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二阳从来不三俗

作者:二阳从来不三俗  录入:02-25

“大哥,你这是说得哪里话,黄老三他敢不欢迎你。”萧仲嘟囔着。

梁晋听薛平榛这么说,自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即使还有些阴影,也会因为薛平榛而消失殆尽,于是便点点头,说了声好。

萧仲一听就乐了,嘴里叨念着:“黄老三那家伙一直想看看小晋呢,今天让他见识见识咱老大的成就。”

“你告诉车队一声,让他们先回去吧。”

“好的。”萧仲回应道。

四十三

梁晋记忆中那简陋、破败的小平房现在已经起了二层小楼,宽大的院落里因为是冬天所以光秃秃的,只有散养着的几只鸡在围着槽子吃食,他看着这幅情景,实在没办法把这里与薛平榛口中所谓的“重新简单翻修了一下”联系起来,明明是翻天覆地。

萧仲把车一开进院子就嚣张的按起了喇叭,把那几只鸡吓得扑啦扑啦直飞。过一会儿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骂骂咧咧的从楼门里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鸡毛掸子,萧仲一开车门就冲上来要揍人,薛平榛嘴里说着活该,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倒是把梁晋给弄得一愣一愣的。

薛平榛告诉梁晋说这人就是黄老三,他和萧仲俩人成天没个正形,也不凑一起正经过日子,当然还有三不五时来一炮这句话没跟梁晋说。

俩人不真不假的打闹了一阵子,最终以萧仲说再闹就把这院子里的鸡全杀了炖汤来威胁黄老三这才结束战斗。黄老三一点儿没觉得跟自家老爷们儿打仗多丢人,反而过来大大方方的跟薛平榛打招呼,薛平榛冲他点点头,介绍旁边的梁晋给他认识。

梁晋总是听说这人,但这次却是头一次见。——只见他刮得倍儿亮堂的秃瓢在冬天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圆脸盘,粗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身上捂着个军大衣,裤子是绿迷彩,脚上踩着一双老式棉鞋,打扮非常不拘小节。要说萧仲是文明一点的土匪,这黄老三看上去就是一不折不扣的流氓。

黄老三可不介意梁晋的打量,上来就熟稔地拍梁晋的肩膀,他的手劲儿可真大,被拍的那一瞬间,疼得梁晋暗自咬了咬牙,然后才对他咧嘴笑笑,道了一声三哥好。

黄老三显然是对梁晋非常喜欢,听见之后连说三声好,然后又对薛平榛说:“哟,薛老大你养的这小家伙可真乖,我跟萧仲说俺们也养个,他非不干。”

“操,就他妈你那熊色还养孩子呢,别他妈祸祸祖国幼苗了。”萧仲抢白了黄老三一句,拉着梁晋就进了屋,边走还边说:“小晋,你别听那傻逼瞎鸡巴哔哔。”平时萧仲说话挺文明,可是一跟黄老三在一起他就满嘴跑火车。

梁晋笑笑,觉得这二人之间的交流可真有意思,甚至还说起了黄老三好话:“我看三哥他人挺好的,特热情。”

“哟,也就你说好。”萧仲不屑的说。

进了屋,入眼的先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厅,正对着是一对古色古香的太师椅,墙上贴着观音年画,左手边摆着关老爷,而往右一拐就是上屋。萧仲把自己当主人,大模大样的推开上屋门,迎面便又一股热气袭来。这里是卧室,垒的火炕占了半个房间,也是热源。

萧仲一屁股就上了炕,还招呼梁晋也上去。

梁晋还回头看薛平榛呢,却见薛平榛再和黄老三说话,萧仲又说:“他们有点儿生意上的事儿谈,小晋你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嗯。”梁晋答应着,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这炕烧的倍儿热,坐上去从心里往外暖乎,他环顾着四周,发现这里早已没有了过去的样子。梁晋心里的隔阂完全消失了,甚至有点喜欢这间气派的屋子和这里的主人,黄老三为人真是豪放,把他的拘谨全都带走了。

黄老三和薛平榛聊了一会儿才进屋,四个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黄老三对规规矩矩的梁晋是越看越稀罕,非要杀只鸡留梁晋吃饭。

梁晋还在琢磨吴姨给下的面条,可黄老三的热情他又不好意思推脱,因为听萧仲说黄老三拿他养的鸡当宝,谁要敢吃就剁了谁。

梁晋为难的看着薛平榛,等他做决定。

薛平榛让萧仲给吴姨打电话说那面晚上回去再吃,但梁晋还是有点怕她生气,就把电话接过来自己解释。听见吴姨在电话里笑呵呵的表示并不介意,还直说让他在外面玩的开心点儿,梁晋这才算放心。

挂了电话,薛平榛已经开了电视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萧仲在外屋烧水,而黄老三外面在给鸡放血,梁晋往薛平榛身边凑了凑,薛平榛感觉到了,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问梁晋:“吴姨没生气吧?”

“嗯,还跟我聊了一会儿。”

“晚上回去再吃面,是我考虑不周了。”

“没有没有。”梁晋连忙摆手,他怎么可能会怪薛平榛。

薛平榛又说:“别看黄老三人粗,但是为人特仗义。”

“是,我也这么觉得。”梁晋说完打了个哈欠,这屋子热的他头都晕乎乎的。

“累吗?要不躺下睡会儿?”

“不,哥,我想跟你待会儿。”

“……好。”梁晋今天回来,俨然对薛平榛越靠越近乎,薛平榛却没像三年前那样故意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他明知道梁晋还对他抱有那种心思,可是却故意放纵着,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两人说了会儿话,薛平榛的手机响了,他与电话那端的人聊了两句便出去继续说,只给梁晋一人留在屋子里。

梁晋又开始犯困,毕竟他坐了很久的飞机,可是又不想把和薛平榛相处的珍贵时光给睡过去,就站起身也去外面想精神精神。

这时候整个外屋已经盈满了鸡肉香,梁晋顿时被勾起了馋虫,他踱步到厨房,看见黄老三正在灶前忙活,身上的那件军大衣早就不知道被脱到哪里去了,身上只穿着一件紫色圆领毛衣,露出了脖子上戴着的手指头粗的金链子。

黄老三耳朵灵,听见脚步声就回了头,一看是梁晋便招呼他进来,问:“怎么?饿了。”

梁晋诚实的点了点头,黄老三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来半个卤好的肘子,麻利的切成片装在盘子里,放在微波炉里头转,还一边跟梁晋说:“等一分钟就好。”

“嗯,谢谢三哥。”

“你跟哥客气啥。”黄老三也没闲着,手上扒了两瓣蒜,用刀拍了切碎装在碟子里,又倒了点酱油和醋,之后放在一边。

这边调料汁儿刚弄好,微波炉就发出“叮”的一声,黄老三把肉拿了出来给梁晋端着,说:“肘子肉沾蒜清特好吃,快尝尝哥的手艺。”

梁晋下意识的又要说谢谢,黄老三却用他油乎乎的手摸了摸他头发,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真是乖。”

梁晋今天被黄老三当小孩子赞扬了好几次,可始终没法生他的气,只好闷哼哼的吃肉。

这肉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每条肉丝甚至都散发着香气,再配上酸咸的蒜清,简直人间美味,根本停不下来嘴,他一时没控制住,把那热好的半盘子都给吃了。

黄老三看见又乐了,还想再给梁晋切点儿,梁晋却阻止了他,说一会儿还得吃鸡呢,再吃就吃不下了。

“大小伙子得多吃点儿,你可别跟哥客气。”说话间黄老三把那剩下的肘子全给切了,热好了端到梁晋跟前儿,梁晋又捏着吃了两片便决定不吃了,刚想跟黄老三找点儿话题聊聊,只听黄老三问他:“听你二哥说你对薛老大从小就有想法?小伙子行啊,够早成的,比哥强多了,哥看上一二逼,你呢?看上的却是人中之龙。”

听见这直白的问话,梁晋的脸刷的就红了,心里骂萧仲口无遮拦,可是转念又想,萧仲怎么会知道他对他哥是什么感情?难道他哥说的?哦天呢,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黄老三可不管梁晋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径直又说:“你害什么臊,相中一个人很正常,说了总比掖着藏着强,哥说咱就直接点儿,得早点儿出手,小心你哥被别人撬去。再说,不是听说你在国外念书嘛,离得那老远你可真放心你哥,看上你哥的人多了去了。”

梁晋想想黄老三说的非常有道理,却觉得很苦恼,于是脱口便问:“那我怎么办?”

黄老三直接扔下五个字,又给梁晋臊了个大红脸。

黄老三告诉他:“霸王硬上弓。”

四十四

薛平榛接完电话回来,看见梁晋没在屋子里就四处去找人,刚到厨房外面便看见梁晋在跟黄老三说话,驻足那么一听,竟是黄老三在教梁晋一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而那臭小子听得格外认真,也不嫌害臊。薛平榛一时来了气,进去就把红着脸的梁晋给扯了出来,而黄老三在那儿看笑话,也不理薛平榛递给他的一记眼刀。

梁晋没把握薛平榛把黄老三告诉他那些脸红心跳的话听去了多少,知道要想求得谅解就得先跟薛平榛示弱,他低低的唤薛平榛一声哥,给薛平榛弄得也不知道是打好还是骂好。梁晋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把责任全都推给黄老三,他凑到薛平榛耳边解释说:“是三哥他非得跟我说的,哥,你别生气了行不?”

“算了算了。”薛平榛挥挥手,明知道梁晋在撒谎,也不想跟他计较。有人故意教,有人故意学,这他控制不了,以后得少让梁晋跟黄老三接触,能和萧仲打炮的货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

梁晋见薛平榛不再计较,就凑过去在薛平榛面前露出讨好似的笑,薛平榛被烦得不行,可是却怎么也下不了把人拉开的决心,甚至觉得这种时候竟然挺温暖。三年前他还能以梁晋太小而拒绝,可是转眼他已经长成了一个俊朗的青年,而且还是和过去一样听话懂事,他总是做些卖乖的举动,薛平榛真的拿他没办法了。明明他对感情或者欲望不太在意,现在却有点乱套。

梁晋缠着薛平榛说话到饭菜都端上了炕桌,他恋恋不舍的放开手,内心因为薛平榛放纵自己撒娇耍赖而雀跃,食物在口中显得更可口美味。

因为萧仲要开车不能碰酒精,其余三人都喝开了白酒,梁晋虽然不喜欢,可是禁不住黄老三一个劲儿的劝,只一口,他的脸就立刻烧红了起来,而薛平榛和黄老三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萧仲哀怨的啃着鸡腿,愣是给自己倒了杯水跟梁晋碰杯。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热闹,因为桌上都是豪爽的人,薛平榛因为有事要和黄老三谈就一直没撂筷子,梁晋也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可他就乐意看薛平榛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淡定,于是边看薛平榛边吃吃喝喝一下控制不住就喝多了些。过了一会酒劲还上来了,随后视线开始模糊,他干脆躺了下来,因为炕太硬不太舒服,他挪着挪着便枕在了薛平榛大腿上,片刻功夫还打起了瞌睡。

薛平榛停止了与黄老三的对话,不悦的低头看梁晋那放肆的小样儿,皱了皱眉,也没把人叫醒。其实也就是梁晋吧,要是换个人薛平榛都不容许这么做,梁晋没防备的睡颜和被酒精染红的脸蛋儿真是挺可爱,他还伸手摸了两把。

旁观者清,黄老三一看就明白了,其实薛平榛对梁晋也不是没感情,似乎只是为人太冷淡而意识不到自己是什么心情,可偏偏梁晋这孩子一颗心全都拴在了薛平榛身上,这可真是苦了他。

梁晋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车里了,他揉揉眼睛往旁边一看,他正靠着薛平榛的肩膀上,加之想起自己吃饭的时候在他大腿上睡着了的事儿,梁晋已经脸红得抬不起头来。

“醒了?”随后,薛平榛平静的声音从耳膜里传进大脑,梁晋故意在薛平榛身上蹭了蹭才坐直。

“哥,不好意思,睡着了,压着你了吧,我给你捏捏?”说话间,梁晋的手就伸到了薛平榛的肩膀上,薛平榛没有拒绝,而是下意识的侧了侧身方便他给自己按摩,随后便听见梁晋嘿嘿一乐,在他肩膀后背的每个穴位揉捏起来。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薛平榛心想,也不知道这三年梁晋的心思是不是都放在学怎么如何讨好撒娇让他生不了气这点上了。要说三年前,十五岁的他可不敢这样子,就拿按摩来说,还得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行事,现在真是放肆好多。会肆无忌惮的抓他的手、会搂着他的胳膊说话、会脑袋枕在他腿上睡觉、还会靠着他的肩膀磨蹭……而薛平榛竟然觉得很受用。

车子很快回到老宅,此时的萧仲已经被身后的二人腻乎的直反胃,他一边开车还一边琢磨平时冷漠的大哥今天怎么突然间变了样子,最后得出的结论只能是一切因为梁晋,怪不得黄老三没事儿总盯着他们看,他当时还在纳闷怎么回事儿,现在才明白这梁晋一定是大哥冷淡性格的终结者。

梁晋进门本来还想跟薛平榛去书房的,可是却被吴姨缠住问东问西,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平榛脱掉外套径直上楼,却无法说出等等的话。

耐心的跟吴姨说完话基本上都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梁晋上楼直奔书房,敲敲门见没回应,就大胆的推门进去,一进屋便发现薛平榛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想必是喝多了吧,即使睡着也还皱着眉头,薛平榛整天到底有多少需要操心的事儿?

梁晋从沙发上拿了毯子给薛平榛盖上,又放肆大胆的偷了个吻,这才坐在他小时候经常坐着的位置上直勾勾的盯着薛平榛看,似乎想把这三年的思念全给补回来一般。

其实从梁晋盖毯子的时候浅眠的薛平榛就已经醒了,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更大胆的亲了他,他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更让他不自在的是梁晋竟然在他旁边坐下来,半天也没发出动静。

薛平榛假意转醒,刚睁眼便看见梁晋在直直的盯着他看,他有些头疼于今天与梁晋的亲昵,他知道越这样下去,情势可能越是控制不住。

谁知梁晋见薛平榛醒了,就直接上去抱住了他,因为这书房就他二人,动作也变得大胆起来,他明知道薛平榛有推拒的意思,干脆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哥,你先别拒绝我,听我说。”

见薛平榛点点头,梁晋才继续说:“哥,当年你把我送走时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没忘,想了三年我觉得我最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我现在十八岁了,虽然能力还很差,可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去爱你、去关心你、去保护你。哥,我真不求你能接受我或者怎么样,而且我过完年也会回去完成学业,但是我希望你能正视我对你的感情。哥,你今天没推开我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梁晋这话说得格外诚恳,让薛平榛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甚至觉得当年他说得那些话完全是在给自己挖一个永远爬不出的坑,最后还把自己陷进去埋了起来。

梁晋从薛平榛身上离开,又蹭到一个轻吻,然后便的离开了书房,只把问题留给了薛平榛。

薛平榛眼见那扇门开启又关闭,揉揉眉心叹出了一口气,午饭时的酒精让他无法去思考梁晋刚才说的话,更没法给梁晋一个答复。是的,他这些年都在本着一种抗拒、回避的心态在与梁晋交流,而梁晋似乎根本不管这些,依然我行我素的依赖他、喜欢他,甚至所谓的在爱他。

其实薛平榛身边从来都不缺人,应酬时逢场作戏的、主动倒贴的、更有像房贺宁那样不择手段的……可从来没有像梁晋这般对他认认真真的喜欢,不管他说什么都奉为圣旨,甚至去国外念书这种不喜欢的事也要依然去做,如果是前者是对他救命和养育之恩的报答,那后者大概就是一个少年对他的承诺。

想到这里,有些暖意从他胸口涌动起来,还顺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温暖到足尖指尖,这是三年前他听那小家伙表白时没有过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即使他不用做一个什么决定,梁晋似乎也会一直像现在一样对他持有这样的感情,与其一直去拒绝,不如顺其自然的让感情发酵,就像今天一样。因为梁晋还是会走,外面还有花花世界在等着这个年轻人,薛平榛不愿意用自己来束缚住梁晋的发展,即使有一天那孩子不再属于自己,他也没什么可埋怨的。爱或者不爱,都是独立个体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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