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失去信任
“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吧，你的恶行都被叶姑娘看在了眼里。”周永世笑得一脸的得意。
“叶姑娘，你看见我是一个人出来的吗？”我并没有理会周永世，只是温和地询问叶巧。
“不……不是，我看见是那个花如烟抱着你出来的。”叶巧骤然听见我对她说话，她向后缩了缩，瑟缩地回答。
叶巧的话一出，整个聚英堂都骤然一滞，随即嗡嗡的小声议论声在整个厅堂中响了起来。我面对着杨凌然郑重地说道：“昨晚杨堡主的确找我前去，为的就是你我约定一事。不过显然他并不赞成你的做法，他对我下毒。如果不是花如烟及时赶到，今日想必横尸在此的还有我刘华石。我刚解了毒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只不过是不想杨少侠你与杨堡主产生什么误会。至于我的佩剑，昨晚能保得性命已经很是不易，一把不值几个钱的铁剑，我自然没有费心思再去注意。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就随你吧。”
杨凌然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语而不停地变幻，听到我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了我话语里的苍凉，脸色有些凝重，仔细思索起来。
“那么叶姑娘，我再问你，你看见我亲手杀了杨堡主吗？”我没有理会杨凌然，转而又朝叶巧询问。
“不，没有。我只是看见你出来之后，听见了侍女的惊呼。”叶巧似乎镇定了许多，不再瑟缩，而是抬头直视着我。
“你听见侍女惊呼些什么？”
“没有说什么，只是尖叫声而已。不过我马上进去了。”叶巧的回答越来越流畅。
“那你看见了什么？”
“我先看到万总管的尸体。他倒在书房的门口，身上都是血。”叶巧的脸色有些苍白，看来发现尸体一事也给了她不小的冲击。我皱了皱眉，我和花如烟离开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万总管倒在了书房门口，估计是花如烟杀的，不过现在的情形这绝对不能说出来。
“杨堡主呢？那时杨堡主在哪里？”我没进书房，是周掌门告诉我杨堡主的死讯的。
“哦？”这句话让我露出了笑容，我转向周掌门，“那么请问周掌门，你是第一个看见杨堡主尸体的人，既然没人能够证明我离开的时候杨堡主已经死了，那你的嫌疑也很大啊。”
“这你可就要失望了，叶姑娘可以证明我在她后面进来，是在侍女的惊叫声之后。”周掌门的脸色丝毫不变。
“不错，我发现万总管的尸体之后，周掌门才出现。”
“那个侍女呢？”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关键人物。
“已经吓傻了。”这回答话的是杨凌然，“来人，带梅香上来。”
很快就有人带了一个不停啜泣的少女前来，少女的精神有些崩溃，嘴里不停地反复呢喃：“死人，死了，堡主死了，放过我，不是我，不是我。”
看来的确是没法再问出些什么了，我看向厅堂，朗声说道：“刘某做事敢做敢当，虽说昨日杨堡主所为令我不齿，不过人不是我杀的，我就绝不会认。”
我的话音才落，周永世就接到：“刘华石你一人之言，谁能证明。何况你口口声声说杨堡主与你不义，又焉知不是你的借口。杨堡主的为人大家都有目共睹，就凭你一面之词，恕我直言，无法相信。”
我们两人如此针锋相对的言论让大家都迷惑不已，场上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周永世，坚信凶手就是我，而另一派则认为此事另有隐情，主张仔细调查之后再做定论。不过可惜的是支持我的人明显人微言轻，厅堂中的舆论逐渐朝向一边倒的趋势。
我面上看似平静，实则紧张不已。本以为按照花如烟所说誓师大会将会是一个算计整个武林的大阴谋，我只需混在武林人士中间，伺机而动，搅乱形势拖延时间，争取让花如烟和江洪都能赶上即可。谁知杨龙飞居然会离奇地死亡，我一出现就成了众人视线的中心，根本无法暗中窥伺到底会有什么阴谋，何况核心人物杨龙飞居然身亡，整个事件更加地扑朔迷离起来。
我冷眼看着局面乱成一团粥，而事件的核心人物杨凌然却仍是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我却并不着急，也不再为自己辩解，做出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站在一旁，看着另一旁的周永世对我怒目以对。
“阿弥陀佛！不知杨施主可否容老衲多说一句。”少林的主持方丈虚空大师向前跨出一步，直接站到了众人的面前。
“大师，请讲！”虚空大师的声望很高，果然他一挺身而出，杨凌然立即礼让。
“杨堡主遇难，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也绝对不能放过凶手。不过的确没有人亲眼目睹刘少侠行凶，何况以刘少侠热心为我们大家解毒一事看来，老衲相信可能是另有隐情。无冤无仇，刘少侠也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虚空大师说得慢条斯理，配合他一脸正直不阿的表情，周围众人见之纷纷点头称是。
自从我进来之后，杨凌然第一次将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面对着厅中一众武林人士，沙哑着声音说道：“今日本是杨家堡誓师大会召开的日子，可是我杨家堡却遭遇了如此奇耻大辱。我杨凌然在此立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杨少侠还请节哀顺变。不管是魔教贼子，还是什么卑鄙小人，只要报仇之事有用得上我慕容山庄的地方，尽管开口，不必客气。”慕容青率先带头响应，整个厅堂之内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多谢慕容世兄的好意，杨某心领了。目前更重要的是完成家父的遗愿，让此次誓师大会顺利召开。”杨凌然又恢复了一贯的慷慨激昂，刚才的低沉和濒临崩溃似乎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赤红的双眸和仍旧握得紧紧地双手泄露了些许他真实的心情。
在座的众人在杨凌然斗志昂扬的带动下，都陷入了剿灭魔教的狂热中，大家的情绪都渐渐地高涨起来。我因为身份特殊，早在杨凌然出声的时候，我就悄悄地向后挪了挪，找了个略微不那么起眼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场中的形式。事情终于向着花如烟所说的方向发展了，可是除了杨龙飞的死，我还是没有看出一点阴谋的影子。前世杨龙飞死时，我也是最可疑的凶手，甚至那时还没有虚空大师这样的人物为我说话，而杨凌然为父报仇那当胸一剑让我痛彻心扉。我一度以为杨龙飞是花如烟所杀，为的就是拆散我与杨凌然。可如果今生是前世的重复的话，那前世的杨龙飞之死一定也和今生一样，不是那么简单。我忽然有些心疼起前世的花如烟来，我被杨凌然误解是那么地痛苦，那么他呢？他被我指着鼻子口口声声卑鄙无耻杀人凶手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
“我们推选杨少侠当新一任的武林盟主！我们一起把魔教杀出中原！”一声激烈的叫嚣引起了我的注意，场中的众人似乎都对魔教恨之入骨，不少人都提及了当年孔飞大开杀戒时的血腥和残暴。
忽然有人指向我：“杨少侠，这里还有一个魔教贼人，我们不能放过他！”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低调行事，还是没能避免引火上身。
“我说过了我虽然出身月华教，不过月华教行事与我无关！别再信口雌黄，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被人指着鼻子骂，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我缓步走道说话人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怎么着，你还想杀我不成！”说话的人一身很普通的短打装束，对着我推推搡搡。我尽力地避开他的手，心里逐渐烦躁起来，正当我准备发作的时候，突然他用手扼着脖子弯下腰来，“你！……居然下毒……果然是魔教贼子……”一边低声喊叫，一边扭动挣扎，我本能地伸出手去准备扶他，可是他已经脸色发黑倒在了地上。
我弯腰准备查看，一把剑却突然横在了我面前：“刘少侠，人家只不过说了你几句，用不用这么狠毒？毒死了人不算，现在还要毁尸灭迹吗？本来我还觉得你是个人物，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中人不同，现在看来，是我错看你了。”慕容青的脸上满是不屑，右手横拿着剑，迎面直视着我。
我直起身来，四周环顾了一圈，我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后退了几步。我细细地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发现果然好几个人的脸上隐隐透出了青灰。“这厅中的确有人下毒，你们还是让我验试一下为好。不然等会毒发身亡，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我们再也不相信你了。今天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魔教之人，偏偏就那么巧，不但杨堡主在誓师大会前一日被人杀害，誓师大会当天居然又有人中毒身亡。这两人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都是你刘华石，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慕容青依旧摆着横剑的姿势，拉着地上的尸体也向后退了两步。
转瞬间，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被众人包围在厅堂正中间。
第六十三章：孔飞之计
我漠然地环顾了一圈，每一个人在接触到我的目光之后，不是四处躲避移开我的目光，就是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的面前被毒死，显然这给众人造成的冲击比杨堡主的身死要大得多了。
没想到的却是杨凌然开了口，他的脸色已然沉静下来，不慌不忙地说道：“事情尚未明朗，慕容世兄也先别忙下定论。刘少侠是我带回杨家堡的，我相信他所说乃是实情。不过刘少侠，现在你的嫌疑颇重，还是避嫌为好。”
我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朝着杨凌然拱手为礼，就朝门口走去。既然事情已经演化到如此地步，我想要继续呆在这里的打算已然落空，如此只能先退出杨家堡寻到花如烟再做计较。
“啊……啊啊……”突然又有人双手捧颈跪倒在地，身体不停地抽搐着，不多久就两腿一蹬，没了动静。此人是黄河帮的一个分舵主，前几天白帮主说根本没有百日醉中毒迹象的时候这人在身旁也一直附和，所以我对此人有些印象。我看着他迅速弥漫出黑紫色的脸庞和双手指甲，顿时有了点不好的联想。我急忙冲上前去，试图看看清楚此人中毒的症状，周永世的忽然上前拦住我：“魔教贼子，你又想做什么。人都死了，你想毁尸灭迹吗？”
“杨少侠，这是我的人。不管是谁下的毒，我的人不明不白死在了杨家堡，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白帮主满脸涨得通红，两眼含泪，怒目而视。
杨凌然正待安慰白帮主，周永世却又在一旁说道：“刘华石，现在不管你如何狡辩，都不能洗脱你的嫌疑。我还没忘记俞龙之死的蹊跷。”
杨凌然在周永世说出俞龙两字之后，脸色就变了，眼神中全是伤痛，我知道俞龙是他心中的刺，无论如何他都会自责自己没有能救回俞龙的命。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周永世居然我率先倒打一耙，我一直捏紧的双拳因为愤怒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脸色也有些紧张。后来我才意识到正是我这副表情落在他的眼里，才令他更是有了不好的推测。
“白帮主，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不论谁是凶手，我都会亲手捉拿。这毒药一事，此处除了刘少侠，就只有虚空大师你略知一二，麻烦虚空大师能否验一下死因。”事到如今，杨凌然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虚空大师阿弥陀佛了一声，来到了尸体身旁。弯腰仔细查看了尸体青紫的双手和脸庞，凑到尸体的面前又闻了闻味道，然后蹲下身去用衣襟包住手，仔细翻看尸体的眼睑和唇舌。一边翻看一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请问女施主，这位施主是什么时候感到不适的？”
“他从来没有任何感觉不对，就刚才突然……”白帮主的声音有些哽咽，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刘少侠，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虚空大师看着我的目光有些迟疑。
“大师，但说无妨。”
“这两位施主的身上，我都闻出了刘少侠所赠解毒药丸的味道，何况他们毒发的症状与药丸中的一味乌碱很是相像，不知刘少侠对此可有何解释？”虚空大师神色坦然，仿佛询问的只不过是今天天气如何一般。
“这……我所赠解毒药丸，所有人均是同样配方，乌碱是用了中和其他毒素的，为什么其他人没事，而这位兄弟就会毒发身亡。”虚空大师一席话让我吃了一惊，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这两人的中毒的确是服用乌碱的症状。
“还狡辩什么，反正毒是通过你手让他服下的！魔教中人来参加讨伐魔教的誓师大会，本来就是一个笑话，何况你本就和魔教堂主花如烟过从甚密。叶姑娘刚才也说了，昨晚你是被花如烟带走的。你今天回来肯定就是个阴谋，之前的解毒说不定也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吃下你的毒药！铲除魔教，我第一个就要铲除你！”周永世刷地一下拔出宝剑，几个健步冲到了我的面前，用剑指着我破口大骂。
“哈哈哈哈！真是好眼力，不愧是青城派的掌门。”正在场面逐渐凝重，一触即发的时刻，一阵突如其来的狂笑声在厅堂外响了起来。随着众人纷纷地让开，从厅堂外缓步走进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身着一身锦衣，头戴冠玉，面颊饱满丰润，星目浓眉，看起来很有一番风度，不过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双眼中精光闪烁，凌厉非凡。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人，均是表情肃杀，一声不吭地列队跟在年轻人身后。众人都不知他的身份，却被他一身的风度所折服，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声。
听见年轻人声音的那一刻，我就全神警惕起来，果然比起花如烟，孔飞先到了，我现在只能按照花如烟所说的走一步看一步。
“你是谁？”杨凌然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哈哈。对了，我忘记你们都不认识我，不过即使不认识，孔飞这个名字应该听说过吧。”孔飞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昂首环顾了四周。
果然，孔飞这个名字给大家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这个誓师大会与其说是讨伐魔教，不如说是讨伐现任的魔教教主孔飞，现在正主就出现在面前，不激动就不正常了。
“外面的护卫呢？你把他们怎么了？”杨凌然猛然向前冲了一步，又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你是说杨家堡的那些草包暗卫吗？真亏你们还是江湖第一大堡，居然护卫如此不堪一击，我的手下们还没亮家伙呢，就都躺下了。”孔飞的声音里明显含着一丝轻蔑。
“你！纳命来！”杨凌然再也忍不住，把剑就要冲上前去。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周永世一伸手把他拦住：“杨少侠，稍安勿躁。我们还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贸然行事，恐怕有诈。”
“你看你看，还是周掌门年纪大些，明事理。不管怎么说，我远道而来都是客，哪有客人一露面就打打杀杀的道理。”
“废话少说，我问你，杨堡主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今天这里两人中毒身亡也是你的指使吗？”周永世拉着杨凌然，前进一步挡在他的身前说道。
这个问法也太直接了，难道孔飞会傻到你一问就乖乖地什么都交待吗？这周永世究竟在想些什么，花如烟的消息里面说他是孔飞的人……糟了！孔飞的人，那他是故意这么问的，我猛然抬起了头，果然孔飞正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我。我的心一慌，心知不好，果然看见孔飞慢慢地张开了口，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陷我于万劫不复的话语。
“刘护法，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多天委屈你独自一人在杨家堡。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不必委屈了，回来吧！”说完，孔飞还向我张开了双手，做出了欢迎归来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