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一片吸气声。
是,这要很多血。
那天晚上我逛到秀女苑,就吵着要进去,侍卫们想想我要干什么就同意了,一个个只在外面守着。
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可以支开侍卫的方法。
进去后,秀女们已经睡熟了,我割破我的手腕,用自己的血装落红。
从秀女苑后门出来时,我已经头晕得不行了。
然后半路上遇到了探亲回来的李美人,她看到我脸色不对想帮我诏太医,我没办法只好绑架了她,藏在皇后钱皇后的春绯宫里。
我又去钱皇后的宫里偷了金钗子,想回秀女苑时刚好碰到父皇,我只扮鬼吓他。
其实我真正想干的只有玷污秀女和偷皇后钗子两件事。
皇后向来恨我让她儿子排行第四的盛言桐当不上太子,虽不表现,可我知道她一旦抓住我把柄我就在劫难逃。
玷污各位大臣的女儿们,是为了父皇给我定罪时,没有大臣为我求情,父皇就无法不让我死。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原司东来,把我好好地计划搅黄了。
原司东刚好讲完,磕头:“望陛下明察。”
“太傅如何知道?”
其实父皇问这句话,无论原司东回答什么,父皇铁定回访我一马,而且……
“二十七殿下向来民间声望很高,望陛下开恩哪……”
“二十七殿下是难得的英才,陛下明察……”
“二十七陛下背上有龙图腾,是天降真龙天子于我裕盛啊,陛下……”
刚刚得知女儿贞洁还在的各位大臣们为我的舍己为人而深深感动。
你说,这年头,怎么寻个死都这么难呢?
17.
我和原司东回浣沐宫,我没拿正眼瞧他,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回到浣沐宫,原司东把我的上亮出来,娘吓得快哭了,马上拿来伤药,然后在一边泪眼汪汪地看着。原司东瞥了娘一眼:“月儿,你先下去。”
娘乖乖走了,走到门口还回头恋恋不舍看我一眼。
我很怕这些伤药,撒上去很痛。
“你也用灵力帮我愈合吧。”
原司东慢条斯理道:“用灵力也得把伤口清理干净了,否则会留疤。”
我战战兢兢伸出手。
原司东用棉签挑开结在脓上的翳,我疼得吸了一口气,眼泪直涌上来。
原司东看了我一眼,放缓了手中的动作,问我:“为什么想死?”
我疼得龇牙咧嘴:“你为什么要说破我的计划?”
“你想去见珣月?”
我梗着脖子,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没有。”
手腕上的弄已经流下来了,棕黄的颜色,带着血丝。
原司东语气波澜不惊:“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说什么?”
原司东低下头去吸我手腕上的脓水。
“哎呀,很脏的,你别这样!”
我用另一个手去阻止他,他的手握住我的手,眼睑包不住泪水了,它们流下来了。
原司东把脓水吐在旁边的碟子里,我看着都嫌恶心。
原司东又继续。
俊美无俦的容颜,冰雪般的气质,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外表上挑出半点不足,也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他的为人处事中挑出半点毛病,一直以来,末川帝君,都是天下的典范,是完美的化身。
而他,现在在帮我清理我自残留下的伤,我的脓。
他的嘴唇温暖而柔软,舌尖轻柔舔舐过我的伤口,我想起那天晚上他冻紫的嘴唇,原司东,他爱了末川三万年,可是我,真的就是末川吗?
我只是一个来自现代,不小心被他们认成刚恢复的新帝王星的普通灵魂啊。
我傻傻地看着他,眼泪跟肆意的流下来。
原本化脓的地方干净了,只沁出一些血丝。
原司东抬起另一只手,笼在我的伤口上,一团幽蓝色的光,伤口张开泛白的边缘开始慢慢长出新肉,渐渐长出新的皮肤,不久,完全愈合。
原司东收回灵力,手腕上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原司东拿起一旁的茶漱口。
我怯怯收回手。
算了,死就死吧,欠他太多了。
“原司东,我可能,不是末川。”
原司东将口中的水吐出,很认真地看着我:“不,你就是末川,你还是新帝王星,你逃不掉。”
“不是,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你们说的什么新帝王星,末川,都不是我。”
其实,变成言珏后,我越想越奇怪。
我被车撞后,到了地府,然后遇到了很奇怪的东西。
一团像水一样的东西,流动着,闪着光,他告诉我他是末川,他要我替他活下去,我没同意,但是后来他消失了,我到了地府,我却因为灵魂灵力太强投不了胎了……
如果我真的是末川,那么我应该是刚刚重聚的灵魂,不可能会有现代的记忆,而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想起现代各种东西的用法,我可以想起现代各种各样的理论,歌曲,所以,我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我不是末川。
而现在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末川,把我保护起来,我可以把那些当成是我穿越的精神损失费,但是原司东这份爱,太沉重,我接受不起。
原司东笑道:“世上有一种关系叫护佑,护佑者必须无条件保护被护佑者,知道献出生命。当被护佑者灵魂消散,护佑者有三万年的时间去寻找灵魂碎片,三万年期限一过,护佑者便会石化,直到得到被护佑者的吻。末川,你上次灵魂消散离现在三万零二十七年又二百八十九天,你灵魂重聚十七年又一百五十三天。”
我看着他。
原司东笑道:“十七年又一百五十一天,是你让我重生。”
好吧,你说我是末川,我就是末川吧,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不是末川,我要找珣月。
我说:“你不是问我说为什么想死吗?我其实是为了去找回云燕的灵魂。严成欢很可怜诶。”
原司东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识破我的借口了
原司东道:“好,我带你去。”
结果他带我到了地府。
可爱的孟婆婆还在发孟婆汤,一看到我很激动地差点扑上来,看到我身后的原司东又害怕地后退了,偷偷递给我一碗孟婆汤解渴。
我对原司东讲:“为什么是来地府?”
“你以为呢?”
下三界啊……
好吧,我不敢讲。
“人死了自然是到地府。”
这样吗?好吧。
“只有死后修炼得到灵力,而且吸食人精血的灵魂能去下三界。”
我猛地抬头,原司东像往常一样笑看着我。
我渗得慌,他果然看透了。
我朝他一瞪眼:“明白了跟你说吧,我就是一个穿越过来的灵魂,我不记得你,我也不是什么新帝王星,你们这边太可怕了,我现在只想回去,所以我要找珣月,可不可以?”
原司东说:“先把云燕的灵魂带回去还魂。”
“慢着,我要回现代!”
结果是很明显的,我又被原司东拖回了人间。他帮云燕还了魂,期间一句话都不听我讲。
严成欢感激涕零,几乎要给我供长生牌位了。
我又几乎是被原司东拖着离开,最后在浣沐宫门口站定。
“你以后不可以说你自己不是末川,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承认了,还有谁会承认。”
可是我真的不是末川,我是穿越过来的。
“听着,我不是什么司东帝君,但是我一直被告知我是,所以我一直是。”
我惊讶抬头,原司东不像在开玩笑。
“那你是谁?”
“我和你一样,没有过去,没有自我。”
我看着原司东。
原司东看向别处。
“听着,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不想让我死,就别再说你不是末川。”
原司东转身走了,我仍旧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
原司东,刚才他讲的到底是什么?
娘在浣沐宫里做灯笼,先在纸上画画。
不是我说她,我刚开始学时画得都比她现在画得好。
“儿子,你看我的画技是不是又进步了?”
我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我画画,是跟你爹学的。”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父皇画画很烂吗?
“他只在我面前画了一次,他不肯教我,后来他就死了。”娘继续讲。
父皇死了?!
不对,娘讲的绝对不是同一个人,难道说,我父皇,不是我爹?
娘扑到我身上:“珏儿,为什么你和你爹,和我一点都不像……”
一张口,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我想起珣月的千杯醉,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因为酒后吐真言以及酒后乱性。
娘估计又是看了什么戏,角色代入,无法自拔了
原来明天是元宵节,梦里那个原司东说每年元宵节都要与我一起过,那么这个说自己不是原司东的原司东呢?
难道他也出现了父皇和爹的状况,他不是司东帝君,但是他是原司东?
18.
裕盛的国假有很多,比方说过年前后十五天,正月十五十六元宵节两天,二月二三四春龙节三天,四月四五六寒食节清明节三天,五月五六七端午节立夏节三天,七月初七八乞巧节两天,七月十五十六中元节两天,八月十五十六中秋节两天,九月初九重阳节一天,十月一二三祭祖节三天,腊月初八腊八节一天。
反正我觉得穿越到古代来,节日多这一点,让我赚到了。
元宵节又是国假,照例有很多妃嫔来送礼,可惜娘醉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只好我在外面挡着,跟各位妃嫔慢吞吞讲话,几乎要了我一整条命。
直到傍晚娘才悠悠醒转过来,我端了一碗热粥去喂她。
娘的寝殿昏暗,只有西边窗棂间夕阳投进来长长的影。
我屏退了宫女们小心翼翼地守在周围。
娘靠在我怀里,安安静静地喝粥。
就像我小的时候生病了,娘一直担心我,一直照顾我。
娘喝完粥,朝着我笑弯了眼,像极一个得到心仪玩具的小孩儿。
我刚要走,娘拽住我的衣袖:“以后碰到好的人家就把自己嫁了吧。”
我囧到了。
“娘,我是男的,而且是皇子。”
娘笑着点点头,继续睡觉。
原来她一直处于不清醒状态。
每年元宵节,盛京都会在宫里出去的那条主干道上举行花灯会,相信今年也不例外。
我从宫的南大门出了宫。
眼前灯火璀璨,人们在灯火间穿行,如玉的月轮悬在空中。
宫外居然已经有个人在等了。
雪白衣衫,如雪冰清,如玉芳华。
出了原司东还有谁。
我跑上去拍拍他的肩。
原司东正在看月亮,回头看到我,朝我笑笑,然后携起我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会出宫啊?”
原司东笑道:“感觉。”
花灯会上的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必须猜出花灯下悬挂的谜语。
那些文绉绉的字谜我是绝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猜那些字谜倒不如让我回现代去算解析几何和微积分压轴题。
可是原司东很厉害,基本看一眼就有答案了。
从我的变化可以看得出来:去年我空着手出宫,拎着一个灯回宫,就那一个灯还是路上碰到我李丞相,他觉得我可怜才帮我猜的;今年我同样空着手出宫,手里已经满到拎不下了,而且已经送掉很多了。
“哎,原司东,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原司东笑道:“其实这些字谜很好猜啊。”
我脸上肯定画了三条黑线。
“来,我教你。”
原司东把我拉到一盏花灯前。
那盏花灯前已经站了很多人了,窃窃私语讨论着谜面,看我们过去都抬了头看我们两个。
我不安拉拉原司东。
“现在有很多字谜都是一句描述一个笔画,就像这个,其实是最简单的。你在眼睛上布上灵力层,看着这个谜面,筛选出有用的信息,看就是这样。”
我照做,第一句话脱胎出很多笔画,横、竖、竖弯钩……
接下去的也同样。
“可是这样很乱啊,然后呢?”
“然后你用排列组合法决,将他们尽可能像一个字地组合起来。
眼前各种各样闪着光的笔画自动组合在一起,一瞬之间产生很多种可能,一瞬之间又有很多可能被排除。
最后只剩下一个字。
原来是这样复杂的一个字,怪不得他们都猜不出了。
我大声说:“谜底是:曦。”
花灯的主人愣了很久才用呆滞的声音说:“对……”
四周响起一片掌声,叫好声。
我喜滋滋地拿了花灯要走,有的文人围了上来:“敢问兄台大名啊……”
“甚仰慕兄台才华……”
“这不是二十七殿下破案神手‘鬼眼’盛言珏吗?”
有人认出了我。我朝那个方向笑笑,可是我想离开啊,我想走了,我只不过出来逛个灯会,不想被围观!
“啊——”
饶是吵闹的街市上,仍然听到了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我赶过去,那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我身边仰慕我的文人们大喊:“‘鬼眼’公子来了,大家让开,让开!”
所以我顺利地进入了包围圈。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女子,因惊恐而扩张的瞳孔,以及乌黑的脸和护向脖子的乌黑的手。
与那天我从双雁林回来时那个死去的小厮一样的死法。
那么又是有鬼了?
“这是下三界的人杀的。”原司东轻轻在我耳边讲。
“他们为什么要杀?”
原司东悄悄揽我在怀里:“大概是因为这个。”
我对围观的人说我一定会彻查清楚,然后叫来官府入了案,然后和原司东回宫。
“原司东,你刚才什么意思?”
“有很大一部分人知道,邪主珣月也喜欢安末川,你和我亲近,他自然会受不了。”原司东讲得很淡定。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原司东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珣月是不是教了你术法?”
“你怎么知道?”
“刚才猜字谜时……”
“你很有心机。”
原司东笑道:“否则我不可能活下来。”
我朝向原司东:“你想怎样,废了它们?”
原司东摇摇头:“不是,我想再教你一点,一直用灵魂灵力很危险,我会教你如何获得后天灵力。”
我眯着眼看原司东,原司东磊落笑着回看我。
我记得我是睡在我自己的床上的,可是醒来,我却睡在别人床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场景跟我寝殿完全不一样,很亮,但是比我的寝殿还要华丽。
很高的穹顶,我几乎觉得是在看天。
有个人搂着我睡,我贴在他胸口,胸膛微微起伏却没有心跳。
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吓了一跳推开他,他被我推得平躺在床上,一脸的不耐烦,翻回来继续要抱着我睡。
我坐在那边完全呆滞了。
他居然是原司东?!
“末川,怎么啦?”
他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坐起来,薄毯从身上滑下露出他雪白如玉琢般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