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刚只得又去找程诗郁谈话。他手里端着些饭菜。“郁儿，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来，先把饭吃了，不然爸可就要生气了。”
“爸……”程诗郁见父亲这几日似乎为自己的事情苍老了许多，心下不禁生出几分愧疚，便乖乖地吃了几口饭，“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人都有难过的时候，你能振作起来就好。”程明刚等他吃完，才柔声问：“你告诉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程诗郁嗫喏了半天，才低声道，“我想转学。”
“转学？！”程明刚大吃一惊，“为什么？！大学又哪里是说转就能转的？！”
“那……那我复读一年再重新高考好不好？我实在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程诗郁想躲的人其实有两个，一个是原珂，一个是叶哲。但程明刚当然不知道他和叶哲的事，只以为他是想躲原珂。“你和珂儿之间到底怎么了？他和我说什么事也没有啊？连他都搞不清楚，你到底在生他什么气。”
“我不是生他的气，也不是发生了什么……”程诗郁只得努力编织了一个借口，“其实只是我对他实在找不到感觉……我……我之前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他，为了让我们之间的星月剑法使得更加默契，才……才和他……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过分，但是……”
“……原来是这样……”程明刚打断了说着说着已经哭了起来的程诗郁，“好了，爸都明白了。这番话，如果你对珂儿说不出口，爸会帮你转告他的。还有，如果你执意要转学的话，爸也不拦你。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复读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是……谢谢爸……”程诗郁忍不住扑到了父亲怀里哭泣。他知道，看似严厉的父亲，其实比谁都温柔。要不是有父母的陪伴，这次的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程明刚不停抚着儿子的后背以示安慰。自以为明白了事情真相的他只觉得心如刀割——他竟然把小儿子逼到了要出卖自己的身体来争取程家剑法继承权的地步？！难道，他自以为对两个儿子很完美的分配方案原来却是一团糟吗？！
“好了好了，不哭了，爸以后让你练剑就是了……”程明刚对程诗郁安抚了好一阵之后，他才终于平静下来。而程明刚在一番自我检讨之后，决定找大儿子程吟馥谈谈。
程明刚固然是满腹心事，其实程吟馥这几天的心情也不想他想象中的那么好。自从那件事自后，他就一直躲着叶哲。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叶哲和程诗郁之间的事，虽然一方面他为达到了目的而高兴，另一方面又总感觉不太舒服。“爸，您有什么吩咐吗？”
“不是吩咐，是商量……”程明刚叹了口气，“馥儿，爸一直以为将程家剑术传授给你是最好的选择，结果到头来，你不开心，郁儿也不开心……倒不如，将你们的角色交换一下，你觉得如何？”
程吟馥淡淡道：“爸既然已经决定了，馥儿自当遵从。”
“哎，你总是这样抹煞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你有什么心里话，就都告诉爸，好吗？”
“心里话啊……”程吟馥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爸为何觉得那样是最好的选择？”
“是啊，爸应该早点跟你们解释清楚的……其实，爸是研究了程家历代列祖列宗对剑术的修习情况，最终得出结论，那些被父母溺爱着长大的孩子总是练不好，而一些庶出的或是自幼丧母的孩子却会在逆境中比其他人更加努力。就拿第十二代掌门程雄的大儿子程慕枫来说吧，他的天资其实也很不错，可却是少有的在星月剑法中练星剑的程家子嗣，这也就算了，他还练星剑都练不好，就因为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直到后来，他母亲去世，自己也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这才成长为了一个武学高手。而这历代星月剑法的修习者中，水平最高的应该要属第八代掌门之子程月涵了，他就是个自幼就没在母亲身边长大的。你弟弟也是个被他妈给宠着长大的，比不得你能吃苦。都说‘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所以，爸并不是因为舍不得诗郁受伤，才不让他来练？”
“受伤？”程明刚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从不让他受伤？我又岂会对郁儿骄纵到这个地步？我并不是没打过他，只是不会让你看到而已——就像我也从没在他面前打过你，是吗？”
“……！”程吟馥这时才明白父亲的一番用心良苦，不由得悔恨万分。
“不过……”程明刚苦笑道，“这些都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到头来，竟然搞出了这样的结果……馥儿，是爸对不起你们……”
“……不……不是的……”程吟馥只是连连摇头，却又不敢向父亲解释清楚真相。
程明刚柔声道：“馥儿，你放心，你以后再也不用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爸只希望，你以后有什么话都直接跟爸讲，不要把心事都藏在心里，好吗？”
“……我……”程吟馥嗫喏了半天，终于露出了略有几分羞涩的浅笑，说出了一个“好”字，然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程明刚却在原地呆了半晌——因为这似乎是大儿子第一次对他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程吟馥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知道又是叶哲。若换了前两天，他会毫不犹豫地挂掉，但今天，他却接了起来。“喂……你现在在哪里？方便出来见见吗？”
“方便方便，太方便了！！我马上来你家找你吧！！”叶哲简直受宠若惊，兴高采烈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就挂断了。
程吟馥看着手机苦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再拨过去的念头，决定乖乖等着叶哲的来访。
过了不到半小时，叶哲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他正准备一如既往地向程吟馥扑过去，但程吟馥这次竟然主动扑到了他的怀里，还抽泣起来。
叶哲大惊。“出了什么事？！”
“……你让我先哭一会儿……”程吟馥呜咽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刚才父亲对他说的那番话。
叶哲却只是微微一笑，掏出一段手机视频给程吟馥看。只见叶哲脱完程诗郁的衣服之后，就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滴了几滴在床单上。再然后，他就倒头呼呼大睡了。视频放完了，叶哲还挽起胳膊给程吟馥看伤疤。“反正，都以为是那样就达到目的了。”
“……”程吟馥石化了。下一瞬间，他开始暴打叶哲，“你敢骗我？！！”
第13章
当程诗郁的手机上收到那段叶哲发来的视频之时，一时间也石化了。而且叶哲还附上了一条短信：“小傻瓜，你仔细回忆一下，你那天要是真被我强上了，会一点都不痛吗？”
程诗郁这才想起那天自己的身体的确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心里太乱才没注意。虽然在反应过来之后，他有种第一时间去找原珂的冲动，可想来想去，他还是先联系了最好的朋友宋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阿七，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把我被那个傻瓜耍了的事告诉原珂，再说他毕竟也抱着我睡了一晚上啊……可是……可是那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我一定已经深深伤了他的心，现在却又说要回头……他会愿意吗？”
“比起这个……”宋七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我倒觉得这件事本身很蹊跷。依我看，叶哲不像是会耍这种花花肠子的人。何况，他既然刻意要造成误会，怎么又忽然要向你解释清楚了？所以我总觉得，这件事他还有个幕后的指使者……关于这个人，我也有些想法……”
“哎呀，谁关心这个啊？”程诗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现在是问我怎么才能和原珂和好！！”
“我说诗郁啊，有人要害你，我们怎么可以不关心呢？”宋七无奈地叹了口气，“恕我直言，这个要害你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大哥程吟馥！”
“……啊？！”程诗郁吓了一大跳，“不会吧？！我们感情虽然不好，可他至于那么狠？！”
“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就觉得他很不对劲，因为他悄悄地联系我，问我对你有没有想法……如果有想法，他又想怎么样呢？是不是会把这次事件的主角从叶哲换成我呢？”
“呃……”程诗郁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混乱，“哎呀呀呀，那个男人怎么样都好啦！！我要我的原大哥！！！”
“……”宋七沉默了片刻，只得苦笑道，“是是是，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那个男人……其实这件事简单得不得了，你直接跟他打个电话，就说你发现其实你还是喜欢他的，不就解决了？”
“……这样行得通吗？”
“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宋七又挂上了腹黑的笑容，“对于感情问题，我可不是专家。”
“……算了，算我问错人了，那就姑且试一试吧。”程诗郁挂断电话之后，却连跟原珂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只好按照宋七的说法发了条短信过去。
而宋七这边，却正在哄他小气的男朋友洛彬。
洛彬撅着的小嘴都可以挂油瓶了。“你和那个程诗郁到底什么关系啊？！为啥要从早到晚都关心他的事？！”
宋七苦笑道：“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不过是一起长大的朋友罢了。再说，这次明知道他出了事，我不就是因为你才没去他家看他的吗？”
“哼。”洛斌听了这话，总算是消了点气，打开冰箱准备去拿冰淇淋。
“等等！”宋七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今天已经吃过一个了，不能再吃了，不然胃要痛的。”
“我偏要吃！！”洛斌最不高兴的就是宋七总像老爸老妈一样的管着他，与宋七争抢起来。
宋七的力气虽然比不得常年练功的原珂和程诗郁，对付洛斌却还是绰绰有余了。他轻松地抢到了那根雪糕，然后咬了一口在嘴里，笑眯眯地道：“要吃到我嘴里来吃吧~~”
“你以为我不敢啊？！”洛斌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竟真的去舔他口中的雪糕。
“现在我已经帮你热过了，所以吃了也不要紧~~”宋七仍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腹黑笑容。
而同一时间，原珂正兴奋地紧紧拥着自己虽然只几天不见面、却犹如分隔了几个世纪一般的恋人程诗郁。
程诗郁笑道：“你这人也太没脾气了，我说和你分手就分手，说和你和好就和好？”
原珂听到程诗郁说要和他复合的时候，早已激动得脑子都不惊醒了，哪里还顾得什么脾气不脾气的？“嘿嘿，能和你在一起的人，就要没脾气才行。要不我俩都三天两头地耍脾气，可怎么得了呢？”
程诗郁听这话也颇有几分道理，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感动，不由得无比庆幸自己碰上了这样的好男人。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忽听原珂的手机响了起来。
原珂掏出来一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还是放开了怀里的程诗郁，按下了接通键。
程诗郁叹了口气。“哎，我温文礼貌的原大哥，这种时候，你就应该直接‘啪’的一声挂掉的。那样多有男子汉气概啊！”
原珂笑道：“那我还是你那个没脾气也没有男子汉气概的原大哥吗？”
“嘻嘻，说得也是。”程诗郁忍不住莞尔一笑。
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对原珂而言十分陌生的声音，但语气却甚是亲切。“我亲爱的小珂珂，我是你最爱的凌大哥。你现在在哪儿啊？我们马上来找你，好不好？”
“……啊？！”原珂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凌霜，也顾不得吐槽那句“你最爱的凌大哥”了，“呃，凌大哥……你……你现在在我们E市？！”
“是啊是啊，为了你和你家诗郁，我和阿轩专程到E市来看看你们和我的小亚亚，哈哈！是不是很感动？你们也不用那么感动，其实也是以前没来过这座城市，顺便旅游一番……”
“咳……”原珂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凌霜的自说自话，“我现在在诗郁的家里。”
“哇！！！”凌霜夸张地惊叫了一声，“你们大白天的也忙着OOXX？！”
“……呃……在家里不一定要那个啥吧……”
“可是你俩不是都还在上学吗？今天不是周末啊，怎么会在家呢？害我们去E大扑了一趟空……”
“……什么？！凌大哥你和王大哥去过我们学校了？！”
“是啊是啊，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可去了才知道你俩双双请假了，哎呀，不过你们也不用太遗憾，等我们见到你们之后，你们还是会觉得很惊喜的。还有啊，你们居然请假在家XXOO？！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啊！！不错不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原珂觉得难缠的凌霜这对他来说哪里是惊喜，简直就是“惊吓”。
“好了，不说了！我马上就到小郁郁的家里去找你们啦！对了，记得把小亚亚也一起叫过去啊！”凌霜说完这句话，连回答都不等，也没说句“再见”，就径直挂断了。
“……”原珂哭笑不得地在原地呆了半晌之后，才对程诗郁道，“凌霜说要来看我们……还说要把你二哥也一起叫来……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哦？他来我们这里了？”程诗郁的表情倒是很平静，甚至还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很好，我正想去找他算账，他倒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啥？你要去找他算账？算什么账？！”原珂这才发现一个相当悲剧的事实——只怕要论难缠程度，自己的恋人比凌霜也差不到哪儿去。
“之前叶哲不是说了吗？他那个‘霸王硬上弓法’是凌霜教他的，我想依他的猪脑子也没有这些花花肠子，所以我怀疑，这次的诈骗失身法也是凌霜跟他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