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禛心(穿越)——冷月秋蝉

作者:冷月秋蝉  录入:02-08

皇上他这是什么意思,竟不是要训斥自己么,允禵有种感觉,皇上说这些话,似乎是他最后留给自己的话,而且他像是真的想跟自己叙旧,念一下兄弟情,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想到这一层,允禵心里止不住的发闷,不会的,不会的,皇上他正值壮年,怎么可能,再说,他们之间的那一点恩怨,他能看得上吗,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吧。允禵下意识的不去想刚才他亲眼看到的他剧烈咳嗽的那一幕,也不去想他听到的话里他其实能感觉到的诚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相信自己所想的。

明日还要早朝,还有一些奏本没有批复,雍正帝就让允禵退下了,他想允禵应该能明白他的用意了,至于以后怎么想就随他好了,终究是兄弟,不是说舍就能舍的。很多事情,他必须去做,为了这片大清江山,更为了黎明百姓。

允禵自圆明园出来,就一直恹恹的,虽然他一直在刻意掩饰,不愿承认,但是他的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深深触动了,而且那个触动的根源在于他这几年一直在迷茫的东西。他所迷茫的,只要他肯进一步,他愿意去挖掘,那么一切都会清晰起来。但是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或者说是他的本能告诉他,那是不可触碰的禁地,一旦揭开,那么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夜已深,隔着帘子,眼前能视之物只剩下零星的光亮,再没有几个时辰,就又要上朝了,可是他这会还在批折子,他还真的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允禵越发的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烦躁感更甚,扰的他心神不宁。他不知道的是,这次觐见之后,他对他的四哥的关心,早已远远超过了其他。

4、回忆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天阴沉沉的,似是预示着有大事发生。

咚、咚、咚,一声声丧钟响起,年仅五十七岁的雍正帝,驾崩了。他在夜以继日的忙碌中终于耗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精力,带着他所有的牵挂,离开了这个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地方。去往何方,自是有他该去之处。

不久之后,处于景山寿皇殿的允禵,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手里碾磨的那粒棋子悄然落地,棋子的主人嘴里疯了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冲向了门外。

允禵到了门口,自是被拦下了,这时候他才清醒了些,消息自是真的,只是他突然得知不敢相信。前些天,人还活生生的在他眼前,转眼就没了。他可是那个铁腕皇帝,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走了。

允禵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人没了,好啊,好啊!他是皇帝,皇帝啊,至高无上,结果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不是。允禵想起在行宫看到的场景,自言自语道:“他竟然把自己给累死了,累死了,哈哈,做给谁看啊!”笑着笑着,突然哽咽起来,“雍正,皇上,四哥,你以为你是为大清江山累死的会有几个人知道啊,皇父选你继位没错,你是做了一个大清的好皇帝,可惜啊,可惜……”可惜什么,他没有说下去,抱着胸口蹲在了地上。

自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他就感到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可是他只要想起他把自己累死的,心口就开始闷闷的疼,那种细微的疼痛,逐渐扩大,在他想到他当年因为恨而争夺皇位时的种种时终于爆发了。那种闷疼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即使他大口喘气也丝毫不减缓解。不行,他需要发泄。允禵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花瓶就狠狠的往地上摔了下去,砰地一声,花瓶成了碎片。

就这样屋内的一件件物什被当成发泄物,牺牲了。对于允禵来说,似乎只要听到那种破碎的声音,才能让他心里好过。

屋外伺候的奴才听到屋里的声响,没有一个敢进去,垂手站立着,心里无不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尽快恢复。虽然都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样是为何,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往下细想。主子在屋里的一切,即使他们听到,想到,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否则他们几个人都没命看见明天的太阳。

允禵摔累了,而且再也找不到一件可以让自己摔的东西,看着这满目狼藉,身体里的力气突然像全部抽干似的,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允禵想起身,手用力撑在地上,结果触及地上的碎片,手掌心一阵刺痛,一看,破了,新鲜血液从缝隙处一点点渗了出来。渐渐的,再没有任何阻止的情况下,越积越多,整个手心都呈现出了红色。

这满目的红,刺激着允禵大的眼睛,更刺激了他的大脑,有段记忆不期间冒了出来。

“啊,痛。额娘,额娘。”仅四岁的皇十四子胤祯坐在地上哇哇的哭,喊着自己的额娘。他趁身边奶母不注意自己跑开了,结果人太小,地上又不平,摔倒了。嫩嫩的手也蹭破了许多,整个手都红了,手心更是流血了。

胤祯身边的人一时还没有找到他,他见不到自己额娘,哭得更厉害了。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人走了过来,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柔柔的声音跟他说:“十四,怎么了?”

胤祯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四哥,平时一直对他冷冰冰的,他问额娘是为什么,她也不说。可是他不是自己的哥哥吗,他有自己的亲哥哥,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呢,他很想哥哥抱抱他,可是他每次都是来了一会就走,他想让额娘多留他一会,可是额娘总说他很忙。

“哥哥!”胤祯一下子抱紧了胤禛,果然有哥哥就是好。

胤禛此时还是个半大少年,也不会哄孩子,只能硬邦邦的说了句:“乖,别哭。”

谁知道胤禛这句话一说,十四反而更加委屈的哭了起来:“哥哥坏坏,都不理我,也没有抱过我。”

胤禛一下子呆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于十四这个弟弟,他打心里是想亲近的。可是每次去额娘那,额娘眼里只有十四,而对于他和十四的亲近,她似乎也不怎么愿意。所以他每次即使看到十四看着他那渴求的眼神,最后都会当不存在,当他看错了。他想时间长了,十四也就不会再那样了,可是没想到十四根本还是记得他,还在怨他。

“以后不会了。”胤禛似是保证似的说道,他想他不应该去管额娘的态度,他对自己的弟弟好就好。

“真的吗?”眨着湿漉漉的眼睛问道。

“嗯。”胤禛肯定的说道,他说的话他一定会做到。可是他没有想到人都在变,他答应过要对他好的人,最终却对自己恨之入骨,站在了自己对立面。

“哥哥最好了。”说着按照自己平时对额娘的那样,冲着胤禛的脸亲了上去,这是他表达自己的欢喜最直接的方式。

胤禛稍微错愕了一下,随即紧绷的线条缓和了些,微微勾起了唇角,果然是小孩子。

胤祯不小心蹭到了手心,疼的呲了一声。胤禛放下十四,抓起他的手,流的血都已经结痂了,红红的一片,看着心疼。想起十四是一个人才受伤的,顿时眼神冷了冷,这帮奴才得好好敲打敲打了。

他也是无意之间经过这里,听到有人哭,走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十四。十四哭得凄惨,他一时着急,就把平时自己做的那一套全部忘了,抱起自家的弟弟安慰了起来。自己的弟弟,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不管。

胤禛正生气呢,十四身边的人找了过来,看到四阿哥抱着十四阿哥,顿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但是还没有彻底安心,就感觉到四阿哥落在自己身上冰凉的视线,顿时吓得一个哆嗦。纷纷跪在地上,开始请罪。

“每个人下去领二十板子!”胤禛冷冷的吩咐道,要不是看他们之前照顾的不错,一定不能就这样轻易绕过。至于这些奴才会不会下去不去执行,胤禛没有担心过,他们没有那个胆子。额娘那里,也不会怪罪他的,那些奴才额娘那也少不了一顿板子。

胤禛抱着十四转身离开了,看后面的奴才还没有跟上,厉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这件事,四岁的胤祯很快就忘了,但是他那染红的手掌,刺目的红,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还有那件被他的手染了的藏蓝色袍子,也许就是这样,长大后的他很喜欢藏蓝色,可是那个曾经穿过藏蓝色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却很少再穿了那个颜色了。

5、悔过

允禵此时对那段四岁的记忆无比的清晰,清晰到能清楚到感受到当时他看到哥哥的那种欣喜,那种感觉太过遥远,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很不真实。他还记得,回去之后,他很幸福的对着额娘说,额娘,我喜欢哥哥,我想要哥哥。

喜欢,这两个字像准确地刺到了允禵内心的最深处,原来他从小开始就喜欢四哥,喜欢他这个哥哥,可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变得离他的最初越来越远,他开始了与四哥的敌对,甚至是生死相搏。后来的他只知道对他的恨,对十三的恨,他一直认为四哥不要他了,是十三夺走了四哥。可是现在谁能说不是他咎由自取呢,允禵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有太多东西,现在看来,都是他的错,只知道得到,却不懂得付出,对额娘,对四哥,对十三他们都是如此。

那时候,他只是一味的享受着四哥对他的关爱,而他却没有实实在在关心过他,那时候他还小,真的不能成为借口,否则十三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是他太自私,终究错过了很多东西,一次次的误解,让他自己把哥哥推得越来越远,而他却一直怪他,怨他远离了自己。

原来促成他恨的记忆,现在成为了他痛得根源,有一次四哥要辅导他和十三的功课,就是那次,他感觉到四哥突然对他很冷淡,就以为他厌烦了给自己辅导,所以他故意不好好听,几次三番的捣乱,最后,四哥教训了他一顿,就从这次开始,他开始认为四哥不再是四哥了,对他竟然那么凶,而他却对十三笑了,就因为他说了一句,他自己可以,让四哥休息会。

过了不久,他才得知,是因为那天四哥生病了,所以才没能忍受他的无理取闹。他没有发现,细心的十三觉察到了,所以,十三是个好弟弟。虽然他知道了原因,可是就因为四哥对十三笑了,他心里不舒服,所以,他选在了继续闹别扭,没有去道歉。

呵呵,一次一次,都是这样,都是这样。允禵在心里苦笑,一次一次的隔阂,一次次不解,使得他越来越认为四哥不喜欢他了,喜欢十三,十三才是他的弟弟。可是,事实是,他才是,他们身体里有着同样的血,四哥是他一个人的哥哥,没有人可以分享,没有人。他疯狂嫉妒四哥对十三的好,甚至比对他要好的多,所以他做了很多,他后来想起来都觉得幼稚可笑的事,只为了能重新唤起四哥对他的注意。还有他心里的最想的是四哥只对他一个人温柔,就像他四岁时的那种感觉,没有什么能比得到哥哥对他的温柔还重要。

后来的后来,他彻底失去了那份温柔,四哥面对他的时候,只剩下了客套和疏离。所以面对表面温柔的八哥的笼络,他心甘情愿的加入了。他就是要跟他对着干,就想让他知道,他不要他,他一定会后悔,谁知道,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

允禵泪流满面,双手颤抖着喃喃自语:“四哥,四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后悔了,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好不好?”允禵现在嘴里的认错和之前的认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认错是他不应该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皇位,做了很多不利于他的事情。现在是他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的自私,武断,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允禵坐在地上,似是产生了幻觉一般,突然跪在地上,拼命的叩头:“四哥,你来了吗,求你,原谅我,原谅我!”

周围明显没有任何的声音回应允禵,使得允禵惊慌失措,疯癫一般的喊了起来:“四哥,你别不理我,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允禵这样大闹一场,外面的人早已冷汗淋淋,终于里面没有了任何的动静。王如安心里焦虑不已,爷这样很像是魔怔了,可是他们根本不能进去看,只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屋里安静下来之后,王如安心里稍微安心了些,可是等了一会,也没有听到传唤,心里突然一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不行,必须得进去看看了。

王如安自己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屋里的情景惊了一跳,扫了一圈,才在屋里的角落里看到倒在地上的允禵。王如安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蹦了过去。

“爷,爷,你怎么了?”王如安这些年的沉稳全都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完全的慌了。他所看到的情景太过可怕,简直难以想象。爷整个面如死灰,眼角挂着眼泪,手也破了。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爷身上的温度,他真的要以为他眼前的只是一个躯壳。

允禵是因为急火攻心,太过绝望,所以突然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厥了过去。王如安稍稍冷静了一下之后,一边掐着允禵的人中,一边帮他整理了一下,才招呼外面的人进来收拾,去请大夫。

王如安的措施很有效,大夫还没有来,允禵已经有些清醒的迹象。在大夫施针之后,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面色恢复了些血色。王如安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很快就能醒来了。

允禵一睁眼,看到了床帐,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床上,看到自己手上被包扎了,之前的事情一下子涌进了脑子里。想到那个人已经走了,心里止不住的刺痛,下意识的手往胸口的位置放。

“爷,您没事吧?”王如安小心的问道。

允禵瞥了一眼,算是警告他不要过问,想起了一件事,问道:“爷的丧服呢,拿来给爷换上。”

“是,爷,已经准备好了。”说着招呼了一个人进来,伺候允禵换丧服。

“刚才的事情,有谁听到看到了吗?”允禵似是随意的问道。他的意思很明白,需要敲打敲打,管好自己的嘴巴。近身伺候的人也跟了他很多年了,不会不识好歹。

“爷,没有人。”王如安应道,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允禵换了丧服之后,所有人都换上了,整个一片白色。丧服,是刺目的白,无不在提醒着允禵,晚了,一切都晚了。

6、转世

公元二零一一年,仍然是个灾难不断的年,世界各地灾难频发,很多人因此都联系到了2012末日预言上。然而对于已转世的十四来说,末日不末日,他不关心,只要他能在末日前找到他就好,然后把自己憋了多年的话告诉他。即使从此以后,再赴黄泉,他也心甘情愿。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三年,这三年间他搞清楚了很多东西,原来世界已经变了,无论是四哥还是他所牵挂过的东西都没有了,大清早已成了历史。这个世界如果不是四哥的话,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他到底在哪呢,三年了毫无头绪。允禵想过,如果他被人骗了的话,就是上天入地他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自雍正驾崩后,允禵似乎就完全成了一个行尸走肉,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重获自由,升了他的爵位,他都不曾在意过,只等着他大限到了那一天,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见他的四哥。那些年,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跟四哥说,他知道错了,要他原谅他。可是这样的愿望似乎只有在梦中才可以达到,梦里他见到了他,可是他看不到他的脸,只有背影。他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可是,留给他背影的人什么都没说,冷漠的离开了,头都不曾回一下。

这样的梦,自此之后成了允禵的梦魇,每到一个阴天,死气沉沉的天气的时候,他就会做这样的梦。上天为了折磨他,让他又活了那么多年,活着还不如死了,这是允禵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终于,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开始浑身无力,是他的大限到了,露出了久违了笑容。允禵一下子放松了,身体像突然被掏空了似的,倒了下去,再没能起来。看到他的笑容的身边人,都以为那是回光返照而伤心不已。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欣喜的,解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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