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比忘却厚+番外——人笑人痴

作者:人笑人痴  录入:03-23

 文案:

 三年前,叱咤娱乐圈风云的“星尚”三少一死一伤一退隐; 三年后,三少之一的封林语归来, 他所面对的,所经历的,所选择的, 都与那个人有着无尽的联系, 他开始一步一步追寻所有的答案, 却不知, 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章 卓连文倚在黑色宝马车旁,眼神飘渺的注视着机场出口,脸色惨白的有些病态。 他藏在口袋里的左手用力的攥在一起,青筋尽显。右手垂在笔直的西装裤旁,夹着一只烟,烟头都快烧到手指了仍无知无觉, 卓连文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一个戴着大墨镜的青年出现在他的眼中,才仿佛触电般扔掉烟头,迈开腿,却动不了一分,张张嘴,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封林语刚出机场就看见了前来接机的卓连文,嘴角不由得上扬,大步向他走去,将这位阔别三年的故人拥进怀中。 卓连文机械的抽出右手,拍拍封林语的背说:“回来了,林语。” 封林语紧了紧怀抱后松开,摘掉墨镜:“嗯,回来了。文哥。” 卓连文慌忙打开后车门,让封林语进去,自己坐到驾驶座上,说:“常安远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比我提前一天回来,说是要好好安排一下。” “他一直都是个细心的人。”卓连文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掩盖了许些情绪。 封林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了眼睛,脸上露出许些甜蜜。 卓连文看他系安全带的手有点僵硬,问道:“怎么了?身体还没好吗?” “不是,是车祸后遗症。”封林语颇有些无奈地说:“自从三年前那场车祸后,我一直对车子有着莫名的抵触心理,而且一坐上车就昏昏欲睡。” “还好吗?”语气饱含着担忧。 “没关系的,文哥,不介意我在你开车的时候睡觉吧?” 卓连文深吸一口气,边发动车子边说:“你先睡吧,到了公司后我在叫你。” “嗯。” “对了,这三年在加拿大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挺好的,常安远也挺好的。”封林语迷迷糊糊的的回答。 “是吗?”一丝苦笑弥漫上卓连文的嘴角又被很好的压了下去,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几年有和林绍华联系过吗?” “没有。” 卓连文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陡然收紧,苦笑着说:“三年了!他没和我联系过,一次有没有。” “嗯……”近乎呢喃的声音显示了封林语的疲倦。 卓连文连忙噤了声,从后视镜中细细打量封林语的容颜,仍旧白皙的皮肤,细长的丹凤眼即使闭着仍显示着姣好的弧度,挺直的鼻梁恐怕是脸上最具男性特征的部分,艳红的薄唇紧闭着,不知怎地卓连文想起一句俗语“嘴唇越薄的人越是薄情。” 三年的时光的打磨,让他褪去了原本的青涩,越发的成熟,越发的具有魅力。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卓连文喃喃道,不知是说给谁听。 “尚星”楼下,卓连文刚停好车,封林语便醒了,说:“到了?” “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等一会再上去。” “不用了,文哥。我们走吧!”封林语重新戴上墨镜,与卓连文相携向“星尚”走去。 “星尚”是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也是娱乐界的龙头老大。 它旗下的创作型歌手林绍华是第一位享誉海外乐坛的华人歌手,更是连续七年唱片销售记录的保持者。 与林绍华同期的还有封林语、谭慎,也有着惊人的成绩。 封林语在发展歌唱事业的同时,演艺事业也登峰造极,其主演的电影《十年》是国内第一部获得国际大奖的作品。 谭慎在主持界混的风生水起,曾一度担任三个黄金档节目的主持人,而其主打的娱乐性节目《面对面》至今仍保持着最高收视率的记录,他本人更是是收视率的保证。 这三人并称“星尚”三少。 可惜,三年前,谭慎不知何故跳楼自杀,几个月后,林绍华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而后不知所踪。 封林语因车祸被送到加拿大治疗休养,至今仍无复出的消息。 “星尚”曾一度步入低谷,直到重新捧出现在的歌王萧逸,影帝宋非格,影后李梦影,双栖明星苏耀,才逐渐恢复生命力。 “张董事长一听你今天会回来,就推掉了所有的活动,专门在办公室等你,说要和你好好叙叙旧。” “劳她费心了。” “你这次回来,还会选择‘星尚’吗?” “文哥这三年怎么样呢?我还能重归你的名下吗?” “求之不得!我这三年就带了两个新人,跟你们两个当年简直没法比!”卓连文说完,慌忙瞟了一眼封林语的脸色,见他丝毫没有异样,不自觉得舒了一口气。 卓连文领着封林语来到13楼,一路上有许多人跟卓连文打招呼,用几分好奇几分惊艳的眼光探索着封林语。 来到董事长的门前,卓连文先在董事长秘书王琪的耳边说了几句,王琪立刻两眼放光,上下打量着封林语,随即又很好的平复了。 封林语朝她友好的一笑。王琪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打开了门,说:“林少,您请进,请进。董事长正等着您呢!” “你先进去吧!出来的时候招呼我一声。”卓连文说道,声音有几分颤抖,比封林语还紧张,要知道,张董事长可是商界出了名的女魔头,从二十岁接手“星尚”,奋斗了二十年,愣是把当年小小的娱乐公司管理成现在国际知名的大公司,其手腕可想而知。 封林语点点头,走了进去。 “那就是林少啊!果真名不虚传!”王琪感叹道。 “怎么?迷上了?” “文哥说笑了,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林少一人就这么独具魅力,那华少,谭少定是同样的不凡。要是我能身处那个‘星尚’三少叱咤风云的年代,那该有多好!不过,文哥也很了不起啊!你可是林少和华少的经纪人呢!” “小丫头就会耍贫嘴,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才不是贫嘴呢!文哥,您忙!” 卓连文深深看几眼紧闭的房门,才转身离去。 封林语一进门张练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随即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笑着说:“三年不见,成熟了,更有魅力了!” 封林语也笑着说:“张董才是呢!风采更盛当年!” “呀呀!还是你会说话,不像近几年培养的几个新人,难伺候的很,每次都把我气的半死。哪有你们三个乖,当初你们可是红得发紫了也没给我惹一点麻烦!” “那是张董你教导有方!” “啊!那可是你们的真本事!只是可惜啊!谭慎那么早就去了,林绍华至今未有音讯,还是你乖,知道回来看看我。怎么?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重返演艺界,还想重归‘星尚’旗下,不知张董愿不愿意收留我?”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星尚的三大台柱终于找回一根了!” “张董,我希望还让卓连文带我。” “当然了,当年可是他把你一步一步拉扯上来的,你们在一起或多或少会有些默契吧!” “谢谢张董!” “这样吧!我让卓连文将合同准备好,你先带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跟我提!” “张董,我先走了。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张练将封林语送到门口,又给了他一个拥抱:“好好干,我相信你!” 封林语微微一笑:“我会的。”三分自信七分坚定。 “这是合同,你带回去先看一下。”卓连文迎上封林语说道。 “我还不相信你吗?” “不是,这与十年前的合同有很大的差别,你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吧!” “好。”封林语刚接过合同,电话铃便响了起来:“安远。” “我正要下楼。” “嗯。” 卓连文在一旁细细打量封林语的神色,那接到电话的刹那流露出的满足与温和,那浅棕色的泛着琉璃光彩的瞳孔溢出的甜蜜与幸福,无一不刺痛他的心,增加着他的负罪感。“是常安远?” “嗯,他在停车场。” “那你快去找他吧!我还有事要忙,电话联系。” “文哥,再见。” 卓连文望着封林语略显急促的步伐,脸色复杂。 第二章 封林语自然地从常安远嘴中夺出燃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不满道:“怎么又吸烟?” 陷入沉思中的常安远这才抬起头来:“一时嘴痒,没有下次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封林语不满的撇撇嘴。 望着他孩子气的表情,常安远宠溺的揉揉封林语刚洗完澡后仍有些湿湿的头发。 凉凉的柔顺的头发从指缝中穿过,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常安远感到有些急躁,他用了极大地力气将封林语拥入怀中,沐浴后的香味沁入心脾,瞬间就蛊惑了他。 “你犯规了。”封林语在他的耳边哈着气,抬起修长的大腿,用膝盖摩擦他已有些抬头的下部。 常安远急切寻找他的嘴唇索吻,封林语轻巧的躲过,嬉笑道:“不要,臭!” “好啊!敢嫌弃我,看我怎么整治你! ****** 常安远望了望一脸满足的封林语,亲亲他的眼角,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冲个澡。” “你不要吗?”封林语一脸迷茫的问。 常安远宠溺的揉揉封林语的头发,苦笑一声:“你刚下飞机,一定很累了,今天就算了吧!” 封林语亲昵的蹭蹭常安远的手掌:“嗯……” 常安远从浴室中出来的时候,封林语枕着左臂半眯着眼睛,脸上充满了疲倦。常安远小心翼翼的将封林语拥在怀中,轻声问:“这间公寓还满意吗?” 封林语习惯性的靠紧他,枕上他的左臂,闭着眼睛答道:“郊区,安静。” “今天谈的怎么样?” “挺好的……” “还习惯吗?” “嗯……你呢?” “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做我的总经理,老头子对我回来可不太高兴。” 封林语轻声回道“谁叫当初他让你回去你都不回去……” “呵呵,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他的儿子。困了,先睡吧。我守着你。” “嗯……”常安远凝望着他的睡颜,脸色复杂。 封林语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那样的黑暗和沉寂让他害怕,冰凉麻木的从四肢逐渐蔓延到心脏,他觉得自己即将被这片黑暗所吞没,恐惧的狂奔起来,努力将这一片黑暗抛掷身后。 终于,他看见了一丝丝亮光,他欣喜地冲了过去,来到一跳长长的长廊,他惊讶于自己对这条长廊的熟悉,大脑迅速给出了答案,这是‘星尚’。 可又与自己之前所见的那么的不同,这里显得那么冰冷,那么的死气沉沉,让人一刻也不想多呆,可是双脚却不受自己控制的向前走着,走着,皮鞋与地面撞击发出的声音在空空的长廊上回响着,毛骨悚然。 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脑中有一个声音异常兴奋地声音在大喊:“快了,快了。” 终于,他停在最后一扇门前,脑中的声音更加兴奋了,在脑中疯狂的吼叫着“打开它!打开它!” 封林语发觉自己全身都在猛烈地颤动着,可右手仍不受控制的覆上门把手,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急速的奔流着,而脑中那个声音此时更为喧嚣,让他的大脑剧烈的疼痛着,他一点一点的扭动那个把手,心中生出无限的渴望…… “林语,林语。”耳旁传来熟悉的呼唤。 “唔……”封林语双手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常安远拉开他的手,双手熟练地按上他的太阳穴,按摩着。 “嗯……”封林语缓慢的睁开眼睛,一时回不过来神,好一会儿才说:“好久不曾作噩梦了。” 轻轻地,仿若自言自语。 “可能是刚回国,一时不太适应。”常安远安抚道。 封林语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的安抚,等待着头痛过去。 “对了,傍晚的时候卓连文打电话过来,问你合同看好了没有。他似乎很兴奋,已经为你复出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我明天就去签约,后天开始正式复出。” 常安远按摩着的手顿了一顿“我不希望你太累。” “我已经休息的够久了。” “是吗?”常安远苦笑一声:可我,觉得还不够,如果可以,我想在加拿大呆一辈子,和你一起,一辈子。 “够了,睡吧!”封林语将身体埋入被褥中,身体自然地蜷缩着,背对着常安远。 常安远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入眠。 第三章 记者们今天异常兴奋,当初突然去加拿大疗伤,无音信三年之久的“星尚”三少之一的封林语终于要在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正式复出了! 记者们老早就守在现场,希望能拿到第一手资料,要知道,“谭慎死因之谜”“林绍华退隐之谜”“封林语休养之谜”已并称娱乐界三大“奇案”。 三年了,不只有多少记者们前仆后继为寻得答案头破血流,可至今仍毫无进展,若今天能从封林语口中获得一丁点的有用的消息,那可比自己连续跟踪影帝宋非格一个月探得他是否与某某女星有暧昧关系有价值多了! 当然了,封林语的复出也是振奋人心的一件事,不知他是否能补回错过的三年的时光,再次成为娱乐界的领军人物,真让人期待啊! 封林语刚出场,几乎所有人都由心底发出惊呼,三年的时光的打磨,已让大家脑中略显青涩的人变成一颗璀璨晶莹的宝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而他本人仍是那样的内敛含蓄,一直生疏有礼地微笑着面对大家。 主持人刚说完话,记者们就蜂拥而上“林少当年因何出车祸?” “华少为何退隐?和谭少的死因有关吗?” “谭少为何自杀吗?有传言他是为情所困?请问这是真的吗?还是因为你们三兄弟不和?” “请问你有华少的消息吗?华少会在你之后复出吗?” “请问你复出之后有何打算,会和‘星尚’再续前缘吗?” “请问你是主攻演艺圈还是歌唱界?近来有何打算?” 封林语一直微笑的面对着记者们的提问,沉默不语,面不改色。 卓连文点头对他示意,封林语才说:“感谢各位记者的到来。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的目的就是要向大家宣布,我于今日起正式重归娱乐圈。” “置于你们提出的某些问题,我只能说‘抱歉’,本人因车祸的缘故,对于过去的事情记忆有些生疏,所以正确无法解答。” “况且当年我、谭慎、林绍华忙于发展各自的事业,并无太大的交集,所以无法替他们回答记者的问题。” “最后,我会重归‘星尚’的怀抱,并努力创造出更高的成就,回报大家。谢谢!” 卓连文适时的接过话筒:“接下来,由我来向大家述说封林语的近期安排并解答你们的问题。” “请问林少说与谭少、华少的‘交集不深’是想逃避问题吗?” “请问林少的记忆生疏是想刻意遗忘还是借口?” “林少请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 封林语仍旧保持着很好的涵养,微笑着面对着大家,只是那双丹凤眼会因记者的提问闪过时而愤怒,时而困惑的神色。 卓连文只能无视各位记者的狂轰滥炸,机械的汇报封林语近期的工作安排,然后迅速的拉着封林语遁逃,留下一群眼睛泛着饥渴光芒的饿狼。 好不容易来到休息室,卓连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好久没有经历过这么壮观的场面了,累死了。你,还好吧?” 封林语坐在沙发上,松松领带:“还行,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卓连文左手攥成拳,紧了一紧,道:“那就好,你也知道,那些记者们就喜欢以讹传讹,有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再说,我说的都是实话,问心无愧。”封林语惬意的躺在沙发上,答道。 “这样啊!呵呵”卓连文左手突然用力,青筋尽显:“那个,你先休息一下。晚上和我们一起去‘蛊惑’喝一杯。有几个人想见见你,还有,几个新人也该认识一下。吴岩也会过来。” “我知道了,到时间叫我。” “我先忙去了。”卓连文轻轻关上休息室的门,缓缓地抬起左手,发现掌中已被挖出几个细小的伤口,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深吸几口气,方才悲戚的神色已无影无踪,又是那个谈笑风声的文哥,扬长而去。 同样是酒吧,“蛊惑”显得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轻缓的音乐悠扬的飘洒着,宽敞的空间只零零星星布置着几个高级沙发,连放置酒杯的台子都是古朴的雕花木台,昏暗的橘黄色的灯光恰好能安抚人们不平的心灵,到处散发着古朴典雅的气息。 酒吧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大家都在安安静静的享受着,没人搭讪亦无人猎艳,初次进来的人会怀疑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糜烂之心’?X市最疯狂的、最让人沉迷、最引人堕落的酒吧吗?” 当然不是,要知道,能进“蛊惑”消费的人可都是特殊人物,例如,传闻清正廉洁的某某高官,婚后二十年如一日的某企业的董事长,即将于未婚妻成婚的某家族的二少爷,或者是人气正旺的某明星,某嫁入豪门的女星。 “蛊惑”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在特定的时间放出磁力,勾动那些衣着光鲜活在上流社会的人们心里最黑暗、最肮脏的欲望,然后张开双臂,让他们在自己的怀抱里释放、癫狂、沉沦。 顺便一提,这所酒吧的历史不可考据,经营人不可考据,传闻是某个具有百年历史家族的一个产业,传闻毕竟是传闻,无从考证,不过既然有这么一个安全的地方供大家娱乐,它是怎样的存在似乎并不怎么重要了。 卓连文特地选了这么个时间段来这里,因为他知道封林语不喜欢嘈杂喧闹的地方。 卓连文打开包厢的门,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吴岩一看见封林语的身影就激动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因长时间不接触阳光而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几丝红晕,镜片底下的眼睛已然笑弯了,牙齿轻咬了一下红唇,喊了一声:“林哥。” 吴岩性格腼腆,写词为生。才华横溢,许多脍炙人口的歌词都出自于他之手。 如果说吴岩是一匹千里马的话,封林语便是他的伯乐。所有,吴岩对封林语格外敬重,一直称封林语“林哥”。 其他几人看见了封林语和卓连文,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动,叫道:“林少,文哥。” “都这么拘谨干什么?今天是出来玩的,大家随意。”卓连文嚷嚷道。 封林语自然而然的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一杯酒朝大家示意,一饮而尽,大家纷纷叫好,围着封林语闹了一会儿,都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吴岩坐到封林语的身边,因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脸色有些红润:“林哥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封林语注视着这个相当于自己弟弟一样羞涩的大男孩,微笑道。 “林哥,你知道吗?我和华少都坚信你会回来的,所以……”吴岩有些激动,双手握住酒杯,直视着封林语的眼睛说。 “哟!怎么了?想邀功?”卓连文用肩膀撞了吴岩一下,挤到他身边坐下,随即用手指着他,笑嘻嘻的对封林语说:“林语,你不知道,这小子三年来积聚了不少好词,就等着你回来献宝呢!” 吴岩满脸通红:“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献宝。” “那当然,你哪有我的功劳大,那些曲子可是我用了三年时间精心收集的,要不你小子上哪填词去?”卓连文灌了一大口酒,恶狠狠地说道。 “对,对……”吴岩眼神闪躲,勉强说道。 封林语瞧着吴岩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好了,文哥,不要再逗他了。” “哈哈,你小子,林语都开口了,今天就放过你吧!” “那,文哥,你们聊,我去上个厕所。”吴岩慌慌张张的站起来,逃似的走了。 封林语感到自从吴岩坐到自己身边开始就有一股视线粘到自己身上,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英俊的年轻人倨傲的斜靠在单人沙发上。 那个人见自己望向他,反而落落大方的扬起酒杯,遥敬一杯。 封林语配合的反敬了一杯,冲他微微一笑。 年轻人点点头,站起来,走了出去。 “那是新生代歌王萧逸,最近挺火的,公司在力捧他。”卓连文在一旁解释道。 “挺有意思的一个年轻人。”封林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道。 “有意思?我看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能折腾!”卓连文不满的道。 “哦,是吗?”封林语玩味道。 “脾气大着呢!当年林绍华也没他能折腾!……啊!算了,算了,不提了。你看那两个。” 封林语顺着卓连文的目光望去,只见两个年轻人坐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其实不能算是讨论,只见一个身形较为瘦小,浑身上下透露着朝气的年轻正兴奋地说着些什么,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而另一位长想英俊,气质温和,一直在含笑听着,偶尔插嘴两句,引来面前的人更加激烈的动作。 他俩是如此专注而认真,以至于封林语细细打量了他俩半天,他俩也没发觉。 “背对着我们的是苏耀,公司主要的培养目标之一,现在在演艺界和主持界活动。面对着我们的是现任影帝宋非格,公司的小台柱,很有实力的一个人。还有影后李梦影,她因为要赶通告,今天没来,不过也不要紧,她是你的熟人,你们以前在一起合作过。这四个人你最好了解一下,他们以后或多或少会和你有合作。” “现在就开始了解吧!”望着朝这边走过来的苏耀,封林语说道。 卓连文丢给他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离开了。 第四章 “你好。”封林语站了起来,礼貌的伸出手。 “林少,我叫苏耀。我可是你的忠实影迷!你主演的电影我几乎每部都看过,我还参演过其中一部呢!不过就演一个小龙套,呵呵。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像林少一样做一个国际知名的大明星。” 苏耀握住封林语的手,清秀的脸上显示出激动地神色,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最近热播的电影《听音》就是你主演的吧!很成功。”封林语抽出手,笑道。 苏耀笑呵呵的挠挠头,眼睛波光流转“呵呵,谢谢林少夸奖。” 宋非格也走了过来,朝封林语伸出手:“你好,我是宋非格。” “你好,我是封林语。”封林语握住他的手。 “曾有幸参演过林少主演的《南城旧梦》,受益匪浅。期待与你的再次合作。”宋非格直望着封林语的眼睛,不卑不亢的说着。 “希望以后合作愉快。”封林语坦然接受着他的目光,惊讶于里面参杂的许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我明早要赶通告,今天就先回去了,希望林少不要介意。”刚才迸发出的过于明显的目光被很好的掩饰,宋非格又恢复了温和的气质。 “嗯,嗯,我也先回去,非格刚才喝了不少酒,我要帮他开车。林少,有空我再请你,你一定赏脸啊!”苏耀流露出期待的目光。 “好。”封林语回应着他的期待,报以微笑。 苏耀和宋非格相携离去后,封林语知道今天的主要任务完成了,遂坐在沙发上惬意的品着红酒,应对着偶尔前来打招呼的人。 卓连文一直周旋在各个人之间,谈笑风生,与封林语不同,他一直都很擅长交际。 不知过了多久,封林语收到常安远传过来的简讯,跟卓连文打了一声招呼,出去接常安远。 包厢外已是另一番场景,沉重的重金属音乐疯狂的咆哮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忽明忽暗,各种男女在舞池中央扭动着自己,空气中充满着荷尔蒙的味道,挑动着人们的情欲。 黑暗的角落里传出暧昧的喘息、呻吟声,有男人的、女人的。 这幅场景大大刺激了封林语的神经,他只觉得脑袋发出一阵又一阵疼痛,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封林语知道,这是自己的旧病又犯了。 封林语闭上眼睛,抬起右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以此减轻自己的痛苦,因此他忽略了那些放肆的打量他的人们眼中露骨的欲望。 来这里玩得不都是想放纵自己的?谁管你姓谁名谁身份如何?只要看对眼了,一切好说。 当封林语在克制脑袋的阵痛时,一直咸猪手已搭上了他的肩,顺着他的脊骨向下滑,暧昧的揉捏着充满弹性的臀部,在他的右耳边哈着气:“一个人?” 厌恶之感从心脏伸至咽喉,封林语忍住想吐的欲望,攥起左拳,准备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结结实实的一拳。 正在扬起的左臂忽被拥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女声:“这是我的猎物!。” “Fuck!”一声咒骂,刚才还性致勃勃的男人气急败坏的走了。 “跟我来。”陌生的声音却莫名地让人安心,封林语勉强的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看见一片紫色,左手有冰凉的触感,封林语下意识跟她走。 终于来到‘蛊惑’的门外,封林语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以此来减轻头痛。 “真狼狈啊!”女人俯下身子,半眯着眼,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封林语抬头,看见一张介于天真与成熟之间的脸,透露着特有的魅力。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封林语却感到莫名的熟悉,熟悉到——可以触动内心深处的厌恶! 封林语强行逼自己移开视线,企图摆脱她带给自己的压迫感。 “你幸福吗?”女人突然转化了脸色,一副天真迷茫的模样。 什么?封林语的大脑转不过弯了。 不等封林语回答,女人又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不幸福啊!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幸福着啊!”说完,也不等封林语表态,自顾自地走远了。 封林语望着她渐渐远离的身影,紫色的衣裙淹没在夜色中,内心生出的恐慌代替了头痛冲击着自己。 “怎么了?头痛又犯了?”常安远从车上冲下来,扶住封林语的肩膀,焦急地问。 “没事。”封林语让常安远扶自己起来“我想回去休息。” “好,我们先回去。等会我打电话给卓连文解释一下。” 常安远将封林语安置在副驾驶座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担忧的观察封林语的脸色。 封林语将车窗往下摇了一点,呼吸窗外的清新空气,清醒自己的大脑。 车子掉头的时候,那个女人又出现在封林语的视野中。探照灯打到她的脸色,本来精致的五官显得模糊,只能看到惨白一片,但封林语能感觉到她正直直的盯着自己,鲜红的嘴唇张张合合,仿佛述说着什么。 转眼之间,车子已将她的身影抛掷远出,但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她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一直紧随着车子。 封林语紧张的盯着后视镜,眼中只剩下那伫立在黑暗中的一片紫色,久久无法消散。 “怎么了?是不是头痛加重了?”常安远关切地问道。 “没事。”封林语收回自己的视线,闭上眼睛,平复自己剧烈颤动的心脏。 “先睡一会吧!到家我再叫你。” “嗯……”封林语靠在座背上,脑袋的疼痛感在逐渐减轻,又开始昏昏欲睡,可眼前的那份紫色仍挥之不去,恐慌感一点点在心中堆积。 女人一张一合的红唇时刻闪现在眼前,封林语急切的想知道她到底在述说些什么,多么可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凭三言两语就如此牵动着自己——不不,尽管不想承认,那个女人是一根导火线,引爆了长久以来积聚在内心的不安与恐慌。 车祸后自己昏迷了三个月,醒来时就已经处在加拿大的医院。车祸后丧失记忆的狗血剧情自己可没有经历,可由于头部受到重创,关于自己如何出车祸的部分无论如何也想不想来,每次一深思,头部就会发出阵痛,折磨着自己。 医生说那是身体本能做出的自我保护,由于车祸产生的刺激过于巨大,大脑本能的将这段记忆抹除,避免产生二次伤害。自己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常安远,住院期间也一直是他一个人在照料一切,可能感动于他的悉心照料,可能是感动于他两年来对自己的锲而不舍,出院后就自然而然的与他开始了同居生活。 事实证明他是一个很好的情人,三年来,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 第五章 “林语,到家了。”常安远的声音唤醒了封林语轻眠。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在睡梦中怀念着一个人时,而当你睁开眼睛,他正好出现在你的眼前。 封林语懒洋洋的朝常安远伸出双臂,诱惑道:“安远,抱我。” 常安远的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惊讶,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林语,别闹。头痛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封林语说着,将自己的双臂围住常安远的脖子,嘴唇贴在左耳边,亲昵的说:“不信,你就检查一下。”说完,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常安远的耳垂。 滑溜溜的舌头扫过常安远的耳垂,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耳朵的神经末梢蔓延至四肢,全身的血液都往下腹冲去,欲望蓬勃升起掩盖了理智。 常安远急切的寻找封林语的红唇索吻,一口含住引人犯罪的薄唇,激烈的啃噬着,舌头灵活的探入他的嘴里,勾住他的舌头缠绵。 封林语调皮的与他的舌头嬉戏,时而共舞,时而躲避。 常安远急躁的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将封林语压在车门上,左手拦着他的腰,右手握着他的后脑,拼命地压向自己,舌头恶狠狠地在他的嘴里搅动着,不给封林语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等到封林语满脸通红,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他。 封林语白皙的脸上因情动而染上红晕,刚遭受蹂躏的薄唇也红肿了起来,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暧昧不明的液体,漂亮的丹凤眼中水光潋滟,媚态尽显。 “真美,我的林语。”常安远由衷的赞叹道,嘴唇轻轻地触碰他的眼角。 “还有更美的,想不想看?”湿润的眼角挑起,媚态平添了三分,粉嫩的舌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过艳红的下唇,火热的下体有意蹭过对方同样肿大的部分。 常安远的欲火急速的向上升,下部又火热了几分,黏住封林语的唇舌寻求更加激烈的亲吻,双手环抱住他带着他向房门走去。 封林语乖巧的搂紧常安远结实的腰身,双脚随着常安远地转动变化着舞步,亲吻也随着身体的转动变化着各种角度。 常安远一把将封林语推到房门上,恋恋不舍的分开粘着的双唇,牵动起一条长长的银丝,左手紧锢着封林语的身体,右手将钥匙对准锁孔。 “啊……”伴随着一声惊呼,常安远的手颤抖了一下,钥匙偏离了锁孔,随即恼怒的瞪了封林语一眼。 始作俑者毫无所觉,大半个身子依靠在常安远的怀中,头微微偏起,正含住常安远的喉结轻轻舔舐着,细长的手指刚刚拉开了常安远西装裤的拉链,隔着白色的棉质内裤情色的抚摸着肿大的火热,抬起眼皮望了一眼常安远颇有些恼怒的神色,示威性的说道:“开门啊!” 常安远强忍着身体发出的阵阵吞噬人理智的快感,强行控制着因封林语时轻时重的揉捏而颤抖的右手,快速的打开房门,将封林语拥进屋子,“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 两副疲倦的身体相拥着,静静听着对方的喘息声,心里满满充盈着满足与甜蜜。封林语忽然觉得,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那些偶尔来袭的噩梦,那些莫名其妙的疼痛,那些时常涌动在心中的不安与恐慌,似乎并不怎么重要了。 一生何求?封林语轻笑着,缓缓覆盖上常安远的红唇,甜蜜的吻着,夜还很长,他不急,还有很多时间来求证。 第六章 “我没有自命洒脱 悲与喜无从识别 得与失重重叠叠……” 录音室内,封林语带着耳机,站在话筒前,双手插在口袋里,沉迷的闭着眼睛,头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摆动着,清唱着,略带磁性的男音饱含着复杂的感情倾泻了出来。 录音室外的人无一不表现出惊讶与赞叹,他——真的是天生的歌者。 卓连文靠在办公桌上,右手用力压在桌子上,勉强支撑着不断颤抖的身体,左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眼内波涛汹涌,望着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正在录音的封林语,表情似痛苦似愉悦。 “文哥,你没事吧?”旁边的工作人员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出去一下,等一会回来。” 卓连文迅速的掩饰自己的失态,强制镇定的来到门外。 在关上门的一刹那,仿佛失去全身力气般虚弱的滑了下去,颤抖的掏出一根烟点燃,放在嘴边狠狠吸了几口。 卓连文呆呆望着那缓缓升起的烟雾,眼神飘渺,喃喃道:“林绍华,你是对的,你是对的……” 如你所愿,他回来了。回到这个你们约定过的地方,背负起被你抛弃的梦想。 “唔……”卓连文忽然狠狠揪住自己头发,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呜咽。 休息室。 封林语捧着一杯水坐在沙发上,望着淡淡晕开的水波,发着呆。 卓连文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感觉怎么样?” “有点担心,毕竟好久没唱歌了。”封林语心不在焉的说。 “不,你表现的很好,声线流畅,这首歌的所要表达的感情你把握的很到位。” “真的吗?”封林语眼中的迷茫逐渐加深“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许吧!这首歌值得你用一生去求证。”卓连文拍拍封林语的肩膀,笑着说:“好了,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才第一首歌,后面还有九首歌等着录。” 封林语抿了一口水,舒缓了神色:“这才刚刚起步。” “对了,公司决定先推出你这张专辑的主打歌《一生不可自决》的MV,看看群众的反应。请了影后李梦影出演你MV的女主角,这也是对你演技的考验。要做好准备啊!” 封林语放下水杯,揉揉额头,“这是为了检验我还有没有可培养的价值?” 卓连文顿了一顿,神色复杂地说:“毕竟你已经退隐了三年,有些事,不必理得那么清楚。” “我明白,什么时候?”封林语靠在沙发上,放松身心。 “时间紧迫,明天飞到库不齐沙漠进行拍摄。” “我知道了。” 卓连文看看表说“都中午了,要不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下次吧,我已经和安远约好了。” “这样啊!”卓连文有些烦躁地说:“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明天公司集合。” “嗯,我休息一下就走。”封林语目送着卓连文出去,又在沙发上眯了一会,才起身打开门。 午休时间的公司显得异常安静,封林语在空空的走道上走着,皮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渐渐激起了回忆,不久之前的噩梦又重归脑海。 封林语寻着记忆,转身,视线顺着走道右边的房门一一望去,定格在最后一间房门上。 那间房对他仿若有极大地吸引力,封林语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步伐急促的靠近它。 封林语深吸一口气,紧张的闭了闭眼睛,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颤动着。 “咔”一声,门开了——竟是一个储藏室!房内乱七八糟的放了许多物品,随处可见的纸张,残缺的桌椅,清理垃圾用的器具以及许许多多看不出原来形状的杂物。 这里能有什么呢?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封林语了退出去。 因为封林语身份的原因,二人回国后总是尽量减少户外活动,所以这次“庆祝封林语重拾自己的梦想”的庆祝活动只能在家里举行了。 封林语回到家时,正好听到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忙碌声,便轻轻地移动脚步,悄无声息的倚在厨房门旁,欣赏里面的美景。 一米八几的西装革履的男人穿着大红色的围裙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可男人似乎丝毫未感到别捏,正低着头认真的切着牛肉,微长的刘海随着切菜动作前后摇动,偶尔触到浓密的眉毛下那双永远都深情凝望着自己的清亮的眼睛,直挺的鼻子被自己戏称为“脸上最帅的部位”。 厚实的嘴唇总是能带给自己热烈到令人窒息的深吻,微微显示出棱角的下巴上已布上几滴晶莹的汗珠。 夏天的缘故,名贵的白色衬衫已汗湿,紧贴着笔直的背部,袖口被随意的挽起,露出充满力量的双臂,而那双习惯握笔的修长的双手此刻正与一块牛肉搏斗着——这就是他的男人,执着的陪伴在他身边五年的男人;这就是他的男人,固执地把他捧在手心的男人。 所谓幸福,不过如此,他将他的爱无声无息的融入到生活中,如晨起的微笑,如夜晚的怀抱,而那些深深浅浅的时光便围绕着自己,盛开出花来,灼灼其华。 “怎么了?”男人有些担忧的问“饿了?” “没有,被你做饭的样子迷住了。” “看来以后我要多做饭啊!让你再对我着迷点。” “嗯,是个好办法。”封林语说着,一手勾住常安远的脖子,赠送一个甜蜜的亲吻。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一会儿就开饭。”气虚喘喘的分开二人,常安远宠溺的说道。 “嗯。”封林语听话的离开厨房,来到客厅坐下,“对了,我明天要去库不齐沙漠为新歌拍MV。” “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可能要一个星期左右。” “现在是夏天,那儿一定很热,要做好防护措施,不能缺水,小心虫蛇,注意沙尘暴,要记的吃饭,工作不要太累,要和工作人员好好相处。” “知道了,我会的。”封林语无奈地说,“你越来越像我妈了。” 长久的沉默,厨房里才飘出一句:“我要好好照顾你。” 第七章 库不齐沙漠不愧是中国的第七大沙漠,景色极其壮美。七百里黄河宛如弓背,迤逦东去的茫茫沙漠宛如一束弓弦,组成了巨大的金弓形。如诗如画的新月型沙丘链,由疾风雕刻而成的千姿百态的沙漠花,一碧如洗的天空,都给人以极大的心灵震撼。 摄制组的人一步入这里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紧张的加快工作进程,要知道,在沙漠里多呆一天危险就加深一分,万一哪天不幸的遇上沙尘暴了呢? 最让封林语惊讶的是李梦影的工作态度,虽贵为影后,可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在拍摄过程中,有一次差点晕了过去,可休息了片刻后仍继续工作,毫无怨言,一个镜头,导演重拍了很多次,每次她都认真改正自己的不足,越演越完美。 在封林语的记忆中,以前她与自己合作电影时,也是如此的精益求精,不过那时她还是一位万年女二号,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为过。 紧张的拍摄工作终于在第七天结束了,封林语惬意的躺在酒店的双人床上,准备好好休憩一番,明天回X市。 “咚咚——”恼人的敲门声响起,封林语不悦的揉揉太阳穴,起身,开门。 浑身上下散发出成熟性感之美的影后李梦影一袭紫色连衣裙出现在门外“有没有空喝一杯?” “好啊!美女相邀,乐意之极。” “就去楼下大厅,正好制造一些花边新闻为你的MV造势。” “能与李大影后传出绯闻,荣幸之至。” 巨大的玻璃墙旁放置了一张张高级沙发,配着古木雕花的餐桌,温馨又不失华贵。 李梦影和封林语来到最后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份服务员推荐的套餐。 “Cheers!预祝你新歌大获成功”李梦影端起酒杯,含笑道。 “谢谢!” “回国后感觉如何?” “还好,一切在预定的轨道上运转。” “看来你这次回来野心不小啊!” “尚不及你的风采。” “林少说笑了,这几年,我可是一直都在仰视着你们。”一直眉眼含笑的人突然生出几许惆怅,“我能向你打听一些事吗?” 从见面到现在挂在脸上高傲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渐渐泛红,生出几分少女的娇羞,双手不自然的捏紧几杯。 封林语感到微微诧异,有什么能让风采照人的影后放下高傲低微到如此地步?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封林语调笑道,缓和气氛。 李梦影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你有林绍华联系方式吗?或者你有他的消息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他三年来过的好不好?我就是想知道……”李梦影越说越激动,眼睛渐渐湿润,声音也有几分哽咽。 “对不起,我不知道。”封林语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平静地说。 “怎么连你也不知道?怎么可能?”骤然拔高的音量表现了李梦影的激动。 封林语适时握住她颤抖的手说:“我真的不知道。三年来,我都在专心养病,只有文哥偶尔和我联系,其他人一个也没有。” 温暖的掌心安抚了李梦影焦躁的心,意识道自己的失态,她抽出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对不起,我有点激动。这三年,我问了很多人,可一点收获也没有,我原以为他会和你联系,毕竟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可是现在……连你也……” 李梦影抿了一口酒,苦笑道:“他当初退出娱乐界,就是想过平静的生活,所以,理所当然的会和我们断绝联系。只是没想道,他会做的那么绝,消失的那么彻底。” “只有与过去彻彻底底的断绝,才能真真正正的重新开始。毕竟于他所追求的而言,我们的存在仅仅只是羁绊。”封林语柔声说。 “所以我们,都被抛弃了……”李梦影苦笑着,起身:“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先走一步了。” “好好休息一下,李大影后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击垮的!”封林语望着那娇小的身影,蓦然生出几分同情。 “知道了,你也要好好努力,散发出比三年前更耀眼的光芒!”正在离去的身影一顿,坚定的声音响起:“我拭目以待。” 红酒慢慢滑入咽喉,甜味尚来不及品味,苦味已渐渐弥漫。李梦影的话仍盘旋在脑中,挥之不去“毕竟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毕竟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车祸对自己的记忆确实产生了影响,但车祸之前的事自己仍记得,虽然有些部分模糊不清,可自己并不想深究,毕竟一个人不能总沉湎于过去。可现在,李梦影前来问自己‘好朋友’的消息。 “好朋友啊……”封林语长叹一声,眉头微皱,对于一个自三年前开始就已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的人,自己对他并不敢兴趣,所以关于他的记忆就被自己理所应当的遗忘了,只是当别人提及这个人的时候有些片段会在自己的脑中一闪而逝,自己也就一笑带过。 况且自己对林绍华的记忆仅仅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片段,而自己与他的关系,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何况“好”字? 疑虑渐渐漫上心头,而那天在“蛊惑”遇见的女人的脸一闪而逝,封林语的心有一刹那的颤抖,随即嘲笑道“何必?为了一个已经注定消逝在自己生命中的人而费心劳力?那、不、值、得。”最后几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第八章 封林语复出后推出的首张单曲《一生不可自决》,受到了人们的热烈追捧,很快成为了网络上下载量第一的歌曲,广为传唱。各大媒体报纸也竞相报道,诸如“王者深情归来,再现经典咏唱”“三年后再度相聚,他仍让我们心动”的新闻层出不穷。 “星尚”趁热打铁,接连录制了九首新歌,再精心挑选了十首封林语的经典老歌,准备推出封林语复出后的首张专辑《七年心》,“七年”二字恰好应对他出道四年休养三年,“心”一字,既是“心声”也是“新生”。 苏耀刚刚结束工作,就看见一大批工作人员众星捧月般拥着封林语来到摄影棚。 “林少,”苏耀兴奋地迎了上去。“好久不见。” 封林语看见他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由得翘起嘴角。 “你来拍照?”苏耀刚说完就有种打自己嘴巴的冲动,来这里不拍照难道游泳吗? “我要为新专辑拍两张宣传海报。”封林语望着苏耀纠结的表情,因持续工作劳累的身心放松了不少。 “新专辑?太好了,我一定会购买。”苏耀一脸崇拜“对了,林少,你的新歌我也听了,真好听。” “谢谢。” “不过,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感觉,这首歌跟你原来的歌相比,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苏耀眉头微皱,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声音轻地仿若自言自语。 “人总是会变得,难道不是吗?”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自从录制完那首歌后萦绕在封林语心里的疑问似乎得到了解答,他同样轻声说道,不知是解释给谁听。 “林少,摄影师要你准备一下,要开始了。”工作人员提醒道。 “我这就去。”封林语回过神来,说道。 “林少,林少,你拍完照后还有别的事吗?”苏耀满脸期待地说,清澈的眼睛散发出兴奋的光芒。 封林语惊讶于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没有了,怎么了?”暗忖道,真是个率真的人。 “那我请你去喝一杯,怎么样?”说完又怕封林语拒绝,忙又加了一句:“你上次答应过我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了期待。 “好吧……”封林语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不等封林语说完,苏耀连忙接道:“我在这等你!林少快去忙吧!” 封林语无奈的望了望苏耀因激动而泛起红光的俊秀脸庞,笑笑,转身离去。 苏耀用一种惊艳的目光注视着封林语:在聚光的照耀下,封林语的身体似乎发出微微的光,一举一动都显得自信从容,仿若天生的王者。 这样的封林语让他感到陌生,却又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总觉得透过封林语,可以看到某个人…… “怎么了?”封林语出声提醒道。 “啊!工作结束了?这么快?”苏耀一脸惊讶的问。 “今天状态比较好。” “哇!不愧是林少!”崇拜的光芒从那双大眼睛中散发出来,杀伤力很强。 “我们走吧!”封林语尴尬地转移话题。 “嗯!” 苏耀开车带封林语来到一间名叫“无惑”的咖啡厅。 “我要一杯卡布奇诺。” “Mocha” “二位稍等。” “怎么样?这里还行吧?”苏耀急切地问道。 “嗯,很好。”封林语收回打量的眼光,环境优雅,地点隐秘,确实适合他们这样的人来消费。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苏耀一脸自信地说。 “怎么说?”封林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因为宋非格很喜欢这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哦?”封林语的眼睛弯了弯,表露出几分好奇。 “我跟你说,宋非格可是你的忠实影迷,比我还疯狂,你的每部电影他都至少看了三遍。 不是有人说过,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模仿他,让他的习惯变成你的习惯,他的爱好变成你的爱好。非格就非常喜欢喝咖啡,我大胆的猜测这也是你的喜好,没想到竟被我猜对了。” “是吗?我不知道这些。”封林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嗯,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两都不太出名,一直以‘三少’作为奋斗的目标呢!”苏耀的神色有几分黯然,连语气也低了许多。 “你们现在很出色。”封林语诚恳地说。 “哪有?”苏耀不好意思的揉揉头发“告诉你哦!我也有非常非常崇拜的偶像呢!就是谭慎——谭少!我立志要和他一样成为非常非常成功的节目主持人!” “可惜他这么早就去世,要不我一定要和他成为朋友,死缠烂打也要!不过听说他是性格不太好,有点特立独行,在娱乐圈朋友并不多,好像非常要好的只有林绍华一个。” “林少呢?林少和华少关系那么好,和谭少是不是也是朋友呢?” “我和他交集并不深。”封林语皱眉道,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认为我和林绍华关系很好? “这样啊……”苏耀的脸上有略微的失望,下一刻又绽放出光彩“不过,林少你一定很喜欢华少?” 封林语的嘴角抽了抽“何以见得?” “刚才看见你在摄影,总感觉那样的你不像你。”苏耀搅动着卡布奇诺,漫不经心地说。 “不像我?”封林语诧异道。 “是啊!一点也不像!三年前的你一直都是沉稳的,温和的,内敛的,可刚才拍照时,你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和当年的华少一模一样!”仿佛是为了验证什么,苏耀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闪闪发光的盯着封林语。 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逝,封林语的脸色有些变了。 “还有,还有,你的新歌,听完后也会给我一种是华少的歌的错觉。” “是吗?”封林语说话时嘴唇有些颤抖,放在腿上的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 “怎么说呢?华少的歌都有些痴狂,那是为了把自己的情感酣畅淋漓地发泄掉,来自内心的吟唱,所以才会引来大家的共鸣,得到大家的喜爱。你的新歌,就给人这种感觉:听完这首歌,就走完了一生。”苏耀歪着脑袋,略微皱着眉毛,显示自己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这一番话的。 “这首歌不好,太冷了,唱完了这首歌就好像走完了一生。” 封林语的脑海中忽然炸出这样一句话,心脏不由得紧缩:是谁?到底是谁?自己当时一脸倔强的对着谁说出了这句话,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心里会感到那么悲痛,那么伤心,甚至连现在都能感受到当时的心痛,是谁? 封林语感觉自己快被折磨疯了,他“唰”的一声站起来,说:“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了。” “哦……”苏耀呆呆望着封林语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有些无措的应道。 第九章 “蛊惑”仍是自己第一眼看见时的样子,静谧华贵的外表迷惑着人们的眼睛。 封林语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品酒的紫衣女子。 “你好,我是封林语。”封林语竭力抑制住内心的不安与恐慌,礼貌的伸出手。 “东方遥情。”女人优雅的伸出手,轻轻回握了一下。 “我希望你能解答我的一些疑问。” “林先生可真会说笑,我们好像是第二次见面,你凭什么认为我能解答你的疑问?”东方遥情精致的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 “直觉。”封林语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人的直觉往往不可信。”东方遥情的脸色迅速的冷了下来。 “不,你一定知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来问我?非要隔了这么久才来问?”拔高的声音泄露了什么,随即又冷冷的嘲讽道:“既然过了这么久林先生才来,说明那些疑问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既然如此,林先生又何必自寻烦恼。” “请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什么?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重回自己的理想之路,拥有贴心的情人,真心的朋友,无数人的爱戴与追捧,你已经活在了世界顶端,你还想要什么呢?人,可不能太贪心!” 东方遥情望着封林语又红变白又变红,耻笑道:“林先生不记得自己歌是怎么唱的吗?不是说‘悲与喜无从识别,得与失重重叠叠’吗?,你拥有现在的生活,必然会以失去一些东西为代价,不是说‘因此伤心亦觉不必,谁个又会并没欠缺’吗?又何必因那些对现在的你来说无关紧要的过往而影响现在的生活?那不值得吧!” 东方遥情望着封林语迷茫的眼睛说:“林先生,请走吧!” 封林语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定定的站了一会儿,仿佛想通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打扰了。” 东方遥情所说的话句句尖锐,却又合情合理。 那些过往,对封林语来说,并不重要,要不是接二连三的有人提及,稍微打扰了他目前的生活,他并不会头脑发热前来询问。 封林语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所珍惜的,他本能的不希望有任何改变。 东方遥情望着封林语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气般,喃喃道:“我能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抉择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身体不舒服?”常安远刚到家,就看到封林语一脸苍白的躺在沙发上,担心的问。 “不是,就是有点累。” “要不要William让过来看一下。” William是封林语的私人医生,封林语在加拿大休养期间,身体一直由他照看。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封林语拉下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温热宽大的手掌说:“抱我回房。” “遵命。”常安远宠溺的笑道。 “你还记的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吗?”封林语躺在床上,望着忙着帮他倒水的常安远的背影说道。 “当然记得,你帮我们公司的珠宝代言,我正好去现场视察工作,一眼就看见了在海边漫步的你,当时我就觉得,你比女主角,比珠宝,比那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好看。” “所以,你就迷上我了?” “是,”常安远深情凝望着封林语“只一眼,就万劫不复。” “然后你潜伏在我身边两年,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把我规划在你的势力范围内,用你的细心和柔情作为武器,彻底的把我攻陷下来,是不是?” 常安远抚摸着封林语俊美的脸庞,眼中沉沉浮浮,最后坚定的点点头。 “其实,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封林语握住常安远的手,轻轻道。 常安远有些颤抖的俯下身子,闭着眼睛亲吻着封林语,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封林语乖巧的承受着,其实现在很好,真的很好,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工作室内,烟灰缸里烟头渐渐堆积,卓连文仍在不懈的抽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正在研读剧本的封林语,显得有些焦躁。 看见封林语终于放下剧本,卓连文连忙问道:“剧本怎么样吗?还满意吗?” “剧情不错,角色设定也合理,人物形象丰富,虽有点难把握,不过,我想试一试。”封林语合上剧本,沉吟道。 “那就好,这剧本是根据当前最受欢迎的小说《一个人的爱情》改编的,公司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它。而且你要和影帝宋非格,影后李梦影同台飙戏,这可是展现你实力的大好机会,不容错过。”卓连文激动地说道。 “不过……” “不过什么?”不想看到卓连文欲言又止的模样,封林语接道。 卓连文狠狠的吸了几口烟:“东方历情,就是这部影片的投资商,他私下里联系我,希望和你见一面。” “东方历情?” “就是那个东方集团的董事长。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去。” “不用,他只说让我去,而且文哥已经答应了,说明他不会对我造成伤害,难道不是吗?” 卓连文碾碎烟头,闭着眼睛:“好,车在停车场等着,你早去早回,有问题及时联系我。” “嗯。”封林语起身离开了工作室。 卓连文慢慢的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呆呆望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缓缓攥起左手,自己这样做,对吗?纵然遵守了约定,却默许了事态的发展…… “卓连文,你这个混蛋!”卓连文骂道,七分自嘲三分无奈。 第十章 对于东方历情,封林语会百分之百的放心。 其一,封林语相信文哥,既然文哥安排了他俩见面,那东方历情绝对不会伤害他; 其二,封林语相信东方历情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况且光明正大的通过文哥相邀,已表露了诚心,他也犯不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封林语刚到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了自己面前。一位身材高大,浑身上下透露着冷冽气质的男人下了车,朝自己走来。 封林语迅速的打量了一下来人,英俊的脸上轮廓分明,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寒光,让人不敢直视,嘴唇紧闭着,显示了主人沉默寡言的性格,面部表情僵硬,那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的特征。 高级手工缝制的西服剪裁得体,很好的衬托出健硕的身材,步伐沉稳有力,说明了这个人教养良好,身份尊贵。 封林语做出了合理的判断,笑道:“想不到东方先生亲自迎接,荣幸之至。” 东方历情似乎并不惊讶于封林语能认出他来“很高兴封先生能前来赴约,请上车。” 东方历情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开车的动作有些僵硬,全身绷得紧紧地,仿佛一碰就会瓦解一般。 车厢内弥漫着哀伤沉重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封林语识趣的闭起眼睛假寐,很快车祸后遗症就犯了,渐渐进入梦乡,梦里有一个在对自己笑,面目模糊,瞧不真切。 封林语下意识的想要呼喊什么,可是话都到嘴边了就是出不来,急得满头大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到了。” 冰冷不含一丝感情的话语打断了自己的噩梦,封林语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四周——竟是墓地! “下去吧!”东方历情解开安全带的手有几分颤抖,只是脸上一直绷得紧紧地,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封林语疑惑的看着下车后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东方历情的背影,似乎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站在那里,别无目的。 “东方先生?”封林语忍不住唤道。 长久的沉默。 就在封林语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喑哑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道:“我想让你陪我看一个人。你曾是他的朋友,如果就我一个人,他一定不想见我。” 东方历情说完,就迈步向前走去。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慢,似乎是考虑很久才迈出去,又是那样的沉重,皮鞋与路面撞击的声音一声声敲打着封林语的耳膜。 封林语凝望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影,被那无以言表的悲伤牵制着,根本无法思考,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干净的墓碑前摆满了鲜花,照片里的人浅笑盈盈,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照片下方的金漆大字刺伤人眼:好友谭慎之墓。 在看到照片的一刹那,封林语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着,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震耳欲聋,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吞噬者他的视线,他的意识,他的身体。 眩晕感一阵阵的侵袭着他,身体不可抑制的颤动着,封林语忽然不知身在何处,对自己身处的世界顿感陌生,不安与恐慌一点一点的侵袭着他。 你忘了他了吗? 你忘了他了吗? 你毫不犹豫的摒弃的过去,对他是怎样的存在? 对自己呢? 把过去自己的隐藏,就能找到让灵魂安放的地方? 就能安逸的享受着现在的生活? 难道就这样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吗? 你非要等到这个虚构的世界被彻底的击碎才能清醒吗? …… 从内心深处踊跃出的疑问拷打着封林语,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东方历情丝毫没有注意到封林语的异样,他一直深深的凝望照片里的人,一点一滴的描绘着,仿佛要将那俊秀的的眉眼刻画进心底。 世界在此时此刻寂静无声,连时间都仿若静止了,墓地里的风生硬的拂过两张惨白的脸,无声的嘲笑着。 “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没有爱过人。”东方历情的声音响起,不知是说给封林语,还是他自己听:“他用了七年时间的告诉我,爱情不需要技巧与经验,无关权利和价值。他教会了我如何去爱,可结果,他却不要我了。宁愿毁灭自己,也要给我重重的一击。” 东方历情解开袖口,露出右手手腕处一道狰狞的伤疤,笑着说:“你看,这道伤,留下疤痕了。据说会留在身上的伤,是因为伤人者的怨念太深了,你当时,一定很恨我吧!” 东方历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描摹的右手的伤痕,闭上眼睛:“可我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把你困在我身边,不过,我会……一定会……更加注重你的感受,而非自己……唔……” 一声呜咽突兀的响起,东方历情再也说不不下去了,高傲的头颅低垂着,左手捂住眼睛,右手紧紧攥成拳抵在心口,仍是笔直站立的姿势,落在一直倾听他说话的封林语的眼中却是那样的矮小甚至低微。 封林语的目光扫过东方历情,落在墓碑上几个金漆的小子上:好友林绍华立于一九八九年七月十四日。 “林绍华”又是“林绍华”,这三字,就是一个魔咒,困扰着自己,打乱现在的生活,这三个字的出现,总能引起自己不安与恐慌甚至——心痛。他于自己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我不会再来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东方历情的声音中含着深深地疲倦,“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这一生,只会爱你一个人。” “走吧!”眼中的哀伤和悲痛一闪而逝,东方历情挺起胸膛,大步离开。 东方历情坐在车上,“谢谢。” 封林语浑浑噩噩的坐在座位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东方历情这话的含义,笑笑,无力地靠在座背上,闭起眼睛,仍由熟悉的黑暗和疲惫席卷而来。 是谁?是谁的身影轻巧若蝶,从窗口一跃而出? 是谁?是谁的脸色惨白如纸,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让自己心痛的无法呼吸? 是谁?是谁的拥抱炙热如此,温暖了自己在黑夜中瑟瑟发抖的身体? 封林语觉得自己正观看一场无声的老式电影,模模糊糊的黑白片段一一在自己的眼前快速闪过,断断续续,不成章节。 第十一章 “封先生,封先生。”封林语睁开眼就看见东方历情正望着自己:“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东方先生,我想去‘蛊惑’,麻烦你!能不能帮帮我?”封林语一脸的哀伤,语气七分哀求三分痛苦。 东方历情深深望了封林语一眼,说:“好。” 车头掉转,疾驰而去。 “封先生,如果能喜欢一个人到达痛苦的程度,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封林语正在开门的手一顿“谢谢。你的伤口我不会触碰,我的事我也不会再逃避了。” 东方历情抚摸着右手腕上的疤痕,微笑着望着封林语飞奔而去的身影。 人生在世,无论是谁,都有一两个不为人知的伤口,不希望别人的触碰,不能容忍自己的遗忘,那些都是自己真实活着的证据。 而那些伤口,总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造成伤害,所以,渐渐的,连自己都拒绝触碰,因为一旦痛起来,是那样的撕心裂肺,无法承受。 可总有那样几个傻瓜,不放过自己,执意的将那伤疤撕开,去体会当时的痛苦,因为能允许在自己的心上留下伤口的人,对自己而言肯定是重要的人,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 黑暗的空间,嘈杂的音乐,疯狂的人们,暧昧的气息,扭曲的欲望,构成了“蛊惑”的真实面目。 封林语尽量忽视这令自己感到不适的一切,急切的寻找东方遥情的身影。身着紫色连衣裙的女人仍坐在自己上次看见她的位置,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一切,脸上的表情似淡漠似嘲讽。 她似乎从未离开过,一直在那里等他。 封林语快步走到东方遥情的身边,眼睛散发出强烈的期望,直直的望向对方的眼睛,双手紧握,声音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告诉我,一切。” 强烈的压迫感令东方遥情产生微微的惊讶,她仔细打量着封林语的神情,最后微微一笑:“跟我来。” 东方遥情领着封林语来到“蛊惑”的地下停车场,在最里面的角落,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静静的停靠在那里,仿若熟睡的野兽,等待别人的唤醒。 鲜艳的红色强烈的压迫着封林语的视觉神情,莫名的熟悉感由心地而生,封林语情不自禁的抚摸上车身,冰冷的质感由指间传达进心里。 “你不是有所谓的‘车祸后遗症’吗?敢不敢用命赌一次,如果你敢驾驶这辆跑车,我就告诉你一切。”东方遥情斜靠在跑车上,晃动着右手上的车钥匙,三分嘲讽七分挑衅。 封林语面无表情的夺过车钥匙,打开车门,进去了,仿若时间与空间的错位,封林语有片刻的恍惚。 “砰”关车门的声音激醒了封林语,他有些诧异望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东方遥情。 东方遥情对他微微一笑“我陪你一起疯。”随即又大叫道:“出发!哦!”宛如正处于摇头(和谐)丸药性刺激下的十七八岁的少女。 午夜,郊区的道路上寂静无声,只有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红色的跑车宛若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黑夜中熊熊燃烧。 封林语觉的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急速的运转着,他的心脏在兴奋地跳动着,他的耳边尽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他知道他自己要什么,在无限的夜幕下,追求速度,追求极致的快感,追求逼近死亡的刺激。 生命,激情,均在速度中飙驰,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活得那么的真实,他兴奋地想要大叫,想要大声的嘶吼。 “啊!啊!啊!”东方遥情像是和自己较劲一般用尽全部力气,发出内心深处的呐喊! 不知是谁的声音传进封林语的耳朵:在夜幕的道路下用生命来进行奔驰,感觉自己的灵魂在空中飞驰,这才是我追求的! 封林语有一阵恍惚,猛踩煞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的长空。 封林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趴在方向盘上,平复自己的心跳,脑袋里却一片乱麻,耳中“嗡嗡”响个不停。 “哈哈哈”东方历情像疯子一样大笑着,笑的全身发抖,长发披散了下来,遮住面庞,看不清表情:“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原因,这就是你不让我坐在这里的原因……与彼此共同承担着生死……哈哈……” 渐渐地,渐渐地,笑声消失了,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双眼无神的望着封林语:“为什么?为什么?我原本打算放过你的,真的,我答应过他的,我一直都很听他的话的,真的,不骗你。” 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越来越亮“可是,你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怎么可以?”说完,猛然按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十分痛苦的样子。 封林语一直都静静地望着东方遥情动作,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大概是疯够了,东方遥情从容的整理好散乱的长发,又变成了那个高贵清冷的女子,对封林语微微一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接着,从皮包里拿出有几分破旧的记事本,放在封林语的手中,毫不犹豫的开门下车。 “封林语,我恨你。所以,我要让你爱恨入骨,相思成灰。”微微停顿,颇有几分自信地道:“那是我对你最有力的报复。” “咚咚、咚咚”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封林语一直注视着东方历情离去的背影,直至她被黑暗完全淹没,才回过神来。 一本厚厚的记事本静静的躺在手中,颇有几分重量,黑色厚实的皮质封面,可能因为时间太长的关系有几分破旧,在车灯的照耀下,泛着温和的光。 封林语翻开封面,发现不知是何缘故,记事本的前几十页被人裁了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在蔚蓝的天空下,一大片一大片紫色的勿忘我盛开在山坡上,生机勃勃。 这张照片明显是不久前才拍的,与这本记事本格格不入。 封林语拿起照片,只见照片的背面写着几个英语单词,不由得念了出来:“Loveismorethickerthanforget(爱比忘却厚)”。 第十二章 今天文哥领来一个孩子,是这次青少年歌手选拔大赛的冠军,叫封林语。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眉眼。 他说我的曲子很好听,笑的一脸单纯。 ——1986.5 扉页上过于熟悉的字迹刺激了封林语的神经,他快速地将笔记本一页又一页的翻过,随着记忆捕捉着一切…… 文哥说要注意,要注意,晚上不要玩得太疯狂,最近夜店尽量少去,要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免得三个月后的演唱会我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在舞台上,我发觉他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封林语真的很努力,刚出道就推出了新专辑,也接了不少广告代言,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按照文哥的话来说——真是个乖孩子,不知让他省心了多少。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斜眼看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好吧!我承认我一直以来只玩音乐对那些广告、代言、采访等置之不理,令文哥很是头痛。 我只不过是想干自己喜欢的事,活出自己,这——应该没错吧! 人生苦短啊! ——1986。7 人生在世,无论是谁,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过往。 不想被别人或者害怕别人的触碰,人们加之于身上的外壳越来越厚,相应的,为了不让别人的误会,我们也习惯了不去触碰他人。 这不是冷漠或者自私,这只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 可今天我却犯规了,或许是封林语当时的表情过于无助,或许是那个自称他父亲的人过于咄咄逼人,我只知道,我不能不管他。 我找到了那个自称为封林语父亲的人,警告他,让他不要再打扰封林语,否则,我要把这么多年来封林语受到的苦十倍百倍的加之于他身上。 他唯唯诺诺的签了一份永远不再打扰封林语的合约。 我给了他一张支票,当做十八年来他对封林语的养育费。 他一脸惊恐的接受了,随即逃之夭夭——真是一个现实的小人。 我大概是看了太多了这种丑态,对他的种种表现都已经麻木了。 我是不是该感谢上苍,让这个世上还有像封林语那样的人存在。 ——1986。7 封林语应邀作为我演唱会的嘉宾,他的表现很出色。 为了答谢他,我把他拉去“蛊惑”喝酒,不过他的酒量真的很差,而且还会耍酒疯。 我开车带他兜风,他醉醺醺的说他是第一次这么放纵自己,真的好开心。 听他那么说,我想起了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忽然很心疼他。 我把他带到我常去的海边,他兴奋地大叫大闹,幸好是深夜,海边没人,不然我都替他感到丢脸。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他嚷嚷着要许愿,还要我一起许,这算是约定吗? 我一向讨厌用那些毫无束缚作用的言语约束自己,这次却例外了。 我当时一定是被迷惑——他的眼睛在夜幕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彩,仿若跌落了漫天的星光。 ——1986。10 封林语的母亲去世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继而内心充满了惶恐。 我知道了封林语的母亲对他意味着什么——她对他而言,就是整个世界。 我不敢想象——他的世界坍塌时,他会怎么样? 当我找到他时,他正蜷缩在他母亲的病床上,眼神空洞的有些可怕。 我小心翼翼的将他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他把脸埋在我的胸膛上,一阵沉默。 他问我,天真的像个孩子:“怎么办?以后再也没人叫我‘林林’了。” 我说,从未有过的坚定:“林林,你是我的林林。”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很快打湿了我的胸膛。 我悲哀的发现,除了紧紧抱住他,我什么也做不了。 ——1987.1 ****** 那些像是随意记录的文字,逐渐汇聚成线,将封林语的记忆串联起来,又与现实交叉成网,紧紧地束缚住他,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封林语闭起眼睛,拒绝再接受一丝一毫的信息,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翻到最后一页。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接着把笔记本靠近眼睛,再靠近……直至他整张脸都掩埋在笔记本的阴影之下,才松开手,任由笔记本跌落。 最后一页的几个字宛如一把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刺进封林语的心脏,让他疼的全身痉挛,抱住自己的双臂在车里瑟瑟发抖——他说——林绍华说—— 林林,等我从美国回来…… ——1989.7 封林语想笑,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想哭,歇斯底里的用力痛哭,他感到自己身心装的满满当当全是痛苦,他想要一种方式发泄出来,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又认为自己刚刚才活了过来——他忽然很想回家,那个有常安远存在的地方,那个曾被他认为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依赖可以信任的人的身边。 封林语快速的发动车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快点回家,到家就好了。” 车子快速的在夜幕中飞驰,宛若午夜的幽灵。 封林语狼狈的从车子中爬出来,摇摇欲坠。 常安远上前一把抱住他,焦急道:“你上哪去了?手机也打不通……” “别碰我!”封林语一把推开常安远,吼道。 常安远被他推开,不敢置信的望了望自己的双手,抬头呆呆的望着他,一脸的疑惑。 “对不起,对不起。”封林语忽而上前抱住他,将常安远的双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腰上。 “对不起,对不起。”封林语一个劲地道歉,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封林语紧紧地搂着常安远,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颇有些小心的问:“安远,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常安远望了一眼火红的跑车,闭上眼睛,一只手搂住封林语的腰身,一只手抚摸着封林语抵在自己肩膀上的头发,一如既往地宠溺一如既往地纵容:“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还需要我。” “那,你爱我吗?”封林语急切地想要求证什么。 “爱,很爱,很爱。”如过封林语抬起头来,就会发现常安远此刻的脸色比他还苍白无力,那从喉咙里吐出的几个字,几乎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生命。 “安远,说你爱我,快,说你爱我。”封林语焦急地大叫着,声音中饱含了复杂的感情。 常安远在他耳边,温柔而又坚定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前的黑暗似乎已经远去。 夏日的晨风拂过在庭院中紧紧相拥的二人,带来丝丝凉意。 “我爱你”这三个字在空荡的庭院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不知安抚了谁的心。 第十三章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一切,卧室里幽幽暗暗,静谧的有些可怕。 躺在床上的封林语动了一下,那是将要醒来的前兆。 一直守在床边的常安远连忙问道:“醒了?” “嗯。”封林语睡眼惺忪的问道:“什么时间了?” “下午两点了。饿了吗?” “有点。”封林语躲闪着常安远的注视,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去给你准备吃的,一会就好。”常安远说着,连忙起身,只是僵直了一上午的身体有些麻痹,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安远……”封林语轻声唤道,声音了有几丝犹豫。 “怎么了?”常安远背对着他僵住,说出来的话有几分颤抖。 “我……”封林语咬紧里下唇,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继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我今天想去祭拜母亲……”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求。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几乎是脱口而出,封林语咬紧了下唇,却没有后悔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放心去吧。我已经告诉卓连文你今天请假了。”常安远高大的身影顿时萎靡了许多,语气还是异常平静,仿若任命般。 封林语面对着这样的常安远,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从牙缝了挤出五个字:“安远,谢谢你。” 谢什么呢?有什么好谢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常安远的脚步再无丝毫停留。 “妈……”封林语跪在母亲的墓前,轻轻唤了一声,顿时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其实封林语不姓封,他姓林,双木林。 一切变故发生在五岁那年。 利欲熏心的父亲抛妻弃子入赘豪门,而那个女人——那个被前夫抛弃的封家大小姐,为了防止父亲变心,把自己和母亲接到封家。 一切噩梦的由此展开。 一直对父亲怀抱一丝希望的母亲在封家饱受欺压的度过了十三年。 而自己,则因为可笑的豪门颜面得到了“精心”的栽培,成为了那个家庭的“装饰物”。 自己一直以来忍辱负重,终于在十八岁的时候将母亲接出了那个牢笼。 好景不长,身心饱受折磨的母亲在与自己同住后便一病不起。 病床上的母亲有一种看透世事沧桑的感觉,却总是幸福而满足的微笑着。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希望她那样。 母亲走的时候很安详。在弥留之际,她握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希望他不要恨自己的父亲。 因为她很早以前便知道了,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一样,都是把那个人放在心头折磨自己。 她只希望她的儿子能开开心心的活着,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开心心的活着。 一生凄苦的母亲到最后放不下的仍是她的儿子。 母亲的离去无异于自己的世界在瞬间轰然倒塌。 在自己逐渐被绝望吞噬的时候,林绍华出现了,他紧紧搂着自己,说,林林,你是我的林林。 在黑暗中挣扎到精疲力尽的飞蛾在那瞬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和热。 封林语曾天真地以为,他会是林绍华的林林,一辈子的林林。 结果呢?1989年10月24日,林绍华宣布退出娱乐圈,自此在封林语的生命中消失。 还是被抛弃了,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还是被抛弃了。 “妈,我现在挺好的。”封林语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 “我会好好走下去的,我身边还有很多人陪伴。” 已经不想再回首过去,已经不想再驻足停留了,我会试着怀抱那些人对我的期盼,走下去。 “再说,我还要遵守一个约定,不是吗?”封林语喃喃道。 墓地里特有的冷风拂过面颊,吹干了眼角的最后一滴泪。 常安远倚在公寓的大门旁,不断变换着姿势,时不时抬头望向远方,很是焦躁的样子。 一辆火红色的跑车闯进他的视线,他却仿佛魔怔一般,呆呆地伫立在那里,未有任何动作。 探照灯打在常安远的脸上,惊得他连忙侧过身子,给那辆车让路。 封林语却从车里下来了,跑到常安远身边,关切地问道:“安远,你怎么了?” 常安远一语不发,猛地将封林语拥进怀中,宛若失而复得的宝物般。 封林语默契的怀抱住常安远,在他的耳边说:“安远,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良久,常安远才回答道,只是声音轻地几不可闻。 常安远平复好自己地心态后,松开封林语,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这是谁的车?” “一个朋友的。”封林语坐上驾驶位,边发动车子边说。 “他人呢?”常安远紧张的盯着封林语的神色。 “不知道,大概去美国了。”封林语开着车子,将这句话甩在身后。 常安远神色古怪地盯着封林语的背影,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七分自嘲三分庆幸。 “星尚”封林语的工作室内,封林语正在研究剧本《一个人的爱情》的原版小说。 卓连文一进门就看见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么认真!” “文哥。”封林语抬起头来看了卓连文一眼,笑道:“没办法,再过三天就要开拍了,我可不希望演糟复出后的第一部戏。” “要注意劳逸结合,昨天还请假了。”卓连文抽出封林语手中的书,“休息一会吧!” “我会掌握分寸的,我还要在这条路上走很久很久,连同林绍华的份一起。”封林语双眸中闪烁着不明的光彩,盯着卓连文的眼睛说。 听到“林绍华”三个字时,卓连文的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了?文哥。”封林语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双眸却清澈无比。 卓连文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停顿。 卓连文缓缓吐出第一口烟,才说道:“昨天,你为什么请假?” “我去祭拜我的母亲了。”封林语平静地说。 卓连文拿着香烟的右手顿了一顿:“还有呢?” “一个叫东方遥情的女人给了我一本林绍华生前的记事本。”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卓连文吐出第二口咽,眼神飘渺的注视着缓缓上升的白烟。 “无所谓,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他已经决绝的离去,和他的未婚妻过上他所期望的生活,我没有理由抓住那些过往不放。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封林语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书的封面,食指在“一个人”在三个字上徘徊着。 “是吗?”卓连文藏在口袋里的右手陡然收紧,“但愿能如你所愿。” “文哥,这次去XX岛拍摄我想一个人去。”不等卓连文回答,又加了一句:“我想转换一下心情。” “我明白了。”卓连文抬起头来,四处望了望,笑道:“我出去把烟灭了。” “嗯,还是少抽点比较好,伤身。” “可有些事情,一旦养成习惯,就改不了了。”卓连文说着,示意性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香烟。 “是吗?”封林语望着卓连文离去的身影,喃喃道。 习惯吗?说不清楚,曾以为离开了林绍华就不能活了,可现在自己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不习惯吗?道不明白。这平静的三年是自己遗忘林绍华换来的,如果自己记起了一切,又会怎样? 第十四章 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一个人的爱情》已在XX岛开拍。由国际知名的大导演孟明执导,封林语、李梦影、宋非格主演。 《一个人的爱情》讲述了一段令人伤感的爱情故事。 刚刚大学毕业的青年李恩硕来到小岛上旅游,邂逅了有“海上画家”之称的年晓念与岛上的居民向阳。活泼健谈的李恩硕很快和二人成为了朋友。 在交往过程中,李恩硕渐渐迷恋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孩。 他一方面任由心里对年晓念的爱任意滋长,一方面想尽办法让年晓念感知。 无奈年晓念一直无知无觉。 终于有一天,他下定决心,邀请年晓念观赏海上日出,准备在日出那一刻向年晓念表白。 谁料,第二天得到的是年晓念已离开的消息。 李恩硕失魂落魄的离开小岛。 李恩硕虽然很快振作了起来,心里却一直对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耿耿于怀。 后来,他与新婚妻子来到这座小岛上渡蜜月,他希望自己重新踏上这座小岛,可以彻底的开始新的生活。 李恩硕住在这座小岛的第一晚,向阳就找到了他。 向阳告诉他,年晓念拜托他把这幅油画和一封信交给他。 李恩硕惊讶于自己看到的:一轮红日正从海上冉冉升起,沙滩上一位年轻人背对着红日,幸福地微笑着,他的右手微微扬起,仿佛正握住什么东西。 画中人俨然是五年前的自己。信是写年晓念的,时间也是五年前。 原来当年晓念初不是来旅游的,她那时刚刚检测得了胃癌,一时心灰意冷想来这里自杀,不料遇到了来这里旅游的李恩硕。 自信开朗的李恩硕给她很大感动,年晓念也逐渐爱上了他。 可年晓念的病成为了很大阻碍,遂在听到向阳说李恩硕会向自己表白的时候离开了。 年晓念在生命的最后时期创作了这幅画,拜托向阳当李恩硕重新踏上这座小岛,也就是他已重新开始的时候,把画和信转交给他,帮助他把这段恋情画上句号,告诉他——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李恩硕看完信后痛哭流涕,第二天早上就与新婚妻子一起去看日出。 当那轮红日冉冉升起的时候,李恩硕的右手正紧紧握住妻子的左手,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Cut!”孟明不耐烦的吼道:“不拍了,今天拍不下去了。” 李梦影望了气急败坏的导演一眼,走到封林语的身边悄声说:“你怎么了?要么忘词要么发呆,都拍了几十遍了还没进入状态?” “对不起。”封林语满含歉意的说:“我去和导演说说。” “导演,能不能给再我半个小时调整状态?”封林语对显得烦躁地孟明说。 “半个小时?调整状态?你让全剧组的人等你半个小时?”孟明板着脸说道:“我知道你是林少,你有耍大牌的资格。可在我的剧组里,在这部电影里,你只是李恩硕。” “对不起”封林语诚恳道:“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没能完全融入角色,给大家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 “好吧!好吧!”孟明烦躁的挠挠头发“再给你半个小时。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谢导演。” “大家听着,休息半小时后再开拍。” “还好吧?”李梦影来到呆坐在海边的封林语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嗯。”清新的海风温柔的拂过面颊,美丽的丹凤眼在星光下越显深邃。 “我希望,我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我可以用我的眼睛,用我手中的画笔,画出我想留住的一切。我想通过那些画,表达出我对生命的热爱与眷恋。”李梦影突然站起来,朝着大海用力的吼道。 这是今晚要拍摄镜头里的台词。 李恩硕在星空下,面朝大海,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理想,然后鼓励年晓念也这么做。 年晓念被他言语中对生命的热爱,对未来的向往深深的感动了,重新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也学着他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理想。 “李恩硕,你的愿望呢?”李梦影背对着大海,微笑着望向封林语。 “我的愿望……”时光荏苒,唯有与你的约定,经年不变。 七年前。 那是我第一次喝醉酒,与其说是喝醉,不如说是不愿醒来。 其实酒精是很好的东西,它是一种借口,可以让人做不敢做的事,说不敢说的话。 我在林绍华的注视下,在海边嬉戏。 我兴奋地告诉他,那是我第一次去海边。 他的笑很温柔,有一种包容的宠溺。 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我兴奋地大叫大跳,嚷嚷着要许愿。 我冲着大海叫嚷着,我说我要好好努力,让母亲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说我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让大家都认同我,让那个抛弃我和我母亲的人后悔去吧! 我说我要成为一名出色的明星,像猫王一样,赢得全世界人们的注目! 我问林绍华,你呢?你的愿望呢? 他注视着远方,黑夜中看不清表情。他说,他没有愿望,他现在过得很好。 我不依,反问他,人怎么可以没有愿望呢? 他笑,望向我的眼睛,说:“那你帮我想一个吧?” 我忽然有些面红耳赤,却借着酒劲任性的说:“那你就和我许一样的愿望吧!—— 成为一名出色的明星,赢得全世界人们的注目!” “好,我的愿望是——成为一名出色的明星,赢得全世界人们的注目!”他学我的样子,把手放在嘴边,对着大海大声的说了出来。 “这是约定哟!一定要遵守。”我倔强的直视着他,认真的说道。 “好。”他对着我笑,眉目生光。 ****** 一个是醉言,一个是戏言。 这个约定,困住的只有自己。 “林绍华,林绍华……”李梦影担忧的唤道。 “没事。”封林语虚弱一笑,“走吧!我准备好了。” 封林语迎着海风,黄棕色的眸子再次落满漫天星光,从未有过的坚定:你可以舍弃这一切,我不会。 不管是有你陪伴的那五年,还是我几乎忘记你的这三年,我从未忘记过:成为一名出色的明星,赢得全世界人们的注目! 所以,即使没有你的陪伴,我还是会勇敢的走下去。 第十五章 电影拍摄已进入中期,封林语最近非常忙碌。 这样的忙碌让他感到充实,也让他暂时得以逃离那些交缠在一起的过往。 封林语轻抚着手中的记事本,却不愿意再次打开。 记起了一切又如何?那些回忆除了徒加痛苦之外,对于现在的自己有何意义? 大概就是因为林绍华的离去对自己的打击过于沉重,才会把关于他的记忆刻意模糊化了。 现在,林绍华生活的怎么样?和那位女子结婚了吗?幸福吗? 无所谓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封林语的思绪。 “请进。”封林语将记事本放在随身携带的背包了。 “今天晚上的戏提前半个小时拍摄,快点准备,要出发了。”李梦影打开门说道。 “我准备好了。” “今天这么积极?” “今天晚上李恩硕可是为年晓念准备了一场美丽的烟花雨,我当然也要好好表现一下。” “那我可要大大感动一把了。”李梦影上前挽住封林语的手臂:“恩硕,我们走吧!” “遵命,年大画家。” 二人赶到拍摄场地时,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了。 二人简单补了个妆,就进入工作状态。 今天晚上的戏很简单,由宋非格饰演的向阳点燃了一筒烟花后,李恩硕便用言语激励年晓念,让她感受点燃烟花刹那的刺激。 年晓念的好奇心果然被激起了,便央求李恩硕和她一起点燃另一筒。在点燃烟花后,李恩硕趁机拉住了年晓念的手跑了起来。 这是年晓念最初心动的时刻。 封林语左手揽住李梦影的腰,右手与她一起点燃引线。 “嘭!” 事故只发生在一瞬间——烟花爆炸了! “还好吗?”李梦影立在病床旁,满含担忧的问。 “没事,医生说,只是右手臂和背部有些轻微的烧伤。”封林语坐在病床上,对李梦影安抚一笑:“倒是你,当时都昏迷了,现在好些了吗?” “我只是受到了惊吓。多亏了你,用身体护住了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李梦影的眼眶渐渐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没事就好。”封林语对李梦影眨眨眼,调笑道:“我还想要一个英雄救美的美名呢!” “噗嗤。”李梦影破涕为笑:“这话,和当年林绍华说的一模一样。” “是吗?”封林语的眼神暗了下来,声音有些飘忽。 那是封林语的开始,那是李梦影的沦陷。 五年前,封林语第一次接古装剧,演一位流浪的侠客。 林绍华似乎对封林语的古装很感兴趣,经常去探班。 李梦影是那部电影的女二号,女魔头一名,造型很是惊悚。 林绍华便时常去挑逗她几句,一来二去,二人成为了朋友。 林绍华也经常在封林语面前夸李梦影是如何的认真,如何的能吃苦,还预言将来她能成为一名很出色的演员。 那时候封林语不懂,为什么他不想听见林绍华口中夸赞封林语的话?为什么他看见林绍华与李梦影在一起嬉笑的情形心里会感到难受? 上天便给了他一个看清自己内心的机会。 那天,李梦影有一个被人从房顶打落到地面的镜头,导演特别要求,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不能使用威亚(钢丝)。 其实也不用担心,因为地面上已经铺好了充气垫。 事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待大家反应过来时,林绍华已和李梦影相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封林语不知道他看见李梦影从房顶跌落时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当林绍华冲出去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周围的一切仿佛不负存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看着林绍华接住从房顶上滑落的李梦影,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便停止了动作。 他害怕,止不住的害怕。恐惧由心底而生,很快便侵袭了他。 他手脚冰冷,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工作人员忙做一团。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踏上了救护车,守在昏迷中林绍华的身边。 他心底忽然生出几丝怨恨,他委屈的想大哭,他想大声的质问林绍华: 为什么那么义无返顾的去救她?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林林吗? 林绍华,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 他双手紧紧握住林绍华的右手,希望从那熟悉的体温中寻求镇定。 他双眼茫然的的看着林绍华被抬下救护车,被推进急救室,被送进单人病房。 他轻轻趴在林绍华的胸膛,静静听那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两下…… 是温热的胸膛,是跳跃的心脏,和母亲那冰冷的身躯是那么的不同,他感动的想要落泪。 他发觉此刻内心是那么的充实,天大地大,他想要的,无非只是他的怀抱。 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他所有的愿望就是让母亲幸福的生活下去。 在母亲离世之后,他只希望林绍华可以唤他一辈子的林林。 这是爱吗?突如其来的疑问袭上心头。 原来我爱他。 内心随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一股暖流涌便全身。 “真好,我爱的人是他。” 第十六章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李梦影正色道。 “什么?”封林语回过神来说道。 “你不要告诉我,你把这件事看成单纯的意外?”李梦影反问道。 “不会,但我不打算处理。” “为什么?”惊讶的语气。 “李梦影,我不是林绍华。我无权无势,我只是一个差点过气的明星,而现在,我的事业刚刚重新回到正轨,我不想掺入太多麻烦。” 封林语望了望被烧伤的右臂:“他们的目的,无非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演戏,但我们都挺了过来,接下来,要做的,是如何把这部电影拍完,而不是如何报复别人。”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真是可悲的存在。外表光鲜靓丽,实质却又任人摆布,有时候,甚至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李梦影的眼里悲伤涌动:“所以,我感谢林绍华,如果不是他,我走不到今天。” “他曾经和我说过,你和他所知道的女星都不一样,他帮助你,也是出于对你的欣赏。” “只是欣赏罢了。”李梦影垂下了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庞:“有时候我会怨恨,既然对我无意,为什么要给我沦陷的机会,有时候却会感激,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他,让我可以活得那么干净……” 封林语望着那弥漫着悲伤的身影,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好好休息吧!”李梦影的挺直了胸膛,高傲的神情重回美丽的脸庞,方才的悲戚消失的无影无踪:“要赶快好起来,我们要把这部电影拍完。告诉那些人,我李大影后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垮的,你林少也不是浪得虚名!” “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封林语也露出了笑容。 李梦影走后,单人病房静谧的有些可怕。 封林语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从背包了拿出记事本,翻到那一页—— 脑震荡再加左手骨折,看来没有两三个月是好不了了。 李梦影情况就好多了,只是有些擦伤, 无聊的原因,无聊的人制造了一场混乱。 无非是想让李梦影演不了这场戏。 查出了原因后,我就让那个女孩从娱乐圈永远消失,让那个导演名声一落千丈。 这个圈子难得有几个干净的灵魂,我要好好守护住。 还是音乐干净纯美,我还是好好玩我的音乐吧! 让我料想不到的是李梦影竟然会向我表白!? 太过认真的感情我不敢要,我纠缠不起。 还有…… 林林已经有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看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我取笑他爱哭鼻子? 还是因为我说他熬得骨头汤味道淡了? 还是我把养伤期间工作推给他做? …… 仔细一想,每条都不足以构成他生气的理由。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1988。7 一丝甜蜜的笑容浮现,原来,他也曾为自己思虑万千。 “咚咚咚”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封林语连忙将记事本放好,说:“请进。” 宋非格缓步走了进来,一贯的温文儒雅,微笑着问:“身体还好吗?” “医生说只是轻微的烧伤,休息两周就好了。” 宋非格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俊美的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封林语回以微笑。 “真的?” “真的。”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是谁做的这一切。” “我没有兴趣知道,但我敢肯定,你一定也不知道。” “何以见得?” “你说这句话,是为了探探我的口风,看我知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如果我知道,则说明这件事与你并无关系,如果我不知道,由你主动提出这件事,就申明了你的立场。无论怎么样,都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将是最大的受益者。你就这么相信我?” “但你也会被媒体推到风口浪尖上。”封林语望了望宋非格有些变色的脸,继续说:“而你,绝不会做这种弊大于利的事。” “不愧是林少,分析的面面俱到,话说的有理有据。”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封林语的神色冷了下来。 “我是在赞扬你啊!”宋非格站了起来,拉开窗帘,欣赏起窗外的风景,“当年叱咤风云的‘星尚’三少,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唯有你还屹立不倒。”忽而转身,讥笑一声:“可见你‘实力’雄厚。”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封林语气的脸色发青,一字一顿道。 “呵,你敢说,谭慎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你敢说,林绍华的退隐与你毫无关联?” “你敢说,你车祸后就失踪三年不是提前安排好的?” 宋非格咄咄逼人,一步一步来到病床前,眼睛玩味的盯着封林语。 封林语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中的惊慌不断加剧。 似乎很满意自己取得的效果,宋非格轻笑一声:“林少,不要这么紧张。我也只 是随便猜猜。三年前的事,谁会知晓得那么清楚?” “何况,”宋非格转身离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林少若真的问心无愧的话,何必在意我说的那些疯言疯语。” “你知道吗?林少曾经可是我最仰慕的人呢!”宋非格打开门。 “可是——以前我有多仰慕你,现在就有多厌恶你!” “啪!”关门声惊醒了封林语。 第十七章 封林语的全身都在颤抖,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渐渐涌现。 有关系吗?连自己也不确定—— 如果可以,真希望时光倒流回那一刹那。 自己绝不会推开那一扇门。 就不会看见谭慎赤裸着上身被林绍华拥在怀中。 就不会看见那布满后背的情事后的痕迹。 就不会在瞬间的不知所措后转身就跑。 就不会惊动在屋子里相拥的两人。 就不会留下谭慎一个人。 …… 自己当时过于震惊,慌乱的只想逃离那里,一味的向前奔跑,不论林绍华在身后如何呼唤。 好不容易进入电梯,林绍华却钻了进来。 他用力地握住我的双肩,急切的解释道:“林林,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误会。” 我的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茫然的抬起头来,反问道:“不是我想的哪样?” “就是……”林绍华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了,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平静的闭上眼睛。 却感到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接着,听到林绍华颤声说:“林林,你怎么哭了。” 哭了?我怎么会哭? 我为什么要哭? 你凭什么让我为你哭泣?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 我不愿真开眼睛,害怕他从我的眼中看出许些端倪。 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很绝望,一定也让林绍华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所以,他吻了我。 感到柔弱温热的唇触碰我的唇,我惊讶的睁大眼睛。 看见一张陡然放大的脸,他闭着眼睛,沉迷的模样。 宛若晴天霹雳,比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更让我震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睁着眼睛任他动作。 他的舌尖轻轻穿过我的唇齿,试探性的碰碰我的舌头。 我慢慢的闭上眼睛,双手不受控制的环上他的腰。 感到我无声的默许,他发起了更加猛烈地进攻。 他的舌头裹着我的,用力的吮吸着,激烈的纠缠着。 我放纵自己,沉迷在他的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过我的唇。 他将我拥在怀中,在我的耳侧呼唤着:“林林,林林。” 一遍又一遍,压抑的,悲痛的,急促的。 我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任性的闭着眼睛。 我害怕这一切都是假象。 我沉默着,倾听他呼唤我时的语调,重重的咬出第一个字,第二个字用鼻音轻轻带过,温柔的,宠溺的,专属于我的。 林绍华说:“林林,我知道,我都知道。” 林绍华说:“林林,对不起,是我过于懦弱。” 林绍华说:“林林,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说:“好。”坚定的,执着的,满满的信任。 第一次,他的手紧紧的攥住我的手。 第一次,他看我的眼光不再有任何闪躲。 第一次,他把他所有的宠溺与爱意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我以为四年的等待有了结果。 我以为四年的痴心有了回复。 我以为终于可以得到我所执着的幸福。 我以为,天真的,急切的,热烈的,以为着。 他牵着我的手走出电梯,走出“星尚”,无视于众人的目光。 好的爱情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整个世界,坏的爱情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选自《两小无猜》) 可当他终于牵起我的手的时候,我多想说,看,这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光明,希望以及我渴求了二十多年的爱,尊重,信任都在前方等着我。 跟着他走,只要和他一起走下去,我就可以得到这一切! 现实嘲笑着我的痴心妄想——我步入了一场噩梦。 更可悲的是,到现在,我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血,鲜红夺目的血源源不断的从谭慎的身体里流出来,他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 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是那样狰狞恐怖,总是笑眯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子里蕴含了太多东西,不甘、愤怒、怨恨…… 眼前的景象强烈地刺激到了我,胃里阵阵翻江倒海,止不住呕吐的冲动。 林绍华握着我的手忽然变得冰冷,他一点一点,慢慢的转过头来,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空洞无物:“他、自、杀、了” 第十八章 适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封林语,帮他逃离了那场噩梦。 “文哥。” “林语,你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休息一两周就可以痊愈了。” “他妈的,该死,到底是谁干的!” “文哥,你不要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林绍华交待!” 一阵沉默。 “文哥……” “啊,林语,怎么了?” “我想和东方历情见一面,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他。” “是关于这件事?” “我想请他帮我一个忙。” “他未必肯出手……” “不,他一定会帮我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帮你联系。” “我搭明天一早的班机回国,你帮我安排在明天晚上。” “这么急?” “有些事,越快解决越好。” 封林语合上手机,翻开记事本,如他所料,从1989年7月10日开始,林绍华再也没有记录过一句话。 这本记事本的最后一句话写于1989年7月18日,正是林绍华动身去美国的那一天。 看来,这一切疑问的要自己寻找答案了。 封林语推开家门的时候,常安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怎么回来了?”常安远一脸惊讶的问。 “出了点事,我回来休养几天。” 常安远关切的盯着封林语裹着纱布的右手,“你的右手怎么了?” “轻微的烧伤,过几天就好。” “烧伤?发生了什么事?” “烟花爆炸。好了好了,不要担心了,我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封林语对常安远安抚性的笑笑。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常安远轻轻的拥住封林语。 “我不想你担心。疼,你先别碰我,背部也有伤。” “这么严重?”常安远连忙放开手,焦急的问道。 “噗嗤”封林语却笑了起来:“看你一脸担心的模样,越来越有我妈的感觉了。” “别开玩笑了,到底怎么样?” “医生说是轻微烧伤,需要治疗一两周,不碍事。要不要把诊断书给你看看?” “没事就好,戏不拍了吗?” “不是,剧组将消息封锁了。导演说等我痊愈了再重新开拍。” “那你乖乖在家养病,我叫William过来。” “好,都听你的。”封林语颇有些无奈的说。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准备晚餐,医生有没有说你需要注意什么,比如有什么食物是不能吃的……” “安远,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一下。”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 “我开车送你?你现在也不能开车啊!” “我自己能开车。” “那辆红色的跑车?” “嗯。” “好,不过不要逞强,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给我,我会去接你的。” “安远。”封林语望着常安远瞬间黯淡下去的脸色“你为什么不问到底?” “问什么?” “我今天要去见什么人,干什么事,为什么要拒绝你的陪同?” 常安远脸色平静,握住封林语的右手说:“林语,我相信你。你做什么事都会有自己的理由。还有,我不想成为你的羁绊。” “谢谢你,安远。”封林语拥抱住常安远,愧疚感油然而生。 林语,等到那一天,等到你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天,就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弥补我的过失。 我所犯下的罪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我已经很感谢上天,让我拥有了你那么久。 所以,现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因为,我,没有一点资格。 “蛊惑”的一间包厢内,封林语屏息凝神,静静等着东方历情的到来。 “让你久等了。”东方历情说着道歉的话,脸色却一如既往的冰冷。 “是我早到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是关于‘烟花爆炸’事件?”东方历情瞥了一眼封林语裹着纱布的右手。 “不愧为东方集团的董事长,消息真是灵通。”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那件事。” 东方历情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知道,”封林语顿了顿,“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据我所知,这才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是第三次,”东方历情纠正道:“第一次是在谭慎的葬礼上。” 东方历情看封林语一脸疑惑的样子,继续说道:“我就是那个和林绍华打架的人。” “是你?”封林语惊呼道。 谭慎的葬礼由林绍华操持,因警方介入调查耽误了不少时日的关系,仅举办了一天。 那天封林语很忙碌,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自己因不能摆脱谭慎自杀的阴影,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 直到文哥拉着我的手一直跑,说,林绍华疯了,让我去制止他。 我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林绍华像疯了一样,挥舞着拳头砸向地上躺着的一个人, 时而狠狠的踢上两脚,嘴里不断发出如困兽般的嘶吼声。而那个人抱着头,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沉默的承受着所有的暴行。 “绍华,住手,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卓连文在一旁焦急的呼喊道:“林语,你快劝劝他,让他住手,快。” 我连忙跑过去,从背后拉住林绍华:“绍华,不要打了,快住手。” “放开!”林绍华右手肘狠狠击向我的腹部。 “啊!”我痛呼一声,双手捂住腹部。 林绍华听到我的呼声,连忙转过身:“林林,你怎么了?” “疼,好疼!”我朝文哥使了一个眼色,佯装痛苦的弯下腰。 林绍华上前扶住我,焦急道:“哪里疼,让我看看。” “这里疼,好疼。”我摆出痛苦的神色,牵引着林绍华的手来到腹部。 “对不起,林林,我不是故意的,林林……” 文哥得到我的示意后,连忙扶起躺在地上的人,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我不走,我要进去。”那人衣衫凌乱,脸上布满了鲜血和污泥,气息微弱,语气却分外坚定。 “你不走,好啊!我就让你留下来给谭慎陪葬!”林绍华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暴躁起来,眼眶通红。 我一把搂住林绍华,冲着文哥喊道:“快带他走,快!” 文哥强行拉着他,要将他拖走。 可那个几乎已经丢掉半条命的人仍站在原地,固执的望着林绍华。 那绝望到至极的表情有几分恐怖。 “林林,放开我,放开。” “绍华,你不能在这里打架,会惊扰谭慎的亡魂的!” 提到谭慎,那个屹立着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看得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句话似乎惊醒了林绍华,他将头埋在我的肩榜上,有些哽咽地说:“你给我滚!你就不能让谭慎走的干净一点吗?” 高大的身躯竟在此刻显得格外矮小,那人脸色一点血色也无,眼睛慢慢的闭上,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祈求道:“我想进去看看,就一眼。” “你不要再让他恶心你了!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林绍华嘲讽道。 这一句话,让那个人脸上连仅剩的绝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觉得,他,方才,被一句话,杀死了。 他一点一点,缓缓地移动僵硬的身体,离开了。 文哥连忙上去扶住他。 当时,我真害怕,下一秒,这个高大的身影会轰然倒塌。 “想起来了吗?” “是你!”封林语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东方历情:“你就是那个被林绍华打的半死不活的人?” “我现在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东方历情自嘲道。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封林语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么,你前来赴这次的约,是因为当初我救了你一命?”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封林语微笑道,鱼儿上钩了。 东方历情的神色黯淡下来,冷冽的气质被被悲伤替代,“因为,你是他的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封林语摆正坐姿,正色道:“他,为什么自杀?” “因为他恨我。”眉宇间尽是苍凉。 “他为什么恨你?” “因为我爱他。”东方历情抚摸着右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疤,神色悲哀。 因为我爱他,所以他恨我,多么奇怪的逻辑! 可有些人的爱情就是那样,在有生之年遇上那个人,谁知幸与不幸? 望了望东方历情陷入回忆中的脸,封林语知道这已经是东方历情能告诉自己的极限,便无声的退出了房间。 第十九章 今夜的“蛊惑”异常热闹,每个人都在随着音乐尖叫,叫好声连绵不绝。 封林语本能的厌恶这里的气氛,低下头,脚步匆匆。 “给我,我还要喝,喝……” 熟悉的声音,封林语抬起头来,恰好看见吴岩被拥在一个流里流气的人怀中,脸色通红。而那人一脸奸笑,还在不停地灌吴岩酒。 看来是醉的不轻,封林语皱着眉头,上前一步,一把将吴岩拉开,唤道:“吴岩,吴岩。” “唔……谁?啊!林哥……”吴岩站都站不稳,半倚在封林语身上,满身酒气。 “你是谁啊!”方才还美人在抱的人立马跳了起来,嚷嚷道:“凭什么动老子的人!” “我是他男人!”封林语剜了他一眼,回道,小心翼翼地将吴岩拥在怀中。 “啊!”那人的气势减了一半:“谁,谁信啊!” “我会让你信的,要不要出去谈谈。” “谈就谈,老子不怕你!老子先出去等着,你不要害怕的不敢来!”那人说着,骂骂咧咧的拨开封林语,逃了。 封林语头痛地问道:“吴岩,醒醒,你还好吗?” “喝,喝酒……呵呵,好听,真好听。”吴岩口齿不清的说道。 没办法,不能不管他。封林语避开自己受伤的右手,用左手扶住吴岩,向外面走去。 出了“蛊惑”的门,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封林语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谁料吴岩却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封林语的扶持,嚷道:“我要回去,我不能走,我要回去……” “你回去干什么?”吴岩的挣扎触动到了伤口,封林语倒吸一口凉气。 “回去,额,回去,听歌啊!”吴岩一脸神秘:“我告诉你哟,这首歌,可是由我填的词呢!” “可是,为什么呢?”吴岩的神情迷茫起来,“额……为什么?” “唔……我为他写了那么多首歌,就是希望,他能为我唱一首,单单为我一个人……”吴岩的声音渐渐低了,略带呜咽:“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他只会为了那个人而唱,一遍又一遍……” “每次,每次,他为那个人歌唱的时候,我都会在台下,默默的听着,幻想着,他唱出那些词的时候,有没有一刻想起我?”吴岩蹲在地上,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封林语低下头,打量了吴岩一会,笃定地说道:“你没有醉。” “呵,我醉了,”吴岩自嘲的笑道,“醉生梦死。” “走吧!”封林语上前拍拍吴岩的肩膀,“我送你回家。” 火红色的跑车让吴岩眼前一亮,他有点兴奋有点怀念的摸着车身说:“我认得这辆车,是林绍华的,对不对?” 封林语笑笑,示意他上车。 第二十章 郊区的路上,车辆极少,不同于市中心的喧闹,这里很安静。 封林语并没有开快车的习惯,何况身体上还有伤。清凉的风迎面扑来,很惬意。 “其实,林哥,我真的很羡慕你。”一直沉默的吴岩突然开口了。 “为什么?”封林语随口答道。 “因为林绍华。他把你看的比他自己还重要,他几乎把所有都给了你。” 封林语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所有?你是指这辆车?” “不,当然不是。”吴岩激动起来,“还有他一辈子的心血!”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封林语通过后视镜看到一辆纯黑色的宝马跑车正紧跟在自己身后。 难道是想超车?封林语将车向右移动一点,留下足够的空间。 宝马车飞驰而过,却在不远处急转弯停了下来,横亘在路中央。 封林语连忙急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终于在距离宝马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萧逸从宝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挑衅地看了封林语一眼,俯下身去恶狠狠的亲吻着早已呆住的吴岩。 抬起头来,挂着血丝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明的笑容,说:“他,是我的。” 随即,打开车门,将吴岩从车里抱了出来,走了两步说:“我不管以前你俩之间有什么,从今以后,他,只能是我的。” “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下次,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你。” 吴岩一直极其乖顺的被萧逸抱在怀中,似乎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封林语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睛一直望着萧逸的动作,耳边也能听见萧逸的话语,可他似乎不能理解他的动作,不能明白他说了什么。 封林语的表情极其恐惧,仿若在他的眼前发生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棕黄色的瞳孔越来越深,仿若一个黑洞,将他的灵魂,他的意识吸进一个不知名的时空。 他的全身紧绷,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露,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力气。 宝马从他的面前疾驰而过,明亮的灯光刺进他的眼睛里,他才反射性的闭上眼睛。 封林语的双眼紧闭,仰靠在车座上,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如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恐怕无人能认为此刻的他还活着。 世界此刻安静的可怕,唯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仿若悲鸣的挽歌。 “唔……”撕心裂肺的哭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封林语一直以来的伪装。 若将记忆重新翻页—— 疾驰而来的红色跑车,刺耳的鸣笛声,尖锐的刹车声, 重物撞击的声音, 生死一线时温暖的怀抱, 红色的鲜血, 剧烈的疼痛, 空白的心, 自闭安逸的空间, 被遗忘的过往, 无法弥补的空洞, 永恒的约定…… 良久,封林语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文哥……” 第二十一章 漆黑的长廊,只有尽头的一间屋子透出许些亮光。 卓连文站在那间屋子的房门前,右手放在门把手上,左手紧握成拳,盯着门发呆,眼内一片死寂。 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很久以后,才用力闭了闭眼睛,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大量林绍华和谭慎的海报、照片等散落一地,原本尘封的箱子也被打开,里面属于林绍华的东西被倾倒出来,而那个刚刚扫荡过这间屋子的人此刻却蜷缩在地上,头深深埋在双臂间,瑟瑟发抖,无助的像个孩子。 “林语……”卓连文蹲在封林语的旁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 “别碰我。” “林语……” “我让你别碰我!”封林语打掉卓连文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站了起来。 “林语,对不起。”卓连文望着封林语颓败的身影,轻声道,声音有几分苦涩。 “这样好玩吗?这样骗我,这样利用我,看我被你们几个耍的团团转,这样好笑吗?”封林语揪住卓连文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连声质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卓连文望着封林语痛苦的神色,慌忙说道,“可,这是让你振作起来的唯一方法。” “以忘记曾经的一切为代价,以永世生活在你们虚构的世界里为前提?” “如果不这样做,你根本活不到现在!”卓连文大声说道,脸色却十分痛苦,“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 封林语渐渐松开手,慢慢的闭上眼睛:“接着说,告诉我一切。” “车祸后,你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后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医生说你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如果不好好调养,会无法走出心里阴影,一辈子就那样了。” 卓连文沿着墙滑下去,蹲在地上,抱着头,声音略带哽咽,“正当我焦头烂额之际,常安远说要带你去加拿大接受治疗。那时林绍华刚刚宣布退隐,你又出了车祸,我实在没有办法脱身,就将你拜托给了他。” “常安远把你带到加拿大后就和我断绝了联系,绍华也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直到三个月后,你给我打了第一通电话,说自己已经康复了,只是还不能回国,需要在加拿大静养一段时间。” “知道你康复后,我一直高悬的心就放下了大半,没往别处想。接到你电话后的第二天林绍华就找到我,他拜托我,希望我可以配合常安远,如果想要你健康平安的活下去的话。” “那是我和他见的最后一面。”卓连文从怀中拿出一本记事本,和东方遥情给封林语的那本一模一样,“他把这个东西交给我,并和我定了一个约定。” 封林语接过记事本,问道:“什么约定?” “君子之约。”卓连文自嘲地笑道,攥紧左手,“让我帮他完成你们的约定。” 那一日,阳光明媚。 车祸后失踪三个月之久的林绍华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再飞扬跋扈,不再光彩照人,瘦弱的有些惊人。 他说:“文哥,林林就交给你照顾了。” 他说:“文哥,我已经不能再回到林林身边了。” 他说;“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而痛苦,所以我让他忘了该忘的一切。你要帮帮他,帮他重新开始。” 他说:“文哥,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这里,完成我们的约定。所以文哥,当他需要这些的时候,希望你可以让他唱出这些歌。” 他说:“文哥,我林绍华一生从未求过什么人,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帮常安远,演好这出戏,我只是想要他好好地生活下去,文哥,求求你,所有的罪孽,由我来担。” 第一次看见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的人如此看重一个人,第一次听见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一个人,卓连文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待反应过来时,左手已被那人紧紧的握在手中,莫名其妙地定下一个君子之约。 “我知道了。”封林语攥紧手中的笔记本,逃似的大步走了出去。 “林绍华,你料到了一切,却没料到,他对你的爱如此厚重。”卓连文渐渐松开紧握的左手,如释重负,“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的路,应该由他自己选择了。” 火红色的跑车在路上奔驰,在怒吼,在悲鸣! 封林语自虐似的快速的转动着方向盘,任绑着绷带的右手渗出血丝,身体的疼痛恰好可以发泄心里的苦闷。 结果,答案,所有,一切。 他都要知道。 他的人生之路应该由自己抉择,别人不应该干涉,即使是以爱的名义。 “回来了。”常安远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 “怎么还没休息?”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封林语不由得皱皱眉头。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你没什么想问的?”常安远抬起头,看着正一步步走来的封林语。 “你有什么想说的?”封林语坐在他旁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常安远低下头,望着手中的香烟道:“我帮你把故事补充完整。” “是林绍华安排我把你送到加拿大,他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William是林绍华介绍给我的医生,他最擅长的不是医生,而是催眠术。” “我告诉你的车祸后昏迷的三个月,其实是一种假象。William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删除了你的部分记忆,我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编了一个故事给你。” “我没想到你遗忘了林绍华后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看做是上天的恩赐……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令人厌恶的傻瓜?” 从前,有一个叫常安远的傻瓜,他爱上了一个人。 在遇上那个人之前,他不是傻瓜,他是常安远。 他的父亲是一家珠宝公司的老董,母亲是一位标准的大家闺秀,在家相夫教子。 五年前,他的人生一直都在正常的轨道上行驶着。 他是父母眼中孝顺的儿子,是亲戚口中有出息的人,是董事会心中合格的接班人。 他一直都认真做好自己的事,努力朝大家期望的方向发展。他以为他的一生就会这样无波无澜的过去:先做好部门经理,再娶一位父母满意的妻子,最后接父亲的班,当好董事长,还要生一个儿子,培养他成为一名合格的接班人。 可上天却给他开了一个极大地玩笑。 1988年8月24日,他遇到了封林语。 封林语当时正为自己设计的珠宝做代言,他牵起女主角的手在海边奔跑。 海风轻轻刮过,吹起他的头发,扬起他的衣衫,完美的不可方物。 天地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常安远的眼中,只剩下那个迎风奔跑的身影。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你戴这条项链,真好看。”那是自己对封林语说的第一句话,失了交际的基本礼仪,对陌生人脱口而出的赞美,暴露了本心,迷失了灵魂。 “谢谢。”客气,生疏,有礼。 “我说真的。”常安远有些急了,有些不知所措,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甚至不敢直视封林语的脸。 “是这条项链设计的完美。” “不,不是,是我设计的这条项链,我知道。你带着它,赋予来它灵魂,它才熠熠生辉。”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笨拙的像个两三岁的孩童。 “项链也有灵魂?”封林语笑弯了一双眼,眼中波光流转,灿若琉璃。 望着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常安远呆呆的忘了回答,心仿佛被纠住一般,忘了自己,忘了所有。 你在我身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常安远悲哀的发现,在封林语人生的洪流中,他来迟了一步。 一个叫林绍华人已经占据了封林语的全部身心。 所以,他习惯了以朋友的姿势出现在封林语的生命中,不靠近,不远离,不说出哀痛与幸福,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 他知道自己的爱情不能说,不能碰,见血封喉。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无望下去,直到那一天,封林语醉倒在他的怀中,哭得歇斯底里。 常安远知道原因——那天,林绍华正式宣布推出娱乐圈。 常安远问他,如果先遇上的是我,你会不会爱上我? 沉睡中的封林语没有回答,常安远在心中默认了这个事实。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傍晚,林绍华将封林语约了出去,要做最后的道别。 因为担心封林语的情况,常安远便跟了出去。 他跟随二人来到一家十分偏僻的温泉会所,他坐在车上静静等着最后的宣判。 他看见封林语从里面跑了出来,林绍华紧跟其后。 他看见二人发生剧烈的争吵,推搡不止。 他看见不知为何封林语跑到了路中央,他看见林绍华朝封林语扑去。 他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疾驰而过。 他看见躺在地上的二人,血迹斑斑。 他颤抖着将封林语搂紧怀中,试探他微弱的鼻息。 他听见林绍华微弱的呻吟“救他,救他……” 当他望进林绍华那双充满恳求的眼睛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说,还差一点,差一点, 封林语就是我的了。 常安远说,他对着奄奄一息的林绍华说:“对不起,我爱他。” 常安远抱起封林语,毅然决然的走了,忽略了身后那一双了然的,略带感激的眼睛。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那一天,常安远接到一个电话,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电话,一个把他从一场噩梦中解救出来,又把他带入另一场噩梦中的电话。 林绍华说:“请让他忘了我。” 林绍华说:“请帮我好好爱他。” 所以,常安远才会带着封林语飞往加拿大。 所以,封林语才会被催眠,才会忘记一切应该忘记的。 所以,封林语才会爱上自己——如果那也可以称之为爱的话。 常安远不知道林绍华是怀着何种心情对自己说那些话的,他只知道,林绍华的那些话,让他得到了救赎,让他从自从封林语出车祸以来就缠绕着自己的噩梦中解救出来。 他陪伴在封林语的身边,他照顾着生病中的封林语。 他庆幸着占据了封林语身边原本属于林绍华的位置。 他将自己的爱意全部表现出来,除了爱封林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份感情,唯恐出现一点点瑕疵。 可是再完美的谎言也有被揭穿的那一天。 那一天,封林语说,他要回国。 常安远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他该感谢上天,让他拥有了一场美梦。 三年,那么长,长到记住了他爱吃的菜,他爱听的歌,他睡觉时磨牙的小动作,他笑起来眉眼弯着的角度,他不高兴时愠怒的脸色。 三年,那么短,他还没有来得及带他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他还没有来得将自己的爱全部挥洒出来,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一直不敢说的天荒地老的誓言, 他还有没来得及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回国后,常安远一如往常,尽心尽力做自己该做的事,他察觉到封林语正一点点的变化,他沉默不语,冷眼旁观。 他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为了这场爱情,他尽力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用仿照的钥匙强行打开的心门,是不会真正为他敞开的。 有些人注定要走,你何必强留?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第二十三章 当那辆红色的跑车再次出现在常安远的眼前时,他就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 林绍华和封林语拥有一段他一生也无法涉及的独属于二人的时光,这一认知,曾让他焦虑不已,后来却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何其有幸,也曾拥有过封林语一段时光。 至始至终,常安远都是怀着感激的心情,爱着封林语的。 他感激上天,让他与封林语相遇。 他感激林绍华,消除了他的愧疚,让他有理由更加爱封林语。 他感激封林语,愿意接受他的爱。 他感激卓连文,陪他演了三年时间的戏。 他会静静的等待,等待封林语对他的爱情做出宣判。 无论结果怎样,他都会接受,他愿意接受。 “不,他很真。”封林语望着常安远的侧脸,“如果被这样的一个傻瓜爱着,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是吗?”常安远站了起来,转身走了,“林语,晚安,熬夜对身体不好。” “谢谢你,安远。”封林语望着常安远的背影,大声说。 常安远的身体一顿,摇摇头,疲惫的身体佝偻下去,转身进了客房。 开心吗?苦痛吗?因无法释怀而感到内心疼痛吗? 怨恨他将自己抛下吗? 厌恶这虚假的三年吗? 憎恨那些将自己愚弄的人吗? 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因为比任何人都渴望幸福,眷恋希望,自己才会步入这个局。 封林语翻开卓连文给他记事本,扉页上熟悉的字迹那么亲切—— 为你写我们的故事,就像我还在你的身边。 听你唱我们的歌,就像你还在我的心间。 ——1989.11.1 书页上的熟悉的汉字在眼中跳动,往事一幕幕在脑中回放。 林绍华用笔尖记录下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汇聚成一首首或温暖或凄绝的歌。 封林语想象着他执笔写下这一首首歌的样子,或凝眉,或莞尔,或悲伤,或喜悦, 无论是那一个他,都完完整整的独独属于自己。 那一页页翻下来,一首首歌看下来,那一段段回忆想起来,封林语的嘴角渐渐扬起微笑,内心逐渐变得平和充实。 封林语跟随着林绍华来到这条道路上,顺着他的意识往前跑,他以为他就在前方等他,代表了他所有的光和希望。 可是渐渐地,封林语感觉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孤独,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在某个十字路口,他就被林绍华抛弃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他们的理想之路傻傻的狂奔着。 封林语感到惶恐不安,他止步不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他封闭了自己。 可是那个人,那个自始自终都将他放在心间的人,他并没有离开,他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陪伴着自己,他离开了自己,却将他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希望都赠予自己。 他所求的,无非是他的林林即使没有他的陪伴,也能与温暖通行,他所愿的,无非是在他离开之后,有人能牵起他的林林的手,帮助他振作起来,走向光明。 林绍华,我的爱恨,我的得失,我的取舍,全由你做主。 林绍华,那条未完的路,我来替你走。 林绍华,你,到底在哪里? 封林语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有些答案往往呼之欲出,只是我避之犹恐不及。 常安远第二天中午走出客房的时候,封林语已经离开了。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张便条:我回XX岛了。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小小的便条传递的信息足以令对方安心。 常安远握着便条,贴在心口,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呜咽。 他,还会回来。 第二十四章 封林语在XX岛的医院静养了一个星期后,重回剧组投入了拍摄工作。 可能因为东方历情的关系,这次拍摄过程异常顺利,很快就进入了收尾阶段。 最后一幕是李恩硕牵着新婚妻子的手观赏日出。 剧组人员凌晨三点就守在海边等待日出。 工作人员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封林语正在揣摩剧本。 “最后一幕了,加油!”李梦影走了进来。 “嗯,我会的。” “我是来道别的。” “这么急着走?” “不是,导演安排我和宋非格先回去做宣传,明早的飞机,不能陪你欣赏日出了。” “宋非格呢?” “我刚才看见他在和导演说话,你找他有事?” “嗯,私事。你能不能告诉他一声,说我有事找他。” “我也看出来了,他似乎老是针对你。”李梦影转身,“其实他是一个挺好的人。有什么误会还是解开比较好。” 这个误会,能解开吗? “林少找我有什么事?”宋非格微笑道,温柔无害的模样。 “不管你信不信,谭慎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和这样的人对话,最好单刀直入。 “我信,林少说的话我岂能不信。”宋非格脸色未变,“那华少呢?你敢说他的失踪和你没有关系?” “他没有失踪,他只是退隐了。”封林语坚定地说。 “退隐?退隐能消失的这么彻底,三年来毫无消息?”宋非格俯下身,阴影投射在封林语身上,“还是,他已经被某人害死了,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封林语厉声问道。 “没什么,1989年10月25,我在一家温泉会所看见你和林绍华在一起。”宋非格直起身来,望着封林语的眼睛说:“然后,我就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绍华送进医院了。” “后来呢?”封林语忽然激动起来。 “什么后来?”宋非格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 “送到医院后呢?有没有人前去照顾他?”封林语有些语无伦次了,“或者,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陪在他身边?” “有……” 封林语连忙接过话“是不是叫东方遥情?” “你怎么知道?”宋非格已经失去了这场谈话的主导权。 “太好了,太好了……”封林语脸色泛红光,声音有几分颤抖。 宋非格有几分惊讶几分疑惑的看着陷入自己世界中的封林语。 “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一次,我不是在意你对我的看法,我只是不想让人曲解我和林绍华的关系:林绍华的退隐是他自愿的行为,我也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封林语一脸肃穆的对宋非格说。 “难道我不去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反而听信你的只言片语?”宋非格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 “那天,他和我见面,是为了做最后的道别。”封林语闭上眼睛,慢慢说道:“他告诉我,他要和未婚妻结婚,要过平静的生活。那时我的世界是以他为中心围绕的,一听他要离开,我就失去了理智。后来,已死相逼……他是为了救我,才出车祸的。我被撞的陷入昏迷,三天后才醒过来。” “你……”宋非格惊讶于封林语对林绍华的感情。 “我爱他。”封林语睁开眼睛,眸内一片平静,声音缓和有力。 宋非格惊讶的睁大眼睛,随后很好的平复了下来。 “对不起。”宋非格转身离开,声音诚恳。 封林语再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棕黄色的眼瞳中逐渐升起一股名为希望的火苗。 新生的红日悬挂在云海之中,侵染出一片火红的朝霞。 大海失去了它忧郁的蓝色,微微荡漾的海面宛如燃烧着的火焰。 水天相接的地方无一处不散发出夺目的光——强烈的刺激着人们的眼睛。 李恩硕牵起未婚妻的手,接受这一场生命的洗礼,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温暖的阳光照射到封林语身上,恍恍惚惚间他仿佛回到自己第一次看日出的时候。 那时谭慎刚刚去世后不久,林绍华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整天消极避世。 那天凌晨,林绍华打电话来说:“林林,陪我看一场日出吧!” 我们去了常去的海边,那个定下约定的地方。 那是自己第一次看日出,却没有感受到海上日出的大气磅礴,动人心魄。 因为自己的身心都依偎在林绍华的怀中,只能听见他在耳边不停地低语。 林绍华说:“看,林林,太阳出来了!” 林绍华说:“每次我走到绝境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看日出。看见太阳一点点的升起,,我都会感激上苍,它赋予了我新的希望。” 林绍华说:“林林,不管多深的痛苦都有结束的一天,不管多难的路都会有走完的一天。林林,你要学会坚强,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放弃希望。” 林绍华说:“林林,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梦想是人生的动力。只要梦想还在,你就会有走下去的勇气。” 林绍华说:“林林,你是我的林林,我一辈子的林林。” “你要离开了?”那是自己听到这些话后的第一反应。 “嗯,”林绍华笑着说:“公司决定要我去美国演唱会。” “去多久?”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三个月吧!”林绍华温柔的抚摸着我头发,“我会回来的。” 三个月后,他是回来了。 他回来了,却宣布退出娱乐圈。 他回来了,是为了和我做最后的道别。 他回来了,然后,永远的离开。 ****** 记忆的空洞被填补完整,现实和梦境被分割开来。 “咔!”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整个剧组都沸腾起来,终于完工了。 封林语望着那轮泛着金光的红日,嘴角的笑容久久不去。 第二十五章 此时的“蛊惑”高雅幽静,忧郁的钢琴曲飘飘洒洒,烘托出祥和的气氛。 “好久不见。”封林语自然地坐在东方遥情的身边。 “好久不见。”东方遥情笑道。 “我今天早上刚拍完一部戏,”封林语望了望一脸平静的东方遥情,“里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怎么说?”东方遥情配合的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所以呢?”七分疑惑三分好奇。 “带我去见他。” “谁?”东方遥情脸色冷了下来。 “你的未婚夫。”封林语面不改色。 东方遥情喝了一口酒,望着酒杯发呆,半晌吐出一句话“你,没资格。” “不是现在,等我有资格面对他的时候。”封林语平静的说,“他曾说过,我是他的林林,他一辈子的林林。所以,终有一天,我要回到他的身边。” “那我呢?我算什么?”东方遥情激动起来,“他把我当成了什么?” “对不起。”封林语诚恳道。 “对不起?”东方遥情神色恍惚,“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对不起。” “可是,有什么对不起的呢?他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他只是不爱而已。”东方 遥情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自嘲道。 “有时候连我都觉得自己可悲,我陪在他身边的26年,竟抵不过你和他在一起的短短四年。” “所以,我从前一直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东方遥情放下酒杯,有几分怨毒的望向封林语,“可是现在,我恨你,无比的憎恨。” “因为常安远?”封林语平静的问道。 “不,连林绍华都不去憎恨他,我又有什么资格?封林语,你记不记得,我曾说过,要让你‘爱恨入骨,相思成灰’?” “你做到了。” “呵,很痛苦吧?那种滋味。”东方遥情变换了神色,几分调皮,几分神秘,“信不信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脱离那种滋味哦!” 封林语注视着她,眸内一片平静。 “只要他愿意留在我身边,”东方遥情神色凄迷,“只要他愿意爱我,我可以陪他一辈子,真的,长长的一生。” 封林语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他尊重你的感情,不想利用你。” “是吗?”东方遥情苦笑道,“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封林语,我恨你,这点,毋庸置疑。”东方遥情正色道,“现在,我要开始欣赏你‘爱恨成灰,相思入骨’的模样了,真是期待啊!” “我会让你如愿的,”封林语站了起来,转过身,“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请你带我去见他。” 东方遥情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睛越来越亮:“绍华,你没有爱错人。” ——正文完—— 番外一:约定(封林语) 忘掉天地 仿佛也想不起自己 仍未忘相约 看漫天黄叶远飞 就算会与你分离 凄绝的戏 要决心忘记 我便记不起 明日天地 只恐怕认不出自己 仍未忘跟你约定 假如没有死 就算你壮阔胸膛 不敌天气 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五岁,封林语的父亲抛妻弃子坠入封家。 他的后母,那个封家的掌权人将他和他的母亲接入封家。 封林语的生活从天堂跌入地狱。 母亲在封家饱受欺凌,他则成为那个家族的“装饰品”。 七岁,封林语亲眼看见母亲被后母从楼梯上推下去,摔在地上昏迷不醒,血流了一地。 他抱着母亲的身体痛哭流涕,不停地咒骂后母,质问父亲。 父亲在一旁漠不关心,后母将他锁在地下室里整整三天。 最后是母亲跪求后母,他才被放出来。 小小的人儿第一次学会了恨。 十岁,封林语第一次学会了屈服。 他明白了自己的弱小与无能。 他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冷漠,学会了强迫自己做不愿做的事。 他明白了在那个家的生存之道。 仇恨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清澈。 他暗中充实着自己,逃离那个家的念头根深蒂固。 十五岁,他第一尝试逃离那个家,以失败告终。 母亲和他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 最后以母亲不停的磕头做保证结束。 年轻气盛的他第一次经受如此巨大的失败。 他的心情跌入谷底,他甚至不再相信自己。 他的母亲因他受到伤害,他感到无比内疚。 他开始自我厌弃,他厌恶那样连最爱的人也无法保护的自己。 他得了轻微的自闭症。 十六岁,林绍华的歌声飘进他的心中。 他黑暗孤独的世界照进一束光亮。 那种仿佛要燃尽生命的热量的歌唱深深的震撼了他。 那个恣意挥洒自己热情的人在他的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有了新的追求,新的目标。 他想,如果能那样活一天,不管在经历多少困难他的愿意。 熄灭了一年的生命的火焰被重新点燃。 十七岁,他尽力的讨好后母和父亲,让他们对他放松警惕。 他争取到了住校的资格,他有更多时间准备自己的事。 十八岁,“星尚”举办青少年歌手选拔大赛。 他凭借出色的外表和动人的歌喉赢得冠军。 他来到了林绍华的身边,他听见林绍华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他与父亲在林绍华的面前大吵了一架。 他在赌,林绍华是否会帮他,结果他赢了。 他和母亲彻底脱离了那个家。 十八岁,封林语的生命开始了。 他追逐的光和热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任性的与林绍华定下一个约定,他想留在林绍华的身边。 他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飞蛾,而林绍华是唯一的灯。 十九岁,封林语的母亲离他而去,她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 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断裂,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希望一瞬间离他远去。 他把自己蜷缩在母亲的病床上,他想留住一丝母亲的气息。 他更想和母亲一起走。 直至被圈住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他才意识到,他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那一声林林。 二十岁,封林语爱上了林绍华。 他将这份爱恋小心翼翼的藏在心中。 他知道林绍华不会被一份感情羁绊住。 如果可以,他会藏一辈子。 同时,封林语的事业蒸蒸日上。 他在歌唱界取得不小成就,他的演技达到一个巅峰。 他获得了很多奖项和荣誉,有很多人喜欢他,认同他。 他和林绍华在他们的约定之路上狂奔着,他追逐着林绍华的身影。 他迷恋这种感觉。 二十一岁,封林语的生活发生了巨大转变。 林绍华的好友谭慎去世了。 林绍华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他出了车祸。 他的自闭症复发了。 他随着常安远去加拿大疗养。 二十二岁,封林语忘了林绍华希望他忘记的一切。 他和常安远同居了。 他贪恋上常安远对他的爱。 二十三岁,封林语想回国。 他觉得他必须回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么想回去的原因。 他开始为回国做准备。 二十五岁,封林语终于明白。 林绍华不是不爱,而是太爱。 因不能与他共同走在他们的理想之路, 所以他情愿放手, 还他自由。 三十二岁,封林语用了七年时间,完成了与林绍华的约定。 他主演的电影屡获国际大奖,他的专辑畅销海外。 他登上世界名人榜第三名,成为国内第一个享有此荣誉的艺人。 在他生日那天,他在家服用安眠药自杀。 他走的很安详,脸上甚至挂着温和的笑。 他没有和任何人道别。 在他的遗嘱里仅有一句话:请将我的骨灰交给东方遥情处理。 番外二:妈妈的遗书(林绍华) 亲爱的孩子: 绍华,我的孩子,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对于“妈妈”这个概念,你一定很模糊吧! 对不起,妈妈没能伴在你身边,看你长大,给不了你一个温暖的童年。 可,绍华,妈妈爱你。 妈妈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时,激动地无以言表。 你是上天对我最好的馈赠。 妈妈感觉你在我的身体里慢慢的长大。 我静静的感受着你的胎动,会用听诊器聆听你的心跳,和你一起享受我喜欢的曲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甜蜜而充实。 生命,生命,我孕育了一个生命,一个属于我和我爱的人的生命,这是多么神奇! 你是出生的比较晚,在妈妈的肚子里呆了十个月零二十六天才舍得出来。 你那个威胁着你再不出来就打你屁股的爸爸在听到你哭声的时候激动的哭了。 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被包在一个天蓝色的襁褓中,被爸爸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 你的皮肤粉粉嫩嫩的,嘴巴小小的,鼻子小小的,眼睛紧闭着,淡淡的眉毛是鹅黄色的,头发很黑。 我注视着你,就好像看见了很多很多年后你的样子,脸部的轮廓像爸爸,眉眼像我,浅笑盈盈,风度翩翩。 爸爸说,给我们的儿子取个名字吧! 其实名字是妈妈早就想好了的,为“绍华”二字。 绍,继也。华,荣也。 妈妈希望你在继承妈妈的体质的情况下也能雍荣闲雅的度过一生。 这是一个诅咒,妈妈活不过三十岁,甚至于你。 你接受到这个信息一定很难以接受,妈妈当年也是,大哭大闹了一场,质问我的妈妈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 我的妈妈,她告诉我,因为她爱我,也爱我的爸爸,她希望给我一个自主选择的权利,也希望我能感受到这个她和她爱的人所深爱的世界。 我当时不能理解你外婆的苦心,寻死觅活的几天,又过了一段极其颓废的日子。 我以为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我的生命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 直到我二十四岁的时候,遇见了你的爸爸,他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他说他迷恋上了我。 我明确的告诉他我活不过三十岁,不能给他一场完整的恋爱。 他说没关系,我们还有五年,还有1826天,还有43824个小时,还可以创造许多可以让他铭记一生的回忆。 我笑了,笑的很开心,从那天开始,我开始数着时针生活,很充实很开心。 当你出现在我生命中时,我脑海中浮现的是我十八岁生日你外婆对我说过话。 孩子,我也希望你可以降临在这个妈妈和爸爸所深爱的世界。 我看着你学会走路,教会你说出“妈妈”两个模糊的音节,欣喜的发现你长出的第一颗乳牙,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幸福。 我也希望可以陪伴在你的身边很长很长时间,可是…… 妈妈在临终前给你写了这一份信,交待爸爸在你成年的时候转交给你。 妈妈希望你可以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你是我的孩子,我这一生最骄傲的所在。 孩子,相信我,这并不是什么苦痛的事。 你仍然可以活出你自己,用你剩余的生命燃烧所用的热量。 孩子,我希望你可以找到生命中的光,它可以在你陷入迷途的时候指引你的道路。 孩子,如果感到伤心无助的话,请去看看那片海。 那是妈妈和爸爸初遇的地方,也是妈妈长眠的地方。 孩子,如果感到迷茫惶恐的话,请去看看那场日出。 大海,新日以及漫天的红云,会告诉你所有答案。 十八岁,上天给林绍华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在生日那天收到母亲的遗书,知道自己的生命开始倒数。 他把拒绝接受现实,将自己锁在卧室了,醉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被父亲捉去看了一场日出,听了许多父亲的肺腑之言。 他最终答应父亲会活下去。 他退了学,开始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肆意的放纵自己。 他学会了泡吧,玩女人,开跑车,在深夜里大声叫喊,留恋于不同女人的床上,他想腐烂自己,掏空自己。 他在一所酒吧唱歌的时候,被一个名叫卓连文的相中了,说是要培养他成为歌星。 他一笑置之,并不理会。 可那个老妈子一样的人几乎用尽手段规劝他,连他的父亲都被说动了。 他望了望在他十八岁生日后就苍老了许多的父亲,最终屈服于卓连文的淫威下。 他一开始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可是当第一首由他组曲作词的歌从他口中唱出来时,他就爱上了唱歌的感觉。 他发现,歌曲可以很好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十九岁,林绍华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 他仍旧过着颓废的生活,肆意的挥霍自己。 他开始小有名气,因为很多人喜欢他歌曲里对生命的肆意,虽然总有种颓败、抑郁的气息。 二十岁,林绍华收敛了自己。 他把一直疼爱纵容他的父亲气得昏迷住院。 他的弟弟妹妹轮番守夜,每个人都用温和的注视着他,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他的那个温柔贤惠的后母躲着他抹眼泪,却安慰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任性,无理取闹的伤害那么多爱他的人。 他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二十二岁,林绍华遇见了封林语,那个有一双好看眉眼的孩子。 那便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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