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不愿在听下去,有些害怕他的疯癫。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化作模糊的呢喃:“你爱过我吗?”
我无法回答,无法否认,不是因为说不出话,只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我的确宠爱他,也宠爱我的小猫小狗,我原以为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却不想他分得如此清楚,也没想到他会因此怨恨我。
想来大约他是积忿已久,才会帮着二皇子谋反……
PS:从前沙漠里有个太子(=ω=),
暗恋他的侍卫小黑(/ω\),
太子有一个侍读小紫<(︶)>一直暗恋太子,
终于有一天主动勾引之orz……
太子被勾引成功两人卿卿我我 3-ε-,
后来太子渐渐对小黑释怀,也很宠爱小紫,但是小紫发现太子暗恋小黑,但并不是真心爱他,于是小紫非常不爽ㄟ(▔皿▔ㄟ)
然后……(ε(#)☆╰╮o(皿///)
这一段详写太麻烦有狗血有雷作者又有点懒……所以在此一笔带过,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
by the way,其实我对外边华丽内心扭曲抖S美人……>///<
十八
马车走了二十多天,渐渐远离了繁华热闹中原腹地,推开车窗,眼前只有一片边塞的荒芜景象,到了此地,再走上十多天便能到养育我的故土,那座在风沙里矗立了百年的古城,只要闭上眼睛就清晰地浮现眼前,北奚。
我的先祖曾是前朝皇室一脉,前朝湮灭,皇家分崩离析,其中一支流离到漠北,由戍边的将领一路护着到了大漠深处,寻得一片绿洲方才安顿下来,庆幸新皇帝好仁政,并不赶尽杀绝,先祖归降后,得了丰厚的赏赐,更赐国号北奚,此后便安心在这片土地生息繁衍,逐渐繁华,然而沙漠并不是生养人的好地方,直到现在臣民不过二三千而已,但在这周边一带却已称得上大国,无意间便统御了周边十几个更小的国家。
先祖顾恋前朝,虽然条件简陋了些,北奚的上下制度君臣之礼却还是遵循古制,没有一丝修改。
于是便有了玉玺,有了我这个太子,有了我几个兄弟,有了这些争权夺利……
沙漠风大,沙尘扑面而来,我不得不又关上窗,心下怅然无依,闷闷地难受。
我想念谢清之,从离开的第一天就开始想他,想他今天穿什么,又吃了些什么东西,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会不会到处找我……想着想着又开始后悔,后悔当日不坦诚,若是当初告诉他真相,现在也好有个并肩共进退的人。
鼻子发酸,不觉叹息一声。
一直闭目养神的小黑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正对上他的目光,别过头去,怔怔地想推开窗透气,又被风沙扑了一脸,只好再关上。
云亭自从折磨过我后,便很少理睬,兴许是觉得我没什么威胁,也解了我身上的迷药,此后几天都叫小黑看守我。
小黑本就寡言,我如今也不想和他说话,几天来都是硬邦邦地相对僵坐车里,偶尔不小心对上眼,也是即刻错开,即便这样,心里还是发堵。
没想到这次他却先开了口:“要我出去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他也毫不拖沓地起身,手指方才触到车门时顿了顿,闷声说了句:“我叫默。”
我一怔,不懂是什么意思,还想追问,他却已推门而出,只能自己再三体味,总算有点明白。
他叫默,并不叫小黑,像他这样的人从来只能听令于皇帝,而不是我,当初也不过奉我父皇的命令保护我,并不算我的人。
至于我,不过是个登基前夜就被赶下台的落魄太子,他自然不能站在我这边。
现在他又听谁的呢?我的二弟已经做了皇帝吗……
忽然觉得好笑,这算什么,难道还要我体谅他的身不由己?
头有些疼,干脆把眼睛一闭,懒得去想这些烂事,如今除了谢清之,没有谁值得我去想。
一连走了数日,马车换成了骆驼,驼铃悠悠,慢慢行走于沙漠间,云亭并不着急,脸上总挂着悠闲的笑意,小黑则是一贯的默然无言,至于我,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死不活地跟着他们。
风沙扬起一阵,远远地,绰绰约约能看见些轮廓。
又走近些,能看清那古老的城墙,墙上隐隐飘起的旌旗,恍如隔世,曾经是逃着出来,如今是绑着回去,总无论怎样都是倒霉到家了。
云亭笑微微,从骆驼上一跃而下,顺手把我也扯了下来,命人五花大绑,从背后押着我,凑到我耳边问:“重回故里,殿下心情可好?”
我不去理他,他却还兀自说着:“以后你也尝尝做狗的滋味如何?”
万里无云,我抬头望着蔚蓝的天,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走进了城门,道旁立满了人,文武官员分立两旁,夹道欢迎。
说来奇怪,每个人脸上都没有欢欣之色,只是神情肃穆复杂,我偶然间一瞥,隐约仿佛瞥见了梧夫人,再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有些怀疑是自己眼花,梧夫人是五皇子的生母,但地位并不尊贵,又是后宫嫔妃,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这么一想,便过去了,不再放在心上。
云亭像是也有些疑惑,步子渐渐缓下来,最终驻步不前,想拉着我往后退,刚退一步,忽然有人撞到我身上,后背心被一片温热濡湿,回头一看,云亭僵立着,胸口一片殷红,戳出一小截剑尖,剑猛然抽出,云亭张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慢慢倒下。
我下意识地想扶住他,却忘了自己也被绑着,踉跄一步,与他一同摔在地上,有人上前扶我起来,抬头一看,是小黑。
我刚想让他救救云亭,却发现他握着剑,剑尖上滴着血。
我愣怔着,眼见围拢的人群分开两道,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笑容明朗,步履安闲地走来,是五皇子,他在我面前停步,屈膝跪下高声道:“恭迎太子殿下回朝。”
四面的文臣武将也随他一起跪下,齐声恭迎。
小黑割断我身上的麻绳,扶我起来,我有些晃神,顾不上其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云亭,看见他美丽的眼睛渐渐灰白,直至变作一潭死水……
十九
十九
安明年四月初五,平叛乱,迎太子元茯回朝。
史官简略一笔,便平淡地带过我这一生经历过最难以忘怀的事。
之后的事情……
五皇子忽然上来拉住我的手,目光热切,语调哽咽喊了声:“皇兄,”眼泪落了下来,声情并茂,“只因二皇子残党未除尽,又顾忌云亭在国中的势力,不敢让他生疑,所以一路上让皇兄受苦了,臣弟罪该万死……”
接下去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我却听不清楚,只记得最后让小黑领着回了寝宫。
走到半路,恍然回过神,转身往月阁走,小黑并未阻拦,只是跟着我一道走。
月阁是宫中的一个小院落,布置得很是清雅,每到夜里,月光如水荡漾满庭。
我少年时读过几本诗词,附庸风雅地过去住了一段时间,还记得那时中原使节来访,千里迢迢带来一朵紫莲花,据说是从皇帝的御花园里采来的。我看着新鲜,命人拿了小水缸,摆在月阁的廊檐下,时不时看一看,云亭执一卷书轻砸我的脑袋,笑我玩物丧志,我便拥着他一并看花,说他像莲花,我爱花是因为爱他。
记得云亭笑了笑,他一笑,湛蓝的眼波就像一汪春水……
如今再踏入月阁,一切却与往日不同,入目的全是紫色。
紫色的帐幔,紫色的帘幕,紫色的花瓶……叹息一声,倒是很符合云亭的品味。
鼻子又开始发酸,觉得有些困倦,便想先稍作休息。
刚转进里屋,就看见那张紫色的床铺旁搁着一个巨大的藤条篮子,里边垫了厚厚的白绒布,足够一个成年人缩着手脚躺进去,我哭笑不得,难道这是为我准备的?
终于躺倒了床上,紫缎子的被面很柔软,把脸深深埋进去,眼泪再也忍不住……
小黑已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了出去。
一觉起来已经是夜里,屋里黑漆漆的,醒来有些觉得口渴,刚想起身喝茶,就有人递了个茶盅给我,就着喝几口,桌上的纱灯亮了起来。
柔和的灯光里,我看见了小黑,和远远坐在桌前的五皇子。
五皇子看见我,笑着起身走来,作一揖,道:“见皇兄睡得安稳,不敢打扰,便在屋里等了片刻,皇兄勿怪。”
我起身整整衣服,看了他一眼,问道:“二皇子在哪里?”
他略一怔,答道:“皇兄何必在意一个反贼……”
我又逼问:“你杀了他是不是?”
他脸上一白,道:“是又怎么样,他虽说和皇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终究是个反贼,自然该杀。”
“他与我是兄弟,与你也是兄弟,为了几千人的小国你也能下得了手?”说不上伤心难过,但终究还是隐隐地不舒服。
他冷哼一声:“一个连几千人的小国也守不住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我沉默片刻,说的也是,我终究还是太蠢,太蠢的人的确做不了皇上,而他是梧夫人的儿子,梧夫人工于心计,他自然也不差,又问:“那么我呢,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他脸上又原先的笑意,只是变得很阴毒,道:“皇兄是个知趣的人,若是把皇位让与臣弟,臣弟自然不敢对皇兄无礼。”
果然是这样,我忽然想笑,原来打的是这样的算盘,他若是杀了我强取皇位难免落下个暴君的名声,要是我主动让贤,他自然名利双收,不亦乐乎?
我直视他,只说一个字:“好。”
他的眼睛亮了亮,道:“皇兄果然是爽快人!”又问,“那么玉玺……”
我一摆手:“我有一个要求。”
他急问:“什么?我什么都答应!”
我心中一痛,道:“我要云亭。”
他爽快答应:“不过是个死人,给皇兄便是。”
走之前,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有意无意地对小黑说:“函之,看好他。”
我盯着小黑,屋里沉寂许久,才问:“你到底是谁?”
他语调平淡地答道:“周函之。”
“周?我记得梧夫人娘家便姓周。”
他只是点头。
我不语,忽然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而且还是被算计了很久。
“默呢?”
“死了。”
“那么说,你从一开始就顶替了他,为了什么?”
周函之眼睛看向别去,并没有说话。
我有些悚然,直到现在才发现身边的人都彼此算计着,一环套着一环,我明明在这环环相扣的正中央,却是最晚知道的……真难为我平平安安活了二十几年了。
果然,太蠢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二十
天微明,五皇子便命人抬来了云亭的尸体。
明明昨天还是个活泼的人,如今脸色惨白,僵硬地躺在地上,眼睛还微睁着。
我心骤然刺痛,抚上他的眼睛。
五皇子在一旁迫不及待:“玉玺呢?”
我不理他,只是把手伸进云亭怀里摸索,眼角余光仿佛瞥见五皇子仓皇倒退了两步。
指尖碰触到一个硬冷的物件,拿出来,丢到他脚边上,道:“这便是玉玺。”
“这?”五皇子捡起来看了看,好像想说什么。
我平静地说:“你把猪尾转一转便知道了。”
他照做,那一枚小小方印旋出,不由欣喜一笑。
云亭衣衫凌乱,渗着血污,我知道他是个喜欢干净的人,便翻出套新衣,一件一件替他换好,又怔怔在他尸体边坐了一会,握住他的手,冰凉冰凉,于是拿来他最爱的银狼皮披风覆着,也许他会觉得暖和些……
五皇子等不及要做皇帝,第二天便召集群臣于议事殿。
我先是在群臣面前夸了五皇子是多么多么贤能,又说自己是多么多么平庸,于是决定让出皇位,此后便离开北奚,永世不归。
于是五皇子满意了,说了些豪言壮语,然后大家相视一笑,和乐融融。
五皇子也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说放我走果然就真的放我走了。
只不过……我看着城门口那匹瘦骆驼,鞍上挂了一口袋黄金一口袋干粮和一个水囊,衬着空旷碧空和广袤黄沙一看,顿感无限凄凉。
走出这片沙漠最少也需要七天,而现在,打量着那匹瘦骆驼,叹了口气,靠这点东西能活过三天就算不错了……
城门外空荡荡,除了我再没有别人,看来我这个太子当的不怎么样,到了这时候也没人来送行,苦笑着跨上骆驼,抱住云亭,在走之前我还有去一个地方。
骆驼慢悠悠地迈着腿,载着我与云亭翻过几个沙丘,终于走到了那一方小小的绿洲。草木葱茏生长,八角亭子玲珑精巧,不远处有一汪清澈的小湖泊,映着天空的颜色,澄蓝得如同云亭的眼睛。
云亭最爱这地方,以往常拉我来看星星,夜里寒冷,他便拥着披风缩在我怀里,指着天上的星星给我看,大漠的夜空广阔无边,璀璨星斗如棋点缀其间,仿佛仙境,我对天上有多少星星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有这么一个人能陪在我身边……
我把云亭葬在湖边,抬头便是天空。
在大漠里走了三四日,又渴又累,干粮和水都所剩无几,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变成沙漠里的一具干尸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悠的驼铃声,举目望去,不远处有一支驼队。
一问才知道,他们是一支商队,此行专程往中原做生意,托他们的福,我也终于平平安安回到了中原。
回到中原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青山找谢清之。
我踏上青山派一望无际的台阶,这回没有谢清之在身旁,我只能自己一步一步走,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青山派大门紧闭,门前只有个小个子在扫落叶。
那个小个子一看见我,哇地一声哭了,飞奔过来,扑到我身上。
我腰酸背痛的,怎么支撑得了他的重量,晃了几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个子满脸泪痕,拿我的袖子揩鼻涕,抽噎着说:“贾大哥,怎么才回来,七师叔找你都快找疯了!”
我一看,这不是燕齐小师侄吗,赶紧拉住他问:“你七师叔人呢?”
燕齐还是哭哭啼啼:“我、我也不知道,只听他那时老是念叨什么浮苍山什么镇的,说要去那里找你。”说完,哭得更厉害了,“贾大哥你到底去哪了了,整整两个月不回来,七师叔失魂似的找你……你、你要是对师叔不好,师叔要是有什么事,我、我……”
我只好一面安慰他,心被揪紧了似的难受起来,浮苍山……那本来是我骗他的,他要是真的去找,自然是找不到的,那之后呢,他会去哪,会回临城吗?
打定主意,便先去临城找他。
越靠近临城,我的心里却越发没了底,难道是诗里说的近乡情怯?说起来奇怪,临城明明不是我的故乡,却更似故乡。
我跟街坊打听了一下,谢清之的确回来过,现在还是和陈婆婆住一起。
这样一来我便放下心,琢磨着该怎么回去跟他解释,正巧碰上今天有人娶亲,一顶桃红小轿子喜庆又吉祥,忽然想起在一家胭脂铺前,我曾拉着他的手,许诺他会骑上枣红骏马,抬上最好的轿子来娶他,想到这些,心里有些酸涩的喜悦。
路过南街的时候,发现我从前相中的那匹枣红大马还在,不由生出了个荒唐的念头,止也止不住,于是真的着手准备起来,定了顶大红绸缎绣着金丝镶上珍珠的轿子,说好响器班,选了个吉日,穿上大红喜服,跨上枣红大马,一行人喜气洋洋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