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莨辛喝了口酒,也不说话,时乐感到很尴尬,虽然认识可毕竟只有一面之缘。
“那个……您贵姓?”
“梅。”
“梅先生你好,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还真是有缘。”
“如果不想被生吞活剥就赶紧喝完酒出去。”
突然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搞得时乐一阵难堪,所幸他们是用中文交流的,应该没多少人听得懂。
一口喝干了剩余的Brandy,将钱留在吧台上,梅莨辛拉着时乐准备出酒吧,后者很是茫然,可看着四周一些外国人有往他们这边走的趋势便知梅莨辛是好意,于是低着头任凭他拖曳着走。
走出酒吧,梅莨辛立即放手,“住哪儿?”
“呃……绿色小镇。”
那是一家旅馆的名字,当时觉得外观很不错,进去后发现里面布置也相当合心意便住下了。
梅莨辛皱眉,没想到竟然住一道儿。
“走吧。”拦了车,两人一同回了旅馆。
Forty-five
旅馆门口,吴奕祺来回踱步,显得异常焦急,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立即奔了过去。
“没事吧?都没事吧?”
梅莨辛白了一眼吴奕祺,“你以为我是谁?”
原来是吴奕祺发现时乐进了一家Gay Bar,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立即就要冲进去来个英雄救美,幸好被梅莨辛拉住,不然美没救到,反倒多搭进去一个。
“嘿嘿,知道你厉害,走吧。”吴奕祺讨好笑着,即使如此,那笑容也没掺杂杂质。
时乐由衷感谢这两人,要不是吴奕祺,梅莨辛估计也不会帮自己解围。
“真是太巧了,你也住这儿,我叫吴奕祺,你呢?”吴奕祺的自来熟性格极速展开。
“你好,我叫时乐。”
这或许真的是旅行中的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与此同时,天地公司。
顾祈看着手中的文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上面写着时乐的信息,不仅仅是工作上的,还有私人的信息。
“这个章子栋就是那个新元的设计师?”顾祈挑眉问道。
程浩点头,“他在新元的时间也不算短,可一直没什么作为,凭借这次的设计脱颖而出这才有了一席之地。”
章子栋不仅是新元的设计师,还是时乐大学时代的初恋情人;在大四时盗取了时乐的设计,利用完后当面羞辱随意抛弃,这才使时乐的心门一直紧闭,不敢踏出来。
原来他就是罪魁祸首,这次的事又跟他有关,还是个惯犯!
顾祈看到章子栋的照片,这个不就是当时和时乐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么!原来是早有预谋,怪自己太自信,竟没把他当回事儿!
“如果是他的话我大致能猜到他会用什么手段了。”顾祈冷笑,这种人卑鄙无耻,不外乎威逼利诱,时乐不是个会受利诱的人,那自然是威逼了。
“去调查一下这个章子栋和陈逸风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接触,我要知道详细情况。”
程浩点头,看了一眼顾祈,欲言又止。
顾祈看穿了程浩的心思,笑道:“你想说什么?”
“你那么在乎他,可他却一点都不知道,就这么放着好吗?或许他会因此而从你身边逃开。”程浩倒不是在担心顾祈,他反倒更担心时乐这个钻牛角的家伙,万一他们千辛万苦找出了真相,到头来白忙乎一场,这责任谁担?
“在事情还没明朗化前我不想去刺激他,程浩,你说我是不是太过自命不凡了?总以为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可偏偏他三番两次从我面前逃走。”
“我倒是觉得你是太过理智,感情这种事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你总是克制自己,就失了时机。”
“那你对张世清也敢胡来?”
一针见血戳到了程浩的痛脚,程浩难得的脸色有些难堪,“他和时乐不一样。”
顾祈好意提醒,“别忘了,张世清也是个满身是伤的人,强求不得。”
“我知道,我没想要强迫他,其实跟他能不能有结果我从不在意,只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能保护他就行。”
程浩看了一眼顾祈,转身离开办公室。顾祈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你是太过洒脱,而我是太过理智么?”仰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都是无情的人。”
这天顾祈无心工作,早早便离开公司,开着车在大街上乱转,转来转去却转到了时乐家。
坐在车里抬头看着时乐家的阳台,仿佛此时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那儿朝自己微笑。
打开车门,信步而上,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想起那天晚上时乐忍着眼泪浑身发抖地对自己说狠话,傻瓜,这些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摸着门,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甜在心头。
“虽然不知道你在不在,但有些话还是要说,”顾祈隔着门慢慢说道:“不管你如何想,我对你的心从未改变;我承认总是捉弄你,可你总是摆着一张来欺负我吧的脸,想让人不逗你都难。”
“你说你只是玩玩儿,即使知道这句话是谎言,可还是像把刀一样刺在我心上,我知道你比我还痛,但我却无法安抚你,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挺失败的。”
门内一片寂静,顾祈苦笑着放下贴在门上的手,早就知道里面没人,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深情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不得不说程浩的办事效率很高,章子栋的资料已经交到顾祈手上了。
“你猜得没错,章子栋确实是拿什么东西要挟时乐,逼得他不得不下手。”程浩冷着一张脸说,他对这种行为十分鄙夷。
张世清提出疑问,“到底是什么东西?时乐有什么是怕被别人知道的?”
顾祈挑眉,“这段期间章子栋和陈逸风有过接触,”指着文件里放大的照片,“你们看,陈逸风曾经交给他某件东西,我想他应该就是拿这个威胁时乐。”
三人盯着那张不太清晰的照片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那是什么。
张世清摸摸脖子,“时乐到底害怕什么?”
“我想,时乐是害怕自己的性向被人发现,根据之前的调查,时乐曾经因为性向被同事知道而遭到排挤,迫使他不得不辞职。”顾祈分析道。
这便是一开始时乐找工作的原因,他是被迫离开那家公司的,不知道是谁把他的性向曝光,第二天整个公司都知道他是个gay,之后总是会遭到刁难和排斥,甚至恶言相向,那些流言蜚语以十倍的夸张程度疯传,连项目谈不成功都怪在他头上,最后时乐受不了了才主动离开。
张世清神情黯然,因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经历过那种事,任谁都会封闭自己的心,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将所有人都当成敌人,不让任何人踏进自己周围一步。
“就他在我手下工作以来,除了我看出他的性向,我想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秘密,他如此小心翼翼又会有什么把柄落在章子栋手里?”张世清知道时乐一直以来都十分谨慎,办公室那群小子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这也是顾祈疑惑的地方,如果是大学时代的事,那又怎么可能经过陈逸风的手才到章子栋手上?必然是陈逸风知道了时乐的秘密正好借机让章子栋威胁他。
这样的推断才说得通,那陈逸风是怎么知道时乐的秘密?
“有没有什么我们遗漏的地方?比如他和谁交谈时被人听到?我记得那个章子栋好几次来找过时乐,会不会就是那时被人发现的?”
“不对,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需要那样东西,章子栋这个人足够构成威胁了。”程浩反驳道。
顾祈突然想起有一次时乐发来短信,短信的内容当时不明白,现在想想就说得通了,“我记得曾经收到时乐的一封短信,上面写着拖累了我,让我什么都不要相信。当时他还不知道我就是顾祈,只知道我是Ricky,也就说那样东西是和身为Ricky的我有关。”
张世清微微皱眉,“等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乱?”
“时乐并不知道我就是顾祈,他偷的是顾祈的设计,他之所以说拖累了我,必然是因为这件东西里出现了Ricky的我,他为了不让我受到牵连才去偷设计。”
程浩脑筋转得飞快,一下子便找到了切口,“这件东西和你有关,并且会暴露时乐的秘密,不是照片就是录像。”
顾祈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在公司他鲜少与时乐见面,唯一的一次就是那天晚上。
三人匆匆忙忙赶往监控室,只要翻出那天晚上的录像就什么都明白了。
Forty-six
时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窗外已漆黑一片,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暗沉得令人压抑,就好似现在时乐的心情。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说自己算不得什么君子,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知道的,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突然灵光一闪,时乐想到了个权宜之计,既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又能暂且稳住章子栋,说来说去就是要一份设计图,那给他一份不就是了?
顿感这是个好主意,可转而一想,这次逃过了那下次呢,再下下次呢?这岂不是成了无底洞?
对于时乐这么个单纯的人来说从来不会想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旦被捏住小辫子便投鼠忌器任人宰割。
一再忍让,一再逃避,只会形成恶性循环,助长章子栋的气焰,到最后徒留一身的伤。
“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掩着双眼,时乐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单无助。
被初恋情人威胁利用,明明该恨那个人却恨不起来,并不是还残留着对他的爱恋,对于当年的怦然心动早已模糊不清,深深刻下的是被人当众羞辱的窘迫心痛。
“Ricky……”时乐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名字令他猛然一震,为什么会叫他的名字,为什么脑海中只有他的身影,为什么只是念着这个名字就能让自己平静?
爱情就好像是捉迷藏,一个人找,一个人躲,找的那个人迫不及待,躲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彼此擦肩而过多少次,不知疲倦地继续,当触手可及,却抓不住一片衣角,又重头来过。
时乐便是那个小心翼翼躲藏的人,爱情敲过他的门,他付出了全部,得到了无情的抛弃,或许还要在这个无情的抛弃上打个引号。
一闭眼那年的那天历历在目,面对熟悉的同学、朋友的陌生眼光,耳内充斥着那些低贱的辱骂,周遭强烈的排斥和疏离,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大四的半年熬得有多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那道伤深刻心底,一碰触便疼痛无比,涌出的是害怕,选择的是逃避,用自欺欺人的语言包裹自己,将一切挡在屏障之外,抛弃爱情、舍弃友谊,与人保持距离,这样便不会受伤,伤口亦不会疼痛。
时乐紧紧抓着衣领,连最简单的呼吸都痛得令人难以忍受,那些不愿想起的画面不断在眼前回放,一幕幕一场场,循环往复,正当他承受不住时,突然耳边响起熟悉的音调,猛地从中清醒,拿起手机一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按下接听键。
“Ricky!”时乐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顾祈听出时乐有些不对经,担忧地问道:“时乐,你怎么了?”
时乐拼命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
对时乐来说那已不是一场噩梦那么简单,那件事已经成为他的梦魇,时时刻刻纠缠着他。
“那不如起来走走,喝点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即使只是听到Ricky的声音,时乐也知道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如果在面前,或许还会揉揉自己的头,就像安慰受惊的小孩一样。
时乐遵照顾祈所说起床去客厅倒了杯水,觉得屋里有些闷热便走到阳台上吹吹风,现在的寒风正是让他冷静的良药。
“那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时乐靠在围栏上喝了点水,
“没什么事,出来吹风还是批件衣服,小心感冒。”
时乐感到奇怪,怎么他知道自己在吹风?难道他……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时乐便往下张望。
顾祈看见时乐探出身子,吓坏了,大喊:“别动!快回去,小心掉下来!”
听到这些时乐更加确定那个人就在这里,想都没想便转身跑下楼。顾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时乐下来了,虽然这并不是他的初衷,可这样发展他并不讨厌,嘴角微微挂着笑。
“Ricky!你在哪里?”时乐大喊,这种迫切想见到对方心情如此强烈。
顾祈坏心眼的隐在暗处不出现,他想看时乐各种各样的表情。
“Ricky,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时乐赤脚走着,早已感觉不到冷,不管他怎么喊对方就是不出现,这股失落远比寒风来得冰冷。
漫无目的在家周围转悠,双脚冻得麻木,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却没有力气爬起来。
顾祈看到时乐摔倒哪还有捉弄他的心思,焦急从暗处跑出来扶起时乐,这才发现他穿得实在是单薄,浑身冰冷,脱下自己的大衣将人紧紧裹住抱在怀里,“不是让你多穿点儿么,怎么穿得那么少。”
时乐感受到人的体温,不管那些质问,狠狠圈住Ricky的脖子不撒手,冻得连话都说得哆哆嗦嗦,可还是反复说着“别走”两个字。
顾祈感觉时乐都有点神志不清了,一把抱起往楼上去,打开门却没感觉到暖气,这么冷的天竟然不开暖气,是想冻死么!
将人直接带进浴室,打开淋浴,莲蓬头洋洋洒洒的水花落下,刚开始的冷水很快被热水代替,砸在两人身上俱是一暖。
时乐缓过劲儿来,睁开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担忧之中有些欣喜。时乐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自从在wish餐厅不欢而散之后,自己就没好好看过他的脸,那些被自己忽视的表情是如此真挚。
“Ricky你为什么会来?”
顾祈笑这个时候的时乐还是那么呆,当然是因为想他了才会来啊!但顾祈并没有说,而是直接用行动来表明。
抬起时乐的下巴,吻上那张略显冰凉的唇,细细描绘唇形,轻啄慢咬,仿佛那是无价的艺术品。
热水打湿了两人的身体,衣服贴合在身上十分不适,可没人去管它,只是专心在这个吻上。
顾祈撬开时乐的贝齿,舌头钻入口内,灵活地四处扫荡,与时乐的舌纠缠在一起;时乐没有抵抗,青涩地迎合着顾祈的动作,将身体贴近对方,双手抱着他的背脊。
谁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渐渐加深这个吻。顾祈一手从腰部伸入,抚着时乐光洁的背部,一手解着扣子,衣服被拉开,露出纤细的腰身,逐渐向上展露人前。
白皙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却被热水浇灌,水流顺着肌理而下;顾祈亲吻着时乐的脖颈,渐渐往下,来到锁骨,轻轻啃咬,时乐发出一声低吟,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顾祈附在时乐耳边,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我要你。”
时乐感觉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但现在他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在哪里听过,只是抱着Ricky头,让他更靠近自己。
浴室的水流声里夹杂着一些低低的呻吟,若隐若现,门上倒映着两个纠缠的身影,今年的冬天至少不会冷。
Forty-seven
时乐真心不适合一个人去买醉,特别是在异国他乡。
烂好人的吴奕祺把时乐强留在房里,拿了酒陪他一起喝,顺带还拖家带口的。
梅莨辛额角青筋暴跳,为什么他要陪一个男人喝酒?照他估计这男人还是个失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