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万里心+番外——猖狂

作者:猖狂  录入:02-22

李管家看着远去的青罗华盖,自言自语道:“若有时日,这女人定会助得了炎帝成一番大事业……”

突然,他又笑道:“哈!若有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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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明殿。

海斯予着象牙白色云纹绉纱袍姗姗来迟,点淡妆,眉似远山黛。

秦烾安慰道:“爱妃,节哀。”

海斯予不语,轻喘了几口气,道:“臣妾有一事相求。”

秦烾点头:“好,说吧。”

海斯予抬头,盯着秦烾漆黑的眸色,道:“臣妾想将家弟海决接到永昌殿亲自抚养。”

秦烾皱眉:“不是有海夫人在留在家中抚育海决吗?”

海斯予低头,道:“事情有变,那个女人背叛了陛下,背叛了海家。”

秦烾沉默,过了一会儿,捞起海斯予鬓边未梳起的发丝把玩,道:“斯予的要求朕会满足的,只是下次就不要自作主张了,海家的人手要省着点儿用。”

海斯予听后心凉了半截,颤声道:“臣妾知错。”

秦烾抚摸着她的脊背,笑道:“斯予何错之有?斯予如此决定是人之常情,在当时下决定自然要快要早,朕怎么会怪斯予呢?”

海斯予稍稍安定了些,抱住秦烾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肩颈处,她喜欢秦烾这里的温度,她现在在秦烾身上闻到了一种不是让人很舒服但很让人安心的药味,她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

秦烾苦笑道:“斯予,你难道忘了为夫身上还带伤吗?”

海斯予红着脸离开了秦烾的颈项,拉开他的衣襟想要查看伤口。

秦烾制止了她,握住她的手,道:“孙太医刚才才给朕换了药,就不要把他辛辛苦苦处理好的地方又给弄坏了。”

秦烾这样说是情有可原的,昨晚海斯予想要亲自给皇帝包扎一下伤口,结果将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新肉又给划伤了,从此秦烾就再也不敢让海斯予来触碰自己的伤口了。

海斯予躺在秦烾的腿上,问道:“陛下,您说在明年的三月斯予是会生一位小皇子?还是一位小公主?”

秦烾拿着书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小皇子和小公主有区别吗?”

海斯予不满道:“当然有区别了,如果是小皇子,那么陛下是要教他舞剑还是要教他念书?如果是小公主,那么臣妾是要教她女红还是要教她弹筝?”

秦烾沉浸在书中,道:“那么就生一男一女吧。朕不嫌辛苦,无论是男是女朕都亲自教导。”

海斯予一把抱住秦烾未受伤的右手,将他手中的书简扔在一边,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道:“臣妾希望能为陛下诞下一位小皇子。”

秦烾问道:“为什么呢?”

海斯予翻个身,卷走了被子,语气中带着期盼:“那样的话,就可以看看陛下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个书呆子!?”

“好啊!看来朕是对你太好了,现在竟然笑话朕是书呆子?看为夫不打你!”秦烾扯过海斯予抢走的被子,就要“重振夫纲”。

海斯予却慢慢背过身,低声道:“陛下……臣妾很怕。陛下受伤了,父亲也走了,决儿下落未明……臣妾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秦烾见海斯予的情绪有些不稳,躺下身,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身子,抚摸着她的小腹,道:“斯予莫怕,你只要将小皇子好好地生下来就是,一切都有我呢。”

海斯予转过身来,缩进了秦烾的怀里。

秦烾的左臂隐隐作痛,带着一点点的痒。

幸好,左臂没废。

秦烾转头看着海斯予熟睡的脸,有些不舍。

他不想让这个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承受他一直以来的痛苦,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妻儿。

他只感觉自己的周身充满了力量,一切的疲惫与惊险似乎都离他远去。

只要在她的身边,他永远都是如此的快乐。

这个女人,他不想她消失。

十七:沉迷

前将军府。

战星取早就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正在榻上病怏怏的躺着。

夫人铃铛在前些日子照顾他,心神疲累,在见他醒后再也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战响跪坐在房间门口,弹琴。

经过将近半年的调教,战响总算是能够勉勉强强地弹出一首曲子了,但是若要他新学一曲……还是不要让他祸害别人了。

战星取虽说平日里在敦促着战响,但都没怎么用过心神真正的去管过战响,所以自然不懂战响弹琴的脾性。

“儿子,换首曲子,你现在弹的小调我都听腻了。”战星取从榻上坐起,对着战响道。战星取浑身都是伤口,站也不是,躺也不是,就连现在坐起来身体都是隐隐作痛,他闷在房间里实在是太过无聊了,然而战响在那里又只是反反复复的弹一首曲子,这无聊感就更加浓重了。

战响停下手指勾弦的动作,琴声乍停。

抬起头,看了为“老”不尊的战星取一眼。然后重新换了一曲前些日子才开始学奏的曲子(貌似是皇帝听过的那首)。

才刚开始弹奏出一个音符,就听到屋外有人跌倒的“唉哟”声。

战星取皱眉道:“不要弹了,下去吧。”

战响站起来抱起琴,向战星取行了礼后从房间左侧的小门离开了。

秦烾在门外探头,看到战星取在招手,心惊胆颤的问了一句:“他没在吧?”

战星取挠头发,尴尬的笑道:“犬子刚刚才离开……”

秦烾有了他这句保证,一下子就不那么畏惧了,径直地走到战星取榻前坐了下来。

战星取连忙爬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秦烾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海漠死了,将军可知?”

战星取道:“莫紊前天早上来过了,他告诉我的。”

秦烾哼了一声,道:“将军与御史大夫大人的关系倒是好。”

战星取一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知又是那里惹毛了他,急忙道:“一般一般……”

秦烾似乎是对这样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凑近了战星取的脸问道:“将军的身体可有大碍了?”

战星取慌乱地推开他,却不想自己的手臂上还带着伤。然后,一声惨叫……

秦烾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侍女手忙脚乱地重新为战星取敷上药物,裹上绷带。

战星取抽着冷气,勉强地打着趣儿:“若是毕公子再来几趟,那我的身体可就永远的‘有大碍’了。”

秦烾听后,眼神轻飘飘地移到了战星取的身上。

战星取慌慌张张地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烾见那些侍女已经打整好了,又坐回了原位,缓道:“将军在这几天就好好养伤吧,莫要出府受风遭寒,免得留下什么遗症。”

战星取不满道:“难道我堂堂一位前将军就那么身骄肉贵、细皮嫩肉?这点儿伤都要死不活的了?我看,应该养伤的是毕公子……”

秦烾不语,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袖口处的绣纹。

战星取问道:“肩膀那里没事了吧?”

秦烾点点头:“只有这个伤口最严重,已经将近二十天了,快好了。”言罢看了战星取身上的微微渗血的绷带,道,“倒是将军,怎么一直没见好?”

战星取道:“这不能怪我,是要有时间啊。”

秦烾哼一声:“多半是将军伤还没好全就出去练枪,结果伤口又给裂开了是不是?”

战星取干笑道:“毕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秦烾道:“一猜就知道了。”

秦烾拿过旁边案上的玉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清水饮下。

战星取看他的左手还是有些不灵活,知道了皇帝是真的带伤来看的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秦烾放下杯子,问道:“将军以前是在北方边境驻守,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自十年前圣上颁下圣旨,要求彻底将匈奴逐出阴山附近……将军也是办到了的。”

战星取笼在袖中的手指轻轻地一跳。

“据传将军在与匈奴的战争中曾斩杀、俘获近十万匈奴士兵,甚至攻破下三个城池。只是,在下不知,那些俘虏去了哪里,城池的又为何没有纳入我大炎版图?”秦烾语气平和。

战星取道:“阴山高阙处,近六万匈奴俘虏尽数坑杀;匈奴人的城池是可以迁徙的营地式,我屠城之后,还有逃掉的匈奴人另外建立了城池,是灭不掉的……”

秦烾的手指在桌案上画圈,喃喃道“坑杀……屠城……”

“那些……都是敌人。”战星取道。

秦烾沉默许久,才微笑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道:“在下在城中听过关于许多将军的传闻。”

战星取心中的大石放下了,问道:“那是怎样的传闻呢?是说我是一个饮血茹肉的杀人魔?还是说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秦烾问道:“将军是如何得知的?”

战星取定定的看着他,道:“你不这样认为?”

秦烾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摇头:“不像,一点也不像。”

战星取笑问:“哪点不像?”

秦烾认真地回答道:“如果将军真像传闻中所说的那副摸样,那将军现在已经将在下扒皮去骨,吞吃入腹了。”

战星取看秦烾,鸦青色长发松散垂下,额前发丝总是快要遮住眼睛,他才想起,秦烾似乎从来都是将额头遮得严严实实的。那双深邃似寒潭的眼睛从发隙中透露出光彩,面貌轮廓似刀削却又不粗犷,偏是有着一番言语不明的韵味,俨然是一位难得的美男子,于是笑道:“阁下看起来的确是秀色可餐……”

秦烾脸上的笑意僵硬了,道:“那也轮不到将军来吃啊。”

战星取还是笑着:“难道要毕夫人吃?我还从来不知道毕夫人……”秦烾的脸色愈加严肃,战星取只好停下口中的玩笑言语。

秦烾道:“秋狩发生的事故不是偶然的,廷尉已经在探查了。太尉海漠牵连了我们。”

战星取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秦烾道:“那个香囊,是由海夫人交给海决,然后海决入宫再交给其姐静妃海斯予,最后,到了我的手上。”

战星取低头沉思。

“将军……可以确认是香囊的问题,才导致狼群……?”秦烾欲言又止。

战星取坚决的道:“可以确认。”

秦烾面色略有异样,道:“有人,想要我死?”

“不可能是郑原!”战星取道。

秦烾狐疑的看着他,道:“我又没说是郑原,将军如此激动是为何意?再说,我是说的‘海漠牵连了我们’。”

战星取干笑道:“没什么……”

秦烾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此事定有蹊跷……”他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战星取道,“这些天,将军就在府中好好养伤,瑞城的事情自有莫紊和我的人来通报。秋狩的事情还没完,幕后的人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战星取无奈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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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烾已走。

窗外圆月的冷辉从窗楣处挤进,将屋中空旷的黑暗照亮。

战响的琴声在院中奏响,虽说不是很优美,但是依着这月色也添了几分典雅,不是那么地难以入耳了。

战星取靠坐在榻上,看着枯黄的叶子从门缝中飘入。

十数年的军旅生涯,金戈铁马。

他早已将杀戮的本能深深地刻印在心底,沉迷于剥夺他人生命的快感中。

这一时的闲静似乎是将他心中的野兽给压制住了,但是在梦中,他依然是将手中紧握的银枪狠狠地捅入对手的心脏中。

血液的味道,他自第一次品尝到时,就一直不曾忘记。

十八:未来

午后,承明殿。

秦烾的面前摆着一张素色锦帛,他此时正手执鼠须笔写字。

蚕头燕尾,行笔圆润。

他的字,第一次写得如此流畅优美。

秦烾发自内心的笑了。

写好了后,他放下笔,用玉镇压好那张锦帛,满足的笑道:“好、了!”

廷尉公孙龙在一旁默默地站着,一时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要做什么。

秦烾走到公孙龙面前,向低着头的小金子命令道:“端茶来。”又向公孙龙笑了笑,道,“廷尉大人何必如此拘谨,坐吧。”

公孙龙看着对面安然入座饮茶的秦烾,心中有些不安,先道:“陛下……找微臣来,所为何事?”

秦烾放下青瓷杯,似是半昏半睡地睁开一只眼,道:“朕有一事,想请廷尉大人帮个忙。”

公孙龙连忙摆手,急道:“微臣身为陛下臣子,自当披肝沥胆、万死莫辞,陛下何必说出一个‘请’字,真是折煞老臣了。”

秦烾面带笑意“呵呵”数声,总算是正眼看着公孙龙了,他道:“廷尉大人这样说话也不嫌累?好吧,朕知道你的想法,你也无需多言,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公孙龙一直在帝派和相派之间摇摆不定,现在是看他自己的选择。看看,他是选择帮助皇帝,还是明哲保身。

秦烾其实也是不大确定公孙龙此人究竟对炎室有多忠诚,但是在他不是相派成员的身份上,这件事情他是怎样也推诿不了的。

公孙龙干笑数声,道:“陛下请讲。”

秦烾往公孙龙身边凑近了,低声道:“在上月秋狩中,被野兽当场咬死的有五人,太尉海漠在被救之后也因重伤而无治身亡,甚至连朕,也差点被狼群杀死,再加上重伤的前将军战星取,因救海漠而为野兽所伤的卫尉周望。先不提朕,那几个被野兽所害的人的身份都不值得怀疑吗?”那几个人,都是或明或暗的帝派。

公孙龙若有所思。

秦烾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最关键的是,朕若是没有战星取的舍身相救,岂不是也要葬身狼腹?光是这一点,朕就要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公孙龙的脸皱成一团,难堪的道:“这都一个多月了,恐怕难呢。”

秦烾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无妨,朕这里有一条重要线索,大人只要顺着这样理下去就是了。”

公孙龙狐疑的看了皇帝一眼,显然心有怀疑。皇帝既然有线索,为何不自己派人去查,非要安排自己这个立场不明的廷尉来查呢?

秦烾似是看出了公孙龙心中的顾虑,安抚道:“大人只要照办便是,朕只需要真相。难道大人忍心看着君主日益寒心,而不予行动么?门人党羽罔上欺君,此事屡有发生,朕只觉身边人莫不对朕假心假意,唯廷尉大人虽说对朕不予亲近,但对炎室却是一片丹心赤忱,比起那些言语乖巧之人,朕更愿将此事交付于廷尉大人。”言罢,朝公孙龙惨然一笑,令人痛心不已。

公孙龙肃然拜首,道:“陛下切莫心焦,微臣定然为陛下分忧解难,此事就安心托付给微臣吧。”

秦烾适时地露出感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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