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胤禩重生)中+番外——洛寒食

作者:洛寒食  录入:01-20

第三十四章:入朝

还没等上早朝,胤礽就到了澹宁居去见康熙。康熙起得早些,一早晨听说胤礽来了,便叫了进来,一猜便知说得是胤禩的事儿。胤礽请过安,这才低着头请罪:“儿子昨天罚了八阿哥,是儿子欠考虑,还请汗阿玛恕罪。”

“何时叫起的?”康熙也没多言,只问这一句。

“丑时三刻,跪了快五个时辰,起来的时候站都站不住了,”胤礽答道,“御医已经看过了,没伤着骨头,这些日子骑射摔扑是没法练了,要将养月余才能好。”

“八阿哥呢?”

“去了无逸斋。儿子说替他请恩典休息三五天再说,八阿哥不肯,说读书是坐着的,不妨事。寅时就去了。”胤礽垂首答道。

“朕听说,你还打了人?老八还小,平时就是沉稳一些,也还是个孩子。这个年纪,也难免有些递不进去话,他心气也高,你如此做,不是伤他的脸面?你自小带着胤禩,对他希望高也是使得,犯了错却得慢慢引导,哪能火气上来就打呢?你小时候也有犯浑的时候,朕打过你么?”

康熙嘱咐了一些,胤礽不禁腹诽,您是不知道胤禩干了些什么,要是知道,指不定也是一个耳光过去了。面上却还是恭谨地称是:“儿子记下了。”

“胤禩到底怎么惹着你了?老八那个性子,不像是能惹起火来的。”康熙说着,指指脚边的坐垫儿,示意他坐过来说。

胤礽拱手谢恩,坐了,才说:“八阿哥求臣别告诉您,臣都答应了,汗阿玛,要不您就别问了?”

康熙神情一肃,道:“你们倒是兄弟情深,怎么,不生气了?”

“看着伤处,不忍心了。八阿哥认错也是诚恳的,臣……”胤礽吞吞吐吐,话哽在喉处,却不说出。

“哼,尔等如此,岂不是串谋来欺瞒朕?”康熙的语气,带着极明显的压迫感。

胤礽正了正身子,在脚垫上跪了,扶着康熙的腿,道:“汗阿玛,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您息怒,容臣细禀。”

“前日五阿哥下了朝回无逸斋,与八阿哥说了不少近日上朝的事儿,他们二人关系好,五阿哥说不知何时八阿哥也能站班,两人也好有个照应等语。八阿哥自小跟着臣学了些政务之事,听了这话就有些小心思,想让臣帮着求求汗阿玛,能不能过了清明,就让他和七阿哥也开始站班上朝。臣觉得两位弟弟年纪尚幼,这些政事不必急在一时,倒是应该先把功课学好,就没同意。”胤礽这是在说那日看完麋鹿,与胤禩在太朴轩外头的谈话,事情虽然是编的,情形却都能应上。

“八阿哥有心为朕分忧,也是孝心所致,算不得是过错。”康熙接口道。

“若只是这一件,臣也不会生他的气。臣心里想,胤禩自小聪慧过人,年纪也够了,明年就求汗阿玛给他个差事当当,历练历练,是以前日胤禩方求了此事,臣虽然也气他不知功课要紧,却只是罚了他这几日闭门读书。昨天又觉得胤禩心思重,怕他误会,下了课还把他叫到太朴轩去,臣之意,再指点一番他近日的功课,却不想,他从臣太朴轩近侍马楠处,得了臣昨日的上本,知道了这沙穆哈请旨一事。”胤礽派人查了马楠,想来是瞒不住康熙的,再者,这本就是胤禩的过错,胤礽罚他,多少也与这个有些相关,没有个大错应付康熙,这事儿也圆不过去。

“哦?弟弟知道给你这个哥哥身边安人了,你知道就给了他一下?”康熙倒没怎么生气,笑了笑,还拍了拍胤礽的肩膀,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人是马楠?”

“胤禩自己说的,”胤礽叹了口气,“臣打了他,他大概心里委屈,觉得没做什么对不起臣之事,反而被罚了,便直说了。”

“老八倒还是孩子心性,”康熙笑着评点,又问,“这个马楠,你查过了?”

“查过了,这个人在宫外的家人,是八阿哥的哈哈珠子富尓敦和荣保二人负责的,富尓敦没有当差,臣已经传了荣保问过,找人接手过来了,怎么处理,还请汗阿玛定夺。”

“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朕了嘛,还定夺什么啊?”康熙故意跟胤礽开着玩笑,对这个马楠,像是毫不在意。见胤礽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这才隐了笑意,正色问道:“朕倒是想知道,八阿哥对沙穆哈之事,怎么看?”

“八阿哥言,臣所拟之惩处太轻,应当将沙穆哈革职查办,锁拿问罪。礼部一应官员,凡与此事相关者,俱遣专人调查,若属实,则各降级留用处理。”胤礽缓缓地答道,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些忧虑。

“哦?”康熙的目光之中,透出一些胤礽看不出的意味,“八阿哥可说了,为何要如此?”

“胤禩怀疑沙穆哈是被人利用,离间天家骨肉,割裂汗阿玛与臣之父子亲情。”胤礽低声说。

康熙没有说话,沉吟一会儿,才道:“朕知道了,这事儿你既然已经罚过了,罚得也不轻,朕就全了你们兄弟之情,权当作不知。时候不早了,你先上朝去吧,朕随后便到。下了朝,你随朕去趟无逸斋,去看看咱们这个人小鬼大的八阿哥。”

“嗻。”

胤礽退下之后,康熙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走到龙案前,拿起一张刚刚有人送来的笺子,上面的字迹明显是皇太子的,却被康熙朱笔圈出了几个圈,并没有朱批。康熙拿了字又看了几眼,苦笑了一下,心道:你们兄弟二人倒是心齐,一个生怕哥哥被怀疑,宁伪造奏折也要帮他,一个唯恐弟弟别发现,竟不惜合伙来欺瞒阿玛,还是不信朕啊,就是直说了,朕能把你们怎么样?也罢,手足相护,本也应当,太子总不能把老八告了……

******

康熙下了朝,带着太子和诸皇子一道来了无逸斋。七阿哥胤佑和八阿哥胤禩早得了消息,两人带着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在外面迎着。无逸斋之中少了胤禟、胤俄,冷清了不少,也没人跟胤禩提起前一天的事儿,胤佑看胤禩腿上不方便,更是一进来就免了他的礼,几个皇子一早晨读书倒是与往常无异。

康熙如往常一样,随便翻了书便开始考,胤佑和胤禩四书五经都已读完,正是融会贯通的时候,这回主要考的便是他们两个。胤禩此次一反常态,凡是康熙所问,俱对答如流,见解多能和康熙心中所想暗合:这其中自然是有机关的,四书五经,康熙都亲自给太子讲过,太子又多半给胤禩讲过,就是没讲过的,也给他看过自己读书时记过笔记的本子。胤禩少有不藏拙的时候,胤佑比起来,立时落了下成,背诵虽然也是一字不错,但只能解释字面所说,未曾讲到深处。

康熙倒没对胤佑有什么不满,心中反而对太子赞许有加,觉得胤礽这小灶开得不错,胤禩的功课真的是大有进益了,怪不得这么着急想上朝办差呢。考完了老七和老八,康熙又顺带着把老三老四也考了一通,好在这二人虽然离开无逸斋日久,功课却没荒疏,倒没被胤禩比下去。康熙问了约大半个时辰,这才尽兴,临了还不忘了交代一句:“八阿哥腿伤,这一个月就不必练骑射了,每日步射百箭即可。好好将养,别留了病根。”

胤禩忙跪下谢恩,却被梁九功扶住,因受了伤,康熙这里也免跪了。

胤禛低着头,并不去看胤禩。晚上的那些事儿,他虽然想忘了,可有些事情,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看眼前康熙对胤禩一派和颜悦色,全无责罚之意,胤禛便有些后悔前一日对胤禩的那些肺腑之言。此时想来,那些话多有不该说的,平日里胤禛也绝不会讲。之所以如此说、如此做,恐怕都是心里那不知哪里来的古怪念头作祟了。胤禩是何等样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非得众兄弟一起去救的,胤禛心里暗暗希望胤禩赶紧把这些事儿忘了,又仔细想自己往日里对胤禩的各种行为,希望还未曾引起他的误会——或者,不能叫做误会?

胤禛自顾自地想着,却没有人注意到胤禛的出神。因为康熙突然说了句:“老八待会儿跟朕去趟澹宁居。”

******

胤禩跟着康熙一路回了澹宁居。胤禩落了座,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虽说一切都是自己算计好的,凭着他对康熙的了解,对太子的了解,一切都不会出什么大错。可面对着康熙,胤禩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老八啊,朕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你。”康熙叹了口气,道。

胤禩一听这句,心中一惊,忙起身要跪下请罪,却被康熙一个眼神制止了。

“八阿哥从来心重,朕之言,没别的意思,你坐下好好听着就行。你的过错,皇太子已经罚过,朕也不打算追究,你自己心里记好了,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下不为例。若是以后让朕知道你与这样的事儿扯上关系,可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胤禩心里并没有惊讶,看来康熙已经知道折子的事儿了。若只是在太子身边安钉子,康熙就算明面上肯定不同意的,但是绝不会说如此重的话。胤礽的一番话,还是没能瞒过康熙的眼睛。此事胤禩从没想过瞒着康熙,康熙在京中时,胤礽从来少上奏折,有事向来是面禀的,这件事本来就有疑点,康熙在太朴轩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猜不出来才稀奇。

胤禩心中有了成算,康熙如此说,便是不打算治他的罪了。胤禩这回没有顾忌自己的伤势,利落地跪了,叩伏在地,道:“臣知罪,皇父宽仁,臣愧不敢受。”

康熙叹了口气,道:“行了,起来吧,朕知道你没有私心。孝庄文皇后崩逝之前,曾经有遗言于你,朕也是知道的。你年纪小,能做到这些,也不易了。”

胤禩原想过,若是康熙责问,自己便将孝庄遗言据实相告,却从没想过原来康熙都是知道的。撑着起来,也不敢再坐回去,退在一边,垂首道:“汗阿玛,儿子知道用错了方法,就是好心,也是错了,儿子心里也后悔。太子虽然罚了,却罚不当罪,还请汗阿玛严惩。”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朕已说过不追究。你们兄弟心齐,也是好的。事情处理干净,别让旁人抓住把柄。要是你因为这事儿被人参了,朕也救不了你。”顿了顿,康熙又说:“朕问你,胤礽对沙穆哈的看法真的如皇太子所奏么?”

这话问得奇怪,胤禩却装作没听出来,答道:“是,太子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知道了,道乏吧。你也不用再去无逸斋了,昨晚一夜没睡,今日回去睡一觉,好好用药。”

“嗻。”胤禩行了礼,退出去,才松了一口气。这桩事,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

康熙三十三年清明,奉先殿祭祀,皇太子拜褥置于门槛外三步之处,和诸王大臣远远隔开。清明节后,康熙特旨,准胤禩站班上朝,随皇太子学习政务。

康熙三十三年六月,沙穆哈调任刑部尚书,次月即被弹劾收受贿赂、贪赃枉法,革职免官,永不录用。

第三十五章:温僖

康熙三十三年,十月,胤禩跟着康熙从塞外回来,就听说贵妃钮钴禄氏已经快不行了。可除了胤禩,没有人知道胤俄可能很快就会失去母亲。胤禩对此等生死大事,也没什么能做的,只有尽量多去乾西三所老十的住处陪他。胤俄已经不是个孩子,很多事情早就明白了,每日里忧思过甚,又要装一副全无哀伤的样子去贵妃那里侍疾。胤俄的身体,迅速消瘦下来。

胤禩很担心,胤禟更是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然而该劝解的劝解了,胤俄却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胤禩记忆里,十一月初,贵妃便要薨逝,此时已经是药石无力,只是吊着命了。胤禩前世也是经历过丧母之痛的,此生更是经历过孝庄皇后的崩逝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哀痛,那眼见着亲人一天一天衰弱下去的无力感,那好像时时刻刻都能落下泪来的感觉,胤禩都明白。过了十月十五,胤禩和胤禟商量着,两人轮流来陪着胤俄睡。一些前一世没有想到,没有做到的事,胤禩想要做到,小十和小九一样,都是他时刻放在心上的人。

十一月初一的夜里,夜空之中没有月亮,星光显得更为明亮,闪闪烁烁。乾西三所里很安静,主子们都安置了,苏拉们轻手轻脚地忙完手里的事儿,也都回了自己住处。

这一日在胤俄这里陪着的,是胤禩。

胤俄缩在被子里,平时都是背对着胤禩的,这样他忍不住流泪时,也不会被他的八哥看到。此时却忽然转过身来,轻声地问:“八哥,额娘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胤俄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里面带着惶恐,带着不安,带着伤痛,带着一个孩子对母亲的依恋。

若是前世,胤禩也许会说些贵妃母会好起来的,十弟不要太过忧心之言,可如今,胤禩却不想用这种敷衍的话,来搪塞此时最脆弱无助的胤俄。即使这样是最不会说错话、最妥帖的办法。胤禩心疼地摸一摸胤俄消瘦地脸颊,问道:“妃母的病,又沉重了?”

“嗯。今日我去的时候,额娘一直昏迷着,太医说,全靠老参吊着,可能……就在这几日了。八哥,我当时真想把那太医杀了,我恨他们,治不好额娘的病,还诅咒额娘……”胤俄说着,已经落下泪来,“八哥,小时候额娘总是管我,让我念书,让我听汗阿玛的话,让我吃各种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心里还怨过她……可我……可我……真的不想额娘离开我,额娘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八哥,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走呢?我昨日……昨日在佛前起了愿,愿折自己的寿数给额娘,可额娘根本没有起色……八哥,我怕,真的好怕。”胤俄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胤禩将胤俄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着气:“小十,乌库妈妈走的时候,我也是一般。每日里看着她被病魔纠缠,一日更胜一日的虚弱难掩,心里就像滴血一样,疼得喘不过起来。命数之事,无人能求,当年乌库妈妈病重,汗阿玛不也步行到天坛祈福了,最后还是……”胤禩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半晌才接口,“妃母要是能熬过去,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就这么离开了,也是命定如此。小十,我不能拦着你悲伤,拦着你哀痛,但不必害怕,你还有汗阿玛,还有我和九弟。你要记得,八哥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妃母纵然是去了,也会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出个样子来的。”

“八哥……”胤俄哭着缩进了胤禩怀里。

******

贵妃钮钴禄氏的命数没有像佟佳氏一样得到救赎,康熙三十三年十一月初三,贵妃薨,谥曰温僖。温僖贵妃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胤俄也成为了宫中除了太子之外,第二个失去了母亲的皇子。胤俄在灵前哭得肝肠寸断,任谁也止不住。正是隆冬里,京城里冷得要命,灵柩停在长春宫,炉火烧得很暖,却带了一丝恹恹之意。胤俄一连七天,在温僖贵妃的灵前守夜,胤禩没有拦着,只跟胤禟轮流相陪。胤禩只觉得那种无力感又一次将他包裹住,他没能救老十的额娘,是不是也救不了自己的?

除了老十,胤禩却还有另一桩事情要烦心,是有关老十的母舅,果毅公阿灵阿的。阿灵阿一家前一世也算是坚定的八爷党,能看顾的,必要看顾一下。前世里阿灵阿在温僖贵妃丧期,诬告和自己一向不和的兄长法喀【1】,以期将这个哥哥,永远踩在自己地下。然而终究没成,法喀自陈其情,康熙得知阿灵阿诬言,夺了他的散佚大臣,给了个一等侍卫。阿灵阿能做到内大臣,是之后才一步一步累迁而上的。

推书 20234-01-20 :魔之盛宠(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