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站直身子，装作没事一样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粉色衣衫面容俊俏的小丫鬟，见我开门娇涩一笑“顾公子，我是粉儿，是专门服侍王爷梳洗的。”
说着抬了抬手上的梳洗用具，我点头，身子侧开，她跨进门把脸盆和毛巾放好，笑盈盈的示意我洗漱，然后转身离开。
我用盐水和茶水漱了漱口，又用胰子洗完脸，正擦干着，粉儿端着早点进来了，边放到桌上便对我说道“顾公子，王爷吩咐过，您醒了之后，先吃点早点垫垫，午膳王爷回来后和您一起吃。”
我放下毛巾，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他去哪里了？”
“王爷一早就去东轩王府上了，说是午时左右回来。”粉儿放好早点，见我坐下看着早点略微皱了下眉头，忙不舍道“王爷吩咐说顾公子最好吃些清淡的，所以粉儿吩咐做了莲子粥，公子不喜欢？”
我摇头，脸色微红“没有，看着挺好吃的。”打死也不能说刚才皱眉是屁股疼。
吃了几口，莲子粥和配的两道小菜味道还都不错，清淡爽口。但见到粉儿依旧站在旁边，见我目光疑惑，她快速解释道“王爷让我陪着您，有什么事您吩咐我。”
我了然，安安静静的吃完粥，等着她收拾完了，再又回来笑盈盈道“顾公子，粉儿带着你熟悉一下王府吧。”
我点了点头，昨天来了之后就被带到了《沐泉阁》然后直接去了他的房间，还真没参观呢。
粉儿雀跃“那我先带着公子去后花园逛逛。”不等我反驳，就带领着我走。
一路走过不停的介绍花园内比较奇特的风景名称。
“这是听风阁。”她指着一座爬满爬山虎屹立在水塘边最少三米高的孤山上面的六角亭子，上面牌匾上书写着三个刚劲大字《听风阁》。
“每当下雨或者王爷心烦的时候都会到上面坐会。这座亭子是花园里最高的亭子，几乎可以俯视花园全部景色。……”
粉儿还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仰着头看向亭子，想象到他背对双手站在听风阁迎风而立，青丝飞舞，心中竟然生出丝丝的寂然。忍不住走上前想要上去看看体会一下。但走到山下却发现没有楼梯上去。
见我皱眉疑惑不解，粉儿上前解释道“听风阁在建设时，王爷就没有让留楼梯，每次都是直接飞上去的。”
我侧头，不解的问“那怎么打扫？”
显然粉儿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下才开口“打扫的时候，需要下人拿梯子过来才能上去。”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转头看着山上的凉亭，这样这个地方才独自属于自己吧。
整个后花园不是很大，走了好几处都没有看到一个下人，仿佛这里是被遗弃的。在配上听风阁的高处不胜寒，竟生出一丝凉寂，忍不住询问“今天都放假吗？”
“嗯？”粉儿一怔，随即想到我的意思，摆摆手“王爷一般都不在，就算回来也常常呆在书房。所以王府没有很多下人，全部加起来也就三十几个人。”
堂堂北轩王府，三十几个下人，那真的很少啊。
逛到这里，我已经略有疲惫。看看时辰也差不多快到午时，他该回来了吧。“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好的。”粉儿乖巧的点头，领着我向着府邸方向走去，一路还是不停的介绍着沿途的房屋用处。
正走到前院房屋拐角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一句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我一愣，停住了脚步，人心虚的向着拐角后移了移，粉儿似乎猜到我的心思，也移动了下脚步，躲到了我身后。
很快一位穿着青黑色胸前刺盘龙花纹的老公公率先跨进了大门，身后跟随者几个低着头走路的黑色衣衫小公公和一队御林军。
他们刚刚进院子，北辰带着赤峰，夜莺，绝尘以及那个大约五十上下的老者匆匆出来，跪下接旨。
老公公见状小心的展开圣旨，用苍老却尖锐的声音开始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轩王赫连北辰与秦丞相之女秦雪落在太上皇在世之时已定下婚约。今时北轩王赫连北辰已满加冠之年，适婚娶之时。秦丞相之女秦雪落正值桃李年华，待宇闺中。二人堪称天设地造，朕谨记太上皇恩赐姻缘，将秦雪落许配赫连北辰为三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钦此。”
轰隆隆，一道闷雷从我脑海响起，直击我的胸口，霎时心口一痛。
我沧浪后退靠在了墙角，目光愣愣的看着那道刺目的明黄色圣旨，脑中已经空白一片，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却依旧强迫自己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赫连北辰无声的谢恩，双手接过圣旨，带领着众人站了起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握着圣旨的手抓的很紧。
“恭喜北轩王。”读圣旨的老公公笑眯眯的道喜“皇上已经找人为您算日子了，据说这个月底有一天好日子，到时候会安排人为王府准备。”
“皇上操劳了，谢王公公。”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悲，冲着身后的老者道“带王公公领赏钱去。”
老者微点头，侧身冲着王公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王公公的眼睛都要笑没了“谢王爷。”说完后带着人跟随老者离开了。
而他依旧站在原地，右手握着圣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抬起手紧紧捂着嘴，却仍止不住酸涩的泪在眼眶中弥漫。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携手面对所有，但一道圣旨就打破了所有的幻想，现在才发现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和欺骗。
“顾公子？你怎么了？”耳畔响起粉儿的惊呼，同时也让那人噌的回头，直直望着我的目光猛然缩紧。
我知道此时我的表情一定很不好，但还是冲粉儿勉强抬起笑容“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却又哑然顿住，我现在在王府，累了又能去哪里？
“子墨。”他压抑的声音让我整个人一激灵，心里忍不住反呕，却还是迎上了他蕴藏着诸多情绪的眸子，撑起笑容“我们，是不是该谈谈？”
第七十五章：你的选择
他的书房很整洁，雕花木的案台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层层叠起的纸张，雕花椅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大约两米宽一米多长名为“高山流水图”的书画，画面里瀑布水流，一泻千里，极为气势磅礴。一扇窗子正对着花园中名为百花齐放的花丛，姹紫嫣红的花朵极为赏心悦目，只不过此时却没有让我有一点欣赏的心情，我的目光从进来之后一直不离开那放在桌子上的明黄色圣旨。
整个人僵硬的站在进门两米处，旁边就是桌椅，我却迟迟不落座。他见我的一动不动，也站在我一米外沉默的蹙眉不语，似乎在酝酿怎么开口。
“为什么骗我？”我猛然抬头，对上他不曾离开我的目光。
“子墨，我。”他踌躇着，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婚约？”我不依不饶的再次质问，想从他眸中看到歉意和愧疚。
“子墨，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垂眸，幽幽叹了口气，再次抬眸时，目光蒙上一层深不可测的迷雾，如层层漩涡，吸引人坠落。他伸手拉住想要我，而我直直退后一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扬起一抹冷笑，多好的台词，一句不得已的苦衷就可以抹杀欺骗吗？但心里还是升起渺茫的希望“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顿了下讪讪的收回手，眸子里的光亮扑闪了下渐渐黯淡，也让我的心一咯噔，还是不死心的询问“如果你只能选择一个，我和她呢？”
依旧是无声的沉默，压抑中带着绝望。他的沉默也让我明白了他的选择，心中那点希望彻底落空，为你燃起的星星之火，最终被你无情的浇灭。
就是说他明知道根本在不可以毁婚约的情况下，还招惹我，让我爱上他。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品尝着被爱上的人欺骗的滋味，原以为会很愤怒，但除了刚听到圣旨时候的震惊愤怒，现在的我反而更冷静，也真切的感受到心被恨恨划开，滴血的疼痛，一点一点扩再到四肢百骸，却不会让你立即死去的痛苦。
赫连北辰，我为了你，已经放弃了尊严，放弃了娶妻生子，愿意承受不被人理解，愿意屈膝在你身下承欢。
但身为男人的自尊和现代的观念，我要的爱情必须是独一无二，更何况我绝对不允许和一个女人抢男人。
就算爱的要死掉，放弃的难受死掉，我也只要唯一，如果我无法得到全部的你，我只好放开你。
耳畔似乎响起我们不久之前的对话
“你既然选择了我，就不许在对其他人眉来眼去，这种手段也不许用到其他人身上。也不许在娶其他女人，男人也不行，和我一起断子绝孙，如果你敢娶了其他人，我会立马离开你的！从此我们就断绝关系，我会说到做到。”
“我赫连北辰发誓，愿与顾子墨厮守一生，决不再娶妻纳妾，就算生子，也是我和顾子墨之子，如违背誓言，甘愿失去他，永生痛苦。”
“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子。”
“我相信会的。”
“是吗？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誓言，如果你背叛了今天的誓言，你永远也不会见到我了。”
昨日之事历历在目，只不过几日便物是人非。
“我赫连北辰发誓，愿与顾子墨厮守一生，决不再娶妻纳妾，就算生子，也是我和顾子墨之子，如违背誓言，甘愿失去他，永生痛苦。”
我突然想笑，心脏如刺入钢针般扎痛，如违背誓言，甘愿失去他，永生痛苦。呵呵，赫连北辰，我今天才发现你的誓言如此玄机，只怪我当时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也许，真的该结束了。
我缓缓闭上了眼，任由一滴泪挣扎出眼眶，再次睁开的时候神情已经平复了大半的情绪，冷静的开口“我要回家，你帮我准备马车。”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他猛然从身后抱住我，头搁到我的肩膀，声音总带着颤音和哀求“子墨，不要离开，我保证，我只是娶她，不会和她发生关系。相信我。”
心又被狠狠划了一道，疼痛的压抑着呼吸，多好的借口啊，我拼命的让自己不颤抖，用自己陌生的冷漠回应他的异想天开“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他搂着我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下，却更为用力的抱着我，满是哀求“请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似低呢似承诺的声音让我微微一颤，仰止不住的嘲笑讽刺“你让我怎么去相信你，相信你娶其他人为妻？”
“抱歉。”
我撑起的笑容再也撑不下去了，一句抱歉就可以让我的心不再痛，让我不再难受吗？
“我要回家。”
他沉默几秒才开口“你爹娘正在来赫城的路上。”
“好，我等到他们到了就会离开。”
他不说话，而是更紧的搂住我，唯恐我会消失。我无力的闭上眼，又饿又累，却还要强打起精神应付他“麻烦北轩王吩咐赤峰在外面帮我找一家客栈。”
他搂着我的身子明显一顿，抓住我的手不舍的紧了几分，半响才沉声道“好。”缓缓不舍的放开了我。
他稍稍放开的刹那，我挣脱开他的手臂，打开书房门，大步跨了出去。
不管我多么爱你，这一刻，也许我们真的无缘。
你不妥协，我同样。
第七十六章：爱与责任到底那个重要？
从书房出来，我向粉儿申请去一件安静的客房呆着，粉儿探究的瞟了一眼书房门，默默的领着我去了摆设简单却很整洁的客房。
“公子，这间还没打扫。”她略有不安。
“我只是坐坐。”我坐到还算干净的椅子上。
粉儿见状松了口气，忽的想起了什么“我去给公子准备午膳。”说完快速离开了屋子。
我如同泄气的气球，趴在了桌子上，头枕着手臂。脑海放映机一遍一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隐隐约约觉得忽略了什么，又找不到头绪。以至于粉儿什么时候端着饭菜进来的都不知道。
赤峰在未时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一家客栈，粉儿向我转达的时候，我正独自坐在一桌早已凉了的饭菜面前，任由肚子强烈的抗议着。听粉儿说完，身子几不可见的晃了晃，眸光微睑，不禁自嘲笑道，原来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让我离开。
起身准备收拾行李离开，顿了顿，不由苦笑，我想好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
武琴劫走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行李备着，后来虽然在武琴的小竹屋找到了火折子，蜡烛和菜刀，但是辗转这一路，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路吃穿用都是他提供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两手空空，拢了拢袖口，两袖清风。
粉儿依依不舍“公子，您吃点再走吧。”
我摇摇头，望着她真诚的眸子“我还不饿。”或者说没胃口，不想吃。
“那粉儿为您准备些点心，路上吃。”说着她转身想去厨房准备，被我一把抓住，无奈道“我是去客栈，又不是远行，客栈会有点心和饭菜的。”
粉儿看我说的很在理，只好点点头。
“那带我去找赤峰吧。”
“嗯，好的。”
说完带着离开客房，左拐右拐的向着大门走去，路过书房的时候，我的汗毛蹭蹭蹭的立起，感受着身后藏在暗处如针刺般炙热目光不曾回头的离开。
出了大门，我莫名松了一口气，赤峰正在门口等待，见我出来牵过了旁边的马车，没回头我默默的上了马车。
帘子放下，车子慢悠悠的前进，赤峰找到的客栈和北轩王府并不是很远，也就隔了两条街，看规模并不是赫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只能算是一般，但屋子干净，位置也清净。
我环视了一圈装修的极为静雅的屋子，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赤峰。
“我爹娘什么时候可以到？”
赤峰下意识开口“最快也要八九日吧。”
我蹙眉，从柳城到赫城最快六日就可以到达，就算边走边看八九日也可以到了，记得他是三日之前就告诉我派人去通知我爹娘了，怎么还需要八九日？
见我疑惑的看着他，他错开我的目光“这只是属下的猜测。”
我不在追问，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略微挑眉，他看到我脸上的逐客令，恭敬道“您在赫城这段时间，赤峰会陪在您身边，听您的差遣。”
我一愣，恍然后挑起讽刺的笑容“怕我跑了吗？”
赤峰开始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属下留下只是帮您及时接应到顾老爷和夫人。”
我无语，内心却冷笑，多么完美的借口。但也实在懒得搭理他“好的，那你出去吧，我累了。”
赤峰点点头，“属下住在您隔壁。”说完见我没反应，关门离开了。
我打开窗子，窗外正对着是一条青苔小路，路的尽头是热闹的大街，可以看到行人来来回回的走动，靠在窗沿，任微风吹进来。
烦乱憋闷的心被风吹来了一条缝隙，泛起酸涩的刺痛，人想象的放开其实很容易，容易到说走就走，说仍就扔，说忘就忘。但现实中呢，人是走了，话也说了，心却没有跟上。心还牵着那个人，辗转刺痛，如同扎入土壤的根基，强行拔出来只会让自己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子墨，不要离开，我保证，我只是娶她，不会和她发生关系。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