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晴天右手永远+番外——蜃中楼

作者:蜃中楼  录入:02-15

文案:

唐律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第一次挨打是因为隔壁家那小子告密说自己早恋。

其实唐律挺不喜欢童乐的,像个小话唠。

可是,时间久了他才慢慢发现留在自己身边的一直是他。

童乐很喜欢跟隔壁家那小面瘫一起玩。

因为全班只有他没说过自己坏话。

后来,好学生考上了大学,小笨蛋也跟着去了。

小笨蛋被好学生赶回家了,又被好学生找回来。

如此反复,童乐说:唐律,你要是再赶我走,我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律童乐┃配角:章让 陆齐 李旭东 林思嘉┃其它:

01.早恋是可耻的

又是一个隆冬,这里的冬天依然冷的让人打颤。房顶上交错的电线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但依然坚持着最后的主权。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过。唐律用食指弹了弹烟灰,望着眼前这片寂寞的居民区。耳边还能听见孩子们闹腾的嬉闹和蝉鸣,这里本是被改革开放遗忘的角落,还维持着他原本的落后和单纯。

院墙上巨大的拆字是证明唐律离开过的唯一证据。如今,曾今,似乎只是弹指一挥。机械的轰鸣声推倒了第一座房子,于是,后面的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了回不去的过往里。

初春的早晨空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湿意,天还没有亮透。交错的电线划破了灰蒙蒙的天空,那些电线大多都是私拉私接的,有些松松垮垮的搭在院墙上。铁灰色的院门刺耳的吱扭一声,从里面打开,自行车哐啷哐啷的从门里推出来,门前铺着的石板因为下雨有些湿滑,一块石板没有铺稳,童乐一脚踩上去溅起一片泥水,打湿了鞋边。

灰色的外衣领竖起来,拉锁拉至顶部,把漏在外面的脖子围了一圈。天还是有些冷的,童乐哆哆嗦嗦的站在路口,一双薄薄的线织手套根本抵不住春寒料峭。更何况有两根手指头已经露在了外面。把手指头缩回手心,窃取着那点在手心晕开的温度。看到唐律从家里出来,童乐赶紧把手套带好。登上车子,骑过去,一捏闸停在他身边。“怎么这么慢,冻死我了。”童乐虽然埋怨可并没有生气。

“那你就先走呗。”唐律说完也骑上了车。童乐像是没有听到,歪歪扭扭的和唐律勉强并排骑在一起。

“唐律,英语成绩下来了。我这次进步很大,真希望高中还能和你一个学校。咱俩还当同桌。”童乐满脸的希望,嘴唇冻得有些僵硬,鼻头红红的,一下一下吸着快要掉下来的清水鼻涕。

童乐家的变故在这个小镇上传的沸沸扬扬,他爸是镇上石粉厂管财务的,据说是因为做假账被抓了。人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本来镇子就不大,说起来谁谁谁都都知道是哪家的,童乐一时成了镇上茶余饭后的谈资,走到哪都少不了被指一下,瞧那就是老童家的。哪个老童家?就是贪污的那个老童家。

做假账变成了贪污,于是越传越离谱。这就是人言可畏,童乐倒是想得开。老子犯错,和自己又没有关系。所以他照常吃饭上学或者等唐律上学。

以前,童乐是班里的生活委员,就因为他写的一手好粉笔字。自从他爸那事发生后,童乐就被委婉的撤职了,因为生活委员也管收班费。童乐没说什么,只当是快中考了,老师照顾自己的学习。他就是这么个人,读过阿Q正传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精神胜利法,是国民劣根性的一种。

到了学校,童乐拿着两个杯子去热水房打了两杯开水,放在唐律和自己的桌角,然后翻开英语书早读。其实童乐的成绩不算好,但是很努力。每天认真听课,老师的作业也按时完成,偶尔上课也很积极回答问题,可就是成绩没啥改变。

唐律拿着烧饼就着热水解决了早饭。童乐说他在家吃过饭了,所以唐律也就没跟他客气。两人一起长大的,小学是一个学校,中学成了一个班,到了初三就成了同桌。虽然距离越来越近,可是关系却没多亲。当然,这是唐律一个人的想法。童乐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因为家里出了事后,只有唐律没说过他,每次见了他还和以前一样。童乐觉得唐律是个好人,是个君子,语文书里童乐背的最熟的一篇课文就是爱莲说。莲之君子,出淤泥而不染。唐律在童乐心里是一朵莲花。不过,他从来没把这个想法告诉唐律。

学校有很多住校生,都是从附近村子来的。农村的孩子都有一股子狠劲儿,学起来不要命,因为他们知道唯有学习才能走出去。镇上的孩子不甘落后,也玩命的学。中午去食堂匆匆吃口饭就又跑回教室。初三的学生几乎没人中午回家或者宿舍。老师看到了,被同学们的精神所打动,抽出休息时间来给学生们上课。所以,原本下午两点的课提前到了一点。

不回家的孩子们有些从家里带饭,放在暖气上捂着,中午吃的时候倒也不凉。没带饭的,校门口有摊煎饼,一块钱一个,如果想要鸡蛋或香肠加五毛。两个都想要,那就是两块钱了。

唐律买了一个两块钱的豪华煎饼,童乐跟卖煎饼的阿姨说要一块钱的。买的人很多,对于童乐这种什么都不加的人,老板不太爱搭理。等所有人都买完了,才给童乐做,加点葱花,刷上酱,老板拿铲子左右一叠。看着挺大的一张煎饼叠起来还没两口。

“真是的,让他给我多放点酱。真抠门。”童乐啃了一口抱怨道。

唐律没搭理他,一边看书一边吃。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班里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此起彼伏。虽然是主动留下来学习的,可是真正想要学习的却没几个。同学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传不完的纸条。

童乐伸着头看唐律做的英语题,他英语学得最好,虽然其他的也不错。“这是啥意思?”童乐又一次指着一个单词打扰唐律。

“你不背单词怎么学英语。不会就不能买本字典啊。”唐律抱怨。童乐听了,只会笑,他这是在关心自己。童乐总能从唐律的言行举止中找到他喜欢看到的。

初三的生活过的很快也很慢,相处了三年的同学还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即将分开了,却都在憧憬着高中生活。直到有些按耐不住的情愫开始冒出头来。唐律收到了一封情书,初三的孩子虽然懵懂,可毕竟那词还带了个懂字。

唐律没什么表情的把信扔进来课桌里,强装出来的镇定让这些半大不小的女孩子们脸红心跳。成熟,对于他们有着太多的吸引力。不爱说话,成绩优异,长的帅。女孩子们把不爱说话当成了成熟的标准,总觉得不爱说话的唐律比那些整天嘻嘻哈哈的毛头小子有吸引力。

童乐好奇的瞄着唐律的桌洞。“你咋不看?”童乐推了推唐律,“那让我看看呗。”

“凭啥让你看。”唐律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就继续看书了。童乐倒也没在意,一群女生在望着这边。他们在观察,猜测,分析。可是,男主角却没给他们透漏一丝线索。就那么成熟的,安静的看着一本拿倒了的英语书。童乐不开心的挡住了打过来的视线,一只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用自己的后脑勺挡住了唐律的脸。听到了身后的一些抱怨,童乐知道自己的举动奏效了。

唐律的眉眼很周正,嘴唇很薄,鼻子很挺,可是鼻梁上有道很浅很浅的疤。小时候留下的,当时童乐在场。见证了唐律从墙上摔下来的那一刻。周围的阿姨大婶都说这么俊的孩子破相了,可是没几天一脸伤的唐律又恢复的完好如初。只留下鼻梁上的那道浅疤,如果不说没人会注意到。童乐从来没跟别人说唐律脸上的那道疤,总觉得那道疤是自己的。只有自己能看到。

童乐用橡皮在桌子上搓,然后把桌子上那些断裂的橡皮削搓到一起,一点一点,小心的,从一小段变成一长条。捏起这条灰不溜秋的东西就要往唐律的睫毛上挂。被唐律一把推开了,班里没人敢这么招惹唐律,只有童乐敢。像是在宣布所有权一样,童乐乐呵呵的扫视了一眼那个递情书女生及其闺蜜。

正是长身体的男孩子们,中午一个煎饼怎么能够,即使是唐律那种吃了豪华煎饼的也只能挨到下午三四点。于是,门口摊煎饼的夫妻俩又笑开了花。

童乐不吃,他得扛着。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用钱。班里的人都跑出去觅食了,唐律课桌里的那封信像诱惑夏娃的果实一样挠着童乐的心。老师说,不可以随便看别人的信。老师说过那么多话,有一两句记不住又能咋样。

童乐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迅速的抽出信,以每秒十二个字的速度把信读完,然后恢复原样。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写不出什么爱之言,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唯一有用的就是晚上放学后操场见。童乐不高兴了,晚上还要和唐律一起回家呢。

收情书的那个一脸淡定的过完了下午和晚自习,送情书的那个也没多大反应。倒是童乐抓耳挠腮的一下午,想问又不敢问。唐律不是没看嘛,说不定他压根就不打算去赴约。抱着这样的心态,童乐继续乐呵呵的迎来了放学。等着和唐律一块回家。

“你先回去吧,我有事。”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让童乐有一种眩晕感。扭扭捏捏的转身,离开,然后再返回来,趁着夜色悄悄地跟在了唐律身后。

操场的小树林是一个会发生很多故事的地方。多少姻缘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唐律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两人说话的声音被沙沙的风声盖住。一个高挑的男子,一个较弱的女子,在月光下那么的柔美那么的和谐。

树荫后的偷窥者死死地咬着嘴唇,看着两个影子。女子说:“我爱你。”男子温柔的回答:“我知道。”于是,拥抱,抚摸,也许还有亲吻。童乐抠着树皮,纠结着要不要大喊一声把那两只偷情的鸟儿吓跑。早恋多大的罪名,唐律学习那么好他可担当不起。

童乐像戏文里那个被抛弃的秦香莲一样悲愤,一个潇洒的转身,擦过脸颊的风似乎吹起了脸上的泪珠,飘在忧伤的空气里,然后摔了一个狗吃屎。被打扰的男女吃了一惊。然后草草的结束了这段月老牵错的红线。

童乐骑着车子飞奔回家。路上碰见唐律那个后妈,好心的告诉唐妈妈,你家唐律跟一个姑娘去了小树林。于是,在那个夜晚童乐听见一阵凄惨的叫声和唐爸的咆哮。

02.老唐家的儿子回来了

老唐家的儿子回来了,这消息可以称得上劲爆了。不大的小镇上,一个孩子考上大学都能被茶余饭后的说上几天,更何况是这个。老唐家的儿子考上大学后就没再回来过,听说是被他亲妈接走了。如今看来是衣锦还乡了,就算老唐再没出息,也毕竟是孩子的亲爹,养了他十几年,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

童乐骑着车子晃晃悠悠的从修理铺回来,看到胡同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七系。微微一愣,这小镇上谁家有辆自行车都一清二楚,这宝马车确实第一次见到。推着自行车进了胡同,瞟到前面老唐家的院门大开着,里面不时传来几声羡慕的笑声。童乐的心跟着抖了抖,加快了脚步。

把自行车推进院子,关上院门。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却只有一个念头,唐律回来了。童乐晃了晃头,告诉自己管我什么事。进了屋,童爸乐呵呵的拽着童乐就要往出走,“老唐家的小子回来了,听说要在咱们这干大事。你们好赖是同学,咱们两家又是多年的邻居。让他给你安排个活,总好过你修一辈子的车。”

童爸低着头猛走,却在院门口走的不动了。“爸,我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别去麻烦人家了。”童乐把手从父亲的手里抽回来。累了一天了,他想换件衣服吃口饭。

童爸愣了愣,儿子不愿意的原因多少能猜到些,当初都是同学如今人家富贵了。可他现在一事无成,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没关系,儿子好面子,自己这老脸不要了。吃了饭,去老唐家坐坐。

童乐洗了洗身子,吃了饭,天已经擦黑了。今天骑自行车的时候,链条松了,拿着工具去修修链条。春天了,夜里还有些寒气。童乐刚洗过身子,着了凉,鼻涕就出来了。今晚有月亮,斜斜的一个月牙挂在天边。有人说过童乐的眼睛笑起来就像两个月牙,弯弯的。

白森森的月光透着一股寒气,童乐手里握着的扳手轻一下重一下的敲敲打打。突然,手没抓稳,扳手砸在了手上。疼的童乐挤出两滴眼泪儿,揉了揉眼睛,童乐哧笑了一声,真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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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乐知道自己闯祸了,看着唐律脸颊上还未消退的五指山就知道了。早晨依然在巷口等着唐律,依然勉强的跟他并排骑车上学。只是,本来话就不多的唐律更是一声不吭。倒也没影响童乐的自娱自乐自言自语,旁敲侧击的宣扬着我们现在还小,应该以学习为重。只是说话的时候陪着小心。

唐律似乎铁了心的不打算搭理童乐,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谁嚼舌根,可是那晚树林里的那声哎呦和一个前扑式狗吃屎绝对不是别人。

童乐心急的好几晚上没睡好,本来学习就重,加上心理压力让本来就瘦小的童乐看着更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学生。童妈以为这孩子因为童爸的事被人欺负了,偷偷掉了好几天的眼泪。男人被抓进去了,虽然结果还没下来可是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都快把他们娘俩给折磨疯了。于是,女人开始后悔当初嫁错了人,悔恨的思绪想开了闸的洪水宣泄着生活的不满。

难得的休息,童乐觉得在不行动自己唯一的友情就要毁于一旦了。于是,带着些小心和娇羞敲响了唐律家的门。唐爸把童乐当成盟友热情的接待了。

“叔叔,我想去县城买本参考书。对中考很有帮助,不知道唐律要不要,也帮他带一本。”童乐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弯弯的挂在脸上看着特别的喜庆。

“让唐律跟你一起去吧。”唐爸发话了,唐律臭着脸跟童乐挤上了去县城的车。

一路上童乐贱兮兮的笑着,看到有座赶紧拽唐律过去让他坐着。“你坐我不累。”童乐笑着说。唐律瞪他一眼站起来,让一旁的老爷爷坐下。尊老爱幼的唐律的形象似乎又高大了。

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童乐笑的很开心,仰望着身旁的男子。他们的距离这么近,这么近。

下了车,童乐没有去图书商城,拽着唐律进了百货商店。“你随便挑吧,我买双鞋送你。”童乐拍着胸脯像个款爷似的。许多年以后,童乐庆幸当初没有买鞋,因为那预示着爱人将要离开。

“不要!”唐律两个字回绝了童乐。之所以出来,是因为他真的有本书想买。

“别啊,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本来想等你生日的时候卖给你的,这次就当赔罪提前送了。”唐律没听出童乐的逻辑,转身就走。

童乐一把拽住他,“那就当我给别人买的,你替我试试还不行吗。”唐律可不听他的。大跨步的往前走,童乐后面紧紧的跟着。“那你不想要鞋,我给你买块手表吧。你不是早就想要一块电子表吗。”

“谁想要啊!”唐律突然一个回身,童乐险些撞上去。“我一个月没吃早点存钱就是想给你买个礼物。那不要电子表不要鞋,你想要啥。”童乐执着着。

“想要啥我自己会买,不用你。”唐律没搭理他,转身就跑。

童乐自作主张的去商场精挑细选的买了块电子表,然后乐呵呵的跑去书店找唐律。看到他正埋头翻书,就知道他除了这哪也不去。

唐律买了书,出门看到童乐蹲在门口。没搭理他,童乐追了上来。拽住唐律,献宝一样拿出那块手表。怕唐律反对赶紧给他戴上。

“真合适,你带啥都好看。不许摘下来,要不然你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那个傍晚,童乐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他们的过节结束在了那块电子表之前,童乐又恢复到以前的聒噪。追着唐律的脚步往车站走,满心的幸福不知来自何处。童乐就像那个周敦颐,别人爱菊爱牡丹,唯独他爱莲花。

推书 20234-02-15 :如是我闻——张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