅笑之意,“我以为你会比你师父药圣更胜一筹——” “在下不才!您又何曾想过:得此失彼。自古倾城红颜多薄命,上天赐予他们异于常人的容颜和心智,那就注定命运多舛,无法两全。同样,您已是异于凡人的存在,若是您执意如此不顾一切,就必须承担这一切的后果——这就是天地间的平衡,谁都无法打破!!” “赤芍公子真是看得通透啊……” “续断呢??你就是四年前闯入药谷内的那个人吧——也是唯一一个!!还有去年秋初在余杭城客栈内,续断身边的人是易容的你对吗?!!”赤芍皱着眉头,他从未想到,当初得见的那个男子竟是神秘的泼墨宫宫主—— “断儿他,跟别人去玩了——” “我拜托过你,好好照料他。” “我知道……” “可你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突然,奇异的淡淡墨香味环绕了睁大眼睛的赤芍。他的身后一只手绕到他脖间轻轻握住,令人心动的低稳磁性声音如同孤傲的寒冰:“你管的太多了……” 赤芍仍旧皱眉颤抖着声音诚恳道:“若你不想伤害续断,就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否则会出现怎样的症状,我也无法得知——”他有种不安的感觉,雪濯爱与冷月教的秘笈有莫名的关系—— 轻轻的冰凉的指尖无意间碰触到赤芍的肌肤。男子为他戴上了项链……他怔怔的伸手将丝绳串着的残月状晶石拿起,入手冰冷刺骨,诡异的,晶石内最后逗留的一丝幽绿光芒,消失殆尽——“你做了什么?雪濯爱?!!” “取回本属于我们氏族的东西罢了!!!”如黑暗的深渊中传来的审判呢喃声,带着不堪入目的百年血恨—— “难道……” 缓缓的,一身雪衣白沙遮面的冰洁女子走过来轻语:“宫主,余杭城内已安排好住所。” 赤芍苦笑喃喃自语:“余杭城……上元节吗?!江湖恩怨,何时是尽头?” 女子素淡的脸上,一双雪润含着天生淡淡忧伤的双眸看向赤芍:“赤芍公子,请随我们一同前去——” 余杭,街角施家二层茶楼内,一位老者临窗而坐,身前木桌上的惊堂木被他苍老的五指握住狠狠一拍,瞬间茶楼内密集围在桌前的人群静若无人。 “上元节的花灯,由何而来?可有人知?” “这还有说法??快讲快讲!!”众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听 “且听我慢慢道来……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只神鸟因为迷路而降落人间,却意外的被不知情的猎人给射死了。天帝知道后十分震怒,就下令让天兵于正月十五日到人间放火,把人类通通烧死。天帝的女儿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百姓无辜受难,就冒着生命的危险,把这  个消息告诉了人们。众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有如头上响了一个焦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久好久,才有个老人家想出个法子,你们知道是什么法子吗??” 众人被他吊起胃口,一双双期待答案的目光纷纷射向老人。 老人满意的笑着正欲开口,不料,却听一个泛些冰凉的悦耳声音从人们身后响起…… “那个老人家说:‘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这三天,每户人家都在家里挂起红灯笼、点爆竹、放烟火。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们都被烧死了。’大家听了都点头称是,便分头准备去了。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天兵往下一看,发觉人间一片红光,以为是大火燃烧的火焰,就禀告天帝不用下凡放火了。人们就这样保住了生命及财产。为了纪念这次的成功,从此每到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悬挂灯笼,放烟火来纪念这个日子。” 语音落下,大家才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看是何人。 却已是没了那人的踪影。 可是说书的老人却看到了,那个身着艳红的长衫,半面脸庞遮着红玉面具,袍帽中隐约露出的长发却是柔顺的银白色!!!!想这少年必是饱读诗书之人,竟将这罕见的传说都听说过,真是少见的很。 淳于倚寒在差楼下仰头望了眼,这是赤芍最喜欢来的茶楼吧。他右手淡白的五指无力的捋起自己身前的一缕发丝,晃了晃神苦笑。银灰色已是银白色,真是无法逆转而回那些气血了—— 身后跟上来一个绿衣男子,绿黏缓缓走过来低声道:“教主,倚郁少爷一直就在纳兰零风身边不离开半步。我们无法动手救出他……” “那就算了,倚郁他有办法自保。明日就是正月十五,紫尚带来那个人了吗??” “在加快行程赶过来,明日晚上必定就到了——”绿黏回道,却见淳于倚寒只是应了声就独自走了。看着淳于倚寒逐渐消瘦的背影,他的眸中也染上丝丝不忍。 这个人,不该涉足武林—— 余杭的西子湖,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今日天气有些转寒,干冷干冷的,仿佛明日就会飘雪。淳于倚寒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随意坐在了望湖楼的木栏上。靠着雕漆木柱,他仰头望着月,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嘴角轻勾,清浅的声音哼唱着:“九里松,二高峰。破白云一声烟寺钟。花外思骢,柳下吟篷,笑语散西东……”哼唱了两句,缓缓睁开如浓墨晕开的双眸,眸中化不开的情绪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纳兰府。 南宫文羽独自在院内石桌旁饮酒,一人举步而来,正是纳兰零风。 纳兰零风随意坐在他对面,拿起身前空着的酒杯挪向南宫文羽的身前,南宫文羽含笑拿起酒瓶为他斟酒。 “还记得以前吗?”纳兰零风含着温润的笑意,眼中却多了一丝的怀恋。 “你不是一直往前看的吗?何时去回首过往了?”南宫文羽与他碰了碰酒杯,双方一饮而尽。再次斟上酒,南宫文羽摇了摇空了的酒瓶,突然一笑将它扔在地上。 弯腰从自己的石凳一边拎出两罐酒,还未开封。站起身递给纳兰零风一罐,自己拎着一罐走了几步,随地坐在枯树下,背靠枯树干,拍开了泥封,醇浓的酒香飘散开来……南宫文羽对着纳兰零风抬手示意干杯—— 纳兰零风拍开泥封,缓步走到他身边,飘然一跃,悠然的随意坐在了树干上!! 南宫文羽仰头灌了口酒,沉闷道:“你还是喜欢孤身坐在高处俯瞰一切……不过,你的武功比以前可高了不少——那本古老秘笈你也只是修炼了一点,其它的没有线索吗?” 纳兰零风靠坐着枯树枝干仰头看着圆月道:“有线索……只是多半在泼墨宫宫主身上!那个惊若天人的男子,若他不愿,谁也无法寻到他的身影——” “零风……”南宫文羽顿了顿,直到纳兰零风平静的灌了口酒后,才接着问道:“你就打算和倚郁一直这么下去?” “我对不起你妹妹,我娶了她却给不了他幸福——我也对不起你父亲,他因我而死——你若恨我,我不怨你。” 南宫文羽苦笑一声,放下酒罐,转了个方向,撑开双臂向后一仰身,舒展的躺在了树下。树上随意孤傲的男子一身白衫飘扬,冷傲的面容却含着矛盾的温润笑意,垂着头看着平躺在地上的他。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南宫文羽躺着笑着问 “总感觉,现在不说,或许以后没机会说了——” “这不是你,纳兰零风,你不会说出这么懦弱满带着感情的话!!”南宫文羽皱眉看着他,他习惯仰望着他,正如现在,在地上仰望着高高在上,无懈可击的他—— 纳兰零风笑笑,说了句:“你以为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吗?”说完,轻飘飘的转身落在地上,拎着酒罐走了,不时的仰头灌一口。 南宫文羽半坐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觉得,心底很难受,难受的无法言喻。 “你当我是什么???!!!!”忍不住,压下心底的难受,南宫文羽对着他即将走出月洞门的背影喊道 纳兰零风身体怔了怔,没有回头,没有回答,只是怔了一瞬间,便抬脚离开了—— 走出院子,纳兰零风看到对面一身单薄宽松白衣的漂亮少年走过来,不禁放开了皱着的眉头,眸中含满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倚郁有些冷的哆嗦了一下,嘴硬道:“睡之前,想看看你晚归会不会是因为被谁刺杀了,好高兴一下再睡!!”话音未落,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包裹而住。 纳兰零风抱着他冰凉的身体笑道:“真是让你失望了。下次来看笑话的时候,记得披件轻裘,现在是冬季!” “不敢烦劳零风公子操心!” “呵呵……” “方才南宫文羽问你你当他是什么??”倚郁笑着问道,“别告诉我你喜欢他?!!” 倚郁,你明知道不是,这样问是为了南宫文羽而刺激我说出来吗? “当他是手足!”轻描淡写的话,轻飘飘的消散在风中。 南宫文羽靠在墙壁内侧,心乱如麻的闭上了眼道:“倚郁,你还不如不替我问出来——那样,我也好稍微心安理得的好过些——” 夜风,将淡薄的乌云吹向明月。 遮掩了一片清明—— 壹零柒 青霄的悔恨 余杭城,上元节。 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点缀满了整个余杭城,城内灯火绚烂多彩。 站在城外几里外的小山上,隐约感觉黑暗的天空点点凉意落下。赤芍仰头,明月发散着淡淡的光华,在朦胧的月光笼罩下,点点同样光洁的雪花从天际飘散而下,恍神间喃喃自语:“下雪了……” “断儿一直要我在中原陪他看雪,可惜,每次下雪我们都不在一起——”男子略带惋惜的声音飘在赤芍的耳边。赤芍垂下头,颤抖着瞳孔,缓缓开口道:“雪宫主,若是想要冷月教秘藏的那个武功,可是要向倚寒索取?!” “你有何想法?” 赤芍脑子中突然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神使鬼差的说了出来:“若您仍要一意孤行,收集齐全南诏那本古老的秘笈。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但说无妨。” “我不想要倚寒死!!!!!!” “连你都无能为力的事,我能办到?” 赤芍突然转身垂头双膝跪在了地上:“求你了!!” 如神祗般,被月光朦胧清冷的圣洁之光笼罩,周身的雪花如有魔力般围绕他旋转。这个浑身如同围绕了一层神秘雾气的男子,修长比中原人高挑的身材慵懒的靠在一棵枯树干上…… 隐约只见他剔透如冰雪的脸上,红润双唇的嘴角微挑,磁性含着摄魂般魅力的声音绝情道:“我只为了我的目的而来!!” 赤芍皱眉红了眼眶,抬头看着拒绝自己不甚清楚的绝代男子!! 纳兰府占地面积甚大,上元节日已至。纳兰零风邀各位武林门派代表共同过节,还是因为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隐约有白色的雪粒飘散在空中,这是寒雪降临前的预兆——没有寒风,连空气都带了丝暖意。 当少林峨嵋点苍等各门派的人都到了纳兰府宽广的侧院空地上之时,本来宽阔有余的院子内摆满了桌椅,吊满了各式花灯,更是铺上了崭新的暗红绣纹地毯。气派的装饰,令人感叹不已。 众人入座饮茶,互相谈笑。 一众婢女有条不紊的端来各式冬季罕见的瓜果拼盘,价值不菲的青瓷茶具和皇室专用的楠木桌椅令人再次禁感叹纳兰府很有钱。 突然,有几个人从门处走进来之时。所有正派人士无意看了一眼后,就警惕着再次看去,不再转移视线。少林玄空方丈首先站起身看着进来之人喝道:“青霄!你来此做什么?!!”说完,他身后的少林弟子都站起来了。 他身后一对长相九分相似的少年少女身着同样的水晶蓝长衫,想必是孪生兄妹。少年走出一步,对玄空方丈道:“我们鸳瓦阁来此,乃是贵盟主有事相邀。方丈大师,还望您稍安勿躁,等贵盟主出来,一切便可见分晓。” 对方都这么说了,玄空方丈便坐回了座位。 纳兰零风过了好一会才缓缓从后台现身,他身侧跟着一个令各派人士再次想要拍案而起的人物!! “淳于倚郁!!!”一些与冷月教水火不相容的人怨恨的喊道,更多的人都是不解!! 倚郁瞥了他们一眼,无视的闭上了眼睛。 纳兰零风看了眼身旁倚郁无所谓的表情,又看了眼台下一些按压着怒气的,拔出刀剑的。不禁嘲弄的勾起唇角,对台下的众人道:“请大家稍安勿躁,都请坐下,在下要宣布一件事!!” 盟主发话,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都坐回座位凝神细听纳兰零风的话语!! “在座的武林各派侠士们!”说完,纳兰零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仿佛要说出梦寐已久的话,为了这句话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甚至舍弃了那么多—— 众人屏气凝神,只听纳兰零风如一个独裁者般的王者口吻,在静寂的宴会上说出一句惊天动地般的话语:“自今日起,武林正派与邪派合为一派!!!” 死寂的夜,死灰般的众人的脸色,呆滞的神情。 突然,平地一声雷,炸开了! 纳兰零风用内力包含着大喊一声:“都住口!!!!” 有些人捂着发疼的耳朵,但大多数人都慑于他的气场而闭上了嘴。 只听纳兰零风接着道:“正邪两派,几百年来纷争不断!若是将干戈化玉帛,岂不是最好不过吗?!我不多言,鸳瓦阁的阁主和冷月教的代教主都在这里,他们同意后,正邪两派便可达成协议,永不再起杀戮!!!” “……”一片寂静之后 青霄看了眼身边虚弱的白惜月,然后站出来,看了眼纳兰零风,接着转身以一阁之主的姿态看着他们道:“我青霄以鸳瓦阁阁主的名义,支持纳兰盟主的提议,视正派人士如一家!!”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凌厉的风声划破,青霄敏捷的转身对了一掌!退后两步,待看清来人面容之时,一脸的惊恐!!! 女子清柔却威严的声音响在众人的耳边:“从今日起,青霄被逐出鸳瓦阁!!方才的表态都不作数!!”女子说完,转身看向纳兰零风,眸中含义不明:“纳兰盟主,请恕我鸳瓦阁不能同意你的提议!!” 纳兰零风锁眉,眸中沉重,回道:“百里阁主,你没有死?!” 当日是纳兰零风打了百里浅黛一掌,如今很是惊讶。难道是赤芍?看出了纳兰零风的猜测,百里浅黛回道:“不错,是赤芍救了我!!我也是几天前才苏醒过来——没想到是因为有这种事发生?!” 带了些怒气,百里浅黛瞪向青霄质问:“你是要毁了鸳瓦阁吗??!!这是我辛苦撑下来的,你凭什么做主它的去向?!青霄,这些年我真是错看你了!!!” 青霄急道:“阁主,我是因为你失踪了,才不得已替您掌管鸳瓦阁,群龙不能无首!” “够了!”百里浅黛一挥袖子,蒙面的白纱也掉落在地,她左脸庞的毒斑已经几乎不见。只听她气愤难耐的对着青霄痛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你与纳兰零风的阴谋,我丝毫不知吗??!!!” 青霄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突然笑了。 “你与纳兰零风合谋,他助你得到鸳瓦阁,你答应他将鸳瓦阁与正派合并!!既然这样,你得到鸳瓦阁究竟是为了什么????”百里浅黛痛惜的看着含笑的青霄。 青霄苦笑的望天,有冰凉的雪点落入温热的眼中。 他低哑的喃喃道:“阁主,你知道我在鸳瓦阁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吗?!” 百里浅黛皱眉几步过去,玉拳猛的砸在青霄的左脸颊,将他砸出血摇晃着身体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看着嘴角流血的青霄,百里浅黛没有一丝女子温婉的形象吼道:“所以,问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我知道——”青霄嘴角淌着血,垂着的头缓缓抬起,眼眶泛红,用尽全部的力气吼道:“我是为了能站在与淳于倚寒同样的位置!!!!!!!!!!!” 青霄这句话,仿佛将多年来所有的苦闷全部喊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百里浅黛不解的问:“为何要与他相比?” “我自小失去双亲,与惜月相依为命。可是他竟然离开了我,跟着淳于倚寒走了——如果我得到了能同淳于倚寒相对抗的权势,那么,我就能抢回惜月!我不顾一切都要得到那样的地位。因为我只有他……只有他……” “哥哥……”白惜月虚弱的叫了一声,但是红着眼眶的青霄却没有回头去看他。 “阁主,是谁告知你这一切的?”是谁毁了我的这一切!!! “是我!”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半空之处飘来,伴随着一身红衣如血,银发如雪的少年从远处飞身而来!! 绿黏,紫尚还有十九和细奴都随后跟来—— 青霄一见是淳于倚寒毁了他的一切,憋闷在心底多年的怨恨决堤而来。他从腰间拔出一只软剑,招招夺命的刺向淳于倚寒,淳于倚寒无声冷笑。 鬼魅般的身形闪躲,下一秒出现在他身后的一丈外! 冷漠的挥手射出点点血色银针,他如今的速度可谓少有敌手,青霄自然是闪躲不开。没想到青霄同时间转身,竟然不打算躲开,而是迎着赤针,手中利剑刺向淳于倚寒的胸口!! 一直担心青霄的另一个人却是踏上前一步,做出了生死抉择!!! 赤针刺入他的背脊,剑尖没入他的心脏!!! 这一瞬间,天地仿佛昏暗了,青霄觉得突然间,天地倾斜,他无法站稳在这片地上,他瞬间失去重心的双膝跪在地上!!!!!眼前苍白着脸色的少年含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 抬起苍白瘦弱的五指,白惜月忍不住嘴角溢出血。他的手颤抖着抚摸上了青霄如纸惨白的脸庞,他笑着道:“哥哥真傻,当初我就是……为了不愿你为了我过那种日子,才离开你的——没想到,你竟然为了我,苦了那么多年!我从来不要求你能有权势地位,只是希望不做你的负担,不让你因为养活我而去双手沾满鲜血的痛苦杀人——” “惜月……你是为了他而挨我这一剑的吗??”青霄愣愣的问,眼角却流出了泪 白惜月苦笑着,同样流出了泪。猛然垂落下五指,倒在了怔愣跪在地上的青霄的怀中!!!脸上仍有些惋惜和忧愁…… 淳于倚寒缓缓走过来,语气间含了些不易察觉的心疼:“他是为了替你挡住我的赤针而冲出去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当初为了不拖累你而选择离开。他后来看着变成如此的你,而心痛不止。他最后,因为你仍旧的不理解他的心意而带着遗憾离去——你怨恨他,伤害他,虽然都是因为深爱着他,可你这一切,你付出一切所换来的是什么??是亲手夺去了他的性命!!!!” 青霄发烫的眼睛溢出泪水,他垂头去看怀中人的脸庞,只见惜月苍白的脸上,眉头微锁,带着些遗憾……终于,他忍不住颤抖着身体弯下身子,紧紧抱住了怀中之人的尸身—— 他死了,他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可自己竟然还怀疑他是否只对自己好,还怀疑他最爱的是别人?? 费尽心思,不顾一切,最后终是伤害了最爱的人,失去了最爱的人。明明初衷是为了守护他的,为何到最后竟成了这样?他悔恨不已,默默抱着他抽泣。 一切都是虚浮的争斗,虚浮的名利。 只有怀中这个人,才是真实的。可是,如今失去了,他才如此清楚的知道。 壹零捌 合谋背叛 青霄带着白惜月离开,没有一个人忍心阻止为难他们。 纳兰零风有些感触的皱了皱眉,忍不住去伸手拉旁边人的手。倚郁的手有些冰,不是一般人的体温,难道是因为现在是冬季,所以他很冷?没有多想,纳兰零风将自己温热的手紧紧的包裹住他的冰凉纤手。 倚郁没有挣脱,却是手指微微颤抖了下。 淳于倚寒将目光放过来,看着倚郁和纳兰零风隐蔽的拉着手,眉头一皱。 “倚郁!你没事吧?”淳于倚寒问道 “没事,你放心。倒是你,让我很担忧?难道你练了密室内的武功?”倚郁将声音提高了一些,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差不多听清楚了——淳于倚寒微微锁眉,不知道他为何故意让所有人知道!! 冰凉的雪点开始显现更密集,白雪降临前的征兆来的更明显了—— “纳兰盟主。我冷月教也不同意您的提议!什么正邪两派合并?那是痴人说梦!!”淳于倚寒带着冷笑,话音刚落。突然,身后被人刺入一把匕首。 “不是痴人说梦,教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倚郁在看清绿黏出现在淳于倚寒背后之时,脸色苍白的立刻想出声提醒,却不料纳兰零风抢先一步的瞬间将他哑穴点了!! 淳于倚寒用内力将匕首逼出,同时衣衫上溅上鲜血的绿黏被他的内力逼退到几步外!淳于倚寒自嘲一笑,缓缓转身,疲惫自嘲的脸上露出无法言喻的表情:“我知道有内奸,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你!!” 绿黏垂眸一笑:“教主谬赞了!!无奈各为其主!” “你的主子是谁?!!”淳于倚寒点了自己的止血穴道,仿佛没有受伤一样看着绿黏逼问。 绿黏缓缓回道:“在您因为赤芍公子得罪大皇子殿下的那一刻,冷月教就失去了绝对防护!!九皇子殿下早就想得到螺髻山,所以就顺便帮助零风公子得到冷月教!!” “顺便?!呵……”淳于倚寒有些气结,那个九皇子当他冷月教是什么?!! 纳兰零风闭了闭双眸,再次睁开之时,身形瞬间消失。掌风炙热凌厉,淳于倚寒以为他是对着自己而来,却不料,他是冲着百里浅黛而去!!!! 除去百里浅黛,鸳瓦阁群龙无首,到时再慢慢合并。 双胞胎兄妹蓝夕蓝菲护在百里浅黛身前,双方合掌对了纳兰零风一掌,却被强横的掌力吐血震飞倒在几步之外——百里浅黛方才看他身形,面无血色惊道:“纳兰零风,你……练了南诏那本秘籍??!!!” 声音不大,却是有些耳尖的人听到了。玄空方丈和绝尘师太在当日武林大会之时就怀疑过纳兰零风突然增长的武功,此刻听百里浅黛的话,都惊得无法动弹!! 纳兰零风脚尖点地,掌风更盛,身子借力鬼魅般的速度冲向百里浅黛—— 突然,一身红衣的少年挡在百里浅黛身前,与纳兰零风对了一掌!!淳于倚寒脚步不稳,退后一步。而纳兰零风虚空旋身而落,面色沉重!! “为何帮我?”百里浅黛是在想不通淳于倚寒为何会帮助她这个害死他母亲的人—— “因为赤芍好不容易将你救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淳于倚寒面色又苍白了一分,他的胸前后背都浸染了血迹,只是艳红的衣衫令人不易察觉,这就是他满意的地方。 纳兰零风的武功出乎预料的高强,竟然隐隐在淳于倚寒之上。这令在座的武林各派振臂高呼:“盟主万岁!!!”纳兰零风在呼喊声中回到了倚郁身边,冷月教和鸳瓦阁都已不再他原来的掌控之中,这令从来都是胜券在握才会行动的他,有些心下不安。 他去拉倚郁的手,却不料倚郁躲开他施展轻功飞到了淳于倚寒身边。 他没有眼花!!倚郁施展了武功??!!他的武功恢复了!!纳兰零风怔愣了一瞬,急忙掩去眼底的惊讶。那么他的哑穴想必也解开了——他在骗他??!!!! 倚郁一把抓过淳于倚寒的手,手心对手心为他传输内力!! “没用了——”淳于倚寒苦笑,“我已是强弩之弓!你父亲留下的内力想必要帮助我解脱密室内的邪功……可是,已经没有了——什么都救不了我了!!” 倚郁有些伤心的叹道:“你为何如此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因为仇恨,我选择了一条没有出口的道路——是我自作自受,我不后悔——”不后悔,是假的。 突然,纳兰零风喊道:“淳于倚郁,你竟然一直在骗我!!!” 倚郁皱眉凝眸,眼神冰冷的转身看向纳兰零风,嘴角冷笑着道:“你还不是骗我,伤害我在意的人,不顾我的一切感受!!!!” 倚郁突然笑着对在场所有人道:“你们看到你们的盟主多么在意我了吗?难道不想知道我与他是什么关系吗?!”一句话,将所有人说的愣在原地。 “告诉我,谁给你的解药!!!!”纳兰零风不顾一切的问出,因为他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 “段慕影给我的,老规矩,我和他睡了一晚!”倚郁冰冷的笑意在眼中凝结,眸中倒映着纳兰零风渐渐泛红的眼眶!! 纳兰零风低沉的声音透着杀意:“谁带他去见你的??别告诉我没有人里应外合的帮助你!!” “是我!”突然,从纳兰零风身后走出一身白衣的如玉少年。俊美的脸庞被微翘的发丝映衬得有些落寞,白皙的五指握着玉骨折扇,白色轻飘的绒毛轻轻摇晃着,显示着不易察觉的封的存在。 “文羽?!!”纳兰零风有些痛色闪过眸中,“你在说什么??!” 没有去看纳兰零风,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南宫文羽将玉骨折扇打开,轻摇着扇子缓缓走下台阶,没有去看武林各派,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话。他的声音飘渺无情,悠然空灵。 他说:“纳兰零风真正的面目,由我来揭晓!!” 他说:“纳兰零风是中原四公子之首,他温润如玉,他文雅豁达。可是,他同时又是狠心无情的!!他与冷月教淳于倚郁是情人,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为了合并正邪两派。” 他说:“他先是下毒害了南宫盟主,最终南宫盟主因无解药而死。后来他伙同冷月教同是朝廷之人的青霄,设计除去欧阳钧,得到武林盟主的宝座。接着他与青霄达成约定,搞定了鸳瓦阁,囚禁了与他反目成仇的淳于倚郁,泳衣控制冷月教!!!甚至,他为了修习绝世武功,夺得梦府当年从南诏那里得到的羊皮纸碎片,又逼淳于倚寒说出了冷月教密室内同样与南诏古老秘笈有关的邪功心法!!” 他说到最后,流着泪继续说:“纳兰零风他不顾一切,用尽手段,在暗处想尽办法打到最后的目的——他温文尔雅,温润翩翩的外表再也无法遮掩他真实的内在,他失败了!!” 纳兰零风眼眶更红了,甚至有些湿润。他对着南宫文羽说道:“文羽,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败露了,只因为你太信任我了!!!!”南宫文羽含泪看着他,他流泪的表情与他说出的话,丝毫不相符。他流着泪笑了,笑的煞是凄美!! “哈哈哈哈哈哈!!!!!!!!!”纳兰零风仰天长笑,但他仍旧一身的高傲,只可远观,却无法令人亵渎!! 面对已经由质疑变为深深怀疑的众人,纳兰零风勾起唇角。他做事从来不会让别人看出破绽引起怀疑,如今既然已经引起怀疑,还有自己的亲信作为人证,那他就算是完败了!!他从来不屑去死命反驳,死不承认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也不是他的作风。他能承担,能承担一切自己所造成的后果!!! 只要他想!! “南宫文羽,倚郁出卖我,在我预料之内!可是竟然连你都背叛了我!!!你揭露我的一切,我可以咬牙容忍!可逆竟然将段慕影带到他的身边??!!!”纳兰零风双眸血红,“枉我将他安心的托付给你照顾!!!” 话音未落,纳兰零风就出手了!!!!! 他想着,南宫文羽肯定会做出抵挡!可是,南宫文羽却没有—— 他结结实实受了他的一掌,一条命去了半条。趴倒在地,不住吐血。纳兰零风惊诧一瞬,双眸忍痛沉声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 南宫文羽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后有书记载:纳兰零风外表温润翩翩,内心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背后隐藏的真性情,令人无不震惊。他当之无愧为百年来武林第一人,第一位想要将正邪两派合并之人。 壹零玖 携手归去 南宫文羽闭上的双眼睁开,抬眸,两个人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 月枫的俊脸严肃的转过来,南宫文羽愧疚的对他笑笑。他皱眉俯身将只剩下半条命的南宫文羽打横抱在怀中,紧闭双唇说不出一句话。 倚郁双手伸出,阻止纳兰零风对身后的月枫和南宫文羽出手。 纳兰零风看着他,心底生疼!想起段慕影,真是恨上次被他逃走了没能杀了他!!!! “为什么这么对我?”纳兰零风涩哑的声音问出口,看了眼在月枫怀中面无血色,虚弱呼吸着的南宫文羽,也是对他问出的这句话。 突然,天空白雪飘散而下。 幽婉独特的琴声和悦耳空灵的铃声呼应着从远处空中接近而来—— 远远看去,一行人仿佛从画中向这边飞来。 半空中,四位清浅碧衣少女每人手中拉扯着一条白色绸带,绸带系在圆形尖顶的四面纱帘轿子把手上!看得出她们武功奇特,尤其是轻功甚佳。 为首的两个女子仿若仙子。怀抱黑檀月琴的女子素淡雪润,一身雪衣衣摆飘扬,白纱半遮面,琴音温婉却又透着清冷的坚毅;另一个妙曼少女温顺甜美,一身朱砂色轻纱束口绕体,身姿柔弱无骨的在空中起舞,浑身铃音摄魂媚骨。 从二人身后,悠然飞跃出一身似雪白衣,袖口肩处浸染点点红色墨迹的长发男子!! 如神祗般,男子孤傲高贵的缓缓双脚落在地上,衣袂随风而摆,飘雪围绕在他的身边旋转,留恋不舍的不肯离去,有些雪雾之气围绕着他的身体,令人看不清他具体的容貌。 淡淡奇异的墨香味令在场所有人有些晕眩,直到隐约看清修长身材的男子的相貌,全部忘记了呼吸!!! 有早些年成名之人惊叫道:“是雪濯爱!!!!” 隐约可看到男子如剔透胜冰雪的脸庞上,墨色修长的双眉微皱。 似是知道自己的宫主不喜被人如此看着,只听男子身后凌厉的琴音穿心夺命,铃声摄魂动魄。内力不足或是看着男子失神未反应过来的人们,纷纷口鼻眼出血,惨叫声不绝,直至越来越多的人七窍流血而死!!!!! 纳兰零风皱眉道:“雪濯爱?” 他周身的雾气更浓,恍惚不清的男子无视所有人,径直走向南宫文羽,隐约可见一串串如血滴的赤红色玛瑙薄片缠绕在他三千墨玉发丝之间。 南宫文羽含着苍白的笑意,从怀中拿出褶皱拼凑粘在一块的羊皮纸碎片。仅仅是一小块,他犹豫着坚决着矛盾着,将它递给了眼前不真实的男子。男子的五指仿佛是透明的,他修长骨骼分明的指头末端,指甲却是泛着幽绿的光芒!! 南宫文羽感到担忧的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不知如何开口。因为这个男子,离他是如此的遥远,甚至面对面相触碰,都是如此的不真实,恍若梦境!!! “谢谢。”连男子的声音都透着不真实的恍惚。 “南宫文羽,你竟然偷走我的东西,交给了他?!!”纳兰零风不敢置信的问道 男子淡淡却胜过寒冰的声音道:“这本就是我南疆谧族的东西,他只是物归原主。” 纳兰零风愣了,眉头却紧紧皱起。 那架最后面的纱帘轿子刚落地,就从中跑出来一个人,正是赤芍。赤芍冲着淳于倚寒跑了过去,满脸的担忧。 淳于倚寒正呆呆的看着雪濯爱,发觉有什么冲着自己跑过来,反应过来转身之际,一个人就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他一愣,然后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 百里浅黛看着赤芍竟然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禁叹气摇摇头。 月枫看着怀中的南宫文羽笑着说道:“事情都了了吧……我们走吧,回去那间小木屋喝酒。” 南宫文羽含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纳兰零风道:“我剩下的半条命,你随时可以收回去!!我先走了,希望你能知道你失去的那些能让你得到什么?!”你不忍心摧毁自己努力的成果,明知道是没有未来的成果,却还是不舍得放弃,以至于舍弃了自己真正的幸福。零风,那么我就顺便替你摧毁你的努力成果,让你去得到更值得得到的幸福—— “手足吗?”南宫文羽含笑在月枫怀中喃喃自语 雪濯爱轻飘飘的脚步,朦胧着身形向着淳于倚寒走去。他还差一样东西就能够修习完整的古老秘笈——墨噬心诀!!所以,他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倚郁下意识感到不妙!!!! 果然,在他扑向淳于倚寒的那一瞬间,雪濯爱慵懒的垂眸缓缓向淳于倚寒伸出了手!! 淳于倚寒本就修习冰寒内力,却在这一瞬间,被雪濯爱的冰寒内力震慑在原地,抱着赤芍忘记了动弹。 倚郁将淳于倚寒和赤芍推向身后的一边,想要替淳于倚寒挨下雪濯爱的一击。可是,雪濯爱缓缓伸出的手停在了倚郁的头顶处,他淡漠的收回了手。 原来不是要动手,倚郁松了口气,惊怕若是雪濯爱真出手,自己恐怕要当场丧命了!!! 却没想到,雪濯爱微微皱眉,似是被人阻碍了去路,而倚郁又坚决不让路!!突然,雪濯爱微微泛绿的寒气包裹的手掌无形无声无息的伸向倚郁的肩头,他本已只是想用掌风将倚郁逼退让开道路。 却不料,一个人推开倚郁,与他结结实实单手对了一掌!! 纳兰零风含着炙热内力的手掌被寒气所伤,他忍不住胃里翻涌,血腥味弥漫着,令他呕吐出一口鲜血!!!脚下一软,他单膝跪在这个冰寒之气包裹的男子脚边。 “你……竟然修习的就是——”纳兰零风感受得到雪濯爱的内力,那是纯正诡异的墨噬心诀,只是还缺了一些重要的接口点。但是,万物相生相克,雪濯爱的内力却是他的致命克星。 雪濯爱低声回道:“你很了不起!”说完,他轻步走过他…… 倚郁扑过来,不解的看着纳兰零风,满眼的复杂。 “为何如此看着我?”纳兰零风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 “你是为我与他对掌的吗?”倚郁实在是不相信,他无法相信——他会为他付出  性命?? “若我说,是呢?”纳兰零风不得不双手撑地,又咳出几口血。 倚郁摇着头道:“我与南宫文羽合谋背叛你,害你身败名裂!!害你多年来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害你失去了实现梦想的唯一一次机会!!” “所以呢?”纳兰零风淡淡的开口问道 “你当初说过,若是因为我害你失去你如今的低位,你会杀了我!!!!” “傻瓜,这都信——”纳兰零风无力的仰面躺在地上,看来他受的内伤不轻!! 倚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什么?” 纳兰零风仰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突然觉得心中许久以来的压抑沉闷之感,突然消失无踪了,他轻轻道:“我当年本就放弃自己的梦想了,是你用你自己作为赌注,我才深陷在权势之中无法自拔,愈来愈迷失当初的我。”顿了顿,他用手背贴在额头,遮挡了落雪进入眼中,接着道:“如今,你再次用你自己作为赌注,我怎能无动于衷,看你去死?!我最初不就是为了能最终和你在一起,才盘算谋划这些事的吗?我竟然忘记了——” “零风,若要我失去你,我宁可摧毁将你变成如今这样的你的梦想!!” “倚郁。我一直都在等你这句话——为何当年,你不肯如此坚定!!”纳兰零风嘴角溢出血来,无声苦笑:“如今,会不会晚了呢??” 倚郁突然害怕了,他俯下身紧紧抱住纳兰零风,将脸缩在他的胸前。为何他的身体有些发凉?冰天雪地,肯定会变凉啊……倚郁无法不这样想—— 倚郁想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所以紧紧的抱着他不敢松开一丝的力气。 倚郁听着纳兰零风不说话,渐渐变轻的呼吸,不禁轻声对他说着:“零风,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一无所有的一天。”他在等纳兰零风问他为什么? 可是,纳兰零风却没有问,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凉……倚郁不自觉的眼眶发涩,很痛很痛,如刀子在划般,他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他尽量压抑着哽咽的颤抖,自语喃喃接着道:“那样,就只有你和我相依为命了……我们去漠北,我们去塞外去边疆~~只有你和我,我们永远不回中原了……好吗??” “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零风,你回答我一句话好吗?” “零风……” “纳兰零风,你告诉我你到底去不去!!!!” “别丢下我一个人,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错了……我怎么会……会在你伤害我之后就放弃你离开你,我错了……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了——我发誓,我发毒誓!!!” “求你,回答我一句话——不要让我像个傻瓜似的自言自语——” 突然,低笑着沙哑的声音回答他:“本来就是傻瓜。” “你又耍我,零风!!”惊喜带着哽咽的声音,倚郁狠狠抱紧了纳兰零风的脖颈,纳兰零风咳了两声:“我刚才真的在死亡边缘——放手,快被你勒死了!!!可能要谢谢赤芍,当初给我吃血参之时,还给我吃了一粒保命丸!” “我们离开中原吧。” “好。但是我可记得你刚才发的誓!” “可是我忘了——” 后有书记载:古柰王朝四年,上元节那日过后,纳兰零风就如同突然消失在人间般,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有人好像看见他与一个少年同乘一骑潇洒的离开边界城门,这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足为凭。这个男子,坐了整整两个半月的武林盟主,却暗中谋划多年试图合并正邪两派。多年后,厌倦了纷争杀戮的武林中人士,仿佛都渐渐了解了那个男子的心境,对他起了敬仰之心—— 壹壹零 终结篇 雪,开始肆意的飘落。 男子,如雪神降临人间,雪花围绕在他身边,无声的起身旋舞——而他,怜悯着所有受苦之人,终是不会怜悯自己无法预测的命运。 琴声与铃声和鸣,为他演奏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乐章。 淳于倚寒有些害怕的看着缓步走向自己的身着雪衣上点点红墨晕染的男子,无法看清他的容颜。但是,却被他的气质所震慑,心里极度不安。 垂头看了眼在怀中的赤芍,赤芍抬起头看着他,眸中有说不清楚的愧疚!!! 愧疚?为什么是愧疚?! 在淳于倚寒惊恐的睁大的双瞳中,一只雪白剔透,修长漂亮的手伸向了他的天灵盖!! 瞬间,一股寒气自体内被抽出—— 内力突然找到了出口般舍弃他的身体,抽离而去,没有一丝的留恋和逗留。 淳于倚寒双手无力的垂下,双眸暗淡了下来—— 一种惊恐无以言状的直觉,吞噬了他的心,他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内力被吸走了!!!!! 他无法忍受下去,即使是以卵击石! 淳于倚寒用尽剩余的力气打开了雪濯爱放在自己天灵盖前冰凉的手腕!雪濯爱显然没想到他会有力气抵抗,被打断之后的雪濯爱,退后两步。 浑身的寒气更是逼人的浓盛,男子嘴角滑下一丝鲜艳的血。 “赤芍公子,事已至此,他不允许我全部吸走。想必他也不愿成为废人——”说完,雪濯爱再也不愿逗留,被雪雾包裹的身体转身,脚下不自觉一软,下一刻他脚尖一点瞬间无影,下一秒就已飞进那四面环纱的圆形轿子。 “起轿!”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雪濯爱身体有些吃不消的暗自调息吸进来紊乱的内力。 如来时那般,在月琴和金铃交响之中,一行人又飞回了‘画中’,然后消失—— 淳于倚寒无法置信,睁大双眼试着运行自己体内的内力,可是却已剩下原来的一半不到……他脑袋嗡的一声,愣愣的去看一脸悲喜交加的赤芍。 “雪濯爱的话是什么意思?赤芍——”淳于倚寒强自压着自己随时爆发的愤怒,开口问道 赤芍伸手为他把脉,却被他狠狠甩开。双眸质疑的看着赤芍,看的赤芍流出了泪:“我不要你死!!我要用尽一切方法留住你的命!!!可是,你为何不肯配合我?!” 淳于倚寒像是明白了什么,摇晃着站起身,退后两步,有些怨痛的看着赤芍道:“配合你?配合你助他夺走我的内力!”说完哽咽了一下,嘶喊道:“配合你,让我成为废人苟活于世吗?!!!” “那你狠心丢下我一个人,离开这个世间吗???!!!!”赤芍满脸泪痕的同样痛喊出声 淳于倚寒苦笑着:“呵呵呵……”仰天望雪,然后转身不再看痛哭出声的赤芍,不再看颤抖着身体捂着满脸泪痕跪坐在地的赤芍,不去看脆弱的随时可能晕倒的赤芍,他只是背对着他默默的眼角流泪。 “我宁可如此死去,也不要为了保住一命,变成废人活下来!!”淳于倚寒含着凄惨的笑,声音沉重,但是他知道赤芍是听得见的。 “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要你活着……”赤芍双手从脸上放下,撑在已有一层积雪的雪地上,垂下的脸颊上簌簌的温热的泪水滴落雪地,融化着冰寒的白雪。却融化不了眼前这个留给自己背影,掩去软弱之人的倔强的心!!!! 淳于倚寒胸前的血和背后的血突然开始浸出……他的红衣被晕染湿重的越来越多——但是,他仍旧仰天含笑看雪,留给一个背影给最爱的人。 他不想死,可也不想变成废人得到活下来的机会。 静静的,寒雪越下越大—— 淳于倚寒突然向着纳兰府门外跑去——他不想赤芍看着他倒在他眼前,不想再一次让他看到自己死!! 刚跑出纳兰府的大门,就突然被身后的人紧紧抱住腰身。 紧的他无法向前走一步,他叹气:“你还想再见我死一次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也有无能为力之时,我已无药可医。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淳于倚寒默默的转身,拦腰抱起赤芍,带着他施展轻功离去。 西子湖,望湖楼。 一身红衣与一身白衣的两个人影相拥而坐在望湖楼的木栏上。偶尔有行人经过,都不禁侧目多看一眼。 雪无忧无虑的飘落,落在淳于倚寒的手心内,落在赤芍湿润的眼角。 “还记得在这里的相遇吗?当初我是蓄意接近你,想要你为你当年误诊我犯下的错而补偿。”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风过无痕,带不走世间的一丝一毫。 “我不后悔遇到你。” “呵呵……”低声而笑,淳于倚寒将靠在肩头的人搂得紧了些,红衣上却隐约有血腥味传来—— 赤芍的泪流的更急,他想要去怀中拿药的手被淳于倚寒阻止:“不要做多余的事了——”即使止血,也挽救不了他的命。他只想这么和他静静的待着—— “上次看雪,是在冷月教内。你我共穿一件黑裘漫步雪中……此刻才知道,那时候,我很幸福。” “……”赤芍无声的流泪,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静静的听着他说 “当日我坠崖,奄奄一息,我不想就如此而死,我想要报仇,想要再见到你,所以冷月教的秘笈救了我一命,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修炼它。后来被墨夷晟所救,我想报仇,当初心如死灰的我根本不在乎自己还有多长时间可活……可是,再次遇到你,我默默的每天守候在药谷外的密林处……我清楚的知道,我放不下你!!” “有了牵绊之人,我才知道,其实我不想这么快死——” “我放不下你一个人——原谅我无法接受成为废人活下去——” “赤芍,好好照顾自己。”似是呢喃般,淳于倚寒的声音很轻很轻…… 抱着自己的手无力而垂落,赤芍泪水滑过的嘴角抿了抿,用压抑沙哑的嗓音低低回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我还会等你醒来的那一天!!!!” 说完,他咬破自己的手腕,含满了自己的血又放入口中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才将淳于倚寒的脸扭过来,吻上了他的唇,将嘴中的东西强迫他咽下—— “无论多久,我都等——倚寒,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后有书记载:古柰王朝四年,上元节无月,却是罕见的漫天大雪。西子湖冰封湖面,楼台轩宇皆被披上了一层玉妆。冰天雪地,肃杀凉意弥漫了余杭城。 江湖传说,雪濯爱现身纳兰府的上元节,武林人士死伤惨重,连纳兰盟主也被打成重伤,生死不明。冷月教教主淳于倚寒被雪濯爱吸了武功内力,必死无疑。泼墨宫大有卷土重来之意,青玉剑派掌门和长老出关,倒是武林正派有望于泼墨宫相对抗。 同时间,冷月教出了内乱,朝廷一举拿下了螺髻山的占有权。仿佛是个开端,是朝廷试图收服武林各派的预兆——后听闻,当初古柰王朝过完年年仅十五岁的九皇子,就是暗中收服武林各派的谋划者!!!还未成年的九皇子,竟然也是一个令人不敢小觑的人物,据说,连纳兰零风都曾被他当作棋子摆弄!! 故事暂且告一段落—— 壹壹壹 后记 古柰王朝五年,秋末,九皇子墨夷衍杀父登位。改国号为初叶,年号为始年,墨夷衍自封叶帝。 初叶三年,夏末。 余杭,纳兰府。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树上趴下来,直接光着小脚丫在院子内跑来跑去,手中沾着泥巴,身后跟着无奈拿着小锦靴的少女跑在他后面喊着他。 玉润般可人的小男孩调皮的嬉笑着,突然撞入一个温软的怀中。 仍未褪去的奶声奶气:“娘亲。” 女子本就屈膝抱着他,此刻将他抱在怀中站起身看着他,眸中含着隐约化不开的忧伤,女子皱着细眉柔声道:“祈儿,看你玩的身上怎么这么脏?!又不穿鞋?!” 叫祈儿的小男孩有些愧疚,眨着闪亮晶润的大眼睛道:“祈儿不淘气了,娘亲千万不要生气!!” 女子正是南宫梦雪,她叹了口气道:“祈儿最乖了——” 看到女子有些落寞的神色,祈儿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凑近亲了亲她的脸颊:“娘亲,不要想爹爹了。祈儿以后会比爹爹更厉害!!” 看着一脸认真的孩子,南宫梦雪渐渐的笑了。 是否真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药谷。 清澈的溪水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细奴平躺在大石上,将脑袋枕在十九的腿上睡觉。十九伸腿坐在石头上,上身微微向后双臂撑在身子两边,仰着头感受着温暖的阳光。 细奴迷糊着转了个身,闭着的双眼笑弯了,侧过身子,伸出右手臂环住了十九的腰。 十九脸上含笑,缓缓垂下头看向在自己腿上睡着的少年。不禁自喃笑道:“梦到什么了这么高兴?”说完,看了眼身旁不远处那间木屋。面色露出一丝的忧愁—— 木屋的窗户开着,清爽的凉风丝丝进入窗内。赤芍就趴睡在临窗的木桌上,毛笔上沾的墨水还未完全晾干,一张张宣纸上勾画着药名和图案…… “倚寒……”睡梦中,赤芍呢喃出声,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日落,残阳余晖打在赤芍身上,在他身后的草地上拉出长长的落寞的影子。 地下石室内,放置了一口冰棺。 冰棺内被寒气笼罩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他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交缠在肩头,一张精致剔透却苍白的脸上,左脸颊本有伤痕的地方,肌肤已完好如初。 一身红衣似血,脖间带着已暗淡无光的残月晶石。 他双眸紧闭,像被人抽走了灵魂般,只剩一具空壳被冰封在冰棺之内!! 赤芍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冰棺的寒冰,看着少年苍白俊美的脸,他失神喃喃道:“三年多了,你睡得时间够长了吧——难道,还不愿意醒过来?” 说完,赤芍不再逗留。 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冰棺内,少年长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了两下。手指恢复感触般,也同时颤动了两下—— ——正文完—— 番外:残月深渊 之 催动心法 柳叶似刀出鞘,却柔弱任人摆弄。 而我,则因为这个深有同感的喜欢上了柳叶…… 我叫淳于残月。 自小体弱多病,却不知我的父亲为何也因病这一月开始时常咳血不止。 十四岁的冬天,父亲连续咳血三个月,终于药石无医,连右护法药圣也束手无策。 憔悴的他带我来到了后山那一排古建筑的后院,枯柳树林之中有座假山。父亲触动假山上一块并无异样的石头,一道石门伴随着低沉的声响打开了。 随父亲进入石门,弯曲交叉的道路,甚至越来越窄…… “记住这道路……”走到一座巨石门前,坚硬无比的石门看起来什么也无法动他丝毫。父亲咳了两声,捂嘴的手看似随意的垂下,但是我却看到了指缝中流出的血液,那是泛些幽绿色的血……当时以为是错觉—— 父亲将脖颈间的残月状绿色晶石握在另一只手中,手周围围绕着寒气……他扭头微俯头对我说:“记住,用冷月寒功将这块晶石包裹,用来打开石门……”说完,将晶石放在石门旁边一个凹槽内,果然,石门轰隆打开了。将晶石拿出,父亲转身,虚弱的他带着笑将幽绿的晶石带在我的脖上。 “里面是什么?”我边随着父亲进入,边疑惑的问道 父亲没有回头却停下了脚步,语气沉重的说:“残月……你可知冷月寒功,一共多少重……” “十二重。” 父亲回头,本已才刚过而立之年的他,眼中却包含了疲惫和深深的无奈沧桑:“残月……冷月寒功还有一层被禁封的心法……它单独存在,修习它没有任何条件,因为他的存在价值就是将你所修行的武功提高三倍……而它,是师祖爷从南诏谧族那里窃取回的,是南诏那本失传已久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籍——墨噬心诀的催动心法!” 想要更多地了解它,便忍不住问道:“催动心法,必是需要引子才能催动……引子是什么?”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叹道:“一切记录在心法之内。” “父亲……那么,修习它有何代价?”我像是听到了一个在梦中的话题 “修习了它,身体承受不住的人,则会日渐消瘦而死……更重要的一点,你会因为修习它而冰冷无情,自己亲手斩断所有与自己有感情纠葛的人,而你的心即使不愿,手也不会迟疑片刻!!” “断情吗?”我自语喃喃,想着还是那句将功力提升三倍更有吸引力,至于断情又有何关系……反正也没什么关系甚深的朋友。却没想到多年后,我竟真为了斩断感情而选择修习它。 “它会消噬人的身体能量,如没必要修习,切忌不要碰它!”父亲嘱咐道 石门后还是石道,走到尽头,父亲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吹亮。瞬间,我便看清了石壁上刻着的古怪字符……还有血迹斑斑的痕迹伴随着字符…… “这就是催动心法……师祖爷将之刻印在此,呕血而亡。”父亲说的甚是凄凉,仿佛在感叹这催动心法的无情…… “这字符……”我感觉这字符越看越熟悉,竟真的识得了它们的含义。 父亲笑道:“修习冷月心法的人,才看得懂的字符——残月,答应父亲,不到生死存亡之刻,不要修习,你的身体本就虚弱,为父怕你……” “孩儿答应您!”没等父亲说完,我就承诺道 父亲笑了,但是眉间还是一层担忧消散不去,也许他知道我今后所选择的是何道路。 而直至父亲第二日安睡着死去,我才知道,父亲不是知道我今后的归宿,而是在悲叹我今后会步上他的后尘。因为,药圣终于对我说了实话,我的父亲体内有一股消噬他生命的内力,强大而可怕。 我从不知父亲为了何事而修习催动心法,他要那么强大的内力做什么。 初雪初降,天地素白一片。 我偷偷离开了螺髻山冷月教,我知道长老们是想要我一月后登上教主之位,而我则是留下书信一封,让弟弟代我掌教。我需要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因为父亲的死,也因为我不想当教主,还因为我知道自己必须当教主而牵扯全教,所以在此之前最后以自己孤单一人的方式出去走走——了无牵挂 洛阳是必须去的地方,但是我却最想先去余杭,因为纳兰家有一件我一直想得到的稀世夜明珠! 纳兰府还真是建的不错,不过守卫也很森严。 可我的轻功还是不错的,我很喜欢夜明珠,轻易摸索到书房。早就派人打探好了夜明珠的藏处,一身黑衣的我凭借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护卫的视线进入书房。书房整洁,古香古味。看着不像是纳兰家主那个随性的中年男人的书房,看来是他独子的书房。不少有意思的古玩摆在十锦槅子上,这个纳兰家少主人倒是很爱收藏趣味的东西。 “夜明珠,夜明珠……”我嘴里不住的嘟囔着 蹑手蹑脚的走近架子,碰碰这个古玩,拿拿那个,没有一个是机关!到底在哪里?侧面墙上淡淡的墨香味入鼻,我走到墙前驻足,看着宣纸上一幅水墨画,有些失神……这是一个梳着青螺状发髻的粉黛女子,头上一轮皓大的明月。这女子体型有些异常…… “螺髻山!”我惊喜道,觉得很有趣,不住赞叹道:“真有趣的画法啊!这个纳兰家公子好像叫纳兰渊吧……” 但是,落款却是:赤深玄 赤深玄?从没听过江湖上还有这号人? “这幅画,本公子要了。”伸手刚碰到画,就发现原来画不是画在宣纸上!宣纸是画在墙上的!这幅画整个是画在墙上的……这要我怎么偷走,哎呀,竟忘了来这里是要偷什么了。 无意间摸到了画中女子的黑眸,鼓鼓的…… 怪不得那么逼真,可就这一处地方是鼓得。 嗯…… 原来就是这里,我高兴的将手对着女子眼睛按了下去。果然,一个轻微的声响出现了,是暗格打开的声音。却不是画旁边的墙壁,是哪里? “真能折磨人!到底在哪里?竟然将机关和暗格设在两个八丈远的地方。这纳兰渊是不是脑子犯病了……”气得我开口大骂!幸好我的耳朵天生灵敏,刚才听到的声音是…… 我双腿跪地趴着,将十锦槅子上最右下角挨着地面倒数第二个的古玩拿出来,后面的墙壁果然开了个小洞。一个精雕朱漆木盒在墙壁暗格里静静摆放着。 抿嘴弯起嘴角,我趴在地上伸出手将那个木盒够出来。 站起身,“呼”吐出口闷气。这可真不容易呢,将小木盒打开,一颗散发着碧绿色光芒的夜明珠静静躺在盒子内的锦料软枕内。确认无误,忙将它收进怀内,将古玩放回去,再按了下画中女子的眼睛关上了暗格。 留了张字条,出了书房,上了房顶,见纳兰府隔壁苑内烛光摇曳下,透过半掩的窗棂,一个娇柔的人影站在窗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入睡。这让我想到了自己已逝的母亲…… 不知不觉间就落入院中,失神的想走近窗边,只听那女子宠溺的轻喃声:零风,乖乖睡觉,你爹爹马上就回来了。 突然,听到身后护卫的大叫声:“快来抓贼!!” 想抓我?!我施展轻功立刻飞檐走壁而去,越过几个房顶,只听得身后纳兰府的叫喊声减小……刚落在纳兰府的护墙下,就迎面从护墙外飞身而入一个黑衣人,难道也是想来纳兰府偷东西的人? “护卫被惊动了,快离开吧。”我提醒道 谁知他英俊的脸上一片的茫然,诧异地看着我。我急道:“看什么看,听不懂我的话吗?再不走,你就被当做我而捉起来了。想偷什么,下次也不迟!”说完,我一把抓住他越过护墙往城外方向逃去! 多年后,回忆起来。 竟不知当时自己抓住的究竟是什么? 逃至城外枯林,我才松开了旁边人的手腕。 他清润的双眸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笑的令人捉摸不透。我不禁问道:“阁下为何含笑不语?” “在下只是觉得,竟有人不问身份敌友,就私自无防备的‘救人’,相伴而逃……”他一脸的感兴趣,接着道,“这叫在下如何不觉得不可思议啊?” “阁下的意思可是,在说我少根筋吗?”我有些生气的瞪眼看着他 “公子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公子的待人之道不分彼此,甚好。”他含笑很有教养的回道,像是哪家的少爷,怎么会穿着盗贼的夜行衣呢? “阁下尊姓大名?为何穿夜行衣去纳兰府?”我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的想知道 他古怪的看了看我,纳闷道:“公子不也是一身夜行衣去纳兰府吗?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去纳兰府所为何事?” 好重的提防心啊,真真一个不相信人的。最看不惯这种的人…… 看不惯,所以我就要全说出来。我挑眉看着他端正的五官,一字一句道:“在下复姓淳于,名残月。去纳兰府是为了借一颗夜明珠!!” 估计眼前这个比我大两三岁的少年没想到我会说真话,竟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不言不语。 终于,他笑的更有深意了:“我叫赤深玄!” —— 一切的纠葛都是从这个命定中错误的相遇开始的,当时我的第一次坦诚就得到了他不对应的谎言 我永远的坦诚,得到的只是他一味的隐瞒和谎言—— 番外完
推书 20234-05-19 :鸟人,你的节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