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些低沉沙哑的——涉冬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却因为这个细小的动作而牵动了全身:“好疼——”那种感觉像是长时间不跑步忽然跑上了几万米以后隔天的身体。太过分了——虽然想就这样的一睡不起,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永日走上前,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好似知道涉冬严重的困惑,伸手摸了摸涉冬的头:“最近本王跟父皇斗法呢,小二就勉为其难的帮兄长一把,你也知道——咱父皇这辈子真是顺利过头,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说着若有所思的扫了涉冬的侧颈一眼,然后抿嘴一笑“给他点难处也是应该的不是。”因为长期镇压而产生的逆反心理?涉冬晃动了不怎么清明的脑袋,没有开头,只是乖乖的喝着永日递上来的水,随后再次沉沉睡去。能不面对是个好事情,最重要的是逃避所要承担的那份责任不需要自己承担。这样的结束是最完美的,就让昨天所做的错事掩盖在着日暮间。果然自己是不应该回来的。
永帝在早晨醒来的时候被暗卫告知永日带走了涉冬,挥了挥手让暗卫去涉冬所在的地方看看,想要抓住自己的猎物总是要给他一点空间的,只是这个尺度上的把握需要稍微的调整一下,而且好戏应该开锣了才对。“让人撤去西侧睢阳殿的侍卫,宫庆期间不用安排人在那里,对了把朕为涉冬准备的衣服都送去,今天让御膳房准备稀粥送到大皇子那边,其他的你看着办吧。”对左边的右侍吩咐完,让所有的人都退下了。
宋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做什么都不顺心。好不容易从最底层爬了上来,所以绝对不要再过那样的生活。潦倒的,贫穷的,还必须依仗别人的救助,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此刻自己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也幸亏自己聪明买通了产婆——生下来的必须是儿子,是儿子自己才有翻身的机会,可惜这个肚子不争气。
想到这里,宋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伸手顺着怀里孩子的长发,笑的阴冷。虽然当时做的决定是那么的匆忙,但是那似乎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王牌,最起码就算失败,宋家的血脉还是能延续下去。
宋韵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母妃为什么会被赶出宫,听说是因为自己的外祖父和舅舅做错了事情。只是那些都是从母妃的口中得到的,因为当时的自己还在母妃的肚子里。母妃总是怨恨着抛弃了自己的父皇——不对不是父皇,是皇上——因为自己不被允许叫做父皇。明明三哥就可以,只是自己似乎也不被允许叫那个经常来看自己的人三哥。可是母妃还是那么教导自己。
自己是这个国家掌权人的孩子,自己是皇子,或许自己还是未来的帝王。他不知道母妃教导的这些到底是对还是错,明明自己已经是八岁了,可是母妃说自己只能是四岁,四岁的孩子不会像自己这样的思考——但是因为母妃的话,所以每天只能装着自己四岁的时候的样子。四岁之前的记忆自己完全没有,似乎有意识开始自己就在母妃的身边。
母妃住的明明是这个院子最偏僻的地方,可是每天还是有很多的人会来,不同的人母妃会摆出不同的样子,来的最多的是那个穿的非常华丽的人,她跟自己说那样是不对的,那样——是怎么样的?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她也没有非常严厉的让自己纠正,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新年的时候,自己坐在戏台下看着戏台上的人的感觉。
母妃说今天会进宫,宫是什么——自己也没有问,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母妃的兴奋,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开心,为什么说是难得一见的,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母妃笑的那么漂亮。母妃穿上了那件自己摸都不能摸的衣服,带着金边的淡粉。抹上了胭脂,就像自己最喜欢的芙蓉花一样的颜色,母妃上妆过程感觉就像魔法一样。
宫里真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地方,宋韵带着点好奇的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很多事情,虽然自己还小,但是还是看的出来了,就像自己明明是男孩子却只能说自己是女孩子一样。就像那个母妃现在对着微笑的那个人,记忆中自己没有见过他,可是却意外的眼熟。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人,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暖,忍不住的想要往前凑。
那人也抱住了自己——母妃也经常抱自己,但是那样的拥抱总是让自己有窒息的错觉。旁边的人都说什么兄妹情深,“我是男孩子。”宋韵忍不住的反驳,他看到了其他人惊讶的呆掉的表情和母妃得意的笑容。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是那明明是母妃让自己这么说的,可是为什么抱着自己的这个的眉头皱的那么的紧,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哦。”涉冬看出了怀里的孩子的不安,安抚着怀里的孩子,做错的并不是你。原来这就是父皇你一直在等着的戏码啊,突然多出来的皇子,也就是突然多出来的注台,一个有着皇族血统的孩子,一个能登上太子之位的皇子。而且不像自己这样已经长成而且油水不进,比起一个已经成年的皇子,处于幼年期的皇子绝对要来的好控制。那个女人,还是不死心吗。
44.百鬼夜行抄
此文是特典,七月半鬼节的文,谢谢各位的观赏。
七月十五是就是传说中的鬼节,用传说中是因为每每到了七月半就会传出一些不好的话题,宫里向来忌讳这些,想来权高者都是怕死的,所以涉冬也只能在这天来临的时候早早的入睡。
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明明上一秒还在寝宫的自己,再次张开眼睛却在荒郊野外。其实算不得荒郊野外才对,茂盛的翠竹林立。一条山间小路从中穿过,路的中间是给这片竹林带来微光的夜光草。路的两边两排叼着灯笼草的啄木鸟,稳稳的停在半空,即使涉冬靠近也不离开,只是叼着的灯笼草因为鸟类头部上下的晃动而摆动。这算是打招呼吗——涉冬也弯下身对眼前的这只鸟致意,顺着光的朝向慢慢的往前走着。
灯越来越亮,摸索着慢慢前行,有种好奇却带着一些恐惧。原本安静的竹林忽然开始热闹了,就在月亮升起的那个刹那,似乎就是那么一瞬间,涉冬发现自己身边多出了许许多多的人,或许并不能算是人,因为他们的外表看上去都不怎么像平常的人,因为有很多是飘着的,有些是挪着的,有些是蹦着的,像河道一样的人流了,很少能见到好好走路的。
涉冬原本缓慢的步伐因为身边的人的推挤而变得有些凌乱,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往的方向,也不知道身边的这些人是谁。明明自己入睡的时候跟往常一样乖乖的呆在寝宫,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了。“啊——人类啊,真是难得。”耳侧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涉冬转身一看,一对蓝色的眸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习惯跟人接近的涉冬稍微的退了几步,这才看清来人的相貌,黑色的短发凌乱的竖起立在头上呈现火焰的形状,细长的丹凤眼高高的挑起,让原本就显得有些清冷的眼睛更加的不近人情。
“人类是怎么来的,难道是迷路了——这可不太好啊。”穿着雪色的短装,就像夜反射着月光的雪地一样的清冷。伸出右手的食指,画着紫色的指甲按了按下唇:“在下今日就做一回好人吧,现在是会不去的了,想要找到来时的路估计也得宴会结束,你紧跟着在下,不要弄丢了。”说着伸手就要牵着涉冬走人。涉冬稍稍一愣还是回避掉了。
“因为不认识在下,所以不愿意跟在下走吗?没关系哦,你可以叫在下流——我们交换姓名,用语言签下条约,【我一定在宴会结束的以后让】对了你的名字是?”流眯着眼睛看着涉冬,涉冬抿了抿嘴:“涉冬。”流点了点头:“【涉冬回到他原来的世界。吾名流,流水无情的流】好了,这样就可以了。”流笑眯眯的看着语言实体化的各自印在自己跟涉冬的手腕上。
没有任何的痛觉,涉冬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自己手腕,跟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只是刚刚那个流说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牵扯的感觉,或许是自己弄错了吧。顺着人流,左手被人牵着往前,慢慢的涉冬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就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了。
“经常听人说人间好玩,也不知道涉能否说几样让在下听听。”流笑眯眯的回头转移着涉冬的注意力。
好玩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啊,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被父皇安排好了的,要说在书院那些日子,也就是看书涉冬就想着忽然才踏出一步的脚定在了那里,原本漆黑的夜空被屋顶所替代,茂盛的竹林变成了老旧的黑木柱,白色的墙壁,檀香木雕成的门窗,似乎走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客厅,白色的麻布此起彼伏的形成波浪装饰着这个屋子。
“这里是哪里?”涉冬忽略了流问的话,黑色的眸直直的望进蓝色的眸底。
“这里是哪里呢?”流轻笑着忽然消失在夜景中:“好玩的事情很多,下面就看你自己了,天明之前在下自然会找到殿下。”
这就是妖怪的能力吧,只是这个流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涉冬发现自己身边的东西再次有了改变,小桥流水,竹屋鹊桥。顺着一盏盏的引火灯慢慢的走过鹊桥,流水两边开着火红灿烂的不知名的花,奇异的这里似乎就只有这一种植物罢了。
“这里,这里——对,就是这里。”涉冬循着声音发现一个小巧的像个玩偶一样的生物站在桥墩上,黑色的长发编着长长的辫子,黑色的小眼滴溜溜的转着,穿着一身绿色的纱裙,“我是小雪,我等你好久哦,为什么你才来啊。”小雪说着往涉冬身上跳,涉冬及时的接住了这个小小的生物。
“等我?做什么——”
“是客人啊,主人家等客人是理所当然的吧,不说了,快走,肯定是流捉弄你,绕了远路了啦,大家都已经等在那里了哦。”小雪指了一个方向,涉冬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发现是过了大片花丛的竹屋,于是慢慢的走过鹊桥,正准备绕小道的时候被小雪阻止:“不能走这里,你走了这里明天早晨会回不去的。”从涉冬的手上跳下来,在空中团身一翻,一片绿色的荷叶,小雪坐在荷叶上示意涉冬也坐上来。
45.第四步
大小如同拇指大小的白色小花,常见的无论谁都会觉得眼熟,但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白色小花里面的紫色花蕊是非常少见的,听说只生长在万米雪山深处的穗月——只要一朵浸泡在池水中就能让碰到水的人产生晕眩,若是水温够高就能当作一般春药来用,非常不巧的是这种花只生长在帝国宫殿后山上。有些时候真的不是自己太过狠心,实在是那些不长眼的人自找死路啊。
永帝并非故意,只是:“实在是无聊过头,想那些所谓的贤臣义士,若是不给他们一些事情做,实在烦的紧。”话说这永帝目前的兴趣比起以前算是良好,估计实在是无聊过头,以往涉冬刚刚出生那几年,永帝最大的爱好就是折磨一些他觉得好玩的人,看着一些人大起大落笑的没心没肺。康之说不上帮手,却也没有阻止,为君为帝的标准谁也说不上来,也幸好那几年不知死活自己送上门的居多。
只是过了这些个年,永帝也厌倦了这些个把戏,谁只是“就是有不知道死活的人自己找上门。”捏碎了暗卫呈上来的穗月:“吩咐下去,把朕要的东西都找齐了,其他你自己看着办吧。”挥手让所有的人退出了宫殿——剩下的只是安静的过分的建筑。
宋妹凭着为永帝生下了四皇子再次住进了后宫,摆出了罪人的姿态安分的生活着。牺牲者,无论怎样的斗争,都会出现一定的牺牲者,而这次的牺牲者显然比以往要少很多,很多知情的人都以为永帝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的良知。
莫勇被派往三江附近筹集物资,而乐闲到最富裕的江南跟当地的商人做春播前的调度,而周前和宋兆则是到各个乡发放物资和安排人手来帮助春播。永跀接到手底下的人的通知的时候微微的皱了皱眉,甩手离开了大厅,留下那些所谓的长老讨论着以后的计划。因为那些人的到来,皇子府的布局变了很多,有些地方连他这个正宗的主人都不能进去。他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听那个原本害了她的那个人。
也许自己只要默默的等着就可以的样子,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就像被石头压着一样的痛苦。“父皇,大皇兄,二……二皇兄,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绿色还未发芽的枫,为什么我们不能永远的处在幼年时期,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不可以像乌龟一样的把所有的事情抛之脑后,不想面对,一点也不想。但是就算不愿意他还得接见自己的人。
莫勇不过是个孤儿,一个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的孤儿,这样的孩子宋家养了很多,要不是这次宋家正统血脉的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们这些私生子是绝对不会有出头的一天。连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的存在,莫勇不知道该说是宋家人有先见还是太过漠视生命,虽然表面上应着那些野心充足的上位者,但是只要有机会他绝对要离开。
过几天就要出发了,莫勇被召唤来到了三皇子殿,看到了那个孤单的站在院子里的皇族。然后两个人一阵虚礼,说的是有口无心,听的也是过耳就忘。该说的都说完,永跀察觉角落观察自己的母妃已经离开的时候,转身就走连句应付的话也没有留下。【或许他比我们这些人还不自由】莫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跪着看着三皇子慢慢的离开背影。也许——只是也许——如果顺便的话,就帮他一把吧。扯了扯嘴角,这位新上任的探花没有发现,在乎一个人的开始就是关注。
总共是十天的时间,周前以特使的身份赶往灾区,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出行同去的不止宋兆。
“老师,虽然很失礼,但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老师跟学生一起去灾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好不容易大批人马开始移动,坐在大型马车上的周前一脸严肃的看着张学傅。这位少年就被师傅保护着不懂世俗的老师,怎么这次师傅大人就愿意放手。
“为什么我出去康之一定给跟着,他有他的事情,此次就我们两人去。”张学傅难得发作一次,只是他似乎忘记了同行的宋兆,周前瞄了一眼对方的脸色,把嘲笑憋进了肚子里,天气真好啊,他挑起了遮住车窗的帘,看着车外乌云密布的天。
双方的棋子都摆上了,一步一步的展开了攻势。【啪——】涉冬把一颗剔透的白子按在梧桐木的围棋案上,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学会怎么下围棋,就围棋这个东西而言不过是个玩具,用来摆出各种花样的玩具,就像现在,他一颗一颗的把棋子放上去,三角形,四边形,微笑,悲伤——此刻大脑里突然出现的东西。
宫里的人不多,目前他处在被囚禁的状态,虽然没有明言。身边跟着自己的只有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弟弟,虽然父皇没有承认,但是涉冬已经自作主张的把他当做弟弟了,他们三兄弟已经寂寞好久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段。三个已经够忙,要是多那么一点,自己的生活会怎么样呢。涉冬无意识的随意的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手边的棋子都摆上了棋盘,涉冬叹了口气,站起身,长时间不良的坐姿让右腿一软。“真是太不小心了。”温热的呼吸而耳边,身体被抱了起来,下意识的偎进来人的怀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