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你就跪在这里,跪到他醒过来为止!”男人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利剑,穿心而过,他只得颤抖着双膝,跪在病床前,为那昏迷的人,悔过。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昏迷了这么久。”不知道跪了多久,只感觉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这些都无所谓,就算他跪死在这儿都无所谓,只要他能醒过来,只要他能醒过来。
可是就算醒过来了又能怎样呢,他还是失去了那个人的爱,因为自己,毕竟是伤害他最亲的人的凶手啊……
孽爱的关键字:孽爱,箬盈,夙怀笙,穆景之,虐爱情深
楔子
(一)
“你叫什么?几岁了?”男人蹲下身子,摸着小女孩儿的头顶,眼睛里满是温柔。
“念念,四岁了。”怯怯的捉着自己的衣角,小女孩儿垂着脑袋,声音软软糯糯像是蜜糖。
“以后我就是你的爸爸,好不好?”男人笑了起来,可是眼睛里却是大海一样的悲伤。
“好,爸爸!”刚才还在害羞的小女孩儿倏地抬起脑袋,眼睛一亮,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齿,脆生生地答道。
男人牵起小女孩儿的手,走出孤儿院的大门。一大一小的身影映着满地落叶,一阵秋风吹过,满地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隐隐的竟飘荡着一丝凄凉。
(二)
“念念,这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喜欢吗?”男人抱着女儿坐在客厅,看着自己千辛万苦整理干净的屋子,心里有了一丝丝温暖。
“喜欢!”念念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对酒窝若隐若现,细瘦的身体缩进父亲怀里,小小声的说道。
“嗯,爸爸跟念念会永远在一起。”男人亲亲女儿的头顶,扬起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轻松的笑容。
哄了女儿睡觉,男人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上顺手点了一根烟。他很少抽烟的,尤其是领养了念念以后,可是今晚却怎么也按捺不住。似乎只有那淡淡的烟草味儿,才能冲淡自己心里那浓浓的苦,深深的痛。
转头看向窗外,这样一个繁华都市的夜晚霓虹闪烁,似乎每一盏灯都在诉说着一个故事,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男人吸完最后一口,将烟蒂丢进垃圾桶。躺在床上,眼睛迷茫的盯着天花板,在这个城市的第一晚,要失眠了。
(三)
“穆老师!”穆景之转过身,看到一个男人正向他跑过来。
“沈老师,什么事?”穆景之站在原地,尽管笑容疏离,却仍然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啊,没事。”沈飞卿一手支着膝盖弯腰喘着粗气,“就是想叫住你跟我一起走,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
“嗯,很好,谢谢你。”穆景之点点头,然后便不再说话。
沈飞卿看他不想多谈,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只是耸耸肩自顾自的说道,甚至还亲切的叫着人家的名字,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景之,你不要这么冷淡嘛!明明那天喝的挺开心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穆景之就恨不得撞墙去死,三个月前,也就是他刚刚来到Q市,进到K大经济管理学院第二天,眼前这个人就把他拉到外面吃饭,当然,同行的还有两个老师,一共四个人。因为他初来乍到,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所以只能让念念在委托班多呆了两个小时,然后就跟他们去了学校对面的饭店,店不大,装潢却很雅致,让人感觉很舒服。
然而让穆景之最想不到的就是他们太能喝了,四个人,三箱啤酒,四瓶白酒,本就不能喝的穆景之最后实在撑不住,只能跑到厕所大吐特吐,吐到胃里什么都不剩,然后用冷水洗了很久的脸,才稍微清醒一点。等他尽可能地稳住自己的步伐回到包厢的时候,看到那三个人依旧面不改色,还在那拼酒划拳,穆景之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只得说自己还得回家接女儿,希望能早点回去。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三个人听见自己要接女儿时脸上惊讶的神色,不过他们虽然惊讶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说以后有机会再聚,然后还帮他打了车送他回家。穆景之打开车窗吹了一路的冷风,等到了念念的委托班才终于清醒了过来,跟老师道歉后才把念念接回了家。
“沈老师,我真的不能喝酒,以后大家一起吃饭可以,但喝酒还是免了吧。”穆景之神色略微尴尬,毕竟才来这里没多久,他也不想把同事关系弄得那么僵,尽管他不明白一个经管学院的导师怎么会引起法学院主任东方错,教授沈飞卿,还有文学院的副教授夏里的兴趣,而且还非要跟他做朋友。他明明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工作岗位,好好当他的老师,然后找到那个人,把他亏欠的补偿完,再把念念照顾大。如此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似乎很困难。因为那个人,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虽然知道是他K大的学生,也旁敲侧击问了一些人知道他一直昏迷住院,却不知道是哪个医院。还知道他有一个哥哥就是经管院的高材生,但他来了三个月却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高材生。穆景之心里更加忐忑,已经过去了一年多,那个人究竟怎么样了还很难说,毕竟伤得那么重……
“景之不用担心啦,酒量是可以练出来的,当初我也不能喝的,你看现在,二十几瓶没问题!”沈飞卿凑到他面前,相等的身高使俩人差点脸贴脸,穆景之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看沈飞卿白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完全不像一个大学老师,倒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的大一新生,穆景之不禁感到好笑,刚要说话却被另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飞卿,你又在胡闹。”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两人身后,微拢的剑眉显示出男人的不快,但眼睛里的宠溺是穆景之不会错认的,又看了看沈飞卿一脸被抓包的样子,穆景之了然的笑了笑,那样的眼神,他再清楚不过了。
“东方老师,今早也有课?”出于礼貌,穆景之点点头,打了招呼。
“穆老师早,我没课,只是今天学院里开会,所以才来的。”东方错微笑了一下,把几乎黏在穆景之身上的沈飞卿拉过去,占有之情毫不遮掩。
“原来如此。”穆景之笑了笑。
“景之,你怎么都没看见我?”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一身米色休闲装的男人从东方错身后冒出来,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那双闪着星光的桃花眼,无不在展示着男人的聪明狡黠。
“夏里?”穆景之一愣,这下人又凑全了,他无奈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行了,景之你别被那家伙骗了,他就装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心里一肚子坏水,他家那位就是这么被他拐到手的!”沈飞卿一看夏里那副样子,便忍不住吐槽,说的穆景之一愣一愣的。
“好了,这可是在校园里,你们还嫌不够丢人是吧!”东方错冷冷的说道,一记眼刀扫过来沈飞卿登时闭嘴,夏里也收起刚才那副的样子,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穆景之看俩人这变脸速度不禁感叹,唉,大学老师,果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正说着,上课预备铃响起,四人只得互相道了别,然后约好下次相聚的时间。
穆景之回到教师休息室,想起那三个人的互动,脸上淡漠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甚至还露出一抹笑容,或许,一切并不那么糟糕吧。
(四)
偌大的教室坐满了人,这在大学中似乎是很少能看得见的场景。这堂课是穆景之的学校公开课,主讲国际金融,记得第一节课时穆景之看到那满屋子的人还是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有这么多人选他的课让他大感意外。就这样,一个学期很快走到了尽头。
“我说一下结课论文的要求,打印版,3000字左右,可以去网上参考,但记得不要把网址也当下来,否则我真的要挂你们了,总之大家尽可能地自己写吧。放假之前把论文交给我就行。”穆景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交代着他的选课结课论文的要求,明知道现在的大学生的论文都是百度来的,但还是免不了声明一下,即使没用,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听进去一些吧。
随着一声下课铃响,穆景之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收拾好东西,穆景之也要离开教室,眼角的目光扫到教室后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影,他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到一个男生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同学,你还有什么疑问么?”穆景之静静地回视他,问道。
“老师,我就是以后的两年里要带的研究生。”男生站起来,慢悠悠的从台阶上走下来,直到他走到他面前时穆景之才发现他真的很高,足足高他一个头,看他深不可测的那双眼睛,穆景之笑了笑,要不是他提到,他都忘了自己已经是可以带研究生的导师了,说来奇怪,来到K大不过才十个月的时间,他居然就可以带研究生,虽然这跟正常的程序不符,但学校下的命令他也只能听从。
“哦,我是穆景之,研究生的课很少,实践很多,以后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我。”穆景之交代着,在那男生的注视下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夙怀笙。”男生双手插兜,悠悠的扔出一个名字。
第一章
这是一间高级病房,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机器运转的声音。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瘦削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脑袋上被一圈一圈白色的绷带缠绕着,只露出一小块光光的头皮,紧闭的双眼,苍白憔悴脸颊已经塌陷下去,露在外边扎着点滴的手更加细瘦如皮包骨头,要不是边上的仪器屏幕上显示出的数字证明他还活着,还以为他已经死去了。
轻轻地,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男人,面容俊毅,双眸深邃,眉目间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显现,而一身黑色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了很多。男人尽可能地放轻脚步走到病床边坐下,静静地注视着昏迷不醒的人一会儿,然后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他的头皮,动作轻柔,生怕把人碰坏了。
“大少爷!”突然,一声低低的喊声打断了他的动作,男人优雅的收回手,转过头看门口站着一个毕恭毕敬的老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陈叔,进来吧。”
陈叔闻声便进了病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站在男人身后。
“少爷今天不忙么?”
“嗯。”男人淡淡的回答,目光还是盯着床上的人没有移开。
陈叔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形似乎又消瘦了些,不免有些心疼,“大少爷还是多注意身体吧,二少爷我会照顾好的。”
“没事,我能应付的过来。”男人还是看着床上的人,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倒是陈叔你,不用总是过来。”
陈叔愣了愣,笑了一下,这个看似淡漠的少爷还是很体贴的,“少爷放心,我身体好得很,而且,我想看着二少爷醒过来。”
陈叔又望了一眼床上的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在夙家做了二十年的管家,是看着这兄弟俩长大的。夙家女主人是个好母亲,但是生下二少爷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卧床调理却仍然没有起色,在二少爷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而夙家的男主人每天都忙着刚刚起步的生意,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甚至经常夜宿在公司里,父子三人见上一面难如登天。当时大少爷也不过才七岁而已,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没了母亲关爱,父亲又从不关心,就如同被人抛弃在大街上的小动物一样战战兢兢的,他看得心疼,但是他的照顾却永远替代不了亲生父亲的一句问候。大少爷小的时候很温和,即使在母亲去世后他也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晚上,出来后又恢复到原来那个样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哄着哭着找妈妈的弟弟,像个小大人一样。好像一切都发生在那个晚上吧,那天是二少爷十二岁的生日,大少爷之前已经跟父亲打好招呼说要给弟弟过生日,而那天他们的父亲一直到深夜才回来,显然,他已经把自己小儿子的生日忘记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大少爷那天的表情,当他的父亲冷漠的瞥了在客厅里等着自己一个晚上的两个儿子,只是撂下一句“很晚了,睡觉。”之后便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大少爷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然而只是一瞬间,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可是他知道,那双眼睛里少了曾经的温情,多了一份凄凉冷漠。他叫醒困得已经东倒西歪的弟弟到饭桌边,点上蜡烛,说了一句,“箫箫,以后只有我们兄弟俩了。”
陈叔到现在想起那时大少爷的眼神还会战栗,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居然有那样冷淡到近乎残忍的目光,从那天开始,大少爷便冷漠得让人难以靠近,即使是照顾他们的自己也很难看透那个孩子在想些什么。只有当他面对弟弟时才会露出一丝笑容,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突然照进一抹阳光,干净纯粹,让人觉得暖到心里。
二少爷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善良纯真,被他的哥哥保护的很好,如今两人已经二十几岁,本来应该有大好的人生,然而二少爷却只能这样躺在床上,靠着那些仪器过活。
当大少爷从国外回来看懂自己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疯了似的几乎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要不是少爷那几个死党拦着他说不上还能做出什么来。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大少爷哭,虽然只是默默的掉泪,没有一点声音,但陈叔就觉得他仿佛跟着自己的弟弟一起痛着。陈叔觉得很难过,不单单为了二少爷,还有那个疼弟弟疼到骨子里的大少爷,二少爷的昏睡,把他身上唯一的那点温暖带走了。
“天白少爷最近好像没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陈叔有些试探的问道,郁天白是大少爷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对二少爷也很好,自从二少爷出了事他几乎每天都回来看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有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了。
“哦,天白有事,可能比较忙。”男人姿势不改,答道。
陈叔点点头,顿了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说道,“大少爷,老爷明天会来看二少爷。”
闻言,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陈叔语气冰冷的说道,“哦?那个只知道正忙着自己生意的人终于知道要来看看他这个昏迷了两年的儿子了?”
被他的冷冷的语气弄得一愣,陈叔在那样的满是嘲弄,鄙夷,却还有一丝丝伤痛的目光里觉得头皮发麻,他看了看床上的人,“大少爷,老爷他可能真的很忙,他……”
“够了,他忙不忙跟我们没有关系。”男人站起来打断陈叔的话,皱紧了眉,虽然没再说话但脸色还是难看至极,顿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还有事儿,晚上再来,陈叔您也早点回去。”说完,又深深看了自己弟弟一眼,不等陈叔回答便走了出去。
快步走在医院的长廊里,男人觉得自己胸口闷得难受,他只想找一个空旷的地方让他能够好好的呼吸,不然他可能就要窒息而死。低着头,男人健步如飞,却没注意到前方有人抱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一边哄着一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双方都没看路,当然躲闪不及撞在了一起。
男人被这么一撞,似乎冷静了下来,他看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背对着自己,安抚着哭得惨兮兮的小女孩儿。
“爸爸看看,有没有撞到哪里?”男人一双手在女儿身上上下检查了遍,发现没事后才舒了一口气。
“爸爸,呜呜……牙痛!”小女孩根本就不管自己父亲,只顾着捂着自己的脸蛋儿,哭的双眼通红,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