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会给予自己这样的肯定，只觉得又被棚桥的温柔拯救了一回。
“老师之前也因为和大竹老师的外遇而备受煎熬吧？爱情有时是多么苦涩的东西，这我可是有真情实感的。可我却是那么无知，自以为是地说什么在开始之前就害怕是不对的。真的对不起。”
边吸着鼻子边拼命组织语言的棚桥，真是叫人又爱又疼到想哭。
一想到这么可爱的男人竟然真心爱着自己，就感动得不得了，只能说这是个了不起的奇迹。水原由衷地感到欢喜。
“不要说对不起。那时你对我说的话，对我来说是非常必要的啊。正因为听了你的那些话，我才有勇气接受你的感情。”
“真的？”
“嗯。”
额头碰额头，两人几乎同时抽了下鼻子。深夜的寂静中，泄露出几声细微的笑声。
醒来时，窗外天依然黑着。手心滚烫。正纳闷儿呢，却发现手被棚桥紧紧握着。短暂地体会了下幸福的感觉，然后轻轻抽出了手。
刚一翻身，棚桥也醒了。
“现在几点了？”
“四点。我已经醒了，就不想睡了，你再睡会儿吧。”
刚要起身，棚桥说，“那我也起来”，硬生生把呵欠给憋了回去。也许是哭泣的缘故，两个人的脸都肿肿的。
“你脸好难看啊。”
“你也一样。眼皮肿得跟金鱼似的。”
为了掩饰害羞故意这么说，然后去客厅喝咖啡。
“……棚桥，我任性一下可以吗？要是不愿意，你可以拒绝。”
“什么？没头没脑的，你说什么啊？”
看着一脸不解的棚桥，水原犹豫着开了口。
“我想开车出去。”
“现在吗？去哪儿？”
“春天时和你一起去过的海边。我想再去一次那个海边。”
自己也知道哪有人在这种夜里，天还没亮就去海边兜风的，其实只是突然想跟棚桥撒撒娇而已。
“行啊，走吧。”
棚桥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立即点头同意。
打理一番，出了屋子，坐上棚桥的车子。车里冰冷冰冷的，不过开了一会儿之后，暖气就发挥效果了，非常舒适。
车子在空旷的国道上疾驶，赶在黎明之前到达了海边。下了车子，二人沿着沿海岸铺就的小路一路走过去。空气异常寒冷，好在没太有风，尚可忍耐。
“我们下到海边去吧。”
水原点点头，棚桥伸出手来。这个时间的海边。不会有人在的。他都这么说了，于是水原战胜了羞怯，牵上棚桥的手。
是人工铺成的沙滩，说是沙子，还不如说是小石子。不光颜色灰暗，还凹凸不平，非常难走。每当失去平衡的时候，棚桥便用握住的那只手来支撑他。
“我们坐会儿吧。”
来到能够看清楚去而复返的波浪的地方，棚桥坐了下来。水原刚想在他旁边坐下，棚桥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指指双腿之间，说，“坐这儿。”
“诶……”
“诶什么诶，又没有别人，别害羞嘛。”
手腕被他捉住，只好在他身前坐下。棚桥脱下羽绒服，从前面包裹过来，将水原圈在自己怀里。
“暖和吧？”
“暖和是暖和了，不过好像演双簧啊。”
棚桥笑着说，“好没情趣的比喻。”他的气息拂过脸颊，痒痒的。
“星星，真美啊。那是奥利安座吧。”
天空中仍有星星闪耀。因为此刻空气澄清，那光辉便越发耀眼。
“每一颗都那么亮呢。它们的颜色，真的那么不同吗？”
棚桥说的没错。红色的星星。蓝色的星星。黄色的星星。白色的星星。每一颗呈现出的色彩都是不同的。虽然知道是因为表面温度的差异使得它们各有各的色彩，重新审视过后，仍然惊讶于它们竟是如此的不同。
“跟老师再次重逢之后，我们一起看过了许多美景呢。”
“是吗？”
也许是不满意他冷淡的回应，棚桥拥抱他的双手猛地用力，说，“是啊。”
“我们看了樱花，看了海，看了星星，还看了月亮。”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景色啊。”
“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恐怕我永远也忘不了。”
虽然没有予以附和，水原心里却是同样的感受。
也许这份恋情某一天会结束。不，总会结束的吧。
可是，就算那个时刻到来了，说不定棚桥依然会陪在身边。也许他会说想跟我看同一片风景。这和期待有一点不同，应该说是淡薄的预感吧。
就在二人一起专注地望着星星的时候，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了。
夜晚结束，清晨到来。
“……老师。”
“嗯？”
“谢谢你告诉我你父亲的事情。那是你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吧？你能告诉我，我很开心哦。”
这没什么啊。条件反射性地这么回答他，却意识到其实不是的，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不是棚桥，是不会说那些话的。正因为是棚桥，才想说给他听的。
“老师不太爱讲自己的事情，我常常不知道该追问到哪一步。不追问可能很体贴，可是说不定，有时就算会惹你讨厌，也该有追问的勇气。”
“可是要是你一个劲儿地追问，会发展成吵架的哟。”
“那也不错啊。有时吵吵架也是必要的。老师心里面积攒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趁着吵架都倒给我吧。”
棚桥微笑的眼神那么柔和，水原却从中感受到了他坚强的意志，仿佛听到他说，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不要逃避，和我相撞吧。
很自然地，认为自己也该有个回答。
“棚桥。”
“什么？”
棚桥低头询问，水原转过头轻轻在他嘴唇上印上一吻。棚桥好像吓到了，水原接着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颊。好像放下心来，对他撒娇一样。又像在说，一切都拜托你了哦。
“喜欢你。我，非常，喜欢你。”
“老师……”
第一次用语言说出来。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用最直接的语言，说了出来。
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前怎么就是做不到呢。
可是棚桥让自己做到了，让自己说得出来了。
“因为喜欢，所以害怕。害怕有一天会结束，怕得想哭。可是因为有你的那些话，你说希望和我一起变幸福……再说一遍。”
水原凝视着棚桥的眼睛，小声说道。
“做我的恋人吧。也让我，做你的恋人。”
朝阳的光芒越发强烈。棚桥泫然欲泣的脸清晰可见。
“那种事……那种事，早就是了啊。”
“嗯，可是，我想正式说出来。”
这时，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人影。好像是遛狗的老人。
“棚桥，有人来了。”
水原想挣脱出去，棚桥用力抱紧他，不让他挣脱。
“喂！”
“暂时还不要紧的。隔那么远，看不出来是两个男人。”
“看得出来。”
“看出来又怎么样？”
面对丝毫不肯放手的棚桥，水原唉声叹气。可是偶尔一次的任性，不由着他未免太可怜了，于是改变主意，放弃了挣脱的念头。
棚桥把水原紧紧圈在自己怀里，眺望着大海。
他沐浴在朝阳里的侧脸，让人难以直视，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