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见身边唧唧喳喳的路黎终于肯安静的呆在自己身边了。心里大为满足。大大方方的牵起路黎的手把他带到了外面的花园。此时天已经黑了。花园里和酒店大厅简直是两个世界。酒店大厅里觥筹交错,不亦乐乎。花园里却静谧的可以听到脚踩在地上的声音。
安静会让人萌生互相依靠的冲动。路黎甚至忘记了自己和莫言一直都保持着牵手的姿态。
“你喜欢平静的生活吗?”莫言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莫名的具有蛊惑力。
“啊?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所以我问你,平静的生活究竟是什么?在每一个人心里,平静是有不同定义的。”
路黎没有讲完,就被莫言推在一棵树上强吻了。莫言的吻是像火一样的温度,快要让路黎喘不过气来。可是却又让人依恋。那么霸道,是为了什么?那么急切,是怕失去什么?那么固执,不肯放手,是在珍惜什么?
那一刻,路黎又想到了母亲,还记得,那个女人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19.假如
“莫言,你是不是已经醉了!”
在昏暗的花园里,路黎看不到莫言的表情。可是莫言那种快要吞噬一切的气息,让路黎觉得自己的问话毫无力气。路黎甚至觉得现在,就算莫言要做什么,他都没有办法阻止他。
“你觉得我醉了吗?路黎。”莫言的身上竟然还没有沾上酒气。那种低调奢华的Boss,赋予他王者一般的气质。因为靠的近,路黎看得到莫言那一双无比清明的眼睛,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信不信。”
路黎不敢说信或者不信,他只是认真的看着莫言。
人类是奇妙的生物。有很多问题,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答案。
比起酒店大厅里的热闹应酬,花园的气氛暧昧到极致。莫言捻起路黎的一绺头发,放在唇边似有若无的吻着。
“我承认,我骗过很多人。可是唯独对你,我从不撒谎。”莫言的一字一句是融雪的暖阳。
他们曾经错过了太多,在时间的长河中,他们终于交汇。
有太多的相遇却又错过。
而现在只要路黎的一个点头,他们的命运将会紧紧交织。莫言苦笑,为了你,我做了多少蠢事,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因为我要的,是你最平等的爱。所以,我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堕落。
良久的沉默。莫言还没来得及等到路黎的回答,却等到了“澎”的一声。
烟火在天空中绽放。在那琉璃般绚丽的色彩下,路黎看到莫言的脸庞。转瞬即逝的烟火的光芒,在刹那间消失。
我的生命还有几度春秋呢?我还能不能再多等一等,再多看一看呢?那个说要一直等我的人,还会一直等我吗?就算我远在天涯,那个说要白首不相离的人,还会不会相信我的海誓山盟?
爱情就像烟火,没有多少时间。
“澎”。另一朵美丽的烟火膨胀了。路黎抬起双臂,如同正在生长的藤蔓一般,缠绕在莫言的脖颈。
在无数朵烟火的燃烧中,路黎的表情明灭掩映,化作鬼魅。
那一晚,烟火是最豪华的背景。而他们再一次陷入荷尔蒙作祟的爱情游戏中,深到不可自拔。
“我爱你,只是你从不知道。”他在他耳边低低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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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爱情本身就是一种束缚。两个人心甘情愿被对方所牵绊。如胶似漆,耳鬓厮磨。
已经接近黎明,路黎睡着了。莫言为他盖好被角,起身。
拨通了一个号码。那一头是失去青春的声音,“喂。”
“九爷,就按之前谈好的,我会帮您。也请您把路黎给我。”
“对他好一点。他其实一直都希望有个依靠。”
“我知道。”
放下电话,莫言回到路黎的身边,专注的看着睡相一塌糊涂的人。他的头发早已凌乱。
莫言不知道路黎醒了后,会说些什么。但是有一点很清楚,路黎已经实实在在成了自己的人。从昨晚起,莫言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觊觎路黎,更不会让任何人给自己和路黎的生活带来阻碍。
哪怕是九爷都不行。更何况,现在的九爷自身难保。路黎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自然不会阻止路黎和自己在一起。第二个有威胁的人是路黎的弟弟,莫言知道路驎在路黎心中的地位,所以一直对路驎有所忌惮。但昨日的家宴上,路驎似乎并没有要搞破坏的意思。第三个人是米卿络。米卿络不好对付。滑手的像只鱼。搞不好,会满盘皆输。
“怎么了,一副我拖稿的臭脸。”路黎在被窝里不知死活的说着。
莫言不说话,钻进路黎的被窝。一伸手就抱住了他。
“你说,你会和我在一起。”莫言几乎是命令但又像是恳求。
“不说哦。”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看招。”莫言坚持不懈继续咯吱路黎。
路黎在他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骂着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要说也是你先说。”
“我已经和你说了无数次了,我爱你,我只要你。只要你可以留在我身边,我愿意为你说一万次。路黎。路黎。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路黎听到过很多版本的情话。他从来都没有记住过。就连赵艾平的话,他现在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莫言是唯一一个对他说“我真的真的很爱你”的人。他觉得自己被感动了。莫言的言语用简单的字眼,却让他听了心酸。
他觉得莫言这句话好像是憋了好久,到现在才终于说出口一样。那种爱到骨髓无法控制所以只能继续深爱的心情,在路黎的心里烙下了最深的告白。
路黎在察觉到自己哭了的时候,笑着说,“那就让我们相爱吧。”
20.蝴蝶
“你回来啦。”九爷乏力的坐在那张太师椅上。
九爷穿着很复古的一件褐色唐装。右手里握着一只象牙烟管,滤嘴处镶着银色牡丹花纹。一头银丝过肩,却没有丝毫的凌乱。听到路黎进来的声音,九爷才缓缓睁开了眼。鸽灰色的瞳仁,像是一个外国人。
九爷对着路黎微笑,纯粹的长辈的关怀。“来,到九叔身边来。”九爷伸手招呼路黎。
路黎一边上前,一边将九爷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九爷的手潮湿而冰冷,人老了,连手心里的温度都冷的令人难过。
“九叔,我回来了。这三年,您还好吗?”路黎坐在九爷身边,看到紫檀木百龄圆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罐子,在那里,囚禁了两只蝴蝶。
“怎么,你喜欢这蝴蝶?”九爷反握住路黎的手。
那两只蝴蝶,是冰蓝色的,张开翅膀的话大约有半个手掌大小。蝴蝶在瓶子里蹁跹,相互缠绕。
“很漂亮,不过不太喜欢。”路黎摇摇头。
“告诉九叔,问什么不喜欢。”
“因为,因为,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太喜欢罢了。”路黎起身将瓶子拿起来。
我讨厌蝴蝶,那么美,却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所以只能在瓶子里等死。
“路黎,你要记住一件事,永远不要像蝴蝶一样,贪图安宁。蝴蝶之所以会被抓住,是因为想要躲避生存的天敌。所以它放弃了自由。”
路黎盯着瓶子里的蝴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你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要付出代价。等价交换。”九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路黎的身边,拿过路黎手中的瓶子。他轻轻一松手,瓶子掉在了地上。
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一只蝴蝶被压在一片较大的玻璃片下,无法动弹,另一只侥幸逃脱,却不肯离去,它停留在那只受伤蝴蝶的身边,闪动着翅膀。
“九叔,你?”
“孩子,这就是代价。求生的代价。”九爷依旧笑着。
九爷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路黎和两只蝴蝶。
三年不见,物是人非。路黎变了,九叔似乎也变了不少。九爷的话算不算是一种警告。可是九爷究竟在暗示什么。那个时候,路黎还不懂。
外面又下雨了。这是个多雨的城市。
在十二月的冷气中,雨水是刺骨的寒冷。是一根根冰针,在天地间,编织起最严密的牢笼。
“在想什么?”
路黎被莫言从身后环住。
“陪我坐一会儿吧。”路黎显得疲惫苍白。
他们相拥着席地而坐。好在地上铺着从意大利空运来的纯手工羊毛地毯,坐上去也十分暖和。
“外面还在下雨啊。”
“恩,你不喜欢下雨吗?”
“不知道,莫言,你那天晚上还欠我一个答案呢。”
“答案?”
“为什么,明明是家宴,你却出现了。”
莫言不动声色的把路黎抱紧了些。这是莫言不太想回答的问题。
“这个答案啊重要吗?”
“只是无聊罢了,想知道。”路黎转过身,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莫言。莫言突然记起九爷说,路黎其实一直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现在的路黎,眼神里有着些许无助。平日里,路黎一直是很嚣张的。
“因为,我要见到你。所以我知道你的身份。九爷的养子,青阳帮的大少爷。我必须见到你,我不能失去你。”
他们拥抱,莫言轻吻路黎的脖颈,蜻蜓点水般。耳边却传来路黎的呜咽声,路黎知道自己又懦弱了。不想一次又一次被抛弃。被母亲,被赵艾平,他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锋芒锐利。他只剩下了胆怯,悲伤。在这恼人的天气里,他无处躲藏。如同那双蝴蝶,只剩下被人玩弄的命运。
“我会陪着你,以后每个下雨天。”莫言像拍打婴儿一般,心疼的拍着路黎紧绷的脊背。以前只是远远看着路黎,他的骄傲,从不表现软弱,如同女王,可是真实是:他也会哭泣,无力还击。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但能像现在这样,陪着他,相濡以沫,这就足够了。
另一个房间里,路驎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邪气的他平日里很少这样。
桌子上扔着一叠子纸,还有几组照片。
“狐狸,你早就知道,九爷把我哥当成交易筹码了,对不对。”
房间里空无一人。空气快要凝固。路驎把照片拿在手里,仇恨般的看着照片上的人——莫言。
“上帝不会原谅你们,你们的罪孽,终须偿还代价。”
莫言的照片被路驎用火引燃了。红莲一样的火舌,跳跃着生长。路驎酒红色的头发也像是在燃烧,被愤怒所点燃。衬得本就妖美的面庞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21.谈判
十二月,是处处洋溢着欢乐的一个月。
可是人世间的苦难,终究还是会有的。我们的苦难,也是罪。
独立区。
不分昼夜狂欢的人们,从来没有疲倦。这里的每家店,都没有常人所拥有的时间概念。到处都在散发着奢靡的气息。
“来,今个咱不说别的,就说一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
路驎温和的笑着,斜靠着一张桌子。他酒红色的头发似乎更长了,随意的散落在肩上,锁骨上。阳光从仅有的一扇防弹玻璃窗里射了进来。天气是出奇的好。路驎不经意的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的光,嘴角一扬,“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
“你这条狗,狐假虎威,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要不然,你哪会有今天。”
说话的人脸上已经挂了彩,分不清是鼻血还是牙血,只知道脸上眼睛以下的部位全都肿了,红的一片。可是眼睛里全然没有服输的表情,他恶狠狠的瞪着对面懒洋洋看向窗外的路驎。他刚说完,就遭到了他身边两个壮汉的毒打。
“住手吧。”路驎回过头,笑的更加开心,仿佛没有听见那个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人正在咒骂自己。
“拿来。”路驎发了话。站在门口的一个高个子男人,恭敬的点头。随即把一个皮箱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竟然陈列着几排手术刀的刀片和刀柄。
路驎像是一个准备走上手术台的医师一样专业,拿出一副胶皮手套缓慢地带在双手上。这个房间里静的出奇。椅子上狼狈的男人,不自觉的咽了一口。
“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兴奋了,多亏你,我才有机会再碰一碰我的这些宝贝。放心,我会下手很轻的。”路驎的双手已经跃跃欲试了。
路驎一只手持刀柄,另一只手拿着持针钳夹住刀片,将刀片嵌入刀柄前端的凹处,他很仔细地用持针钳将刀片安装好。端详了几秒后,路驎确定自己的手术刀已经安好了。扭过身,突然收敛了笑容。手持手术刀的路驎,带上了几分戾气。
“老子不怕你,小小的刀子,老子吃枪子儿的时候你还没出娘胎呢。”
“是,你勇敢。所以,不介意,我多玩一会吧。”路驎像是正在讨要糖果的孩子,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这俎上之肉。
“这第一刀,我用的力气会比较大哦。因为这把刀是用来切开那些很难切的很厚的皮肤组织的。”路驎的第一刀落在了股与大腿交接的位置,手术刀轻易地就刺开了皮肤,直接插入关节的缝隙中。
“啊,啊——”那男人挣扎着乱动,以减轻疼痛的感觉。
“不要乱动,否则,我的刀子轻轻一挑,你可能就残废了。”路驎说完,就毫无防备的将刀子抽了出来。鲜血没有喷涌,但却也声势浩大的流出来了。
路驎又在那男人面前将第二把刀安装好,男人已经满头冷汗。可眼看着路驎一步步逼近自己,却还是嘴硬的叫骂,“没有人,只是我,你这个不要脸的。”
“这第二刀,应该就没有第一刀疼了。”路驎的这一刀竟然严丝合缝的刺在了正在流血的伤口上,之后路驎将刀刃上挑,轻易地将皮肤切口扩大。
路驎将第二把刀抽出后,继续安装第三把刀,一边安装着,一边说,“现在是抢答时间,提问,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变态。杀人魔王。”
路驎可惜的咂咂嘴,将第三把刀又一次的刺在了相同的伤口处,这一次他没有将刀子拔出,而是反其道而行,尽力的将刀子向肉里刺进去。
“我告诉你哦,人最重要的是——命。你的信仰呀,感情啊,全是狗屁。”
“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枪,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呀。还是你根本没有这个胆量,你该不会连枪都没有碰过吧。也对,充其量,你也就是一个被人豢养的,啊,啊——”
路驎将刀子拔出来的同时,将手下人早已调配好的高纯度盐水泼到了男人的伤口处。
宁静的小房间里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我说,我说,求你了,求你了。”
路驎摘下橡胶手套,随手扔在皮箱里,“说罢,谁指使了你。”
“是莫启彰。”
“谁?你再说一次。”
“莫启彰,他早就知道青阳想洗白,就借机侵吞了青阳的关于sugar的生意,而且还联合了警察,让青阳既得罪了黑道上的人,又得罪了白道上的人。”
路驎怒极反笑,转过身,拔出腰间的枪,对着桌子上的皮箱不停的射击,直到枪里没了子弹。皮箱里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型儿,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你还知道什么?”
“还有就是,就是,莫启彰想要霸占青阳在独立区的生意。”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