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茶——梨花院落

作者:梨花院落  录入:02-01

“三亿,三十亿,你说的好听。”韩林微笑了一下:“阿晓,别和我开玩笑了,我只是个小人物,禁不起。你瞒着身份接近我,不就是怕我贪图你的钱吗?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全心全意相信别人的,将来我们之间,不涉及利益还好,一旦涉及到了金钱,我们的感情就没有了,所以比起这种虚无的承诺和幻想,三千万的支票要实惠多了,你明白吗?”

“所以,你就选择了最实惠的,可以伸手就触及到的三千万,然后不屑一顾的,将我们的感情一把推开,是不是?”

周晓已经不想解释什么,这样平静的韩林,这样充分的理由,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他不甘,他愤怒,他甚至想毁灭了这个世界,但他最后,却仍只是冷冷的问出了这一句。

“其实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韩林很诚恳的回答,然后他又笑了笑:“不过和钱在一起,更开心,从此后我想工作就工作,想泡妞就泡妞,那么多钱啊,我十辈子也挣不出来的……”

他摊摊手:“真的,你生在大富之家,如果你也是普通人,你就会知道,这是几乎所有人的选择。”

“够了。”周晓猛然大吼一声,他伸出拳头,高高的举在半空,最终却又无力垂下,他指着韩林,喃喃道:“我不走运,不像林航遇到了柳晖,不像江睿遇到了乐谣,不像迟渊遇到了方小禾,我哥遇到了罗岭峰。我遇到的,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爱钱的普通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头看着韩林道:“如你所愿,我们的感情比不上三千万,它……不值得我再留恋。林林,林哥,韩林……你,让我连报复的心都生不出,因为你不配,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说完这句话,就猛的转过身去,昂头走出了演播大厅,韩林就用木然的眼神目送着他离开,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林林……”小爱怯怯的来到韩林身边,却见他虚弱的笑了笑,然后他放开了“女友”的手,含着眼泪笑着向所有人鞠躬,一句“谢”字尚未出口,他整个人就晕倒在地上,引起了一片惊呼声。

27.

周晓从床上起来,头微微的有些痛,他回忆了一下,好像昨晚自己是在参加江家的酒会,然后他就到了阳台上……

脸色暗沈下来,放在下巴上的拳头慢慢握紧:真是太丢脸了,时至今日,五年都已经过去了,竟然还会陷在那一场镜花水月般的记忆中,竟然还会在那些美好的回忆中入睡。

想忘记,但忘不了,周晓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偶尔当他闲暇下来时,也会点到即止的回忆下那段生命中最平凡却最美好的时光,但从没有像这一次这样,竟然在回忆中睡去,把人都丢到江家来了。

“晓少爷醒了?我这就去通知少爷。”江家的女佣看到坐在床上的他,连忙打了个招呼就要退出去。

“不必了,我要去公司,这就走,你等江睿醒了后,和他说一声就行。”周晓站起身,洗漱完毕后穿戴整齐,冷漠的脸孔上不带一丝感情,转身就出了门。

“啧啧,晓少爷真可怜,就好像是没遇见谣谣之前的少爷,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有个爱人,那样就可以多多看到他的笑容了吧。”佣人在后面摇头自言自语,不过她的话周晓当然没听到。

周氏企业早已经成功移回了内地,为了让周卫和周晓方便管理,他们不像江家林家那样,而是把事业的重心放到了两个地方,其中周晓所在的W市,离J市只有一百公里。

周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地方,也许只是想证明,自己对韩林已经没有一点感情了,即使是相隔咫尺,他也完全可以做到不去找这个人,不去想这个人,仅此而已。

下午四点的飞机回W市,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周晓是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不过平常情况下他并不愿意用,偏偏公司明天有个重要的高管会议,如果真赶不上飞机,他也只能调动自己的了。

但是还好,他总算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机场,当坐在飞机上的那一刻,看到外面的景物,周晓忍不住就想起,五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急急的赶到了机场,然后揣着兴奋不安的心情回到J市,只不过,那一次等待他的不是一个高管会议,而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打击。

五年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周晓叹了口气,随即就摇摇头,他想韩林是足够聪明且懂得保护自己的,更何况他有三千万,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

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周晓在心里痛斥自己:“够了,够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这两天怎么就没有一点自制力呢?他过的好不好干你屁事啊?

飞机终于起飞,周晓松了一口气,把头靠在椅背上,开始集中精神想那些等着他签字定案的企划,总算将注意力从韩林这个名字上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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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无情,但有一些东西,五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它,就像J市的电视台,就像……韩林对周晓的感情。

依然还是那两栋大楼,只不过J市现在的经济也发展的不错,新建的高楼如雨后春笋般冒头。

电视台的资金也雄厚起来,虽然还不如那些省级的大电视台,但也不至于会因为五百万而对谁低声下气了。

韩林还是在电视台工作,仍然是担任键盘手,偶尔也会唱几首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会,虽然不多,但现在在J市,他也算是很红的一个明星了。

今天又是一场路演,得到了消息的歌迷和群众们早早就围在舞台前,还有从外地赶来的粉丝,她们兴奋的在下面叽叽喳喳议论着,举着自家偶像的牌子,乐队里几个人现在都是小有名气了。

韩林静静的看着他们,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另一个身影。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傻傻的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盒饭,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而几天没吃饭的孩子一样,可当自己拿来盒饭的时候,他却像兔子一样迅疾的跑掉了。

还记得当时林涛对自己说,这孩子脑袋八成有毛病。因为他一句话,自己整整担了几天的心。

后来再见到他,是在排练的大厅中,录完节目后开车出了电视台,他就像小狗一样的蹲在角落里,听见自己叫他,就满脸惊喜的跑了过来……

“林林,你是不是又想起他了?别这样……”耳边有熟悉的声音,韩林回过头一看,是小爱,手里正拿着一块纸巾。

韩林接过纸巾,道了声谢,然后微笑道:“我没事儿,就是一时间有些感慨而已,阿晓刚来电视台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么多的粉丝呢,那个时候的他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宝贝……“

“好了,别想了,你们注定是无缘的。”小爱其实很不愿意打破韩林的幻想,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不想看韩林陷在回忆中,活的那么辛苦那么煎熬。

28.

作为腐女,她其实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周晓忽然出现在电视台,于是两个经过风霜的人最终有情人成眷属,然而五年过去了,时光残酷的连她也没有放过,那么清晰的将小说和现实在她的眼前划分开来。

“恩,我不想了,不想了……”韩林微笑着对小爱说。他是感激这个善良的女孩儿的,五年了,有些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陆续离开了电视台。留下的这些,都格外照顾自己,尤其是小爱,她早就升上了演艺部的副主任,年轻有才气的女孩子,却不肯放下一点点对自己的关心,连她的男友都忍不住吃醋了。

韩林微笑了一下,想到小爱的男友将她护在怀中,警戒的看着自己那一幕。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有这么一个爱人,在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会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的挡在自己身前,对自己说:要一辈子在一起,不会让自己受任何的欺负。

用手捂住胸口,那里疼得厉害。韩林没办法怨天尤人,周晓是他自己推开的,设了一个圈套,让同事们配合自己,亲自逼走了他。

何必去想呢?他摇了摇头,看见主持人走到场地中间,他知道演出要开始了,连忙逼自己集中精神,为下面的节目做好准备。

路演了一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他们还必须回到电视台,因为负责节目的制片人兼导演林涛说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所以路演后都要回节目中心集合。

他们的节目现在收视率很好,也算是台里的台柱子节目,所以有自己单独的节目中心——一个占地二百平米的大办公室。

韩林的脑袋浑浑噩噩的,作为节目的音乐监制,他这两天实在太辛苦了。看到进办公室后就明显精神起来的同事们,他苦笑着抚了抚额头,心想自己果然是老了。

“啪”的一下,头上水晶灯连同那些节能灯管忽然全部熄灭。韩林吓了一跳,刚要问怎么回事,却发现周围的同事们竟异常冷静,没有一声惊呼。

“当当当当……”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的一个声音,然后一点亮光闪耀,慢慢的,亮光多了起来,一簇簇火苗跳动着,如同是橘红色的精灵。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粗犷的嗓门和声音,是林涛带头唱起了生日歌,然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小爱的,滴滴的,江燕的……再然后,韩林就分辨不清还有谁的声音了。

他木然的站在那里,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林涛推着三层的大蛋糕来到自己面前,好多张熟悉的脸孔围在自己身边,烛光的映照下,每个人都笑的那么开心,只是……有些模糊……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衣服上。韩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嗓子如同堵住了,没办法开口。

“林林,我要反省自己,你为节目组付出了那么多,我这个导演兼制片人却对你缺少关心,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我们可以从现在就开始补救嘛,对不对?哈哈哈……”

林涛爽朗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着。伴着那些真心的祝福,一件件礼物递到韩林手中,很快的,双手就拿不下了。

韩林想痛哭一场,这是他生命中过的第一个生日。母亲是不管自己的,虽然当初送他去学了钢琴,也只是因为那时候她有点闲钱,所以兴起之下才那么做的。

如果是周晓还在身边,他也一定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惊喜吧?模糊泪眼中,脑海中又跳出了这个名字。可是周晓和自己,只有短短半年的情缘,还没来得及过生日,他便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

痛哭着吃蛋糕,痛哭着被同事们拉去K歌,痛哭的唱着那首伍佰的《痛哭的人》。韩林就如同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似的,痛哭不止。

“好了林林,不要这么感动嘛,大家都是为了让你开心的,对不对?刚刚你许的什么愿望我们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是任何事喔,如果要用到我们,只要我们能办到,不管多难,一定替你办。”

林涛喝了一大口啤酒,拍着韩林的肩膀朗笑着开出条件,他知道韩林吃的苦太多,心里的负担也太重了,所以,他只想给对方一个纾解的机会。

“什么……什么都可以做吗?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做吗?”韩林也喝了不少酒,他酒量不大,这时候已经有些微微的醉了。

“当然了,你什么时候看见林哥我说话不算话?”

林涛拍着胸脯,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叫着:“对啊,林林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没错没错,林林,你让他把制片人的位子让给你,他管我们太严了,要是林林的话,嘿嘿……”

“去去去,一群滑头,要是林林当制片人,还不被你们吃死,就得我这样的镇山太岁压着你们才行呢……”

一波又一波的笑声中,韩林却慢慢的掏出了口袋里的电话。

29.

哄笑声平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他用笨拙的动作取出手机里的SIM卡,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换了一张新卡进去。

“其实……我一直……一直一直都想做这件事,这张新卡,我……准备好久了,却……一直都不敢用……”

韩林的泪如珠子般一串串的往下掉,声音哽咽着,手更是颤抖的几乎拿不住手机。

“林林,你……不会是想给他……打电话吧?”林涛和小爱终于反应过来,看他们的动作,是很想过来打掉韩林手中的手机的。

“不行吗?林哥,是你说过,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的。”

韩林如一只温驯的小兔子般可怜巴巴的看着林涛:“林哥,我……我好想他,每天每天都想……可是……我不敢再给他打电话,我没有脸……但……今天是我人生中过的第一个生日,我……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不是祝福,只要……只要一声简单的‘喂’就好,林哥,我……我真的好想听见他的声音,一声就行,就当做……是我这个生日收到他给我的……生日礼物,行吗?”

“你……唉!”林涛摇了摇头:“林林你怎么就这么傻?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算了算了,你想打就打吧,只不过……你敢保证他不换手机号码?也许那个号码,早就被他扔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要是那样的话,我认。”或许是借着酒精的力量,韩林的脸上一片坚定之色。他觉得自己从未像今日这样勇敢。拿稳了手机,用手指尖笨笨的去按下一个个按键,然后放在耳边。

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韩林很怕电话那头响起的是人工台的声音,但是谢天谢地,没有,电话通了,只是还没有人接听。

猛的用手抓住了喉咙,韩林的眼中闪烁着狂喜的神采,但随即,那神采又黯淡下来,因为他马上想到,接通了电话不代表那头的人一定会是周晓,也许他把号码卖给了别人,也许接电话的会是一个女人,也许……

“喂,你好,我是周晓。”

没有给韩林再也许下去的时间,因为电话另一头的人终于接通了电话,冷漠疏离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却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韩林只听了一个字,就确定这是周晓。

歌厅里落针可闻,电视早就被关掉了。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看着韩林,看着他紧紧捂住嘴巴,不肯泄露一丝一毫的声音,然后他就那样关掉了电话,倒在沙发上一边笑着,一边任眼泪如雨般落下。

“林哥,他……是他……他没有丢掉这个号码,他……他还在用着。林哥,我知足了,我再没有别的要求了……我现在就算是死了,也没遗憾了……”

“别胡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干什么?”林涛喝止了韩林,然后将他搂在怀中,喃喃叹了一声:“傻瓜啊,如果就这么忘不了,当初何必……唉,算了,不提了,来,我们继续唱歌。”

周晓放下电话,注目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一旁的周母抬起头来看向儿子:“晓晓,是谁啊?怎么你都没说话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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