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冬开始懊悔。他本来就是赝品的玩具,赝品想怎么玩他,都随赝品高兴,他有什么权利抗议。就算赝品不提任何条件,只要他想,他就得照那本书中的内容服侍他,这不就是他为了自己,为了家人的代价吗!可现在,他得罪了赝品……
赝品要冬影取代他出场?为什么是取代?而不是代替?难道他是要冬影永远成为岳冬!那他呢?他又是什么?
五年前,地下密室做玩具的经历又跃然出现在岳冬脑海。——不,他不要过那种生活!
等一下!
岳冬忍住全身的生痛,撑起身体想要叫住冬影,可他一张口惊觉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岳冬大骇,摸着喉咙又试了两次,还是出不来声。岳冬慌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也不顾下身是光着的,预往外追,可没冲出两步就被拴在两只脚上的绳子绊倒。膝盖和手臂都被磕破,岳冬顾不得这些,用力扯断双脚的束缚,跌跌撞撞地赶了出去。
冬影早已不在寝宫,院里也没有一个人,直到岳冬步履蹒跚的来到寝宫院门时,门外的侍卫把他拦下。
他要出去!可他说不出来,他现在很想知道哑巴是怎么和人沟通的。他只能迫切的指指自己,指指门外。
幸好这两个守门的侍卫他都认识,岳冬觉得对方认得自己会放他出去。于是,岳冬杂乱无章的比划完后,就往外冲。怎料两把枪杆好似用了断骨之力,把岳冬打回院中。
岳冬倒地大惊,捂着被戳痛的腹部瞧向堵着院门而站的两人。
那两人也不说话,看着岳冬一时没爬起来就又退回门外的原位。
岳冬心下大惊,想起冬影的话:“……如果你想出去,就自己走出寝宫。”
难道让他‘自己走出寝宫’的意思是让他凭他的本事打出去!
岳冬更加心慌意乱,却又不得不按兵不动,他必须等身上的伤好了才能闯出去。
在岳冬半卧在地上换气之时,一个小太监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套粗布的灰衣。他看了眼岳冬就将衣服扔到岳冬身上,白了一眼岳冬转身走了。
岳冬认识这个小太监,这寝宫的侍卫、宫女、太监他都认识,就算没怎么说过话,脸面上还是熟的。平日里,这些奴才对他的态度恭敬有加,可今天,这个小太监一改往日的谦卑,他看他的眼神是轻蔑、高傲的,这让岳冬更觉忐忑忧恐。
他看了看丢在他身上的粗布衣服,像皇宫这种奢华之地要能找到这种粗糙的衣料反而不容易。这意味着什么?岳冬不敢去想。
挪回屋里,他身上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脱下血衣时难免牵动被粘连的伤口,可岳冬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自己到浴室用冷水简单的清洗一下,穿上干净的衣服。
待伤好后,岳冬便一刻不停的向外闯宫。不管是从正门,还是翻院墙,总有侍卫把他打回院里,出手之重好似取他性命。他也曾用笔纸写下求饶认错的信希望侍卫至少可以把这个交给赝品,结果侍卫当着他的面把信给撕了。岳冬当下也急了,动手之后又让他后悔,他被他们打得四肢残废的扔回院中。
岳冬不死心,既然明着出不去,只好暗着。他想起皇宫中地下密道遍布全宫,他想通过密道出去。可他刚打开密道的门,一个流星锤就砸向他胸口,幸好他闪的快,不然他胸口就像被锤子砸中的墙一样开了个大洞。
连连惨败的岳冬,越来越绝望。人出不去,又出不了声音求救,地上地下都有人把守,真是应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岳冬坐在寝宫的地上,背靠着柱子,右臂和右腿还在淌血。原本干净的新衣在经过一晚的恶斗后变得脏破,满是血、泥。低着头喘息的岳冬,听见窗外清晨早起的鸟儿的鸣叫声,他慢慢抬起头望向敞开的窗户。
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他比笼中的鸟还不如,就这样被关一辈子吗?
门外响起脚步声,岳冬知道来人不是赝品,赝品走路是没有声音的。
如他所想,一个小太监端了一碗饭放到他身边的地上,口气倨傲的说:“这是你的早饭。”
岳冬看了眼地上带缺口的饭碗。碗很大,饭菜是混在一起的,那饭没有热气,看起来像是剩饭,连他家喂狗吃的都比这丰富。
随后又来了三个小太监拎来几桶水搁殿内,其中一个用鄙夷的口吻说:“万岁口谕,命你把寝宫打扫干净,以后寝宫院里的活都是你的。”
说完小太监把手中的抹布、刷子、条扫等东西扔到岳冬身上,一付瞧不起他的样子转身走了。
到了殿门外,那几个小太监和来看热闹的宫女唧唧歪歪地聊了起来。
“想不到他也有今天。”
“活该!他以为他是谁呀,会那么点拳脚功夫就了不起了。”
“就是,连这的侍卫都打不过,要不是皇上不准影卫参赛哪轮的到他威风。”
“仗着自己得宠平时看见咱们都爱答不理,现在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同样的相貌,冬影可比他强多了,人又谦和功夫又好,对皇上更是忠诚。皇上怎么就看上他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听说万岁已经让冬影取代他了。”
“是吗!看来皇上是开窍了,知道哪个是宝哪个是草。”
“出身名门有什么了不起的,脱了那身行头还不是常人一个。皇上能看中他是他的福气,他还觉得委屈。呸!”
“他就是假清高,看他昨晚被打得遍体鳞伤,被人用鞭子柄操成那样他那居然还硬了。”
“就是嘛,这么下贱的身子……”
门外侮辱之话愈演愈烈,喋喋不休般不绝于耳,字字像在剥岳冬的皮。出身名门的岳冬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以前赝品出言伤他,对方是天子他总还能忍,而且话语不曾这么粗俗。现在连那些奴才都来恶心他。,那受的了。
岳冬承认自己平时是不怎么跟这里的宫人攀谈,可不是应为瞧不起他们才疏远他们,而是因为这些人都知道他和赝品的关系,他是羞耻感做祟。那些宫人虽然身份卑微可全都活的坦荡,哪像他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有时他甚至很羡慕他们。可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误解后的落井下石,成了另一种折磨他的刑具。
岳冬实在听不下去,他双手捂住耳朵,蜷膝埋首。他不想听到那些可怕的嘲讽声,可那些话就像利剑般直刺他的耳膜。
虎落平阳被犬欺,可这也证明他的猜测,赝品果然不是让冬影暂时取代他,而是永远,否则这些奴才不会这么对他。
被人遗忘的恐惧不断侵袭着岳冬,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他,猛然站起身,窜出殿门。他不惜抓住一个小太监做人质,威胁看院门的侍卫。谁知,一把闪着寒光的枪,像穿糖葫芦似地穿过小太监和他的身体。岳冬自是不会死,可那小太监却因他送命。至此,岳冬更加感到赝品的可怕。他为了处罚他,甚至不惜杀人。
岳冬挟持人质的行为,惊怒了其余的宫女太监。他们没有指责、恐惧杀人的侍卫,反而躲到院门外,在侍卫可以阻拦岳冬过去的地方对岳冬横加辱骂。
什么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卑鄙无耻等等斥责之词向箭雨一样戳向岳冬。
拖着伤痛的身子岳冬逃回房间,关上门,他无力的依着门滑坐到地上。那个因他死不瞑目的太监的影子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何曾想闹出人命。
五年来,他虽然失去很多东西,可在赝品这吃的用的都是上好。现在赝品不但拿这些糟粕的东西给他,还纵容那些奴才羞辱他,不惜人命的囚禁他,最可怕的是抹煞了他的存在。这就是他顶撞他的后果吗?
窗外的日头慢慢升高,照进室内的光影越拉越短,差不多是到半决赛的时间了,如果他不顶撞赝品现在他应该是在擂台上,而不是被人取代,被人遗忘。
岳冬懊悔的抱头痛哭。许久,他才慢慢抬起写满痛苦的脸,望着一片狼藉的寝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那是他的血所散发的味道。地上满是撕碎的纸片,那‘淫乱’两字已经被他干掉的血迹模糊,同样干掉带血的鞭子还扔在原处。
如果他把这里收拾好,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的忏悔之意?赝品是不是就会原谅他?
无计可施的岳冬抱着这个自欺欺人的幻想,扑向水桶,拿起刷子拼命洗刷地上的血渍、墨迹。
刷了一会,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原本止住的泪又滴在他拿着刷子的手背上。
实在做不下去了,岳冬跪坐在地上,单手掩面不断压抑着流出的泪。许久后,他才继续洗刷,可没两下他的双眼又开始被悔恨的泪水模糊……
第六十九章:比武大会之意料之外
我弃权了,烟色反而很高兴。他嘴上没说,可我看的出来,他并不希望我和赝品正面冲突,就算是形式上的比试他也很担心。
我虽然不参赛可我还是陪着烟色去看,当然东方凌鹫也去。他担心岳冬胸口的剑伤,虽没伤及要害可也见了红,血流的不比他开刀取出碎骨时的少。今天的对手又是高深莫测的皇帝,想赢是不可能了,他只希望岳冬不要再受伤。
东方凌鹫担心我可不担心,我只是好奇我退出了比赛,剩下就是岳冬对赝品,赝品会让着岳冬吗?还是为了继续树立他偶像皇帝的形象打得岳冬爬不起来?
我和烟色、东方凌鹫一起来到了赛场,极、光先我们一步到的,这自然是我赶他们来的,目的还是让他们与烟色保持距离。我们没有坐到一起,他们两人坐西看台的贵宾席,我们三人坐东看台的贵宾席。按理说我应该做北面皇室的位置,可我不愿意挨着赝品的人,他们也就随我去了。
在场观战的人都很奇怪我这个赛手为何要坐观众席,还有赝品也坐在北面皇帝的宝座上。直到大会主持人上台宣布我和赝品都因身体有恙退出比赛后。人们原本高涨的热情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对这意料之外的结果众人一阵叹息声,之后又是一片哗然,人们纷纷议论这突来的转变。
我对这样的结局到也不觉得意外,我看了看身边的东方凌鹫,他虽没说什么可他的神情告诉我,他即意外又高兴,这样岳冬就等于不战而生,他也不需要在为他担心了。
我和赝品退出比赛,岳冬自然是第一名,可二、三名就空缺了,为此原本落败的东方凌鹫成了第二名,第三名,自然是因激战受伤过重无法参赛的那组的其中一个,裁决方式就由谁当时最后倒下,谁获胜。
原本期望值最高的决赛无疾而终,为了不枉费大家跑一趟,赝品命人准备了表演赛。反正打个精彩,打得华丽,给妃子、文臣们看个热闹就行了。这其中光还掺合了一场。他向岳冬这个武状元中的状元挑战。
打就打吧,反正岳冬已经胜了,也没有心理压力。而光也不是想胜过岳冬,只是对这个礼物感兴趣想会一会。一个是国王,一个是将军,双方都要顾及两国的颜面。所以他们打的精彩,不乏作秀的意味。只是,在他们交手时我发现今天上场的不是岳冬,而是冬影。这是怎么回事?岳冬呢?不会真的重伤不起吧?
我张开感应区,先到赝品的寝宫查找,果然一下就被我看到了。
奇怪?我很纳闷,岳冬这个冠军怎么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地趴在地上刷地面?看他凌乱的头发,满脸的污垢,一身肮脏的粗布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在仔细看,那地上和岳冬身上暗红色的污物好像是血。赝品打他了?!为什么?
我瞪向皇位上的赝品,赝品感到我在看他,他也回视我,像是知道我是应为什么在瞪他,一付他也很头痛的样子回避了我直视的目光。
比武大会虎头蛇尾的结束后,我找到赝品,问:“他是怎么回事?”
御书房中,赝品站在我面前显得郁闷的说:“面壁思过。”
“面壁思过会思一身、一地的血!”我很不满。
“地上的血是因为昨晚他顶撞我,所以我才一时冲动伤了他。身上的,那是他不安分,如果老实呆在寝宫就不会被傀儡们打成那样。”
“岳冬忤逆你?为什么?”我质疑的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赝品看着我犹豫了下继续说:“他认为是我在赛场上对他动了手脚,使他差点输了比赛,之后他看到我房里……他以为也是我做的,所以跟我翻了脸。”
听了赝品的解释,我倍感意外的合不拢嘴。我没想到是我间接导致了岳冬的现状,不对呀!我奇怪地说:“你告诉他不是你做的不就行了。”
“他不会信的。”
“那是你耍他太多次了,要我也不信你。就算他误会你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拿那东西威胁他。”我为岳冬叫不平地数落赝品,“你打算把他关多久?”
“爹爹不喜欢,我可以立刻放了他,只是……”
“只是什么?”
“他有怨气在心,放出来怕又惹出别的事端,到时候更不好收拾。”
“拐什么弯,直接说你想让他清楚这次的事与你无关,要他向你道歉。”
“是”
我运气的瞅着垂着首的赝品,思量这事该怎么办。岳冬是我为了打发赝品而送给赝品的,可这不表示我就不管岳冬的死活,看岳冬凄惨的样子我好心痛。而且这事错原本就在赝品,要不是他作践人在先温顺的岳冬也不会当面顶撞他。我很不能理解,赝品不是也喜欢岳冬吗?怎么下的了手?
有人说:喜欢他就欺负他,也是一种爱人的方式。
还有人说:因为有爱所以才在意。
难道是应为赝品太喜欢岳冬所以经常折磨他?因为在意对方,他才会为他的误解而生气?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
赝品总说爱我,如果我不是比他强的话我的下场是不是比岳冬害惨?想到这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蝉。
我忍不住的问:“我和岳冬你更喜欢谁?”
说完,我和赝品都愣了。
缓过神,我惊觉问的方式不妥,而且很幼稚。像赝品这种人就算他有那个心,嘴上也不会承认的,而且他无法超越我的事实是不可改变的,问他这种假设性问题毫无意义。
我忙改口道:“我去跟他澄清事实,让他来给你道歉。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不想看岳冬又应为我受罪。他认错你可不能在难为他了。”
说完我没等赝品回答就溜了。
赝品站在原地看着‘主人’离开的背影,心绪难平的不断回味‘主人’那句好似情侣间吃醋时才会问的话。
那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他觉得他和‘主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岳冬的存在或许不是一个替身而是一个桥梁,可这桥梁的末端是通往哪里?
赝品揣测着‘主人’会这么问的动机:
第一种,自然是赝品最期望的,‘主人’是在吃味。
第二种,维持原状,‘主人’只是心血来潮随口问问,以‘主人’的性格是有可能的。
第三种,也是最糟糕的,‘主人’一直误以为他喜欢岳冬,所以看到岳冬被虐待就会联想到自己身上。以前‘主人’不也应为他虐待岳冬而质问他:“你是不是很想这么对我!”
赝品越想眉头锁的越紧,如果是第一种岳冬就是他的福星;如果是第三种情况,那不听话的岳冬对他而言就是祸。
赝品看向门外的天空,心中无限罔怅……
——
我离开赝品之后,开始烦恼怎么跟岳冬解释,我实在不好意思当面跟他说这些始末原由。顺着宫墙走着走着,我猛然想到极、光,这使我有了注意。只要我能把事实澄清,我不一定要亲自出马,派一个信使去也行。而且这个信使一定要让岳冬相信不是赝品的人。极、光是在合适不过,他们与赝品之间的过结岳冬最清楚,所以岳冬一定会相信他们是为我传的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