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兄长似乎是真的喜欢演艺事业,乐此不疲的拍戏,找剧本,拍戏,找剧本,也不专注于名利,似乎拍戏才是他的目标。
对唐离而言,贺雁齐太难懂了,哪怕他重活了一辈子,也依然搞不懂。
“唐唐,你还要带什么东西?”
“哈?”唐离愣住:“我?”
贺雁齐看他吃惊的神色有些不满,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眉道:“你自然和我一起去,难不成放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
“理论上应该”半点生活常识的没有的唐离讪讪。
K城虽然算作是二线城市,但是风景秀丽,旅游业发达,算是二线城市里的VIP。
唐离痛苦的发现自己竟然晕机,昏昏沉沉的被兄长带到旅馆,就睡的人事不知,大概连洗漱都是有兄长负责的。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一身睡衣,饶是唐离的厚脸皮,也有些不好意思。
肚子咕噜咕噜叫,生长期的小孩格外容易饿,贺雁齐并不在屋内,唐离拉开门走出去,长廊上也没有人,看外面的天色,估计都到大上午了。
“砰!”
一阵中气十足的撞击声,唐离身体一僵,回过头,看到果然是自己房间的门被风带上了。
看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唐离恨不得蹲在地上画圈圈,手机也没拿出来,郁闷到极致。
哥哥哥哥哥……唐离在心中深情呼唤,这一辈子都没这么想念他兄长。
顾祈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隔壁房间门口的一坨物体,怨念深重,像是怨气的具现化,吓了一跳。
等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少年,穿着极为厚实的睡衣,脚上还圾啦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蹲在角落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天没有顾祈的戏份,他乐得清闲,昨晚就知道贺雁齐要来剧组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贺雁齐两个人同台演出,说心里没什么想法那都是假的。
因此昨晚思来想去烦恼了一夜,还是决定今天定要逼着那个家伙,想到贺雁齐的那张脸,顾祈就有些牙痒痒,说是羡慕嫉妒恨也不为过。
所以今早他是特意选了老晚才出门,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个少年。
这家旅馆都被他们剧组包了,怎么会有陌生人在?顾祈瞅瞅隔壁的房门号,笑眯眯的内心腹诽,该不会是贺雁齐那个家伙吃干没抹尽,惹得苦主上门追债吧。
不过他也没闲心搭理这些,转身就预备关门,冬天太冷,很容易肚饿。
可惜此时唐离已经看见他了,正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的唐离看见这么个人宛如久旱逢甘霖,当即跳起来大喝一声:“兄台留步!”
……顾祈狐疑的打量他,满脑子的这少年没问题吧没问题吧……
“什么事?”
唐离走过去,看面前这青年有些眼熟,想来大概是兄长的熟人,也就随意多了,伸手道:“帮个忙哈,打个劫。”
大概空气凝滞了几秒钟,顾祈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人,看少年也不是大街上的小流氓,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他刚刚还以为这人是自己的粉丝呢,顾祈想起刚刚的想法,后悔不迭。
“劫财还是劫色。”突然半空中横冒一竿子,唐离听的欣喜非常,非常狗腿的就摆出笑脸对顾祈身后的人凑:“哥。”
贺雁齐脸黑的和徽墨一般,此时阴森森的站在顾祈身后,就跟背后灵似的。顾祈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死对头的那张脸,惊惧非常,捂着胸口在贺雁齐和唐离跟前打量徘徊,很是哀怨的哽咽着:“你,你,你……”
虽然同顾祈不对盘,但那是性格犯冲,属于八字不合的业务范围,贺雁齐对自己这个对手还是比较了解的,此时看他耍宝,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也懒得搭理,十分和煦的露出一个微笑来。
别的不说,就顾祈和贺雁齐这么些年不对盘,贺雁齐就没对他露出好脸色,大部分都是板着脸公事公办,此时是头一遭,让顾祈心内暗自警惕。
果然,贺雁齐将手中的盘子递给唐离道:“既然遇到也是缘分,你就被我家唐唐劫个财吧。”
……老子没钱!老子全部家当二毛五!顾祈出离愤怒,他被助理管的死死的,此时穷的只剩裤衩。
唐离在一旁听了,觉得兄长就是人生之楷模。
贺雁齐是来给唐离送饭的,他上午的戏份不重只一幕,又是一遍就过了,因为担心唐唐,就先回来酒店。
唐离翻检着盘子里的东西,很是得寸进尺:“哥哎,怎么都是包子饺子啊,我想吃菜。”他兴致勃勃:“不是K城的菜系很好吃吗?!”
贺雁齐替唐唐倒了杯水,看他咕噜咕噜喝了,有些忧心这家伙被自己娇惯的厉害了,这心思其实是老生常谈,也不过想想罢了,转眼他还不是妥协着安慰唐唐:“晚上带你去吃。”
吃个早餐也不安稳,唐离嘴上还叼着包子,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即使兄弟一惊一乍也不能震动不动如山的贺雁齐分毫,大明星抬抬眉毛算是表态。
“刚刚那个人,是叫顾,顾……”唐离拍脑袋:“顾祈对吧!”
贺雁齐听到唐唐说的是他,就意兴阑珊的应了声,想想唐唐一个人呆在酒店里也不是办法,便道:“你快点吃,下午带你去摄影棚。”
大明星配大制作,大制作配大美女。
唐离坐在旁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部电影好大的手笔啊哥。”
贺雁齐听了,颇不以为然的看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接?”
他怎么以前就不知道自己兄长这么霸气侧漏?唐离看着在摄影机下一次有一次从浴桶里尖叫着被人拎出来的赵欣,很有些危机感。
兄长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呢?
“这部片子比我们之前看的那部《万岁》要好,”贺雁齐突然来了兴致,对自己的弟弟说起来:“等到上映了,我再带你去看。”
已经是一锤定音的口气了。想着上次明明是自己邀请兄长的,唐离也就只能咬咬牙和水吞了。
不过想到看万岁的时候的状况,他心情又阴郁起来,告诉兄长一声便出去了,留下贺雁齐在后面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离是出去打电话的。
长途加漫游,他也不介意,总觉得心中有个爪子在挠,不弄清楚不心安。
“唐离?”手机那头传来孟承晋懒洋洋的声音,看样子这小子寒假过的很是舒心。
唐离嗯了一声:“阿晋,问你个事。”
孟承晋作为一个合格的好友,自然做足了知无不尽言无不及的姿态:“说吧。”
“放假前那次我们见到和连佳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唐离说的有些勉强,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你认识?”
“阿飞啊……”孟承晋应下来,却猛的察觉到不对劲:“唐离,你不是想找他麻烦吧?!为了个女生,至于吗?!”
对孟承晋的猜测,唐离只能缄默,他总不能说和连佳其实没有关系吧?
然而想到在电影院里看见的在一起看电影的连佳和文飞,唐离又有些郁结,文飞少年时的模样是他从没见过的,和连佳在一起说说笑笑,刺的唐离眼睛生疼。
“不,我不找他麻烦,”我就是问问他的情况而已,唐离心里默念,文飞从来不和他说自己少年时的日子,他也疏于了解,不知道最后分道扬镳,有没有这个缘故在里面。
“不就好,”孟承晋松口气:“那啥,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苦口婆心,却让唐离笑出来:“行了,要你啰嗦,你只要和我说说文飞的事就行了,不是因为连佳。”
“哦……”孟承晋想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对好友倒了豆子,他同文飞相熟也不过是两个人的背景相似的缘故,从小就有些来往,但是后来两个人长大了,反而生疏起来。
唐离默默听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挂电话。
“啧,唐离是要干嘛?”孟承晋瞅瞅手机,颇有些疑惑。
旁边在翻看文书的人耳朵一动,终于不再当他是空气,道:“唐离?”
孟承晋点点头,将手机甩到一边:“文飞那小子,不知道又干了什么事儿,让我同学惦记上了。”他坐起来,故作深沉:“我觉得吧,虽然唐离不承认,他主要还是觉得心上人被人抢了没面子吧。”
“这个唐离,是你同学?”
今天难得得到对方回应的孟承晋睁大眼,嗯了一声:“是啊,死党。”他嘿嘿:“人家可是大家公子,说起来,长的可漂亮了。”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话,又垂头埋首到文件中去了。
孟承晋同他差不多大,看他这业务繁忙的都渗得慌,便上前扒拉他:“浩然,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交给陆叔,我们去玩吧。”
16、千军万马
中考高考实在是噩梦。
唐离捂着脸,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孟承晋站在他跟前,很是幸灾乐祸:“不及格,嘿嘿嘿嘿……”
“嘿你个头。”唐离一把将手中的卷子拽了过来,他再生为人,竟然连考试都不及格,简直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别介啊,我安慰安慰你。”孟承晋唰的一下从自己的语文书里抽出一张卷子:“看!神舟五号上天!”
“什么?”
“倒数啊!”
面对满脸得意的不着调的好友,唐离无言以对。
他上辈子怎么不知道,阿晋还有这爱好。
孟承晋说了两句,见唐离沉默下来,也闭了嘴,他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阿飞的事情都告诉了唐离,却没见到这人有什么动作。
当然如果唐离真要去找文飞麻烦,那也是很困绕的事。
思来想去,孟承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因为是应届中考生,唐离没逍遥多久,不论他多么想和兄长摆事实讲道理,法律摆在这,他都不可能不读书。
再说了,再世为人,如果不能混的比上辈子出色,简直是打自己的脸。
在K城待了没多久,贺雁齐就把唐离送回来了,剧组人员在K城虽然还有戏,但要歇几天,因为金乌奖要开幕了。
唐离本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上辈子他和贺雁齐关系冷淡的很,只是影影绰绰知道自家兄长后来被称为影帝,至于其事业到底如何却是从未分心在意过。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他同贺雁齐在K城住了小半个月,看的清楚兄长和顾祈之间的明争暗斗,好歹两个人还算有风骨,只是影棚里拼演技影棚外刺两句,没使出什么下三滥的隐私手段来。
走邪道固然能快速得到利益,却不能获得成功。
也因此,唐离对顾祈,倒不如他兄长那般厌恶不已,要不是兄长看的死紧,他还巴不得凑过去热闹热闹。
“我语文真的不差。”唐离抿抿嘴,觉得还是要解释一番。
贺雁齐替他夹菜,看他一眼:“嗯。”
端的是十分淡定。
唐离摸摸鼻子,想着白天和阿晋商量的各种加法,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随即他就暗暗唾弃起自己是个M来,兄长不责备,不是顶好的么。
“明晚你和我一起去?”贺雁齐将饭都咽下,放下筷子后道,他做事都慢条斯理,一丝不苟,饭碗里也是扒拉的干干净净,似乎不吃完饭,就不该说话。
让人不知道该说是食不言寝不语好习惯还是说别的好。唐离嘴里还有菜,他在K城吃了半个月的外卖,此时吃到兄长下厨做的饭,感动的都要痛哭流涕了。
果然不能光听外面的名声,还要贴心才好,唐离看着自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兄长,眼睛都要放光。
“去什么?”唐离想了想:“金乌奖?”
贺雁齐点点头,看唐离鼻子上还有饭粒,俯身过去伸手替他擦了。唐离被弄的有些尴尬,心理医生对兄长的诊断除了让他知道兄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也让他了解到了自己在贺雁齐心中的分量,若说上辈子死后所看到的让他心中不忍,这辈子活着感受到的则让他难安。
虽然如此,知道与兄长亲昵些对兄长和自己都好,唐离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善的事情,反正,来日方长。唐离想想自己的英年早逝,决心这辈子要活个够本。
贺雁齐倒不知道转眼间幼弟就想了这么多,他动作做得娴熟自然,半点停顿也没有,仿佛天生就该这般:“是的,你去不去?去玩玩也好。”
这让唐离有些纳闷,之前兄长是从不和他说这些东西的,巴不得他日日待在家里才好,这才一个月都带他东奔西跑好几个地方了,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不过既然能出去玩,何乐不为,唐离点点头,露出点兴奋的神色来:“哥,金乌奖热闹不热闹啊?”
贺雁齐看他一眼,隐隐有些委婉的鄙视的意思:“你去不就知道了。”
……唐离闷闷的哦了一声,就撒丫子跑到客厅去看电视去了,其悠闲自得全然不像是一个应届生。
贺雁齐将盘子都收拾收拾,送到厨房,在里面洗涮起来,唐离听着厨房里的水声,深深的觉得自己兄长真是十项全能。
其实贺雁齐也没想别的,他和唐离的关系同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自然大不相同,所期盼的也无关成绩优异榜上提名,只要唐唐安安稳稳的长大,过的舒心惬意也就够了。
看唐离小心翼翼的将不及格的卷子递给自己的模样,贺雁齐脑子想的,也不过是唐唐该不会紧张过度了吧,索性带他散散心也好。
这兄弟两个人,十分缺乏沟通,过去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金乌奖不愧于它广告宣传的国内第一电影奖,唐离坐在车后面,看着四周的人群直咂舌,等到司机把车缓缓驶入场内,无数记者涌过来,闪光灯闪的唐离眼睛都要瞎掉了。
贺雁齐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上看见唐离偏头的动作,有些担心,唐唐很少外出,人多的地方都不怎么去,这一会带他出来,是不是太吵他了?
“唐唐,怎么了?”
唐离揉了揉眼皮闷声道:“太闪了。”
耳边记者按动快门的咔嚓咔嚓声响个不停,贺雁齐对这些早习以为常,但是见唐唐不舒服,对这些记者就有些不高兴。
司机把车停到停车场,贺雁齐先一步下车,记者们似乎各个都有先见之明都堵在这,话筒伸的老远,幸亏有保安人员,才勉强维持秩序,贺雁齐没如往常一般理会这些急需爆料的记者,反而拉开了后座的门。
一个少年从上面下来,被贺雁齐带着往会场里走去,记者们各个都娱乐嗅觉灵敏,能劳动贺雁齐大驾开门的人,简直就是明天报纸上活脱脱的大爆料,因此都哄的一声,往贺雁齐那里涌过去。
唐离倒没有如贺雁齐想的那样紧张,他生理年龄才十五不假,心理上则早就不止,绝不会为这样一个场面而吓住,因此气定神闲,跟在兄长后面,反而很是放松。
贺雁齐穿的庄重,一身高级定制,至于唐离,则没这么精心,他本来就不过是打个酱油,兄长带他来玩,他哥需要穿的帅气庄重压场,他作为一个观众那么注意干嘛,因此一如既往的一身休闲,羽绒服裹的严严实实的。
“哥,”唐离伸手巴巴的望着贺雁齐,对方有些恼怒自己失策,没想到会把唐唐放到聚光灯下,听到他说话,忙看过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