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抿抿嘴，犹豫了一下，开口，“其实公孙夫人很早就知道你不是苏淸荣了。”
我一惊，但还是将手里的黄豆抛到了嘴里。
“这次我们能走到这里，也是因为公孙夫人。公孙夫人说，你虽然不是她和那或荻的儿
子，但你还是她自己的儿子。哥哥，回家去，去看看吧。”
今天的阳光意外地暖和，比曾经那个阳光灿烂地下午，温暖得多……
第 34 章
高中政治老师有一句话讲得很对，解决问题一定要抓住主要矛盾。在夜幕之中，我一脚踏进皇家的深宫大院。
进来之后我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应该找谁呢？十皇子身边的人是一定得绕道走了，和苏府关系过密的那些一律pass，找明德老爷子？也不是个办法。
在临走之前小悠曾经说过，当初明德帝把我带去北越并不仅仅是考虑要给自己儿子留一个媳妇儿那么简单的问题。当时我可劲儿白了小悠一眼，小悠没搭理我。
我到了五皇子的居所。五皇子排第五，啊呸，废话，我的意思是挺大岁数了却没有搬出去住。就连当初一起去北越的八皇子云清。就是那个喜欢练武、喜欢北越大公主的单纯孩子，都独个儿开府了。传闻他还找到了一个和北越大公主眉眼之间有些像的小媳妇儿。
我的感觉，八皇子是最不可能参与皇子之间纷争的一个人。明德帝要是有脑子，也不可能把自个儿的国家托付给那么个大脑里都是肌肉的家伙。
至于五皇子。第一次见他是在某年中秋，我带十皇子回家，明德帝随后招来一帮人，除了五皇子，记得当时还有九皇子和十三皇子。一句话没见他说，比九皇子还剩唾沫。然后就是一块儿去的北越，黑灯瞎火的在明德帝安排下，让北越大公主怀上了此“二傻子”的种。
就着小悠的话想想，当时确实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明德帝问我谁不靠谱，我当时明明说得是八皇子，但最后明德帝居然安排比较靠谱的五皇子与北越大公主春宵一度，莫非……
我在门外可劲儿转悠的时候，有人拍了我一下。一哆嗦，回头，“大、大、大、大力王子？”您还记得不，北越的双枝儿：王子叫大力，公主叫雅奴。至于我怎么知道他不是那个妞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哥们敞着怀儿呢！
我咽了口唾沫，“幸会幸会，许久不见。”
大力王子听了轻蔑一笑，“得了，不是救相公么。苏公子，走着。”
从进门儿开始大力王子就神色凝重，一言不发。我轻轻又咽了口唾沫，“大公主，可有喜了？”
大力王子脚步一顿，随即幽怨地瞪了我一眼。哦，那就是有了。
问题是，明德帝到底想干嘛呢？立了太子，到目前为止看似也在尽力保住太子，但同时又对十皇子过分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苏清荣”，明着，“苏清荣”是苏府的小公子；暗着，“苏清荣”还是十皇子同父异母的弟弟。明德帝把这么一个微妙的人物拴在太子身边……慢着，当初，明德帝曾经一度把我的这个壳子当做是自己的旧情人，还说过什么“我把江山让给你儿子，但你也把儿子让给我儿子”。哦，我，大约，明白了。更有可能，
岳勒本身就有立两个太子的传统。
兴许，因为前一代的悲剧，明德帝计划任何一个儿子都得到他最想要的，江山，爱人。用车看马，用马守炮。明着是给太子个媳妇，暗着是想保住太子，让十皇子投鼠忌器。
我瞥了瞥大力王子。北越，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大公主怀着的娃娃和“苏清荣”一样，都是耗子身边的玉净瓶儿。当初五皇子和八皇子之间的选择，其实是“防着”和“不管”之间的选择。五皇子，也是太子党。
入门，登堂，上座，抿一口茶。五皇子对着我“嘻嘻”笑着，“太子毁容了。”。
我“噗——”，丫的，谁那么狠。
五皇子继续“嘻嘻”笑着，“老十，其实一直都很喜欢我三哥哥。”
我咔吧咔吧眼睛。
五皇子依旧“嘻嘻”笑着，“但我三哥哥一直最喜欢的是你。”
我手足无措，有点儿不自在。
五皇子突然把脸一板，“咣”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扣，“苏清荣，你还是消失的好。只要有你在，三哥哥和老十永远都是对手。”
不出所料，五皇子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说话少，思考多”的人，往往最难对付。
5秒之后，五皇子又开始“嘻嘻”而笑，一脸的天真烂漫“大力王子，咱俩的交易，你可想好了？”
大力王子深深呼吸，缓缓开口，“嗯。”五皇子“嘻嘻”，抿了抿嘴，看看我，“成，那再加一条。”大力王子再次深深吸进一口气，说得有气无力，“只要你能保证吴有亮单独和我回北越。”五皇子用左手食指指了指我，“那个人，有点姿色还有点脑子。你，带走吧，自己留着也行，但最好给个一官半职的。”
我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碎了。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皇子又是“嘻嘻”一笑，“难道，许悠找到了？”
我麻木地点了点头，但并不打算告诉他小悠是谁，我又是谁。小悠还对我说过：“十皇子对你的所谓情愫，一半源自太子，一半源自苏清荣和他的血缘关系。知道了你不是苏清荣，当时他那一巴掌，可能真的是想要你的命。”我揉了揉脖子，隐隐地痛，“他吃我的醋？”。小悠拍了拍手，“世界上也就我傻逼，会吃你的醋。之前我也不肯定，那个十皇子吃的居然是太子的醋。”
终于明白小悠在十皇子面前说的那句话：“我爱一个人，只爱里子。你爱一个人，只爱里子。太子也爱着一个人，但是里子壳子都爱，这对我，太危险。”明德帝没猜到，其实那个最深深爱着的，不是太子于我，而是十皇子于太子。默默地别扭地，甚至不惜伤害和毁灭。
“只要你离开，断了三哥的念想。岳勒就还是岳勒。嘻嘻。和以前不一样，不再需要两
个太子的岳勒。”五皇子吹了吹自己茶叶杯子里的水，一脸恬静。
第 35 章
之后的破事烂结果，我就不再想提了。
海若是太子命令龚子迩除掉的。愤怒的龚子遐最终没有剑指太子，和吴友亮云游去了。大力王子黯然回国。十皇子最终大获全胜当上了岳勒国的头头。
据说明德皇帝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拉着十皇子的手说了千千万万个对不起，恳求他善待自己那些个儿子。没有提到“苏清荣”，重点提到了太子。还没撒手人寰，明德帝终于在十皇子注视太子的眼神中看出了猫腻。
哎！
总之，苏府还是那个气焰嚣张的苏府，而且俺娘还随时都张开怀抱准备掐死我这个不孝子。十皇子，啊，不，当今皇上下了一道皇令禁止“苏清荣”回岳勒。太子，啊，不，顺亲王当场翻脸买车票来了北越。
顺亲王来的时候，我一边顺着大力王子波斯猫的白毛，一边给雅奴公主的小丫头讲笑话，还一边伸出臭脚丫子让小悠按摩。顺亲王翻了一个白眼，当我是狼心狗肺。
“哟，您来了？视察？”我起身，“访问？”我让座，“巡游？”我倒茶。
顺亲王又翻了一个白眼，问我是不是想回岳勒。小悠握着我的手，瞪了顺亲王一眼。我一笑，让小悠带着小丫头回自个儿娘身边，省得一会儿少儿不宜。
“我说太子，都三年了十皇子还没舍得碰您？”
“他敢！”
这也都是命，绕来绕去，缠来禅去，最后剩下双腮的一抹绯红。算了，皇帝的位子对于眼前的顺亲王早就已经不再重要。明德帝也许在很早就看透了这一切，默默地在故事背后推动命运的齿轮。让该在的在，让该走的走，最后一切还是那么自然。
波斯猫在和睦的午后秋阳中伸了一个懒腰，对谁都不理不睬地，径自甩开我的手，翘着尾巴离开了。我和太子终于还是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就像眼前过了期的荷花池子，一根荷花杆子对着一汪水泡子。跑不掉，走不远，就那么直愣愣地杵着，等待下一季的花期。
“叶城，你有没有像待情人一样待过我？”
“云舒，哥哥告诉你。人生就像种苞米，赶上哪茬就是哪茬。太早太晚，都是一种痛苦。”
云舒点点头，不再像以前强调一句他是真得喜欢我。
远远地，小悠拿着两件披风走了过来。一件厚的给了云舒，一件薄的给了我。然后，紧紧地把我裹在自己怀里。
云舒低头一笑，风情云淡。还是那双桃花眼，在秋风乍起的傍晚带着一份理解和释然。我知道，他现在想回去哪里。
“公孙夫人很好，你不用惦记。八月十五，再怎么样都要回来。”
小悠不屑地一抿嘴，“不是有皇命么？”
“皇命上写着苏清荣一生不得入岳勒国境，但是回家的不是叶城么？”我拍了拍小悠的脑袋。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着我的事情死心眼，对着云舒的事情小肚鸡肠。
“北越，不久也不是北越了吧？”云舒拨弄着身边的一株情人草，“那个时候，你就真的回家了。”
憋不住了，有个问题实在要问，“那个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对你心怀不轨的？”
“很小，一年大雪，我抱着他在寒风中避雪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谁知道那一点点温暖会换来现在……”云舒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要不是这道十皇子亲手留下的疤，云舒也就不是现在的自己了。
当上太子的三哥哥不再属于自己，能想象那个别别扭扭的小孩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拍拍胸脯，幸亏自己当时还顶着“苏清荣”的名号过日子，没有这一点点血缘，草原上被野狗疯啃的骨头会不会就是我的了？
不去想，不再想，丝丝温暖透过薄薄的披风渗透进来。该是的从来就没有走远……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