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啊,都没破有那么疼?宋闵不齿地拿藤条在自己腿上轻轻抽了一下。靠我打你试试。邓潇哼道。我以前可都给你打得比这个狠几倍啊,别不知足了,趴过来,老规矩十下,快点。
宋闵把他按下去,看着臀上犹自狰狞的那道红痕,心疼地蹙眉。生气是有的,却没想再狠罚他。手在他腰臀间摩挲,邓潇嚷嚷痒。宋闵于是抬手抽下去,只用了刚才一半的力,邓潇老老实实没再叫唤。不管这疼是不是能够满足他,只是真的舍不得了,他不过只是贪恋那疼痛带来的一丝欢愉和那角色情人之间一点臆想的温存,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他不想再介意了。
想来认识他和樊羽这两年,自己改变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啊。是他们让他鼓足勇气背离那个虚伪的世界,教给他敢爱敢恨直来直去,是他们在他的血液里注入了鲜活的能量,叫他更多的去想他想怎么做,而不只是他应该怎么做。
教给他爱就迎上他的目光不可躲闪,像一个真正的勇士那样。教给他不用理所当然的跟别人保持着距离,喜欢他,就给他你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原来告诉别人你爱他的感觉如此美好。谢谢你们。
阿闵,你还念着阿羽吗?邓潇仰起脸问,笑意盈盈。
宋闵微微笑一下,不作回答,拿了药来把邓潇搂在腿上细细地揉了抹了,邓潇一度紧张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怎么会这样,跟那么多人玩得那么疯,偏偏到了宋闵这儿,每一次都紧张害羞地,像第一次。我真的喜欢他吗。他默默问上帝。上帝却并没有回应。
这时听得樊樊咣咣捶门,宋闵顺手把邓潇的裤子提好,收了工具包,看跪起来伏在沙发靠背上静静喘息的邓潇没甚大问题了,就去开了门。樊樊端了盘卤鸡爪跳进来,宋闵忙接了过去。陈阿姨给的,樊樊说着拿一只递给邓潇。邓潇神游着根本不搭理他。
不要管他。宋闵拈了樊樊手上那个自己来吃,转身进厨房弄饭。
才做饭?樊樊看看邓潇潮红的脸,心想这两人肯定背着他有奸情,就哼一声把鸡爪子咬得咯吱咯吱响。
第九章:刺猬的刺
这道题讲多少遍了,怎么还错?宋闵不耐烦地摔下本子。樊樊看了看,哦会了。宋闵更气了,不会的错这会的也错咱还能做什么,知不知道马上就期末考了。
樊樊一抬眼皮,那你说怎么办,已经错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闵咬牙切齿,没什么了不起哈。说着翻了戒尺出来,手伸出来,看你是记不住。樊樊把手坳在背后死活不给他,宋闵抓住他的胳膊,往腿上抽了几板子。樊樊把桌上的书本一呼噜推到地上,就不学,以后不读书我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不用你管我。
是,你多本事啊,干不了别的卖唱也行啊。宋闵摔了板子。邓潇听得吵闹,赶紧进来拦。樊樊继续嚷道,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了不打我的。
邓潇瞪他一眼,还闹,他火起来我可拦不住,又劝宋闵,他还小孩子呢你要气的慌打我好了。
樊樊一个冷笑,哼你喜欢打他喜欢挨,多般配,何苦来招我?
宋闵一听这语气就握紧拳头冲向他,你说什么?邓潇耸耸肩,心说死小孩拦着你都不行,非得挨顿揍才老实。索性退两步靠在书架上袖起手来冷眼旁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那点破事,但凡我能走也不会在这儿碍着你们。宋闵你不是喜欢我哥吗,原来就是这样喜欢的,骗子!樊樊一股脑吐了出来,心里痛快了,却知道已经无可挽回,气氛僵住。
宋闵和邓潇一时都愣了,这孩子确是鬼精得很,却不明白他恼什么。宋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还是觉得寄人篱下,你想走去哪里啊?
就是没地方去啊,樊樊心里想。快点长大了就好了,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他无奈地苦笑。
打你几下就至于这样,打你不是为了你好,那么受不得倒是自己乖着点啊,是不是我们不管你就好了。邓潇拉拉宋闵不让他说下去,宋闵觉得压抑,却是不吐不快。说话,是不是再也不要我管了?我知道你也从来没拿我们当哥哥,阿羽是对你很好,绝对不会打骂你。
你们本来就不是我哥——为什么还要提他?他早死了!樊樊一脚踢散地上的书本,一只签字笔滚到墙上,撞得裂开,樊樊心里就很畅快。
好那我就都跟你说了吧,你妈妈留给你一些钱,你哥临走把这钱交给我照管,还有他自己攒的所有钱,是留给你读大学用的。反正你也不想读书了,这钱都还给你,你想去学点什么其他的都行,就是什么都不学,光玩也能撑些日子了。
再不然,就送你回美国家里好了,自己家人或许好管些。宋闵被心底无端涌起的浓雾笼罩,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些来。
宋闵你说什么呢,你们俩简直是不可理喻,他使小孩儿性儿你怎么也这么……邓潇急得来扯宋闵。
樊樊觉着就像是什么在心里塌了压得难受。他这话,可是说绝了,倒底是自己先犯了圣怒,倒也怨不得他说出这话。本来我也不想来的,是你非逼了我来,我走就是。樊樊咬了嘴唇歪头看看宋闵,真的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邓潇赶紧去拉樊樊,樊樊别闹了,去跟老大道个歉。闪开,不用你管。
樊樊一把把邓潇推了个趔趄。宋闵扶住邓潇,蹙眉看着樊樊,一触即发。邓潇讪笑,这小子脾气大的,怎么跟你哥一点都不像呢。樊樊哼一声我本来就不是他们家的,说完眼眶蓄满泪。
就是他们把我跟我妈害成这样的,死了才好全死了才好。说完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嗯嗯呜咽,咬了嘴唇说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所有人,用不着你们可怜我,用不着你们假惺惺的装好人。
邓潇就开始跟着抽鼻子。宋闵嘱咐邓潇去看蒸的饭,邓潇幽幽说一句你别再打他,宋闵点头推他出去书房,在他身后关上门。突然说,你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樊樊惊讶地抬了头看着他。
你妈妈在医院抢救那十几天,他陪着你照看,晚上哄着你睡了,他自己几乎都没合过眼,都是我去了硬逼着才睡那么几个钟头,也睡不实,有一点声音就醒了。
是他骗我说我妈没事的,我还想一直看着我妈呢。樊樊说着泪珠连串儿滚下来。
宋闵过来要搂住樊樊,被他推开。你妈妈安葬了之后他就要接你走的,当时你不肯,他就说也好再过几天等他都安顿好,然后就飞回美国,跟家里商量带你回去。叔叔阿姨说至少要把大学读完,要不看看能不能联系到美国的学校转过去。然后他又飞回来没日没夜地准备材料联系学校。
那天说去看看你,我们找到你们住的地方,你不在,出来走到街上的时候看到几个你这么大的小孩边跑边嚷嚷,有个小子偷东西给逮住了,被一群人打呢。你哥就像发了疯一样跟着跑了两条街,跑到了才看到那个不是你。他跟人家求情,好说歹说求人家放过那小子,他说这是我弟。笨死了那种情况下,差一点连我们俩都被揍了。好在社区警察过来了,人们怕麻烦就都散了。我们跟人警察说明了情况,一扭头那小子早没影了。
没挨到再走回你家,病就犯了,脸一下白的纸一样,找了药瓶出来,才记得早没了却忘了去买。我背着他跑出胡同,再拦了车送到医院,没半个钟头,人医生出来叫赶紧转医院吧。又联系到他家里,紧接着转去了那边医院。我也跟着去了,还是没救过来,临终了记的念的还是你,要我们好好照顾你。
樊樊听宋闵絮絮叨叨讲得平静,却只是感觉他在控诉什么。可是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曾经几天几夜就那么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看外面的天昏了又亮了,世界模糊不堪。自己仿佛窒息在水里,没了声音,没了记忆,也不用害怕和难过。想到心底抽搐的时候,霞姨敲了门。
好刺眼的太阳,樊樊抬手去挡,傻乎乎地乐。她惊讶地问樊樊你一直在屋子里啊,我还以为你又跑出去了呢。樊樊笑笑,说霞姨我饿了,借你家口饭吃,以后我长大了好好报答你啊。霞姨看着孩子惨白的小脸,自己先哽了,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
真没用,那么讨厌的话走就好了,只是一想到要一个人睡在黑乎乎的屋子里,连耳边也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他真的会疯掉。
他对你那么好,到现在你却讲出这些话,还跟小孩子一样这么任性受不得规矩,就真的是辜负了他,没有良心了。原来宋闵还在,没完没了地讲啊讲。
你可知道我说了半天说的什么。把这些说出来,宋闵自己心里反好过了些。
恩,我害死他,所以你恨我。樊樊支愣着脑袋,漠然道。
樊樊,有时候不打你一顿真的很对不起我的肺。就不能收了你对周围人的那些敌意,我们是一伙的,嗯?宋闵迫不得已讲出这么幼稚的话来。樊樊当然没有放过地冷笑一下。
宋闵揉揉他毛刺刺的小脑袋。好了,我保证以后尽量不打你了,先去吃饭吧。樊樊摇摇头,我吃不下。索性坐在地板上,呆呆地怔了一会,垂着头又说,你想我走,是不是我拖累你了?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宋闵气得苦笑。我说重了?对不起,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宋闵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从语气里觉得这孩子是真伤心了,好像,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了。而撕裂这伤口的人,是他自己?
你用不着自责,你又不该我的,你喜欢我哥对他好理所当然,可是却没理由因为他照顾我。我不想拖累你,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人照顾了。樊樊抬脸看着宋闵,泪水盈润的眸子分外黑亮。我死也不会去美国的。他说,我自己打工养活自己。
宋闵实在是没办法对付这孩子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来了倔劲,刀枪不入;又什么时候脆弱至此,不堪一击。他觉得累了。单亲孩子,做法想法跟他们都不一样,从小没有父亲强壮的肩膀依靠,可能就会这样。坚强独立,不让人管,自己错了自己改,却容不得别人指责。
是了,他只是习惯性地觉得他们在,欺负他。
宋闵叹气蹲下,抚着他的脊背,好,不去,那就老老实实跟这儿待着不许胡思乱想,以后学习的事我不逼你那么紧,但是也不准再说要走要去打工什么的,有闵哥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着你。有些事不能改变就不要想了,该放下的放下,让他过去吧。
跟你妈和你哥说你要活得好好的,嗯?这样他们在下面看着也不会因为你难过了。
闵哥你真迷信。樊樊咧了嘴角微微一笑。
宋闵松一口气,别的这股劲儿可是过去了。
是啊是啊,邓潇就蹲门口候着,闻言赶紧跳进来,我听说哦,人死了以后如果亲人过度想念呢,他们的魂灵就不得转世投胎,而要日日在阴阳之界受煎熬呢。樊樊撇撇嘴,拽着宋闵的胳膊起来跑去饭厅,邓潇还在后面追着讲,真的啊,学名就叫缚灵什么的……
第十章:年尾
期末考试相继结束。
继上次闹了一回之后,樊樊又跟刚搬来时那样了。只不过那时候是认生,这次却是自己缩了起来,巴在壳里怎么哄都不出来了。宋闵本来就对哄孩子没什么耐心,也只好随他去。倒是每天会乖乖做寒假作业,顶多有时候晨晨叫他上楼玩一会。
宋闵反有点怀念给他补课那段日子,虽然带着点小逆反,却还是乖觉。喜欢在他看古籍善本的时候偎在腿上用手指头戳来戳去,这个念什么,那个又是什么意思,古人那会儿真的这样讲话吗,用方言?不待宋闵解释,他用山东口音念了一句伞人行必有俺师——焉!自己笑得傻子一样,跑去闹邓潇了。
宋闵神啊,校报纳新的时候这家伙随手一挥,洋洋洒洒一篇十月秋水赋。把那帮小子惊得,你想啊大家都是学文的谁能没点古文造诣啊,可谁能像咱老大一样写得如此浑然天成如鱼得水啊。社长当即拍板,招进来,主笔。时间一长大家才知道,这厮,压根只会写八股文,现代文写得跟鲁迅那帮老头的白话文一个样。本来对他抱极大渴望的继任女社长终于受不了丫的正派,投身革命下一届小学弟了啊哈哈。邓潇说书一样,把樊樊乐得在地上打滚。
宋闵终于听不下去扔了书要去揍邓潇。两人围着沙发跑。邓潇你给我站住,逮住有你好!邓潇脸敷灰泥面膜,掰了半拉块丢宋闵。你让我过去洗个脸先。
樊樊得空一把抱住宋闵,大义凛然道,潇哥快跑!
邓潇奔进洗手间,销了门,才得瑟道,好兄弟太仗义了,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我会为你报仇地!
宋闵忿忿哼,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回头冲樊樊,小兔崽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几天以后期末成绩出来,出乎意料的比平时前进了十几名,宋闵高兴的合不拢嘴,问樊樊想要什么奖励。邓潇赖着要买一送一,樊樊却扫兴地简单笑笑,说没什么想要的。宋闵就亲自包了饺子,做了些他平时爱吃的菜。
邓潇家里早给买好了机票催着回去,他一走两人更是冷冷清清。宋闵要带樊樊回家,樊樊说不想去,叫他自己回去。宋闵没办法,只好说,正好打打工做些家教补贴下学期的生活费。樊樊问给我留着上学的钱拿来用吧。宋闵说不用你操心,哥拿奖学金的,家教是老师介绍的不好推。就这样,宋闵白天出去做家教,晚上回来看看樊樊做的功课。日子很快过去,一晃到了年底,已经常听见远处有人放鞭炮了,樊樊还是不想跟宋闵回家,于是他们俩决定就在这里过年。
宋闵长这么大第一次没在家里过年,樊樊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妈妈过年。以前在四合院,人多小孩子也多,过年热闹得很。毛头小子领着几个奶娃儿,放鞭炮放莲灯孔明灯,提着院里老爷子自己做的纸灯笼遛街串巷,耀武扬威。现在晨晨一家回了奶奶家,宋闵停了家教,两人整天大眼对小眼,越发感觉孤零零的。
三十下午宋闵又自己弄了肉馅和面皮包饺子,樊樊跟着帮忙,居然也能包的有模有样。短短一个来月,他忽然就好像长大了很多,不再是那个浑身是刺动不动就炸毛的愣头小子了。可是,总觉得他只是把那刺藏了起来。对着自己,不是扎的更疼?宋闵常常自责什么都干不好,连这么小个孩子看着也会搞砸。
闵哥你很喜欢吃饺子啊。樊樊问,想着好像每次有什么高兴的事或者他要讨好他们都要包饺子似的。
怎么你不喜欢吗?宋闵一愣。
也没有,我又不跟邓潇似的挑食。可是你们家不是南方的吗,怎么会做饺子。
我妈是北方人,从小只要我考得好了或者她为什么事一高兴就给我们包饺子吃,我都学了来了。好了包的差不多够咱俩吃的了,你把这儿收拾一下我去煮饺子,马上就可以吃了。宋闵系着围裙进去厨房,活脱一个家庭煮男。
樊樊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乖乖的叫干什么干什么,宋闵脾气温温和和,也不打也不骂,两个人怎么都冲不起来。只是,却觉得,怎么也无法更靠近了。可能得失之间,永远不能平衡吧。
大年夜,两人正等着看数十年始终如一的春节晚会,小庚打电话来叫樊樊出去玩。樊樊看看宋闵,宋闵说去吧。便找来大衣围巾给他穿戴好,手机装里层口袋里,又拿一沓零钱给他塞兜里。樊樊说闵哥你跟我们一块去玩吧,一个人多无聊啊。宋闵说不了,看会儿电视就睡觉去了,想嘱咐他早点回来,又一想过年嘛,可劲儿闹腾去吧。樊樊说我十二点前回来?宋闵送他出门,大方特批,去吧玩到多晚都成,有事了给我打电话。
睡得迷迷瞪瞪听见敲门,宋闵从沙发上爬起来看了看表,还不到十一点。樊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保鲜膜缠起的一团给他,催促着快还热着呢。剥开是一块莹白糯米糕,镶了红枣,腊肉,葡萄干,核桃仁,很是馋人。罗彬他老妈做的,快吃。
宋闵问你吃过了?樊樊无所谓地道,我又不稀罕这些东西,你们南方人不是好吃这个吗,他老妈刚好会做。好家伙外面人挤得哟,看我是不是瘦一圈,快挤成相片了都,我们说赶紧散了散了。
宋闵吃着年糕心里热乎乎的,这小子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又去煮了些饺子汤圆来两人吃了,已经将近十二点,鞭炮礼花齐齐鸣放,樊樊跑到阳台上嗷嗷叫,邓潇赶着这当儿也打来电话拜年,互相问了好,十二点钟声正式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