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携手共进(灰色年轮)——妄言桔梗

作者:妄言桔梗  录入:08-29

 文案:

 七年的感情,付之一炬。 江程息亲眼看着王平把白莲花杨宇揽在怀里,而自己竟是生生地受了王平一枪,困意来临之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一瞬间往事浮上心头,最后的最后,他只是恨,恨自己识人不清,恨王平绝情绝意,恨白莲花装模作样。 然而天意弄人,他一睁眼竟又回到了七年之前,那时候白莲花还没出现,王平也没和自己在一起,江程息下定决心,一定要搞垮这对贱人! 为了自己,同时也为了哥哥。 伪兄弟,主角受,复仇黑道文,我们的目标是打倒伪白莲真小三,血虐混球负心汉 ˉ﹃ˉ,顺便好好宠爱哥哥…… 前半部分解决前世仇恨,智斗渣男伪白莲,后半部分冲出国内,黑道情仇一一上演。 本文黑道均为YY,勿考据。 内容标签:重生 前世今生 豪门世家 黑帮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程息 ┃ 配角: ┃ 其它: 01.一场好梦 背叛,死亡,窒息的痛感,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梦。 但江程息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尽管他现在坐在星辉娱乐会所的椅子上,尽管他手上拿着酒杯,身边还徘徊着一群刻意讨好的人,但这都无法阻止他回想起生命中最后的一刻。 那时候的他眼皮子根本就睁不开了,但他依旧不死心,撑着最后一口气,忍着嘴里的腥甜的血味,他强迫自己往前面看了最后一眼。 结果他看到了手里抓着手枪,一脸茫然慌乱的杨宇浑身哆嗦着往四周乱瞟,他看到了自己的恋人踹开门走进来。江程息伸出手去,张开手掌,遮住了突然进来的阳光,也同样遮住了他的恋人王平的脸。他想抓住那个人,他想大喊“王平!”,但那个人却径直走向了杨宇。 江程息就站在不远处,他清楚地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王平一把将杨宇抱在怀里,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而杨宇却是泣不成声:“怎么办,王哥,我杀了人。” 江程息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脚步像灌铅般沉重,他抬眼刚好看到了王平在往自己这边看,那一眼带着厌恶,带着嫌弃,江程息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他再也承受不住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王平看着垂死的江程息,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江程息的尸体我会处理好的。” 江程息闭上眼,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原来他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相处了七年的恋人说翻脸就翻脸,他苦心经营的生活瞬间就化为了泡影。 他想起自己的哥哥,那人早就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王平,而那时的自己却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不顾哥哥的劝阻一头扎了进去,而现在苦果已经酿成,自己不仅死在了王平的真爱手里,自己的哥哥也为了自己早已死去,原来他江程息这个蠢货已经把自己弄得家破人亡了! 最后的瞬间,他睚眦欲裂,眼睛里血丝都生了出来,他瞪大眼睛想要说出话来,却眼睁睁地看着王平举起手枪。 “砰——” 江程息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睁大眼睛,嘴角淌着鲜血,死不瞑目。 “江少爷,江少爷!”王胖子伸着肥厚的手掌在江程息面前晃着,咧开嘴立刻就露出他满口的黄牙来,江程息看了他一眼,摇摇手中的杯子,露出一个笑来。 “怎么了?”他问道。 王胖子终于得到了江程息的回应,此时乐得下巴上的横肉都在抖,他伸出手指着远处闹哄哄的舞池:“那边有好几个不错的妞儿呢,江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江程息点点头,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对满脸堆笑的王胖子说道:“你先去,我马上就来。”王胖子闻言还想说话,却在江程息的一个眼神中把话全都咽了下去,王胖子咽了口口水,他总觉得今天的江少爷似乎与往日不太一样,那双眼睛里似乎多了些晦暗不明的东西。 “还在等什么呢?”江程息仰头把红酒灌进喉咙里,却看见王胖子还呆在原地,王胖子闻言连忙赔笑。 “江少爷您先玩,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江程息满意地笑了,王胖子走远后,他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去了,抬眼望着四周,这里灯红酒绿,处处都是醉生梦死的人们,江程息哼了一声,看着手中沾着红酒渣子的高脚杯,心里却无比的空洞茫然。 他死了,但他又活了,他还记得这个地方,在这里他举行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在这里他遇见了王平,也是在这里他被杨宇打了一枪。 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来,江程息闭起眼睛,眼角有些湿润,胸口充满了郁结之气,曾经的人生在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飞速划过,他曾对着王平笑,也曾和自己哥哥吵闹不休,最终这一切却都停留在鲜红的血泊中。 江程息再次睁开眼,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凑在一起,那些人全部都忌惮他的身份,都急于讨好他,都想从江少爷身上得到好处,而这些人却也在他失去一切后,对他横眉冷对,对他不闻不问,果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吗? 他站起身来,对身边堆着笑凑过来的人不闻不问,他记得这一天,这年他二十岁,和王平已经相识两年,也是在这一天他遇到了杨宇。 想来真是可笑,王平也在这一天向他表白,那时的江程息被惊喜冲昏了头,直接就把自己交给了那个人,一晚上起来后,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叫嚣着疼痛,但他心里却依旧开心,而七年的感情最终褪色,江程息抱着最后一分希望不死心,却在最后看到了王平和杨宇纠缠在一起的身子,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两人早就已经搞在一起了,而自己不过是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至于王平,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江程息早已分不清了,他只知道这人是冲着自己的身份而接近自己的,他只知道这人为了杨宇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他只知道……这人最后给了结束自己生命的一枪。 过往的感情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江程息一步一步往前走,胸口肺腔充满着的都是无穷的恨意,他知道王平就在不远处的包厢里,他费了很大的劲才不让自己直接拔枪崩了那人。 重生之后,一切重新变成一张白纸,江程息没有了那些不堪的遭遇,但他脑中的记忆却无法抹去,纵使你们还不曾对我伸出魔爪,我却也要将你们送入阿鼻地狱,江程息心里满满的全是仇恨,新的生命,看不见阳光,只有满满的恨意,那些人,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他不能鱼死网破,他还有哥哥,他还要还哥哥一个幸福的生活,温水煮青蛙,江程息不信自己有了前世的记忆后还不能弄死这群人。 江程息打开门,桌子边上围着一群人,王平背对着自己和他们在谈着些什么,一群人乐得哈哈大笑。 江程息就这样斜靠在门沿边上,眯起眼睛勾着唇角看着里面闹得欢快的人,最终还是一个染着黄毛的人看到了他。 “哎呦,这不是江少爷吗?”黄毛连忙站起来,江程息看着他推了推坐在身边的王平,王平也站起来,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向江程息走来。 他伸出手来:“你也来了啊,过来和大家一起玩吧。” 江程息动也没动,就这样带着笑意抬眼看着他,王平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江程息却迟迟没有动作,桌子上有人站了起来,开始往这边看,原本闹哄哄的包厢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王平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他咳了一声,刚想开口,江程息却把身子从门沿上拿开,他伸出手来,冲着王平一笑:“我们走吧。” 顿时包厢里又恢复了热闹,那群人坐了回去继续高谈阔论,他们都松了口气,刚刚那场景一定是江少爷在和王平打情骂俏呢。 江程息坐在王平的身边,冷眼瞧着这些人,嘴边却依旧带着笑意。 前世的江程息就是很爱笑的,哪怕是在对着敌人的时候他也总是带着不慌不忙的笑意,道上的人都知道江家的少爷是只笑面虎,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他都能够从容以对,他是江家的二少爷,他哥哥是道上大名鼎鼎的杀人不见血的黑道巨头,江家两兄弟其实都是聪明人,够狠辣也够有本事,只是弟弟却被感情冲昏了头,再多的智慧在那个人面前也都化为了泡影,最后一错再错,竟是搞垮了整个江家。 这一直都是道上广为流传的一个笑话。 江程息看着那群人打着麻将,刚刚站起来说话的小黄毛这时候手上洗着麻将嘴里还不忘叨叨着:“江少爷也来玩一局吧。” 江程息抬眼,这小黄毛他记得,前世的时候,这人跟杨宇交好,一面对自己赔笑,一面却帮着杨宇捅了自己不知多少刀,真是两面三刀的好例子啊! 瞧着小黄毛殷勤的样子,江程息也不说话,只是抿嘴笑着,王平见状连忙说道:“程息不喜欢打麻将,我们玩就好了。” 那小黄毛闻言只好呐呐地缩回去了,江程息在一边看得分明,他坐在椅子上,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现在是晚上八点,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十几分钟后,曾经那动不动就要哭红眼睛让人怜爱的杨宇就要出现了。 江程息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次绝对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你不是白莲花吗,你不是装可怜吗?那好,我就给你一次让别人怜爱的机会! 02.白莲花出现 包厢里的人玩得不亦乐乎,王平招呼完江程息后也凑过去和他那群朋友玩起了麻将,江程息在一旁冷眼看着,前世的时候他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蒙蔽了眼睛,看不清王平这人,这时候抹去了曾经的一切,江程息才把这人看得通透,他在牌桌上玩得高兴,却不曾分出心来关心一下自己,他对着自己笑,对着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笑容,江程息笑了,自己真是可笑啊,王平对他根本没有什么不同,而当年的自己却一厢情愿的以为那人对自己是真情实意的,自己在王平心里是有分量的。 他揉了揉眉心,站起来,王平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作,这时候也转过头来:“怎么了?” 江程息冲他一笑:“里面有点闷,我出去吹吹风。” 王平不疑有他,只是点点头:“那好吧,你出去一会儿,别乱走。” 江程息眯起眼睛,他当然不会乱走了,他还要等着杨宇出现呢,他还想看看王平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向自己表白的呢,以前看不清的东西江程息要在全新的生命里看个明白! 他轻轻带上门,靠在包厢外的墙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杨宇就是在这个过道里被一群小混混拦住手足无措的,那时候王平听见外面的呼救声一下子就冲了出来,自己懒散,只是跟在后面看。 杨宇那时候红着眼睛,眼里噙着泪水浑身哆嗦着,活生生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前世的时候江程息不过以为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他向来不喜欢杨宇这种没用的人,那时候的他也只是在一边看着王平教训走那群小混混,看着王平把杨宇扶起来,却没有想的更多。 如果他能留意一下的话,他一定能够看到杨宇眼里的孺慕之情,也同样不会放过王平在看到杨宇脸时的那抹惊艳,江程息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白色的烟雾在烟尖上缭绕着,辛辣的味道刺激着肺腔,江程息却只觉得十分痛快,烟,能够麻痹一个人,同样也能够给一个人带来无边的快感,他心里隐约有些激动,前世给了自己一枪的白莲花,这时候他倒要仔细看看那人是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手腕上带着的纯银手表分针已指向二十,过道尽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这之中还混杂着男人的哭泣和一阵又一阵的叫骂声,江程息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把烟头掐灭,手放在口袋里,抬着下巴听着这些声音。 声音已越来越近,他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而这声音的主人江程息永远都不会忘记。 “求求你们,不要对我这样,我真的不行,我不是随便的人,我不会陪你们的……”杨宇语无伦次的话传到江程息的耳朵里,他话里带着软软的哭音,江程息想也不用想,杨宇这朵白莲花此时必定是哭得梨花带雨,他身子单薄,这时候也应该是蹲在地上扯着那群混混的裤腿可怜地求着饶的。 杨宇这朵白莲花出现在包厢门口的时候,看上去只是一个被客人缠住的可怜服务员,男人看到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只会激起心中的保护欲,谁又会想到更多,谁又会知道这朵白莲花竟也有个不同的身份呢? 江程息睁开眼睛,王平在不久之后会听到外面的动静破门而出,然后和杨宇上演一出郎有情妾有意的相识戏码,但是江程息这次不会给他们机会了。 他走过去,抬着下巴垂眼看着那群混混:“这是干什么,这么吵?” 那群小混混本来还正踢杨宇踢得高兴,听到这话的时候身子全都僵了,江程息在道上很有名,他哥哥是个惹不得的人,那群混混抬头一看,站在旁边笑着看着自己的不正是那位祖宗吗? 一个穿得五彩斑斓像只花蝴蝶的男人立马站了出来,他脸上堆满了笑:“这家伙不识趣,我们正在跟他好好聊着呢,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里了,打扰了江少爷,实在是对不起了,小的在这里给您道个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这话后,他竟然真的是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程息这种在道上走着的人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跟人闹起来,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来破坏杨宇的好事儿的,这时候看那混混也挺顺眼的。 江程息笑道:“和别人聊天呢,我是不介意的,只是这声音着实有点大,惹得我心烦,包厢里都是我的朋友,你说你们要是打扰了我朋友的雅兴那可该怎么办呢?” 江程息笑着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挑眉,他常年身处高位,身上早就已经有了抹不去的上位者的凌厉气势,这时候看着那群人的时候,脸上就会带着一些消不去的轻蔑,这种表情直把那些小混混看得胆战心惊,花蝴蝶连忙赔不是:“是是是,是我们的不是,打扰了您和您朋友,我们这就把人拖走,这就拖走。” 他转身朝身边人使了个眼神,那些人立即心里神会,不管杨宇的扑腾,直接伸手就把人拎了起来,要往过道外面拖。 杨宇眼睛都哭红了,鼻子一抽一抽的,这会儿看见情况不对更是吓坏了,他张嘴就要嚎,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句低声的话语:“别吵。” 江程息正拧着眉看着他,那群小混混知道江少爷不高兴了,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个杨宇一个嘴巴子,顿时那人白皙的脸就肿了起来。 抓着杨宇胳膊的小混混随便掏了一团草纸就塞到了杨宇嘴里,杨宇眼泪从脸颊滑下,嘴里“呜呜”地叫着,却说不清楚话来,草纸的边角被他的唾液沾湿,杨宇嘴角有津液流了下来,沾湿了衣领,那样子实在是狼狈。 江程息心里看得痛快,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朝那群人摆摆手:“快把他带下去,别在这里烦人。” 那群小混混对江程息怕得紧,听到这话后简直是松了口气,没什么多余的动作,杨宇就被花蝴蝶他们拎着领子拖走了。 江程息站在后面看着杨宇不停扭着身子被拖走,抿嘴笑了,门这时候突然被打开,王平半个身子探出外面。 他皱了皱眉:“怎么了,外面刚刚怎么这么吵?” 江程息转过头来,冲他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个喝醉酒的跑过来闹事,不过已经被保安拖走了,我们进去吧。” 王平往过道尽头看了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包厢的门被带上,江程息坐回椅子上,那群人还在不停地搓着麻将,没人会把刚才那点事儿放到心上。 江程息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他仰起头眯起眼睛把整杯酒灌进嘴里,酒杯拿下来的时候杯面上还沾着点红色酒水,江程息伸出舌头在唇角划了一下,王平刚好摸完一盘牌,扭头一看瞧见江程息一个人坐在那儿笑着。 “心情不错?”王平问道,他很少看见江程息露出这样的笑容。 江程息勾起嘴角看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空杯子:“非常不错,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王平看着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打麻将,喝醉了输了钱可不好。” 他这话一出来,牌桌上的人立刻就笑了。 “王哥你可真有意思!” “王哥真幽默啊!” 一群人又闹了一番,江程息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打麻将,刚刚和自己搭话的那小黄毛连赢了很多局,这时候脸上都笑开了花,他一边把钱往自己身边捞,一边带着笑意瞧着众人:“哎哎哎,我这是走了狗屎运啊!” 江程息听得分明,脸上露出笑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这还是他哥哥的要求,他哥哥说过男孩子要清爽,出门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好仪表,不准把手指甲弄得跟狗啃的似的出去。 小时候的江程息很喜欢啃自己指甲,想到哥哥的脸,江程息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小黄毛注意的江程息的样子,顿时又嘴贱了,他冲江程息说道:“江少爷也来一局吧,麻将很好玩的!” 王平听到这话刚想开口阻止,却不料江程息却挑眉笑道:“成啊,我就来一局,但我要赌大的。” 王平没料到江程息会这样说,转过头来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江程息却只是笑笑。 小黄毛挺高兴的,他洗着麻将:“哎,王哥你就别说话了,江少爷都同意了,那就来一局呗!” 江程息笑眯了眼,前世的时候他不喜欢和这些人扯到一块儿去,什么麻将赌牌的,他从来不去掺和,而杨宇却是和这些人玩得开,他那朵纯洁的白莲花能喝酒也会赌牌,真是有趣。 江程息抬眼看着小黄毛:“到时候可不许赖账。” 小黄毛愣了一会儿,随后咧嘴笑了开来:“那是那是,我怎么敢跟江少爷赖账啊!” 03.告白 江程息笑了,他摸好麻将后,冲小黄毛一挑眉:“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黄毛已经连赢多局,这时候手正热着,听到江程息这话后他直点头:“当然当然,江少爷不用客气。” 王平坐在边上,眉毛皱成一团,他看向江程息,刚要开口,那人却转头冲他笑了一下:“老是这么闷着也不好,我总得找点儿事儿做。” 王平听到这里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牌桌上的麻将打得哗哗作响,小黄毛笑得眉毛都挑了起来,江程息抬眼看对面,刚好瞧见嘴巴咧得合不拢的小黄毛,他也勾起唇角,心里冷笑一翻,他手上摸牌摸得利索,看上去居然很是熟练。 小黄毛刚还乐呵着,几圈打下来后他额头上竟渗出了几层薄汗,这局赌得很大,要是输了,小黄毛刚刚踩狗屎得来的钱就都得抛出去了。 小黄毛这种人出身底层,本来随便摆摆摊子也不至于饿死,好歹也能混几口饭吃,但这小子偏偏不学好,十四五岁就和爹娘闹翻了,在他眼里家不算什么,到街上混才是正事,混得好不仅有饭吃还能有妞泡,到时候也穿金戴银做回上等人的气派,铁定比一辈子在那间小破屋子里穿着粗布大衣做个老老实实的农民好。 说白了,就是这小黄毛长歪了,整天想着歪门左道骗钱,刚刚那几局麻将赚的钱足够让他乐呵好久了,之所以拉着江程息过来打牌,很大程度就是料定江程息这人没技术却有钱,小黄毛可以在他身上捞一把。 但现在这情况,小黄毛却自身难保了,江程息平时不摸麻将,大家理所当然认为他不会玩没技术,但几圈下来之后,桌上的人都没办法再这么想了。 江少爷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小黄毛身子哆嗦着,抓着麻将的手也有些不好使了,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瞟着,好死不死的却遇上了正眉眼带笑的江程息,小黄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背脊上冒起一股凉意。 江程息看着他,笑着把手上的牌全部摊开:“我也是踩了狗屎运了。” 小黄毛顿时身子就软了,他睁大眼晴看着江程息面前摊开的那排麻将,嘴巴张了又张,只能“呃呃”地咕哝着,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程息的牌竟然已经胡了!桌上的其他两人鼓起掌来,江程息在这里是个名人,几乎每个有头脑的人都想着法子去讨好他和他哥哥,输了点小钱不要紧,要紧的是让江少爷高兴了。 那两人家里也是有点本事的,自然不在乎那点小钱,可小黄毛就不一样了,他是苦孩子长大的,眼界也不高,这时候输了一大笔钱心里早就犯懵了,这时候他没来得及跟着众人拍江程息的马屁,而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麻将,完全没了之前的那股兴奋劲儿。 江程息还坐在那里,他抿了一小口红酒,就这么瞧着愣神的小黄毛,没说不开心却也没太高兴。 小黄毛是王平身边的人,这时候这样子已经相当丢面子了,王平怕他再搞出什么事儿来,连忙站起来,提醒那小黄毛:“程息牌技原来不错啊,真是深藏不露,来来来,小李你也恭喜一下程息,有机会以后再切磋切磋。” 小黄毛这才如梦方醒,他赶紧挤出笑来,小黄毛那张脸就和他头发一样,又黄又皱,年纪轻轻的人早在烟酒的侵蚀下掏空了身子,这一笑说不上好看,倒是有几分让人作呕的样子。 江程息赢了钱,心情却不像小黄毛那般激动,毕竟他家里有的是钱,他也犯不着为这点小票子激动个半天,瞧着小黄毛魂不守舍的样子,江程息抬眼,把身边的钱往前面一抛,说道:“我今天也是图个乐子,这钱要不要都无所谓。” 小黄毛刚还在梦游,听到这话耳朵都抖了抖,他抬起头,眼睛亮了几分,江程息在心里笑,果然小人物就是小人物,这点志气再过多少年都一样,他抬着下巴等着看小黄毛的笑话,王平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程息是不在乎这点钱,但我们赌钱的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小李啊,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小黄毛这人见识浅,江程息那番话早就打动了他的心,但王平却是看得明白,这钱说什么都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小黄毛这次要是昏头了,以后出去就是别人嘴里的一个大笑话。 小黄毛抬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王平扭头就对江程息说:“程息,这钱你收了吧。” 江程息半躺在椅子上,眼角眉梢都是笑,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摇摇手中的空杯子:“我无所谓。” 王平也笑了,他相信江程息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王平继续和自己那群朋友玩着,江程息就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这群人闹腾,王平以为自己还对他死心塌地,江程息想了想,也没打算戳穿这一点,就让这人继续做着他的白日梦吧,只是这一回,王平绝对不会再从自己手里拿到任何东西。 包厢里乌烟瘴气,有人抽烟有人喝酒,麻将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吵闹的人声,烦得人脑壳疼。 江程息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王平挑了这之后的某个时间向自己告了白,而自己也欣然接受,而那时的王平就像现在这样,告白之前呆在牌桌上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一点前兆,想来应该是根本不在乎这场告白,这件事对于王平来说不过只是一场公事,江程息不过是他人生里计划好的一步。 江程息笑了,他没打算回去,他还想看看王平向自己告白时的表情。 包厢墙上还贴心的挂着一个大钟,江程息抬眼一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拨开椅子,没打招呼就往外面走。 前世的时候他出去透风,站到了娱乐会所二楼的阳台上乘凉,王平就挑着这时候过来,带着满脸的笑容向自己表达了所谓的“爱意”。 江程息想着往事,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阳台边上的栏杆上,夜晚凉风习习,吹走了江程息脑子里的混沌,唇角一弯,江程息远远地就瞧见了王平。 王平正在往这里走,江程息把手插进口袋里,身体很放松,他知道这之后的一切,也期待着重新见证这可笑的一刻。 “程息,我们认识两年了。” 完全相同的开场白,江程息保持着笑意,他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平,王平脸色不变,在江程息的注视下,他伸出手来,非常自然地把江程息的手握住。 “我喜欢你。”毫无意外的过程。 这之后王平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当初让江程息满心欢喜的钻石戒指,那戒指内侧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字,但这时候,江程息想到那枚戒指就觉得可笑。 他没等那人有进一步动作,便不缓不慢地开了口,江程息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意,眼里可以说是柔情满满,他冲王平说道:“我也喜欢你。” 王平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江程息看着他,王平手缩回去,那样子分明是要往口袋里摸,江程息不给他机会,抢在他前面开口:“但是我们应该谈谈以后的事情。” 王平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看他。 江程息垂眼:“我当然是上面的那个。”话一说完,他便抬起头来,那双眼睛亮亮的,人畜无害。 王平哑然,手搭在裤袋边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久,他才扯了扯嘴角:“程息……” 江程息心里好不痛快,他走上前去,手搭上王平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他声音不高,却足够震动王平的耳膜:“不然免谈。” 王平有些尴尬,他扭头对上江程息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有些松动,江程息看出他的僵硬,却不想给他递个台阶。 如果王平为了计划愿意躺在他身下,那江程息也无话可说,可眼前这人显然还不想为了这点事儿就献身,他皱皱鼻子,那样子有几分犹豫。 江程息站在他身侧,微微别过头,抬眼瞧着他。 最终王平叹了口气:“程息,这件事我们再谈谈。” 江程息忽的就笑了,他眯起眼睛,留给王平一个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王平站在远处,听着那人留在空中笑声,一时间脸色晦暗不明。 江程息在娱乐会所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会到这里来玩儿的都是些闲不住的年轻人,舞池里热辣的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白花花的膀子露在外面,五颜六色的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响下,理智已经被抛远,原始的激情统治了一切,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他们只需要彻底的放松,只需要疯狂的扭动。 江程息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坐到吧台上,给自己点了一杯辛辣的伏特加,冰凉的酒水刚下肚,就有个穿着卡其色衣服的男人凑了过来。 “二少爷。”那人说道。 江程息放下酒杯,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他借着微弱昏暗的灯光眯起眼睛盯着那人的脸,那人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着,江程息脑海里飞速闪过一段段画面,最终定格在其中一幅上。 这个人,他有印象。 江程息瞧着他,说道:“你是哥哥身边的人。” 那人垂眼,老老实实应道:“正是小人,二少爷,大少爷让您回去一趟。” 江程息扶着额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哥哥现在应该在国外,前世的时候,哥哥是在自己跟了王平两年之后才回国的,而现在…… 似乎有什么事情飞离了原先的轨道,江程息皱眉:“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04.哥哥 那过来的年轻人也不过是江家大少爷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这时候江程息问的话他不好回答,只能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少爷的心思,小的摸不透。” 目前的事情显然和前世有所不同,江程息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点点头:“我马上就回去。” 也许是他的重生牵动了蝴蝶的翅膀,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江程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明白自己哥哥还活着,不仅活着,他还让人来找自己回去,江程息闭上眼睛,这样就好,只要前世的悲剧不再重复,一切就都好。 在吧台上又坐了一会儿,江程息终于起身,跟着那个年轻人往会所门口走,星辉的门前停车一辆黑色轿车,江程息眼睛瞟过,立刻就认出了这辆车子。 他走过去,手抚上车门,这是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哥哥江程离从国外给他订购的车子,是他十八的年岁里最珍贵的礼物,江程息低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打开车门,进到车子里,他闭上眼睛,差点就忘记了,这时候哥哥给他留下的礼物还没有在爆炸中化为灰烬,这辆车子现在还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二少爷,要走了吗?”驾驶位上的司机出了声。 江程息没有睁眼:“嗯,回去吧。” 黑色的轿车在夜里一闪而过,过往一切的烟尘都被甩在了车尾,江程息睁眼看着映在玻璃车窗上的夜景,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是一座不夜城,也是一座注定充满纷争的城市,时光和岁月掩埋不了角落里的灰暗,城市深处存在着这样一群人,他们在不为人知的暗处搅动着漩涡,在往后的年岁里谱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他们制造硝烟,却永远照不到阳光,他们的生命脆弱而单薄,却义无反顾地在这条道路上奔跑,乐此不疲。 黑色的轿车驶向半山腰,最终停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别墅门前,江程息推开车门,抬眼望着这多年未见的家,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悲意。 这间别墅在前世的时候被大火烧为一团灰烬,江程息最后看到的只是灰黑的残垣断壁,那一场火烧去了他身为江家二少爷所有的一切,烧去了他唯一的亲人,烧去了这时间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过往的片段不断在脑海里浮现,江程息站在原处,眼角有些冰凉,原本被灯光映得辉煌的墙壁突然变得模糊,管家走过来,冲江程息轻轻一笑:“二少爷。” 江程息眨眨眼,隐去心中那点莫名情绪,跟着管家往屋里走。 “大少爷在书房里。”管家边走边说。 管家终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在江程息的记忆里,他十四岁的时候这人穿着黑色衣服四处精神地走着,他十八岁的时候这人同样穿着这身衣服给自己准备生日宴会,而自己二十五岁那年,这人已经带着这身衣服在火海里化为灰烬,那年的他头发已经花白,佝偻着背对自己说:“我这一生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 江程息摇头笑了,他这是怎么回事,哥哥回来后就突然变得喜欢感伤了吗,所有的一切都还未发生,自己何必沉溺于往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罢了,他江程息会记住过去的痛,却不可能迷失在过往的记忆里。 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江程息眼里已没了茫然,他带着笑容往书房里走,自己和哥哥两年未见,这一次相见自然要把最好的笑容留给哥哥。 江程息推开门,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之中,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程息?” 多年之后重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江程息鼻子里一酸,一时间竟然站在原地没了动作,他想起自己的决定,又强忍着心里的激动,憋出一个笑来。 “哥哥,是我。” 许久,屋子里依然没有动静,江程息在黑暗中看不清哥哥的表情,他就这样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却像是在哭。 “程息啊……”屋子里传来一声喟叹,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江程息睁大眼睛,有些贪婪地看着这人的脸,描摹着这人的轮廓。 江程离皱着眉走过来,看清了江程息眼角的泪光后,他俯下身来,轻轻擦去了那点泪花,江程息眨眨眼,拼命想要勾起嘴角,但嘴唇却最终抿了起来,他心中有团气在乱蹿,搅得他不得安宁,他想笑,但看清哥哥脸的一瞬间,所有决定好的事情全都被击碎,他只想哭,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江程离伸手抱住弟弟,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江程息吸吸鼻子,闭上眼睛,背上的手轻轻拍着,江程息想起小时候,哥哥带着自己在那条破旧的巷子里,他们兄弟俩没有地方住,夜晚的时候冻得厉害,哥哥就这样把他抱在怀里,有下没下地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讲着故事。 那时候哥哥说:“程息,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哥哥会一直看着你。” 可最后,承诺一直看着自己的哥哥却消失在那场大火里,那场杨宇制造的大火里。 “程息,哥哥回来了。” “嗯。” 江程息就这样和自己哥哥站在书房里抱了许久,最后的最后,江程离松了手,他扶着江程息的肩,将这许久没见的弟弟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江程息在他的注视下笑着,他歪着头,冲自己哥哥说道:“我还没吃饭呢。” 这是他对着江程离惯用的口吻,带着撒娇的意味,却又是亲人之间最亲密的表现,江程离也笑了,他摸摸弟弟的头,轻声道:“好,我这就让人准备晚饭。” 江程息心满意足,在哥哥的催促下出去洗澡了,江程离看着远去的弟弟,眼神却突然暗了下去,他扶着书桌,摸着自己胸口,一团浓眉拧得死紧。 “还好……”他轻轻呢喃了一声。 05.往事 江家的别墅很大,但餐桌却很小,因为江家的主人只有两个:江程离和江程息。 他们这种家族,一向主次分明,下面的人永远不能往上攀,上面的人也不会把过多的感情放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关系永远是越简单越好,错综复杂和牵扯不断的枝枝桠桠只会让这颗大树变得颤颤巍巍,很多时候,不近人情才能让这个家族更加稳定。 江程息洗完澡后,身上十分清爽,他坐在桌子旁,手上拿着叉子和刀划着早已准备好的牛排,江程离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的弟弟将肉往嘴里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江程息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哥哥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心情愉快,这时候也勾起嘴角:“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尽管知道是自己的重生扯动了时间的命脉,但江程息依然想知道哥哥为何会突然决定从国外回来,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在国外处理事务的哥哥放弃许多东西突然回国。 江程离手抖了抖,许久之后,他才看着江程息,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想想我们兄弟俩也有三年没见了吧,这些年在国外,哥哥也想了许多,生意固然重要,但心总归还是要放在家里的。” 江程息本来还在好好吃着东西,耳边却突然传来这话,哥哥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清冷,算上前世,他和江程离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突然间,江程息心里就有点堵了,他们错过的时间实在太多,儿时的相依为命,青年时期的互不理解,岁月在他们身上刻上了痕迹,时光毫不留情的掩埋记忆,如果江程息没有重生,这一切的一切也许都只是过往画卷上黑白的一笔。 他低下头,忍住心里的伤感,再抬头眼角已经带上笑意,江程息说道:“我也很高兴哥哥能回来,对了,哥哥你这次要在国内呆多久?” 江程离肩上担着整个江家,江程息并不认为自己哥哥能在国内呆上很多时间,问这话也不过是给自己心里一个安慰,好不容易重新看到活生生的哥哥,江程息不能也不想浪费这段时间。 谁知江程离却笑了:“不,程息,我这次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国了,可能要在这里呆上两三年。” 说是两三年,但也许会是更久,江程离不清楚,而他现在也不想想清楚,有时候人必须得糊涂,因为只有糊涂才能让他短时间忘记身上的重担,才能让他无所顾忌的任性一回。 江程息愣了一会儿,他瞧着自己哥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欣喜:“这,这是真的吗?” 手无意识地搓着,这是江程息兴奋时的表现,他在别人面前总是保持着千年不变的笑意,因为笑容是最好的掩饰,这世上,有真心的笑,有虚伪的笑,有无奈的笑,同样也有为了给自己戴上面具而强撑出来的笑,江程息就是最后一种人,他总是笑着,因为他不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人面前,他要给自己涂上最好的保护色。 然而,对着自己的哥哥,这一切的一切又都不同了,江程息不需要掩饰,他的笑容真情实意,他所有的小动作也表示着自己现在非常放松。 江程离站起来,从桌子那头走到这头,他弯下腰去,轻轻握住江程息的手,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带着让江程息怀念的笑容说道:“程息,你已经二十岁了吧,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哥哥没能回来,那一直是我心底的遗憾,今年的二十岁生日哥哥一定要给你办个盛大的宴会。” 二十岁生日啊,如果哥哥不提,江程息恐怕也忘记了,那一年的二十岁生日宴会他在干什么呢?和王平昏天黑地的干了一场,和那些狐朋狗友疯狂的狂欢? 江程息的记忆有些模糊,然而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忘记比铭记更好,他看向自己哥哥,唇角翘起来,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江程离拍拍他的肩:“那先吃饭吧。” 兄弟俩坐在桌子上吃着饭,谁都没有再说话,保姆上前收拾了桌上的残骸,江程离走过去笑着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曾经江程息还是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小孩子的时候,江程离就喜欢这样揉着他的脑袋,弟弟的头发很软也很滑,摸在手上特别舒服,这曾是少年时期的江程离最美好的回忆,然而随着弟弟逐渐长大,他再也没做过这种事情了,而这一次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江程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低下头,看见江程息睁大的眼睛和微微张着的嘴,江程离知道自己弟弟有些讶异,他缩回手来,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有些悲伤:“对了,哥哥忘记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江程息眨着眼睛看着自己哥哥,他总觉得记忆里的哥哥不是这个样子的,然而在看到江程离有些落寞的表情后,江程息忍不住直摇头,他凑过去,拉住哥哥的手,把那双大掌放到自己脸边,江程息眯起眼睛,唇角勾着,右脸在江程离的掌心蹭了蹭:“不,哥哥,我很喜欢你摸着我的头。” 他又睁开眼睛,那双乌黑的瞳仁里亮晶晶的,江程息笑着看着自己的哥哥,一字一顿地说道:“哥哥摸着我的头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生活怎样凄苦,永远都有个人会陪着我走下去。” 江程息抚摸着哥哥有些粗糙的手心,这双手为了生存不得不拿起黑色的枪支,常年的奔波和操劳让这双手上生满了老茧,使得他的手摸上去并不舒服,但江程息却从这双手里得到了安宁,他抬起头来:“哥哥,你会一直看着我的吧?” 江程离低头看着仰着脑袋的弟弟,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他轻轻点了点头:“程息,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江程息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他闭起眼睛,感受着哥哥手心的温度。 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很好。 06.心底事 江程离刚回国,长时间的飞机旅程使得他身体很累,吃完饭后,他便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才被保姆告知二少爷已经回房睡了。 站在门口拧眉考虑了许久,江程离还是抬起头来,拖着鞋子穿过过道,走到了最左边的房门前,他握着着拳头轻轻扣动了门。 门被打开,江程息穿着睡衣看着站在门口的哥哥,一时间他头脑有些混沌,眼睛眯起来。江程离看着自己有些没睡醒的弟弟,低声笑了:“程息,我可以进来吗?” 重生后的江程息不会拒绝哥哥的要求,他把门打得更开了些,江程离笑着走了进去,弟弟的床还是四年前他给买的那张,床上垫着纯白色的床单,浅黄色的被子乱糟糟地掀在一边,床单皱巴巴的,那上面还陷下去了一团,看来江程息刚刚确实睡得很熟。 江程息抱着枕头躺回床上,而江程离披着浴袍就这样坐到了床边上,江程息明白哥哥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哥哥,等着他的问话。 江程离勾起唇角,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弟弟,许久之后,半躺着的江程息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没等他细想,身边的哥哥就开口了。 “程息,据说你这两年交了个新朋友?” 江程息的身子猛地一颤,哥哥的话让他有些茫然和震惊,前世的时候,哥哥两年后才回国,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和王平搞到一块儿去了,同样在那时候,他告诫自己不要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王平这个人目的不单纯,可是现在,哥哥提前回来了,也提前摊开了这件事。 一时间江程息无话可说。 江程离看着自己弟弟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字字都充满分量,江程息听得出他话里的严肃,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王平这人我调查过,他不是个好人,你别和他继续做朋友了,对了,今晚你是不是去星辉了,和王平一起的?” 江程息还在回想着往事,一时间有些怔愣,直到江程离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哥哥带着担忧神色的脸,江程息明白自己不能再像前世那般混蛋,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哥哥提前回国,又是因为什么哥哥会知道王平的事情,江程想都决定要让哥哥放心。 他对着江程离笑弯了嘴角:“没有,哥哥,我和王平不过是普通朋友,也许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哥哥你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江程离拧着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一点,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发,语气里却还是带着担心:“一切接近你的人哥哥都不放心,王平我找人调查过,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哥哥觉得你还是离他远点的好,你虽然是逢场作戏,但王平这人心思却太深,你年纪还小,不能和这种人相处过多。” 江程息忙点头,江程离听到自己弟弟的话后,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正要出去,衣角却被人扯住了。 江程离有些讶然地回过头来,床上的江程息正带着笑意看着他,那张白皙的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江程离听到了声音,那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那样的不真实,却又那样的清晰。 他的弟弟对他说:“哥哥,今晚陪我一起睡吧。” 很多年前,他们还没有进入江家的时候,那时候的兄弟俩不过是路上的野孩子,一整天愁吃愁穿,为了不被饿死不被打死而努力,晚上的时候没有好地方住,两个孩子只能靠在一起汲取温暖,江程离年纪大点,总是把年幼的弟弟抱在怀里,然后两个人一起熬过漫漫黑夜。 后来日子好了之后,江程离也一直和弟弟睡在一起,但自从十四岁那年江程息从学校里听到这个年岁的男孩子都是自己睡觉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和江程离躺在一张床上了,江程离一直宠爱自己的弟弟,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点叛逆并且自尊心很强,也就由着他去了,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自己两年之后会出国,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就是好多年。 一时间,江程离有些恍惚,身上的衣服又被扯了一下,江程离低头,自己弟弟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突然间记忆穿透了时光的云层,眼前的弟弟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喜欢缠着自己的小孩儿,他还是会在漆黑的夜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用软软糯糯的童音喊着:“哥哥,抱弟弟,弟弟怕黑。” 江程离不再犹豫,就着这身浴袍躺到了床上,他看着自己弟弟,胸口起伏得厉害。江程息鼻尖红通通的,他这人对外人冷漠,对自己信任的人却像个孩子,也许因为这点,他前世才会被王平整得团团转,因为过于信任,所以才会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手足无措,那种被背叛的痛苦和窒息的感觉,对于江程息这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说成“单纯”的人而言是无法接受的。 江程息还没有从见到哥哥的激动之情中平复下来,他想起了从前,想到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时光,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离不开哥哥,这个世界上他只剩下这一个亲人,而前世的自己却因为识人不清间接害死了哥哥,愧疚混杂着对失而复得的亲情的珍视,江程息毫无意外地伸手留下了哥哥。 他还记得自己对哥哥说不想和他一起睡的时候哥哥落寞的表情,那时候的他年轻叛逆,对哥哥的许多行为都嗤之以鼻,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明白哥哥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所以才能够那样无所顾忌,因为亲情的牵绊还在,所以他江程息当年才会有恃无恐。 然而,当他知道哥哥哥哥丧生火海的那一刻,彻骨的茫然和恐慌湮灭了他,所有的思绪都在那一瞬间动弹不得,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有些人,有些感情,总要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江程息是幸运的,他可以将人生重新洗牌,一切痛苦和后悔都可以弥补,然而他又是不幸的,因为无论如何,曾经那个爱着他同样被他伤害的哥哥早已葬身火海,他重生了,而哥哥却在另外一个世界,永远不能也不会陪着他重活一次。 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划过往昔的画面,江程息感到身下的床单一沉,原来身边早已有个人躺了下来,扭过头去,他刚好对上了哥哥带着笑意的眼睛。 江程离玩着自己弟弟的头发,现在的弟弟乖巧又可爱,完全不是那个梗着脖子和自己叫嚣着的小刺头了,虽然弟弟哪个样子他都喜欢,但乖巧的总比难搞的让人舒心,他心里想着,唇边的笑意也越放越大,江程离的手搅着弟弟的头发,一时间没轻没重,竟是碰到了江程息的耳垂。 “嗯~”江程息那里是处敏感地带,曾经他和王平搞在一起的时候,那人就最喜欢在办事的时候舔他的耳垂,每当那时候,平日里冷着张脸的江家二少爷就会像只发情的小猫一样控制不住地呻吟,而没当他不经意间嘴角溢出那些声音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神色都会特别沉迷,全身都笼罩着种别样的风情。 江程离的手明显僵硬了,他顿在那里神色有些尴尬,江程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把那些呻吟声咽回肚子里,居然在自己哥哥面前出了这种洋相,江程息一张脸顿时通红。 他眨巴着眼睛偷偷看着自己哥哥:“哥哥,对不起,我是不是特别……” 江程离这时才明白弟弟的意思,他笑了笑,连忙把手从江程息耳边拿开:“是哥哥不该到处乱碰,你别乱想,身上敏感没什么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比较敏感的地方。” 其实在江程息发出那种声音的时候,江程离下腹就已经窜起一股热气,他全身几乎都僵硬了,和自己弟弟躺在一张床上,他这个做哥哥的居然产生了生理反应,尽管很久之前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但看着江程息什么都不知道的脸,江程离还是将心底那点莫名的想法压了回去。 他不想让弟弟知道更多,也不能让那种感情的压力落到弟弟的肩上,江程息只要好好地活着就好,其他的一切,他都不需要明白。 江程离攒紧了拳头,强压下身上那股邪火,还好弟弟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而江程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感情流露出去,有些情感终归是要被岁月掩埋,有些人一生都只能看着心爱人的背影,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付出都期盼着回报,有时候只要心尖上的那人幸福就好,哪怕那幸福并不是你所给予。 07.风波起前 江程息头靠在枕头上,身边躺着的是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哥哥,前世最后的日子,他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心思去想未来,也不敢回忆过去,那段时间,未来没有光明,往昔早已一片黑暗,江程息进也不能,退也不是。 身体被一枪打穿的时候,他竟有一瞬间的轻松。恨吗,当然恨,如果不是王平和杨宇,他不会和哥哥天人永隔,不会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不停地缅怀过去。但除了恨,江程息也感到了解脱,死亡会带走一切,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终于能够忘记所有的痛苦和悔恨,能够彻彻底底地放松一回。 然而一睁眼,看到的却是纸醉金迷的人们,耳边传来的却是熟悉又陌生的讨好,原来自己竟是重新回到了过去,一时间,江程息感到庆幸,因为悲剧还没来得及发生,自己可以用双手改写着一切,然而接下来,他心里又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也许上天让他重生就是为了弥补自己亲手犯下的过错,让他永远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对唯一的亲人所做的一切。 死者痛,生者悲。 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江程息转过头去,侧躺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的脸,他不会忘记过去,他永远都会记得自己做过的一切,曾经那些痛那些悔恨永远不会因为重生而消失,江程息明白这些痛苦的记忆会永远伴随着自己,警戒着自己永远都不要再重复前世的错误。 江程离的睫毛微微颤抖者,他的眼窝有些深,带着点灰黑色,江程息伸出手来,在离自己哥哥脸半尺的地方微微的晃动着,描摹着。哥哥眼底的青色完全是因为常年的操劳才产生的,他还记得两个人都还是孩子的时候,那时候虽然他们都吃不饱穿不暖,身上也整天脏兮兮的,但那时候的哥哥眼睛明亮,眼角还没有细纹,眼底也不像现在这样染上轻微的青晕。 江程离已经睡着了,但江程息却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哥哥曾经的样子,藏在被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江程息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哥哥再早早的生了白发,所有可能会给他们兄弟俩带来不幸的人,他全部都会处理好。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夜,依旧深沉,别墅窗户前的帘子被外面的夜风吹起,月亮从云层的阴影里透出一小半来,清冷的月光透进屋子里,照到地上。 华丽的大床上,兄弟俩平稳地呼吸着,均已熟睡。 一夜无梦,江程离觉得这是自己这些日子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了,弟弟给了他难得的心安,想到这孩子还躺在自己身边,他心里就暖融融的。 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想着江程息的脸,管家敲响门的时候,江程离有一瞬间的怔愣。 “进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把身子坐得端正。 老管家拿着一叠本子走了进来:“大少爷,这是二少爷生日宴会的请柬,先给您过目。” 江程离接过红色的本子,一页一页地翻开,那上面的名字他有些有印象,有些却完全没有见过,翻了两页,那些人看上去都不过是江程息的普通同学。 直到翻到第三页,江程离的眉毛拧了拧,指尖停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有什么问题吗,大少爷?”管家看出了江程离表情的轻微变化。 “这个人,划掉。” 管家接过本子,低头看了眼那名字:王平。 管家曾经亲手操办过江程息十八岁时的生日宴会,那时候王平是那场宴会上的贵客,老管家在江家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很多事看得都比一般人通透,当年的二少爷喜欢王平,他就把王平当做这场宴会上最重要的客人,而现在的大少爷明显不待见这人,他立刻就按着大少爷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把这位曾经的重要人士从本子上划去。 江程息二十岁的生日宴会注定要有所不同,也注定不会平凡。 自己哥哥忙着生日宴会的时候,江程息也没闲着,他并不想给哥哥添麻烦,许多事情还是在暗中进行更好。 这个年纪的他虽然还小,但却有了一批自己的心腹,想到王平以及他背后的人,江程息明白要搞垮他,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他完全可以选择一枪崩了那人,但一旦王平身死,他背后的势力必将倾巢而出,到时候双方拼个你死我活,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又或者谁都不是胜者,最后得到好处的人也许一直都在远处坐山观虎斗。 所以,江程息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身边是十四岁时就呆在他身边的孩子,只不过那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他恭恭敬敬地站在边上,身上黑色的西装上没有一丝灰尘。 江程息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他:“帮我去调查这个人,掌握的资料越多越好。” 年轻人恭恭敬敬地结果那叠资料,眼睛抬也没抬,江程息揉揉眉心:“季飞,你下去吧。” 年轻人得令,立马就退了出去,只留下江程息一人坐在椅子上,屋子里没亮灯,窗帘被拉得死死的,阳光根本照不到进来,一片黑暗之中,江程息嘴角露出一抹笑。 有些时候,许多事情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推波助澜也许会有更好的效果,因为总有人会耐不住性子,因着心里的那点猜忌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帮着你做好这件事情。 江家二少爷的生日宴会排场自然不会小,而江家是黑道家族,办事一向利索,等到两个星期后江程息生日到了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这段时间里江程息一直在家里陪着哥哥,王平此人早已被他忘到脑后,但有些人永远不会安静,两个星期的时间里,王平先是在开始的几天不停地给江程息打电话,但都被他冷淡处理,这样几次三番后,王平终于没了动静。 然而江程息终究是低估了这人的毅力,他没想到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竟然也能看到王平。 08.干儿子 江家二少爷的二十岁生日可是个大事件,不管是真心想来祝福的,还是假意过来溜溜的,总归这群人还是把江家的大别墅塞了个满。 “今晚可真是热闹。”江程息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手上端着红酒杯子,看着楼底下那群人,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杯子里的红酒已经见底,江程息叫来保姆,让她给自己换瓶新酒来,保姆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接过空酒瓶,往门外走的时候,虚掩着的门刚好被推开了。 “哟,程息啊!”来人穿着件黑色西装,衣服被熨烫得很平,一丝褶皱也没有。 江程息露出个笑来,这人他认识,自己班上的同学,家长在黑道里也有点地位,只是比起江家来他们差得还有些远。 那人姓陈,乳名唤作宝宝,至于他的大名那是万万没有这个乳名广为人知的,江程息更习惯叫他陈宝宝。 这时候陈宝宝带着满脸的笑意凑了过来:“程息啊,一个人躲在这儿干什么呢,不下去玩玩?今天你可是寿星啊。” “下面太乱,我一个人吹吹风更舒服。”陈宝宝这人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在他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相反的是他在自己家族已经垂垂欲倒的时候还帮了江程息一把,江程息前世过得惨淡,陈宝宝倒算是个难得的朋友。 想到这儿,江程息对他也颇为友好。 “对了,我老哥也来了。”陈宝宝揽上江程息的肩,笑道。 江程息抬眼,门前站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梳着中分头,穿着中山装,年纪应该不大,但看上去倒是相当老气。江程息想起陈宝宝以前跟自己说过的话,立刻就明白眼前的青年便是陈宝宝口中那个土得掉渣又有点书生气的哥哥了。 陈宝宝招手:“老哥,过来喝一杯呗。” 保姆刚把红酒放到桌子上,她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屋子里的人,没等江程息开口,自己就已经乖乖地走了。 陈分是个很老土的人,他在陈家的地位也很尴尬,他是陈西的大儿子,但他生母却是个窑子里的无名女人,他顶着陈家大少爷的头衔,却没拿到任何实权。 这时候他摇摇头:“不了,我不喝酒,我只是来看着你,不让你胡来的。” “哎哎,老哥你可真无趣。”陈宝宝摇了摇头,转身又和江程息聊起来了。 江程息听着耳边陈宝宝的聒噪,眼睛却往陈分那边看了一眼,陈分靠在墙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程息拧眉,如果前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陈分这人在四年后将会异军突起,那时的他就像一匹黑马一样冲出来,让整个陈家的人乃至道上有名有姓的家族都吃了一惊,快刀斩乱麻,杀人不眨眼,那时候的陈分浑身都充满戾气,他再也不是那个畏畏缩缩躲隐在弟弟后面的无能男人,他带来了一股让人不能小觎的力量,尽管最后他还是没能成功夺权,却依旧伤了陈家的根骨,使得陈家在今后多年都没能缓过气来。 陈宝宝还在一边说着话,瞧见江程息走神,他伸手在江程息胸上捶了一拳:“想什么呢?” 江程息摇头:“没什么。” 红酒灌进肚子里,江程息把眼神从陈分身上移开,陈宝宝虽然到处说自己哥哥土气,但心里其实还是很喜欢这哥哥的,当时陈家会被陈分弄得那么惨,很大程度上也有当时陈家家主陈宝宝不作为的原因。 人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往往会选择性失明,江程息会给陈宝宝提醒,但却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下去?”陈宝宝靠在阳台边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早已瘙痒难耐。 江程息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点头笑道:“下去。” 他是江家的二少爷,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生日宴会上不出场那也太没面子了,这场宴会是哥哥一手操办的,江程息相信不会出现什么不相干的人。 隐去眼中的那抹厉色,江程息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宝宝,我们走。” “别叫我宝宝!”陈宝宝愤怒。 江程息拍拍他的肩:“别介意。”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一楼走,陈分像个透明人一样跟在后面,到了酒会上的时候,陈宝宝眼睛都直了,这场宴会上的人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道上的朋友,一种只是江程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 尽管现在的江程息早已不去学校,但江程离还是把这群人请来了,唇角勾了勾,江程息眯起眼睛,哥哥到底还是把自己当个孩子啊。 “嘿,那边有几个美女,哥们儿先去会会她们!”陈宝宝这人说是陈家少爷,倒更像一个街上的小混混,他见到美女就眼直,这时候更加不加掩饰,当着江程息的面就把话说开了。 江程息知道他本性,也不多说,只是点点头,陈宝宝立刻就没了身影,江程息垂眼,陈分这人果然是矜矜业业,说是不让陈宝宝鬼混,结果那小子一跑远,陈分便立刻跟了上去。 江程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生日宴会上的菜色都不错,江程息也不想在这种日子里想太多烦心事,手上端着盘子,拿着夹子,开始逐个台子找起吃的来。 “程息。” 这声音实在太熟悉,江程息转过头来,果然看见的就是王平那张脸。 眉毛皱了皱,江程息放下手中的盘子,看着那人:“你怎么来了?” 自己哥哥分明很不喜欢王平,而这场宴会又是哥哥一手操办的,江程息相信宴会请柬上没有王平的名字。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没有请柬。”江程息毫不留情,他现在没有必要对着这人强颜欢笑,江家现在势力大,他江程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必勉强自己和王平保持面上的友好。 王平脸色显然有些尴尬:“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程息笑了:“我想没有。” “这几天我想了想,上次在星辉那事儿是我的不对,程息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不愿意做下面的那个的话。”王平顿了顿,“我也不介意做下面的。” 江程息笑意更大,他眼角眉梢都挑了起来:“这还真是为难你了。” “说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我……”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吃回头草,既然你在星辉的时候已经有了决定,这时候也别反悔。”江程息转身往盘子里夹东西,留给王平一个后脑勺。 王平可真是豁出去了,为了打到江家内部,连屁股都不要了吗?可现在的江程息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跟别提上他了,想想那人的样子,江程息心里就一阵恶心。 “程息,你听我说……”王平依旧不死心。 “你还没说自己是怎么混进来的呢?”江程息冷眼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彻底消失,“我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好好说清楚。” 王平愣住了,一张脸上满是尴尬,他张着嘴刚想说什么,身边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程息,出什么事儿了?” 江程息和王平同时转头,江程离从远处慢慢走近,一张脸上毫无笑意,浓眉拧紧,在眉心处留下一个“川”字。 “啊,这不是程息吗?长大了啊!”江程离身边还站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的西装,挺着个大肚子,满脸的横肉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油光锃亮,他露出满口黄牙,眯起那双小眼睛挤出一个笑来。 江程息看着他,脑海里却对这张脸完全没有记忆,而当他注意到跟在这中年男人身边的身影之后,江程离瞳孔却猛地一缩。 站在肥胖男子身边哆哆嗦嗦的年轻人不正是杨宇?! 杨宇眼神有点儿飘,江程息盯着他看的时候,他好巧不巧就把眼神飘到了江程息身上,远远的,江程息似乎感觉这人又是一阵哆嗦。 “唉,程息啊,你一定是不记得我了,毕竟当年你还那么小。”胖子走上前来,伸出手拍了拍江程息的肩,江程息被人男人一触碰,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恶心之感。 胖子似乎毫无察觉,他咧开嘴:“我是你叔叔啊。” 杨宇身子抖了抖,江程息觉得这朵白莲花似乎又抬头偷偷瞟了自己一眼。 “对了,身边这孩子是我干儿子。” 09.小兔子 “对了,身边这孩子是我干儿子。”自称“叔叔”的胖子咧开嘴笑了。 江程息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杨宇正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胖子开口的时候,他突然抬头,朝着江程息露出一个带着怯意的笑来。 “江少爷,你好,我是杨宇。”他嘴唇嗫嚅着,好久才说出下面半句话来,“很高兴见到你。” 话音刚落,这朵白莲花就走上前来,怯懦地伸出手,一双兔子般的眼睛带着水意瞧着江程息。 这表情要是落在别的男人眼里,杨宇立马就成了我见犹怜的尤物了,可惜他对着的是江程息。江程息对敌人心像铁一般硬,杨宇这表情在他看来没有半点值得怜惜,反而觉得碍眼。 那人手还伸着,眼里浸满了泪花,江程息却迟迟没有动作。 那所谓的叔叔有点站不住了,开口刚想说话,江程息却在这时候笑了,他伸出手去,握住杨宇软绵绵的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他不信杨宇这朵白莲花不记得星辉那时候的事情了,但他也笃定这人不会承认。 果然白莲花眉毛一蹙,鼻子一皱,眼里那团泪水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了,他眼神躲躲闪闪,看上去就像被江程息这只大灰狼吓到的小兔子般:“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果然很会做戏,江程息心里暗笑,面上表情却没什么松动,白莲花最善于利用自己的皮相和懦弱的外表博取同情,自己若是当众给他难堪,到时会有不少人在心里说他江程息的不是了。 江程息瞥了一眼白西装的男人,这男人既自称他的叔叔,又说是杨宇的干爹,看上去事情倒有些复杂了。 前世的时候杨宇虽然身份不一般,但到底没成为谁的干儿子,这一世突然冒出个程咬金来,蝴蝶效应已经越来越大了吗?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江程息笑笑,“你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杨宇露出一个笑来,脸色却依旧苍白,江程息觉得这人装劲儿可真大,这边根本没人欺负他,他也能这么害怕,那些怜爱他的男人难不成真是被美色所迷,脑子也被浆糊糊掉了? 其他男人脑子有没有糊掉不说,至少那位“叔叔”现在绝对是被杨宇的样子给迷住了,他揽着杨宇的腰,肥厚的嘴唇贴到杨宇耳边,当着众人的面就说:“别害怕啊,宝贝儿,干爹在呢。” 江程息拧眉,看来这对干父子的关系值得回味啊。 “程息。”江程离走到弟弟身边,眉头已经没先前拧得那么紧了,“你没事吧?” 看到弟弟和王平待在一起,他心里总有那么点儿不放心,扭头再看看站在那里的不速之客,江程离心里更是不高兴,明明没有邀请这人,王平居然也好意思混进来。 看来家里有些人得清理了,江程离在心底打好主意。 江程息也有许多不解,他瞧着哥哥,又看了看站在一边哄着白莲花的男人,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 江程离了然:“他是老头子最小的弟弟,先前一直在国外,最近刚回的国,血缘上,的确是我们的叔叔。” 原来重活一世,真有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叔叔,江程息心里暗道命运果然是个奇妙的事儿。 他抬头冲自己叔叔一笑,倒是表现得相当礼貌得体:“叔叔好。” 那西装胖子大名叫做江峰龙,是江家兄弟上一辈的人,当年他没在江家掀起什么风浪来,倒是被流放到了外面,休养生息好几年,看到江家只剩两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江峰龙心就开始痒痒了。 当然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他也不可能当着两兄弟的面就把话说开了,这时候的江峰龙一面安慰着自己的亲亲干儿子,一面对两个侄子笑道:“程息二十岁生日啊,做叔叔的哪能不会来看看,对了,我干儿子胆子有点儿小啊,我特地带他来见见世面,也好跟你们学学,程息啊,你多陪杨宇玩玩,你俩刚好同岁,也算是有缘分。” 江程息也笑,可不是,那一条一条的都是孽缘啊。 江峰龙把杨宇推出来,白莲花依旧苍白着张脸,身子微微哆嗦着,他往江程息那边凑近了一点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江程息挑眉,回他一个算不上恶意,但也绝对不友好的笑容,白莲花果然马上就是一哆嗦。 “堂,堂哥。”杨宇抬眼,表情怯懦中带着一丝期待。 江程息暗笑,这人居然跟自己哥哥套近乎去了,可他这不明不白的干儿子,到底是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这么直接地叫出“堂哥”这称呼来。 果然江程离冷着脸站在那儿,没说话。 白莲花这下子嘴唇都开始哆嗦了,看上去马上就要哭,江程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笑道:“那我是你什么啊,别总是只看到我哥哥啊。” “哥哥”这词他加重了音,因为江程离只是他一个人的哥哥,杨宇就算豁出老脸来也攀不上哥哥的裤腿边。 他要让那朵白莲花清清楚楚地看明白这点,别再想些不该想的事。 但杨宇这人就是渴望不属于他的东西,前世是这样,这一世依旧没变,听了江程息的话,他的表情更加楚楚可怜了。 “你、你是二堂哥。”杨宇扯出一个泫然欲泣的笑来。 江程息笑了,拍拍杨宇的肩:“好,好,堂弟。”他这几下拍得特别重,杨宇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摔下来。 但江程息没说一句重话,脸上甚至还带着友好的笑容,杨宇只能哆嗦着身子站在那儿笑。 酒会上突然传来大提琴的声音,原来是请来的乐队开始演奏了,江峰龙是个没文化的俗人,但他心里却不服,总喜欢附庸风雅,装出一副懂得欣赏的样子来,这时候他揽着杨宇的肩,一双小眼睛转了转:“干儿子,咱们去听音乐!” 江程息站在边上看,杨宇眉毛明明皱了皱,却还是带着惹人怜爱的笑意点了点头,江程息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事情可真有意思。 “程息……”王平还没走。 江程息转头,刚想打发这人,耳边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男声。 “没有请柬却擅自进到别人的生日宴会上,这可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该做的。”江程离脸色很冷,“王平,据说你还是大学老师。” 王平脸色暗了暗,他看向江程息,那双眼里满是求助之意。 江程息却别过头去,一言不发,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可能再被这人的表面欺骗了。 “您要是不自己走的话,我们就得请人送客了。”对待王平,江程离显然不会留情面,捉着自己弟弟的手,他的话不带一丝感情。 周围立刻有人围上来,王平脸上带着苦笑,他对江程息说:“我们之间一定是有误会,我话也说了,上下我不介意,只要你同意,一切都可以。” “还愣着?”他这话明显惹江程离不高兴了,江家大公子脸上冷得冰碴子都要掉下来了。 王平深深看了江程息一眼,终于是转身离开了。 “哥哥,我和他没什么。”为了不让自己哥哥担心,江程息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江程离抓着弟弟的手紧了紧,他低下头,瞧着那孩子,嘴角扯出笑来:“哥哥没多想,哥哥只是不放心,王平这人狡猾,你也许不经意间就会被他蒙骗。” 江程离抬头,感觉到哥哥手心的温度,他也露出一个笑来:“放心吧,哥哥。” 说话的空当,他回握住江程离的手。 兄弟俩没在那儿呆多久,因为江程息还惦记着那朵白莲花,江峰龙让他带着杨宇见见世面,那他又怎能辜负这位“叔叔”的一翻好意呢? 他倒要好好地让杨宇见见大世面。 10.狐朋狗友 尽管兄弟俩都对这所谓的叔叔毫无好感,但面上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江峰龙搂着杨宇去听音乐了之后,江程离看向自己的弟弟。 “今天是你的生日,别想其他事儿,好好玩吧。”他脸上终于露出笑来,“有些事情我会解决好的。” 江程息点头,他明白哥哥的意思,这场生日宴会上的不请自来之人实在太多,王平是,江峰龙和杨宇也一样,有时候有些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也没多说,回了自己哥哥一个笑之后,江程息就考虑着怎样好好照顾自己这个白捡来的“堂弟”了。 江程息看杨宇不顺眼,他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但他也很沉得住气,杨宇本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现在又搭上了江峰龙,直接抹杀了这人绝对会给自己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尽管不能让这朵白莲花从世上消失,但有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可以开开的。 当然,江程息口中的“玩笑”会不会让杨宇这柔弱的白莲花一下子吓坏了就没人知道了。 陈宝宝在外面泡妞儿,一时间也没心思来找江程息,江程离因为王平的事情长了个心思,这时候已经去调查家里的内鬼了。 酒会上,江程息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他走走停停,最后竟是走到了乐队面前。远远地,他就看到杨宇靠在江峰龙身上,江峰龙这个胖子手搭在所谓的干儿子肩上,有下没下地说着话,杨宇则是带着怯懦的笑意,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来。 江程息笑了,他走过去,也没说话,只是寻了个地方往两人身边一坐。 江峰龙过来听音乐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实际上他当然是一点没听懂,江程息刚过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转过头来,江峰龙露出了他那满口黄牙。 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话就出来了:“程息啊,你也来了。” 江程息点头,眼神往杨宇那边看去,杨宇身子抖了一抖,抬眼用那双乌黑且充满水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江程息勾起嘴角:“不是说要带小宇见见世面的吗?” 江峰龙这才想起自己刚刚随口说出的话,对于他来说,这干儿子长得漂亮,身子也软,摸起来特别舒服,他有没有见识江峰龙不在意,只要在床上有本事就可以了,但杨宇总是在他耳边反复地提,说是要见识见识大世面,要跟哥哥们学学。 江峰龙脑子没里那么多弯弯绕绕,看到江家兄弟的时候就顺口说出来了,对他而言这不过是随随便便不作数的话,到没想到江程息竟记住了。 “哈哈,那也是,小宇啊,要不你就跟着程息去玩玩呗。”江峰龙倒是毫不介意。 杨宇抬眼看着江程息,那人正在冲他笑,他身子又哆嗦了一下,声音像蚊子一般小:“可,可以吗,堂哥。” 这声“堂哥”叫起来可真顺溜,江程息扯开嘴角,笑得真诚:“当然可以。” 顿了顿,他又道:“小宇你别哆嗦啊,我不会把你怎么的。” 这话刚说出口,江程息就看到杨宇脸色猛地一变,他在心里叹道,现在的杨宇果然比不上前世那朵炉火纯青的白莲花啊,自己身亡那年的杨宇早就练得一身装乖卖傻的好本领,那时候的白莲花在不同的人面前会有不同的表现,而不是一味地装可怜,凭着一身出色的演技和姣好的皮相,当年的杨宇真真正正是做到了让一群人为他出生入死。 江峰龙在后面咧嘴笑着,他拍拍杨宇的肩:“去吧。” 杨宇脸颊泛红,眨着眼睛偷偷瞧着江程息,江程息在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杨宇站起来,走到江程息身边,依旧是用他他又低又软的声音说道:“堂哥,我,我们走吧。” 既然白莲花都这么主动了,江程息也不能浪费别人一翻苦心,他笑笑,起身往外面走。 “我有几个朋友,都挺会玩的,而且放得开,今天又是我的生日,我自然也是好好放松一下的,小宇啊,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怎么玩过的人吧,放心吧,今天我就带你好好玩一场。” 江程息话说得顺溜,杨宇跟在后面,轻轻点点头,然后又柔柔弱弱地来一句:“谢谢,谢谢堂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别墅三楼的房间里,江程息伸手推开门,屋子里坐着一推人,桌子上全是空着的啤酒瓶,小小的房间里乌烟瘴气,到处都弥漫着烟味儿酒味儿。 看到里面的情形的时候,杨宇微微张大了嘴,然后他皱了皱鼻子,做出一个带着些厌恶的表情来。 江程息看到了全套,这人难道是为了显示自己是有多纯洁吗?可江程息记得,杨宇不但会喝酒,也会抽烟啊。 当然了,这时候的江程息是不会戳破那人的可怜样儿的,他朝屋子里的人笑笑:“哥们儿几个都玩得挺爽?” 江程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自然也是有几个狐朋狗友的,这些人当然都是些酒肉朋友,要交心那是万万不能的,但仅是凑在一起图个乐子却也是不错的选择。 汪铭是这群人里最玩得开的,这时候他腿上还坐着个白脸白皮的小男孩儿,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是个未成年。 江程息挑眉:“这可不好啊,还是个小孩子呢。” 汪铭笑了:“∫M会所的,他就是干这一行的,再说了,二少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就好这一口,白白嫩嫩的,吃起来贼爽!” 说话的空当,汪铭伸手捏了捏那男孩儿的脸,那孩子立刻娇喘连连,两条白花花的腿都缠到汪铭腰上了。 汪铭,家里黑道白道通吃,上面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说什么汪家都不会指望他来继承了,而他也不负众望,将一个“放浪形骸,纨绔无比”的富家公子扮演得得心应手。 江程息领着杨宇坐下来,汪铭一边当着众人的面亲着那男孩儿,一边把眼神往杨宇那边瞟。 “啧啧啧,原来二少也是同道中人啊!”汪铭挑眉,“什么时候玩腻了,也给我玩玩呗。” 他这明显是把杨宇当做和自己腿上男孩一样的身份了,杨宇虽说总是以白莲花的姿态示人,但智商还是有的,这话一出来,他就听出不对来了。 顿时间一张脸通红,杨宇咬咬嘴唇,眼睛里都泛出泪花来了,他可怜巴巴地瞧着江程息,那样子分明是想让江程息给他出头。 江程息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他对汪铭说:“这是什么话啊,我可没那种爱好,这位是我叔叔的干儿子。” 说完,他端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以后便开始皱眉:“啤酒没意思,来几瓶白的!” 桌子边上围着的一群人立刻高呼,都说二少爷给面子,这年头当然还是白的更有味儿,更上道。 一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十几瓶白酒就上来了。 江程息拧开瓶盖,往杯子里到了满满一杯,然后他端起杯子,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 顿时间,小小的屋子里掌声四起,都道“二少爷好酒量”。 汪铭推开身上的男孩儿,直接拿起瓶子就喝,马上又是一片叫好声。 江程息转头,杨宇垂眼缩在沙发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满上杯子里的酒,送到杨宇嘴边上。 “堂,堂哥……”杨宇又是一阵哆嗦。 “喝点酒吧,这圈子里哪有人不喝酒的,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到时候和这些人还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杨宇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接过杯子,他抿了一口,然后就开始不断地往嘴边煽风,一双眼睛里闪着水光:“辣,好辣,不行啊,堂哥,我,我不会喝酒,不能喝了。” 江程息心里暗笑,你还不能喝?你可是千杯不醉的人啊。手上没停,一杯酒又塞到了杨宇手里,江程息突然问道:“你怎么和我叔叔认识的啊?” 杨宇一双眼睛又开始飘了,他嘴唇抖了抖,声音一如既往地小:“我我我,我是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见到干爹的,干爹心地善良,看着我一个穷学生在外面受苦,于心不忍,就,就收留了我。干爹说他没儿子,以后我就是他的儿子。” 这解释真有趣,江程息笑了,不置可否。 那边汪铭酒已经喝上头了,这人也算是江程息年少轻狂时交的烂朋友了,正经事不做,一门心思只想着吃喝玩乐,顺便搞男人搞女人。 汪铭家里势大,汪家在道上实力不输江家,甚至在有些领域远胜江家,只不过两个家族虽然存在竞争关系,却也有着不少合作,表面上这两家关系还是不错的。 汪铭这小子酷爱玩表面清纯,内里放浪的男人,他喜欢∫M,能够从那种事情里得到快感,江程息很了解这人,他从来不会怜惜任何一个人,在他眼里,所有漂亮没用的男孩儿都是非常美妙的发泄工具。 江程息又看看杨宇,杨宇那样子完全符合汪铭的审美,难怪他会一眼就看上白莲花了。 又满上一杯酒,杨宇拗不过江程息,只好把满满一杯子酒全喝了下去。 现在的杨宇还很嫩,嫩得完全可以一下子摧毁他,江程息嘴角露出一抹笑,他可不能等着这朵白莲花长成流着毒液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这个时候,不好好整整他,难道还等着以后他来找自己麻烦? 他把眼前的白酒瓶子递给汪铭,汪铭很给面子,立刻就把酒喝光了,他脸色泛红,神智明显已经不清楚了。 江程息自己也喝了一杯,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冲众人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酒量实在太差。” 江程息这人喝酒上脸,容易脸红,到不是真的酒量差,只是他为了不误正事,总是只喝一点,渐渐的就真的让那群人以为二少爷酒量不行了。 这时候他眯着眼睛,转过头去,瞧着杨宇:“唉,你估计也不能在这儿待多久了,我叔叔也真是的,以前被爸爸弄到国外去,这时候怎么又回来了呢,不过他也就是吃吃喝喝,随便玩玩的人,估计没多久就要到外面去享福了。” 江峰龙的这些事情都是哥哥刚告诉自己的,为的是让自己放心,这人没什么本事,有贼心却没实力,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江程息就像真的醉了一样,靠在沙发上,跟杨宇说着这些事儿,眼睛透开一点缝儿,杨宇的脸色明显不好了。 杨宇啊杨宇,这样你都能沉住气,还没觉得自己抱错大腿了? 江程息明白现在的杨宇有些急功近利,他想接近江家,对哥哥也有一些想法,但他这次没能和王平碰头,所以只能另择他人,只是这个“他人”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就不好说了。 江程息又看看汪铭,状似无意地说道:“汪家小少爷就是无忧无虑啊,家里势大业大,仗着哥哥姐姐们的宠爱,也能一生高枕无忧了。” 说完,他打了个酒嗝,竟这样睡了过去。 11.意料之外 江程息阖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脸上又泛起一层红晕,不时还嘟囔几句,那样子让人不相信他醉了都不行。 杨宇坐在边上,看着躺倒在沙发上的江程息,眼眶里泛出泪花来,他咬咬嘴唇,往四周乱瞟,那样子分明就是个柔弱无助的小白兔。 屋子里的那群人喝得东倒西歪,其中以汪铭尤为厉害,刚刚坐在他腿上的小男孩儿端来醒酒茶,正要往汪铭嘴边送,已经被白酒弄得满脸通红的汪铭却极为不合作地拍掉了男孩手里的玻璃杯。 “啪”的一声,杯子碎成无数玻璃渣子,清脆的响声让少数几个还保持着清醒的人俱是一震。 汪铭已经骂开了,他一边红着脸骂娘,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起来,手里拿着酒瓶子,仰起头,酒水就开始往脖子上灌了。 “哎呦,我的大少爷哟,您这是在干嘛?”有人扑上来,想要阻止这个醉鬼。 可汪铭是什么人,他放荡惯了,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人能阻了他汪家小少爷的心思,醉意冲上头的时候,汪铭也管不了什么了,他一把掀开面前的人,嘴里冒出一声爆喝:“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都给爷滚开!” 那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推得连滚带爬滚出去好几米。 一时间,醉鬼们也不闹腾了,清醒的不清醒的都愣着神往汪铭那边看,汪铭摇摇晃晃的,一双眼睛左瞟右瞟最终还是眯了起来。 “嘿嘿嘿,这是哪儿的小美人啊?”脸上露出如同痞子一般的笑,汪铭拎着酒瓶子朝杨宇那边走去。 杨宇泪眼朦胧,全身都在哆嗦,他张着嘴,一句“我我我”说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下半句话来。 屋子里的其他人这下子有点明白了,汪铭喝醉酒了看上这小白脸了? 汪家小少爷可是大人物,这沙发上坐着的白脸白皮的小兔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不过是个挂著名头的干儿子,一时间孰轻孰重众人心里都有了掂量,再加上之前汪少爷酒后那一通脾气,也不敢有人在上前触虎须了。 杨宇脸上已经有了泪痕,他哆嗦着嘴唇,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你你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汪铭嘴角往上斜,笑得不怀好意,他打了个酒嗝,然后舔舔嘴唇:“哟,小美人啊,让爷摸摸。” 杨宇身子已经缩到沙发尽头了,他闭上眼睛,头低下来,一双手紧抱着身子,嘴里还不断溢出哭泣声。 “别,别这样!”杨宇尖叫,但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没有感觉到有人过来!一时间杨宇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睁开眼睛,脸颊还挂着滴泪珠,汪铭就在他面前,只不过他头正低着,看也没看自己。 沙发上正在装睡的江程息也受不了了,一切都按着计划在进行,可他没想到却偏偏在汪铭这里出了岔子。按着原计划,纨绔的汪家少爷看上了娇弱的白莲花,因为醉酒的原因,少爷糟蹋了这朵白莲,然后自己再推波助澜一翻,让这朵白莲花更加的“惹人怜惜”。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汪铭那双手居然摸上了他的脸,鼻尖突然间嗅到白酒的腥臭味,江程息知道是汪铭的脸凑了过来。 顿时间,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傻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汪少爷看上的竟是江程息啊,这下子真是遇到一个大麻烦了,江程息身份不一般,汪铭睡了他的话,不仅两家人要闹翻,在场的所有人也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立刻就有人扑上来了,抱着汪铭的大腿哭爹喊娘似的嚎起来:“汪少爷,您冷静一点啊,看清楚啊,这是江家二少爷,不是一般人呐,您可别胡来啊!” 汪铭脑子早已搞不清楚了,这人的话对他而言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伸手挥开捣乱的家伙,汪铭低头眯着眼晴瞧起江程息来了:“嘿嘿,宝贝儿,长得真漂亮!” 耳边全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胡话,江程息在心里慰问了汪铭祖宗十八代,虽然事情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发展,但他也不会就此罢休。 他翻了个身,看上去还没醒,说出来的话也像是胡话,却让汪铭的手猛地一顿。 他说:“汪家小子,你的小鸡鸡断了没?” 这句话是有故事的,当年十二岁的汪铭到江家来做客的时候就已经内里外里都烂透了,江程息那时候却还是个乖巧又漂亮的小孩儿,那时候他总是喜欢拿着一本书坐在阳光下,高声朗读着书里那些无聊的故事。 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巧不巧地混蛋小子汪铭不小心看到了这样的江程息,孩子年纪小,加上又被宠坏了,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降世了,二话不说就翘着嘴扑过去了,口水马上就胡了江程息一脸。 在这破孩子想要扒掉江程息衣服的时候,他突然间死命地嚎了一声,十二岁的孩子那东西虽然还小,却也冒了不少头了,一时间他捂着裤裆,眼泪汪汪的。 江程息则是抬着下巴,那张小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汪家小子,你的小鸡鸡断了没?” 这成了汪铭一直以来的噩梦,也终于断了他对那个漂亮小孩的唯一一点心思。 酒虽然还没醒,身子却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汪铭猛地缩回手,捂着自己的裤裆,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四处乱瞟,那样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屋子里很安静,没人敢说话。 杨宇张着嘴看完了这一切,他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那一条一条的印记却还硌得他生疼,瞧着东倒西歪的人群里冲出一个脸色还算好的家伙,三下两下就把江程息抬了出去。杨宇似乎听到了屋子里的吁气声,心里有那么点不甘,又有那么点烦躁,他鼻子一皱,脸上又开始淌起泪来了。 大家的心思都在江家二少爷身上,根本没人能分出心思管杨宇,他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屋子里醉酒的人横躺着的有,打呼噜的有,说梦话的也有,却独独没有一个醒着的,为数不多理智尚存的人已经忙着把江少爷送出去了,而他却被遗忘在了这里。 汪铭还捂着裤裆软趴趴地躺在地上,杨宇眉头皱了皱,眼睛往周围瞧了一会儿后,终于是慢慢地走到汪铭身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杨宇解开汪铭的裤子,那根巨大的东西立马就跳了出来。 杨宇眨巴眨巴眼睛,摸着那东西,就这么坐了下去…… 江程息被送回自己房间后,装模作样地在床上躺了会儿后便翻身坐起来,季飞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上,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都准备好了吗?”他问。 季飞一直都很得江程息的喜欢,因为他忠心耿耿,而且办事也利落。 江程息要确认一下之前交给季飞的任务了。 季飞点头:“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啊…… 江程息嘴边露出一抹笑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掀开被子:“我去看看那人。” 他知道汪铭的爱好,也明白杨宇的本性,本来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酒精上了头,一个想要发泄,一个想要靠山,干上一炮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灌醉汪铭,言语暗示杨宇,就是断定现在的白莲花虽有贼心,却没脑子,这样的人好掌控,想要一步登天的想法会让杨宇昏了头,他会觉得抱上汪铭的大腿能让自己的路更加好走,最重要的是,白莲花对自己十分自信,他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会被自己迷住,汪铭也一样。 想到这里,江程息笑得更欢了,现在的杨宇,估计以为他和哥哥也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瞧瞧之前在宴会上做的事,真是赤裸裸的勾引啊,可怜江峰龙这老头子却死活看不出来,还以为干儿子是什么纯洁的主儿呢! 汪铭不会爱上杨宇,这点江程息百分百确定,原本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关键时刻汪铭居然搞出这么一套,一时间江程息对杨宇之后的行为也没把握了。 他决定去看看,白莲花杨宇到底有没有对汪铭下手。 12.殊途同归 来参加江程息生日宴会的人大都是有头有脸的,就算是他那些同学,也都无一例外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他们在一楼前面的场地上喝着酒聊着天,没有人会擅自进入江家的别墅,因为每个人心底都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也都明白自己该干些什么。 江程息轻手轻脚地摸到门边上,门虚掩着,他伸出手来就这么在门面上轻轻一碰,门立刻就透出一个缝儿来。 眯起眼睛往里面打量了一翻,桌子边上、地上全都是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屋子里面似有似无的“哼哼”声传到江程息耳朵里,他眼珠子一转,就瞧见了背对着自己露出百花花屁股的杨宇。 连裤子都脱了吗? 江程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他带上门,放轻脚步就这样走了。 楼底下的酒会上传来悠扬的音乐声,江程息从楼梯上往下走的时候,远远地就透过玻璃窗看到坐在椅子上鼓着掌乐呵的江峰龙了。 挑挑眉,他走过去,把椅子放好,也坐下来摆出一副听音乐的样子。江峰龙转头,看见江程息那样子后,嘴唇一张一合,话就出来了:“程息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小宇呢?” 江程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乐队,嘴角却是轻轻一弯:“小宇喝多了,现在正在里面休息呢,叔叔您放心,他没事儿的。” 人被背叛会感觉到愤怒,但立马发现和许久之后才得知真相的情况又是不同的,长久的欺骗往往会在揭发的那一刻爆发出更大的力量。 江程息了解杨宇,前世他身后有着一群被他洗脑的男人,这世一开始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但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已经熟知他一切的江程息,一个比他多活了七年的人。 杨宇的如意算盘恐怕要打空了。 江峰龙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就没掀起什么浪花来,可见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他好享受爱玩乐,江程息说了杨宇的去处,江峰龙也就信了。 他点点头:“程息,你可要好好照顾小宇啊。” “那是自然。”江程息也笑,空口白话谁不会说,他这人说的还比其他人都顺溜,脸不红心也不跳。 原本江程息计划着在那儿坐上片刻,也听听音乐放松一下,谁知突然就来了一个人。 那人低下腰,非常恭敬:“二少爷,大少爷请您去他身边一会儿,今天是您的生日,您得上台说句话。” 江程息起身,回了那人一个眼神,然后转头和自己那所谓的叔叔打了声招呼后,便忙不迭地走了。 江程离站在远处,脸上带着笑意,江程息走近的时候,他伸出手来,在弟弟肩上拍了一把:“好好表现。” 江程息忙点头。 “今天是我弟弟的生日,大家能来我捧场也是我和我弟弟的荣幸,那下面就让今天的寿星上去说几句话吧!”江程离的声音清冷却也气势十足,他一开口,底下的众人目光全集中到这边来了。 江程息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现在的他不是二十岁的小毛孩儿,而是活了二十七年甚至已经在阎王殿走过一回的人了,这样的他,自然不会怯场。 大大方方地迎接众人的目光,江程息笑起来,他人生得漂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会说话,站在灯光之下接受众人的仰视,江程息声音浑厚:“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很高兴大家能来,来的都是客,今后想必我和在场的一些人也会有来往,希望那时候大家也能像现在这样愉快,不管怎样,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放开来玩,不醉不归!” 顿时下面就是一阵鼓掌声。 江程息从上面退下来,脸上有点泛红,眼角湿湿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是一片笑意融融。 江程离端着酒杯看着自己弟弟,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还没等他晃过神来的时候,江程息就带着笑意走过来了。 “哥哥。”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江程离忙隐去眼里那抹亮光,他换上一副平静温和的神色:“嗯,程息有什么事吗?” “哥哥,那件事情有了结果吗,是谁放王平进来的?” 此话一出,江程离眉头紧了紧,顿了一会儿,他才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别墅,四楼有间小小的储藏室,江程息跟着江程离走上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门口守着两个人。 一个平时不常用的储藏室门前站着两个看上去训练有素的人,江程息心里渐渐有了底。 那两人抬头看见江程离,身子俱是一挺,他们瞧也没瞧一旁的江程息,对着江程离就是一个鞠躬。 “大少爷!”两人异口同声。 江程离点点头:“你们下去吧。”他伸手打开房门,漆黑的屋子里没开灯,江程息跟在后面,只能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地喘气声。 江程离手摸到墙上,“啪”的一声屋子里亮堂起来,江程息这才看得分明,屋子中间跪着一个人,那人双腿并拢伏在地上,身上一件黑色西装,不过看上去上面已经不太干净,他背对着自己,从背面看去,那人似乎在哆嗦。 江程离带着江程息走进去,他坐了下来,同时示意江程息坐到一边。 江程息心里好奇,也不多说,一下子就坐到了江程离旁边的椅子上。 地上的人低着头,身子抖得厉害,江程离道:“抬头吧。” 那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脸上布满皱纹,耳鬓已有白发,江程息皱眉,原来还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那两人还在门口守着,江程离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那人连忙低头往地上猛磕:“大少爷饶命啊,是小的昏了头,但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实在是不能没啊!” 他几乎是声泪俱下,鼻涕眼泪胡了满脸,四五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却颇为可笑。 江程离却不为所动,他冷冷道:“你上有老下有小犯了事儿就能不计较了?我们江家这么大的家族,这里有几百号人,个个都像你这样,还要不要规矩了!” 江程息转头看向哥哥,知道他已经气急:“王平给你塞了钱,你就可以放他进来,要是以后哪个敌对势力给了你一点小钱,你也能把人放进来崩了我是不是!” “不不不!”那人额头都磕出血了,却还是不停地往地上敲,“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孙女还在医院里,小的昏了头才做出这样的事儿啊,请大少爷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求您了!” 下面的人不停哀嚎,江程离却是一挥手:“拖下去,给我处理掉。” 门外两个人立刻走进来,不管那人的哭喊,揪着领子就是直接往外拖,那人目光涣散,脸上泪水鼻涕分不清,嘴角流出痰来,看上去已经吓瘫了。 “他小孙女身体不好,需要钱治病,王平知道这一点就和他做了个交易。”江程离看向自己弟弟,“虽说情有可原,但是却不合规矩,我们这种家庭,发生这种事情是致命的,哥哥不能放了他,规矩只要坏了一次,接下来就不成方圆了。” 江程息看着被拖远的那人,眉毛紧了紧,最后却还是松了开来,他转头朝江程离笑道:“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道理我都懂,不管怎样,我都是支持哥哥的。” 江程离没料到弟弟会这么说,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这弟弟少不了和自己对着干,虽然无奈,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也只能接受,而现在,弟弟居然说支持自己。 一时间江程离心里乐坏了,但他这人情绪从不上脸,这时候也只是摸摸弟弟的头:“程息,你相信哥哥就好。” 江程息眯起眼睛,笑了。 看着这样的弟弟,江程离很是舒心,一时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他眉头又开始皱了:“你和杨宇去哪儿了?” 江程息抚着自己哥哥的掌心,听到这话也没什么表情:“没什么,只是带他去见见我的朋友。” 他想搞掉杨宇,却不想让哥哥知道这件事情,前世的时候哥哥为自己操透了心,现在他再也不想让这人知道那些事情,有些东西,不能放在阳光之下,它们注定要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慢慢腐烂,就像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一样,他算计别人,却不想让唯一的哥哥知道这些。 江程离不知弟弟心中所想,这时候表情有些严肃:“那个杨宇看上去心术不是很正,你做做样子就好,别和他靠得太近。” 江程息讶然,他记得前世的时候哥哥一开始并没有对杨宇表现出厌恶来,只是后来杨宇变本加厉渴望不属于他的东西,哥哥才开始对这人动手,可如今是怎么回事,哥哥和杨宇一见面就看出了他是朵虚伪的白莲花了吗? 江程息有些搞不明白了,然而没等他搞明白,江程离就又开口了:“家里的事不用你担心,江峰龙这人我马上就把他弄走,程息,你好好待着,别出去乱交朋友就好。” 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哥哥的一翻心意,哥哥这人心肠是好的,对自己也够关心,但却不会说话,明明是担心的话,却总能让他说出另一翻味道来。江程息抬头,还好他重活一世能够理解哥哥,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不懂事。 他点点头:“好。” 江家的生日宴会派头不小,一直到凌晨以后,楼下的场地上的台子还没散,依旧有不少人还在吃着喝着玩着乐着。 江程离心疼弟弟,催促着江程息去睡觉,江程息面上答应了,回了自己屋子后,瞧着哥哥那边没了动静,才又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 他还想看看杨宇到底怎么了,摸出手机给季飞打了一通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江程息也不废话,直接就问:“你跟着看到了吗?杨宇和汪铭已经搞在一起了?” “是的,少爷,汪铭醒来之后,看见杨宇哭哭啼啼的,说是他劲儿大,自己反抗不了被他睡了。” “杨宇长得不错,骗男人也有一套,汪铭应该不会不要送上门的东西。” 那边季飞应声回道:“是的,汪铭真的信了杨宇的话,看样子是要玩一阵子杨宇了。” “那后来呢,杨宇是跟着汪铭走了,还是?” “他还在这里,看样子大部分时间还是要跟着江峰龙的,汪铭有需要的时候大概就会去汪铭那里。” 还在江峰龙那里吗?江程息拧眉,看来白莲花真的是两手都想抓,虽然知道江峰龙没实力了,却还想着在他身上攀点好处。 想到这儿,他又问:“那杨宇呢,在楼下吗?” “是的,在江峰龙身边。” 听到这话,江程息笑了,心里有点发痒,一时间他又按捺不住,放下手机后,人就直接推开门走了下去。 江峰龙在外面喝酒,杨宇倚在他身上,一双眼睛泪光闪闪的,煞是可怜。 江程息在远处看得分明,他收起脸上的笑意,作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忙不迭地走过去,杨宇抬眼看他,畏畏缩缩的,江程息也不示弱,满脸关心地抓起杨宇的手,说出来的话也毫无破绽:“小宇,你酒醒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杨宇眼睛红了,嘴唇哆嗦着,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小:“没,没,没事儿。”一句话往往要说上半天。 江程息现在特别的有耐心,他拍拍杨宇:“没事儿就好。”话锋一转,他又问道:“对了,屋子里那些人还在吗,汪少爷回去了?” 杨宇身子又是一哆嗦,江程息继续道:“唉,我还没好好招呼汪少爷呢,他喜欢小男孩儿,我本来还想送几个给他的,没想到却找不到人了,喝酒坏事喝酒坏事啊!” 他这话一说,便给人一种汪铭是个大人物必须讨好的感觉了,果然,杨宇眼神开始到处乱蹿了。 这点儿就沉不住气了,江程息心里突然觉得好笑,自己前世到底是输给了怎样的一个人啊? 江峰龙听不懂江程息的话,这时候只是摆摆肥厚的手掌:“程息啊,时间也不早了,我和小宇也得睡了。” “哦,是吗,叔叔要回去了啊?”江程息笑了,“晚上路不好走,得小心开车啊。” 他以为江峰龙要回自己的住处,谁知道这胖子竟是咧开嘴笑了,他说:“程息啊,你在说什么呢,我和小宇当然是住你家了,一家人嘛,分那么清干嘛?” 杨宇也在一旁适时地露出一个笑来。 江程息心里一愣,脸上的表情却很快恢复过来,他笑道:“好啊好啊,我特别高兴,叔叔,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呢,住这儿也好。” 这些年头,他早就练就了一身口是心非的本领了。 江峰龙很高兴,揽着杨宇的腰就往别墅里面走了,夜已经深了,留下来的人开始一拨一拨地往外走,场地逐渐就空了下来。 江程息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儿,却猛然发现床边上坐着一个人。 “哥哥?!”江程息吓了一跳。 坐在床边的江程离拍拍被子,笑了:“程息,今晚和哥哥一起睡吧,江峰龙要住在这里,我只能收拾出一间房来,只好把自己的一间留给他们了。” 江家别墅很大,空屋子也多,但里面要不就是空着,要不就是堆着杂物,这时候居然也只能找出一间能住人的屋子。原因不过是江家兄弟冷情冷性,一般也没人会愿意走进江家,更别提住下来了,这么多年,俩兄弟还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遭。 江程息坐到床边:“他们不睡同一张床?”江峰龙和杨宇的关系明显不是干父子这么简单。 听到弟弟这话,江程离只觉得好笑,他轻轻捏了捏弟弟的手,弟弟的手骨节分明,但唯一的那点儿肉却很软很糯,摸上去非常舒服:“床到底是要准备两张的,房间也不能混在一起,至于他们睡不睡到一块儿,那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了。” 手被捏得很舒服,但江程息还是不打算就此放过:“哥哥,你的床给谁睡了?” 他可不希望躺在那上面的是杨宇。 明白弟弟那点小心思,江程离脸上的笑意渐增:“我会把床单被子换掉的,程息不必担心。”他不想把事情说开,程息那点儿脾气也容易打发。 眼见哥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江程息也不坚持了,他躺到床上,身边没过多久也陷了下来,江程息知道是哥哥上床了。 江程离伸手给弟弟掖了掖被角:“刚刚去哪儿了?以后别乱跑了。” 到弟弟房间里来,却没看见一个人,那时候江程离是有点心慌的,他害怕弟弟又像以前一样找不到了,又那样离开他。 如果事情发生,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绑着弟弟呢,还是杀光所有想要抢走弟弟的人呢?他知道那样不对,他也想只站在一边看着弟弟,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叫嚣着不能把弟弟拱手让人,很多时候,情感总是不能受理智的控制。 13.不自量力 江程息闭上眼睛,手捏着被头,乖乖地躺好,屋子里灯全熄了,窗帘放了下来,一丝亮光都透不进。兄弟俩头靠着头,静谧的夜里只听见短促的呼吸声,困意涌上来的时候,江程息再也忍不住了,眼皮子耷拉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透亮,江程息爬起来,身边的床单陷下去一团,江程息手覆上去,手心立刻传来丝丝暖意,如此看来,哥哥应该刚走不久。 他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已经没那么温和了,照在眼皮子上一时间有些刺眼,伸出手来,江程息遮住自己眼睛,然后又一下子把帘子拉了回去。 别墅前的场地已经被拾掇干净了,完全看不出昨天在那个地方进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一切都很平静。 江程息推开门,揉揉眼睛,虽说一夜无梦,但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有些发胀,眼睛也迷糊,此时的江程息极度需要一盆凉水冲冲脸。 就这开门的当头,江程息居然和那朵白莲花碰了个正巧。 杨宇昨晚应该歇在江程离的房里,而江程离的房间在江程息对面那排屋子的尽头,想要去底楼,屋子里的人必须穿过过道,而江程息的卧室亦是必经之路。 所以刚起床的杨宇好死不死地和江程息打了个照面,杨宇头发梳得好好的,完全没有刚起床的颓废之感,见到江程息后他脸上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来。 江程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刚起床脾气有些大,现在也不想装模作样和杨宇打太极,他带上门,抬起脚就准备往洗手间走,谁知杨宇却突然红了眼。 “堂、堂哥,你是不是讨厌我?”话里带着哭腔,就这么传进了江程息耳里。 江程息瞟他一眼,嘴角绷直,一句话都没说,眼前的杨宇垂着眼,乌黑浓密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粉红色的嘴唇被小巧的牙齿咬着,他就这么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真以为这人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样子是做给谁看? 江程息只觉得好笑,杨宇摆出这副姿态来,是准备向自己宣战?知道自己并不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所以立刻把自己划为对手那方了吗? 他心里想着,再抬头的时候,杨宇已经泪光闪闪了,话里也带着哽咽:“堂、堂哥,如果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要告诉小宇啊,小宇会改的。” 话音甫落,一双眼睛马上泪意朦胧。 就在同时,过道尽头传来了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嘎吱声,江程息目光掠过杨宇,看向他身后,原来是哥哥…… 一时间,江程息明白了杨宇心里的小九九,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眼里瞬时间闪过一抹精光。杨宇居然在哥哥面前装腔作势,想要离间自己兄弟俩的感情,让哥哥以为自己是个不好相与的浪荡子? 白莲花,你似乎也太天真了吧? 杨宇还在那边抹着眼泪,那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可江程息是个铁石心肠的,对他这朵娇花完全没有任何怜惜之意,此时只是挑着眉头带着笑意看着这人。 杨宇肩膀抖啊抖的,耳边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却迟迟没等到人走上前。眼泪还在簌簌地往下淌,杨宇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嘴唇哆嗦着,一时间心里竟有些慌乱。 事情似乎和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他先前搭上江峰龙,乘机又搞上了汪铭,一时间心气提高了不少,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再加上自己还有那么一层身份,他心里莫名就笃定江程离会对自己留点情。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过道里气氛有些怪异,杨宇抽抽嗒嗒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江程离站在他后面,一张脸冷着,薄唇绷紧,那样子完全没有要安慰杨宇的意思。 白莲花独自站在那儿,表现出一副弱者的姿态,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前来关心他的人,那身子顿时抖得更厉害了。江程息嘴角笑意越来越大,刚起床的时候他脑子还有些混沌,整个人都怏怏的,却没想到杨宇马上就给自己表演了一出大戏,看着这人窘迫的样子,江程息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整张脸都焕发出了神采,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的江程离瞧见弟弟的样子后,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兄弟俩眼神交汇,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来。 杨宇手放在眼角处不停地抹着泪,耳朵却也竖好着,他一直留意着江程离的动作,却不知兄弟俩无需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便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一时间杨宇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咬咬牙一狠心,他放下手转过头去,对着江程离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来:“大、大堂哥,您也在这儿啊,给您看笑话了,我、我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我想改正,想……”话说到这人儿,杨宇嘴唇一阵哆嗦,眼眶红通通的,本来他这人说话就结巴,现在更是舌头打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睁大那双看起来无辜的大眼睛,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程离。 他那句话说得可真好,明面上是在贬低自己,暗地里却表明自己受了怠慢。江程息这人好歹在道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虽说最后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栽了一个狠跟头,但本事到底还是在的,杨宇说白了却是靠着男人上位,自己也没多少智慧,这时候的杨宇更是稚嫩,那些小手段骗别人还好,骗江家兄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江程息扯了扯嘴角,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丝笑意的,但莫名却让杨宇感觉脊背一凉:“堂弟,你的意思是我对不住你了?” 杨宇似乎是吓了一跳,他摆着手,语无伦次:“没没没,堂、堂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我不想让大家讨厌我。” 杨宇手缩回去,江程息看见他苍白的指尖微微颤抖着,那样子可是将一朵纯洁无辜受惊的白莲花表演得入木三分。一时间,江程息在心里自嘲道,这场景下自己莫不是吃人不眨眼的恶毒巫师? 这可真是有趣,江程息挑眉:“堂弟,你想多了吧,我自认为对你相当好,你却说我讨厌你,这下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他摇摇头,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你这可是往我心窝子上捅刀子啊!” 白莲花不是会装可怜吗?那他江程息就见招拆招,你说我对你不好,我偏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名头,江程息倒想看看杨宇敢不敢坐实。 果然杨宇开始发抖了,他大概是习惯了弱者的姿态,以为自己只要摆出这种毫无威胁的样子来就能博得他人同情,但他却忘了眼前的这两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袋上混黑的人,刀口子上舔血的生活过惯了,谁会无聊地分出那点精神来可怜别人呢,你可怜他,说不定几秒后他就提着刀子抹你脖子了! 江程离听到弟弟的话,眼睛里满是掩不住的笑意,弟弟长大了,嘴也伶俐了,他这做哥哥的倒是要不用担心弟弟被人欺负了。 “大、大堂哥。”杨宇怯懦的声音又传来。 白莲花此时正睁大眼睛瞧着江程离,江程息看着对方的后脑勺,心里觉得可笑,自己真是完完全全被这朵白莲花忽视了。 他抬眼望去,哥哥眉头紧皱,薄削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样子江程息很是熟悉,这种表情表明哥哥心情不是很愉快。 但杨宇不知道,他还是哆哆嗦嗦地看着江程离,那副乞求的样子似乎是想着让江程离来帮自己解围。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了,江程息和江程离是亲兄弟,而杨宇是什么?不过是个妄想着攀上高枝的人,江程离会向着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江程息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了前世的经历,他知道只要杨宇不说出自己的身份来,江程离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而前世,就算最后哥哥知道了杨宇是什么人,他最终还是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鼻子有些泛酸,江程息强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抬眼看着那两人。江程离察觉到了弟弟的目光,便朝他使了个眼神,江程息顿时放下心来,他相信哥哥,而自己只要在一旁看着哥哥要做些什么就好了。 杨宇还在哆嗦着,单薄的身子上只罩着一件薄薄的衬衫,人一抖,就像受惊的小鸟一般,那样子确实可怜。 “堂、堂哥。”尽管江程离表情很冷,杨宇却依旧不死心,他还想赌上一把,从见到江程离的那一刻起,杨宇就觉得自己和这人才应该是有缘的,待在这个家里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江程息! 欲望往往会将人吞噬,杨宇脑子一热,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人,捧着胳膊的手也放了下来,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一时间竟忘了装可怜。 江程息冷眼看着这一切,然后他听到了哥哥不冷不热的声音。 “大早上的在这里闹什么?来者是客,我也不想说你,你还是到底楼去吃饭吧。” 杨宇没料到会这样,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江程离不管他,从他身边走过,眼睛则是望向江程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他刚想开口喊弟弟,身子却被一双手猛地拉住。 “等等!”杨宇的声音堪称尖利,他竟是伸出手扯住了江程离的衣角。 江程离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仰头盯着自己的杨宇,杨宇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他喘着气,张嘴喊道:“别走。” 江程息感觉到自己哥哥全身已经被低气压笼罩,他僵直着身子,就那么立在那儿,剑眉上散发出凛冽的气势,那样子显然已经是气急。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拦住他,杨宇真的是在自寻死路。 14.序幕结束 杨宇睁大眼睛瞧着江程离,一双手抓得死紧,睫毛上染着水珠,牙齿还咬着嘴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江程离站在原地,脊背僵直一动不动,浓眉拧得厉害,脸色已然很冷。但杨宇似乎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一种姿势,固执地不松手。 嘴角上扬,江程息双手插在裤袋里,斜着眼睛看着杨宇,他倒要看看,这朵白莲花能激起什么水花来! “别走,我、我我错了,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而已……”话没说几句,声音却又哽咽起来,杨宇身子哆嗦着,鼻子一抽一抽的。 也许在他眼里,这样的姿态会让人心生怜惜,但他却忘了有些人天生凉薄,而江程离却又恰好是这样的人,他只会把全部的感情放到自己弟弟身上,多余的人,一概都不在他眼里。 “放手。”江程离盯着杨宇,只有一句话。 这句话生硬且冰冷,听得杨宇心头一阵发慌,他别过眼去,正好看到了站在后面眼角带笑的江程息,一时间杨宇额头上冷汗渗了出来。 不行!不能这样! 内心有东西在狂吼,杨宇脑子有一瞬间空白,他把眼神转回江程离身上,这人的脸多好看啊,可这张好看的脸却从来不会对着自己笑,杨宇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自己心上爬,这世界不公平,凭什么所有好处都给了江程息?他才是天之骄子,为什么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哥哥,你别走,我有话说,我……”杨宇突然间就不抽泣了,梗着脖子喊开了,江程息在边上听得分明,这人如此激动,该不会是? 然而没等杨宇下半句话说出来,江程离便冷冷地打断了他:“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吗?像你刚才这种举动,你脑袋上早应该被崩了几个洞了。” 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冰碴子,杨宇听得心里泛起一股寒意,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气势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身子哆嗦着,睁着那张红通通的眼睛仰头看着江程离,两道清泪立刻就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杨宇虽然眼里总是噙着泪花,却也很少真正地哭起来,这时候脸上糊满了泪,不知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要做给谁看。但江家兄弟却都是铁石心肠的人,根本管不得杨宇那点小心思。 江程离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张脸没了笑意,眉尖似乎被染了一层霜,他就这么站着不动,眼睛却没离开杨宇身上分毫,只是他这眼神不似对着弟弟时那般的温柔,也不是对着敌人时的那般阴狠,而是一种厌恶与不屑。 杨宇的手松了松,他把眼睛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上全是泪珠。 “来了就是客,我们江家自然是会保持大家风度,但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我就算现在一枪杀了你,你相不相信你那干爹还得和我赔笑?江峰龙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原因,他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势力,就能让你到我这里唉喧宾夺主胡所非为?” “我、我我……”杨宇舌头打颤,原本樱红的双唇现在也已经惨白,心里计划好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一双手抖了又抖,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缩了回来。 他抬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江程离却直接没给他机会。 “你也不必多说了,去楼下吃饭,别搞些有的没的。”江程离皱眉,回头看了眼靠在墙面上的弟弟,那人似乎刚回过神来,这时候咧开嘴笑了笑,江程离看到这样的弟弟,顿时舒心了许多。 再看看浑身抖着的杨宇,心里却又升了一团火,江程离面无表情:“杨宇,这里是江家,本就容不得你胡言乱语,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大早上的找我弟弟说些有的没的的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现在向我弟弟道个歉,这事情就算了,到楼下你吃你的早饭,我也不会和江峰龙说些什么,你要是想就这么不了了之,那也就别怪我江家欺客了!” 这句话字字掷地有声,江程息瞟了一眼哥哥,虽然觉得是有种仗势欺人胡搅蛮缠的感觉,但他心里却特别的爽,只要杨宇不舒服,他江程息怎么都是高兴的! 杨宇一双眼睛瞪得死大,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本来就善于迷惑男人,身边少不得对他言听计从的人,就连江峰龙,自己撒撒娇也不还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吗,他杨宇何时受到这样的冷遇?! 一时间心里憋闷,杨宇恶狠狠地盯着江程息,眼里的情绪一点都没掩饰。江程息只觉得快活,看着杨宇因为不甘和愤怒挤而狰狞的脸,江程息抬抬下巴,露出一个笑来。 杨宇咬牙,他心高气傲,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却还没被这种想法冲昏了头,江程离冷眼瞧着他,似乎随时都会掏出一把枪来解决了自己,杨宇知道这时候必须忍。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江程离:“堂、堂哥,是我不对,我糊涂了,您别计较。”这时候白莲花眼里没了泪花,完完全全是老实样子。 江程离皱眉,瞧着杨宇,还是补上了一句:“别叫我堂哥了,我不喜欢随便攀亲戚的。” 这话一出来,杨宇脸上顿时精彩非凡,垂着手站在那里,他眼里似乎又有了泪意,只是最后到底是没真的流出来。 江程息看了全套,这时候倒有点可怜杨宇了,这人啊,不作就不会死,他要不是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处勾搭这勾搭那,最后还起了害人的心思,自己又怎么会这样瞧他不顺眼,百般地想整他呢?本来杨宇对他江家二少爷而言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谁愿意把心思花在这种人身上,可这人偏要凑上来,既然别人不让自己舒服,自己还能对这种人视而不见,毫无动作吗? 前世被这人伙同王平弄得家破人亡,这世这两人就是江程息脊梁骨上的一根刺,不拔掉永远都不舒服,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江程息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实际上有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心狠手辣,走在这条路上,谁心里都容不得过多的怜悯,你可怜别人,别人可不会可怜你。 “去和我弟弟陪个不是。”江程离还是那么一句话,完全不想给杨宇面子。 杨宇站在那儿,手垂在身侧,脸上还挂着泪珠,听到这话身子抖了抖,他抬起头来,看着江程息的时候脸上也没了恨意,倒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江程息只觉得这人演技真不错,怪不得前世能将一群人耍得团团转,眼瞧着他人走过来,张着嘴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江程息嘴角上扬,对着杨宇就是一句:“我一般不和小人计较,你这句对不起我也估计受不住,听了你这句话,指不定我在一些人心里还会被怎么骂呢,我江程息可不敢这样。” 这话明摆着是在说杨宇不对,这白莲花终于忍不住了,脸色红了又青,最后一片惨白,活脱脱受了天大的气的样子。可他还不能跳脚,不能指着江程息鼻子骂,因为这是别人的地盘,而他不过是个随便可以捏死的小蚂蚁。 江程息不动他,是有自己的考虑,然而就算是直接弄死他,也不过就是给江家带来一点小麻烦,只不过江程息不喜欢给哥哥找烦恼,对付杨宇这种人,他有更好的办法。 慢慢折磨一个人,让他一步步自取灭亡,总比一枪结束生命来得好。 江程息目前最大的敌人是王平和他身后的势力,而不是这朵靠男人的白莲花。 他正想着事儿,手却被人碰了一下,抬头,哥哥带着笑意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牵起弟弟的手,无视后面杨宇的目光,江程离说:“你先洗把脸,之后一起到楼下吃早饭吧。” 江程息点点头,走到过道尽头的洗手间的时候,他顺手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眼睛往后一瞟,刚好就瞧见了跟在后面红着鼻头眼泪汪汪的杨宇。 这人正忍着泪呢,一副受尽欺负的样子,江程息心里大笑,我就欺负你了,怎么了?这点小事都受不住,白莲花你将来还怎么来抢我和哥哥的东西? 当然,现在的江程息绝对不会给这人作乱的机会。 他一个人进了洗手间,伸出手来放到水龙头下,水“哗哗”地自动流了出来。江程息把自己的手里里外外洗了一遍,连指缝里都摸了个清楚,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干毛巾,擦好手后,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 这人唇红齿白,一双眉毛不浓不淡,嘴唇有点薄,带着健康的暗红色,笑起来的时候左腮边上还有一块浅浅的酒窝,是个年轻漂亮的家伙。 江程息笑了,往脸上泼了一滩水,这时候的自己还年轻,还没有被哥哥和家族的事儿弄得焦头烂额魂不守舍,也没被王平和杨宇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时候的他有脸蛋有背景,倒是哪里都比杨宇好,怪不得当年的杨宇会嫉恨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抢走自己的一切。 谁都想要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而杨宇,他的身世和受过的教育注定了他不会甘于平静。 15.他们走了 江程息到楼底下之后,小小的桌子边上已经坐满了人。 江峰龙咧着嘴露出那口黄牙,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正在哈哈大笑,杨宇坐在他边上,低头垂目,是个弱不禁风的样子。 江程离冷着脸,看见江程息的一瞬间,他嘴角上扬,倒是露出一个笑来。看到哥哥朝自己招手,江程息也不多想,挪动脚步朝他那边走去。 这边江峰龙一边咬着面包,一边乐呵着:“呵呵,你这儿倒是不错。” 江峰龙此人小时候吃惯了咸菜萝卜,出了几年国回来,却偏要学那洋人吃饭,但偏偏他本事没学精,拿着叉子刀子,切个半天也不能把一块牛排切得像模像样,这时候也只好去咬那抹着黄油的面包。 江家准备的早餐分为两种,一种是中式的,一种是西式的,江峰龙和杨宇都在那吃着面包喝着果汁,江程息坐下来却是直接夹了一筷子小笼包。 这包子里面夹着蟹黄,但却不觉得过腻,江程息一直很喜欢这味道,但往日里却得总因为种种原因吃不到这种美味,尽管他不排斥西餐,却也觉得中国菜更有味道,毕竟是吃惯了的东西,总有一种感情在里面。 他这边吃得欢快,江峰龙却是拿桌上的手帕抹抹嘴,小眼睛一眯,眼角的皱纹深得便能夹死苍蝇了,他这人的嗓子像破锣似的,这大清早的说出来还真让人有种脑壳疼的感觉,只听得他道:“我也有事儿,得回去了,但小宇啊他挺喜欢这里的,我想着让他跟着你们兄弟见见世面,就让他留在这儿多学习学习吧。” 江峰龙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一张大饼似的长着麻子的肥脸笑得横肉乱飞,贼溜溜的眼睛一弯起来倒有几分可笑的样子。 听着这话,江程息只是端起杯子,把那口清凉的水灌进喉咙,眼里的那抹厉色被掩饰的很好,他不笨,自然知道江峰龙为何要说出这种话。 江峰龙有贼胆,却没脑子,自以为了不起,却不知实力与江家兄弟差得远,他现在喜欢杨宇,自然是千方百计地要讨好他,杨宇在他耳边吹吹枕边风,江峰龙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帮那小兔子做好事情了。 所以不是江峰龙想让杨宇留下来,而是杨宇自己赖着不走。 经过了刚刚那事儿,杨宇居然还想留在江家,真是有想法,江程息抬眼,目光落在杨宇身上。此时那人正垂着眼,睫毛上依旧是染着水光,一张脸微微有些泛红,那吃东西的样子就跟个小姑娘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按这速度一顿饭还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去。 江峰龙还在说着,江程离脸上已是没了笑意,末了,他才冷哼一声:“叔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一点?” “什么?”江峰龙自然没想到会有这一遭。 杨宇坐在一边,本是个低眉垂目的样子,听到这话后,也突然抬起头来,睁着双可怜又无辜的大眼睛,就这么瞧着江程离。 江程离自然是没功夫理他了,此时他先是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等到江峰龙身子开始坐不住的时候,才缓缓地开了口:“我们江家是有规矩的,不长时间收留外人。” 江峰龙一愣,一双眼睛转了转,似乎老头子之前是有这么个规定,但没过多久,他又是咧嘴一笑:“唉,小宇这是外人吗?他是我的干儿子啊!” 这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完全没有半分理亏的样子。 这时候不仅是江程息了,就连一直冷着脸的江程离也觉得自己这所谓的叔叔可笑了,话没说开,便是给他个面子,江峰龙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他们兄弟名义上的叔叔,但这人却偏偏不领情,江家兄弟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时候都是觉得不必再给这人面子了。 两人目光交汇到一处,无须明言,对方的心思便早已熟知。 眼瞧着江峰龙还要说话,江程离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直接道:“就连叔叔你也得回自己家去,你这干儿子又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可不能坏了规矩。” 这话说得可不客气,明摆着表示了就连你江峰龙也是个外人,更何况这个不明不白的干儿子了,你想让人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当江家兄弟是好欺负的? 江峰龙粗黑的八字眉拧成一团,显然是要发作了,杨宇眼睛里溢满泪水,这时候伸出手来扯了扯他干爹的袖子。 “别,别这样了,还,还是算了吧……”嘴巴上这样说着,眼泪珠子却落了出来,好一个可怜的摸样。 江峰龙脸红成猪肝色,他这人没本事却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现在在两个小辈面前丢了面子,让自己的亲亲宝贝干儿子哭花了脸,这他的面子该往那里搁?! 一时间这胖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火窜上头,脑子一下子炸开,他拍桌起身,怒目圆睁,是个气急败坏的样子。 “程离,你是小辈,这是什么话,有对自己叔叔这么讲话的吗?” 这句话已经是吼出来的了,一旁的杨宇身子一哆嗦,抬头瞧瞧自己干爹,然后又可怜巴巴地把眼神缩回去,鼻子皱皱,便一抽一抽地又落下泪儿来。 江程息瞧着这对“父子”的样子,心里不住地冷笑,再单独瞧瞧杨宇,更是恨不得拿枪把他蹦个稀巴烂。 那是个装着柔弱流着眼泪,开枪打死了人还能哆嗦害怕手足无措的家伙,既然敢杀人,又何必装着胆小如鼠的样子呢?江程息想,若是自己打死了杨宇,绝对是要大笑三声的,然后毫不避讳地让别人知道,那小兔子就是我江程息杀了的,你们能耐我何? 然而杨宇是不会这样的,他只会像现在这样躲在别人身后红着双眼睛抽抽搭搭。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江程离把手上的杯子放回桌上,他面色如常一点也不恼,倒和站着气歪了鼻子江峰龙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程离勾唇:“叔叔请坐,有话好好说。” 这听上去倒像是软了脾气,江峰龙以为自己的气势镇住了江程离,这时候便哼哼几声坐了回去,还保持着张黑脸,以显示这事儿还真不能好好说。 江程息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这个叔叔真是好笑,人啊,一旦搞不清楚状况,看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往往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江峰龙就是这样的人。 那边江峰龙还在张着鼻孔喘着气,杨宇也是靠在他肩上抽抽搭搭,这边江程离却好整以暇,他不恼不怒,而是又抿了一口茶:“叔叔,你貌似是在做毒品生意?” 这话一出,倒让江峰龙一愣,他有些警惕地瞧着江程离:“你怎么知道的?” 江程离这时候倒是一笑:“在我们这边做这种事,我想不知道也难。”顿了顿,他又盯着江峰龙看,直把那人盯得没了气势。 江程离和江程息不同,江程息是个永远都带着笑意的人,他的笑虽假,却能让人放下心来,而江程离不同,他很少笑,但一旦笑起来,便带着森然的冷意,让人忍不住别过眼去。 江峰龙比江程离大上一圈,现在居然也被这笑意镇住了,他咽咽口水,到底是又找回几分气势来:“别罗里吧嗦的了,有话直说。” 这口气已经是强撑着的了,江峰龙脊背升起一股凉意,不知怎的,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叔叔,回国之前你不好好打听一下的吗,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每条产业都有特定的人在做?” “什,什么?”江峰龙心底有点没了把握,杨宇这时候开始扯他袖子了,他也没心思去管。 江程离哼笑一声:“我们江家不做这种害人的生意,所以自然有更多的人钻了这个空子,南边的汪家叔叔不会不知道吧?他家的大公子就是干这一行的,据说赚了很多,你现在跑过去和他争地方,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抬眼看着江峰龙,那人脸色显然已经不好,额头上那层虚汗远远地就被人看了个通透,江程离余光瞟到弟弟,那人面带笑意,看样子心情不错。 弟弟心情不赖,做哥哥的自然也挺高兴。 桌上只剩下泄了气的江峰龙和不明所以的杨宇还苦着张脸,江峰龙果然是个不争气的,之前气势再大,现在也没了主意,这种气度,难怪曾经在江家的夺权争斗中早早被踢了出去。 江程离觉得这人完全不是威胁,他没心思去处理这叔叔,却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为所欲为。当然,如果江峰龙依旧不死心,江程离也不介意学着老爷子那样把这胖子踢到国外,而且这一踢,想必这位叔叔大概永远也回不来了。 “那,那汪家少爷说什么了吗?”江峰龙钱赚得痛快,倒是忘记了这件事,现在江程离一说,他才觉得事情不妙了,一时间心慌意乱,也不想着要长自己气势了。 “这我可不知道,倒是要让叔叔你自己烦心了。”江峰龙现在明显慌了手脚,这样的人最好控制,往往三言两语就能把他牵了鼻子走,江程离深谙此道,这时候不缓不慢地说着,倒是把江峰龙记得团团转,“我奉劝叔叔还是回去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吧,到时候要是江家闹上来,我也不好帮你出头啊。” 他又喝了一口茶,眼角带着冰凉的笑意:“毕竟你虽然姓江,却倒底不是道上人人追捧那个江家的人,汪家少爷绝对不会因着你这个姓氏而不敢动手。” 江程离觉得有必要让江峰龙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他不过是曾经的一枚弃子,一个被赶出去的败将,现在回来想要夺权作威作福,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江家能在他们兄弟俩手上有今天的地位,那也证明着他们不是好欺负的主,江峰龙在这边指手画脚,那他们也不必装着和睦的样子了,大家都把话说开了,谁该退一步谁自己清楚。 聪明的人往往不会逼着自己乱来,江峰龙虽然不聪明,但经过刚刚那一翻话,江程离相信他也应该重做打算了。 果然江峰龙点了点头:“那好。” 他起身,看上去是要离开的样子。杨宇一直坐在边上听着,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情况,但他怎么愿意就这么算了呢,江峰龙一起身,他就把手伸出去了,可怜巴巴地瞧着江峰龙,张嘴刚想说话,江峰龙却伸出肥厚的手掌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杨宇眨巴着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干爹说出来的话,他只瞧见眼前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小宇,先跟干爹回去吧,干爹有事情要处理。” 有事情要处理,处理和汪家的事情吗?汪家…… 脑海里有东西划过,汪家指的是汪铭家?杨宇先是一阵失落,明白这一点后,内心又是一场狂喜,汪铭和自己睡过,他搭上了一个了不起的家族了! 之前江程息提过汪铭,杨宇只觉得这人有本事,现在一看,原来居然是个能和江家平起平坐的家族,一时间,杨宇只觉得自己发达了。 内心狂喜,被江峰龙带走的时候,他还回过头来,抬着下巴斜着眼睛,对站在后面的江程息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 对此,江程息只是一笑而过,就让这人沉醉在美梦里吧,梦碎的那一刻,才是真有他好受的! 两个烦人的家伙走了,江程离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他瞧着自己的弟弟,说道:“去看看你的生日礼物吧。” 他将这话说得十分自然,江程息听得却是别扭,多大的人了,还被哥哥理所当然地领去看生日礼物,一时间江程息的脸难得的红了。 江程离走在前面,当然没看到这一幕。 “啊,快抓住它!” 猛然一声喊叫传来,江程息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身边一道黑影划过,随后他瞧见面前气喘吁吁狂奔过来的男人。 那是自己家里的保镖。 16.奴隶卖场 “怎么了?”江程离一团浓眉拧紧,显然是对这场突发事件有所不满。 他声音清冷却饱含气势,那保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因着长时间的加速奔跑,猛然间减缓速度使得此人有些狼狈,原地踉跄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算是喘过了气。 江程息扭头望向背后,目光追随着刚刚那团黑影。 “回大少爷,我们正在追李家送过来的德国黑背。”虽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保镖却依旧不敢不回江程离的话。 此话一出,事情算是明白了,江程离紧蹙的眉头却依然没有放松的趋势,他转头,跟着弟弟的目光往远处望去。 那罪魁祸首正坐在花盆旁边,吐着舌头甩着尾巴,一双乌黑圆滚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众人。 江程息觉得有趣,吹了声口哨,然后伸手招了招,那黑背甩甩尾巴,竟是站了起来。 “程息。”江程离眉头紧皱,这狗高大威猛,也不知道野性有没有被驯服,这样子被放出来,看上去也是个不好TJ的狗,若是伤了弟弟那可不好。 江程息却无半点害怕,他虽然很少养狗,但却在看到这只黑背的一瞬间对其产生了好感。这只狗毛色光亮,身形好看,显然是只纯种并且品质优良的黑背。 江程息嘴上一边唤着,手指也勾着,那黑背甩着尾巴踱着步子走了过来,江程息弯下腰,摸摸那狗的脖子,狗尾巴立刻摇得更欢,看样子已是认了主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直把那追着狗跑了八百里路的保镖看傻了眼,他张着嘴瞪着眼睛,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 江程息又逗弄了那只狗好一会儿后,才回过头来,江程离神经已不像刚刚那样紧绷,此时的他表情柔和,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见到江程息回头,更是勾着嘴角走了过去。 “程息,看来你挺讨这东西的喜欢的。” 江程息笑了,低头看着正不停甩着尾巴的黑背:“这狗挺合我眼缘的,就养着吧。”说完后,他才想起还有一人正尴尬地站着呢,于是回头便道:“你怎么会追着一只狗跑?” 在江程息看来,这狗虽然身形巨大,但性格却颇为温顺,他实在想不通自家的这位保镖先生为何会因为一只狗而上气不接下气。 保镖眼神有些躲闪,显然是不好意思了,江程息抬眼,示意他实话实说,不用不好意思。 那保镖得了指令,也不好再支支吾吾,此时他手摸着后脑勺,讪笑道:“这是李家送给二少爷的生日礼物,关在笼子里,看上去挺温顺的,不吵不闹的,我瞧着也觉得挺好玩儿,我这人平时就喜欢狗,看他在笼子里面闷,就琢磨着牵着绳子带它出去走走,可谁知道这狗力气大速度快,我还没反应过来,这、这狗就跑没影儿了。” 保镖是个大老粗,皮肤黝黑,这时候面上却泛起一股可疑的红晕来,那样子颇为搞笑,显然是因为自己斗不过一条狗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江程息觉得好笑,眼睛眯起来,嘴唇上翘,之前因为杨宇和他干爹而产生的那点不快也消失殆尽,显然是副好心情的样子。 江程离站在边上,虽然一言不发,却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弟弟的举动,这时候瞧见那人脸上露了笑意,他心情也颇为愉快了。 满脸的冰碴子已经找不着了,江程离笑得温和,他捉起弟弟的手,道:“狗我让人牵下去,你随时都可以到后院去看看它,现在跟着我去看你的生日礼物吧。”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带着掩饰不住地快乐:“哥哥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哥哥的礼物吗? 一时间江程息有些怔忪,十八岁的时候哥哥从国外给自己定制了一辆车,十六岁,十三岁的时候呢?每年自己的生日哥哥都会给自己送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自己喜欢,却也只是因为那是哥哥送的才喜欢,要是问他到底爱不爱这些昂贵的车或者手表,他还倒真是不太明白。 跟在哥哥后面,江程息心跳得居然有些快,不得不承认,他对这次的礼物真的是有所期待的。 那是哥哥给自己的礼物啊,那是自己二十岁时的礼物啊。 江程离走得不快,却也不慢,没过多久,他就带着自己的弟弟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屋子面前。门被锁着,江程离停在门口,转身,看着自己弟弟。 “嗯?”江程息有些疑惑,哥哥现在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前世的时候从未在哥哥眼里看到这样的神色,此时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看出了弟弟的紧张,江程离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来,他摸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进去看看吧。” 锁孔被转动,门打开了。 白色的光芒突然传了过来,屋子里很亮堂,江程息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突然传来的亮光,他往前看去,窗户上的帘子被清风吹起,一荡一荡的,屋子里很是空旷,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 心里似乎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喷薄而出,江程息的眼神驻留在屋子中间那架黑色的钢琴上面,那架钢琴是多么的漂亮啊,在日光的照耀下黑色的光泽流动,它的周身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江程息只觉得自己快要眩晕了,记忆里的东西和眼前的真实重合,曾经遗忘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那样的势不可挡。 他就那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程息,喜欢吗?”耳边传来哥哥的声音。 江程息眨眨眼,好久之后才道:“喜欢。”他扯出一个笑来,但这笑却更像哭,他走上前去,坐到椅子上,手放到琴键上,指尖轻轻敲着,却只传出一串破碎的琴音。 钢琴,曾是他凄苦童年时的梦想,然而生活好了之后,他却从来没能如愿碰到那些灰暗岁月里日思夜想的东西。 因为哥哥曾告诉他,江家的人将来是要在道上走的,面对的是腥风血雨,是人心叵测,容不得半点风花雪月。 然而现在哥哥却把他都快要遗忘的东西放到了自己面前,江程息转头,看着自己哥哥,嘴巴动了动,最终却还是勾起了唇角:“谢谢,我很喜欢。” 尽管他根本不会谈钢琴,尽管他早已将那些可笑的愿望埋葬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了,他却依旧要笑着说“喜欢”,没有其他的原因,只因为那是哥哥的礼物。 当他还在想着事情的时候,手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暖意,江程息抬头,对上自己哥哥带着丝关切的眼睛。 江程离的手覆在江程息手背上,他不笨,也记得自己曾经和这孩子说过什么,只是现在,他早已明白,生命里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打打杀杀,斗个你死我活并不是生活的全部,现在的他,只希望弟弟能获得快乐,他已经不需要这孩子跟着自己在那随时都可能丧命的世界里拼搏了。 “哥哥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懂了,你喜欢做什么的话,就去做吧。”江程离笑了,他比江程息大七岁,现在行为处事已经很老练了,笑起来的样子不像个做哥哥的,倒像是个长辈,“放手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吧,江家的事情就交给哥哥。” 江程息眨眨眼,他想起来了,自己现在才二十岁,而不是那个经历了许多的二十七岁青年。依稀记得,二十岁的自己曾经不停地给哥哥打国际长途,抱怨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儿,总结一下,就是年少轻狂的自己不愿意在道上混,而是想要去做什么音乐家,想要在金色大厅弹钢琴。 果然是小孩子的愿望啊,江程息现在想想,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幼稚得可笑。 他站起来,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哥哥,一字一句却又带着孩童般的笑意说道:“哥哥,我只要跟着你走就可以了,哥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生活就是这样,不是每个梦想都能实现,有时候,你必须为了一些东西,而放弃自己的梦想。有些人不愿意,他要为梦想而拼搏,这样的人是有胆量的,是值得敬佩的;而有些人,他们为了家人,为了朋友,或者又是为了其他什么,甘愿放弃那些追逐着想念着的梦想,这样的人,也同样值得理解。 江程息明白这一点,他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活了二十七年了,他清清楚楚地明白哥哥需要自己,他们两兄弟只有联起手来才能保证不在这诡谲的黑色世界里倒下,不管哥哥是因着什么原因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江程息都不能抛弃哥哥,独自与这黑道世界分离。 他睁大眼睛,瞧着江程离,声音软软糯糯的,那样子就像是在撒娇,江程离的心几乎是瞬时间软了下来,刚刚决定好的一切都在弟弟的眼神里化为了一滩秋水。 江程离的手覆上弟弟的脸颊,就这么摩挲着,现在的江程息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哥哥,根本想不到其他地方去。 而江程离却是眸色渐深,声音带着丝沙哑:“程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如果这是弟弟的决定,江程离便不会再放手。 江程息想不到那么多,他猛地点了点头,这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哥哥,他不和哥哥相依为命,还能去找谁呢? 他不想结婚,不想成家,只想留在哥哥身边,就算是以后有了嫂子,他也想在远处照应着哥哥,毕竟,前世的自己欠了哥哥太多,这一世必须要补偿,否则,午夜梦回,江程息将永远难以心安。 兄弟俩在屋子站了好一会儿,江程息最终决定收下这个礼物,却也表明自己要一直跟着哥哥一起在道上走。 他不想一个人离开这里,往后的事无需多想,两个人一起面对,没有过不去的坎。 季飞过来的时候,兄弟俩正坐在一起说着儿时的事,江程息捂着嘴,一双眼睛笑眯了,那是从未有过的快乐放松样子。 而江程离则是坐在边上,宠溺地看着自己弟弟。清晨的太阳早已爬上了枝头,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为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形成一幅兄友弟恭的和睦画卷。 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季飞只好安静地站在门边上,低头垂目,十分恭敬。他这人有个神奇的本事,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想,他就能把自己的存在抹去,让人一点都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而这一点,也是江程息欣赏此人的原因,只是江少爷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本事也会用到他自己身上。 兄弟俩终于交流完感情出来的时候,江程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上的季飞,同样的,江程离也发现了这人。 他知道这是弟弟的心腹,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和江程息又说了点话,然后才走了,毕竟江家大少爷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一直跟在弟弟身边。 “怎么了?”江程息看着季飞。 那人一如既往的恭敬:“傅老爷子请您去地下赌场一趟。” 地下赌场? 江程息了然,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哥哥已经开始给自己放权了,这个所谓的赌场,便是自己和别人合资的产业,只是自己当年一门心思扑在王平身上,倒也没怎么留意这间场子。 “找我去干什么?”江程息从来不会毫无准备。 “只是请您去玩玩,顺便视察一下赌场的运作情况。” 这话听上去倒是不错,虽说合资,但大头却是江家的,姓傅的也不过就是挂个名字。江程息明白此时江家在道上的地位,也确信没人敢对自己动歪心思,但纵使这样,他还是挑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保镖跟着自己走了。 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行驶着,没过多久一间三层的房子便出现在了眼前,这是一家KTV。 当然,KTV只是表象,里面却是赌场。 江程息在来人的带领下,走到了后面的屋子里,里面有间大厅,大厅里摆满了牌桌,到处都是赌红了眼的人,这小小的地方看来生意还不错。 这赌场说起来还是违规的,但里面什么都能赌,无拘无束,赚头也大,所以总有些同样不能上到明面上的人会到这里来玩上几局。 但哥哥最近似乎有把这家赌场洗白的趋势,钱赚够了,貌似是要拿着这笔资金到澳门去开家正规的赌场,但姓傅的似乎颇有怨言。 江程息轻轻一笑,这时候就该自己为哥哥排忧解难了。 黑道上的混的人,有不合法的生意,却也有合法的生意,最近哥哥似乎是有洗白江家的意思,尽管江程息不太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既然他去做了,那自己这个弟弟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身后跟着一群保镖,身前又是几个领路的人,江程息的排场够大,但这里都是嗜赌成性的人,这时候一门心思埋在赌局里,根本无暇留意其他人。 所以江程息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 坐到椅子上的时候,才有个人过来,那人弯着腰,脸上赔笑:“对不起啊,江少爷,那个,傅老板刚好有事,奴隶卖场里面来了几个大人物,老板要去镇镇场子。” “奴隶卖场?”早听说姓傅的做着卖人的行当,却没想到居然就在这附近,江程息喝了口水,“卖场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吗?” 那人先是一愣,接着立马点头:“就在赌场后面,好多大人物呢,您要去看,那当然是可以的,小的领着您去。” 他点头哈腰,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江程息也不理他,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去一睹那传闻中的卖场。 17.偶遇 那人走在前面,江程息则是带着一群保镖跟在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本应该是个气势震天的排场,可惜领路人走的是小道,一路上没见着几个活人,这排场自然也失去了意义。 不过江程息倒不是来摆架子的,这时候也没什么好遗憾,跟着那人走远了,他才意识到那所谓的奴隶卖场似乎真有点意思,一路上弯弯绕绕地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拐角,那所谓的卖场还没出现。 天并不热,领路的中年人却开始捋着袖子往额头上抹,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反正远远地江程息的的确确是从这人手上看到了几滴晶莹的汗珠。 “马上,马上就到了哈,您别着急。” 江程息扯起嘴角,眼睛眯起来,神情很是悠闲:“我不着急,倒是您别走得这么匆忙才是。” 那前面的人先是一愣,接着立刻挤出一团笑来:“那是那是。” 江程息没再和他说些有的没的,而是打发此人快点领路,那人也敛了笑意,马屁是要拍的,但拍多了反而令人生厌,很多时候把握一个合适的度才是混得好的人的必备本领。 显然这位领路人也是有眼色的,接下来的时间没有多说话,而是埋着头认认真真地带着江程息往那藏得隐蔽的卖场走。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那人在一扇小小的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那人低头垂目,样子可以说是相当恭敬,江程息顺着他的手看去,也不过就只瞧见一个破破烂烂的铁门。 “这里?”江程息问。 那人点头,抬眼看了看江程息,一双眼睛转了转,显然是发现了新大陆,他咧嘴笑起来,带着丝谄媚:“别看这门破,里面的世界可是不一样啊,江少爷您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江程息抬头,深深地看了眼那染着锈迹的铁门,一双细长而又单薄的眉毛微微皱了会儿,随后却又舒展开来,他笑了:“好。” 卖人的生意嘛,总不能放到台面上来,低调总是没错的。 让两个保镖待在门外,另外两个跟着自己走。江程息进到门里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这回倒是没走多久就瞧见了新天地。 这破破烂烂的门里面还真的是有一翻新天地,江程息远远地就瞧见前面的大门里漏出来的那点儿亮光,门关着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却隐约能听见里面人的呼喊声,一时间,江程息明白自己应该是来到了这做卖人生意的大本营了。 转头看向那领路的人,江程息没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已是相当明显,那人也很精明,立刻会意。 “我这就领着您去。”点头哈腰之时,那人便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程息嘴角上扬,也不多说,迈着步子就往里面走了,他虽早听过道上有人做这种生意,却还从没有亲眼见识过,这次对于江程息而言,倒是个长见识的好机会。 几个人从大门走进去,却也没引起里面人的注意,江程息跟着那人来到前面,寻了个座位坐下去后,便瞧见跟前的人又开始笑了。 虽然和这人相处不过一个小时不到,但江程息已经把这人的性格摸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一开口,江程息便明白此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那人说话了:“江少爷,您先在这里坐会儿,也看看这卖场的玩意儿,我呢,现在就去给傅老板提个醒,告诉他说是您来了。” “好。”江程息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点头。 那人立马就走了,只留下江程息一个人坐在原地,短短几分钟,江程息一双眼睛已经把这个地方看了个通透。 诺大的屋子里只有前面的大台子上亮了灯,观众席上则是一片黑暗,这间屋子不小,座位也多,几乎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人,江程息感觉到空气中夹杂着沸腾的热气,耳边传来一片叫好声,鼻尖上全是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台子上的灯顿时亮了些,江程息抬眼往前看,身边顿时传来一片叫好声,江程息似乎听到了那些人喉结滚动的声音,暧昧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焦灼的气息隐隐约约挠动着人的心,江程息先是闭眼,接着睁开双眼,此时的他眼神已经一片清明,锐利的目光瞬时间射向台子,台上的灯光亮得刺眼,全部都打在了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 很显然,台上跪着的人便是所谓的奴隶了。 台上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白脸白皮的,看上去温文儒雅,他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对着台下的众人就是一笑。 地上跪着的是个女人,浑身上下只罩着一件灰色的纱质衣服,内里的樱红若隐若现,挑逗着台下众人的神经。 气氛开始变得热烈。 江程息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四处逛着,却依旧没有发现姓傅的身影。 台上的人一言不发,却从身后拿出了一条黑色的皮鞭,那鞭子又粗又长,看上去就让人遍体身寒。 年轻男人手托着鞭子,伸出舌头来,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往上面舔了一口,江程息拧眉,胸口有些发闷。 保镖站在旁边,见状连忙俯身询问:“先生哪里不舒服吗?” 江程息摆手:“没事。” 虽然心里明白这种生意在道上很常见,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现在亲眼目睹这种真人交易,江程息心里居然还有点犯恶心。 说不出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本能地厌恶这种卖人的生意。想到这里,江程息眯起眼睛,仰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江程息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想不到自己这时候还会有这种想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道上混的人,见的多了,心也麻木了,哪来那么多正义感呢? 江程息当然不是出于正义反感这种交易,他只是纯粹不喜欢做这种生意的人的嘴脸,那种……可恶而又愚蠢的样子。 心里想着事的时候,台上的人动作也没停,地上的女人肤色略黑,看上去并不像中国人。 “这是来自印度的奴隶,她的长相身材在那个国家属于一等品。”广播里传来了浑厚的男声,台上的黑西装在声音的指引下,弯下腰掀开了女人身上唯一的衣服,顿时那奴隶的身体瞬间暴露在了白热的灯光下。 台下立刻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那接下来就让我们的训练师为大家展示一下这个物品。” 黑西装手握着鞭子,在白色灯光的照射下,盯着台下看了一会儿,他面无表情,随后缓缓低下头去,手覆上了那女人的脖子。 黑西装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这时候有人上台,把一个小型话筒放到女人的嘴边,立刻大厅里就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呻吟声。 是那个女人的。 江程息抬眼看着台上的表演,一张脸上毫无表情,看着那人拿起鞭子狠狠地在那女人身上猛抽几下,身下的人仰着脖子,肌肤上已然渗出血来,但即使这样,众人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女人口中溢出的充满快感的叫喊声。 “这是一个M,她的体质非常特殊,受到虐待会产生巨大的快感,是非常难见的极品。”广播里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台上人的鞭子却是越抽越快,地上的女人身子像滑不溜秋的鱼一般耸动着,嘴里全是止不住的呻吟。 瞬时间,卖场的气氛热烈起来。 “五十万起价,非常便宜!” “周先生愿意出五十二万!”“赵先生愿意出五十五万!”“……” 不停有人开出更高的价钱,黑西装则是面无表情地把女人翻过来,鞭子顿时又抽了上去,有助手上台,从箱子里拿出一些东西,那黑西装看了看,选了跟黑色地按摩棒,居然就这样插进了女人的后庭。 台下的叫价声此起彼伏,这种画面刺激了那些人心里的施虐因子,一种莫名的情绪蔓延开来,大厅里全是张着血盆大口流着贪婪口水的人们,他们欺凌弱者,乐于享受,并且从中得到快乐。 很多人并不是因为自己幸福而快乐,有些人的快乐总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这种人很奇怪,但却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也都会发生。 就像现在,那个消失了很久的人突然回来了,低头弯腰:“江少爷,傅老板在上面等你。” 江程息瞟他一眼,随后抬头,果然这大厅上面还有二楼,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江程息看见傅隆明在对自己笑。 而同时,他也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人正是汪铭。 这不奇怪,毕竟汪家少爷放荡惯了,加上有那种恶趣味,出现在这种地方也不稀奇。 江程息起身,跟着那人往前走,心里却在琢磨着。 难道汪铭就是所谓的大人物?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江程息否定了,汪铭虽然在这一带颇有名气,却也不过是顶着少爷名头混吃混喝的家伙,这人是个人物,却远不是能让傅隆明亲自出来接见的人。 二楼绝对还有其他人! 最后的最后,江程息得出结论,他掩去眼里的精光,跟着前面的人缓缓地走着,身后两个保镖跟着,没人说话,只有鞋子踩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 想去二楼必须经过一个狭窄的过道,过道里只亮着一只年岁已久的瓦丝灯泡,四个人进去的时候那灯泡正一明一灭地闪着,江程息似乎听到了“滋滋”的响声。 昏暗的过道里,气氛有些压抑。 江程息跟在后面,眼看就要到过道尽头了,身边却突然传来一声重响。 “啪——”的一声,顶上的灯泡似乎也跟着这响声亮了一下,江程息立刻扭头,才发现身边居然开着一扇门。 “这里好像有间厕所。”领路的人明显也被吓了一跳,他站在原地,呐呐道。 江程息眯眼,起初他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但回过神来后,才发现不过是个甩门的声音。 门口站着个人,此时正愣愣地立在那儿,江程息笑了,他开口:“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此人这是许久不见的王平。 王平立刻回过神来,对着江程息就是一个笑容:“程息啊,好久不见了。”依旧是迷人的笑意,依旧是满满的温柔,只不过现在的江程息只觉得可笑。 虚伪的面具,戴久了不仅会累,更会厌烦。 江程息挑眉:“大学老师来这里?” 18.笼子里的人 王平虽然在道上混得开,可到底也只是个大学老师,不管他这老师的身份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在外人看来他还是个有文化上道路的人。 这样的人出现在奴隶卖场,怎么想都是不合适的。 江程息明白这一点,他只是挑眉瞧着王平,没说话却也没离开。 王平薄唇抿紧,一双浓眉紧蹙,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江程息。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领着江程息进来的中年男人这时候适时地咳嗽了一声,这才把对峙的两人拉了回来。 “江少爷,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此人一双精明的小眼睛转了又转,短时间里就把王平给打量了个遍,末了却还是低头垂目,是个恭恭敬敬的样子。 江程息却没答话,他看着王平,说道:“你不上去?” 王平的真实身份江程息一清二楚,他会来到这种地方明显不是出于本意,更大的可能是为了陪他那位靠山。 想到这里,江程息更觉得有趣了,一想到那人也许就在楼上,他心里立刻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激动,身体里的血在沸腾,心跳也猛然加速,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王平站在原地,脸上的尴尬已经消去了几分,他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这时候早已恢复了平静,听到江程息明显带有其他意思的话也不生气,而是好言好语道:“我的一个朋友跑到这里来了,他妈妈现在身体不好,就想着见见儿子,谁知道这小子不学好到处鬼混,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只好亲自到这里来把他揪回去了。” 这话说得有模有样,倒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可江程息又怎会相信呢,他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王平也笑了,一如既往地绅士优雅:“就是这么点儿事。” 江程息眼睛瞥了瞥刚被大力甩上的门,心下了然,此时他只是挑挑眉,也没打算戳破王平的谎言。 “那你就去找你那位朋友去吧,我还有事儿。” 王平拧了拧眉,看上去有些犹豫:“程息,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了?” 王平这副样子,看上去倒是真心实意,只是江程息眼睛看得明白,知道他只是不想失去自己这枚优秀的棋子,一时间心里大笑,江程息摇头:“算了吧,我有事,先走了。” 没等王平在开口,江程息就直接转身离开,身后的人还想跟过来,却被保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领路人一直低头,似乎完全没看到这小小的插曲。 几个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二楼的房间,远远地江程息便瞧见汪铭正咧着嘴朝自己笑,他点点头,回了对方一个笑容,目光同时环视了下周围。 排除站着的保镖,屋子里看上去有头有脸的人有七个。 傅隆明和汪铭不用多说,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浓眉大眼气势凌厉,此时正盯着江程息看。 那种不带半点掩饰的目光,似乎完全没把江程息放在眼里。 尽管江家在道上有权有势,但到底江程息还是个小辈,江家的事儿是他哥哥处理的,他只不过是个待在家里没什么权利的弟弟,出来走动的话难免会被一些老人看轻。 蒋正飞就是这样的人,他在道上混了很多年,现在已经是南部一大片地方的龙头老大了,这人白手起家,干死了一群人,之后创立了青帮,现在已经将这帮派发展成了南部第一大帮。 青帮和江家汪家不同,他们只混黑,只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身上一点白道的东西都不沾,匪气十足,不像江程离他们身上还有点绅士做派。 老头子嘴里叼着根烟,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江程息,打量的意思非常明显。 江程息走过去,对着众人就是一笑,傅隆明这时候站起来了,伸手把江程息请着坐下来后,才开口:“这位是江家的二少爷。”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女人这时候点了点头:“原来是江家的小孩啊。” 江程息转过头去,恰好瞧见了那女人。女人的头发挽了起来,身着一件红色旗袍,肤色偏白,口红艳丽,眉毛细长,眼皮子上精心画了眼影,明明是张温柔好看的面孔,却因着妆容的原因,显得有些刻薄势利。 江程息点点头,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女人。 “这位是谢凝谢大小姐,华娱的掌门人。”傅隆明解释道。 那女人露出个笑来,表情总算是柔和了些,江程息脑子飞速转动,终于是想起了有这么个人。谢凝本人他没见过,名字却早已听说。 华娱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造出了很多天王天后,但它最出名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他们的掌门人。 谢家的第一代掌门人,也就是谢凝的爷爷谢柏,那是个有本事的人,刀口子上舔血的人物,杀了自己的老大举而代之,坐上了当时道上第一大帮的龙头之位,后来遇上大变故,干脆把势力移到了国外。 现在的谢家在国内靠的是华娱,在国外完全就是黑势力。华娱说得好听是经纪公司,说得直白就是个洗钱的地方,谢家虽然大本营已经不在国内了,却也被道上奉为传说。 江程息注意到谢凝旁边还坐着个年轻人,那人穿着件黑色皮衣,领子拉得很开,露出里面麦色的胸肌,整个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上去很不稳重。 傅隆明把眼神放到那年轻人身上,张嘴又道:“这位是谢家的公子谢询。” 江程息这才搞明白了几人的关系,谢凝是现在谢家的当家,她已经有四十好几了,但他弟弟谢询却才二十出头,谢家的这位少爷是谢凝父亲老来得子得来的,甚是受宠。只不过谢凝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这谢询一直是跟着他姐姐过日子的,谢凝既做姐姐又做母亲,自己这么大年纪也还没结婚,倒也不容易。 谢询冲江程息点点头,却没说话。 江程息一眼就明白这人是被宠坏了,也不计较,而是转头和傅隆明谈起了赌场的事情。 傅隆明拧眉,摆摆手:“江少爷,这事儿我们回赌场再说,现在我还得招呼这几位呢。”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却足以让江程息听个明白了。 傅隆明那点小心思江程息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他内心早有打算,现在也不着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汪铭坐在边上,这时候耐不住性子了,虽然是在二楼,却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底下台子上的事情。 下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刚刚的那印度奴隶此时趴在地面上,摆出各种姿势,样子非常撩人。 傅隆明笑道:“几位难道不想买个回去吗?这里找的可都是好货色。” “唉唉唉,您可真是,谁不知道接下来您还要上个压轴的好货,现在就让我们买,那也太坑我了吧!”傅隆明话音刚落,汪铭就嚷开了。 他舔舔嘴唇,眼珠子转了转,笑了:“程息,你也好好看看,最后上的奴隶据说是百年难遇的妙人儿啊。” 江程息嘴角上扬,心里却对这奴隶没半分期待,面上却还是附和了一下。 蒋正飞吸了口烟:“真的是简陵的儿子?” 此话一出,江程息倒是愣了,一旁坐没坐相的谢询也直起身子,竖起耳朵来。 傅隆明倒是笑了,一张脸上皱纹很深,却没半点尴尬:“确实是简警官的儿子。” 两个人说着话,不明不白的,江程息心下思量,觉得这简陵应该和那所谓的压轴奴隶有关系,他坐在那儿,等着傅隆明继续说话,那人却直接没了声,只是坐在那儿笑得讳莫如深。 这样子到让江程息有点看不惯了,不过他也没说话,而是跟着其他人把目光往楼下看。 屋子里还有两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这时候坐在椅子山,嘴里叼着烟,脸上的皮肉抖得厉害,下面的台子上又有新奴隶上来的时候,这两人眼睛俱是一亮。 江程息对他们的心思一清二楚,无所谓地挑挑眉,下面热烈的声音便传了上来。一群人各怀心思待在小小的屋子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没过多久,广播里又传来了声音。 “接下来就是我们这次拍卖会的重头戏了!” 广播里的男声激昂,很好的挑动了观众席上的热情,汪铭把脑袋伸出去,伸长脖子往下面瞧,而之前一直好好坐着的谢询这时候也站起来了,走到玻璃窗前,开始往下面看。 “我们这里最好的奴隶,JANE!” 江程息好奇,也跟着走了过去,只见两个人抬着个笼子到了台子上,刚刚的年轻训练师走了过去,先是朝着底下观众席笑了笑,接着一把掀开遮在笼子上的黑布。 白色的灯光照到笼子里人的皮肤上,江程息眼皮子突然跳了跳。 笼子里的人全身赤裸,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江程息也能从观众席上传来的叫声里明白这人的该有多好看。 谢询站在旁边,眼睛都直了。 江程息盯着笼子里浑身颤抖的人,脑海里突然划过些什么,这人白脸白皮哆哆嗦嗦的,一下子就让他想到了杨宇。 19.尘埃落定 除了谢凝,屋子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就连蒋正飞,这时候也叼着根烟走了过来。 楼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白热的灯光变得更加刺眼,蒋正飞眯起眼睛,哼了一声,下巴上的肉抖了抖:“还真是那小崽子。” 江程息就站在边上,蒋正飞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还没等他思索这话里的意思的时候,楼下的广播里又传来了声音。 “JANE不仅长得漂亮,身子也很好使,诸位有意的话,大可以买回去试试,保证能让各位欲仙欲死!” 这话说得直白,内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蒋正飞眼角的细纹抖了抖,随后叼着烟露出个笑来。站在边上的谢询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下面的人看,江程息转头,看着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心里顿时浮起一个念头。 汪铭笑得高兴,他就是个二世祖,没什么其他本事,就只会玩男人玩女人,这时候瞧见笼子里那个长得漂亮的奴隶,就差没把口水流下来了。 训练师正在给台下的人展示这奴隶的本事,只见他打开笼子,一手就把那皮肤惨白的少年拉了出来。少年身上一丝不挂,训练师随手拿了些小玩意儿就塞到了他的后庭处,这场面实在刺激,观众席上立刻传来了一阵吁气声,远远地就连江程息似乎都听到了那些人贪婪的口水声。 那塞进去的东西居然还是带电的,训练师按了下开关,那玩意儿就自动转了起来,少年后面被塞了东西,皮肤顿时泛起一股粉红色,身子微微颤抖,助手把话筒放到他嘴边,哭泣抽搭声立刻传了出来。 这奴隶在笼子里的时候一直都是木讷无神的,这时候受辱才发出痛苦的呻吟,只是他的哭泣没博得下面人的同情,反而倒是引起了那些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空气中全是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江程息站在窗户边上,冷眼看着下面的一切。 这少年长得漂亮,楚楚动人,乍一看确实让他联想到了杨宇,但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少年和杨宇根本不一样,如果现在在笼子里的是杨宇的话,他绝对会无比银荡,就算是哭泣那声音里也会带着几分挑逗,而不是像这奴隶一样,之前一动不动,眼神茫然,现在更是痛苦害怕。 一时间,江程息突然十分期待杨宇在这笼子里的样子了,这样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冲击着他的脑海,江程息自嘲地笑了笑,挥去脑海中那些莫名的想法,他是要给杨宇点教训,却也不能被这人束缚,若是总想着这些事儿,那还不得魔怔了。 “好!” 一楼观众席上突然传来一片叫好,江程息回过神来,眼睛往下探去,这才发现台子上的屏幕上居然放起了视频。 他们所处的位置刚好是正对台子的,可以将屏幕上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个少年,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此时正被两个男人操弄得满脸是泪,呜咽呻吟不断溢出,挑动着人的神经。 这少年就是那个奴隶,视频应该就是TJ时的画面,之所以放出这种东西,想必是为了刺激接下来的拍卖热情。 傅隆明笑了:“怎么样,是个好货吧,我这个不喜欢男人的,看了这视频,都快有感觉了,哈哈哈。” 他笑了,那两个肥头大耳的老板也跟着笑了几声,看来是对这奴隶有意思了。蒋正飞却是斜着眼睛看着那少年,嘴里叼着的烟已经快燃尽了,猩红的烟头闪烁着,衬得他那张脸有些晦暗不明。 “简警官的儿子居然被弄成这样,真是物是人非啊。”蒋正飞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简陵当年可把老子追得满天下的逃,结果他死了,他儿子还不是被人随意糟蹋,呵呵,这就是命啊!” 蒋正飞阴笑着,江程息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里面还有故事。谢凝一直坐在椅子上,冷着张脸一言不发,谢询却皱眉看着屏幕,那眼神若有所思,却让人捉摸不透。 汪铭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下面硬得厉害,这时候忍不住了,对着傅隆明就说:“这东西不错,不知道能不能给我?” 广播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一百万起价!” “一百五十万!”“一百八十万!” …… 价钱越加越高,傅隆明只是笑着不说话,汪铭心痒得厉害,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他搓搓手,笑道:“我出三百万,就把他给我吧!” 这时候观众席上的价钱还才到两百五十万。 傅隆明看着下面,脸上的皱纹越笑越深,汪铭盯着他的脸看,他觉得自己的价钱给得够高了,这奴隶看上去虽好,但不过也只是个卖的,他相信傅隆明会给自己一个面子。 果然傅隆明脸色松动了些,汪铭两眼放光,正要说话,耳边却传来一个有些冰冷的声音。 “这个人,我要了。” 江程息也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转头看着突然出声的谢询,心下开始思量起来。汪铭一直是被众人宠着的大少爷,这时候栽了个跟头,脸色自然是十分精彩。 原本依着汪铭的性格,其他人根本不敢和他抢东西,可这谢询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是被宠坏的大少爷,谢询家世还要胜汪铭一筹。 谢询一出声,谢凝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她眉毛细长,眼神锐利,看人的时候就像有把刀子从人的心窝划过,汪铭见识短浅,被谢凝这么一看,心里顿时就虚了。 傅隆明在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在谢凝和汪铭之间扫了一下,他立刻就明白自己的立场了。 咳嗽了一声,傅隆明看上去有些为难:“这个,汪少爷您看怎么办?”虽然这话是问出来的,但内里的意思已是相当明显,这奴隶汪铭铁定是得让了。 汪铭站在那儿,似乎是有些不高兴,这也不奇怪,他这被人宠坏的少爷哪遇到过这种事啊?汪铭虽然喜欢乱玩,但却也被家里人教育过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不然他也不会看上江程息却不敢动他。 谢凝笑了:“还请汪少爷割爱了。” 这话说得严重了,汪铭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哪敢跟谢凝抬扛,他只好挤出一个笑来:“哪里哪里,谢少喜欢就给谢少好了,我不急。” 嘴上说着,心里却又是另一翻想法。 江程息在一边冷眼看着,也不说话,只是眼神突然就瞟到蒋正飞身上了,这人戾气十足,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前世的时候自己被王平和杨宇联手摆了一道,到最后的时候才知道王平大学老师的皮其实是假的,他根本就是道上一股大势力里的人,而那股势力的龙头老大就是蒋正飞。 刚刚在过道的时候,他期待着和这人的见面,现在真真正正地瞧见了这人,心里反而没什么波澜了。 不过就是个瞧不起年轻一辈的老头子而已,江程息嘴角勾起笑来,自己绝对不会让这人如愿以偿吞并江家的。 他心里思量着,眼睛也垂了下去。 谁知这时候蒋正飞却突然出声了:“我也挺中意这奴隶的。” 傅隆明本来笑眯眯地准备做成这笔生意,听到这话脑子顿时就激灵了,他转头看向蒋正飞,多年练出来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了。 “这,这……” 谢凝和蒋正飞都是惹不起的,虽然按实力来讲,谢凝要远高于蒋正飞,只是谢家的大本营在国外,蒋正飞的可是在国内,而且姓蒋的这人戾气重,不怕事儿,说干就干,像只豹子一样谁都拦不住,倒时候要是拼起来胜负还真不好说。 气氛自然是有些紧张了,谢询似乎完全没发现局势的变化,依旧站在窗口,盯着屏幕看。江程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他松了松领口,好消去身上的燥热感,这时候里面的人正在对峙,江程息也受了影响,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 谢凝眉毛一挑,抹着鲜艳口红的嘴唇上扬,说出来的话却不带半点笑意:“您要这奴隶干什么呢?谢询是年轻人,玩心重,看着漂亮的玩意儿自然喜欢得紧,您是老人了啊,总不能还喜欢这种东西,为了这东西还要和小孩子抢?” 这话里句句带刺,就差没骂蒋正飞“不知轻重的老东西了”,江程息看向谢凝,觉得这女人果真嚣张。 蒋正飞眉毛一抖,嘴里叼着烟,看上去眼睛都要冒火了,可最后他却没发作,只是眯着眼晴瞧着谢凝:“谢家大小姐嘴可真伶俐,我和这奴隶的父亲有点纠葛,这孩子我想要。” 谢凝笑了:“这我也知道,他是简警官的儿子嘛,简警官当年应该是没让您少吃苦果子,可这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啊,您也没必要拿人家孩子出气啊。”说着,她往下面瞟了一眼,“这孩子看样子也受了够多的苦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糟蹋了,不差您这一个,再说了,您斗不过简警官,就想着在他儿子身上出去,这可不是大丈夫所闻啊。” 她朝蒋正飞一笑:“您说是不是?” 蒋正飞脸色可是相当的冷,在他眼里,谢凝不过是个女人,谢询也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崽子,这姐弟俩他是瞧不上的,他觉得这两人如果不是靠着谢家,绝对是两个没本事的东西,可这两个东西现在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一向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蒋老爷子非常的不爽。 他咬着烟,冷哼了一声:“小娘儿们儿就是话多。” 谢凝听着了,也只是冷冷一笑,他同样看不惯这自以为是的大老粗,只是双方都是道上的人物,闹开了谁都没好日子过,蒋正飞固然不爽,现在却也只好车扯嘴皮子,把谢凝骂作“小娘们儿”。 谢凝就当做没听到,双方各让一步。傅隆明终于松了口气,他叫来手下的人,说是把那奴隶洗干净,到时候好让谢少爷带回去。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观众席上的人没抢到那少年,都很遗憾,但却也没遗憾多久又被接下来的古玩交易吸引过去了,毕竟那少年再美好,也只是个卖的,卖的玩意儿不值得人惦记,这就和古时的名伶艺人一样,可悲而又无奈。 汪铭还有些愣愣的,显然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江程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不就是个小奴隶吗,你不是家里还有个好东西吗?” “什么?”汪铭抬头,有些疑惑。 江程息笑了:“杨宇啊,他不是和你好上了?对了,这件事儿你可别跟他说啊,他还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儿了呢。”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他干爹估计不喜欢干儿子和别人处朋友吧?” 汪铭总算回过神来:“干爹?” 江程息笑了:“是啊,他干爹也就是我叔叔,不过啊,我也是才知道叔叔有个干儿子的,看上去他们父子关系非常好。” 汪铭知道杨宇有个干爹,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程息就介绍了,只是现在听着,他总觉得江程息话里有些古怪。 “我说,汪少,你该不会对杨宇动真心了吧?”江程息瞟他一眼。 汪铭连忙摆手:“怎么会呢,就是玩玩的,唉,对了,他那个干爹好不好对付啊?”汪铭爱玩,却也不敢跟有权有势的人对着干,毕竟惹了麻烦家里的哥哥姐姐势必不会给他好脸色,先前和杨宇做得爽了,一时间倒忘了他那干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江程息还是笑:“,他这干爹对干儿子好着呢,可宝贝了,杨宇喜欢什么他就给什么,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叔叔没什么本事,他阻止不了你和杨宇。” 汪铭这下子感觉更奇怪了,这人似乎话里有话,被他这么一说,他总觉得那对干父子关系微妙。汪铭此人最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转,杨宇和他睡觉,他就不能接受这人同时和别人暧昧,可现在江程息的这几句话,似乎总是在把他往那方面引。 一时间,汪铭有些心烦意乱,他摆摆手,道:“我懂了。” 江程息也点点头,这时候傅隆明走过来,江程息连忙拦下他:“我们说说赌场的事儿吧。” 20.遭遇危险 江程息笑得很诚恳,加上他江家二少爷的身份,傅隆明也不好扫了对方的面子,只好摆出一副乐呵呵的面孔来,眼角的细纹深了一层又一层,傅隆明跟着笑道:“好好好,江少莫急,我这就和您谈谈赌场的事儿。” 语罢,他摆出个“请”的姿势来,江程息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说,抬腿就往楼道走。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儿,自然要选个好地方去谈谈,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事那是相当不上道的。 后面的几个人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这时候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去了,谢凝带着她弟弟去接手刚刚那奴隶,汪铭还在边上想着江程息的那翻话,倒是蒋正飞那老头子,现在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又重新点上了一根烟,烟雾缭绕的,模糊了他那张枯树皮般灰暗的脸。 嘴角上扬,蒋正飞看上去心情不错,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和谢凝的那点儿不快。 江程息走在前面,傅隆明也不敢怠慢,他加快步子,总算是和江程息走到一排了。 这人虽然对赌场的事情心有不满,却也不敢明摆着和江家兄弟摊牌,这时候他斟酌了一会儿,总算是找出了一个好说法来:“关于赌场,我觉得吧,这个地下的总比明面上的好,第一澳门那儿赌场那么多,竞争大,我们在那边也没有势力,人生地不熟的,很明显斗不过本地的那些主儿。而且正规的赌场少不了要受警察的监督,到时候不方便,赚的钱也少,怎么想放弃这边的赌场去澳门开家新的都是不合算的。” 江程息瞟了他一眼,这人此时低头垂目,样子恭敬,说出来的话也有条不紊,让人找不出错来。事实上,傅隆明说的话也是江程息心里的想法,他同样觉得地下赌场不应该拆,但既然哥哥有所抉择,他自然也是向着自家人的。 江程息笑了:“看来傅先生倒是对这赌场挺上心的。” 傅隆明脑子灵,耳朵也尖,江程息这话一出来,他脑海里早已转了七八十个弯弯了,这时他忙笑道:“这可是江大少交代给我的,我自然不敢松懈。” “那真是有劳您了。”江程息也乐得和他打太极,赌场的事情显然不能一时半会儿解决,傅隆明虽然是挂名的,但却也管理了赌场很长时间,掌握着这家赌场的命脉,直接逼走这人并不是明智之举。 傅隆明见江程息并没有把话说开,心下也松懈开来,他这次叫江程息到赌场来,一是为了做给江家大少看,表明他并没有独揽大权;二就是为了和这位二少谈谈拆掉赌场的事情了。 他不想放弃地下赌场,而江家二少年纪小,耳根子容易软,傅隆明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人身上去寻找突破口。 如果是二十岁的江程息的话,现在早就被这老狐狸牵着鼻子走了,可现在的江程息有着多出来的七年记忆,他面上没有显山露水,心里却早已把傅隆明的心思摸了个透。 这时候,他只是笑了笑,也不生气:“可是傅老啊,您也别太操心,毕竟这是我们江家的产业,您犯不着花那么多心思,要不然您把身子累坏了,我和哥哥也过意不去啊。” 傅隆明何等狡猾,江程息这话里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了,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老狐狸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他在思考,这二十岁出头的小毛孩子真的能话里有话,夹枪带棒吗? 江程息笑着看着傅隆明,脸上的表情让人挑不出错来。傅隆明心下一翻思量,终于还是决定多个心眼,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唯有这样,才能不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不不,我自然是十分乐意为大少二少分忧了。” 江程息看着他,也不说话,这老狐狸在和自己装,不过他也懒得戳穿这人,这时候他只是笑:“傅先生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傅隆明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想让二少您看看我们赌场的经营状况,我这就带您回赌场。”末了,他又添了一句,“这奴隶卖场是也是我费了一翻心血弄出来的,二少您看着还不错吧,要不您也带个奴隶回去?当然是不要钱的了。” 傅隆明这举动是很明显的示好,只是江程息实在对什么奴隶不感兴趣,他笑了:“承蒙好意了,但我要是带个奴隶回去,哥哥恐怕会不高兴,我这年纪还是学好的关头,不能乱搞些有的没的。” 他这一翻话,说的几分假几分真,就连傅隆明这样的人一时间也看不透,只好随便找着话和江程息打哈哈了。 两个人穿过过道,已经走到了楼下,江程息带过来的两个保镖这时候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大厅里现在在做古玩拍卖交易,观众席上的人没心思理会江程息他们,这也恰好合了江程息的意,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为多人所知,很多时候他们这种人最需要的是低调。 四个人开始往大厅门口走,江程息双眼直视前方,原本温和带着笑意的脸却在看清门边上的那个人的时候冷了下来。 虽然江程息这人善于假笑,但却也要看眼前的人值不值得他装出笑容来,很显然,此时的王平是无法让江程息上心的。 他走过去,连眼睛也没瞟,好像这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王平在门口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看见了江程息,正准备拉住他说一翻话的时候,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人走了过去。 王平一下子急了,连忙伸出手去,也不管后面跟着的两个保镖,就这么直愣愣地抓住了江程息的胳膊。 江程息转头,拧眉不语,没等王平开口说话,那两个保镖就快速地冲上前来。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个个身手不凡,制服王平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情,刚刚还抓着江程息手的人这时候胳膊被人拧住,因着疼痛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来,一张俊脸也有些扭曲。 “程息……”他呐呐道,抬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江程息。 这一眼,王平心里陡然一惊,眼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带半点感情,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就好像看着的不是个活物一样。 一时间王平心里有点犯慌,他知道这人爱他,也因为这点,他才能够肆无忌怠地混进江家,之前江程息不理自己,他也认为这人不过是在闹小别扭,想着之后再和他好好谈谈,江程息也就会乖乖地回到自己身边了。 可现在这眼神里哪还有半点情意? “松手吧。”江程息朝两个保镖点点头,那两人得了指令,忙松开王平的胳膊,即使如此,王平胳膊上还是传来阵阵生疼。 “程息。”忍着疼痛,王平还是上前搭话了。 江程想冷眼瞧着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王平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江程息抬头看了眼二楼,心下思量着,如果他今天不出现在这里,那么王平会到二楼去见蒋正飞吗,他们之间又会有什么样的交谈呢? 这些问题他现在不知清楚,但总有一天要完完全全弄明白。 他心下做出了决定,扫了一眼王平后就准备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股风声,江程息瞳孔猛然放大,背后下意识地浮起一片冷汗。 那是子弹! 身后的保镖一阵惊呼:“小心!” 伴随着惊呼声,江程息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被猛地一推,他踉跄了一会儿,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回头一看,才发现王平靠在自己身上。 21.偶然和必然 保镖立刻跟了上来,把江程息团团围住。 身子上靠着个人,热热的软软的,王平的头离江程息的脖子很近,不断有湿热温暖的气息扑到他脖子上。 枪响起来的一瞬间,江程息来不及反应,身后有个人扑过来,他被推得一踉跄,低头一看才发现王平后背衣服上竟然已经浸满了血迹。 “小心……”王平仰头,额头上全是汗。 这一瞬间,江程息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往二楼的玻璃窗那边看去,却没在那透明的玻璃上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傅隆明站在边上,短时间的怔愣后,他也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在四周晃了一圈后才回到江程息身上。 “江少爷,您没事吧?”这是他的地盘,如果江程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傅隆明显然也无法置身事外。 很明显刚刚是有人向江程息开枪了,而这一枪却被扑过来的王平挡住了,子弹划过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声响,手枪应该是装了消音器的。 江程息的脑子在一片空白之后又快速恢复过来,他站在原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眼睛往周围看了看,分析着当下的情况。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枪击,但却只打了一枪。 “二少,这……”保镖扶着瘫软的王平,眼睛朝江程息这边看过来,他在等待着指示。 那枪打在了王平的后腰处,此时他那块衣服上已经被染上了红色,触目惊心。但江程息却只是拧了拧眉,随后说道:“还等什么,把人送到医院去。” 傅隆明也在一边附和:“先救人,开枪的事我会调查的。” 保镖得了指令,行动很快,立刻就扶着王平往外面走了,而卖场的保安也围了过来,一阵惊慌之后,场面已经得到了控制,江程息目前的处境还算安全。 或者说,他一直很安全。 傅隆明交代手下的人去调查这件事,他对江程息说道:“虽然不知道子弹是从哪个方位打过来的,但这人绝对还在卖场里,二少您放心,那人绝对逃不走的。” 眼前的老狐狸说得头头是道,江程息却面无表情,末了,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傅先生,赌场我还没好好看。” 傅隆明一愣,接着又道:“出了这种事情,二少您不宜久留,赌场的话,之后有时间我再请您参观。” 江程息闻言,只是点点头,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原本待在卖场外面的两个保镖这时候已经进来了,二人脸色均是有些凝重。 江程息摆摆手:“跟我出去。”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大厅外面走,穿过狭窄的通道,外面的亮光慢慢传了进来,江程息眯起眼睛,看见了正在等车的保镖。 其中一个人扶着脸色苍白的王平,另一个人则等着保安把车开过来,江程息这次是走到卖场来的,车子并不在身边,所以只能借卖场的车一用。 他走过去,低头看着王平,脸色阴冷,没有任何的关心或是感激。 王平身后疼得厉害,看到江程息后却还是强撑着抬头,他耷拉着眼皮子,声音有些虚弱:“程息,你、你没事吧?” 江程息摇摇头,并未说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就这么叼在嘴里,然后独自走到前方的草丛边上,就这么缓缓地抽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前世自己临死前的那一瞬了,王平抬手开枪,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温情,有的只是刺眼的厌恶和鄙夷。 江程息勾起嘴角,转头看着那虚弱的人,心下轻笑。 如果再多开一枪,我也许会抽出空当来看你一眼。 这是江程息心里的想法,然后没等他想多久,车就开了过来,保镖和保安一起把人抬了上去,这段时间里王平一直虚弱地拧着眉,眼神时不时地往江程息那边瞟,看到江程息也在看他后,王平白着嘴唇,挤出一个笑来。 江程息垂眼,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还很早,他掐灭嘴里的烟,就这么扔到了草里,拔腿向前,盯着王平的脸,江程息也露出一个笑来。 这笑有些诡异,诡异得让躺着的王平突然一哆嗦。 江程息走过去,抬脚上了车,坐在王平边上的时候,他弯下腰去,睁着眼睛轻笑道:“疼吗?” 王平动了动身子,额上的虚汗又浮起了一层,他喘着气,声音微弱:“只要你没事就行了……”话音未落,他就瞧见江程息把头转了过去,王平眨眨眼,还想说些什么,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到了保镖身边。 这是一辆房车,地方自然够大,王平被放在垫子上,旁边蹲着几个保安。 江程息的保镖其中一个在开车,其他人则是站在一旁。 江家二少遇袭的消息并没有被放出去,这种事情不利于稳定军心,聪明人在真相还没有被揪出来的时候,往往会保持一定的沉默。 江程息走过去,然后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王平,保镖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等待着他的指示。 “去调查。”江程息面无表情,嘴里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保镖连声应是。 车开得很快,医院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保安就架着王平往外走了,把人放上担架后,一群人开始往手术室冲。 江程息也跟着进去了,他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身边站着几个保镖,江程息低头摆弄着手机,一句话也不说。 气氛有些压抑。 按道理来说,做保镖的不应该多嘴,但这时候江程息身边的一个保镖沉不住气了,他试探着问道:“二少,需要告诉大少这件事吗?” 江程息抬头看了他一眼:“不需要。”随后,便没了声音。 保镖出格问了句话,这时候也不敢再问第二句了,只好垂头立在边上。 江程息正在发短信,保镖问他话的时候,他刚好敲完最后一个字。 “去弄到蒋正飞和王平的资料,青帮内部势力的名单也弄出一份来。”收信人是季飞。 按下“发送键”的一瞬间,江程息总算是松了口气,王平替自己挡了一枪,可却也只是一枪。江程息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人如何背叛自己,又如何在最后将自己送上绝路,王平会为了自己生生受一枪这种事,江程息永远不会相信。 谁会去冒险枪击江家的二少爷呢,谁又会只开一枪就没了动静呢?对于重活一世的江程息而言,这件事破绽太多,也太过可笑。 抬头看了眼手术室,江程息轻笑,他很愿意跟着过来演把戏,毕竟王平倒也是实实在在挨了一枪流了点血,自己要是不过来的话,又怎么能知道王平接下来又要耍什么把戏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王平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江程息坐在那里,等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去。干坐着什么都不做会让人感觉无聊,江程息也不例外,就在他准备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医生,谢谢你。” 江程息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杨宇正站在门边上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说着话,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此刻还挂着泪痕,江程息离他不远,他瞧见杨宇又哭红了眼。 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人? 江程息觉得自己和杨宇还真是有缘分,这种缘分可能在他们还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只不过这是孽缘,是魔障,他们之间,注定要毁灭一个。 江程息输过一次,这次自然不能再失败。 杨宇和那医生说着些什么,江程息只瞧见杨宇最后轻轻一笑,而医生则拍拍他的肩,说着“没事没事。” 江程息抬起下巴,就这么看着杨宇,他话听得模模糊糊,到现在也不明白杨宇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医生转身回到屋子里,杨宇也回过头来,他没发现江程息,就这么低着头开始往前走。 江程息轻轻咳了一声:“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这话几乎是突然间传出来的,杨宇想着心事,也没防备,冷不丁地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他顿时间就走不动了。 抬着兔子般楚楚可怜的眼睛,杨宇看着江程息,嘴唇嗫嚅着,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江程息挑眉:“医院是你开的吗?” 杨宇一愣,随后又拧起眉毛来,他抬眼看了看江程息身边的四个保镖,身子缩了缩,随后伸着脖子道:“我、我有点小感冒,到、到这里来看一下。” 江程息笑眯了眼:“哦。” 他只是轻叹了一声,也没说别的话,可杨宇却不依了,他红着眼睛,看上去又要哭了:“你、你、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江程息只觉得好笑,他什么时候说了重话了,怎么就把这朵白莲花又惹哭了呢?前世的时候他怎么就没看出这朵白莲花这么柔弱爱哭呢? 杨宇就这么站在原地,满脸委屈地看着江程息,江程息被他盯得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刚和你干爹回去了吗,路上冻着了?” 杨宇吸吸鼻子:“没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受了凉,干爹忙着,我只好自己去医院了。” 江程息这时候倒是没笑,他和杨宇分开才几个小时,这人跟着干爹回去后又去了医院,问起来居然还说是在江家着了凉。 可江程息记得早上的杨宇还活蹦乱跳,甚至还对自己趾高气昂地示威呢。 江程息懒得和杨宇胡言乱语,他眯起眼睛,今天遇到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有些疲乏,这时候的江程息需要的是休息。 可杨宇却不这么想,他看着江程息,嘴巴停不住了:“江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被江程息呛了之后,杨宇也不叫他“堂哥”了,江程息掀开了点眼皮子,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的,江程息懒懒道:“送个人来医院。” “谁?”杨宇问道。 不知道这杨宇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不断地逼问江家二少爷,本来就是个要掉脑袋的行为了,可他却似乎毫无知觉。 江程息脑海里突然划过王平和杨宇前世时抱在一起的画面,这一世的两人似乎还没见过面,不知道让他和王平在这个时候相见,这两人是否还会像前世一样情深意重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江程息就自嘲地笑了笑,人啊,真是糊涂了,都在想什么呢? 他站起来,正准备出去走走提提神的时候,却突然间瞟到医院大厅里出现了几个人。那些人全部西装革履,一身黑色。 江程息还没走出去多远,杨宇却急不可耐地跟着上来,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江程息的胳膊,一边喊道:“你,你别走啊!” 他这句话喊得有些高,大厅里站在最首的男人刚好转过头来,往江程息那边瞟了一眼。 也同样在这个时候,王平被推了出来,手术看来完成的不错,医生看着江程息,没等他说话,劈头就是一句:“病人王平的家属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 江程息站在了原地,黑色西装的男人看着他,他也看着那人。 世界总是这么奇妙,充满了未知性,一切的偶然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必然,而江程息此时就被这“偶然”摆了一道。 眼前的黑西装男人正是他的哥哥江程离。 杨宇抓着江程息的手还没有放开,他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一双眼睛又开始泛泪花了。 22.骗局 对于杨宇而言,哭泣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他记得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她在自己耳边重复着一句话:“我当年就是这样哭着才被你父亲看上的。” 那时候杨宇就觉得哭泣和示弱是一种保护色,而他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虽然是个男人,却生得肤白貌美。幼时的他不懂利用这一点,被身边的同龄人欺负得抬不起头来,而当有一天一个强壮的男孩为他出头的时候,他才明白有的男人会为了美貌的弱者挺身而出,他不一定爱你,但他绝对会享受被你仰望时的感觉。 所以当看到这么多人凑到一起的时候,杨宇几乎是下意识地冒出眼泪来。 江程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杨宇看着对方的后脑勺,他的手手还抓着江程息的胳膊,但前面的人却不回头,也不出声。 杨宇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他眨眨眼睛,刚想开口的时候,手却被猛地甩开了。杨宇一惊,抬眼看着江程息,他张嘴刚想说话,却被眼前人一个阴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此时的江程息面无表情,他笑的时候温和,不笑的时候却像一尊森冷的雕像,杨宇这种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小人物当然被盯得头皮发麻,所有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往日的江程息虽说对杨宇不冷不热,却也从未用这种目光看着他,这时候突然发作简直将杨宇打得个措手不及。 杨宇把手放在身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伸出去。 他原本有干爹作为后盾,虽然现在杨宇发现干爹也不那么靠谱,但他搭上了汪铭,实在不行,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偷偷看着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人群之前的江程离,杨宇咽了咽口水,他不信江程离在得知自己的出生后还能不为所动,他觉得江程离绝对是要给自己面子的。 这么想着,杨宇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杨宇发现现在的场面有些有趣。 他心下思量一翻,最后还是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刚要开口的时候,耳边却传来江程息不冷不热的声音:“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可杨宇却察觉到了江程息话里的杀意,他额头上浮起一层冷汗,脚步也顿了顿。 就在这时,江程息笑了,他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将杨宇抛在脑后,就这么朝站在不远处的江程离走过去。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道。 “探望一下家里的老人。”江程离也笑了,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刚那医生的话的影响。 他到医院里来本是看望年老的江家元老级人物,刚要回去的时候却好巧不巧地遇见了江程息和杨宇。 那医生的话江程离当然听到了,但现在的他需要的不是怀疑而是解释,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会给自己一个值得信服的说法。 江程息仰头看着江程离,哥哥比他高出半个头,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个子矮的江程息看上去就有些孩子气了。 他眨眨眼睛,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哥哥,我们回去吧。” 江程离看了看过道,眉毛轻轻皱了下却又马上舒展开来,他的声音不高,却非常清冷:“好。” 杨宇就站在不远处,兄弟俩的话他虽然没有完全听清楚,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人开始有些怔愣,一张脸泛起红晕来,杨宇咬起自己的嘴唇来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股怒气从杨宇心底涌出,他突然想起母亲的话,她让自己永远不要回去,也不要奢望着什么,可他杨宇怎么会就这么算了呢? 母亲让他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杨宇却只觉得不甘,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怎么能算是妄想?一切都是江程息的错,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个人的话…… 妒火和怨恨差点让杨宇失去了理智,他几乎就要冲上前去,他想揪住江程息的头发,在他那张笑得得意的脸上划上几道伤口,他想让那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像条狗一样祈求自己的施舍。 胸口一团火烧得旺了起来,杨宇狠下心:“二少爷不是送人到医院来的吗,刚刚那医生在叫你呢,不去看看吗?” 他这一出声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注视,杨宇缩了缩脖子,却依旧咬着牙,一张脸涨得通红,脚却黏在原地。 他看了看江程离,一双眼里满是无辜,就好像刚刚那句话是无心说出来的一样,这样子确实柔弱,但江程息看着却觉得无比的碍眼。 突然间,江程息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他应该不管不顾地直接让人杀了杨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计划着一步一步地布局,想着最后让这人困在迷网之中,自己走向绝路? 他不动杨宇,完全是出于心里那点恶意,他不想让这人死得痛快,他想看看这人自以为是走到末路的样子,而且直接弄死一个人,过于粗暴,也过于无趣。 前世的记忆还在留在江程息的脑海中,他知道现在的杨宇虽然蠢笨,却也不是毫无准备,虽然只有那么一点可能,但江程息也不想去冒这个险。 他赌不起,在杨宇还没有做出疯狂的事情之前,他没有立场处理掉这个人,这个人的身世毕竟不一般,到时候他鱼死网破捅出那件事情,江程息无法想象哥哥会怎样看待自己。 所以他要引着杨宇走上另一条路,一条让人无法同情的路。 而现在他却觉得厌烦了,他无法忍受这人的自以为是,无法忍受他的贪得无厌,更无法忍受这人为了名利无所不为。 江程息垂眼,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眼里的神色,嘴角绷直,已然没了笑意。 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江程离低头,却只看见弟弟额前的碎发和那片乌黑的睫毛,他伸出手去,当着众人的面就抓住了江程息的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这样的举动过于亲密但,跟在江程离身后的众人全都视若无睹,个个抬眼看着虚无的空气,而当事人却也似乎毫无知觉。 杨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无视,心里更是憋闷,他走上前去,手捏得死紧,心里却在打鼓。看着江程离关心的眼神,他只觉得碍眼和不甘,那个人为什么对江程息这么好,又为什么从不看自己一眼? 杨宇依然记得母亲在他耳边念叨的话,可这时候的他已经被嫉恨烧红了眼,他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东西就在眼前,曾经渴望的一切已经出现了,那为什么还要胆战心惊,还要踌躅不前呢? 心里想着,杨宇眼里竟也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坚定,江程离和江程息站在远处,看样子似乎是要走了,杨宇立马冲上前,二话不说就喊了出来:“等等,我有话说,你!” 他这举动太过突然,冲上来的时候脸都红了,但他却忽略了一点,江程离是个大人物,身边跟着的全是身手不凡的保镖,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你……”杨宇下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便被保镖一下子扭了胳膊,他整张脸扭曲着,因着疼痛而说不出话来。 保镖抬头,等着江程离的指示。 杨宇眼泪糊了满脸,他原本就是个喜欢哭泣的人,这时候更是眼泪鼻涕一起来了,那样子失去了柔弱的美感,反而倒是有几分滑稽。 “我、我我……”身后是粗壮的保镖,杨宇却还是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想要说出话来,“我是,其实是。” 江程息就站在边上,听到这话后,他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看着旁边的保镖,江程息脸上毫无笑意,话里布满了冰碴子,森冷得可怕:“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人冲过来,你们还算保镖吗,现在还让这人胡言乱语?!” 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立刻明白了二少的意思,没有多余的动作,杨宇的嘴立刻就被堵上了,话全部被咽了回去,杨宇不停扭动着,染着泪水的眼睛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盯着江程离,眉毛拧起来,鼻尖通红,那样子很是可怜。 大厅里已经开始有了些骚动,不断有人偷偷地往这边看。江程离看着自己的弟弟,随后又把眼神放到杨宇身上,那人发现江程离在看自己,顿时又“呜呜呜”地叫起来。 江程离却只是摆摆手:“别在这里弄出事儿来,把这人绑回去,然后让江峰龙来接吧。” 他说完话后,又转头看向江程息,江程息一张脸原本毫无笑意,发现哥哥的注视后,他强忍着心里的那股闷气,还是挤出一个笑来。 江程离盯着他的脸看,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过了半晌,他才伸出手摸了摸江程息的头,嘴角也有了笑意:“没事儿的,别乱想,跟哥哥回去。” 江程息抬眼,扯扯嘴角点了个头。 原本江程息还计划着跟王平打打太极,现在他却完全没了心情,想起杨宇在医院里的举动,他心里就闷得慌。 回到江家大宅后,江程息先是洗了个澡,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的水珠刚干没有多久,现在却又被氤氲的水汽染湿了,他伸出手来,抹去镜子上的水雾,一张年轻的脸立刻就露了出来。 江程息指尖在镜面上流连,这张脸线条柔和,有些角度看上去还有些婴儿肥。手指收回来,抚上自己的唇角,江程息想起了哥哥,那人线条刚毅,眉毛浓厚,剑眉星目,是个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是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江程息伸手扯下架子上的毛巾,擦去身上的水珠后,开始往外面走了。少年的时候,他就被外人笑说和亲哥哥长得不像,那时候的江程息只是一笑而过,双胞胎还有长相天差地别的呢,何况他们这两个相差了七岁的兄弟。 他完全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直到前世的时候杨宇出现在自己眼前,江程息才明白自己原来才是虚假的那个。 23.交谈 推开浴室的门,江程息把干毛巾覆在头上,一边擦着发梢上的水珠一边往卧室走。江程离正在卧室等自己,而江程息也有话要对哥哥说。 门虚掩着,江程息手伸出来轻轻一碰,木质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江程离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窗帘被放了下来,屋子里有些昏暗,远远地江程息看不清哥哥脸上的表情。 “洗好了?”江程离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来对着站在门口的江程息笑了笑。 门口的人愣愣地站着,看着眼前笑着的哥哥居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江程息眨眨眼睛,额前的碎发有些湿,软趴趴地黏在额头上,睫毛上染着一圈水珠,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落寞。 原本江程离坐在那里等着江程息过来,却发现自己弟弟居然就这么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两人隔着的距离并不远,江程离可以感觉到弟弟现在有些古怪。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就这么拉起了江程息的手:“想什么呢,为什么不和哥哥说话?” 少年时的江程息也曾和自己赌过气,但那时的他是叛逆的,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不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站在门边上,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落寞的气息。 江程离心疼弟弟,弟弟的手摸上去有些冰凉,江程离覆上江程息的手,就这么捂着他。 温暖的热度传到手心,江程息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江程离,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如果有一天,哥哥你发现我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你还会一直陪着我吗?” 江程离一愣,随后便摸上了眼前人带着点湿气的头发,他笑道:“程息别乱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程息的手,江程离带着弟弟坐到了床边上。 江程息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前世的时候杨宇觊觎江家的权势,做出了许多为人不齿的事情,那时候哥哥得知了真相,却依旧选择了自己,可现在杨宇并没有做出任何天理不容的事情,哥哥到底会怎样看待杨宇和自己呢? 心里有股说不出的落寞感,江程息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力过,这世上真心对他的人不多,而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同样只有哥哥一个,这么多年的相处,江程离对他的影响早已经深入骨髓了,他早把这人当做自己无可取代的亲人,那种依赖和眷念早已伴随着自己挥之不去,江程离不想失去也无法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如果杨宇没有那些坏心思,江程息也不介意他回到江家,可这人却为了权势害死了哥哥,那人心里想着的眼里看到的只有权力,没有半点亲情,这样的人,江程息不想输给他,更不想把哥哥让给他。 心里被突然涌上的阴霾笼罩住,江程息垂目坐在床边上,哥哥的话依然在耳边回荡,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息?”江程离坐在他边上,低头看着弟弟微微皱起的眉头,一时间心里思绪万千。 他扳过弟弟的身子,看着江程息的眼睛,眼里全是温柔,江程离语气温和带着点抚慰的意思:“程息,你虽然长大了,但是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和哥哥说,别闷在心里,我们是一家人。” 江程离的眼神依旧温柔,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江程息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哥哥,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即使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即使我是一个外人?” 江程息知道自己现在的话太奇怪了,但他忍不住,心里就像有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着,他喘不过气来,曾经的他很自信,觉得自己可以牵着杨宇的鼻子走,可今天在医院的时候,杨宇突然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却突然有股莫名的紧张。 江程离看着自己的弟弟,一双眉毛微微皱起来,弟弟的话太奇怪,奇怪到他不得不多留个心思,看着眼前人的表情,江程离心微微有些抽痛,他没了笑意,面上很是严肃,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一起走过了那些最痛苦的日子,程息,你明白哥哥对你的感情,我们是亲人,那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不管怎样你对我来说都不可能是外人。” 说到这里,江程离突然有点心虚,他说他和江程息是亲人,然而他心里却万分的明白自己对弟弟的心思根本不是这样。 这个人曾经是亲人,后来却慢慢地变成了他暗暗迷恋着的人,只是这股感情太过沉重,他不想让弟弟背负着哥哥的爱恋,这种许多人都无法理解的感情。 可现在弟弟却问了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江程离脑子里有些混沌,按道理来说自己的弟弟不该有这种顾虑,更不该觉得自己是外人,可现在的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样的话? 江程离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眸色渐深:“程息,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是什么人,哥哥都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 他是这么说的,心里当然也是这么想的。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弟弟,江程离记得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看到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的时候,心几乎都化成了一团水。 那孩子鼻尖红红的,脸还有些皱巴巴,江程离那时候刚遭遇家庭变故,心像破了一个窟窿般,看到那孩子的时候,他立刻就觉得这是天意。 上天让他失去了一个人,却又把另一个人带到了他的身边,年幼的江程离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他想要个人陪着自己,陪着他渡过那些痛苦暗淡的年岁。 耳边传来了哥哥的声音,江程息眨眨眼睛,刚刚的自己被负面情绪掌控,一下子就说出了那些不经大脑的话,这时候的江程息脸有点发热,他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不敢抬头看哥哥。 看到了江程息的别扭样儿,江程离嘴角露出一个笑来:“程息,别乱想,哥哥始终是向着你的。” 江程息点点头,他想起今天在医院的事儿,又抬眼看了看江程离,他头上的水珠已经干了一半,毛茸茸的头发翘起来,脸颊红红的。 江程离看到这样的弟弟,喉咙突然有些发干,他捏了下自己的手心,刺骨的疼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江程离心下怅然,自己怎么可以当着弟弟的面有这种感觉呢?他看着眼前睁大眼睛的江程息,这孩子毕竟是把自己当做亲哥哥的,他对自己的感情是那么的纯粹,面对这样的弟弟,自己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心思? 他正想着的时候,耳边却传来江程息软软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刚洗了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江程息的声音没什么力气,还带着丝鼻音。 “今天去了奴隶卖场,在那里遇到了王平。”江程息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实说出来,“发生了枪击事件,他给我挡了一枪。”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关注着江程离的表情,当“枪击”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江程离的神色明显一变。 “枪击?!” 江程离声音高了几分,脸上的肌肉紧绷,看着江程息的表情是明显的担忧。 原本江程息并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遭遇枪击的事情,毕竟那样会让哥哥担心,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把事实说出来了,江程息不想让哥哥觉得自己对他有所隐瞒。 没等江程离继续说话,江程息就解释道:“没事的,我觉得那场枪击并不是想要我的命。” “什么?”江程离的眉毛依旧没有舒展开来,江程息的话实在太奇怪。 “我怀疑这场枪击只是为了演戏。”江程息斟酌一翻,继续说,“王平大概是想和我重修旧好,所以故意上演了一场苦肉计。” 江程离拧眉:“程息,你确定?” 江程息点头:“那人只开了一枪,真想要我命的话不会这样,但我觉得王平那边应该也做好了准备,去调查的话应该也调查不出什么来。” 江程离心下奇怪,他看着弟弟,试探着问道:“程息,你觉得王平会这样?”弟弟和王平关系好这件事情,江程离心里清楚,虽然他从国外回来给弟弟提了个醒,弟弟也保证自己不会和王平牵扯不清,但江程离却没想到江程息会这样想王平。 完全不相信王平,这和江程离记忆里的弟弟不一样。 江程息没有多想,哥哥问话,他当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前我没看清楚王平这个人,但现在我却明白他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这样的人,我当然要留些心思。” 他自顾自地说着话,自然没能看到江程离越变越深的眼神。 弟弟确实不一样了,有种奇怪的念头在江程离脑海里升起,他心跳得厉害,似乎真相马上就要呼之欲出。强忍住心里的那股躁动,江程离说道:“程息,今晚和哥哥一起睡,别想那些事情了,至于王平,他就交给我处理。” 江程息点头,那双乌黑的瞳仁又开始盯着江程离看了:“哥哥,你会一直相信我的吧?”虽然得到了哥哥的承诺,但江程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被这样的弟弟盯着,江程离呼吸陡然间开始急促,他笑了:“当然会。” 眼前的人终于笑了,江程离看着弟弟,心情也放松了些,末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伸手把弟弟弄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后,江程离说道:“杨宇这人看上去心术不正,程息你别和他来往了,哥哥会把他弄出去的。” 江程息讶然,他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有这种决定,明明前世的时候哥哥并没有多留意杨宇,心下疑惑,他也就直接问了出来:“哥哥,为什么?” 江程离笑了:“没什么,只是他想太多了,让我的弟弟不高兴。” 说完,他掖了掖背角,自己也缩进被子里,江程离看着弟弟:“好好睡一觉,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床头的灯被按灭,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江程息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哥哥轻微的呼吸声,他顿时觉得很心安。 24.医院 江程息侧躺着,手伸到自己脸颊下面,就这么枕着自己的手进入了梦乡,夜已经深了,漆黑的屋子里不见一丝亮光,原本应该熟睡的江程离这时候却睁开了眼睛。 江程离一双浓眉拧紧,漆黑的夜里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迟迟没有闭眼。 一夜无梦,江程息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有人了,他坐起来穿好衣服后,便去一楼的屋子里吃了饭。 江程息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想了会儿后,还是叫来了管家。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吗?”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管家恭恭敬敬地问道。 江程息点头:“哥哥去哪里了?” “大少爷有事情要处理,现在去和生意伙伴洽谈去了。” 听到管家的回应后,江程息总算是放下心来了,他摆摆手:“你忙去吧。”管家也不多待,点点头后便开始忙自己的事去了。 江程息一个人待在大房子里,顿时觉得有些无聊,他回忆起医院里的事情,秀气的眉毛开始皱了起来。 掏出手机,拨通号码,江程息问道:“季飞,我让你做的事都办得怎么样了?” “回二少,我们已经在青帮安插了人,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弄到对方的信息,蒋正飞的对手以及他现在的生意情况我都能搞到。” 江程息思量一翻,说道:“办得不错,那杨宇那边呢?” “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录像了。” 江程息总算是露出一个笑来了:“很好。” “二少,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讲。”那边的声音有些犹豫。 江程息没料到季飞还有话说,他有些讶异,不过还是耐心地回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季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在调查王平和蒋正飞的时候,我发现似乎还有另一拨人也在调查他们。” 江程息拧眉,语气却很平静:“这不奇怪,青帮对手不会少,有人关注蒋正飞也很正常。” 那边的季飞握着手机,正坐在一间咖啡厅里,他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两个玩着皮球的小男孩,眉头皱了皱。 青年眼里神色莫名,喉咙滚了滚,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挂断手机,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季飞缓缓地喝了一口。 苦涩的咖啡冲进了喉咙,季飞闭起眼睛,他没告诉江程息,另一拨调查的人也是江家的。 江程息坐在客厅里看着书,那只德国黑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它摇着尾巴就这么走到了江程息脚下,然后趴了下来,直接睡在了江程息的脚背上。 黑背的毛弄得江程息脚上有些热又有些痒,他放下手中的书,弯下腰去有下没下地摸着黑背的脖子。 黑背眯起眼睛,耳朵贴起来,样子很是享受,江程息笑了,他把手缩回去,却又瞧见那黑背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来,四脚朝天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瞧着自己。 江程息顿时觉得有趣,他看着那狗,那狗也看着他,江程息伸出手去揉了揉那狗的肚皮,黑背立刻就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看来这狗挺喜欢自己的,江程息思索片刻,便决定牵着这狗出去溜溜弯。 像黑背这样的巨型犬,最需要的就是兜风,江程息牵着一条灰色的德国黑背,身后几米处还跟着四个保镖,那阵势不像是遛狗的,倒像是出去巡视的。 黑背生性活泼,一出去便开始四处乱跑,江程息说是遛狗,但却更像在被狗遛,牵着绳子没走多远,江程息背上就已经出了汗。 保镖连忙跟上来:“二少爷,要不让我牵着这狗吧?” 江程息不是个爱逞能的人,这时候也不多说,点点头便把绳子交到了保镖手上。他现在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江家的别墅远远看着也不过是小小的一点,半山腰上没多少店面,只有一家装修典雅的甜品店开在路边上。 江程息仰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这时候已经上午九点多了,他刚走动了一会儿,脚也有些累,这时候刚好看见了一家小店,没多想什么,江程息推开门便进去了。 小店里没几个人,店长就站在服务台边上,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走过来,非常有礼貌地递过了菜单。江程息随便点了几杯饮料后,就开始无聊地往外边打量了。 江程息无聊地盯着门口,这种地方走动的人很少,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有个看上有些年纪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左瞧瞧右看看,却没继续往前走,只是四处乱瞅。 服务员见状连忙走过去:“这位女士要点些什么吗?请跟我往里面走。” 那女人似乎有些惊恐,她忙摆手讪笑:“不不不,我只是来问路的,对了,那个江、江程离家是不是就在这附近啊,怎么走哇?” 江程息原本只是在一边随意地听着,那女人的这句话出来后,他却不得不坐直了身子。 江程息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两鬓有了白发,皮肤又黄又皱,衣服也穿得灰扑扑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农人的淳朴气息。 服务员明显噎住了,但这家店的人素养都不错,短暂的尴尬之后,那位服务员小姐还是笑了起来:“江家的别墅就在不远处,站在我们店外往东边看,第一幢房子就是了。” “哦,好好好,真是谢谢了啊。”那女人连忙点头,一边笑着一边比划着,“小姑娘是好人哇。” 服务员温和地笑了笑,那女人也没多说,转身推开木门就出去了。 江程息坐在原地,瞧着那女人逐渐走远,门口挂着的风铃突然“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江程息眯起眼睛,看着杯子里浓稠的咖啡,思绪开始飘远。 “去拦住那个女人,问问她找哥哥是要干什么。”江程息垂眸,声音不大却依旧能够让身边的保镖听得清楚。 保镖全是训练有素的人,这时候立刻明白了江程息话里的意思,其中一个连忙点头应是:“属下明白。” 江程息抬眼,点头道:“你们两个去拦下那个女人,问好话后告诉我情况,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放她走。另外两个,就跟我走一趟,我要去中心医院办点事,对了,黑背你们顺便牵回去。” 话一说完,江程息就起身往外走,四个保镖得了指令,都明白自己该干些什么,没人敢怠慢,全都立刻行动起来。 江家在山底有间小车库,江程息没多想,坐上那里的小轿车后,直接就开始往医院驶去了。 小轿车开得很快,没过多中心医院就出现在了眼前,江家家大业大,在医院里也有些认识的人,这时候他给这边的一位院长打了通电话,立刻就约到了要见面的人。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有些拘谨。 江程息笑了:“别害怕,我只是问你个事儿,昨天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叫杨宇的年轻人到你这里来看过病?” 医生点点头,眼里却很茫然。 江程息看了眼医生手边上的杯子,嘴角上扬,冲他挑挑眉:“口渴了就喝点水,别老在这边干咽口水。” 医生顿时一愣,额上开始泛起一层冷汗。 江程息坐在他对面,身后还有两个站得笔直的保镖,年轻的医生被院长叫来后就一直没搞清楚状况,现在看到江程息这派头,心里顿时慌得很。 江程息却很悠然,他问道:“我想知道那个叫杨宇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顿了顿,江程息又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性病专科的?” 25.谎言与真相 年轻的医生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一双眼睛往四处瞟,他不了解江程息的身份,也不知道此时这个正对着自己笑的青年想要干什么,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一股从脊背上渗出来的寒意。 “我,我是。”医生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嘴里有点干。 江程息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空荡的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手敲击桌面的声音尤为明显,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杨宇得的是什么病?” 焦灼的情绪在众人之间蔓延,那医生嘴角绷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听到这话后更是瞪大了眼睛:“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问别人的隐私,我可是医生,有职业操守的,为什么要告诉你这种事?!” 他几乎是一瞬间爆发出了勇气,年轻医生突然站起来,手撑着桌面,眼睛瞪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就想刚被蒸过一样,他喘着粗气,就这么看着江程息。 江程息却不恼怒,只是坐在那里笑,他笑得温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可就算这样,站着的年轻医生却依旧没能从那人眼底看出一丝暖意。 这是带着威胁的冷笑,医生一下子泄了气,他呆呆地坐了下来,眼睛里没了神采。 “我凭什么,就凭我的身份。”江程息挑眉,“我也不是恃强凌弱的人,我今天只是来问个问题,医生,只要你配合我,我绝对不会在医院对你出手。” 这话虽说是带着丝抚慰意思,但却完全没能让年轻的医生冷静下来,他看着江程息,随后目光又转向他旁边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们,看到那两个人微微鼓起的西装口袋的时候,医生突然间一哆嗦。 “他只是来检查的,其实没病。”最终年轻的医生还是败下阵来,江程息是院长请进来的人,自己如果和他对着干,就算是被处理掉了,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杨宇毕竟只是个病人,而且说出病因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他根本没病。事到临头,医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他话刚说出来,江程息便敛了神色,眼睛垂下去,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江程息勾唇,嘴角噙笑:“杨宇得了性病。” 医生没听懂:“什么?” 江程息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来,笑道:“医生,杨宇到你这里来检查,结果发现自己得了性病。”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医生知道这人是在说真的,他并不笨,立刻就明白了江程息的意思。 年轻的医生有抱负,有志向,他厌恶像江程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也想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可现在的情况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向一个外人透露了自己病人的信息。 江程息把桌上的杯子推到医生面前,说道:“把水喝了吧,放松一点,我们还需要你开的病历证明呢。” 医生打开杯盖,哆哆嗦嗦地把杯口送到嘴边,他坐在椅子上,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程息和他的保镖已经走远了。 杯子“啪”地一声掉到地上,医生呆呆地看着桌面。 江程息走出办公室,医院里的空气不算太好,他拧了拧眉,开始往外面走去。昨天在医院里看见杨宇,那朵白莲花还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是在江家感冒了,可像江程息这样的人又怎会不多留个心思呢? 他明明看见杨宇站在性病专科门前,那朵白莲花却还以为自己眼睛瞎了,最后还到自己面前来撒谎。 江程息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处理杨宇,可这人真是越来越放肆,想到前世的事情,江程息更是觉得片刻都不能忍。 心下狠了狠,杨宇就算没有性病,他也要给他整出个性病来! 江程息今天出来本意真的是遛狗,可却没想到在茶餐厅见到了那个奇怪的女人,一时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前世的记忆混杂着最后的执念,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最后的最后,他竟是迫不及待想去医院了。 低头垂目,江程息走出医院,王平就在这里住院,但江程息却完全没有去探望的想法。曾经的他是不介意陪着王平打打太极,但现在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江程息不想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烦。 保镖将车开到医院门口,江程息坐了上去,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备注名字,想也没想,就接起了电话。 这通电话是刚刚那两个保镖中的一个打过来的,电话里的人说他已经拦住了那个女人,并且已经从她口中套出了话。 “哦,那就说给我听听。”江程息一手抓着手机,一手贴在玻璃窗上,医院门口人流如潮,各式各样的人步履匆匆,大多数人却都是皱着眉头。 毕竟医院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 “他说他是来找一个叫做杨宇的年轻人的。” “杨宇?”听到这名字,江程息眼眸闪了闪,最后又恢复了平静,“她说了杨宇是她什么人了吗?” 那边回答得很快:“那女人自称杨宇的养母。” 江程息眉头皱了皱,嘴角扬起一抹笑,他缩回右手,扬起下巴,眼睛也眯了起来,那样子倒是有几分惬意:“我去见见这个女人。” 驾驶座上的保镖听到二少爷的话后,心里立刻明白了,方向盘转起来,轿车的车尾扬起一片烟尘,车子就这么消失在医院门口。 那女人被安排在了江家市中心的一间公寓里。 江程息到达那里的时候,穿着灰布衣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一双耷拉着的眼皮子努力睁大着,正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看着四周。 江程息走过去,露出一个温和并且算得上善意的笑来:“阿姨别害怕,我是江家的管家,我们大少爷现在很忙,并不在家里,所以我们就安排您住到这里来了,等大少爷回来后,再让您和他见面。” 江程息生得漂亮,并且善于以一张笑脸迎人,于他而言,做出一个和善的样子并不难。眼前的女人一直待在农村,也没见过多少市面,她淳朴善良,对好人坏人的区分还停在表面,见到江程息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面善的年轻人。 而且这年轻人对自己很有礼貌,满脸都是温和的笑意,被两粗枝大叶的保镖围着看了这么久的老妇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你好。”她磕磕巴巴地说出了一句话来。 江程息在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老妇人这样的人还是和准的,眼前的女人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江程息就确定这女人没有多少心眼,或者说这女人非常好忽悠。 但他还是撒了个谎,他没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借了家里管家的身份一用,但这位淳朴的老阿姨显然没有多想,这也得多亏江程息生得一张讨喜又漂亮的脸蛋。 江程息搬来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这位老妇人身边,他笑道:“阿姨,您是杨宇的养母啊,杨宇现在不在江家啊,您找他干嘛呢?” 老妇人敛了眸,神色有些黯然,她搓了搓手,瘪了瘪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程息看出其中不对,再接再厉道:“您到江家来找我们少爷也没用啊,杨宇现在不住在这里,您说说您找他干嘛呢,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的话,我也可以带您去找他啊。” 老妇人摇摇头:“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小宇的去处,可他怎么就不在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嘴唇哆嗦着,眼睛下垂,就这么瞧着地面。 她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人,就这么自言自语着,不停重复着一句话:“唉,这孩子啊这孩子。” 老妇人语气里满是无奈,江程息坐在一边看着,女人蜡黄的脸上染上了浑浊的液体,最后竟是用双手捂住脸,泪水开始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来。 一边的保镖有些讶异,却依旧纹丝不动。 江程息忙走过去,拍了拍不停啜泣着的老人的背,过了许久,耳边的哭泣声渐渐停息,江程息递给老人一块手帕,温声道:“阿姨,到底怎么了,您说吧,没事儿的。” 老人家拿着手帕擦着眼角,听到这话后更是话都哆嗦了,她眼里溢出泪光,浑浊的眼眶里满是悲伤:“我老伴儿刚死啦,我这年纪也养不活自己了,就指望着小宇呢,可这孩子,这孩子”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哽咽了,江程息忙又安抚:“您别乱想,好好说,好好说。” 老妇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小宇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啦,他五岁的时候亲娘死了,都是我和我老伴儿在照顾他,可这孩子后来说要找什么哥哥,唉,我都劝了他多少遍了,他哥哥早不在啦,他偏不信,说什么哥哥是大人物,自己是大家少爷,唉,真是” 老妇人不停地说着,江程息眼神却越来越幽深,前世的时候杨宇跳出来说自己才是江程离的弟弟,而当时哥哥也没有否认,可现在这老妇人的话却和前世的真相对不上。 江程息记得哥哥曾经对自己说过,母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如果哥哥说得是实话,那么杨宇的家庭根本对不上。 杨宇亲母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世,可按照江程离的说法,那个弟弟应该出生没多久生母就离世了。 江程息拧眉,难道杨宇并不是哥哥的亲生弟弟? 26.试探 这种念头一旦在脑海中萌芽就再也挥之不去了,江程息心跳得厉害,如果杨宇并不是哥哥的弟弟,那自己还要担心什么呢? 如果杨宇是个骗子的话,那他又怎么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垂涎江家的财产,想到这里,江程息心里既憋闷又激动。 憋闷的是他前世输给了一个骗子,激动的是他抓住了杨宇的把柄。 江程息平复了焦躁的心情,他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阿姨,杨宇真的有个哥哥吗?” 老妇人还在抹泪,听到这话愣了愣,她抬头张着嘴看着江程息,江程息连忙适时地露出一个笑来。 “他啊,他都是在做梦呢,他那个哥哥早就早产死啦,那孩子就算生出来也就比他大一岁啊,他偏要幻想自己哥哥是外面的大人物,我和老伴儿劝了他多久都不听哇!” 老妇人说着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般,又开始淌起泪来。 江程息坐在边上,跟着老妇人不停叹气,老妇人原本心里就憋闷,她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找儿子,却什么都没找到,一想起自己现在孤苦伶仃的生活,心里更是难受得厉害。 老人哭诉着,江程息就在一边听着,江程息这人何等厉害,没多久就完全把这老妇人的心收买了,老妇人不知道江程息本色,只觉得这是个懂她心思的好小伙儿。 江程息很有耐心,他等老妇人叨叨完之后,才开口安慰,老妇人心思单纯,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江程息交待好手下的人,让他们好好安顿老妇人,这些事做完后,他开始琢磨着该怎么给杨宇致命一击了。 杨宇最大的法宝不过是他的身世,如果连这身世也是假的话,那么杨宇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江程息想到这一点,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痛快,但他却也没被这种想法冲昏了头脑,前世的时候哥哥等于默认了杨宇的身份,如果杨宇的身世有问题的话,哥哥又怎么会被蒙在鼓里呢? 想到这里,江程息眉毛微皱,他掏出手机,让季飞仔按着自己给的消息去查查杨宇的家庭。 “那个女人叫王娟,广西那边的人,你给我查查他们这些年来的生活。” 放下手机,江程息仰头吁了口气,他忙活了这么久,现在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江程息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招来保镖,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江程息座上轿车,车子开得飞快,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他头歪着,手支着脸颊,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注视着窗外。 回到江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江程息没吃饭,肚子饿得厉害,于是便叫了保姆去准备下午茶,坐在院子里逗着黑背玩的时候,江程离却突然出现了。 “哥哥?”一抬眼就看到院子门口熟悉的身影,江程息忍不住开口。 记忆中的哥哥总是很忙,江程息很少能够在这种时候见到他,然而现在哥哥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惊喜混杂着疑惑,江程息站起来,却看见江程离笑着走了过来。 肩被温暖的大手覆上,江程息眨眨眼,只听见江程离笑道:“事情忙完了,想着你,就回来看看了。” 江程离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神落到地上的黑背身上,黑背正四脚朝天翻着肚皮,那样子十分滑稽。江程离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时候却也被逗乐了,他笑说:“这狗看来还蛮有意思的。” 江程息点头:“我挺喜欢它的。” 江程息原本是想站起来,却被江程离轻轻压了下去。他只好坐回椅子上,看着哥哥坐到边上,下午的太阳已经到了西山头,余晖染红了夕阳,阳光不是那么刺眼,温和地照在兄弟俩身上。 江程息眯起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他闭着眼,自然没看见身边的江程离若有所思的表情,江程离盯着弟弟,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是不经意间提起般:“程息,有没有想到哥哥会回来?” 江程息脸被太阳照得舒服,迷迷糊糊地便犯了困,听到哥哥的这句话后,才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睁眼转头,眼前的哥哥正在对着自己笑,江程息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想也没想就说:“是没想到,哥哥那么忙的,不过哥哥能回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这是他的心里话,前世的时候江程息早早的便成了一个人,那时的他无时无刻不再后悔,没日没夜都希望哥哥能够活过来。一朝重生,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哥哥,如果当时哥哥没有回来的话,江程息也会飞到国外去找他。 江程离笑了,他玩起弟弟的手指来。带着点茧子的双手摸上江程息白皙滑腻的皮肤的时候,江程息微微感觉有些咯手,但他却依旧保持着笑意。 江程离捏了捏弟弟软软的指头,突然就笑了,他很少笑,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是相当温柔的,金色的眼光洒在他的脸上,顿时就模糊了江程息的双眼。 江程息还在犯楞的时候,江程离却突然抬头:“程息,你觉得王平有问题,并且也不喜欢杨宇,是吗?” 江程息一愣,随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但他确实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撒谎,王平和杨宇这两人始终是他心头的两根刺,不拔掉他永远不会舒心。 江程离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摸上弟弟的头,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好,这样就好。” 江程息仰头看着哥哥,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点疑惑,江程离却是笑了,他看了看桌上的糕点,说道:“快吃东西吧。” 重生后的江程息一向很听哥哥的话,江程离一开口他便转过身来拿起刀叉了,缓缓地吃着小蛋糕,而江程离就在一边带着笑意看着。 这就好像母亲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吃饭一样,江程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难得地脸红了一次,刚想开口的时候,江程离便抢在了他前面:“程息,好好吃东西,别乱想。” 刚想好的说辞被噎了回去,江程息只好继续埋头吃东西。 兄弟俩并排坐着,一个吃着,另一个就这么看着,腿边趴着一条甩着尾巴的大狗,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构成了一幅金色的油画。 晚饭过后,江程息回到自己屋子里,江程离也跟着进来。今天的哥哥看上去似乎格外的高兴,他在江程息的注视之下就这么坐到了床上,那意思显然是今晚要和弟弟睡了。 江程息也不在意,他当着自己哥哥的面换上睡衣,就这么躺到了被子里,完全没留意到身边人灼热的眼神。 江程离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心里那股躁动,跟着弟弟躺进被子里后,却听到了身边人软软的声音:“哥哥,下个周末就是你的生日了。” 生日? 江程离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些年忙东忙西,哪有时间顾及自己的生日?弟弟的生日他是记得的,并且是铭记在心里的,因为他要给弟弟一个盛大的宴会,要让他在众人面前大放光彩,要让别人都知道这是他江家的二少爷。 至于自己,生日过不过都没有区别。 江程离讶然,转头看着江程息,弟弟侧躺着,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压在枕头上,嘴唇是鲜嫩的粉红色。 也许是刚洗了澡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总而言之现在的江程息在江程离眼中特别的有魅力,几乎是一瞬间,江程离就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了。 他喜欢自己的弟弟,并且那种喜欢远远超过了亲情,但曾经的自己只是想远远地在一边看着,毕竟他是程息的哥哥,而程息也一直把自己当做亲人,他不能也不敢让弟弟背负着哥哥的爱恋,可现在他却似乎看到了希望。 如果现在的程息知道他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弟弟呢,如果他和自己一样也有那样的经历的话,也许一切还有希望? 毕竟现在的弟弟没有爱上王平,也似乎对杨宇产生了厌恶,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真相。 江程离心跳得厉害,他看着眼前的弟弟,几乎抑制不住想要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 江程息在感情上其实一直很迟钝,否则前世的时候他也不可能被王平骗得团团转,尽管江程离的眼神时那么的明显,江程息却依旧没看出半点端倪。 他扯开嘴笑了,眼睛眯起来,无比的慵懒却又带着点孩子气,江程息说道:“等哥哥生日的时候,我一定要送你件好礼物。” 青年的声音柔软清冽,就这么萦绕在江程离耳边,江程离转过头来,借着床头那点微弱的灯光仔仔细细地描摹着江程息的轮廓。 江程息笑了:“哥哥,睡吧。” 江程离嘴角绷直,最后却还是沉声应道:“好。” 弟弟还记得他的生日,并且还要送给他一件礼物,这对江程离而言实在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心里却涌出一股暖意。 如此便是最好了吧。 他闭上眼睛放空心思,就这么让自己陷入了浓重的睡意之中。 27.相处 窗帘被清风吹起,“簌簌”地响着,清晨的暖阳透过玻璃窗,拂到床上人的眼上。 鹅黄色的被子被胡乱地甩在一旁,江程息侧躺着,手压在枕头下面,淡薄的眉毛因着突然传进来的阳光而微微皱着。 早晨的太阳不刺眼却也有些热度,照在人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江程息闭着眼睛,乌黑浓密的扇形睫毛抖了又抖,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掀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睡衣就这么平躺在床上,伸出手来捂住眼睛,江程息头脑还有些混沌。 现在,应该是第二天了吧。 白色的窗帘晃动,眼睛有些干涩,江程息眯起眼睛,他似乎看见窗台旁站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窗帘吹到他身上,那人却像一尊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江程息耷拉着眼皮子,撑着手坐起来,他吸吸鼻子,就这么盯着窗口的雕塑看。 “雕塑”却突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泛出一个笑来,江程息怔愣,眨眨眼再眨眨眼,他伸出手来抹了抹眼睛,却还是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江程离转身就看见弟弟这副呆愣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好玩又好笑,他走过去,冲着正使劲擦眼睛的人笑了:“程息,还没睡醒吗?” 这句话倒是把一直搞不清楚状况的江程息给炸清醒了,他捏捏了手心,刺痛的感觉终于赶跑了那些迷糊的眩晕感,江程息抬头看着哥哥,早起的他带着点鼻音,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气无力:“哥哥,你还在啊?” 在江程息的记忆里,哥哥总是很忙,前世的时候他常年呆在国外,现在的他也很少有时间呆在家里。 早上起来看见哥哥还在房间里,这对江程息而言是个不大不小意外。 江程离笑了,清晨的暖阳给他的脸上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他就这么站在床边,冲着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江程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今天哥哥休息,在家里陪陪家人。” 这个“家人”除了江程息还有谁? 江程息这才从迷糊的睡意里彻底解脱出来,他盯着江程离的脸,带着点不可思议,又带着些受宠若惊,一张脸先是呆愣,接着便在这个清晨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江程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这种单独相处的时光对于兄弟俩而言是弥足珍贵的,江程离是江家的支柱,这个大家族和外界的关系错综复杂,身为大当家的江程息总免不了要出去会见各色各样的人,他要与那些或狡猾或残暴或虚伪的人斗智斗勇,见招拆招。对于江程离而言,休息根本是妄想,如果不把全部精力放在和这些如狼似虎野心勃勃的人虚与委蛇上,他们江家也许早就被各方妖魔拆吃入肚了。曾经的他热爱这种争斗,全心全力地投入江家的事业里,他成功了,他将这个本来就雄踞一方的大家族变得更加强大,但他却也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江程离不想重蹈覆辙。 两个人一起吃完了早饭,江程离开始坐在椅子上看书,江程息也乖巧地陪着哥哥,黑背被放了出来,此时正被江程息抱上了沙发,露出白花花的肚皮,任由自己的主人摆弄。 一切都很安静,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声陡然响起。 江程离把书放到膝盖上,转头看着弟弟。 沙发上的青年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双眉毛在看清上面的号码后深深地皱起来,随后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抬头看着江程离,嘴角噙笑:“打错了的。” 江程离浓眉微微拧起,却也没再说什么,他冲江程息笑了笑,拿起腿上的书,有下没下地翻了起来。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可以装作看不见。 那通电话是王平打来的,然而江程息在看见屏幕上的号码的一瞬间就直接挂断了,顺便也把自己的手机设成了静音。 黑色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屏幕一次又一次地亮起,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江程息微微抬着下巴,垂帘似的睫毛隐住他眼里的神色,他就这么垂眼看着桌上的黑色手机,嘴角突然上扬,露出一摸森冷的笑意来。 看来王平依旧不死心,江程息现在一想到这人的嘴脸,喉咙里就犯恶心,他不想被这人骚扰,更不想让哥哥对自己产生误会。 一切的可能都必须被掐死在摇篮里,江程息摊开手掌,掌心里暗青色的筋脉隐约可见,看来他得换张手机卡了。 桌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江程息斜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那串熟悉的号码,而是另外一个名字。 江程息抬眼看了看哥哥,江程离正低头看着书,手指捻在薄薄的纸页上,缓缓地翻开一页又一页,屋子里被阳光照得亮堂,江程离嘴角微微上扬,远远地便是一副好看的画卷。 江程息站起来,走到哥哥身边,轻声说道:“哥哥,我去下厕所。” 江程离自然是点头了,他眼角露出温和的笑意,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去吧。” 刚刚那通电话绝对有问题,兄弟俩心照不宣,谁也不戳破这件事。 江程息拿起手机,走到厕所,他轻轻带上门,后背倚在洗手池上,等那边再一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接了起来。 “二少,我们在医院看到了杨宇。” 那边人的声音浑厚冷漠,江程息却连眉毛也没抖,他低头看着地上被擦得透亮的瓷砖,眼里平淡如水。 “然后?” “他去找了王平。” 这倒真是有趣了,江程息抬眼,嘴角上扬:“他为什么去找王平?”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属下愚昧,猜不透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来请教二少。” 江程息伸手揉了揉脖子,语气依旧平淡:“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只需要按照我的交待在医院里看着王平就行了。” 他转过身来,拧开水龙头,透明的水流立刻“哗哗”地流了出来,江程息扯下毛巾,就这么看着那干毛巾逐渐在水里被浸软:“有任何奇怪的人到医院来找王平的话,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边连声应是。 江程息掐掉电话,把手机往洗手台上一扔,拿起水里的毛巾,狠狠地拧了拧,然后覆到自己脸上。 水是冷的,毛巾也是冷的,湿冷的毛巾触到江程息冰凉的脸上的一瞬间,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唯有寒意才能让人清醒,江程息喜欢这种感觉,也乐于为自己制造这种彻骨的寒意。 这世的他阻止了杨宇和王平本应该有的见面,却没想到这两人最后还是有了交集。杨宇去见王平,显然不可能是为了探望他,毕竟这世的二人之前从未见过面,也互不相识,江程息心下有了思量,杨宇去找王平绝对没什么好事,说不定杨宇很有可能是想借着王平踩自己一脚。 江程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逐渐暗淡,重生之前的他,毕竟和王平相识了两年,也一厢情愿地爱了两年,尽管现在的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人,也不会再为这个外人而无意识地伤害爱自己的人了,可这两年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如果杨宇有意在这上面做文章,如果王平又像前世那样爱上杨宇的话…… 江程息眉心拧起,他不会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抬头看着玻璃镜子,江程息眼里一片晦暗,却又坚定森冷。 从洗手间出来后,江程息眼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温和,走到客厅里,江程息刚站在门边上的时候就看见了背对着自己坐着的哥哥。 这个样子的哥哥温暖,也很让人心安,江程息敛去了眼里的神色,嘴角扯出一个笑来,他走到沙发边上,趴在地上的黑背瞧见了主人立刻站起来甩起尾巴,吐着舌头做出一副邀宠的样子。 江程息弯下腰,揉了揉黑背的脖子。 江程离说是在看书,其实更是在享受和弟弟相处的时光,他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柔:“我们兄弟俩好不容易有时间相处,今天也就别管那些烦心的事儿了,过来陪哥哥说说话吧。” 江程息招手,他嘴角带着笑意,眼角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见的细纹,江程息走过去,借着金色的阳光,哥哥眼角的细纹几乎立刻就刺痛了他的眼。 这些年哥哥为自己糙了多少心啊,一时间江程息有些沉默,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江程息沉默不语的时候总有股说不出的忧郁,这时候江程离看到的就是个周身散发着点落寞气息的孩子。 江程离不明白江程息的心思,他只以为这孩子又开始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事情,担心自己不要他了。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江程离站起来,把站在那边的孩子拉了过来,江程离捉着他的手,拉着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就像一个父亲拉着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程息,别乱想。” 江程息抬头,哥哥正看着他,江陈离眼里虽然依旧充满温柔,这时候却也显出了担忧。江程离眼里的神情过于明显,这种表情让江程息心里猛地一颤,哥哥在为自己担心,前世的时候哥哥眼里也溢满了这样的神情,可那时的自己却只觉得哥哥在和自己作对,在阻挡自己追寻自由。 江程息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哥哥保护自己,为自己铺好了路,可自己却傻傻地不领情,还认为哥哥这样是不顾自己的意愿。 他抬眼看着看着江程离,喉结滚了滚,话刚要说出口的时候,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了一个黑西装。 那黑西装一向公事公办,就像没看懂现在的情况一样,他弯下腰,直接道:“大少爷,澳门那边已经联系好人了,只要傅隆明不耍花枪,新赌场就可以马上开建。” 28.勇气 这突然冒出来的一遭打得江程息措手不及,他将话咽回肚子里,安静地退到一边。 江程离看了眼弟弟,眉头轻轻皱了下,江程息抬眼,眼角翘起来,给了哥哥一个安慰性的笑容:“这件事挺要紧的,哥哥你别担心我,还是先处理赌场的事儿吧。” 黑西装笔直地站在一边,低头垂目,恭恭敬敬。 江程离闻言却是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今天说好了要放下其他事情,和弟弟安安稳稳地渡过一天,却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找上来。 赌场的事情很重要,江程离也不敢怠慢,这时候他只好转过头去,朝那黑西装点点头:“说来听听。” 黑西装得到了江程离的指示,立刻开始报备了,他言简意赅,开门见山道:“澳门那边联系好了人,地址也选好了,并且也和那里的各方人员打好了招呼,只是傅隆明这边还没表态,到老赌场看了看,我个人觉得傅隆明似乎有异心,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大少您明示。” 这边江程离和黑西装说着生意上的事,那边江程息坐在沙发上逗着黑背玩儿,他看上去漫不经心,手在狗的背上有下没下地摸着,耳朵却在留意着那边的谈话。 听到傅隆明有异心的消息后,江程息眼神暗了暗,这老狐狸果然不想放掉这边的这块肥肉。赌场是江家和傅隆明合资的,江家出大头,傅隆明凭借自己的人脉和经验管理赌场,本是个双赢的交易,一开始两家合作也很愉快,只是赌场赚钱了之后,傅隆明便开始想要更多了。 这不奇怪,毕竟傅隆明这种人的胃口总是越变越大的。 江程息心下自有一翻思量,这家赌场是哥哥给自己锻炼用的,哥哥之前并没有太留意赌场的状况,这就给傅隆明钻了空子,傅隆明虽然没多大势力,但却也培养了一批属于自己的人,并且掌握着赌场的命脉,如果他不愿意拆赌场,那这赌场要拆起来还真是有点麻烦,就算迁到了澳门,接下来的运营也会是个大问题。 江程离和黑西装还在谈论着赌场的事情,江程息却垂下眼去,他摸着狗背上的软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傅隆明不愿意拆,但江程息总有办法让他不得不拆。 江程离心里想着坐在沙发上的弟弟,对于赌场的事情也就没再多说,简单地交待完要注意的事情后,他便将黑西装打发走了。 转头看向沙发上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后,江程离才发现弟弟居然已经把黑背抱到了自己腿上。德国黑背是大型犬,而这一只品种优良并且身强力壮,江程息就这么把只狗放到腿上,实在让江程离哭笑不得。 他走过去,坐了下来:“程息,不嫌重吗?” 江程息转头,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这狗挺温和的,放在腿上也不乱动,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只要弟弟高兴,江程离做什么都行,他笑着看着江程息,而那人也笑眯了眼。 兄弟俩在这个阳光温暖的清晨安静地坐在一起,窗外的枝桠上站着的飞鸟时不时地鸣啼几声,叶子上的露水渐渐褪去,时间已然不早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夕阳的光辉染红了天边的残云,残留的阳光透过院子,落在了门前的地上。 江程息洗完澡出来后,没去卧室,反而是走到了二楼的一间小客厅里。 白色的窗帘被挂了起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椅子,以及屋子中间的黑色钢琴。 这是哥哥给他的礼物,而江程息现在也要为哥哥的生日做准备,像他们这样的人,物质上的需求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更想要的是一份心意。 指尖抚上钢琴键,一下又一下地按下,破碎杂乱的琴声传来,江程息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就这么坐了下来。 指尖飞速滑动,没有了原先的慵懒和无序,琴声陡然间变调,一串音符从指尖溢出,不像刚刚那般乱无章法,而是清脆无比。 他练了许多天,就等着那一刻。 江程息指尖敲动渐慢,微阖的眼睛睁开来,带着点茫然看着屋子里,而后他却笑了,自己现在还要担心什么呢,一切不都正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吗?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上,夜色渐深,透过玻璃窗看外面,影影约约只能瞧见一星半点灯光。窗户大开,微凉的夜风拂到江程息的脸上,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伸手掏出手机,江程息走回钢琴边上:“赌场那边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嗯,干得不错。”听着对面人的回答,江程息嘴角笑意越来越大,电话挂断的时候,他看向窗外。 夜色浓厚,但他却找到了自己的光明。 傅隆明不愿意拆赌场,想着从中谋取暴利,可江程息却偏偏不如他的愿,他已经让人对赌场做了点手脚,这手脚不会毁了赌场,却能让傅隆明手忙脚乱。 如果赌场出了经营上的问题,而每个事实都指向傅隆明管理不力,那他又会怎么办呢,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装乖卖傻吗? 江程息突然觉得很高兴,他推开门走向卧室,按开墙面上按钮的一瞬间,屋子就立马亮堂起来。 江程离不在房间里,因为他今晚有道上的事情要处理,在江程息记忆里,似乎很久以前哥哥就忙得不可开交了,他有很多人要应对,又喝多事情要解决,真正闲下来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他们兄弟俩选择了这样一条难走的路,再怎么样都不能就这么回头。 这几天并不太平,先是江家和傅家合资的的赌场出了经营问题,傅隆明当时急得满头大汗,一再向江程离表示自己会妥善解决这件事。 而江程离也很大度地表示了不会追究,顺便也提议加快拆迁的速度。 江程息跟着哥哥去锻炼,这件事情是他一手操办的,这时候心里自然无比亮堂,看着傅隆明不断赔笑,额上不停渗汗的样子,江程息却忍不住想笑。 江程离办好事后,转头就瞧见抿着嘴憋笑的弟弟,弟弟垂着眼睛,但纵使这样,江程离也从他眼里看到了那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样的弟弟有种特别的魅力,在江程离眼里,自家弟弟怎样都好,怎样都是比别人可爱比别人懂事的,这种心态大概就叫做溺爱了吧,但江程离却溺爱得理所当然。 他没管不停擦着汗的傅隆明,而是转过头来冲着江程息一笑:“回去吧?” 江程息忙点头,应了声“好”。 回到江家的时候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保姆早早地准备好了晚饭,还贴心地在桌上摆了个小蛋糕。今天是江家大少爷的生日,只是这生日不像江程息的那般隆重,没有四面八方涌来的心思各异的客人,有的只是自家的兄弟俩。 这是属于江程息和江程离的生日。 江程息坐到桌边上,给自己和哥哥各倒了杯红酒,他端起杯子,站了起来:“今天是哥哥的生日,程息先敬哥哥一杯。” 这种情况曾经的江程离想也不敢想,看着眼前笑弯了眼的弟弟,江程离喉结滚了滚,强压下心里那股躁动,他站起来,同样端起高脚杯,凑过去和弟弟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 冰凉的酒水滑进口腔,江程离回味着红酒的甘甜,同时也留恋着弟弟的笑容。 江程息在笑,并且笑得很开心,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和哥哥这样相处,前世的记忆让他万分痛苦,现在的他要尽自己的一切来关心哥哥。 江程息只喝了一小口红酒,他还不能醉,他还要给哥哥一个礼物。 “程息,赌场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正在想着心事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江程离带着笑意的声音,江程息猛然一惊,讶异地抬眼,看到的却是哥哥轻笑着的脸。 “哥哥,你”江程息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到的。 江程离喝光杯子里的酒,氤氲的酒味在舌尖弥漫,他笑了:“程息,你长大了,能为哥哥分忧了,这次这件事做得很好,哥哥要谢谢你。” 江程离站起来,走到江程息身边,他扶着弟弟的肩膀,就这么带着笑意看着弟弟。 高脚杯里的红酒又满了,江程离垂眼看着那透红的酒水,心里突然松了口气。这酒的度数不低,多喝几口也许就会醉,但现在的江程离却急需醉上一回,有些时候,只有喝醉了,才能不去想那么多事情,才能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勇气。 江程息脸色有些泛红,看着低头笑着的江程离,他站起来,对着江程离笑了:“哥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是吗?”江程离从来不会拒绝弟弟的要求,“是什么,我很期待。” “等会儿就知道了。”这个时候,江程息还是选择了卖个关子。 江程离跟在弟弟后面,两个人走得不急不缓,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小客厅门前。这间屋子实在是太熟悉了,走到这里的瞬间,江程离眼睛亮了亮,脑里掠过一个念头。 弟弟莫不是要? 然而还没等他仔细多想,江程息就推开了门,屋子里的黑色钢琴静静地立在中央,江程息走过去,他先是对着江程离微微一笑,而后便开始按响了琴键。 悠扬的曲子流了出来,江程离有些恍惚,这调子是如此的熟悉,他似乎记起了小时候,有个孩子曾经奶声奶气地对自己说:“哥哥,你怎么站在别人店门前听这个啊?哥哥很喜欢的话,弟弟以后弹给你听啊,只要是哥哥想要的,弟弟都会给你的啦!” 那时候的江程息不过是个小毛毛头,还想着以后要成为大音乐家,而当年的自己为了吃饱穿暖在奋斗,某天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大户人家屋子里传来的钢琴曲子。 他闭起眼睛听着,脑海里想的完全是以后要带着弟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而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孩子却误解了,他以为自己是喜欢这首曲子,他高高兴兴地伸出手承诺,说以后要给哥哥弹钢琴。 那时候的江程离只是笑了,弟弟把自己放在心上了,自己驻足的真正原因又算什么呢? 但后来,江程息似乎忘记了这一点,并且开始变得叛逆,江程离依旧爱这个弟弟,弟弟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站在那边,看着低头弹着琴的弟弟,虽然调子有时候会乱,但却依旧动听,江程离眸色渐深,弟弟果然和之前不一样了,那么他心里的那个猜测也许真的有可能。 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能再放手了。 29.疑惑 空荡的屋子里琴音流荡,江程离站在一边,垂眼看着低头弹着钢琴的弟弟,思绪逐渐飘远。他回忆起从前,那时候的自己宠着弟弟,念着弟弟,然而最终却还是放纵了弟弟,因为他从来都不忍心让这个孩子感到束缚,可现在想想,有时候强硬一点也许会更好。 两人心思各异,江程息按下最后一个键,抬头看着江程离,此时的江程离眼里全是莫名的情绪,可江程息满心念着的都是哥哥对曲子的想法,一时间也没能察觉眼前人的不对劲。 他站起来,带着笑意说道:“哥哥,我以前说好要给你弹的。” 记忆在时光里沉寂许久后,终于冲破云层,江程息想起了儿时的承诺,也想起了前世自己少年时对哥哥的忽视。 他爱哥哥,但那个年纪的自己叛逆并且自以为是,往往忽视了最亲近的人。原本过了这个年岁一切都会好起来,可偏偏江程离出了国,而江程息又遇到了王平。 人一旦被感情冲昏了头,便像那飞蛾一样,即使身亡也义无反顾地扑向篝火,而江程息迷了眼,最终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并且再也没机会回头了。 他眼神暗了暗,过往的回忆像锥子一般戳着自己的心窝,虽然他回到了多年之前,曾经的一切都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但这场梦却日日夜夜拨动着他的脑弦。 “程息?”江程离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酒气涌上胸腔,他突然感觉眼前有些花,弟弟的脸变得模糊……模糊而又迷人。 江程息抬头,原本带着丝闷气的心却在看见哥哥那张脸的时候突然亮堂起来,他心里有丝按捺不住的窃喜,现在伤害还没有造成,哥哥依旧是自己的哥哥,这样便是最好的了。 他笑了:“哥哥喜欢吗?” 江程离喜欢什么呢?无非是自己的这个弟弟罢了,曲子是程息弹的,就算他把这首曲子弹得调跑到天边去了,江程离依旧喜欢得紧。 他上前,轻轻碰了碰弟弟耳边的软发:“喜欢,非常喜欢。” 他眼里的神色浓得见不到底,满满的都是柔情,可纵然这感情是如此的炽热,江程离的表情是如此的明显,江程息却依旧毫无知觉。 他只把眼前的人当做哥哥,其他半点都没有想过。 刚刚喝了酒,江程离脑子有些迷蒙,他瞧着眼前笑得开心的弟弟,脑里开始“嗡嗡”作响,他想一把将这人揽到怀里,将这些年来藏在心中的柔情一一诉说,可他又怕,怕一旦这种感情被放到明面上,弟弟会被自己吓跑。 但这时候,他必须放手一搏了。 江程离低头,嘴边扬起一抹笑意:“程息,我们回大厅吧?” 江程息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今晚是哥哥的生日,他们还要庆祝很久。两个人并肩走回桌子旁,桌上的一瓶红酒已经见底,江程离便让保姆又送了两瓶过来。 江程息见状,眉毛微微拧了拧,却没说话。这酒度数不低,喝多了怕是要醉,他本想提醒哥哥少喝点,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必要。 今天是哥哥的生日,自然要尽兴,就算是醉一回酒那也是没有问题的。想到这里,江程息心下便释然了,他抬眼,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对着江程离便道:“那今晚要好好庆祝了。” 江程离原本正在往杯子里倒酒,听到这话后便抬头,却突然瞧见弟弟笑弯了的眼睛,心脏顿时猛地一跳。屋里的水晶灯吊灯发出奶白色的光,就这么照在这人脸上,江程息喝了点小酒,双颊有些泛红,笑起来的时候两眼有些迷离,嘴角一颗浅浅的酒窝更是尤为迷人。 几乎一瞬间,江程离就觉得自己快要溺下去了。 他压下心中的躁动,举起杯子,对着弟弟轻轻一笑,随后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而江程息也很配合,在哥哥喝完之后,他也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江程离是大口大口地喝着的,没过多久便消灭了好几杯,酒能壮人胆,江程离需要的就是这点。而江程息却比较文雅了,他只是时不时地喝上一口,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哥哥醉了自然没什么,可他这个做弟弟的却不能醉,因为他之后还要照顾醉酒的哥哥,并且指挥着人收拾残局。 两人坐在椅子上,你一杯我一口的喝着,没过多久江程离脸就被酒气染红了,他看向对面的人,却发现弟弟的脸有些模糊。 脑子开始迷糊,眼前的人低头垂目,正在往杯子里倒酒,这个角度看上,江程息脸颊有点红,眼里似乎还泛着光,模模糊糊的,挠动着江程离的心。 他本就渴望这个人,清醒的时候还能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冲动,醉了之后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 江程息刚到完酒,抬头就看见正朝自己这边望的哥哥,江程离脸色通红,眼神也有些迷蒙,江程息立刻就明白哥哥这是醉了。 他笑了笑:“哥哥,我扶你回房吧。”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对面走过去,江程息伸手扶上哥哥的肩,江程离配合地站了起来。 江程离现在只有三分清醒,江程扶起他的时候,他其实根本没多少清晰的意识,只是就这么跟着站了起来。 带着丝甜香的酒气扑到江程息脸上,他却毫无知觉,就这么带着哥哥往前走,他正琢磨着把人弄到床上去,再给他端一杯醒酒茶,等哥哥舒服了点,就让他去洗澡。 江程息心里想得好,但事实总是变故颇多。 他还没走出几步,耳朵就痒了起来,热乎乎的气息扑到他耳垂上,让江程息全身战栗。 那里是他的敏感点,一碰就要出火,江程息咽了咽口水,有些别扭,他扭过头来瞧见哥哥正凑了过来,一双眼睛有些茫然,焦距全都散了开去。 看来哥哥是醉糊涂了,江程息轻咳几声,终于是没发出奇怪的声音,他看着像孩子一样黏过来的哥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以前还真不知道一向清冷的哥哥会有这样的时候。 江程离整个人都靠在了江程息肩上,他身上泛着酒气,却没有腥臭味,鼻腔里的热气一下一下地扑在眼前的人的耳边,脖子上,江程离似乎感觉到了弟弟身上不断上升的热度。 其实他并不是全无意识的,当然他也不算清醒,只是这时候江程离明白自己再不做些什么,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了。 他二话没说,就将脸凑近了些。 江程息正在讶异哥哥醉酒后居然是这样的,冷不丁却感觉脖子上有些痒,还有些湿润。他反射弧比较长,转头的时候才发现哥哥居然在舔自己的脖子! 这…… 一瞬间江程息有些手足无措了,对着醉酒的人也没办法好好说话,江程息只好轻轻地推了推江程离:“哥哥,别闹了,我带你回屋。” 可这人就像八脚章鱼一样趴在了江程息身上,死死地不松手,江程息汗颜,没想到哥哥醉酒后居然全无往日的清冷。 一时间有些讶异,一时间又有些高兴,这样的哥哥很真实,褪去了往日的那些严肃,终于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释放自己了。 江程息心里想着,江程离这时候也离开他脖子了,一下子江程息松了口气,他扶着哥哥想要继续往前走,却冷不丁地被人拖住了。 身边的江程离原本软绵绵的,江程息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力气,一时间没了防备,就这样被扳了过来,江程离的脸孔陡然放大在眼前。 “哥哥……”江程息想让这醉酒的人别胡闹了,话却突然被卡了回去,唇上软软的,红酒的甜味突然漫进舌尖。 江程息瞳孔猛然睁大,这是怎么回事? 哥哥居然在吻自己! 江程息实在太震惊了,震惊到一瞬间大脑空白,直到江程离的双唇已经在他唇上碾磨好几回后他才反应过来。 强压下心中那股疑惑和震惊,江程息有些手足无措,他轻轻伸出手去,推了推江程离。 那人却纹丝不动。 “程息……”耳边传来江程离的喟叹,江程息抬眼,他似乎看到了哥哥眼角的一丝湿意。 奶白色的灯光照在那人的脸上,似乎映出了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江程息手垂了下去,最终还是没推开江程离,他闭上眼睛,放空心思,就这么任着眼前人吻了一遍又一遍。 ……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程离才松开了手,他脚步有些重,抬头看了眼江程息后,便踉跄了几步,最后竟是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这回真是彻彻底底地醉了。 江程息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动,他抚上自己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哥哥的热度,江程息扭头看着桌边上的人,眉头拧紧,神色不明。 哥哥究竟是怎么了? 他们一起睡,江程息可以理解成是兄弟情深,可现在这个吻,他却不得不怀疑了,感情再好的兄弟也不会接吻吧? 最后江程息只是叹了一口气,他过去扶起哥哥,架着江程离往卧室走。这件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江程息毫无准备,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可又能怎样呢,这人是自己的哥哥,江程息不可能拒绝哥哥,不可能放弃他们之间的羁绊。 一切都等哥哥清醒了之后再说吧,也许哥哥只是认错了人,如果不是的话……他也不会推开哥哥的,毕竟前世欠了那么多,只要哥哥想要,江程息绝对不会拒绝。 反正这一世,他也不会再爱上什么人了。 30.谣言 江程息费了好大一翻劲才把人弄到床上,他站在床边上,有些怔愣地瞧着躺在床上的人。 这人是自己的哥哥,儿时的时候他们相依为命,少年的时候渐行渐远,江程息在这么长的岁月里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人,蓦然回首,却发现唯一值得信赖的人还是自己的哥哥。 可现在,他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个被当作兄长的哥哥似乎对自己 一时间思绪有些杂乱,江程息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到桌边上,顺手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他坐下来,和床上的人隔着点距离,就这么端起杯子,一下一下地将温热的茶水送进嘴里。 床上的人宽肩窄腰,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年幼的哥哥了,江程息一阵恍惚,原来自己对哥哥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前,那时候的他们还是孩子,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毫无瑕疵的兄弟之情,而江程息也一直以为这种感情永远不会变。 但现在却变了,江程息微微叹了口气,扫去脑海里那些莫名的情绪,起身走到门前,他决定去浴室冲个澡,好让自己脑子清楚一点。 门被带上,床上的江程离翻了个身,睡得深沉。 当第一缕阳光透进屋子的时候,江程离便被眩晕和疼痛刺激醒了,他坐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往四处看了看。 这是他的屋子,床边的椅子上还放着黑色的西装,江程离拧眉,宿醉的感觉实在不好,他努力回想昨晚的事,一双眉毛逐渐拧紧。 昨晚的自己似乎醉了,他记得自己半夜醒来过,被弟弟灌了几口醒酒茶,随后的记忆便模糊起来。 江程离翻身起床,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衣服,他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得更开了些,阳光照进来,暖暖的,总算是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些。 江程离记得自己完全醉倒之前的事,他吻了自己的亲弟弟,然而现在,他却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这种事情,总要有个人先迈出一步。 这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了,江程离闻声转头,便瞧见站在门口的江程息。 江程息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哥哥是否醒了,没想到一进门便看见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江程离,他抑制不住地想起昨晚的事情,脸上开始有些烧。 “咳咳,哥哥你起来了啊。”掩饰性地咳嗽几声,江程息还是笑了。 江程离看着弟弟,眼前人的行为明显与往日有所不同,他了解弟弟,这时候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尴尬? 但江程离似乎完全没什么不适,他走过去,非常自然的摸了摸弟弟的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哥哥昨晚醉了。” 江程息本来还有些别扭,却瞧见哥哥如此大方,一时间也放松了下来,他心里暗暗想道,也许哥哥忘记了昨晚的事情。 调整了下心态,江程息说:“去楼下吃饭吧,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也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再不补充点能量,哥哥你的胃估计要受不了了。” 看着江程息终于自然了些,江程离便笑着点了点头,他抿嘴将唇角上挑,那样子很是高兴:“一起去吧。” 昨晚自己对弟弟做了那样的事,今早弟弟却没有很大的排斥,江程离看见了希望,心情自然不错。 他在前面走着,而江程离就在后面跟着,两人穿过楼道,来到了一楼的大厅,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程息,你还记得杨宇吗?”原本好好吃着饭,江程离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程息一下子没防备,他手抓着筷子,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哥哥,眼里全是疑惑。 江程离忙给弟弟碗里夹了个小笼包:“他跟着江峰龙,这几天江峰龙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自身难保了,我去给了他点压力,顺便让他到国外好好休养一翻,杨宇也会跟着走了。” 这话倒是让江程息讶异了一翻,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马上就能让杨宇万劫不复了,结果哥哥却说要让杨宇走。 但江程息充分了解杨宇此人的本性,这人估计不会乖乖听话,哥哥想得是好,但杨宇绝对不会领情。 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能怪他江程息了,毕竟不是没给过杨宇生路,只是那人贪得无厌,自己不愿意就此放手。 他一面想着,一面说出了口:“嗯,走了最好。”这句话里带着对杨宇毫不掩饰的不喜,江程离坐在对面,自然是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江程离点头:“江峰龙有异心,留着没意思,他那个干儿子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走了省得你心烦。” 他说着,又给江程息添了几样小菜,继续道:“你不喜欢杨宇,哥哥也不喜欢。” 江程息抬眼,看着江程离,对面的人嘴角上扬,轻轻一笑,不知怎的,江程息突然有些心虚,他别过眼去,看见了正在门口摇尾巴的黑背。 江程息像突然找到救兵一样,放下手中的筷子,跑到那狗边上,他转头看着还坐在桌旁的哥哥,笑道:“我饱了,先逗这狗玩玩。” 江程离也没戳破他,只是跟着笑了笑。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今天的行程,手下意识地扶上眉心,过会儿却又想起昨晚的事情来了,弟弟的双唇柔软温热,江程离那时虽然醉了,现在却也清楚得记得那双唇上的感觉。 一下子便又心猿意马起来,江程离抬眼看着蹲在地上的弟弟,这时候的弟弟很是放松,那背影开始和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孩重合,江程离勾起嘴角,看着他,心也似乎柔软了几分。 就在这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江程离皱眉,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心腹的电话,他转头看了眼江程息,然后推开凳子起身走到角落里:“什么事?” 那边人开始说了,短短几分钟,江程离眉毛越皱越紧,他原本站在屋子里,现在却抬脚走到了厨房。 眼见江程息消失在视线里,江程离才开口:“想办法堵上那些人的嘴,至于照片,那应该是合成的。”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背后造谣的人揪出来。”江程离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怒气,他嘴角绷直,浓眉拧紧,心里涌起一股怒火。 居然有人在道上谣传弟弟和王平有染,并且还说程息是倒贴的货,风骚浪荡,完全没有大家少爷的样子! 这种话也敢说的人简直是不要命了,江程离恨不得把这人弄出来抽筋剥皮,最后再割了他的舌头!好让这家伙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他转身看向门外,黑背两条前腿扒在江程息小腿上,正摇着尾巴邀宠,江程息笑得开心,阳光洒在他脸上,衬得这人尤为迷人。 江程离喉咙干燥,自己的弟弟怎么能让别人随便诋毁?想到这件事背后可能的始作俑者,他眼神暗了下来。 这件事情不能就此作罢,江程离想到那人还可能更进一步地诋毁弟弟,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去处理这件事了。 他行动迅速,并且没有告诉江程息,逗着金毛玩的青年自然一无所知。江程息很少出去,一直待在家里就导致有些与世隔绝了,狐朋狗友不少,这时候能想到通风报信的却不多,最后还是陈宝宝打来了电话。 “那个,程息啊,我和你说个事儿啊” 江程息不耐:“别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 那边的人被这话噎了一下,最后却还是说了出来:“那个我在圈子里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说你在倒贴王,唉,王什么来着的?” “王平?” “哎哎哎,就是这个!”陈宝宝大呼小叫一翻,而后声音便低了下来,他有些不可思议,“你不会真的倒贴吧?” 陈宝宝想起道上那些年轻人嘴里的精彩说法,一时间有些尴尬:“你可被说得相当不堪了,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熟料江程息只是一声冷笑:“我能得罪谁?只是有人看我不顺眼罢了。” 他这话里信息量实在大,陈宝宝脑子也不是特别不好转,这时候便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道:“程息,你知道是谁说出去的?” 江程息应了一声,随后说:“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能没事儿传出这种话出去的,除了杨宇还会有谁?王平尚且有脑子,不会做这种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事,但杨宇就不同了,现在的他没有王平的帮助,根本就是个拎不清的货。 江程息嘴角扯出一抹笑来,他刚好要对杨宇动手,结果这人又好死不死地自己撞枪口上来了,那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给季飞打了一通电话:“录像呢?” “在我手里。” “好,准备三份,一份给江峰龙送过去,另外两份留着。”江程息说道,“之后帮我约下汪家小少爷,就说我要请他喝喝茶。” “好的。”季飞应道。 江程息放下手中的手机,看了看窗外,此时阳光明媚,一切看上去都祥和无比,但只有他知道,接下来绝对不会风平浪静。 31.曲折 江程息不紧不慢地准备好了一切,他对着镜子前前后后看了一会儿,随后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好。 江程息带着几个保镖,喊了人便上了车,银白色的轿车开得很快,转眼间就将江家大宅甩在身后。江程息坐在后座上,透过玻璃车窗,窗外景色一闪而过,一瞬间他脑海里过往的回忆也如窗外景色般走马灯式地掠过。 喝茶的地点江程息早已选好,到达那家茶坊时,汪铭已经在了。 江程息眯眼一笑,季飞不愧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做事就是利索。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去后就开始对着汪铭和善地笑了。 汪铭却有点别扭,他往日总是神采飞扬,到处猎男觅女,生活好不自在,这时候却神情怏怏,眼窝边都现出了几抹黑色。 江程息摇头,将茶到进小碗里,翠绿色的茶叶在水涡中转动,江程息抬眼:“怎么最近无精打采的?” 汪铭无力地抬抬眼,随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江程息还是笑。 这时候,汪铭就是不想说也得说了:“我最近得了个玩意儿,玩得倒是特别舒服,可那玩意儿却总是让我搞这搞那,真是烦心!” 江程息心下了然,却装作毫不知情:“这是怎么回事,汪小少爷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吗,这时候居然也惦记上谁了?” 汪铭这下子不干了,他抬了抬眼皮子,嗤笑道:“哼,我哪能惦记谁啊,只是那人身子骨还不错,我没腻呢,只是那小子死活不知趣,感觉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老是给我通电话,这一次两次还算有情趣,这么多次搞得我觉都睡不好了,妈的,半夜打什么电话!” 江程息:“让我猜猜,嗯,这人该不会是杨宇吧?” 那边汪铭喝了口茶,闻言则是撇撇嘴:“就是那小子。” 江程息笑说:“这还真让我猜对了,话说,汪少啊,你也没必要念着他啊,虽说没玩腻,但让人这么抬杠可不符合你的作风。” “所以我准备这几天就赶他走。”汪铭还是有气无力,“漂亮男孩儿哪都不少,听话的好使的多的是,不缺他那一个。” 说到这里,汪铭又开始叹气了:“唉,上次那奴隶就不错,身子骨一看就比这杨宇好多了,可惜啊可惜啊,被那谢家抢了。” 江程息笑了:“是吗?” 汪铭道:“自然是了,还有这杨宇实在是有问题,上次你说他还有个干爹,我这些日子仔细观察了一下,我呸啊,那人似乎还跟他干爹牵扯不清呐,一面吊着我一面又这样,这身子再好使我也受不了了,烦!” 这下江程息算是全明白了,汪铭还算有脑子,终于是发现这主动送上门的不是好东西了。他笑道:“汪少,你也算我朋友了,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汪铭现在正为杨宇窝火呢,一时间也有些漫不经心。 江程息端起小碗,轻轻抿了口茶,随后道:“我几天前在医院看见的杨宇,那人似乎在性病专科就诊过,我觉得吧,你应该得去找那医生问问,这人啊到底有没有那病,万一有的话,你岂不是” 接下来的话江程息没说了,汪铭却一下子脑子炸开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江程息,难以置信道:“不会吧,这家伙坑我?” 江程息咳嗽一声:“你还是去检查检查吧,你不是办事从不戴套的吗?万一出什么问题就不好了,兄弟我也是给你个提醒,这不,我一发现这事就来告诉你了。” 汪铭当下额头就开始冒冷汗了,他玩过很多男人女人,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一想到自己的人生可能就毁在杨宇这个卖的身上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哪家医院?”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和慌张,汪铭问道。 江程息直接回道:“中心医院。” 汪铭立刻拍桌而起,他等不了许久了,跟江程息说了声“先走了”,就一阵风似地离去了,只留下江程息一人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喝着茶。 江程息嘴角扯了扯,终是露出一个淡漠的笑来。 这事情是他一手操办的,汪铭当然会得到杨宇的性病报告,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杨宇都百口莫辩,到时候汪铭自然不会给那人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江程息倒是很高兴,他给医院里的眼线打了电话,让他们好好看戏,顺便把汪铭的反应报备给自己,那边自然是点头应是。 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江程息又电话约好了季飞,他正等着这人把录像送到自己手边来,不管怎样,这种好玩的东西,江程息自然是要先过目品味一翻的。 季飞到达茶坊的时候,江程息还坐在角落里喝着茶,他走过去,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江程息抬眼,下巴抬了抬,示意他坐过去。 季飞不是一个过于客气的人,少爷让他这么做,他也就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对面。 “录像呢?”江程息开门见山。 季飞连忙从包里拿出了一盒录像,将它递给了江程息。江程息接过后,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会儿,最后收了起来。 “干得不错。”对于季飞这人,江程息是由衷欣赏的。 季飞依旧面无表情,他只是江程息的一个手下,他很少笑,也很少愤怒,更多的时候他总是冷着张脸,不苟言笑。 这时候他也只是公事公办:“少爷之前让我查的人我已经查好了。” 江程息挑眉,他记得自己是让季飞去调查过杨宇的养母王娟,这时候他问:“那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飞说:“这女人的确是杨宇的养母,杨宇也是在五岁的时候死了亲娘才跟着那两个老人的,只不过这之前,两家人一直是邻居。” “然后?”江程息拧眉,只是这么一点信息还没办法解释他心里的疑惑。 果然季飞又开口了:“我去调查了杨宇的亲身母亲,那女人不是广西本地人,似乎是孤身一人带着年幼的杨宇来到这里的,在这之前他做过某个大人物的情妇。” 说到这里,季飞顿了顿,他抬眼看着江程息,江程息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季飞接着说道:“这大人物我花了了好大一翻力气才找出来,看到名字的一瞬间很震惊,二少,那人就是您和大少的父亲。” 这下江程息倒是有点讶异了,杨宇母亲做过哥哥父亲的情妇,难不成这杨宇真的有江家血统?但他面上依旧平静,季飞话还没有说完,江程息保持了十足的耐心。 看到江程息表情没多大的波动,季飞才接着说了下去:“这女人之前似乎生出了一个有残疾的孩子,我问了好多人,才知道她以前发过疯,据说是把自己那残疾孩子给杀了,之后为什么没被关进精神病院而是跑到广西来,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猜了猜,也许是江老爷把她弄过来的。” 话听到这里,江程息越发觉得不对了,他记得王娟说杨宇的哥哥早死了,并且没被生出来,而季飞的调查结果却完全不同。 江程息说道:“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季飞办事一向上道,没得到明白的结果不会向上面报告,江程息相信他还会有更重要的信息带过来。 季飞的话当然没有说完:“知道那女人是老爷的情妇后,我就去将那女人的过去调查了一下,结果我发现她其实有三个孩子,一个天生残疾被她弄死了,另外一个就是杨宇,至于最早的那个孩子,抱歉我没能查出来。而且我还发现杨宇并非老爷的孩子,他是这女人和一个普通工人生的,那女人后来疯得厉害,杨宇生父最终受不了她,最后直接抛弃了她和她儿子。” 这一长串的话被说出来后,真相开始逐渐明了,江程息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却还是不敢确定真假,他点点头:“王娟在我们手上,你去好好安抚一下她,想办法说服她为我们办事。不过杨宇到底是她养子,估计要她倒戈有些困难,那么骗骗她倒也无妨。” 季飞心领神会,立刻点了点头。 江程息已经在茶坊里坐了许久,季飞出去办事后,他一个人待在那里也没意思,于是便带着身后的几个保镖开始往回赶。 他摸了摸放在身上的录像,心里顿时有了打算。 回到江家的时候,江程离还没有回来,江程息走到卧室,将门锁起来,然后便把那盒录像带塞进了播放机里。 电视屏幕亮了起来,屋子里传来男人的呻吟声,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人的耳膜。电视屏幕亮着,明明灭灭地映在江程息脸上,他就这么看着里面的画面,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了。 江程息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接起电话的时候,便听见了那边陈宝宝激动的声音:“程息,你动作可真是快啊,没几下就把流言止住了,我可真没想到!” “嗯?” 32.准备 “唉,程息你还装什么装啊!我都知道了,一定是你堵住那些人的嘴的吧,啧啧,真厉害,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啊!”那边陈宝宝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隔着电话线江程息也能察觉到此人目前的兴奋劲儿。 陈宝宝一个劲地嚷嚷,江程息头脑却依旧清醒,他拧眉看着画面定格的屏幕,心上顿时涌起一股不解。 他并未对那些谣言出手,那么又是谁在第一时间处理了这些事呢? 这个时间,日头已经渐晚,江程息斜眼看着窗外越来越暗淡的景色,心上浮起一个念头。 他耐心地听完陈宝宝单方面的激动发言之后,最后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话,算是给这通电话做了个了断:“嗯,我知道了。” 陈宝宝一腔热情没得到回应,顿时有些泄气:“我说程息啊,你怎么这么冷淡?” 江程息只好扯出一个笑来:“没必要那么激动,再说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挂了啊。”没等那边回话,江程息率先挂断了电话。 他坐回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纠缠的两人,眼神晦暗不明。 那两人正是杨宇和汪铭,银靡不堪的画面刺激着人的视网膜,录像里的人赤身裸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江程息按下播放键,电视里立刻传来了杨宇娇喘声:“我,我只喜欢你啊,干爹是什么,不过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老头子,汪少爷,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啊!轻点,轻点啊” 江程息勾唇轻笑,他摇摇头,走过去把播放机里的录像带拿了出来。 杨宇那样子实在可笑,一时间江程息想起了从前,当年的自己居然输给了这么一个对手,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果然杨宇没有了王平的指导,失去了蒋正飞作为靠山,就是个自作聪明的没用人吗?想到这里,江程息不由皱眉,杨宇固然容易对付,可王平和蒋正飞却不是普通的对手,青帮势力如此之大,蒋正飞又是个不好惹的,就连谢凝都不敢直接和这老头子撕破脸,他怎样才能击倒青帮呢? 江程息揉了揉眉心,眼睛闭了一会儿才又掀开,他把录像收好,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却被推开了。 江程离正站在门外。 “哥哥。”江程息眨眨眼睛。 门外的人听到弟弟的声音后便走了进来,江程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程离一把拉进了怀里。 江程离的下巴搁在他的脖子上,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在他的肩头,痒痒的暖暖的,刺激着江程息的心脏。 他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想推开哥哥,但手指抖了抖却始终伸不出去,他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脸顿时红了个通透。 “哥哥,你怎么了?”憋了半天,江程息终于是憋出了一句话来。 他原本是个处事不惊的人,现在面对自己的哥哥却开始手足无措了,往日江程息被哥哥抱着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适,但隐约猜到哥哥对自己的心思之后,江程息有点尴尬了。 “程息,你喜欢哥哥吗?”江程离的声音带着点嘶哑。 今天去处理关于江程息的那些谣言的时候,他看到了弟弟和王平的照片,尽管知道那些照片是合成的,但上面抱着的两人依旧刺痛了他的眼睛。 江程离永远不会忘记当自己知道弟弟已经和王平发生关系时的锥心之痛,但那时他也只能忍着,因为这是弟弟的选择,这孩子最终都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当他最终回国看到那一切的时候,江程离只感觉到了后悔,王平这人,对弟弟根本不伤上心,自己身为外人看得清楚,可局中的江程息却被蒙蔽了双眼。 一觉醒来,自己却还在国外,回国之后,程息却和曾经的那个孩子有些不同了,江程离突然感觉万分庆幸,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就永远都不要醒来吧。 江程息微微调整了下尴尬的心理,他轻声道:“当然喜欢了。” 他只能回答“喜欢”,因为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哥哥的,但要问爱或不爱,现在的江程息还不能给出真心的回答。 尽管他也不介意和哥哥发展成那种关系。 江程离得到了弟弟的回应,这才把下巴从人家肩上拿下来,他手还放在江程息腰上,身子却往后放了放。 江程离看着弟弟,眼睛里几乎要透出水来了,那种温柔直把江程息看得心虚地别过眼去。 “程息”江程离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哥哥!”江程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直接打断了江程离的话。 原本安静的屋子里突然传出自己高分贝的声音,江程息脸又红了些,他只好低头托着下巴咳嗽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程息?” 江程息抬头,眨眨眼扯出一个笑来:“对了,哥哥,外面那些传言是不是你帮我摆平的?” 江程离讶然,自己对谣言这件事处理得很快,也没告诉江程息,为的就是不让弟弟担心,可现在弟弟却知道了这件事。 江程息看出了江程离的疑惑,他笑道:“是陈宝宝打电话告诉我的。” 江程离这下了然,他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背:“别担心,这件事我都处理好了。” 话虽如此,可江程息依旧不想松口,他继续问道:“哥哥,这件事是谁做的?” 江程离眉头皱了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却没开灯,两人的脸都有些模糊,过了半晌,江程离才道:“这种事让我去处理就好了,程息你别太担心。” 江程息闻言,看上去有点儿不高兴,这时候他干脆扯住江程离的胳膊:“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关乎我自身,说什么也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对不对?再说了,哥哥别总想着一个人承担这些事情,我是哥哥的弟弟,理应为哥哥分忧。” 这样的江程息直让江程离看得心痒痒,弟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这样撒娇,江程离顿时就管不了许多了,他斟酌了一会儿,终于说了实话:“我查了,谣言是杨宇散播出来的。” 闻言江程息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果然是这混蛋! 江程离没察觉弟弟眼里的狠意,他继续道:“不过程息别担心,我已经让人教训了杨宇了,那些谣言也解释清楚了,没人会再乱说。” 听到这里,江程息倒有些好奇:“哥哥,你怎么教训杨宇的?” 江程离没料到弟弟会这么问,一时间表情有些松动,他抿唇许久,最后竟是干巴巴地来了一句:“这种事情程息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管怎样,江程离总是不经意间把江程息当做小孩子,当做一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男孩,一想到他教训杨宇的那些手段,江程离就觉得弟弟不适合听。 可江程息哪愿意就这么算了,他一直都希望和哥哥并肩作战,而不是站在别人身后什么都干不了,这时候他自然要问个明白。 “哥哥,你不说我心里永远都有个疙瘩,杨宇这样造谣中伤我,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程息已经有了杨宇的把柄,这时候再也不会担心哥哥对那人的看法了,说出来的话也就特别顺溜。 一向严肃的江程离难得有些尴尬,想想自己对付杨宇的手段,那的确是有点不高明,也不君子,可现在弟弟一定要知道,他也只好说了。 “我找人言语警告了下杨宇,但他似乎还想跟我攀关系,想到他那些合成照片,我就觉得可笑,于是便也效仿了一下他先前的作法,只不过这次的照片不是合成的。” 江程息这下子眼睛都笑眯了:“哥哥,你是说你给杨宇拍了艳照?” 江程离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没反驳。 江程息却更开心了,他几乎要鼓起掌来:“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下子杨宇估计里子面子都没了!” 虽说杨宇这人本来就喜欢勾搭各种人,但那到底是暗里的,要是他那些风骚浪荡的样子摆到众人面前来的话,再厚脸皮的人也得掂量几分了。 看来杨宇这段时间内估计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了。 江程离没料到弟弟是这种反应,一下子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江程息这时候自然知道这举动意味不同了,却也没把脑袋缩回去,而是任着江程离像儿时那般摸着自己。 兄弟俩没人说话,他们都把那些小心思藏了起来,很多时候,沉默是必要的。 江程离突然过来找弟弟,也不过就是为了亲眼看到江程息,今天那些照片实在是烧红了他的眼,心里闷得厉害,但这一切却在看到江程息笑脸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心思放开之后,两人当然也没腻在一起,毕竟生活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江程息洗完澡后便坐回了床上,手机放在被子上,他把本厚厚的书搁在腿上,有下没下地胡乱翻着。 书还没看多久,被子上的手机屏幕就突然亮了起来,江程息扫了一眼,瞧见上面那个熟悉的号码后,便接通了电话。 对面是他安插在医院里的人,这次他给江程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汪铭去医院检查了身体,虽然没发现自己得了性病,却在替杨宇治病的医生那里得到了杨宇有病的消息,当场就暴跳如雷,在医院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江程息勾唇一笑:“很好。” 他把手机挂断,心下却依旧在思量着,汪铭行动迅速,杨宇却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而哥哥刚刚又拿艳照的事情威胁了杨宇,估计这朵白莲花要开始找汪铭哭诉了,到时候就有意思了。 江程息撑着下巴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33.僵持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程息神清气爽,家里的保姆站在门口,低头垂目。 “有什么事吗?”江程息问道。 “二少,您的电话。” 江程息接过来一看,才发现是汪铭打过来的。江程息的手机刚换了卡,新号码只有几个人知道,汪铭自然不在此列。 大清早来电话真是有意思,江程息笑问:“难得啊,汪少爷起床这么早,没多和那些漂亮人儿玩会儿吗?” 那边的人自然知道江程息是在开玩笑,也不能发作,只好讪笑道:“哪儿的话,我都遇到这种事了,这几天哪敢玩男人玩女人啊。” 江程息闻言,只是抿唇轻笑。 汪铭又道:“这次还得感谢程息你的提醒,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杨宇这个脏东西搞成什么样子呢!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江程息对杨宇的遭遇很是好奇,正好汪铭邀请了他,那他也就不再客气:“成。” 电话挂断之后,江程息喝了点果汁,随便啃了几口面包,便开始等着中午的那场约好的见面了。 到达茶坊之后,远远的江程息便瞧见了坐在角落位置上的汪铭。他走过去,敲了敲桌面,原本撑着下巴眼神散漫地看着窗外的汪铭这才回过神来,他点点头,并冲江程息笑了笑。 江程息看得分明,这人不再像往日那般神采飞扬了,样子颇有几分颓废。 江程息笑了:“怎么了,汪少爷,为情所困?” 汪铭自然不想被别人小瞧,他哼哼几声才道:“没有。” 这话说完之后,他便又开始默不作声了。 江程息心下思索几分,便问:“杨宇怎么样了,他好歹也是我叔叔的干儿子,我也该了解了解。” 江程息不提这人还好,一提汪铭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昨日在医院知道这人确实有性病,当下就被气坏了,回到家后,这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跑到了他的门前,说什么自己被坏人威胁了,要自己给他做主。 那时候的汪铭脸都要冷得掉下冰碴子了,闻言只是冷笑一声,杨宇哭得梨花带雨,满眼都是哀求之色。如果是从前,汪铭也不介意逗逗这人,毕竟他皮相不错,在床上也够味儿,可现在出了这事,他看这人便是万分的不顺眼了。 汪铭二话没说,直接就揪了杨宇的衣领,把他往屋子里拖。杨宇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下子便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他直接就大喊:“汪少爷,你想干什么!” 汪铭只是冷冷看着他,眼神阴鹫,话里全是渗人的寒意:“干什么,干死你!” 后来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 江程息听着汪铭的话,心里忍不住冷笑,面上却依旧柔和,他喝了口茶:“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汪铭扯出了一个笑:“我可不管他是不是你干爹的儿子,这家伙差点害死了我,我当然就不能这么算了,虽然他有病,我不能上他,但我喜欢∫M,他倒是能给我带来一点趣味,不能用真家伙上阵,那就只好用工具了,什么针筒蜡烛皮鞭,我家里可多的是呢!”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汪铭脸上竟然开始有些隐秘的兴奋感。 江程息低头喝茶,眼神却偷偷往前看了看,汪铭脸上的肌肉开始有些抽搐,呼吸明显加快,江程息放下小碗,看了眼这正兴奋着的人,知道他是开始沉溺于虐待的快感了。 “然后呢,杨宇还在你那里吗?” 汪铭正想着杨宇当时满身是伤苦苦求饶的样子,心里好不痛快,冷不丁听到江程息的问话,他才回过神来。 “我把他关在二楼储藏室了,让手下的人好好教训他。” 江程息点头:“你心里有气,这点我明白,不过你也别把人弄死了,到时候我叔叔那边不好交代,只要人不死,我叔叔是怎样也不能说出一个字儿来的。” 这点汪铭当然明白,江峰龙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他怎样虐待杨宇泄愤,只要不弄出人命来,这老头子估计嘴里也蹦不出一句难听的话来。 汪铭是大家少爷,上面还有一群强势的哥哥姐姐,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大,到时候那群人一下子开始教育自己的话,汪铭铁定吃不消。 这时候,他就得靠江程息了:“真是谢谢你了,没你的提醒我可还得蒙在鼓里,对了,杨宇干爹那儿帮我照应一下,别让他知道太多。” 江程息点头:“客气客气,你是我朋友,我自然会帮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着,却突然有个黑西装走了进来,江程息瞟了那人一眼,没说话。 黑西装弯腰凑到汪铭耳边,当下汪铭脸色就不好了,他站起来,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得走了。” 江程息却伸出手来,做了个往下按的手势:“别急,先说说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汪铭脸都气歪了:“杨宇那狗东西跑了!” 江程息挑眉:“怎么会让他跑了的,不是有人看着的吗?” 汪铭这下子更是窝火:“也不知道那群人怎么办事的,一个弱鸡都看不住,给那小子钻了空,从二楼窗户跳出去了!” 江程息手捧茶碗,做出一副无何奈何的样子:“这可真是” 汪铭很急,这时候只是丢下一句“我去抓人”,便急匆匆地跑了。 江程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碗,嘴角露出一抹笑来。杨宇跑没跑可不关他的手事,他今天答应汪铭的邀约不过是想打听一下杨宇的状况,现在他听到了想听的事情,心情自然不错。 至于杨宇?江程息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这小子如果是去找江峰龙的话,那想必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想到这里,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见那对干父子了。 和汪铭的见面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江程息没在茶坊待多久便带着自己的一群保镖回去了。 脚还没踏进江家大宅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哈哈大笑声。 这声音明显不是江程离的,江程离的声音清冷带有气势,而这人的声音难听嘶哑,显然是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的声音。 江程息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露出一口黄牙的江峰龙。而哥哥者坐在边上,神色冷漠。 江峰龙看见江程息后,脸上的皱纹肥肉几乎都要挤到一块儿去了,他呵呵笑道:“这不是程息嘛,快进来快进来!” 言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 江峰龙曾经倚老卖老,根本不把江程息放在眼里,现在这个态度倒是和往日完全不一样,江程息心下疑惑,觉得这老家伙绝对没安好心。 江程离坐在边上,看到弟弟回来了,那张冷漠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个笑来。 他点点头,示意弟弟进来。 江程息眼神只在江峰龙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便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 江峰龙一张脸横肉直哆嗦,却终是没说出话来,他今天到江家来本就有求于人,自然不能摆上高姿态。 “程离啊,你得帮帮叔叔,本来我做点毒品生意也是为了生活,谁知道会惹恼了那些人,现在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这话一出来,江程息便对当下的情况有了几分了解了,他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听着江峰龙絮絮叨叨。 大概就是江峰龙为了赚钱跑过去和别人抢生意,谁知道对方势大力大,江峰龙钱没赚到,倒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解决这件事情,现在只好过来求助江程离了。 这件事江程息之前就有耳闻,看来江峰龙是没能解决此事了。 江程离说:“叔叔有难,我自然会帮,只是叔叔你在这里树敌太多,继续留在国内不好,我之前也和你说了,让你去国外避一避,不知叔叔你” 江峰龙闻言忙道:“当然当然,我会出国的。” 他回国本是为了在江家讨点好处,可谁知完全事与愿违,江峰龙非但没能分到一杯羹,反而惹到一身骚,想想当年在国外的清闲日子,江峰龙简直后悔不迭。 江程息这下完全搞明白了,感情江峰龙今天来是有求于哥哥的啊,这可真有意思,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江峰龙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江峰龙坐在对面,江程息则是和江程离并排坐在一起,桌上的茶水烟雾袅袅,没人动过一口。 江峰龙呵呵直笑:“那就谢谢江大少啦。” 他脸上谄媚的笑容还没褪去,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喊:“干爹,你在这里吗?你快来救我啊,我快要被弄死了!” 屋子里顿时一下子变得安静,江程息和江程离同时往外面看去,江峰龙脸色骤然龟裂。 这声音明显是杨宇传出来的,只是这声哭泣不带着柔弱,而是十分的刺耳。 杨宇被大宅里的保镖拦在了外面,他全身一丝不挂,满身都是赤色的伤痕,头发散乱,活像个疯子。 江程息走到门前,看着那人,眉毛拧了起来。 34.回归 杨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细弱的胳膊被保镖抓着,嫩白的皮肤上泛起一条红印。 他样子煞是狼狈,从汪铭家翻窗逃离后,杨宇心慌得厉害,他知道那人肯定马上就要来找自己了,想到那天晚上汪铭的样子,杨宇就害怕。身上的疼痛早已麻木,杨宇只想着找到自己的干爹,让干爹来保护自己,可他好不容易踉踉跄跄跑到了干爹的房子边上,却被告知干爹去了江家。 一时间杨宇慌了神,他怕汪铭找过来,眼泪和恐慌早已浇灭了他的理智,他几乎是撒腿就跑,任后面的保姆怎么喊都不回头。 他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就这么在路上跑着,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可杨宇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羞耻,他只想去找干爹,让干爹赶走汪铭。 江程息挑眉看着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杨宇,却不说话。 一旁的江峰龙显然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把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走过去给杨宇裹上:“怎么啦,小宇?” 听到江峰龙的声音,杨宇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像只八脚章鱼般粘在江峰龙身上,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直接就把眼泪鼻涕糊到了对方洁白的衬衫上。 “救命哇,救命哇,有人要弄死我!” 江峰龙显然有些尴尬,但杨宇好歹是他认的干儿子,他也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了脸,这时候只好摆正脸色,怒道:“小宇告诉干爹,是哪个畜生欺负了你,干爹帮你教训他!” 杨宇忙不迭地哭喊道:“是汪铭,是他!” 一瞬间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杨宇尖锐的喊声,江程息看到这一幕,嘴角上扯,哼笑一声。 江峰龙顿时哑然,他根本没想到杨宇口中的“坏人”是汪铭,他本想为自己干儿子出头,好在江家兄弟面前不至于太掉面子,可谁知杨宇惹的人竟是汪家小少爷。 他因为毒品生意正被汪家的大公子围追堵截,弄得焦头烂额,现在怎么敢去触虎须?这时候他只好挤出一个笑来:“小宇别哭,有什么事和干爹回去说。” 杨宇根本看不懂江峰龙的眼色,他只怕汪铭会找过来,一时间手忙脚乱,眼里全是泪花:“不不不,干爹!” 他居然在这时候打了个嗝,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了:“干爹你一定要赶走那人啊,他肯定还会回来找我的,干爹你要救我啊!” “好好好。”江峰龙只能安抚杨宇,顺便偷偷地把眼神瞟向江程离那边,留意着两兄弟的反应。 江程离只是拧着眉,冷眼看着这一切,江程息就不一样了,他笑着走过去,眯起眼睛看着全身瘫软的杨宇,话里带着毫不掩饰地嘲笑:“叔叔,你不问问小宇怎么会被汪铭搭上的吗?这汪家少爷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地要弄死一个人吧?” 话音刚落,他便挑眉等着杨宇的回答。 杨宇惊魂甫定,这时候说话总算不再那么颠三倒四了,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吐出了一句话来:“是汪铭看上了我,我誓死不从惹恼了他,他要报复我!” 这话说得倒像那么回事,但江程息听了,心中只是止不住地冷笑,杨宇这人真是说谎说上瘾了,明明自己倒贴,现在倒好意思说是汪铭强迫。 江峰龙闻言便做出一副气愤的样子,他拍着杨宇的后背,嘴里念叨着:“小宇不怕啊,回去干爹帮你做主。” 他这话是为了安抚杨宇,也是为了不在江家门前显得自己没本事,要让他真的去和汪家作对,他当然是万万不敢的。 可杨宇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还真以为干爹能够为自己出气了,当下恶狠狠道:“干爹,你要为我报仇!” 原本只是为了寻求保护,现在却期待着别人替他出头了,杨宇此人有个毛病,那就是贪得无厌,永远都不会满足。 他曾经搭上汪铭就是因为觉得那人比江峰龙有本事,而现在他却又认为江峰龙可以教训那个小少爷了,杨宇的脑子里全是浆糊,他自以为是,却始终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那小宇这样子的话,也不能在外面多呆了,要不叔叔你就先带着小宇回去吧。”江程息笑道。 这对父子实在碍眼,江程息巴不得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这时候便上前说了句话。 江峰龙本来就因为杨宇的事情尴尬无比,这下子就像看到了救星般连忙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末了,他还不忘添上一句:“那件事还得要江大少帮忙啊。” 一旁冷眼看着的江程离终于是点了点头。 一场闹剧过后,江峰龙带着杨宇走了,江程息回到自己的卧室,他坐在窗边看着江峰龙的车逐渐变成小小的一点,露出一个笑来。 汪铭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估计是要闹到江峰龙家里去了,而江峰龙不久后也会收到那盒录像带,不知道到时候这位叔叔是不是还能无条件地庇护杨宇呢? 江程息觉得这事情真是太有趣了,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转身走到床边,床上放着之前没看完的那本厚厚的书,江程息将它捡起来,指尖捻起纸页,无聊地翻着。 那盒录像带里的内容自然很有趣,杨宇在和汪铭做的时候还不忘表达自己的态度,那些话对于汪铭而言当然是十分受用,只不过传到江峰龙耳朵里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时候的汪铭受了江程息的提醒,故意在做爱的时候试探了下杨宇,杨宇动情之时自然没忘了表态,汪铭虽然心里仍有疙瘩,却也没说什么,如果没有性病的事情,杨宇自然还是能搭上汪铭一阵的。 但江程息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呢?他笑了,忽然又记起一件事来,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江程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季飞,那件事处理好了吗?” “回二少,王娟那里已经没有问题了。” 江程息嘴角上扬,电话挂断的时候,他心情无比畅快,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杨宇上钩了。 那天傍晚的时候,江峰龙家里可谓十分热闹。满脸横肉的老头子看着香艳的录像带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杨宇不知所措地躲在门边上,眼泪汪汪的。 汪铭脸色也不好,他喜欢玩男人玩女人,却不意味着自己有暴露癖。 “杨宇你这狗东西,居然搞偷拍!”汪铭立刻就暴跳如雷。 杨宇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咽了咽口水:“我我我,我怎么会偷拍这个啊,我冤枉呐!” 汪铭可不管:“我和你做的时候有第三个人吗,除了你还会有谁?” 杨宇这下子连哭都不会了,他苦着张脸:“要是我拍的话,我怎么会把这录像带给干爹看呢,我这不是找死吗?!” 一旁脸色跟茄子一样紫的江峰龙这时候也恼了:“我管这东西是谁拍的,我只知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小崽子居然在外面跟人乱搞,不仅乱搞,还诋毁我,杨宇你妈的,我要你好看!” 江峰龙一挥手,一群人便围了上来,不管杨宇怎么挣扎,直接便把人拖了出去。 “汪少爷,这杨宇我就交给你了,我之前不知道他是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还想护着他,现在想来是我老糊涂了。”江峰龙抱拳赔笑,“还请汪少爷别介意。” 汪铭哼哼几声,没说话。 江峰龙忙道:“弄死他都没事,只要您高兴,对了,还请您在您哥哥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汪铭掀开眼皮子,瞧了眼前谄媚的人一眼,最终懒懒应道:“成。” 江峰龙这下高兴了,牺牲了一个杨宇就能助自己脱险,他当然十分乐意了。 杨宇被人拖下去后,全身都在哆嗦,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最终却定格在江程息那张笑着的脸上。 一瞬间怒气和不甘涌上心头,杨宇牙齿几乎咬破嘴唇,一定是他,一定是这个贱人! 残阳将西天染成血红色,杨宇被关在小屋子里,他闭起眼睛,心里瞬间发了狠。 汪铭走过来的时候,杨宇也没有睁眼。 “呵呵,你干爹说让我处置你,可你这个有病的玩意儿谁稀罕,带回家说不定还要传染给我。”汪铭蹲下来,手指夹起杨宇的下巴,眼神凶狠阴森,“我给你选了个好地方,你就在那里好好呆着吧。” 一连几天没见到杨宇,江程息过得也挺滋润,早上醒来后,在脸上抹了几把水,用干毛巾擦掉后,江程息便懒懒地走到了底楼。 江程离最近难得没什么事,早早地便坐好在桌边,见到弟弟后,他露出一个笑来。 “哥哥,早。” “早。” 两个人坐在一起,享受着悠闲的清晨时光。 此时的江程离和江程息都没有料到,在山底下有个人正驱车向这边驶来。 杨宇坐在副驾驶上,一双眼睛阴沉无比,他手心握着母亲去世前交给自己的玉佩,指甲陷进皮肉里,几乎都要将自己的手掐出血来了。 王平转头看着他,眉毛皱了皱,随后轻声道:“不用担心,血浓于水,江程离不会如此绝情。” 杨宇抬头看着挡风玻璃,眼神亮了亮,随后却又暗下来:“谁知道呢。” 王平拧眉:“别担心,还有我呢,我不是把你从汪铭那里弄出来了吗,你要相信我。” 35.意外 清晨的阳光逐渐变得热烈,落在树叶上,洒在窗沿边,江程息手里捧着杯暖茶,看着手里拿着报纸嘴角含笑的江程离,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这真是个不错的早晨,如果没有那个不速之客的话。 保镖进来告知江程离杨宇在门外的时候,江程离只是拧了拧眉,随后冷冷地来了一句:“不见。” 保镖得了指令立马重新走到外面,将这消息告诉被拦在大门口的杨宇和王平二人。 “对不起,大少说不见。” 杨宇一双眼睛瞪得死大,隐约还能瞧见里面的血丝,他闻言不但不走,反而向前冲去。江家的保镖全都是经过训练的,这时反应很快,杨宇没走几步便被拦了下来。 “放开我,我要进去!”男人尖锐的声音十分刺耳,杨宇身子被拦着,却依旧不停扑腾着,保镖被闹得不胜其烦,索性一个反手把杨宇压倒在地上。 杨宇样子十分狼狈,却依旧没学乖,还是嚷嚷着:“让我进去!” 王平先前没反应过来,这时终于搞清楚了状况,他连忙上前,捉住保镖的胳膊,脸上带笑,眼里却满是阴冷:“不用这样吧,来者就是客,这样对别人,可不像大家的作风。” “大家作风?难道你们在别人拒绝的情况下依旧这般胡搅蛮缠就有礼貌了?这世界可真是奇了!” 王平一愣,转头才看见了门口的人。 江程息抱胸站在门前,嘴角上挑,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原本和哥哥坐在屋子里,但外面的动静实在太大,惹得人心烦,江程息能够忍,但却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他忍,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江程息只觉得好笑。 他眼神在那两人身上来回瞟了瞟,随后冷笑道:“没想到两位居然也能走到一起去啊?” 王平脸色有些难看,他之前依着蒋正飞的意思搭上了江程息,眼看就能打到江家内部的时候,江程息却不知发了什么疯,一下子就和自己断绝了关系。 王平试过各种方法却依旧没能让江程息再看自己一眼,这时候杨宇却突然出现了,这人在自己面前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身子也爽利,而且他还有个不得了的身份。 蒋正飞那时候只是坐在红木雕花的大椅子上,嘴里叼根烟,一双凌厉的眼睛眯起来:“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王平低头,隐去心中的那抹不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抬眼看着江程息,眼里流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刚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对面的青年不冷不热的话语打断了:“有点脑子的话就快走,否则就别怪我江家欺客了!” 杨宇刚从地上爬起来,白色的外衣上沾满了灰尘,嘴角还有一抹青色,瞧见江程息的一瞬间他几乎睚呲欲裂。 “江程息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这个鸠占鹊巢的狗东西,我呸!” 粗言乱语从杨宇嘴里传了出来,此时的他不再是那朵随时都会哭泣的白莲花,而更像个全副武装随时准备搏斗的壮汉,尽管他本人其实瘦弱不堪。 当着江家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杨宇显然是气红了眼,就连王平这时候也偷偷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解。 在王平看来,杨宇根本无需如此激动,他只需要摆高姿态,拿出那些有力证据,便能在江程离心里取得一席之地。不管杨宇以前做了什么,至少他和江程离有着血缘关系,就算不能扳倒江程息,也能为自己争取点好处。 一开始王平就只是想依靠着杨宇去搅下江家的局,他根本没想过江程离会为了一个只有有血缘关系的人抛弃自己相处多年的弟弟,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白来的。 可现在杨宇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了,明明之前说好的只挑明自己的身份就行,可杨宇却临场变卦,当着别人的面直接骂开了。 江程息脸上的肌肉扯了扯,没说话。江程离原本一直坐在屋子里,看着弟弟走出来后,便也跟了过来。 他一到门口就听见杨宇的话,眉毛不禁拧了起来,看着杨宇的眼神满是厌恶。 杨宇抬眼,心里全是期待,却冷不丁瞧见对方冰冷的眼神,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咽咽口水,一双眼睛又有了水色。 “哥哥,哥哥”杨宇喃喃道。 江家众人脸色均是不好了,江程息站在上方,低头看着杨宇,眼里却没一丝暖意。 他当然知道杨宇今天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可自己也不是全无准备。 江程离拧眉:“还不把这人带走!” 保镖闻言马上动手,杨宇却是不依,他瘦弱的身子登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胡乱几下的挥舞,乱无章法的手势,居然一下子把那些受过严谨训练的保镖弄得措手不及。 杨宇已然疯癫,他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一面恶狠狠地盯着江程息,一面又柔情似水地望着江程离。 手心的玉佩被举了起来,杨宇看向江程离:“哥哥,你一定记得这个,你身上有另外一个和这个配对的玉佩,我才是你弟弟啊,我们的母亲是李右迩!” 杨宇嗓子几乎喊破了音,偌大的江家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外围站着的保镖此时全都默不作声,他们保持沉默,心照不宣,全都等着主子的吩咐。 噗咚噗咚,一下又一下,杨宇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满心欢喜地等待江程离走过来,抱住自己,然后高高兴兴地喊自己“弟弟”,最后再一脚踹走江程息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可江程离却直直地站在原地,脸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森冷,他看着杨宇,似乎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的弟弟只有程息,你是什么东西,拿个莫名其妙的玉佩就想进我江家了?当我不长眼睛吗?” 杨宇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母亲是江家老爷子的情妇,为老爷子生了几个儿子,而他便是江家流落在外的孩子,有一个分离多年的哥哥,从小母亲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江程离为什么不承认! “哥哥,你怎么可以不认我,我有玉佩!”杨宇嘶喊着,“我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苦,你却带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让他好吃好喝,你怎么可以这样!” 江程离脸上是明显的不耐,他挥手:“随便攀亲戚,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还不把他赶出去!” 保镖闻言立刻就向杨宇围过去,杨宇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只觉得恨,恨江程息恬不知耻地占着江家二少爷的身份,恨江程离瞎了眼不认自己。 “你们不是人,都不是人!”眼里是灼热的火焰,杨宇几乎癫狂,他连最后的法宝都被江程离否定了,一瞬间便没了支柱。 那边杨宇还在哭喊着,这边江程离却把目光放到了江程息身上,江程息只是拧着眉,一双眼睛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江程离走过去:“别担心,没事的。” 江程息回头,轻轻一笑,他没想到哥哥会是这个反应,为了不让杨宇有任何空子可钻,江程息还特意让人带着王娟过来,可现在他却发现根本没王娟什么事了。 江程息看了一眼被人拽着往门外拖的杨宇,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忧,虽然这次哥哥表明了态度,但杨宇不明不白的身份却依旧是隐患。 他心下思量着,决定还是要让王娟露个脸。 杨宇喊得嗓子都哑了,死活都不愿意走,王平也带了人过来,这时候自然是帮着杨宇,一时间门口堵了起来,两批人竟然是不相上下。 江程息看了,不禁摇头,王平带这么多人来,估计也不想演戏了,从此之后他不在暗,而在明了。 江家大宅的保镖并不多,一时间状态有点焦灼,杨宇不死心,隔着一群人就对江程离喊:“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江程离,我是不是你弟弟?你不要自己亲弟弟,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到底存的什么意思!” 一时间杨宇咬牙切齿,看着旁边江程息那张漂亮的脸蛋,他脑海里陡然冒起一个念头。 谁会这么偏帮一个没血缘的人?除非他们之间 杨宇和很多男人睡过,他脑子里装的都是那些龌龊的东西,先前是造谣江程息是个不要脸的倒贴货,现在更是想出恶毒很多的话。 只听见他突然喊道:“你之所以不认我,该不会是因为江程息屁股好使吧!否则你怎么会不要自己的亲弟弟,一定是被这个只有脸蛋的人伺候爽了对不对,哥哥,你不能这么糊涂啊!” 此话一出,江程离的脸全黑了。 王平也有些讶然,他真没想到杨宇会这么说,这话一出来,杨宇肯定没机会进入江家了。 杨宇却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依旧自说自话:“哼,江程息名义上是江家的二少爷,实际上就是个陪睡的,我之前还听说你们俩一起睡,呵呵,这年头还有亲兄弟睡一张床的?简直” 杨宇下半句话还没说出来,脸上便直接挂了彩,一旁的保镖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 王平也觉得杨宇过分了,伸出手来刚要制止他的胡言乱语,却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啼声:“小宇,我的儿啊,你不要妈妈了吗?” 36.怀疑 女人的声音沙哑苍老,却在这个时候格外的清晰。杨宇原本还要嚷嚷,听到这话后身子猛地抖了下,他瞳孔蓦然增大,转头便看向声源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以及惊恐。 江程息将这一切全看在了眼里,但他只是站在一边,睫毛下藏着冷意,完全是个看戏的态度。 “你你你,你是谁?”杨宇嘴唇抖了抖,咬咬牙还是喊了出来。 那女人从角落里走出来,一张脸上皮肉松弛,带着点蜡黄色,她就这么瞧着杨宇,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地悲伤和失落。 “小宇啊,你难道不认我这个妈妈了吗?我把你从一个小毛毛头拉扯到大,你可不能这样啊!” 王娟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浑浊的液体从她那张苍老的脸上滑落,杨宇却还是在一边直摇头。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杨宇吼道,却眼巴巴地瞧见那老女人走过来,伸出那双皱巴巴的手,似乎是要上前拉住自己。杨宇当然不依,他一把拍开女人的手,脚往后退了几步,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命苦哇,做了这孩子这么多年的养母,却连他的一口饭都吃不到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王娟立刻就哭天喊地起来。 她是农村里苦了半辈子的人,当下便当着众人的面拍起了自己的大腿。 杨宇终于忍不住了,他捏着自己的鼻子,又往后退了几步。现在的杨宇心里乱得厉害,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之前自己想要离开广西,到这里找哥哥,王娟就想着各种法子拦着自己。 那时候的杨宇就看这女人千万个不顺眼了,他一直觉得这对老不死的是要牵制住自己,好让自己浪费下半辈子在这两个老东西身上。杨宇自认为是天之骄子,当然不愿意被困在这一方之地,当下就摔了一地的东西,也不管养父母的脸色,直接连夜跑了出去。 天大地大,哪里还会找不到容身之处? 王平眉毛拧得越来越厉害,他原本只是带着杨宇过来认个亲,却没料到这人当场变卦,现在还半路杀出个养母来。 王娟是被季飞带过来的,她千里迢迢赶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找儿子,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季飞跑过去告诉这女人杨宇目前的状况,他巧舌如簧,又会添油加醋,直把王娟说得脑子都晕了。 王娟是个单纯的女人,她想起之前杨宇的行为,打心眼里就觉得自己这养子是个白眼狼,季飞这么一说,她便信了。 “按我说的去做,不仅可以让杨宇回来,我们也会给你一大笔养老费。”季飞适时地给了王娟一颗蜜枣。 王娟皱巴巴的脸抖了又抖,下垂的眉毛皱皱松松,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生活太困苦的时候,往往不能想太多,王娟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女人,能活下去便是最大的希冀了。 季飞把她安排在了山底下江家的小房子里,那儿离江家主宅近,到时候把人带过来也方便。 此时的她便黏着杨宇不走了,一边抹着泪,一边说着:“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哇,你哥哥早死啦,你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偏偏要幻想自己是大家少爷?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老爹后来还偷偷过来塞过钱?我可都瞧见了,他就是个浑身上下沾着泥巴的粗老汉子,你亲娘还拿扫帚把他打跑了哇!小宇啊,你可糊涂啊!” 她这一句句可谓声泪俱下,杨宇站在一边脸都白了,他瞪着这女人,嘴巴抖得厉害。 自己明明是天之骄子,是江家老爷子的儿子,怎么会是个没本事的普通人生的?这老东西突然跑出来胡言乱语一翻,一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要陷害自己。 杨宇心中暗暗恨道,转头便瞧见冷眼笑着的江程息,他本就看这人千万个不顺眼,此时遭遇不顺心之事,立马便把由头按在了江程息身上。 杨宇伸手,指着江程息,骂道:“是你吧,带着这女人过来诋毁我!为了江家二少爷的地位,你就可以这么不要脸?!” 杨宇越说越气,几乎当场就要闹起来了,王平额上冷汗涔涔,他虽带了人手,但那也是为了自卫,要真是闹起来了,蒋正飞估计又要冷嘲热讽一翻了。 想到那老头子居高临下的样子,王平眼神暗了暗,他转身拉住又要撒泼的杨宇,轻声道:“小宇,算了,先跟我回去。” 目前这状况有点难搞,自然得回去从长计议。 可杨宇气昏了头,哪想得到那么多,当下就甩开王平的手,眼前的女人还在哭哭啼啼,杨宇眼里冒起了火,也不管当场的人,脑子一热,一步子走过去,甩手便给了王娟狠狠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王娟捂着脸,哭声也没了,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无论何时,做长辈的被小辈打了一巴掌总是难以置信的,王娟思想封建,更是不能接受。 她先愣了会儿神,接着便直接躺到了地上,如同撒泼的妇女一般哭天喊地:“作孽啊,作孽啊!” 顿时江家门前好不热闹。 江程离眉毛皱得越来越厉害,一张脸早已冷然,他清清嗓子,声音冰冷:“都闹什么!”说话间一声枪响传进了众人的耳膜,顿时王娟不哭了,杨宇也不吵了。 江程离手里举着枪,对天放了一声,他道:“别在我江家门口闹事,自家门前谁都不想见血,但如果你要再闹,我也不介意给你身上添一个窟窿。”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杨宇,杨宇眼睛瞪得老大,喉结上泛起一层薄汗,最终还是偃旗息鼓了。 王平瞅准机会,连忙把人拉了回去。 江程离走下去,一双眼睛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凑近杨宇,声音很低,却也足以让杨宇听清:“你是我母亲和别人偷情生的,对我而言就是个肮脏的东西,那女人为了你掐死了我尚在襁褓中的幼弟,你说我会不会认你这个充满罪孽的东西?!” 往事太过复杂,江程离不愿回首,短短一句话疑点多多,却也表明杨宇果真不是江家的种。无论这是杨宇的自作多情,还是当年李右迩的谎言欺骗,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杨宇永远进不了江家。 杨宇眼珠子转都转不了了,整个人都在抖,一瞬间天翻地覆,所有的一切被推翻。小腹上冰凉的枪口抵着,杨宇耳边回想着江程离最后的话:“知趣的话乖乖走,永远都别回来,我也许会念着你身上流着那女人的血放你一马。” 他脚步虚浮,整个人其实还是不愿意离开,但王平手劲够大,直接就把这浑浑噩噩的人拽走了。 江程息站在门前,王平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望他一眼,青年的脸在阳光下分外的美丽,王平敛了神色,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虽不爱江程息,却也觉得那张脸颇为美妙,没能将这尊贵的江家二少爷弄到床上品位一翻实在有些可惜。 但可惜归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王平并不是一个会沉溺在过往的人。 杨宇的出现就像是一场笑话,他走后,江家便又恢复了平静。 王娟躺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了好一会儿后,最后还是被人扶起来带走了,江程息向来说话算话,当下就给了她一笔养老费。 老人这下子也算是被一巴掌拍醒了,终于知道杨宇是个靠不住的了,立即就准备收拾包袱往老家赶。 江程息坐在沙发上,他回想起今天的事儿,心下越来越觉得奇怪。 前世的时候杨宇也闹过这么一出,只是当时哥哥的反应与现在大有不同,再想想哥哥突然回国的事情,江程息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 就算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一切,可哥哥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变化,江程息看向浴室,“哗哗”的水流声传到自己耳朵里,江程离正在洗澡。 江程息揉了揉眉心,心里突然冒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己是重生的,那哥哥会不会也是 但转瞬间他却又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古怪灵异,一个还好,哪会个个都是重活一次的呢? 这边想着,那边江程离便裹着浴袍出来了,现在已是晚上,江程离坐到弟弟边上,他身上有股沐浴后的清香,就这样传到了身边的江程息鼻子里。 江程息皱皱鼻子,转头便看见江程离正带笑瞧着自己。那人伸出手来,捏捏了江程息的手心,江程息心想哥哥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便也就耐心等着。 可江程离却许久无言,江程息心下疑惑,一抬头却看见哥哥眼里的柔情。 他心顿时一慌,接着后脑勺就被一只手托住,江程离的脸陡然放大,嘴唇被温热的感觉填满,江程息眼睛睁大,一时间脑子里乱哄哄的。 今天哥哥并没有喝酒啊 江程离托着弟弟的后脑勺,不断地在对方的唇上碾磨着,他小腹升起一股欲火,另一双手却还是强忍着没往弟弟衣服底下探去。 “程息,我要你,我爱你” 江程离在对方耳边轻声说着,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决定在这一天挑明这一切,弟弟接受自己那便是最好,不接受,他也能尊重对方的想法。 但那并不表示他会就此放弃。 37.坦白 江程息眨眨眼,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唇上的热度是如此的真实,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自己这并不是一个梦。 “唔——哥哥。”江程息趁着对方略微有松口痕迹的时候,终于是说出了一句并不完整的话来。 江程离抬眼,他看着弟弟,手抚上对方耳边的软发,如刀削般的薄唇并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江程息忽然有点紧张,他纵然在感情方面尤为迟钝,这一刻却也能明白身上人的意思。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明显。 江程息咽咽口水,空气中弥漫着的焦灼气息惹得他脸有些发烫,他转过眼去,心里想了好一翻,才呐呐地开口:“哥哥,你为什么?” 杨宇虽然不是江家的种,却也的确是江程离同母异父的弟弟,江程息不明白这一世的哥哥为何会如此决然地拒绝杨宇。 江程息记得前世的时候,哥哥并没有当场给杨宇难堪,但自己却也没失去江家二少的身份。当年的自己受了刺激,沉浸在自己并非江家血脉的打击中,也没想过杨宇话中真假,更没能来得及和哥哥说上一句话。 他深夜出去买醉,被王平灌得神志不清,整晚都被那人按在床上狠操,醒来之时,却被人告知江家夜间起了大火。 那时的他吓得手足无措,裹着衣服跑了回去,却依旧没能见哥哥最后一面。 回忆突然涌来,江程息一阵恍惚。 江程离伸出手来,抚上江程息的脸,浓眉拧了拧,眼前的青年神色恍惚,眼珠子动了动,看向自己的时候却依旧带着点茫然。 该不会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傻了吧? 江程离有些尴尬,他摸了摸弟弟略微红肿的双唇,试探着问道:“程息,你相信这世上有来世吗?” 江程息眨了眨眼,似乎很是疑惑。 江程离早就发现了弟弟的不对劲,结合自身的遭遇,他早已对真相有了几分猜测,现在他需要做的便是确认。 “人死了,还能再活一次吗?”江程离看着弟弟的眼睛,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江程息突然感觉心跳得有些快,江程离表情严肃,他就这么看着自己,容不得自己逃避。心里的疑惑渐渐放大,忽而又变得清晰起来,江程息知道,这世上奇异的事情千千万,哥哥所有的行为也许都可以用那个看来最荒谬却也最直接的理由解释。 “这,谁知道呢。” 江程离把半躺在沙发上的人拉起来,眼睛却依旧没离开过江程息:“程息,如果哥哥告诉你,我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信吗?” 江程息别过脸去,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好一会儿后,他才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我信,因为我也一样。”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江程离叹了口气,他扳过对方人的脸:“程息,告诉哥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江程离最后的记忆便是浓烟,大火,以及钻心的疼痛,他不知道这是场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之,他只知道自家的保镖一夜间突然消失,警卫系统完全失效。生命最后的时刻,江程离看向窗外,却依旧没看见摔门而出的弟弟。 他闭上眼睛,心中带着化不开的遗憾,然而一睁眼,自己却身在意大利的洋房里。 命运总是这么奇怪,他死了,却又活了。他回来见弟弟,却发现那孩子似乎也和自己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此时的江程离只想知道自己死后的事情,他想知道弟弟到底遭遇了些什么,才会像自己一样重新回到过去。 江程息抬眼,故意忽略江程离眼中的深情,他斟酌了一会儿,才想好了用词:“我被杨宇杀了。” 这句话一出口,江程息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既然哥哥也是重生的话,想必对前世的事情早有知晓,那他对杨宇的态度也可以理解了。 江程离眉毛猛地一颤,脸上的肌肉有些微抽搐,他抚上自己的心口,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中的那股焦躁之气,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目光里已经带上了抹不去的凌厉之气。 “程息,仔细说说。” 那是江程息最为痛苦和不堪的回去,他这世很少回忆,但此时却不得不一一道来。不管怎样,逃避和遗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江程息说着,江程离听着,前世的事情渐渐清晰:江程息后来失去了依靠,没了权势,被蒋正飞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那时的他找了许多人,查了很多事,终于发现当年的那场大火是王平伙同杨宇放的,而蒋正飞也在这其中出了一份力。江程息年轻气盛,当然不想就此罢休,他跑过去直接想要弄死杨宇,错乱之间,却被那人生生打了一枪。 “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江程息抬头,言语平静无波,这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又虚无缥缈。 江程离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当年自己身亡,自然不会想到后来的事情,他不知道弟弟是被杨宇害死的,也没想到他那同母异父的弟弟竟是心思如此歹毒之人。 正是这一点小小的忽略,让对方钻了空子,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江程息说完话后抬眼看着一脸严肃的江程离。“哥哥,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那就是”他顿了一会儿,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语气,把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你亲弟弟的事实?” 前世的一切和今生联系起来,江程息后知后觉地发现哥哥的举动十分奇怪,他记起小时候哥哥同自己说,他们的母亲早已去世,而后来杨宇的出现,却证实了李右迩根本没有那么早死去。 当杨宇找上门来的时候,江程息震惊难以置信,却忽视了在一边浓眉紧锁,却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江程离。任何一个人知道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如此平静,除非他早就已经知道真相。 江程离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他年纪不大,眼角却隐约有了丝微弱的细纹,听到江程息的话后,他似是轻轻叹了口气:“程息,哥哥当年很任性。” 江程息垂眼,一言不发,他在等着这人的话。 “我是李右迩的第一个孩子,她一直指望着我,希望能通过我扶正自己,可江老爷子却十分不喜欢我,根本就不想把我认回家。” 江程离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中:“其实我知道的,我不过是个情妇的孩子,江家的家主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出生的人回去坐上当家的位子?可李右迩不明白,她养了我七年,这七年里她一直都在幻想着依靠我一步登天,希望破灭的时候,人总是容易疯狂。我母亲认为是我的错,她可以再拥有一个孩子,这孩子也许会得到江家老爷子的宠爱,于是她找了个日子,灌醉了老爷子,总算是把肚子给搞大了。她躲躲藏藏,不想让老爷子打掉这孩子,好不容易生出来了,却是个天生残疾的。” 江程息安安静静地听着,当江程离说出“残疾”二字的时候,他睫毛颤了颤。哥哥的话和季飞的调查结果完全对上了,接下来的事情江程息已经有所了解,但他却还是保持了沉默。 “我当然是很喜欢这个小孩子了,天天逗他玩,可母亲她发了疯,她觉得这孩子残了没有希望了。”江程离说,“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全身冰冷的婴儿,李右迩她还想替江老爷子生孩子,但别人吃了一次亏,这次怎么可能再上当?我当时对这女人完全死了心,但她好歹是我生母,我也不能看着她去吃牢饭,只好一个人走了。那些年她看我不顺眼,没少对我冷言冷语,我也不喜欢她,我这么一走,对两个人都好。” 江程离看着江程息,眼里满是柔情:“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儿,脸上皱巴巴的,就这么被人放在树下。我失去了弟弟,早已心如死灰,看到你就觉得这是上天送给我的,那时候是冬天,你一个小孩子放在那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好心人领走,于是我便自私了一回,就这么将你抱走了,想要让你代替那个死去的孩子做我的弟弟。” 江程离说着,眼睛先是亮了亮,接着却又黯淡了下来:“程息,我本来只是想要一个弟弟,可后来那些日子,我却渐渐对你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江程息坐着,闻言把身子往江程离身边靠了靠,江程离眉心皱起,眼里有一丝落寞。 他们兄弟俩一起熬过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血缘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江程息把手轻轻覆上哥哥的手背,手心的温度传到那人温厚的手背上,暖暖的热热的,安抚着对方。 “程息,那时候我其实是想和你坦白的,我想告诉你杨宇其实也不是我的亲弟弟,可你出去了,我想着让你冷静冷静,也就没管,却没想到”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江程息也已经明白。他当年和王平到外面鬼混,根本没来得及听听哥哥的解释,重生到这世的时候,他仍然不知道前世的真相。 38.定情 心里想着前世那点事儿,抬起眼来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了对方浓得化不开的眼眸,江程息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手却抓紧了江程离的指头。 “程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接下来的话江程离没说出口,但意思却也再明显不过。 江程息眼眸闪闪烁烁,他看着眼前抿唇不语的男人,嘴角最终还是扯出一个笑来,他眼睛微眯,对着江程离:“我愿意啊。” 这人是他的哥哥,没有这人的话,自己也许就在寒寒冬日命丧九泉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江程息不知道自己是否爱这人,但他绝对不厌恶哥哥,只要这样就行了。 江程离眼里终于有了丝亮光,他伸手抚上弟弟额前的碎发,突然间却又想起了什么,浓眉皱了一下:“程息,你无需勉强” 话还未说完,弟弟的脸却突然放大,江程息伸手揽住江程离的脖子,就这么凑了过来。双唇相触的一刻,江程离有些难以置信,弟弟如此主动,实在是意料之外。 江程息在江程离的唇上辗转反复,他前世的时候已经深谙情欲之事,这时候吻起来来也没有磕磕绊绊。江程离先是怔愣,接着也开始热烈回应起来。 屋子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两人抱在一起许久,缱绻至极,气息渐渐粗重,分开的时候,江程息已经满脸酡红。 他之所以如此主动,不过是为了不给自己退路。江程息明白自己对哥哥的感觉并不是爱情,一旦犹豫,他可能瞬间就会回头,但他不忍看到哥哥失落的眼神,这人前世为自己操碎了心,身亡后又追着自己来到了这里,他江程息怎能如此狼心狗肺? 江程离眼里情欲渐深,喉结滚了滚,却依旧压不住心里的那股躁动的火焰。他生性清冷,在国外的时候也没找过人发泄,实在忍不住就用手草草解决,江程离自认不是个性欲旺盛的人,可却在面对江程息的时候慌了手脚。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把脸别过去,弟弟刚刚接受了自己,江程离并不想太过吓着这人。 江程息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见到江程离这表情哪还能不知道对方怎么回事?一下子他脸也开始发烫,斜眼看了看周围,现在已是晚上,客厅里没人,外面却还亮着灯火。 江程息咽咽口水,伸出手来抓住江程离的胳膊,他声音有些低:“去卧室。” 被抓住手的江程离有些难以置信,抬头看着垂着眼角的江程息,想从那人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却徒劳无果。 “程息,你当真不后悔?”江程离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问了出来。 “不后悔。” 江程息这话一出来,江程离便不再多言,他直接将人横抱起,朝卧室走去。 江程息不是小孩子,两人表明心意也不是为了一直搞柏拉图,男人之间说干就干,忸怩作态反而显得无趣。 而且现在的江程息急需给自己定心,他一日不和江程离做到底,就一日可能后悔,他需要让自己毫无退路。 这样想着,他也闭起眼来,将脸埋在了江程离的胸前。 卧室里亮着奶白色的小灯,窗帘被拉得很紧,外面的亮光一丝也透不进来,江程息躺在床上,抬眼看着江程离。 那人剑眉星目,清冷的脸略微有点泛红,往日里严肃的线条现在倒也柔和了几分。 江程离手撑在江程息身子两侧,他皱着眉头将弟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人他心心念念了多年,却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得到他,现在的一切真像一场美妙的梦境。 他自作主张地让这人成为了自己的弟弟,又借着兄弟之间的感情让江程息无法回头,答应自己的求爱,江程离心想,自己当真是个自私的人。 可重活一世,他宁愿自私也不想将弟弟拱手让人。 身子靠下去,江程离触碰着弟弟的温暖的唇角,手滑过他的身子,隔着衣服摸到了江程息下面。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虽然隔着块布,却也足够让弟弟有了感觉,江程离一面吻着弟弟的唇,一面不停在他身上点火。 江程息身子猛地一颤,难耐地呻吟了一下。但这声音还没溢出来,便被江程离堵了回去,二人唇舌交缠,发出啧啧水声,江程息上身的衣服已经被褪去了大半,露出白皙的胸膛,江程离抬眼,看着眼前眉眼迷蒙泛着水色的青年,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程息”他低低呢喃着,又把头埋了下去,张嘴咬起江程息胸前的两点。吮吸轻咬,直把江程息弄得全身大颤。 一只手抓着江程息的胳膊,一只手往下面探去,从内裤缝隙挤进去,江程离开始揉捏对方的臀瓣。 江程息脸红得不像样子,他心跳得厉害,眼前早已模糊,他看着江程离的脸,话飘得找不着调子:“哥哥,哥哥” 江程离安抚道:“别怕,放松点。” 说着江程离便把手指挤了进去,江程息前世虽然早有经验,但这一世却还从未做过这种事,一下子便觉得里面胀胀的难受。他皱起眉来,咬着嘴唇,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江程离不断地做着扩张,直到那里撑得够大后,他才提起江程息的双腿,那个地方微微张大,就像诱人的邀请一般,江程离当下就几乎把持不住。 “程息,现在说不,哥哥不会勉强你。” 江程息手搁在嘴边上,眼角都有了泪,他本就被江程离弄得浑身发热,这时候更是迷迷糊糊,闻言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不,不后悔” 江程离闻言不再多说,一个挺深便把自己送了进去。温暖的阴道裹着他,江程离顿时感觉到无比的心安,他先停了一会儿,垂下眼看着被水汽蒸得满脸酡红的弟弟,接着便更大力地动了起来。 江程息觉得自己就像水里的鱼一样翻翻覆覆,随着浪花不能自已,他身子颤动,跟随者对方的节奏,全然迷失了自己。 屋子里传来肌肉拍打的声音,夹杂着银靡的水声,喘息声一下又一下,传进耳膜。江程离抓着江程息的大腿,将他分得更开,一下子挺得更深,他凑近江程息,伸出舌头来,一下一下舔着对方的耳垂。 江程息那里尤为敏感,这下子更是忍不住呻吟,江程离听着对方的声音,心里全是醉人的蜜意,当下更加用力起来。 这一晚江程离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要了对方一次又一次,他先是正对着江程息,后来又把对方按到床上,从后面狠狠贯穿。 江程离对弟弟一贯温柔,这晚却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粗鲁,他克制不住,心里总有股念头在叫嚣着,使得他顿时红了眼 半夜的时候,江程息在疼痛中醒来,他微微动身,后面便有粘稠的液体流出,腰疼得厉害,江程息伸手开了床头的灯,转身却碰上了一个厚重的胸膛。 江程离也刚醒来,这时候正迷糊着一双眼睛。 “怎么了?”他问道。 江程息这才想起先前的事情,顿时红了一张脸,他看到哥哥身上的指甲印,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痕迹,顿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江程离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弟弟是害羞了,他笑了,亲了亲对方的额头:“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说完便掀开被子起身,江程离肌肉结实,江程息在后面看着这人赤裸着走出去,顿时无言。 没过多久,江程离便端着水杯回来了,江程息清清嗓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哑了。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刚刚办事儿的时候自己叫得太离谱造成的,这时候只好别过眼去,以掩饰尴尬。 水滑进喉咙里,江程息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他靠在江程息身上,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有下没下地揉捏着,似乎是在给自己按摩。 江程息咳嗽了一声,找了个话题:“王平带了很多人过来。” 江程离拧眉:“确实。” 江程息转头看着哥哥,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那些奇怪心思,一副办正事的模样:“他看来并不是一个大学老师,哥哥你前世就是栽在了他和蒋正飞手里,这一世估计这两人依旧是狼子野心,我们得计划一下怎么对付他们。” 闻言江程离也有些严肃:“蒋正飞这老头子确实不好对付,江家和他拼起来还真的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江程息点头:“我们当然不能一下子铲平青帮,但现在他们已经不在暗了,我们有了准备,也不会再遭到暗算了。但蒋正飞心思不轨,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程息,你放心,不能跟蒋正飞硬碰硬,那我们就来暗的。”江程离抚上弟弟有些汗湿的头发,“怎么就这么睡了呢?明天起来可能会感冒,程息,起来去洗个澡吧。” 江程息觉得这话不错,当下就站起身来,他没穿衣服,全身又都是江程离留下的痕迹,立刻便感觉得到了身后人炽热的目光。 江程息随便拿了一件衣服裹了起来,转头便道:“哥哥,别乱发情。” 江程离只好讪笑:“程息啊,不要哥哥帮你洗后面吗?” 江程息摇头:“哥哥别胡来就好了,做了这么多次,我吃不消,你也得吃不消了。”说完话他便走到了卧室外面,打开浴室的门,江程息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后,便忙不迭地把眼神收回去。 他把水放到浴缸里,然后坐了进去,低头看着自己那红肿的地方,江程息咬了咬嘴唇,将温水灌进去,总算是把里面的那些东西弄了出来。 他一面骂着江程离不知节制,一面却又觉得还挺舒服。 想到当年和王平的第一次,江程息那时候没有享受只有痛苦,这次却全然不同。 哥哥虽然动作有些大,却也照顾到了自己的感受,江程息拿起花洒,将水喷到了自己脸上,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回头了。 39.偶遇 温热的水流从指尖划过,江程息站起来,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擦去身上的水汽。脚踏出浴缸,地上留下一滩水渍,门被轻轻关上,江程息走出了浴室。 他穿过过道,看着微微打开的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江程息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屋子里已经亮着大灯了。 江程离似乎没有穿上衣服的意思,他坐在床上,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冲江程息点了点头。 现在已是深夜,江家别墅外边的灯火也熄灭了,黑暗的夜里只有屋子里透着一点亮光。江程息掀开被子,坐了进去,江程离这时候格外体贴,立刻就伸出手来,开始在弟弟腰上揉捏。 江程息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半夜醒来,还去洗了一下澡,他现在头脑特别清醒,顿时没了睡意。 江程离也不想睡,只听他说道:“我不知道杨宇做了那么多事。” 江程息闻言转头,哥哥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江程息放在被子里的手摸了过去,他捏了捏江程离的手背,终于看到那人的眉毛蹙了起来。 江程息笑道:“别乱想。” 江程离抬眼,眼神茫然,转而却又带了一丝狠意:“早知道他对你做了这种事,我又怎么会放过他。”如果他知道杨宇敢这样对江程息,那说什么也不会让那人活着出去。 江程息却似乎很轻松:“杨宇看来是搭上了王平,对付他还要从长计议。” 这倒是提醒了江程离,他一双浓眉皱了皱:“杨宇不过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王平要他何用?” “哥哥,前世的时候王平和杨宇二人可是相爱的。”江程息说,“现在看来,杨宇惹恼了汪铭,又失去了江峰龙的庇护,好像没个男人看得上他似的,但他纵然再不堪,再上不了台面,王平都还是会护着他,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大概这杨宇恰好就是王平好的那一口,世界上总有许多说不清的事情。” 他低下头来,乌黑上翘的扇形睫毛掩住了眼里的神色,世界上许多事情都很奇妙,难以解释。就像他死了却又活了,就像他突然间和哥哥从亲人变成了情人。 “先睡吧。”江程离拍拍江程息的背,刚好把江程息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程息点头,缩进了被子里,两人确定了关系,江程离也不像从前那样和弟弟各睡一边,而是伸出手来把人揽到了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胳膊睡觉。 江程息别扭了一会儿后,终于是找了个舒坦点的姿势入睡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江程息揉揉眼睛,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这才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他赶忙起身穿衣,忙不迭地洗漱好了,走到了大厅。 江程离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叠报纸,肩膀上却夹着电话:“嗯,行,去办。”他说了一会儿后,才看见站在身后的江程息,顿时露出一个笑来。 “醒了?” 江程息点头:“怎么不早点叫我起床?” “你昨晚太累,今天就多睡会儿。”江程离笑道。 “呃”江程息被噎了一下,脸顿时有点泛红。 江程离觉得这样的弟弟煞是可爱,他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江程息坐下:“我刚让人去调查蒋正飞了。” 江程息闻言抬眼,有些讶异:“哥哥你安插眼线进去了?” “差不多。” 两人之间早已坦白,江程息觉得自己也不该有所隐瞒,于是便道:“其实我之前也在调查蒋正飞和王平的关系,而且有了些线索。” “哦?说来听听。” “王平和蒋正飞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江程息顿了顿,“既不像普通的上下属关系,也不像平起平坐的人,我让人调查青帮的内部势力,以及这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是他们之间似乎有些矛盾。” “但我觉得这远远不够。”江程息抬眼,正对上江程离带笑的眼睛。 看着弟弟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江程离喝了杯水,他眯起眼睛来,带着赞赏看着这个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做得不错,但蒋正飞是个老狐狸了,没这么容易让别人钻到空子,这件事情程息你先放一放,哥哥会找到突破口的。” 他伸出手来,抓住江程息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江程息的手心,弄得江程息手上痒痒的,身上也开始犯热。 “今天哥哥要出去办些事情,程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这还是哥哥第一次问他这种事,江程息心里讶异,抬起头来对上江程离的眼睛。江程离笑了笑:“以前你是我一直护着的弟弟,很多事情你都不需要管,现在你依然是我的弟弟,但却也是要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了,是时候和我出去锻炼锻炼了。” 江程离话说得顺溜,江程息头却开始疼了,哥哥眼里满是柔情,这时候他只好轻轻咳嗽一声,然后才点头:“一起出去吧。” 兄弟俩上了车,司机开车开得稳当,不一会儿便到了华仁。这是家五星级的酒店,许多人在这里谈生意,办宴会,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江程离来参加的正是这片一个很有名的巨富办的酒会,酒会上名人不少,有商业巨头,也有影视歌星。这种酒会,自然少不了交易,金钱交易,肉体交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目的,不同的人也做着不同的交易。只是这次江程离却不是来谈生意的,他纯粹是为了给这位豪门卖个面子,毕竟一个地方呆着的,人家邀请了,也没道理拒绝。 递了请柬,江程离便带着弟弟往里面走,大厅里人声鼎沸,不少穿着华贵礼服的女人走来走去,红酒香槟,温柔的气息扑面而来,直叫人心醉。 酒会的主人温初正在招呼着着客人,瞧见江程离后便快步走了过来。老爷子年纪已大,脸色却十分柔和,不知道他身份的人看着他这笑容只会以为这不过是个慈祥的老人。 “江大少,你好你好。”温初伸出手来,十分礼貌。江程离回握着他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温初看着江程息,笑得很温和:“这就是江二少吧,果然一表人才。” 温初很会讲客套话,江程离也笑,两人一番寒暄,江程息却是站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他很少出来跟这种人打交道,也没见过这种需要应酬的场面,江程离这次带他出来,自然是为了让弟弟多多学习。江程息心下了然,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周围,把这一切记了七八分。 温初要招呼的客人自然不止江程离一个,客套过后便举着酒杯开始找其他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去了。 江程离松松领带,终于没必要不停地讲那些千篇一律的话了,他看着江程息,却发现弟弟正在皱眉。 “怎么了?” 江程息动了动,脸有点红,他轻声道:“后面好像突然有点不舒服。” 这下子,江程离也哑然了,他只好把手搁在下巴处,尽量装得自然:“去厕所看看,我陪你。” 江程息也很是尴尬,本来他只是和哥哥出来见见人,混个脸熟的,却没想到身子突然疼起来了,昨晚他洗澡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了,却没想到又出了这种意外。 江程息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江程离往洗手间走。洗手间里刚好没人,江程离二话不说就把门锁上了,转头看着江程息,江程离脸色不变:“脱下来,我帮你看。” “我自己可以看。”江程息陡然间尴尬了。 江程离却笑:“我看比较方便,程息听话。” 这完全是逗孩子的语气,江程息脸上发烫,只觉得无地自容,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哥哥是这样的人呢?江程离自从和弟弟发生了关系之后,人也放得开了,做起这种事来更是得心应手。 他剥下了江程息的裤子,然后道:“有点红肿,我给你抹点药就好。” 话音刚落,趴在洗手台上的江程息就感觉后面传来一抹冰凉,江程息顿时无言,哥哥居然随身带这种东西,他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江程离的手指在那上面碾磨揉捏了一会儿后,终于是上好了药,他拍拍江程息的背,脸憋得通红的江程息终于有机会提起裤子了。 他看着江程离,呐呐道:“哥哥你怎么带这种东西?” “以防万一。”对方言简意赅,江程息突然也没了话。 江程离拉起弟弟的手,说:“走吧。” 还没走到门边上,江程离却突然停了脚步,江程息跟在后面,一下子顿住,差点撞上那个人,他抬眼,有些疑惑地看着江程离。 “昨晚应该让我帮你洗的。” 这话一出来,江程息差点直接倒了,他别过脸去,只当没听到。 狭窄的空间里气息开始有点紊乱,江程息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手被江程离抓着,身边那人刚要开口的时候,门却响了。 “扣扣扣——” 江程离只好走过去开门,门外急不可耐的年轻人看着两人,张着嘴正要怒骂“关什么厕所大门”的时候,却在瞧清了两人的脸后说不出话来了。 江程息从后面看过去,才发现这人竟是陈宝宝。 “陈宝宝?”江程息说道,却看见那人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竟是捂着裤裆头也不回地跑了。 江程息顿时疑惑:“怎么回事?” 40.酒会 陈宝宝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便消失了个干净,江程息站在原地干瞪眼,却也没办法。 “程息,我们去大厅吧。”江程离说。 江程息只好点头,他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远处,一双眉毛皱了起来。 温家的酒会上贵客不少,江程息跟着哥哥站在角落里,手里端着高脚杯,眨眼的功夫便瞧见了好几个名人。 那边掩唇轻笑的女人是现在的当红歌星,年纪不大却拥有无数粉丝,另一边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言笑晏晏的青年是电影界目前非常吃香的一位演员。 江程息抿唇喝酒,一双眼睛却到处乱晃。 他们俩隐在角落里,自然很少受到骚扰,但却也有眼尖的,瞧见江程离后,便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那人正是刚刚在人群里喝酒的青年,电影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原来是江大少,幸会幸会。”青年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此时端起杯子,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他垂下眼睫,喉结滚了一下,一杯红酒便入肚。江程息站在边上,看得分明,那人喝完酒后还用舌头轻轻舔了下嘴唇,竟有几分媚色。 江程离岿然不动,只是轻轻点头表示礼貌。 “不知江大少可还记得我?”那人全然没受影响,依旧笑得无懈可击。 江程离拧眉不语,那人忙笑说:“想必江大少也不记得了,您和李大少洽谈的饭局上,我曾有幸作陪。” 江程离这下总算是有了个隐约的印象。 那人瞧见江程离表情的松动,笑容更大:“在这里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沉旻,是个电影演员。”话毕,他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若有若无地瞟了江程息一眼。 “不知这位是?” 江程离说:“我弟弟。” 沉旻忙笑道:“原来是二少啊,幸会幸会。” 江程息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这下子扯到自己身上了,他也只好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懒懒的笑来。 沉旻混迹娱乐圈多年,早就练熟了一套待人接物的好本事,一听见江程息是大家少爷而非原本以为的小情儿的时候,他立刻就换了张脸,直把江程息夸到天上去了。 他到这儿来跟江程离搭话,一是想着对方也许能记起他,这样自己以后也会多个人脉;二就是想着也许他们可以干上一炮。 沉旻这时候还不忘试探:“不知江大少是否觉得无聊,我倒是可以给您介绍几个好玩的地方。” 江程离不傻,当下就打断:“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谢了您的美意了。” 沉旻吃了个闭门羹,也不泄气,只是笑笑:“那就不打扰了。” 他优雅地转身,带着笑意离去,一双眼睛却在周围四处乱瞟,这场酒会名人很多,对于沉旻这种靠身体上位的人而言,是个不错的机会。 江程息见沉旻走远,才笑说:“想不到哥哥如此受欢迎。” 江程离转头看着眯眼笑着的江程息,也不气恼,同样笑了:“可我只喜欢弟弟你。” 江程息顿时无言,别过眼去不再看他。 两人待在角落里看着酒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江程离耐心地讲着这些人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江程息听得认真,这其中的一切都是他要学习的。 他正听着,一抬眼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中山装,中分头,带着掩饰不住的土气。 陈分?江程息拧眉,之前在洗手间门口遇见了陈宝宝,那人行为举止怪异,现在又在大厅看见了他哥哥,可见他们兄弟俩也来参加这酒会了。 江程息心里惦记着落荒而逃的陈宝宝,抬眼却瞧见陈分正在漫无目的地乱走,样子似乎有几分焦急。他跟江程离说了声,便走过去,陈分此时背对着江程息,自然毫无察觉。 江程息伸手拍了拍陈分的肩,那人连忙转头,江程息看着对方,笑问:“找什么呢?” 陈分打量了江程息几眼,这才想起眼前的青年是谁,他浓眉蹙起,显然有些担忧:“你看见我弟弟了吗?” 江程息心下了然:“刚刚在厕所门口看见他了,不过他似乎有点奇怪,看到我后直接捂着裤子走了。” 江程息说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留意着陈分,陈分原本脸色如常,听到后面的时候却微微泛红了。 “好,真是谢谢你了。”陈分点头,脸色依旧严肃,转身便走。 那人脚步飞快,转眼便没了踪影,江程息站在原地,眉角上挑,若有所思。 “怎么了?”江程离跟了过来,看了眼弟弟,又瞧了瞧走远的陈分。 “哥哥,刚刚你看见陈宝宝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江程离侧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他好像被干湿了,这么大人了,应该不是尿裤子了。” 这话说得很明显,江程息也不是未经人事,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方面,顿时看着陈分消失的方向眉毛拧得更紧了。 江程离拍拍他的肩:“别乱想。” 江程息嘴角扯了扯:“我知道。”陈宝宝是他的好友,他当然要给他提个醒,但现在这情况似乎有点复杂了,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江程息摇摇头,将那些烦心的事情抛出了脑海。 这场酒会据说要通宵,温初作风很前卫,立刻站到台子上,表示已经包下了这家酒店,想留下的人可以直接到房间里休息。 这句话立刻赢来了下面的掌声阵阵,酒会上少不了想要人脉的小明星,也少不了出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这做法对他们双方而言都是个不错的结果。 江程息心里想着陈宝宝的事情,也不想就这么回去,于是便提议留下。江程离一向听弟弟的话,当然没有异议,不过他还是提醒江程息:“一间房就可以了。” 江程息腹诽,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当然了,我们一起睡。” 事情说定了,江程离心情不错,酒会上也有很多商场人,江程离本就想要做点白道上的生意,这会儿便走了过去,和那群老头子说起话来。 江程息却是摸到了过道上,他四处看了看,却没瞧见陈宝宝的身影。 手插到口袋里,江程息在过道上慢慢地走着,耳朵眼睛却在一直留意着四周。 “嗯~轻点~啊啊啊!” 江程息停下脚步,瞥眼看着没关好的房门,一下子就瞧见了里面白花花的大腿。他靠在门上,歪着头看着里面卖力干着那事的俩人,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汪铭玩得舒服,正在折身下少年的大腿的时候,却冷不丁瞧见门口站着个人,在看清那张脸后,汪铭那玩意儿立刻就软了下来。 “我靠,你怎么在这里?!”一把推开娇喘着的少年,汪铭站了起来。 江程息挑眉看着汪铭软下去的鸟,只是笑,却不说话。 床上赤条条站着的人终于头脑清醒了,忙不迭地拉起裤子,挥手把少年赶走后,汪铭坐在床边抽烟。 江程息走过去:“你也到这里来了?” 汪铭抬头看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姓温的每年都要在这里举办一场酒会,这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玩得开的,老了玩不动了,却还想着给年轻人制造机会,这酒会可不就是个兼职约炮的地方!” 想到这儿,汪铭就开始愤愤不平:“程息啊,你怎么突然出来吓人啊,我本来玩得好好的。” 江程息带着嘲讽,毫不客气:“你办事不关门,活该!” 这下子汪铭倒不说话了。 江程息想起正事,便问:“你看见陈家兄弟了吗?” 汪铭撇嘴:“我哪有空关心这些人。”他猛吸了口烟,白色的烟雾在屋子里飘荡,味道呛人,一边的江程息伸出手来捂住了鼻子。 汪铭抽着抽着,倒想起一件事来,他骂道:“我倒在这里看见了杨宇那个臭小子了!” 江程息闻言,一下子有了兴趣,他问:“杨宇怎么不在你手上了?” 不说还好,一说汪铭就来气,只听见他愤愤道:“那个叫王平的,好像有点来历,过来把那卖屁眼的要了回去,我他妈也没办法啊!” 汪铭越想越气:“我刚刚还在酒会上看见了那小崽子呢,这玩意儿现在有了靠山,居然敢横着走,只拿鼻孔看老子!想也不用想,杨宇一定是把屁眼送给了王平!” 汪铭说话粗鲁,江程息却不介意,他从这话里得到了很多消息。杨宇虽然被自己弄得进不了江家,也在汪铭和江峰龙那边吃了苦头,却转眼又有了新的靠山。 江程息只觉得好笑,杨宇那里都松了烂了,王平居然还喜欢?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之人?想到这里,江程息眯起眼来,如果真是真爱,那么就让这两人结伴去死吧! 汪铭一抬头就瞧见了笑眯了眼的江程息,顿时一哆嗦,烟头都差点烫了手。 江程息看了他一眼:“我出去找人。” 汪铭还想说话,江程息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床上愣神的人只好哼哼了几声。 41.大意 江程息在过道上漫无目的地逛着,心里却还在想着汪铭刚才的话。杨宇和王平搭上了,如果杨宇在酒会里,那王平不可能不在,想到这里,江程息皱眉,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知道蒋正飞到底在不在了。 他抬眼看着过道尽头,酒会上的人都在一楼吃着东西,其他楼层的人并不多,所以江程息一直走着也没瞧见几个人。 陈宝宝会去哪里呢? 江程息走着,却还是没见到想要见到的那人,他看见电梯,估摸着人应该不在这一层,便走过去按下了按钮。 五楼,三楼,数字最终停留在了二楼上,电梯门打开了。 江程息抬头,看清了里面的两人之后他嘴巴微微张大,显然有点震惊。伸手搁在自己下巴上,江程息先是别过眼,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才又回过头来露出个笑容。 “是你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江程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陈宝宝,却在这里遇见了他和陈分。 陈分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面无表情,陈宝宝却离他哥哥很远,一张脸涨得通红。 江程息走了进去:“我去底楼。”说完便按下了按钮。 那两人分开得够快,或者说是陈宝宝推得够快,电梯打开的时候江程息分明看见陈分把陈宝宝搂在怀里。 狭小的电梯里,空气中弥漫着尴尬,陈宝宝一句话都没说,就站在那儿垂着眼睫红着脸,气喘得倒有些厉害。 这和往日大大咧咧喜欢说话的陈宝宝完全不一样。 江程息瞟了他一眼,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他依稀记得前世的时候,陈分夺权,陈宝宝一再放纵这人。之前江程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明白了倒有几分唏嘘。 他是真没想到两兄弟之间居然是这种关系。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打开的时候,陈宝宝第一个冲了出去,陈分赶忙跟过去,他拉起那人的手,陈宝宝似乎甩了甩,却依旧没甩开。 江程息跟在后面,看着这两人拉拉扯扯,心里却有些乱,他是想找到陈宝宝提醒一下他,让他留意一下陈分是否有异心,可现在却有点犹豫了。 江程息抬手揉了揉眉心,自己想的实在太多,不过就是和陈宝宝说句话而已,至于到底要怎么办,还得看那人自己。 抬眼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江程息跟了上去。 酒会依旧热闹,江程息穿梭在人群中,他寻了个地方坐了下去,手里端着高脚杯,随意地看着周围。 陈宝宝这时候终于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了许多,但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 “程息。”陈宝宝声音有些低。 江程息唇角扬起笑来,陈宝宝在他的注视下坐了下去,他有点手足无措,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完全恢复过来。 “那个,刚刚那事。”陈宝宝开了口,却又立刻没了声。 江程息喝了口红酒:“没什么,你没必要这样。” 陈宝宝抬头,眼神带着点迷茫:“程息,我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他是我哥哥啊,怎么可以这样?” 江程息低头,他没办法告诉陈宝宝自己和哥哥也是这种关系,这时候他只是安慰道:“别乱想,你们毕竟是兄弟,没必要闹僵。” 陈宝宝叹了口气。 “你怎么看待你哥哥?”江程息觉得陈宝宝的态度很重要,前世的时候陈宝宝纵容陈分,看上去并不是很讨厌这个人,这世江程息发现他们兄弟之间居然还有另一层关系,这下子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陈宝宝有些尴尬,却还是说了出来:“我并不讨厌哥哥,虽然那种事情很奇怪,但他毕竟是我的哥哥。” 江程息拍拍他的肩:“那就好,别逃避,有时候过分的逃避会让对方感觉到不安,也许就这样生了异心。” “什么?”陈宝宝猛然抬头,眼里全是讶异。 江程息知道他心里不解,这时候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我只是提个醒,你不用太在意。” 陈宝宝没了声音,低头想着事情,江程息坐在椅子上,手上捏着杯子,安静地看着对方。 酒会上人声鼎沸,不停有男男女女走过,晃得人眼花。 江程息很偶然地就瞟到了那人,他正揽着王平的胳膊,笑得灿烂,全然没有之前的疯狂颓废的样子。 恢复得真不错。这是江程息心里的第一想法,他站起来,对着陈宝宝轻轻说了句:“我先走。”接着便大大方方地向前迈去。 杨宇正凑近王平的耳边,不知说着些什么,脸上全是志得意满的笑意,王平也宠溺地看着那人,画面很是和谐。 但江程息却觉得扎眼,他走过去,带着笑意,就这么瞧着俩人。 “我说啊,那件事可好玩儿了。”杨宇拉着王平的胳膊,声音娇嗔,完全没想到身边正站着个熟人,倒是王平转头笑盈盈地瞧着杨宇的时候瞟到了江程息。 “程息?” 江程息见那人开口,举起杯子,算是打了招呼。 杨宇正和王平黏糊糊的呢,却没想到半路多出个人来,登时气呼呼地看着江程息。这两人一向八字不合,谁看谁都不顺眼,只是江程息可以冷笑,杨宇却完全拉着张脸了。 唇红齿白,气色不错。江程息打量着杨宇,不久前他还神色灰败地站在江家门口,现在却面色红润,看来搭上王平之后,杨宇恢复得不错。 “是我。”掠过杨宇,江程息冲着王平点了点头。 杨宇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一个劲儿地扯着王平的胳膊,王平却还是对着江程息笑了:“你也到这里来玩了啊,真是好巧。” 现在的王平和江程息已经没了多少往来,态度自然有些生分。杨宇不喜江程息,想让王平快点走,王平却不能真的无视江程息这人,毕竟都是道上混的,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一翻,江程息才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除了大学老师,你还干些什么工作?” 这话虽然是问出来的,但江程息心中早有了答案。 “呵呵,做点来钱的生意而已。”王平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显然不够诚意。江程息却也不急,他端起杯子,做了敬酒的姿势,眼睛却往杨宇那边看了一眼。 杨宇正瞪着江程息,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江程息但笑不语,他跟王平有下没下地扯了几句话,随后觉得有些无趣,便一个人端着杯子走回了原处。 陈宝宝还坐在那里,陈分站在不远处,他往这边打量,却不敢走过来。 江程息一坐下去,便听到了陈宝宝的声音:“这次酒会有些不常来的大人物也来了。” “是么?”江程息抿了口酒。 “这些年很低调的谢家,气势正大的青帮,都派了人过来。” “是吗?” “程息啊,我感觉快变天了。” 江程息闻言转头盯着陈宝宝,那人表情少有的严肃,此时正垂着眼,浓厚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整个人身上包裹着一种落寞的气息。 这有点奇怪了。江程息拧眉,陈宝宝之前并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再看看角落里站着的陈分,他心里陡然有了几分明白。 “好了,我先走了。”江程息站起身来,他在这里见到了王平,也知道蒋正飞参加了酒会,这两个消息放在一起,江程息觉得必须要从长计议。 抬脚向前,江程息走远后才回过头来,陈宝宝招手把陈分唤道身边,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江家兄弟准备在这边过夜,房间自然也准备好了。江程息见到了陈宝宝,要说的话也都说了,心里舒坦多了,便一个人去了房间里。 房间里没人,江程息坐到柔软的床上,看了看四周。墙壁上挂着大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江程息看着半掩着的门,有些无聊。 哥哥还在办事,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只好掏出手机玩起小游戏来。 屋子里全是手机游戏的音乐声,外面敲门的声音响了多次,江程息才后知后觉地坐起来。他看着推着推车的服务员,眉毛皱了皱。 “先生,您订好的晚餐。” “我不记得我有订餐,你们弄错了吧。” 外面的服务员有些讶异,然后看了看手中的单子,才说道:“先生,我没有搞错,这是一位叫做江程离的先生点的餐,送到503房。” 原来是哥哥。江程息这下子明白了,他朝服务员微微点下头:“那麻烦你送进来了。” “好的,先生。”服务员把车子推进来,放在了江程息床前,随后便走了出去。 在酒会上的时候,江程息并没有吃过多少东西,这时候肚子确实有点饿。他伸手掀开罩在盘子上的盖子,里面的食物香气四溢,江程息摸上自己的肚子,等了会儿,却也没看见江程离进来。 他索性直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推车上放了红酒,江程息到了点到杯子里,随后轻轻抿了一口,顿时胃里有了凉意。他就这样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抓着手机,整个人慵懒地靠躺在床上,等着江程离过来。 然而没过多久,他却感觉有些不对了,身子热得厉害,不像是发烧,也不像是高温暑气,那是一种从身体最深处叫嚣着的热度,就像是……媚药。 媚药?!江程息昏昏沉沉的脑子猛然一惊,他整条腿都在发软,伸手摸上自己汗湿的头发,江程息才发觉自己正在不停地喘息。 抬眼侧身看向床边的推车,这桌菜有问题!江程息心里越来越混乱,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江程离,但没过多久,他就否认了这个猜想。哥哥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一定是某些人为了某种目的才对自己做了这些事。 可是谁会这么无聊? 江程息身子越来越燥热,他贴着床单,不停地摩擦着,手抓紧了被单,浑身瘙痒难耐,像有千万只爬虫在自己身上啃咬。 他太大意了,竟然着了别人的道。 这是江程息尚还清醒的时候最后的记忆,耳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接着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嗝——是这里吗,啊,谢谢你啊,我醉糊涂了,都找不到自己房间了。”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酒水迷了他的眼睛,那人脸色酡红,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江程息强撑着眼皮子,浑身烫得厉害,他嘴里哈着气,脑子已然混沌,眼前男人的脸虽然模糊,却也熟悉。 醉鬼蹲在床边,歪着脑袋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人,最后咧开嘴,呼出一片酒气。 臭死了,江程息拧起鼻子。 他眼前越来越模糊,身子也原来越热,脑袋快要炸开,上衣领口被自己的手扯开,露出胸膛。皮肤裸露在外面,却没少了一丝热气,依旧是烫得厉害。 有人把手伸了过来,开始扯他的衣服,酒气扑到耳边,那醉鬼嚷道:“程息,程息,让我好好疼你!” 这声音…… 江程息感觉有双手隔着裤子摸上他的后臀,腥臭的酒气一阵又一阵,搞得江程息眉头皱得厉害。耳边有个男人不停地说话,让他的脑子嗡嗡直响,江程息迷糊着双眼,看着餐车。 盘子里的牛排还没吃,边上摆着一块手绢,手绢上放着一对银制的刀叉,在白色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蹲着的人开始摸索江程息裤子上的皮带,一下又一下,隔着衣服挑逗着已经到达极限的人。江程息感觉内脏都快炸开了,他知道自己渴望着别人的爱抚,但仅存的理智却又提醒他,不能让这人得逞。 这人,并不是哥哥! 在那醉鬼即将扯下江程息裤子的一瞬间,江程息瞳孔猛然增大,他软绵绵地推了那人一下,那人醉得厉害,一下子没留意,竟然往后踉跄了一会儿。 江程息爬到床脚,哆嗦着伸出手来,拿起餐车上的刀子,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醉鬼坐在地上,正揉着眼睛,抬头看见江程息手里握着刀,顿时慌了。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他舌头都有些打结。 江程息喘着气,强撑着坐了起来,他现在满脸酡红,全然没了往日的狠意,眯着眼看了看地上的人,江程息咬牙举起刀子。 血水顺着手臂流了下来,刺骨的疼痛让脑子清醒了一点,江程息拔出刺在胳膊上的刀子,软着腿站起来,看着地上的醉鬼,一句话也没说,而是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流落了下来,江程息反锁着浴室的门,蹲在地上,身子直哆嗦。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又传来了脚步声,然后便是人的闷哼声。江程息坐在浴室冰冷的瓷砖上,血水慢慢地往下流,身上的热度却还没有散去。 “程息,开门!” 42.是非 门外的喊声刺激着耳膜,江程息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腿上面,全身哆嗦。 “程息,快点开门!”门上的玻璃窗被敲得“扣扣”作响,耳边的声音无限放大,湿冷的水流布满江程息的整张脸,但他身体却依旧狂热地叫嚣着。 江程息抖着嘴唇别过眼望着玻璃窗上面映着着的人影,沾着水珠的眉毛一根根黏哒哒的,他吸吸鼻子,软着腿爬过去,伸出手来够到了门把手。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江程息才打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霎时间刺眼的灯光照进来,江程息猛地一哆嗦,竟是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血水已经把地面染红了。 外面站着的江程离陡然睁大双眼,眼前的场面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但常年经历生死场面的头脑还是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当机立断地脱下自己的西装,江程离大步走进浴室,将躺倒在地上的人裹着抱了起来。江程息神志迷糊,即使在凉水下冲了这么久,他身上的热度却依旧没有退。 怀里的人喘息着,胳膊攀上江程离的手臂。江程离见多识广,一下子便看出了弟弟的不对劲,抬眼看着床尾下面捂着额头的汪铭,江程离眼里冷得没有温度。 酒店里的服务员送来了急救箱,江程离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直把小女生看得浑身直哆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一把将碍事的汪铭扔了出去,江程离坐回床上,将弟弟平放在柔软的床单上。他之前已经拿着干毛巾擦干了这人的全身,这时候正拿着棉球给江程息消毒。 胳膊上的口子被裹上了纱布,血终于不流了,想起刚刚那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水,江程离眼里全是森然的冷意。 他不过离开了弟弟一会儿,就发生了这种事。江程离拧眉,心脏阵阵抽痛,虽然知道发生这种事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可他依旧自责,如果不是他带着弟弟到这儿来,如果不是他想着做生意让弟弟一个人待着,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如果自己来晚了一步……江程离皱眉,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敢再想,低头看着床上被药弄得不断哆嗦的人,江程离只好将他抱在怀里。 “程息,忍忍,没事的。” “哥哥,是你吗?”声音在喘息,眼前的人模糊不清,耳边的一丝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江程息眼神空洞不知望向何处,他张张嘴,只吐出一句软软的话来。 “是我。” 江程息抬头,眼前人的面容依旧模糊,但那声音却无比熟悉,长久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江程息闭上眼睛,嘴唇抖了抖:“哥哥,帮帮我。” 他浑身热得厉害,身体的每个毛孔都被放大,小小的触碰对他而言就是无比巨大的刺激,这个时候,江程息只需要一个人来帮他释放。 江程离拧眉看着浑身哆嗦的弟弟,一双浓眉却越皱越紧,裹在胳膊上的纱布外面泛着浅浅的红色,江程息刚刚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如果做那事的话,江程离担心他身体会受不住。 “程息,没事的。”低下头在弟弟额头上亲了亲,江程离安抚着怀里不断颤抖着的人。 他把江程息放好在床上,接着扯下他的裤子,药效正是厉害的时候,江程息那东西前端已经渗出透明的液体来了。 江程离顾及着弟弟的身体,根本也没想过做那种事,他伸出手来,握住江程息的那东西上下撸动,试图缓解弟弟身上的不适。 江程息难耐地扭动着身子,房间里白热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江程离手中释放了出来。 浊液喷出的那一刻,江程息没了力气,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头歪着靠在枕头上,长长的眼睫上沾满了泪水,他竟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程离叹了口气,用手绢擦干手后便试了试弟弟的体温。还好,并没有发烧。 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江程离眉头渐紧,之前看见江程息的样子,他心里慌了神,哪还管得了其他事?这时候终于松了口气,江程离给手下人打了通电话,立刻便调来了过道里的监控录像。 江程离拧眉看着屏幕,醉醺醺的汪铭踉跄着走过来,他左顾右盼似乎在找着什么,然后陡然停了脚步。 江程离沉着脸,一言不发,录像里的汪铭似乎遇到了什么人,接着他开始和那人说话。录像是没有声音的,而那人站的位置居然是监控死角,江程离猜到那边有人,却看不见对方的脸。 接着,汪铭似乎得了指示,红着张脸推开了江程息所在屋子的房门。 看到这里事情已然明了,显然是汪铭这个醉鬼在有心人的指引下走错了地方。江程离做任何事都比人多一个心思,他不会将这件事情当做小小的意外处理,凡是危及弟弟的事情,哪怕有一点可能都不能放过。 他挥手叫来手下,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立刻会意,走出门外把被冷水泼了满脸的汪铭带了进来。 这人脸上的红意还没完全散去,脸上挂着水珠,上身一丝不挂,正睁着双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 虽然知道汪铭并并不是有意的,但现在看见这人江程离依旧无名窝火。他冷冷地看着站着的那人,声音冰凉:“说说看,你在门外见到的人是谁。” 汪铭被泼了满脸的凉水,酒也醒了半分,他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看清了眼前冷脸的男子,汪铭顿时一哆嗦,他刚刚似乎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怯怯道,这事情要是闹大了,自己那些哥哥姐姐们还不得骂死自己,毕竟对方是江家的二少爷,而非那些没身份没地位的小男孩。 江程离拧眉:“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你又怎么会喝醉了?” 汪铭舌头几乎打结,江程离周身气压很低,就连他这个花花公子也知道事情不妙了。这时候自然不能顾左而言他,汪铭咽咽口水,老老实实道:“我到酒会上喝酒放松放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醉了,然后就想回房睡来着。” 他抓抓头发,眉毛全都挤在了一起:“我只记得有个人让我回屋,却不记得那人的脸了。”说着他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了江程离更加冷冽的眼眸。 汪铭顿时觉得不对了,赶紧补上一句:“虽然我醉得厉害忘记了那人,但我还记得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 江程离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一个女人引着汪铭进了一个错误的房间,是巧合还是有预谋?主使者就是这个女人还是另有他人? 一瞬间事情变得有些复杂,江程离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阵短促的呻吟。 被裹在被子里的江程息醒了过来,他伸手揉揉眼睛,之后坐了起来,头发有些乱,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汪铭张着嘴,突然间想起之前的事情,一张脸刷地一下红了。 然而没等他脸上红色褪去,“砰——”的一声闷响便在屋子里传了开来,江程息脸色还有点红,身上却有了力气,他直接坐起来打了汪铭一拳,想想尤不解气,又补上了一脚。 汪铭被踢得坐倒在地上,一双手捂着遭受重击的命根子,一瞬间眼泪汪汪,却不敢说一句话。 他对江程息的确是有那种心思,否则也不至于醉酒后就对那人产生了感觉,汪铭自知理亏,加上江家也确实有本事,这时候他当然不敢乱来,只好硬生生受了这一腿。 江程离见弟弟醒来,连忙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程息,没事了。” 江程息闻言转头,哥哥面带忧色,显然是在为自己担心。心下顿时舒坦了些,江程息笑笑,给了对方一个安抚:“哥哥,我没事了。” 一边的汪铭还坐在地上,样子说不出的狼狈,他抬眼看着床上的两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汪铭总觉得这两兄弟之间有一丝暧昧的气息。 江程息当然是不知道地上人的心思了,当下就开始骂了:“汪铭亏你还是我兄弟,居然想对我做这事!” 汪铭揉揉自己的鼻子,突然间觉得有点委屈,却也不敢乱说话:“程息,我错了,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只是喝醉了,然后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又误导了我,这纯粹是个意外。” 说完他狠狠地锤了自己一拳:“程息,你再踢我几脚吧,我不是人,我不该对自己兄弟那样的!” 江程息懒得看地上的人,他对着江程离:“我被人下药了。” 这话一出来,坐在地上的汪铭也愣了,他爬起来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间觉得这件事也许不是意外,自己可能被算计了。 一时间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如果自己真睡了江程息,到时候两家人闹起来,事情可能不会简单收尾。汪铭虽然是个浪荡公子,此时却也想到此时内里种种,顿时觉得背后之人心思诡异。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药。”江程息垂眼,“不过今天我在酒会上看到了王平和杨宇。” 虽然事情真相依旧不明,但江程息心里却有了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怀疑杨宇,并且觉得这人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江程离也和他想到了同一个地方。杨宇此人脑子一向不灵,他善妒,并且之前还到处传播谣言诋毁江程息,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足为怪。 江程离拍拍弟弟的背:“我去找他。” 43.疑云 一直坐在地上的汪铭终于趁着这个机会灰溜溜地爬起来了,腿刚站好还没来得及伸手拍裤子上的灰尘,他就接到了床上的江程息冷冷的一瞟。 汪铭连忙解释:“我是被人算计了的,我也要去看看是谁这么搞我!” 江程息抬眼看着他,脸色平常,汪铭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加上心虚,现在的他只好愣愣地站在那里,等着江程息开口。 结果江程息没说话,倒是江程离沉声道:“汪少爷你就别跟着去了,我刚刚给你大哥打了电话,等会儿他就要过来领人了。”短短的一句话,江程离说得平静,听着的人却猛然一惊。 汪铭脸都皱在一起了,他生来就怕那些哥哥姐姐们,这时候大哥过来了,自己还不得吃些苦头啊!再抬眼,那两兄弟早已经无视自己了,汪铭刚刚被江程离和江程息各揍了一回,嘴角一块淤青明显,他伸手捂着嘴,忍着疼痛退到了角落里。 目前谁陷害自己不重要,重要的事怎样应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大哥! 汪铭还在愣神的时候,已经有年轻人过来不客气地拉着他的胳膊了。 “你可以回自己房间了。”江程离看了他一眼。 汪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待在别人的地盘上,再看看完全没拿正眼看自己的江程息,他陡然间发现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他只好呐呐地跟着那个年轻保镖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江程离和江程息两人。 江程息身上的额热度终于是退了下来,他伸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心还是跳得有些快,手臂上的刺痛一波一波,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知道我在这里,并且也知道汪铭在。”江程息说着,“能够做出这种事来,也真够无聊的。我是怀疑杨宇,他似乎总想着弄出点事来,不过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是他做的。” 说到这里他眼神暗了暗:“也许有很多人都想看我的笑话。” 手被另一双大手握住,江程离看着他:“不管是不是杨宇干的,这个人都不能留,王平似乎是对他上心思,但我过于要人的话,以他的所处的位置,还不至于太不给我面子。” 江程息笑了:“哥哥,那可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啊。” “那不过是个看不清自己位置贪心有余,智慧不足的疯子而已。”江程离弯腰,在弟弟额上亲了亲,“外面是我临时叫来的人,你可以在屋子里安心地睡一会儿,我处理完事情后就带你回去。” “嗯。”闭上眼睛,江程息睫毛颤了颤,心下顿时安宁了许多。 江程离大步走出屋子,给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连忙点头。事情安排好了之后,他便向一楼的酒会现场走去。 那儿依旧热闹非凡,温初刚从台子上下来,他孙女温婷婷又接了班,现在正在上面有说有笑,年轻的女孩儿说话已经十分老练,完全看不出半分羞涩。 靠近台子的那张桌子上都是名人,谢凝看着台上的女人,抹得艳红的嘴唇微微上翘,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坐在她旁边的谢询看上去却有些漫不经心,翘着腿有些无聊地撑着下巴。 江程离走过去,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谢凝看见他,也勾勾嘴冲他一笑。蒋正飞旁边跟着一群人,这时候只是给自己点了根烟,倒没向谢凝那样主动打招呼,看样子似乎完全忽视了江程离这个人。 江程离的心思并不在台上的那个女人身上,他从远处走过来,一路上并没有看见王平和杨宇,但他知道这两人和蒋正飞有关系。 手在杯壁上摩挲,江程离说:“蒋先生。” 老头子眉毛抖了抖,吸了口烟,别过眼瞧着江程离:“年轻人,怎么了?” 他当然不会把这种还没混过几年的年轻小子看在眼里,没有江家的家底,江程离也不过是个外面乱跑的野孩子。 是的,不过是个野孩子,没有那个人的帮助,他怎么可能走到这个位置上。 蒋正飞手里夹着眼,烟灰抖落,散了点在他灰色的西装裤上,温婷婷拿着话筒笑意盈盈,灯光打在她脸上,眼波流转之间,这个少女眼里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媚色。 江程离并不在意,他只是问道:“王平是你的人?” 蒋正飞转头看着他,神色不明,老头子脸上肉微微一颤,接着便笑了:“他是个狂妄的年轻人,总想着天方夜谭的事情,却从没能做出个成果来。江大少,你想说什么尽管说,老朽听着呢。” “他身边似乎有了个男孩儿,这男孩儿有点拎不清,惹了我弟弟。”江程离也笑,“我觉得啊,人不能玩得太过,有些时候得给个提醒,玩物丧志的事情不少,我当然希望他别这样。” 蒋正飞吸了口烟,浓雾缭绕,他轻轻张嘴呼出一口气:“那小孩子啊,我也不喜欢,爬一个人的床还不够,还想爬其他的。” 他眯起眼睛,勾勾手指,旁边的年轻人立刻凑了过来。 “把王平叫过来,我有事和他讲。”随后蒋正飞自言自语道,“年轻人就是喜欢玩,现在正在413房温香软玉在怀呢,哈哈。” 江程离附和着笑了几声,接着站起来。他离开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谢凝回头看了一眼,眸子里闪闪烁烁,蒋正飞却笑了:“谢大小姐看什么呢?” 谢凝回头,冷哼一声,并未搭话。 江程离座山电梯,墙上的数字停在“4”上,门开了。他走出去,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脚步声并不大,但在安静的过道里却显得尤为刺耳。 江程离走过去,抬头看了看门牌号,他伸出手去转动门把手,里面立刻传来的软软糯糯的声音:“王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接着便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江程离嘴角上扬,抬眼看着门里,一下子用力。 “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的人正扭着扣子,听见声音后抬头,笑着的脸一瞬间龟裂,杨宇撑着身子满脸惊恐:“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程离走进去,身后的人反锁上门:“你怕什么?” 过道里依旧没人路过,外面的酒会上人声鼎沸,王平被蒋正飞叫过来,正垂眼低头安安静静地听着,台上的温婷婷言笑晏晏,说了最后一句话后终于是把话筒交给了酒会的主持人。 “王平啊,看好自己的所处的位置。”蒋正飞把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布满周围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王平低着头,一言不发。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夜渐渐深了,过道上一男一女搂搂抱抱,急不可耐地走到房门前,两人贴在一起,男人把女人按在墙上就要摸下去。 “别~等等,进去再说~”女人推开男人,媚眼如丝。 男人打开房门,抱起女人,猴急地锁上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而对面的屋子里,杨宇被堵着嘴,双手被缚住,满脸都是泪,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断地摇着头,呜咽声不断从嘴里传来。 黑衣男子看了眼江程离,接着便拿起针筒蹲下来,闪着寒光的针头刺进杨宇嫩白的皮肤里,杨宇不断地摇头,乞求地看着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自己的江程离。 不是我,不是我! 杨宇心里叫喊着,奈何嘴却被人堵了起来,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人要突然过来对自己做这种事,他只是在屋子里和王平做爱,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你都不能好过。”江程离走过来,蹲下去用手跳着那人的下巴,“大概是你作孽太多,要怪就怪命吧。” 手逐渐用力,杨宇细弱的脖子上泛起一阵红痕,他不断呜咽着,声音逐渐变小,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被绑着的双腿不断颤抖,到最后裤子居然全湿了,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流了一地。 江程离松开双手,杨宇两眼泛白,嘴唇不断哆嗦,江程离看了眼地上狼狈的人,笑了:“你的靠山算什么,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没人会费尽力气保你,你也别怕,我不会弄死你,我还要送你去个好地方。” 杨宇嘴角留着液体,泪眼模糊地看着江程离,“啊啊啊”地轻叫着,却不能说清话来。 “你的确是我弟弟,但那又怎样?我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难道我那些哥哥弟弟们都是自己给我让位的吗?”江程离脸上毫无笑意,“你太蠢了,活着也是浪费,死了却又便宜,不如让你去那儿好好享受。” 江程离一挥手,身后的人连忙走过去,将杨宇塞到了麻袋里。里面的人没了力气,连挣扎都没有,活像个死人。 江程离拧眉:“送出去。” 说完话后,他打开门,过道里的灯光明亮,打在他脸上,却让那张冰冷的脸格外惨白。 酒会还在继续,谢凝和蒋正飞各坐在一边,两个人隔得不远,却谁也不和对方说话。谢询扯了扯领子,显然有点不耐烦。 酒会的主人温初带着他的小孙女温婷婷过来敬酒:“这是我孙女。” 温婷婷笑起来有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桌上唯一的年轻人谢询却看也没看她一眼。 温初还没老糊涂,知道这边没意思了,便拉着温婷婷换了张桌子。 44.回家 江程息坐在柔软的床上,一言不发。屋子外面站着人,汪铭早就被拖了出去,墙上的钟“嘀嗒嘀嗒”响着,门被推开的时候,江程息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那人进来的时候全身裹挟着一股寒气,江程息眨眨眼,却只看见哥哥脸上的笑容,就好像刚刚那股森冷的气息只是错觉一样。 他站起来,刚想走过去的时候,门边站着的江程离却快步走了过来。迅速抬手扶住江程息,江程离脸上带着明显的关心:“慢点。” 江程息身子已经舒服多了,这时候忙拉着江程离的手:“我没事,对了哥哥,你去找杨宇了?那他……” “这件事我都处理好了。”江程离眼里满是柔情,嘴唇亲亲碰了碰弟弟的额头,“别担心,没人能够伤害你。” 他眼里带了些狠意:“所有的人我都会处理好的,最先开始的就是那个不识时务的杨宇。” 江程离眼里的冰冷太过明显,一瞬间江程息竟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来轻轻抚上江程离的眼眸,声音软软的低低的:“我没事的,谢谢哥哥,我们回去吧。” 江程离反手握住江程息,这人先前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加上手上的伤口流出了许多血,估计身体也不稳定。先前虽然草草处理了一下,江程离心理却依旧担心,闻言便点点头。 “程息,我们回去。” 又给江程息身上裹了几件衣服,江程离揽着弟弟走了出去,身后两个保镖尽职地跟着。他们没从正门走,而是绕过众人,直接从小门出去坐上了车。 车子发动,随后缓缓地驶了出去,与此同时,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两个人扛着大麻袋在夜色里走过。 江程息回到家里后立刻就被江程离按到了床上,私家医生大晚上被叫了过来,对着江程息又是检查这里又是检查那里,直把江程息搞得满脸通红。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时正一脸紧张地站在边上,不停地督促着老医生仔细检查。 可怜这位私家医生了,明明将床上的江程息从头到尾检查了个遍,却还要在江程离的注视下又检查一遍,到了最后,他只好抹抹自己额头上的汗:“大少爷,二少身子已经没问题了,只不过流了点血,这些日子需要补一补。” 江程离皱眉:“真的没事?” 老医生差点就要翻白眼了,却也只好继续好声好气地说着:“没事。” 一直躺在床上没说话的江程息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了,他生怕自家哥哥再说出奇怪的话来,这时候只好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扯了扯床边上人的袖口。 “哥哥,我没事了,感觉不错。” 他就这么瞧着江程离,直把江程离瞧得心都化了。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江程离心里也明白了弟弟眼里的意思,他转过头来,对那位半夜赶过来的老医生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 终于能够解脱了,老医生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平静,他弯了弯腰,算是礼貌。 等那私家医生出去后,江程息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看着一旁紧张着的江程离,只觉得心里微微泛酸。 伸出手来安抚着江程离,江程息却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哥哥,最近道上似乎有些不太平。” 江程离闻言眉毛也皱了皱,他近些日子虽然心思放在了弟弟身上,却也没忘了了解外面的一些变动。先前汪家对江峰龙插足他们家族生意的事情多有不满,根本的原因并不是江峰龙分了一杯羹,毕竟江峰龙势力微薄,就算插足其间,也掀不起水花来。 根本的原因江峰龙不明白,江程离却是看得明明白白。汪家做毒品生意,赚得也多,道上的人对汪家也多有敬让,所以他们这生意做得一直顺风顺水,可好景不长,原本只是贩卖军火的青帮似乎也开始垂涎这块肥肉,蒋正飞此人一向说什么是什么,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什么约定好的规矩在这老头子眼里通通是个屁,所以汪家冷不防的就被咬了一口。 刚好这时候江峰龙这个没脑子的装枪眼上了,被惹火了的汪家没办法直接和蒋正飞撕破脸皮,只好捡着没用的欺负,于是江峰龙就第一个遭了秧。 江程离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眼神却更加锐利。 “蒋正飞贼心不死,他始终是个不稳定的点,不除去他我江家始终难安。” 江程息在边上听着,不断点头。 两兄弟相视一笑,他们同时想到一个点上。 这青帮固然是一块难砸的石头,但也并不是无懈可击,至少王平这一点上就漏洞重重。 “看来王平是真的对杨宇有意思。”江程离本就是个暗恋了弟弟许多年的人,就王平真心还是假意这点他倒是看得十分清楚,“也不知这杨宇是做了些什么事,竟把蒋正飞惹恼了,我不过过去说了几句话,这老头子居然直接卖给了我个面子。” 想到这里,江程离不由皱眉:“王平知道杨宇的事情后心里难免会不舒服,据之前的线人报告,他和蒋正飞之间似乎有不小的隔阂,而蒋正飞能容忍着一个对自己有异心的人也十分奇怪。” 按道理来说,蒋正飞这种身处高位的人应该比常人要小心,很少会将有问题的人留在身边,而王平却是个特例。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老狐狸破例?江程离心里始终不明白。 “王平和蒋正飞的关系确实值得怀疑。”显然江程息和自己哥哥想到一点上去了,“但那边的人却没找出他们之间除了上下属之外的任何关系。” 江程息抬眼:“哥哥,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江程息表情严肃,略微泛红的脸上全是认真,奶白色的灯光照到他脸上,微微泛着光。 原本江程离还在认真想着事,抬头看见这样的弟弟后,脑子一下子炸开,立刻就心猿意马了。 他喉结滚了滚,强压下心中那股冲动,咳嗽一声道:“程息,天也晚了,先睡吧,明天起来再说这事。” 江程离无比清楚如果现在江程息不睡,自己可能把持不住。弟弟刚受了伤,现在身子还虚得很,江程离并不想对他做那种事,但身体的本能又是那么的强烈,此时的他只好先劝弟弟入睡了。 江程息自然不知道眼前人的小心思,只当哥哥关系自己,于是笑笑:“哥哥也睡吧。” 江程离连忙按灭了床头的灯,以此来掩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的脸色,他坐在床边上,就这样看着江程息,直到时间逐渐流逝过去,床上的人开始传来均匀的喘息声。 黑暗中不见一丝光亮,江程离却靠着本能摸了过去,弟弟的脸颊柔滑温暖,在他的指腹点起火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为江程息掖好背角:“程息,好好睡吧。” 好好睡一觉,天亮之后,哥哥会为你办好一切。 夜色依旧浓重,江家别墅里两者的逐渐熄灭,只留下一片静谧。然而有的地方安适,有的地方却不太平。 青帮的总部里,蒋正飞依旧咬着烟,一派闲适,而地上跪着的人眼里却隐隐有了丝不甘。 王平不敢抬头,指甲却陷进了手心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没用,多么的被人看轻! 蒋正飞身边的女人走了过来,芊芊玉手端着杯子送到了男人的嘴边。蒋正飞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便把杯子砸在地上,二话不说一手揽过女人的脖子,把她带到自己怀中,在女人带着娇嗔的惊呼声里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干同性的屁眼!”蒋正飞脸上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却依旧可以看见黑色的毛孔,他冷眼看着地上的人,哼笑道,“你那小情儿难道是个痴情种?早不知道被几个男人干了,偏偏你还拿他当个宝。这小子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居然爬到了我的床上!” 粗糙的大手捏着女人柔软的胸部,直把女人弄得娇喘连连,蒋正飞看着王平:“你以为那人多爱你?只要我说句话,他还不立马蹬了你?可这小子如意算盘实在是打乱了,我喜欢女人,却也不介意玩男人,但随随便便就敢爬上青帮老大床的东西,我蒋正飞还真容不得!” 说罢手上力气一狠,女人一哆嗦,差点就要尖叫,却还是在最后时刻生生忍了回去。 蒋正飞脸色乌黑,显然是气急。跪着王平一言不发,眼睛空落落地看着地上。 “就这点本事,还想着踹老子下位,王平,你真是个蠢货!”蒋正飞的声音在偌大的屋子里传遍,周围一众青帮人全部噤了声,他们知道,老大火了。 而老大发火的时候,是没人敢说话的。 一夜无梦,江程息醒来之后便听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 “什么,外出散心?”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田伯,你确定没搞错?” 田伯正是那位为江家糙了半辈子心的管家,此时他正看着自己手里的本子,脸色先是严肃,抬眼看着江程息之时却又带上了和蔼的笑意。 他眯起眼睛,乐呵呵的:“二少爷,您没听错,大少爷说要带您出去散散心。” 45.外出 江程息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带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时候,江程离半个身子倚在黑色的轿车上。这个时候,阳光还不算强烈,柔和地照在江程离脸上,为这人镀上一层金边。 江程息眨眨眼睛,走了过去。 “程息,出去走走。”江程离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老是闷在家里不好。” 江程息点点头,心理却依旧疑惑,他坐上车子,江程离坐在驾驶座上,而江家的一众保镖则开车车子跟在后面。 车子行驶,窗外景色一晃而过。江程息刚吃完饭,精神还有些怏怏的,他抹抹眼睛,车窗半开,外面的凉风吹在人脸上,倒是让他清醒了几分。 “哥哥,怎么会突然想到出去?”他和江程离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时候江程息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江程离收握着方向盘,嘴角上扬:“这几天确实是累着了,出去玩玩也好。” 这话说的不错,江程息一双眉毛却拧了起来,他歪头看着江程离,一言不发,却默默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他觉得这人没说实话。 终于江程离忍不住了,嘴上笑意渐深,侧眼看着执拗的江程息,说:“程息啊,哥哥果然拿你没办法。” “虽然我处理了杨宇,但酒会上的那件事似乎真不是他做的,程息,我觉得你这些日子应该出去避一避。”江程离表情开始严肃起来,“他们在暗,我们对付起来确实有很多不便,这些日子我也开始去着手调查这些人,并且也得了蒋正飞的一些把柄,程息你身子刚好,这时候就别留在家里去想那些烦心事了,跟着我出去透透气。” 原来哥哥打得是这主意,江程息听完笑笑,脸看向窗外,车子正在一条小道上行驶,远处一片稻田,绿油油的连成一片。 江程息眯眼,这样的日子看上去似乎不错。 江程离说是带江程息出去散散心,实际上已经打定主意要陪着弟弟在这里住一阵子了。他们这次住在一家小农场里,虽说是农场,其实也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的,算是江家的一处小地产了。 江程息坐在软绵绵的床上,心里却还想着事,眉毛就这么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江程离放好包裹,一转头就看见弟弟拧着眉,他不由地摇头笑笑,走过去坐在那人边上:“程息,蒋正飞这些日子大概要忙活了。” 江程息原本就在想着青帮的事情,听见这话后连忙转头,看着江程离的眼神满是疑问。 江程离说:“蒋正飞是想要做大生意的,毒品那方面他是肯定要去弄一弄的。我之前也听过有关他的传闻,据说生意做的还是不错,不过这几天他似乎有一批大货出了问题。” “大货?”江程息拧眉。 “嗯。”江程离点点头,接着说,“蒋正飞这人有本事有野心,却太过自负,往往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少。” 说到这儿,他眸色暗了暗:“这批货出了问题,警方那边也有了动静。其实这么多年,蒋正飞人脉不错,白道上也多有打点,应该也不会出问题,只是这次好像是他们内部有人泄了密。” “内部泄密?”江程息这下子更加奇怪了,“我们的人也不过只是在那边看点无关紧要的东西,根本拿不到青帮那些军火毒品交易的相关文件,怎么会有人泄了密?” 江程离笑了:“谁知道呢,也许青帮里早有人不满蒋正飞了。” 江程息手撑着下巴,江程离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却笑了。 “程息,别想这些了,我们出来主要是玩玩的。”江程离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说,“不过过几天这里会来几个人,我和他们有点事情要谈。” “谁啊?” 江程离想了一会儿,看着江程息笑道:“是谢家的大小姐和她弟弟。” 谢凝?! 江程息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那不就是当时在奴隶卖场见到的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吗? “你们……”江程息试探道,却没继续说下去。 江程离哪能不知道弟弟的心思:“就是你想的哪样,谢家也早不满蒋正飞了,但青帮到底有点实力,谁也不敢随便动蒋正飞。不过他们最近出了这么些事儿,内部估计也乱了,谢家想要和我们联手,我自然也愿意受了这个人情。” 江程息睁大眼睛,有些讶异:“哥哥要和谢家联手?” 江程离点头,看向弟弟的眼神无比柔和:“你别担心,我当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不会有事的。” 突然知道这件事,江程息心里一下子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便恢复过来。握住眼前人搁在床边上的手,江程息笑了:“我当然是相信哥哥的了。” 外面传来人的声音:“大少爷,二少爷,吃饭了!”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间都笑了,江程息翻身起床,推开门,鼻腔里立刻涌满了了花草的清香。这处地方人烟稀少,景色迷人,空气当然也是清新。 江家的别墅虽然建在半山腰,但风景却远远比不上这里,一扫长久以来的憋闷郁结之气,江程息第一次感觉神清气爽。他走出屋子,午饭放在一个小小的木桌上,旁边摆着两个小凳子。 在一片花草之中吃饭对于江程息而言还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他刚坐下来,对面的位子上也多了个人。那人当然就是江程离了。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放下手中的筷子聊着天,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江程离心疼弟弟,没等江程息有什么行动,直接把人赶回屋子里午睡去了,而他自己却是坐在门前听着手机里属下的汇报。 这次外出散心是为江程息准备的,而他江程离却不能完全不问世事。 那边的人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据说蒋正飞正在处理内鬼,青帮人心惶惶,表面上虽然很平静,内里其实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而警方似乎也准备敲打敲打青帮,虽然不能完全铲除青帮,但到底也是给蒋正飞当头一棒了。江程离嘴角勾起,眼里有了丝笑意,谢凝主动上门请求合作,而蒋正飞现在又自顾不暇,这倒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江程离看着远处的稻田,眉心拧起。 这几天江程息好吃好喝的,有时候还去湖边钓钓鱼,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脸上也多了点肉。 江程离拿着自己弟弟钓上来的鱼,正对着锅子忙上忙下,江程息却是躲在屋子里对着镜子中又肥了一圈的自己唉声叹气。 他原本从某个角度看上去就有点婴儿肥,这下子又胖了一圈,整个人竟显得和和气气的,半点没有江家二少爷的气势了。 他正埋怨着,江程离却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鱼汤进来了。江程息连忙把镜子塞到被子里,对着江程离就是一笑。 “过来喝汤。”曾经的江程离的愿望是把江家越做越大,现在却是把自己弟弟养的白白嫩嫩。这样的话,抱起来也会更加舒服,江程离心里暗暗想着,面上却是笑意融融。 江程息哪能想到自己哥哥心思如此龌龊,只是笑嘻嘻地接过勺子和小碗。他喝了好几口,然后赞道:“哥哥手艺很好。” 江程离只是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几天江程息气色越来越好,江程离心里也有了几分得意,这样的弟弟可是他养出来的啊,这么想着,眼前的人便越发得可爱起来。 江程息只顾喝着汤,没看到眼前人越来越灼热的眼神,当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已经传来的热乎乎的气息。 江程离舔了舔江程息的耳垂,当下江程息身子便猛地一颤。他哆嗦着手把碗放回椅子上,喉咙里的呻吟溢出来了点,却被他很快地压了回去。 江程离忍了很多天,生理本能也越来越厉害,晚上的时候自己解决,现在对着江程息他却忍不住了。 当年只是看着弟弟的时候,他尚能忍着,但当他触碰过那具温软的身体的之后,便再也忘不掉那种滋味了。 江程息被推倒在床上,软软的床单摩挲着他的背部,衣服被卷了起来,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有些寒意。 江程离的脸逐渐放大,江程息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闭起眼睛,接受着那人的抚摸、亲吻以及最后的贯穿…… 江程息躺在江程离的胳膊上,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腰上一股股酸胀感,他侧头看着同样被汗水浸湿的江程离,刚要开口的时候,那人手却伸了过来。 江程息眨眨眼,睫毛上沾着的泪水被江程离抹去,只听见那人凑过来,轻声问道:“程息,很疼吗?” 江程息看他一眼,嘟囔着:“当然有点疼了。”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江程离是这么不知节制的人,要了一次又一次,自己是承受的那个,虽然也享受了这种事里的快乐,不过后面当然也有点刺痛。 江程离伸手摸到后面:“程息,去洗个澡,顺便抹点药。” 江程息抚着自己的腰,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回头看了眼罪魁祸首,那人却还在笑。江程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只好就这么走了。 隔壁屋子里就有洗澡的地方,只是这里设施比较落后,自然没什么浴室,江程息往木盆里舀了热水,就这么坐了进去。 屋子里热雾缭绕,江程息舒舒服服地躺在木盆里,直到外面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46.谢家姐弟 江程息待在屋子里,却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听见江程离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而对方显然是个女人,把水泼在自己身上,江程息仔细地听着,到最后终于弄清楚了外面人的身份。 那女人是谢凝。 想到哥哥刚刚和自己说的事情,江程息心里也有了几分明白。谢家姐弟到这里来住一阵子,大概就是要开始讨论对付蒋正飞的对策了。 他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正好瞧见坐在木椅子上笑着的谢凝。谢凝听见声响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出门的江程息,精心描摹过的眉毛上挑,谢凝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温和的笑意。 但这女人唇色鲜艳,肤色雪白,总是笑着也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江程息没在她眼里看出柔和,反而倒觉得谢凝身上的那份森冷气息过于明显。 他也笑笑:“谢小姐好。” 谢凝是来寻求合作的,对着江程息自然也是好言好语:“二少果然一表人才。”说完,她看了眼坐在一边的谢询。 谢询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江程息跟着谢凝的目光,眼睛在谢询身上划过。 江程离坐在谢凝对面,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二位可以先在这里玩几天,关于合作的事情,我们之后可以仔细谈谈。” 谢凝点头:“合作先放一放,主要是带我弟弟来玩玩。” 江程息闻言,不经意间又瞟了眼谢询。 谢询正在扯自己的衣领,似乎有点不耐烦,这种情况江程息并不意外,当时在奴隶卖场的时候,这人也是这种不甚在意的态度。 谢凝笑了:“小询,到晚外来玩就别这个样子了。” 江程息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谢凝虽说脸上的皮肉是笑着的,可话里已经带了点冷意。谢询却似乎没听到般,依旧烦躁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他当着众人的面站起来,看也没看自己的姐姐:“我去把他带出来。” 他?江程息眉心隆起,难道这次过来的人不只他们姐弟俩? 谢凝则是哼笑一声:“不就是个奴隶嘛,你要去我还能拦着你?” “嗯。”谢询也不多说,直接拔腿就走。 谢凝喝了口水,接着便看向江程息,她眉毛一挑,眯着的眼睛有些细长:“二少爷还记得奴隶卖场的事吗?” 江程息点头。 “那位简警官的儿子,今天也跟了过来。”她往谢询离去的方向看了看,“我弟弟似乎还挺喜欢这奴隶的。” 她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却笑道:“年轻人啊,就是摸不清楚方向,爱玩。您说是吗?”这最后一句话问的不是江程息,而是一边沉默不语的江程离。 江程离也笑:“年轻人就是这样,以后就好了。” 谢凝掩唇轻笑,细长的眉毛翘起,脸上的脂粉厚得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她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杯壁:“等会儿那奴隶来了,也请二位不要太忽视他,毕竟现在还是我那不省心的弟弟的宠儿呢。” 江程离笑了:“那是。” 江程离和谢凝你一言我一语,倒是保持了表面上的和谐。日头渐渐晚了,西天的太阳也黯淡了下去,江程息走进农场的大屋子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谢询,以及身边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儿。 谢询听见声音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不知在和那怀中的少年说着什么。 谢凝是最后一个进屋子的,她只是冷冷地瞧了一眼腻在一起的两人,最后便蹬着高跟鞋去了二楼。 简林被谢询抱在怀里,头低得厉害,根本不敢去看其他人。江程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也去了楼上。 由于屋子里来了两个客人,江程离和江程息便分房睡了。这些天江程息一直和哥哥睡在一起,早已经熟悉了那人的怀抱,一时间变成一个人,晚上的时候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竟然开始睡不着了。 他只好摸着黑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外面传进来额微弱光亮,江程息轻轻推开门。他想去上个厕所,现在估计已是深夜了,江程息轻手轻脚的,不想吵醒了熟睡中的人。 厕所在一楼,江程息走到楼梯边上,刚要按上旁边的小灯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人低低的说话声。 “别,不要……”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丝颤抖。 江程息转头,这声音是从楼梯边上的那间屋子里传来的,而那屋子里住着的人江程息记得清楚,那里面是谢家的少爷谢询。 静谧的夜里,这一点声音显得尤为突出,里面人的呜咽声由低到高,江程息停了脚步,愣愣地站着,接着他便听到了一阵肉体的拍打声,以及里面少年的哭泣尖叫。 江程息腿一抖,连忙转身往一楼走去。 谢询和个奴隶睡在一间房子里,又在深夜弄出这种动静,江程息也不是傻子,这时候当然知道那两人在干些什么了。 上完厕所回去的时候,那屋子里的声音还没停止,江程息暗叹一声“好体力”,便也缩回自己屋子里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有些热烈了,江程息揉揉眼睛,知道自己这是睡过头了。他走到楼下,没看见江程离和谢凝,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谢询和简林。 简林被谢询揽在怀里,单薄的身子微微有点发抖。江程息看在眼里,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边坐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开始吃起早饭来。 简林怯懦地抬头看了眼江程息,却被谢询一双手按了回去。江程息喝了口水,身子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刚刚从书柜里抽出来的本子,就这么漫不经心地看着。 对面的谢询似乎把江程息当做了空气,直接把简林抱到腿上,就这么把手伸进那人的衣服里,接着简林便难耐地发出了呻吟。 那是一具经过特别TJ的身子,并且早已经经历过无数男人,被谢询轻轻一碰,便敏感至极。 江程息垂眼,盯着书上那一排排黑色字体,却没看进去些什么。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江程离和谢凝一前一后踏进屋子,谢凝原本还在笑着,看到沙发上抱在一起的二人之后,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 她瞟了一眼自己弟弟,也没说话,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江程离走到江程息身边:“晚上睡得好吗?” 江程息嘴里还叼着面包呢,听到这话差点没噎着,他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睡得“很好”。江程离笑了,坐下来看着江程息腿上放着的书。 谢凝喝了口水,脸上逐渐又有了笑意:“江大少爷,觉得不错的话我们就早点行动吧。”她顿了顿,又瞧了瞧自己一门心思放在简林身上的弟弟,“以免夜长梦多。” 江程离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他刚刚和谢凝出去谈了下将来合作的计划,谢凝表示趁着蒋正飞还没处理好自己家事物的时候在对方生意上插上一脚,江程离想想,也认同这个计划。 谢凝说:“青帮以前搞军火,这几个月却开始把重心往毒品上面移,只不过刚做这种生意,自然各方面还不够成熟,现在被人盯上了,出了乱子,想必到处都是破绽。” 她指甲有些长,上面还做了美甲,一边敲击着桌面,一边说着话,那双手上的指甲闪闪发亮。冷笑一声,谢凝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上扯,带动了眼角的细纹:“我们联手,自然是个双赢的结果。我也不图蒋正飞的财产和势力,毕竟我们不做毒品,也不卖军火,我只是纯粹看着狼子野心的老头子不舒服,他不栽个跟头,我就永远睡得不安生。” “他确实该死。”突然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 江程息和江程离俱是一愣,转头看向声源处,谢询正一脸冷意,简林则缩在他怀里,垂着眼睛,安静得不像一个活人。 “现在倒懂得开口了。”谢凝冷哼一声。 这话明显是对着谢询说的,但他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道:“蒋正飞害人不少,当然该死,而且还不能那么轻松地死。” 江程息讶然,谢询眼里的恨意不假,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说谢询身为谢家的大少爷,自然被家人护得好好的,怎么会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此憎恨。 心下想着,目光转到他身边坐着的人脸上,简林低着头,面色已经比初见时好了许多,他现在养得不错,不再是那个全身惨白任人宰割的奴隶了。 一时间,江程息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连几日,谢询都是和简林黏在一起的,而谢凝和江程离谈着合作的事情,最后剩下来的只有江程息了。 他有些无聊地坐在门前,看着远处的稻田,谢询这人总是冷着脸,除了简林似乎看不到其他人,江程息受不了他,干脆也不和他坐在一间屋子里,省着看得心烦。 江程息就这么坐着,看着逐渐隐去的太阳,心里微微有点落寞。 47.演员 江程离忙合作的事情,已经好几天没和自己坐下来说说话了,以前江程息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自从和江程离确定关系后,两人经常形影不离,一时间江程息觉得有点寂寞。 他撑着下巴看着远处,陡然间发现自己的心境似乎有了变化。 谢家姐弟并没有在农场待多久,谈完事情后谢凝便扯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一时间农场里又剩下了江家兄弟两人。 江家最近没什么事情,江程离心思也放下了点,这时候抽出空时间来了,自然要陪着自家弟弟。 江程息好不容易又瞧见了江程离,一颗略有些失落的心终于恢复了过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江程离,笑道:“哥哥这是谈好了合作的事情吗?” 江程离也笑:“那是当然了。”说着,他走过来,手揽上江程息的腰。 “再休息几天,我们就回去。”他眼里有了锐利之色,“回去之后当然要好好看看蒋正飞的颓态。” 江程离算是小辈,蒋正飞对他态度多有不屑,江程离面上虽没有不豫,心里总归也是不喜欢这自大的老头子的。 江程息看出哥哥心中所想,点头应道:“嗯,行。” 又过了几天,天气逐渐有些凉了,江程离选好了日子,便拖着江程息回去了。这次出去休息了一回,江程息不仅养好了伤,身上也多了几分肉。 乘车回到家的时候,田伯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到江程离和江程息,老人家脸上的皱纹深了深,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来。 他虽是江家的管家,现在也把两兄弟当做主人服侍着,但两个孩子刚进来的时候,田伯倒是真心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孙子对待的。 江程离走进去,寻着个地方坐了下来,结果还没等他适应了家里的温度,就有一人走上前。 黑背也被放了出来,多日不见这只畜生也黏起人来,当下凑到江程息腿边摇着尾巴不肯走。江程息无聊,正好逗着黑背打发时间。 那边刚上前的人还在报告着事情:“澳门那边全都处理好了,赌场已经在建,按照那边的说法,还要麻烦您亲自去看一下。” 江程离拧眉:“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赌场?”江程息虽说逗着黑背,耳朵却也在留意那边的话,“哥哥要去澳门?” “嗯。”江程离看向沙发上的人,眼睛眯了起来,“不过那也是在处理完蒋正飞之后了,程息,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也可以和我一起去。” 江程息就想听这句话呢,当下举手表态:“一起去。” 闻言江程离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这些天江程离忙着和谢凝的合作,总是早出晚归,江程息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的时候便到书房里抽出几本书看看,这些时候,那只生日时被当做礼物送过来的黑背便跟在左右,也算是为江程息找了个乐子。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依旧没看见江程离的身影,一个人走下楼,却看见田伯手里拿着张报纸,眉头紧锁。江程息好奇,刚走近一点,田伯便突然抬头,似乎有点吃惊。 “二少爷?”显然他没有料到江程息会突然出现。 “你在看什么?”江程息往他手上瞟了一眼,虽然没有多说话,意思却也相当明显。 田伯连忙把手上的报纸递过来,江程息拿起一看,才发现报纸上一整个版块都在报道最近破获的贩毒案件。 他拧眉,这件事情显然和蒋正飞有联系,而毒品事件能够上报,显然蒋正飞那边是出了乱子。他想着,又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一遍,却没在那上面发现蒋正飞的名字。 “看来蒋正飞还没被逼到绝路。”蒋正飞这人到底是有些本事的,虽然内外交困,强敌在前,但他到底也不至于被这样简单击败。 放下手里的报纸,江程息捧着牛奶杯子坐回沙发上,田伯走过来,等着他的吩咐。 江程息皱皱鼻子,往四周看了看,最后却是摆摆手:“田伯,你先忙去吧,我这里没事儿。” 话虽是这么说的,等到管家离开之后,江程息却直接拨通了季飞的手机。 “你们还是查不出王平和蒋正飞的关系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二少爷,我们确实没能拿到确定的消息。” “确定的消息?”江程息嗅到了这话里的意思。 果然那边还有话:“但是据我推断,王平和蒋正飞之间的渊源大概也就如此了。” 江程息揉揉眉心,说:“你继续,我听着。” …… “是这样吗?”江程息抓着手机,看了看窗外,隆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是的。”电话那头的人恭恭敬敬地答着。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江程息怎么也想不到像蒋正飞这样的人居然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他挂断手机,坐回沙发上,心里却开始琢磨着。 江程离那边已经动手了,但看样子似乎还不能把蒋正飞一举击溃,江程息眯起眼睛,自己现在该插一下手了。 蒋正飞之所以会栽跟头,无非是家里出了内鬼,但至于是谁,估计蒋正飞心里也不清楚,但江程息不介意给他提个醒,虽然这所谓的“提醒”夹私带货。 江程离和谢凝联手,没有几天便给蒋正飞制造了很大的压力,但蒋老头子好歹也在道上混了许多年,自然也不是个吃素的,虽然青帮内部损失惨重,却也平息了一些动乱。 蒋正飞坐在雕花红木椅子上,身边的女人畏畏缩缩,显然不敢靠前。 这几天他费了很多心神,精心染黑的头发也露了几丝白,他手里燃着烟,眼睛眯起来,露出几分狠意。 “你说,会是谁?” 王平站在边上,只是低着头,闻言也不说话,而是默默地看着地上。 蒋正飞哼笑一声,扔掉手上的烟头,烟灰簌地落了一地,猩红色的烟头在地上闪着寒光,王平眼皮子猛地一抖,眼睛竟有些酸涩。 “你刚刚说什么?”蒋正飞声音浑厚,气势非凡,此时他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也给了王平很大的压力。 “我想问,杨宇在哪里?” 蒋正飞闻言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低沉,像破锣般的嗓子让人耳膜生疼,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捂起耳朵。 “既然你这么想找那人,我也就告诉你吧。”蒋正飞又给自己点了根烟,“他去哪里了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他被江程离弄走了,你想找到他的话,就去问那人吧。” 王平眼睛一亮,随后却又黯淡了下去。 蒋正飞瞟他一眼:“你还真被这人迷糊涂了,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他把烟叼在嘴里,斜着眼睛看着边上站着的王平,鼻子里哼了几声。 蒋正飞坐在上位,底下有人伸头往上面望,冷不丁地却和蒋正飞阴冷的眼神碰个正着,顿时像被蛇咬了般猛地缩了回去。 蒋正飞看着他,长满皱纹的脸抖了抖,挥挥手:“王平,你先下去吧。” 身边有人凑过来,弯下腰,手里拿着一袋密封好的信件。蒋正飞斜眼看了看,伸出那双长满老茧的手,一边看着走出大门的王平,一边撕开了塑料袋的封口。 “呵呵。”蒋正飞垂眼,嗓子里溢出一阵怪异的笑声,“真有趣,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王平已经走远,屋子的大门被合上,隔绝了里面和外面的联系,屋子里的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没人敢抬头,也没人敢出声。 蒋正飞冷眼瞧着这一切,然后勾了勾手指,身边一直站着的人忙走了过来。蒋正飞哼笑道:“你找几个人好好跟着他,出了什么岔子就立刻把人带回来。” 那人忙点头应是。 青帮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而江程息待在江家却很闲适。江程离不在家里,江程息也没什么事情好做,每天就是吃喝玩乐,虽然日子有些无聊,却也舒服。 他走到窗台边上,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这个季节日落来得特别早,西天已经一片残阳。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保姆过去接通电话,之后有些讶异地看着江程息。 “谁?”江程息走过去。 “呃,二少爷,对方说自己是个演员。”保姆敛了眼里的惊讶神色,回道。 江程息也不多说,直接接过电话,对方的声音充满磁性,低沉而又性感,但江程息却始终想不起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二少爷您好,我是沉旻。” 沉旻?江程息皱眉,脑海里开始搜索这个名字,那边的人等了许久,接着突然笑道:“想必二少爷是不记得我了吧,我们在温家的酒会上见过,我是个演员。”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脑子一瞬间清醒,江程息想起了这人,这个叫沉旻的之前还在酒会上勾搭过哥哥。 想到这里,他口气也有些懒散:“哦,是你啊,你怎么有我们家电话的?” 那边的人明显噎了下:“呵呵,我们做演员的,当然会在各个场合要到别人的电话了,二少爷您也别乱想,我这次就是来说个事儿的。” 沉旻顿了顿:“据说您在酒会上被人算计了?” 江程息拧眉,话里也有了冷意:“你胡说什么?” 沉旻全然不惧,只是笑呵呵道:“二少爷,我没有恶意,这件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本来我也就是随便听听,只是这几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时在酒会上我似乎看见有个人从那边的过道上走出来,二少爷,我也许知道是谁对您下的手。” 48.见面 江程息冷着脸听着,闻言只是冷笑:“谁告诉你这件事的?”他当然不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人,况且这个人话里全是破绽,自己出了这种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倒不晓得这小小的明星是从哪里听到的。 沉旻早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这时候直接表态:“你哥哥去酒会上找人的时候,我就坐在对面桌子上,他话说的虽然不清楚,但我却想到了其中种种。我在过道上走过,后来还听见了那些小服务生的窃窃私语,这么想着,心里就清楚了。” “那你还真是聪明。”江程息看着远处,“那么你来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希望您能出来一趟。”沉旻说,“我告诉您对方是谁,而作为交换,我也想从您那边得到人脉以及片约,我想您应该认识娱乐圈的一些人吧。” 江程息只觉得好笑,他反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在电话里告诉我那人是谁呢?” 沉旻愣了会儿,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我喜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才方便。” “是吗,那我还得当着你的面给你打点好一切呢。”江程息唇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来,眼睛里一派清明,“好啊,我来,不过地点我说的算。” “好。”沉旻忙应道。 “世纪花园。”那是一家大酒店。 挂断电话,江程息招招手,两个保镖立刻凑了过来。江程息说:“你们两个,还有外面的几个人,一起跟我走。”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带好手枪。” 两个保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点头。 江程息披上风衣,戴上口罩,跟着两个保镖走到门外。车子停在院子前,黑色的车身在落日的照耀下闪着金光,江程息摸了摸风衣内口袋里的手枪,嘴角扯了扯。 不过就是个小明星而已。 他坐上车,司机车开得飞快,很快就把江家别墅甩在了车尾后。 世纪花园大厦出现在眼前,江程息等车子熄火后,便走了出来。门前有个带着帽子,手插在口袋里穿着灰色毛线衣的男人,江程息一眼就看到了他,而那人也透过黑色的墨镜往这边看过来。 江程息快步上前,在那男人身侧走过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轻笑:“江二少。” “果然是你。”江程息转头,眼前的男人摘下了黑色墨镜,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来,正是沉旻。 “江二少能记得我,我真是非常荣幸。”沉旻笑道。 “我刚才还在电话里听到了你的声音。”江程息瞟他一眼,自己则是靠在玻璃门边上,“说吧,到底是谁呢。” 他挑眉看着对方,接着手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我的举荐信,以及足够数量钱。虽然我可以直接拿枪指着你,让你说出实话来,但我向来不是那样的人。” 沉旻笑了:“您当然不是了。”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对江程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愧是娱乐圈出来的,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沉旻周身早有了一种气质。 不管这种气质是真是假,江程息都不得不承认这人举手投足之间的确足够优雅。 “我在里面订了了位子,还请二少上去。”沉旻眼里满是笑意。 江程息看他一眼,也勾起嘴角来,看上去笑得倒是真诚:“沉先生好动作啊。” 沉旻只当没听到他话里的讥诮之意,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两人一同走到大厅里,立刻有人迎上前来,江程息只听见他和这人说了些什么,接着便被领到了二楼的包厢里。 跟着进来的还有江程息的那批保镖,沉旻瞧了那群人一眼,接着笑道:“江少爷果然不是一般人。” 江程息也不恼怒,而是好整以暇地做到沙发上,服务员还没开始上菜,只是给两人倒了茶。 沉旻也坐了下来,看着江程息笑,他喝口茶,也不着急,说出来的话轻轻柔柔的:“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接下来我就会告诉您那些事儿了。” 江程息看他一眼,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冷哼一声。沉旻看上去并不像个没脑子的,今天敢这么把自己约过来,显然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江程息看着杯子里碧绿的茶水,眼神暗了暗。 沉旻坐在对面,还在不停地说着话,却绝口不提到底是谁算计了江程息。服务员开始逐渐上菜,桌子上没过多久便摆满了菜品,中间一锅鱼汤正冒着热气,香味传进人的鼻子里,江程息却忍不住拧眉。 沉旻实在太啰嗦了,他抬头,那人还在说着话,眉飞色舞的,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包厢里的空调温度有些高,弄得江程息浑身燥热,保镖们站在门口,门虚掩着,屋子里的热气传不到外面。 江程息看着沉旻的眼神逐渐没了温度,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在算计我了。”他声音冷冷的,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沉旻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有些尴尬。 “唉,我倒忘了正事。”他说着,“您还记得酒会上的那个女明星吗,叫阮华的那个。” 江程息抬眼,嘴角微微勾了勾,却没说话。 沉旻毫不介意,而是继续说道:“阮小姐貌似喜欢江大少,可惜大少无意,于是阮小姐就想不通了。” “是吗?”江程息并不知道这个阮华是谁,“你是说一女明星因为嫉妒然后对我做了这种事?” 沉旻点头:“不管多么不可思议,这就是真相。我当然能理解您此时的心情,您一定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但是世界上确实有。阮小姐就是一个。” 江程息眼里闪了闪,却没说话,他端起杯子,抬眼看着沉旻,脸上还有笑意,而沉旻也在笑。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人打破沉寂,包厢里处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直到屋子外传来一阵闷哼。 江程息转头,眉毛立即拧紧,门口的脚步声虽轻,江程息却听得分明。再回头看着沉旻,对方坐在沙发上,头正在往外探,眼里有着些微的诧异。 然后门便被打开了,江程息拧眉,看着穿着黑色衣服年轻人,那人带着鸭舌帽,脸上表情看不清,江程息目光掠过他,一下子便看到了后面七倒八歪地黑衣保镖。 江程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身手不错。” 那人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抓住江程息的胳膊,冰冷的枪口立刻抵在了江程息小腹上。 沉旻脸色有些发白,现在正举着手靠在墙边上,外面这时候又走进来了一群人,果然刚刚的年轻人只是这队人马中的其中一个。 “走!”年轻人的声音嘶哑。 江程息还是笑:“我做了什么,你么有要带我去哪里?” 年轻人显然不耐烦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沉旻蹲在墙角,这时候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满是迷茫:“你们要干什么,要去那里?!” 他话刚说完,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就在他脑袋边上的墙壁上打了一枪,黑色的洞口还冒着烟,沉旻眼珠子机械地转了转,最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江程息看着角落里的人,顿时笑意更大,他转头看着带着鸭舌帽的青年:“好吧,别伤及无辜,我跟你们走。” 他举起手来,别在自己脑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姿势。 年轻人已经收齐了枪,倒是另外一个壮汉走了过来,他缚住了江程息的手臂,将枪搁在他的腰上。 江程息跟着他们走出包厢,才发现自己带来的保镖全都不省人事,抬眼再看,过道里一个人都没有。 江程息拧眉,偌大的酒店居然在这个时候空无一人? 黑衣年轻人也不多说,直接押着江程息走了出去,他们没走正门,而是选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出口。 黑色轿车停在面前,江程息走了进去,稍微一动便会接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 那两个制住江程息的人一前一后上车,江程息看着空落落的后视镜,脸色平静。 “老实点,有人要见你。” 江程息勾唇:“当然了,我会老实的。” 车子疾驰而过,被五花大绑捆着的沉旻嘴上还贴着胶布,“呜呜”叫着却说不出话来。他眼珠子往门口看去,那群保镖还躺在地上,沉旻动了动腿,暗骂一群废物。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大家少爷的保镖居然如此没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沉旻闭着眼睛,几乎都要睡了过去。 “呀!”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知所措。 沉旻抬眼,出现在眼前的几个人他全认识,温初温老头子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身边站着的中年男人是他儿子温演,而站在两人后面探头探脑,然后又捂住眼睛的则是温婷婷了。 沉旻说不出话来,这时候温演的女伴阮华恰到好处地走上前,她的声音温柔如水,直把在场的男人心都听醉了,当然除了沉旻。 49.迷雾 她说:“这是怎么回事,快点把他身上的绳子松了啊。” 沉旻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身边,乱哄哄闹作一团,等到缚着手的绳子终于被拿掉了,沉旻也几乎瘫软了。 “出什么事了?”温初首先发话了。 沉旻看他一眼,这才想到世纪花园是温家的产业。 他站起来,腿还有些哆嗦,阮华揽着温演的手,正拧着眉看着自己。沉旻抖抖嘴唇,刚想说话,温婷婷却抢了先:“爷爷,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我们酒店里来了坏人呗!” 她看了沉旻一眼:“你说是不是?” 沉旻点头,他手指还有些发软,话却依旧利索:“我约了江家的二少爷过来吃饭,结果突然来了一群人,把二少爷绑走了。” 温初闻言,立刻看向门边上被药迷晕了的几人。 “是吗?”老头子眉毛抖了抖,温婷婷立刻走过来,手抚上他的背。 “爷爷,别急。”她眼珠子转了转,“我们先问问这个人事情过去多久了,然后再报警,嗯,最好还是通知下江家的人。” 沉旻一直抿唇不语,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明星,这里也没多少人把他当回事。只有阮华,这个和他同样身份的女人看了他一眼。 沉旻低头,捏紧了拳头。 温婷婷温言软语地劝着,总算是让他爷爷安静下来了,温初摇头:“怎么就在我这里出了这种事呢,这酒店还没开多久呢。” 他又叹了一翻气,然后对自己儿子说:“温演,通知下江家大少。人是在我们这里出事的,我们也会出一份力的。” 温演连忙点头,身边的阮华立刻贴心地凑了过去,柔荑般的手摸上温演的手背,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温柔。 沉旻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眼珠子一转,看见温婷婷也正注视着那女人。 “咳咳。”沉旻一阵咳嗽,温婷婷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开始和自己父亲有说有笑起来。 …… 江程息坐在车上,头被袋子蒙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才没了动静。 身边的人押着他,江程息跟着他们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刺眼的亮光突然传来,江程息眨眼,却发现自己原来是到了一间废旧的屋子里。 袋子被扯去,眼睛一瞬间没能接受得了突然而来的光芒,然而过后他却立刻清醒了。灰色的水泥板,破破烂烂的塑料带遍地都是,眼前站着一个男人,此时目光阴晦,明显不怀好意。 江程息扯出个笑来:“为什么要请我来呢?” 站着的男人并不陌生,甚至是有些熟悉的。江程息看着这人的脸,想着之前的两年自己还迷恋着这个人,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 他这么想着,也真的笑了起来。 “程息,你可别怪我。”王平眼里的阴冷之色陡然消去,他靠在水泥板上,手指中间还夹着根烟。 江程息看着他:“为了杨宇?” 王平眼里明明灭灭的,最终只是哼笑一声:“谁知道呢?” 江程息眯起眼,细细地看着眼前这人,王平冷着张脸,没有了从前对着江程息的温柔。时光如白驹过隙,回首年华早已逝去,江程息一时间有些恍惚,眼前这人是他曾经迷恋着的,是他为之疯狂的,而现在,再深的感情都已经在时光里化为灰烬。 “你想对我怎么样?”江程息定下心神,眼里也没了笑意。 对面的人这时候却突然笑了:“你哥哥把杨宇卖到了那些有奇怪癖好的老头子手里。” “那不是正好?”江程息挑眉,“杨宇不是特别喜欢爬别人的床吗?” 外面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雨滴打在玻璃窗户上,不断有阴冷的风从外面划进来,贴在漏了个窟窿的玻璃窗上的塑料薄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人嘶哑的哭声。 江程息唇角上扬,眼里满是挑衅,完全没有惧意。 “你难道不怕吗?” 江程息垂下眼睫,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你能杀了我吗,你敢吗?”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然而王平的手却未动分毫,“现在我们青帮内外交困,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哥哥和谢凝逼得这么紧,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对你出手?”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江程息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搁在风衣内口袋里的手枪带着冰冷的气息,江程息的心跳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他眼珠子微微一动,雨越下越大,狂风卷杂着雨水,一下一下地打在玻璃上,“啪啪”的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工厂里一时沉寂,只有雨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响着。 腕上的手表指针转动,预示着时间的流逝,江程息抬眼,王平神色阴冷,烟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掐灭了,手里已经拿上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我不会杀你。”他勾起唇来,“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江程息垂眼:“你要以我来威胁我哥哥。” 王平笑了:“聪明。” 说完话后,他眼里突然没了温度:“可你之前却太不聪明了。” 江程息倒很平静,似乎完全没有被绑架之人的自觉,他看着王平,继续说:“你给我下过药吗?” 王平原本眼带狠意,闻言却是一愣:“什么?” 江程息低头噗嗤一笑:“我懂了。” 他这样子实在让王平不舒服,手里捏着枪,王平立刻就叫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靠着蒋正飞生活,却时常被这人看不起,而青帮出事之后,蒋正飞对他的态度更是不明朗,饶是王平低头做人做惯了,这时候心里却也有火。 杨宇被送走了并不至于让他如此恼怒,他在意的不过是蒋正飞不屑的眼神。 50.脱险 工厂里只亮着一盏瓦斯灯,这时候正“嘶嘶”响着,暗黄色的灯光照到水泥地上,惨白一片。江程息站在原地,王平冷着张脸一步步靠近,现在的他不是从前那个温和的大学教师,而更像个亡命之徒。 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江程息暗暗想着。 外面风声渐渐小了,天色却早已暗成一片,工厂里的人全部站在一边,王平掏出手机往屏幕上看了一眼,接着抬起头来,眼里一片静默。 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江程息看着对方,窗户上粘着的薄纸“嘶啦”作响,王平手指敲在屏幕上,那样子是在给江程离打电话。 身边的黑西装还押着江程息的胳膊,江程息垂眼,风衣内口袋里就是手枪,但他现在却没办法把枪掏出来。 “江大少。” “你弟弟在我这里,想要人活着回去的话,就把杨宇带过来。我知道你能把人弄回来的,别装傻,我想一个杨宇不至于让你放弃自己的弟弟。”王平抬眼,冷冷地看着站在眼前的江程息,“你让谢凝别插手这批货,按我说的去做,如果出了问题的话那就对不住了。” 他按下手机,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偌大的工厂冷森森的,王平坐回水泥板上,又开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浓厚的烟雾弥漫在他的面前,王平轮廓很深,这时候看上去更是尤为诡异。 雨渐渐小了,打在地上的水坑上只出现一个个小点。季飞盯着眼前的挡风玻璃,手机里传出声音:“蒋正飞带了一批人准备潜逃出境,王平应该是个弃子。” “那边呢?” “二少性命无忧,我们早在那里动了手脚,二少身手也不错,王平这下子是栽了。” “那也难怪。”季飞沉吟,“蒋正飞收到了探子送过去的假消息,已经对王平有了戒备,虽然不至于主动除去这人,但放纵他去绑架二少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蒋正飞现在自身难保,谢家又步步紧逼,让王平牵制住江程离,这样他才能够趁机逃走。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但蒋正飞太过自负,完全把谢凝和江程离当成了傻子。 “保护好二少,蒋正飞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应,他逃不出去的。” 季飞挂掉手机,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不停地刮着,水珠落在玻璃上立马就被抹平。车子发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季飞手握紧方向盘,向着不远处的废旧工厂驶去。 江程息手被缚住,黑西装把他押到了水泥板上,冰冷的水泥板凉丝丝的,隔着裤子直接穿透到江程息体内,他忍不住一哆嗦。 王平在看他。江程息感觉到这人的目光,顿时笑了:“怎么,怕我跑了?你们把我绑成这样,我还能跑?” 他一边和王平说着,一边却在心里想着对策。沉旻来电话的时候,江程息其实是留了个心思的,像他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然而沉旻的身份又确实找不出破绽来,再加上他说知道是谁给自己下药,江程息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带了几批人马,江程息出去了。江家的保镖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江程息并不认为自己会出什么问题,然而当那群不速之客进来的一瞬间,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不过江程息很快便冷静下来。头被蒙着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而人在黑暗之中头脑往往更加清醒,江程息仔细分析的目前的状况,他并不认为自家的保镖会这么容易被制服,他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酒店里有人做了王平的内应。 王平和杨宇都没有给自己下药,那就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 江程息眼神一黯,衣服里藏着的手枪膈着他的前胸,他看着王平,同时又看了看窗外。另外一批人应该也在外面,江程息正在等着那些人进来。 王平不停地前前后后走着,他手别在背后,浓眉拧着,样子有些焦躁。雨声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湿冷的风不断地从窗户口穿进来,带着水汽的风吹在人脸上,没能让王平安静下来,反而使他觉得更加不对。 “怎么回事?”江程离还没有来,王平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江程息垂着头,脸上没有笑意,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你为什不害怕?” “害怕有用吗?”江程息知道王平已经开始心虚了,这时候适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在我们手里。” 可你们并不敢直接杀了我。江程息在心里暗道,面上却依旧一派平静:“既然已经被你们抓住了,我还要担心什么呢?” 他一笑,那张脸立刻焕发出灿烂的光芒来,屋子里灯光灰暗,江程息的脸却显得尤为耀眼。王平呆愣了一会儿,随后转过头去。 “你给我再打个电话,告诉江程离,如果他再不来的话,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了。”王平狠狠心,“反正青帮也这样了,我王平也不是个豁不出去的人。” 黑西装闻言连忙点头,他走到角落,开始拨号。 江程息在那群年轻人中扫了一眼,顿时失笑。王平看过来,他脸上的肌肉有着微笑的抽动,江程息看得分明,却不戳破。 “你笑什么?”现在的王平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王哥,要不要我去看着他?我看这人有点不安份。”黑西装里有个年轻人说道。 王平揉着眉心,不知怎么回事,他心里总有些慌乱,似乎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这时候听到年轻人的话,也只是点点头:“那好,你看好他。”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江程息,那眼神凶狠阴冷,已经完全没了往日的平和。 “别乱来。”他几乎咬牙切齿。 江程息点头,也不笑了,这时候的王平理智已经所剩无几,江程息并不想挑战他的底线。 年轻人走过来,其他人不是在打电话就是躲在角落里垂着头,而王平来回走着,手里的烟换了一根一根,谁都懒得看江程息。 他的手是被麻绳捆住的,感觉到后头轻微的震动,江程息垂眼。刚刚过来的年轻人手里揣着小刀,他动作小心缓慢,一下一下地轻轻刮着,江程息手上的绳子已经松了。 江家在青帮安插了眼线,而这人就是现在看着江程息的年轻人。 这些眼线进不了青帮内部,只能做个跑腿的,却没想到现在却有了莫大的用处。江程息动了动手,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身边的年轻人站在边上,也是面无表情。 这个时候,外面却突然有了一丝动静。先是几声杂乱脚步声,接着便有人喊道:“开门!” 王平很谨慎:“江程离呢,让他来和我说话!” 外面又是一阵吵吵嚷嚷,接着有个人说道:“你先开门,让我看到人,人好好的一切自然好说!” 王平拧眉,他走过来,把手机放到江程息面前:“说句话。” 屏幕上显示“通话中”,对方是江程离。 “程息?”那边的声音有些清冷。 江程息知道季飞应该通知了哥哥,这时候也不着急,而是低声应了一句:“是我,我没事。” 王平立马把手机抽离,他凑过去,直接说:“现在你听到声音了吧,那么你就做个表示,让我切切实实地看到你和谢凝的表态。” “我做了,你可以打电话问蒋正飞,他现在应该能证明。” 王平一双浓眉拧得更深,眉心已经隆起,他抬眼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时间有些烦躁。江程息安安静静地坐在水泥板上,外面的声音也逐渐消去,王平走走停停,终于下定决心往手机上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江程离的声音又传来:“杨宇的下落不能就这么直接告诉你,你先将我弟弟带出来,然后我再说。” 王平一时间有些错乱,他皱眉,脑海里想到杨宇这张脸,顿时觉得脑壳开始疼。手指抖了抖,最后他还是开口:“好。” 看了旁边站着的年轻人一眼,王平示意他去开门,江程息现在在他手上,人命关天,他相信江程离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铁门被缓缓打开,江程离站在最前面,这时候他只是拧眉:“把我弟弟交出来吧。” “等等。”王平始终没打通蒋正飞的电话,“我还不确定。” 他一挥手,示意身边人制服好江程息,而刚刚那看守江程息的年轻人这时候站了出来,手枪指在江程息额头上,年轻人看着前方,面色如常。 王平手握着手机,等着那边的回话,他并不想告诉江程离自己的位置,可这人并不是好糊弄的,他不说出位置,江程离根本不可能松口,而自己又不能真的对江程息动手,毕竟这人用处颇大。 天色很暗,有人打着手电筒,王平接着灯光仔细打量了来人,加上江程离不过三个人,人不多,自己交出江程息后应该可以直接逃离。 他这么想着,手里的电话突然接通了。 “什么事?” 王平忙低头,刚想说话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惊呼,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却猛然一黑,肩膀上一阵钝痛,浓厚的铁锈味传来。 “你干什么!”“这可是我们老大啊!”“疯了吗?” 耳边是一群人的吵闹声,王平抬眼,全看见自己的人都缩在角落里,手举起来,惊慌无比。 “原来有内鬼啊”王平咳嗽几声,他被黑衣年轻人制住,黑洞洞的手枪先是在自己肩膀上打了一枪,接着又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江程息松了手上的绳子,走了出去。王平抬眼,眼里满是恨意,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江程息。江程息却不看他,直接向站在外面的江程离走去。 “对不起,哥哥,是我大意了。”江程息垂眼,这次如果不是青帮有他们的眼线,他可能真的就栽了。 51.澳门 “你没事就好。”江程离无法对自己的弟弟说重话,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江程息耳边的软发,“先跟着我回去。” “嗯,好。”江程息轻笑,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王平被人拽着,肩头还在流着血,身子却没办法放松下来。季飞带着的人这时候适时出现,很快就把工厂围了起来。 “别管我,杀了他们!”王平几乎癫狂。 然而那些人面面相觑,却没敢动手。季飞上前,王平狠狠地盯着他,血水顺着肩膀流了下来,他眼睛已经睁不开,内里的憎恨却依旧不减。 “你别等着蒋正飞来救你了,他现在自身难保,他默许你绑架二少,那就证明他根本不打算保你了。” 王平闻言只是冷冷一笑,季飞皱眉看着他,王平却忽然说道:“我早知道了。” 江程息扭头,却只看见王平咬着嘴唇,因为失血过多,王平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他一直怀疑我,我活得唯唯诺诺有什么意思?只有杨宇咳咳。” “杨宇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得到好处。”江程息抬眼。 “我当然知道,但那又怎样,我只是喜欢那种感觉。”王平笑了,“那种被人仰望着的感觉。” 江程息眉心隆起,刚想开口,江程离却拦住他:“程息,先回去。” 季飞带过来的人不少,王平身边的那几个根本没法看,加上他们的老大还在江程离手里,那群人就更像一盘散沙了。 雨这时候完全停了,车灯亮了起来,江程离把江程息送上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程离看了一眼,却直接忽视。 “什么人?” “回去再说。”江程离直截了当。 车子在行驶,江程息看着窗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哥哥,蒋正飞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虽说自己的这出绑架事件应该没有影响到那边,江程息心中却依旧不放心。 “没事的,一切按计划。”身边的人转头,“程息,告诉哥哥,为什么要突然出去?” “沉旻。”江程息拧眉,“他告诉我知道上次在酒店里给我下药的人是谁,尽管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但想着带着一群保镖应该没问题,所以” “程息,这次很危险。”江程离坐在开着车,他转过头去,看着前方,“我不想再经历这种事情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他这次确实任性,江程息一直觉得自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所以做起事来也没想那么多,“以后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的。” 江程离嘴角扯了扯,终于是笑了。 江家的别墅亮着灯,田伯站在门口,看见车子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大少二少。”他恭恭敬敬地说,“没事吧?” “没事。”江程离点点头,便领着江程息进了屋子。 坐在沙发上,江程息脑子里却依旧想着今天的事:“哥哥,王平说他没给我下药。” “嗯,所以呢?” “沉旻说是个叫阮华的女人干的。”江程息皱了皱眉,“但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继续说:“我带过去的保镖个个身手不俗,没道理就这么被制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猫腻。” 江程离看着自己弟弟,一双浓眉皱起来:“程息,别乱想,我会找到那个人的。”说完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软发。 “去睡觉。” “嗯。” 江程息洗完澡就上了床,江程离却依旧站在窗边上,外面夜色浓重,江家的灯也熄了,只剩下漆黑一片。 他掏出根烟来,猩红色的烟头发着亮光,给了这个静谧的夜里一点波动。这时候他才又循着刚刚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干什么?” “我只是开个玩笑。”那边的人声音轻轻的,似乎在笑。 江程离皱眉:“没听过这么开玩笑的,我一开始就猜到了是你,但我什么都没做,我以为你不该这么不识时务的。” “程离啊,你能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我怎么说也是出了几分力的,你可不能生活好了就把自己共患难的人忘了啊。” “温小姐,我可以忍你一次两次,但那不代表着我可以忍你太多次。”江程离看着窗外,“你和我的个人恩怨,不要引到别人身上。” 温婷婷依旧笑:“薄情人。” 江程离缓缓开口:“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也知道温小姐喜欢玩,但还请不要玩得太过。” 他话冷冰冰的,显然十分认真。 温婷婷是个怪异的女人,却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这时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俏皮:“没事的,你弟弟根本没出事。我相信江家二少爷的能力,他怎么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被算计了呢。” “还请温小姐解释一下这两次的事情。” 温婷婷说话不紧不慢:“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我马上就要按照爷爷的意思和别家联姻了,还不准我在进入坟墓之前疯狂一把吗?” “阮华和沉旻又是什么情况?”想起之前江程息的话,江程离又问。 “哦,那两个人啊”温婷婷笑说,“娱乐圈的人啊,你知道的,不过是爬床的货。只是阮小姐不仅想爬我父亲的床,还想做少奶奶,我当然得意思意思一下了。至于沉旻,唉,不过是被我那死鬼老爹玩了之后失了心的蠢人而已。” “所以你让沉旻把人约出来,然后嫁祸给阮华?”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温婷婷笑眯了眼睛,“王平的事情我之前是真不知道,只不过看着他就这么傻愣愣的来了,心里不忍帮个忙而已,不然他怎么能绑到聪明的二少爷呢。你该感谢我,没有这次,二少爷肯定还要到处乱走。” 江程离看着窗户,一言不发,温婷婷还在“呵呵”地笑,江程离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他年少时为了座上江家家主的位置,借了当时虽然身份高贵,却在温家不被重视的温婷婷的力,并且许诺成功之后让温婷婷在温家翻身,并且给温家的生意铺点路。 当然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温婷婷是个疯子。 江程离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最后拨通了电话。澳门那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他决定提前走一趟。 早上一起来,江程息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去澳门?” “嗯,程息你和我一起去。” 江程息有点惊讶:“这么突然?” “澳门那里事情挺多的,我得尽快去处理一下。”江程离转头。 “哦。”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疑惑,江程息却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对了,蒋正飞那里怎么了?” “没能成功出国,现在被警察留下了。”江程离顿了顿,“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似乎是简林父亲的同事。” 江程息坐了下来,江程离则是继续说:“这位警官似乎相当厌恶蒋正飞,蒋正飞应该跑不了了。” “这么容易啊”江程息突然觉得事情有点不真实,他筹谋了这么久,却发现对方十分容易地便被击溃了。 “没有谢家的协助,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江程离知道弟弟心中所想,“程息你先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就去澳门。” 江程离行动一向很快,他这边刚决定要去澳门,那边就准备好了全套。 江程息跟着哥哥上飞机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电视里放着最近的新闻。最近破获了一场贩毒案件,其中牵扯了无数人,而江程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蒋正飞被人押着走上警车,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就这么简单? 一直到上飞机,江程息都还觉得不真实,他心里总绝得怪怪的,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却始终琢磨不出个道道来。 “王平是蒋正飞之前一个好兄弟的儿子。”飞机上,江程离说,“他看在死去的好兄弟的份上照顾着王平,却也时常防着他。这是谢凝调查到的。” 江程息转头,对方正笑着。 “到了澳门就别再想家里的事情了,蒋正飞已经被抓住,谢凝不喜欢这老头子,自然也不会出事的。”江程离说,“我们只要管好赌场的事就行了。” 隐去心里的那点不安,江程息点头:“嗯,好的。” 飞机时间并不长,很快两人就到了澳门,进了预定好的酒店后,江程息浑身酸痛,已经累得不行了。 “好好睡一觉。”江程离离开之前只留下一句话。 知道自己哥哥很忙,江程息也不给他添麻烦了,直接洗了洗就上床。隔壁的房间都是跟着来的保镖,门口还蹲着两个,江程息被保护得很好。 第二天的时候,江程离过来喊他一起去看已经选好了的地址。 “别看这里现在没什么人,建好了之后生意绝对不错。这地方可是我废了好大心思才选好的。”傅隆明站在一旁,笑呵呵地解释。 他之前因为赌场的事情而倍感压力,这时候自然要忙着表态。 江程离点点头:“不错。” “既然来了澳门,那怎么能不去赌一场呢?”傅隆明找准机会,又开了口。 江程离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倒是江程息这时候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一边玩玩,一边考察一下对手的实力。” “嗯,确实不错。”江程离这下子才开了口。 “那选个日子?”傅隆明连忙接话。 “不用选日子了,就现在。”江程离直接开口。 傅隆明先是一愣,接着忙点头,连说几个“好”。 几个人坐上车,没过多久便到了澳门一家大赌场门前。江程息并不是一个很会玩的人,他很少去赌场,看到赌场的大门的时候,他更像一个考察的商人,而并不是为了钱的赌客。 门被打开了,几个人一同进去。赌桌一个接着一个,不少衣着不凡的人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牌看。 荷官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江程离带着江程息走着,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 “唉,这不是程离吗?” 52.营救 来人是个黑西装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正笑呵呵的,一双小眼睛眯起来,直接只剩下一条缝。 江程息转头,眼神茫然。倒是江程离笑了:“钱董。” 那姓钱的忙点头,他伸出手来,算是表示友好。这男人身后跟着几个精干的年轻男人,看来是保镖了。 能够带着保镖出入这种场所的,显然不是一般人,江程息垂下眼睛,往后面退了一步。 “嘿嘿,上次你送过来的人不错嘛,我们都挺喜欢的。”钱董满脸横肉都抖了起来,白色的灯光照到他脸上,让那张原本就充满油水的脸更加油腻。 江程离面不改色:“喜欢就好。” 钱懂往四周瞟瞟,然后凑过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好货了?” 江程离这时候终于笑了,他说:“钱董啊,好货要是多的话那就不叫好货了。” “呵呵,也是。”那人讪笑,“你也是来这儿玩的,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这是个自来熟的人,当下就揽着江程离的手往前走了,江程息站在边上,这时候也只好跟着走。 这姓钱的是个生意人,虽然在黑道上没什么建树,在白道上倒也有几分威望。江程离和他有合作,所以并不介意陪他赌几局。 一开始江程离还跟着钱董玩了几局,到最后直接变成钱董的个人秀了。赌红了眼的钱董无暇顾及身边的事,满眼只看到牌桌。 江程息找了个机会偷偷走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哥哥也跟了过来。 “这人是?” 江程离看着远处的钱董:“一个生意上有些往来的人。” 江程息抬眼,依旧没说话。江程离只好继续:“他们这些老板都有些奇怪的癖好,喜欢在年轻漂亮的男孩身上扎点东西,杨宇被我送到了他们那儿。” 说完话后,江程离别过眼去,继续看赌场,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江程息在短暂的震惊后也恢复了平静,对于杨宇这人他当然谈不上同情,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倒也没有多少激动。 这件事就这么平淡的揭过,后来的几天江程息都跟着自己的哥哥实地考察,日子过得充实又紧张,不知不觉一个星期就过去了。 这天江程离出去办事了,并没有带上江程息。按照他的意思,弟弟需要休息,这时候应该待在家里。 而另一位当事人江程息却坐在定好的酒店底楼的小餐厅里龇牙咧嘴。江程离让他休息自然是有原因的,不过就是因为昨晚不知节制而已。江程息腹诽一阵,手里捧着杯子,喝了口热茶,喉咙里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他抬头,自己的保镖隔着两个桌子坐着,一切都很平静。 “我靠,这么劲爆?!” “是啊,你当时是没看到啊,我老爸真的牛,我从来不知道一个老头子还能玩出这些花样来。”另一个年轻人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就看见他把蜡烛滴在那个男的身上,啧啧,那场景真是……真是无法表达啊。” “你爸真厉害。”另一个人附和,“不像我家老头子,死板得要死,别说玩男人了,连女人都不让我玩。” 那人嘟嘟嘟囔的,江程息坐在他们后面的位置上,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拧眉,伸手招来服务员,付过款后便向前走了过去。 “唉,什么时候我也找个这样的人玩玩去。”那人还在感慨。 江程息一边走一边侧眼,年轻人很是精瘦,一张脸像猴子似的。尽管眼前这人是个瘦子,但江程息还是立马就把这年轻人的脸和今天见到的那个钱董联系起来了,原因无他,两个人的眉眼实在太像。 出了餐厅,江程息对跟过来的保镖说:“去查查刚刚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谁。” 他一个人回了定好的房间,坐在床上的时候,墙上的钟才到下午两点。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江程息撑着下巴,只觉得昏昏欲睡。 然后他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江程息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屏幕上是个有些陌生的号码。江程息拧眉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接了起来。 “江程息?”对面人声音冷冷清清的,带着点明显的不确定。 江程息拿开手机,再看了眼那上面的号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时候才开口:“我是江程息,请问您是谁?” 那边的人这时候倒没有迟疑了:“谢询。” 谢询?江程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他刚想问什么事的时候,那边便开始说话了:“我打过你哥哥的电话,但是始终没人接,没办法我只好打给你了。对了,你们是不是在澳门?” “是的。”尽管心里疑惑颇多,江程息还是实话实说。 “我现在正在赶往澳门的路上。”谢询声音冷淡,但从他说话的气息中江程息却感觉到了明显的急迫,“简林,也就是我的那个奴隶,他被人拐走了,我手下的人调查到他被拐到澳门了。” “你的意思是……” “我是要去澳门,但时间可能不够,我希望你能帮我稳住那边的人。据我所知,简林应该是被送到那儿的某个会所了,那里全是喜好奇怪的老头子。” 江程息听着,那边人语速不慢:“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这次简林被拐走并不是一个意外,虽然我也大意了,但对方的人显然预谋已久。动手的人是蒋正飞的部下,现在关在监狱里的那个人……并不是蒋正飞本人。” “什么?”原本江程息还能安静地听着,现在却不行了,“不是他?!” “我们都被骗了,不知道他在哪里找了个跟自己相似的人,居然玩了场金蝉脱壳。”谢询话里的愤恨之意相当明显,“他原本应该是要绑我的,却没想到最后却绑了简林。” “那他不是栽了?”江程息说,简林不过是个奴隶,谢凝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奴隶的生死。 谁知道对面的人却沉默了,过了半晌谢询才说:“我不能让他出事,我要把他找回来。” “不过是个奴隶……” “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毕竟我们两家之后还有合作。” 江程息终于是没话了,他只好答应:“嗯,行,你把具体情况和我说说。” 谢询简单地交待了一下事情的重点,最后挂断了电话。江程息看了看手机,想到之前自己被绑的事情,决定给江程离打个电话。 号码拨出了,却始终没有收到回复。 江程息重新打给季飞,让对方帮他去处理这件事,季飞做事一向爽快,他是江程息的得力助手,这次也跟着来了澳门。 事情办好之后,江程息一个人干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程息连忙接起手机,手机里传来了江程离有些疲惫的声音。 “程息,出什么事了,我之前有事关机了。” 江程息把谢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江程离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既然事情关系到蒋正飞,那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程息你好好待在酒店,我去处理这件事。” 江程息抓着手机,眉毛皱起来:“哥哥,我也想跟着去。”没等对面的人回话,江程息抢着继续:“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我不会拖后腿的。” “更何况……我也担心你。”他最后这句话有点低。 那边的人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但是程息你答应我,一定不要乱来。” 得到江程离的同意后,江程息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保镖是要带的,手枪当然也必不可少,短时间里找好了所有的东西,他裹了件黑色的风衣就出去了。 黑色的轿车停在酒店门前,江程离摇开车窗,示意江程息坐进来。 “我已经从谢凝那里知道全部的事情了。”江程离一边开车一边说,“谢凝现在也在往这里赶,虽然她并不把这奴隶放在眼里,但她也会为了蒋正飞好好处理这件事。” “蒋正飞抓错了人,而他肯定也不知道谢询其实很重视这个奴隶,所以……” “所以他直接把人卖到会所泄愤。”江程离接话,“对于蒋正飞而言,逃出来就已经是种胜利了,但他不知足,还想着用谢询来要挟谢凝,以图得到被谢凝控制的那部分势力,但他的人却犯了个大错,毕竟能够跟着现在的蒋正飞出逃的并不全是精英。” “那我们现在是要?” “去会所和那些人交涉,把简林带出来。”江程离直视前方,“那个会所我知道,杨宇就在那里,那些人我还是认识不少的。” 这话一出,江程息沉默了,他看着前方,傍晚还没到,路上阳光猛烈。车子行驶着,路边景色一闪而过,江程息摸了摸袋子里的手枪,但愿自己是多心了。 53. 江程离开车不慢,但酒店到会所确实有段距离。江程息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双眼睛看着前方,平静无波。 他把手放在自己前膝上,背挺得笔直:“蒋正飞现在在国外?” “应该是吧。” 会所出现在眼前,江程离首先下车,接着江程息也跟了出来。这地方并不隐蔽,但只看外面没人能够想到里面做的生意。会所据说是个黑白通吃的商业家搞的,他和这地方的警察关系不错,所以这儿的警察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了。 “欢迎。”门边上的年轻服务员低头。 江程离并未多言,而是直接走了进去。会所里亮着淡蓝色的灯,墙上贴着米色的墙纸,整个地方显得低调灰暗。 之前江程离已经打过电话了,所以经理很快就出现了。 “您好。”经理笑眯眯的,伸手把江程离请进了包厢,同时跟着进来的还有江程息和那些保镖。 包厢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只穿着浴袍的人,他头发湿嗒嗒的,显然刚洗过澡。这时候他拿起了一根烟,斜着眼睛递给对面的江程离。 “老弟,不抽一口?”那人问。 江程离笑着摇头,他当然抽烟,但并不意味着他这时候需要抽烟。 “我之前打过电话了,您明白我的意思。”江程离开门见山。而跟着进来的江程息这时候寻了位置,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耳朵却仔细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当然知道了。”那人抽口烟,包厢的门紧闭着,浓重的烟味散不开,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好在江程息虽然不经常抽烟,却也能够适应烟味,除去一开始有点呛,接下来江程息已经可以接受了。 “但是我也是花了不少钱才弄到这个人的,这是个好货,他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利润。”那人嘴里叼着烟,只是笑。 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要做的不过是让利润最大化,江程离明白对方的意思,他看了看桌上摆好的咖啡,却没动手。 “我想您应该是误解了什么,这并不是一个交易,而是一场谈话。”江程离笑道,“我在电话里说得不明白,您知道国外的谢家吧,这是他们的人,我不过是过来传一下意思而已。” 他抬眼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中年男人:“您卖给谢家这给面子,谢家绝对会给您好处的。而如果您执意要把这件事变为一场谈判的话。” 他顿了顿:“我不知道谢家会怎么想,毕竟他们和我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说完这话后,江程离并未多言,只留下对面的人咬着烟沉思。 这时候门突然响了。 “进来。” 年轻的侍者走了过来,低头垂目:“李总,老客户过来指名要刚刚过来的新人。” 李总就是一直叼着烟的男人,这时候他只是轻轻一笑:“告诉这位老客户,我们新人实在太火了,已经有人先点了。” 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碾了碾,抬眼的时候闪过一抹精光。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坏了谢家的好事,人我是给了,希望也能见见谢家的当家。” “那是自然。”江程离轻笑。 两人一拍即合,李总起身:“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这位新人了,而且我还需要您做个证,我们并没有对这位新人做任何过分的事。” 他笑得眼角的细纹展露无遗:“我们会所一向不会为难还未出台的孩子。” 江程离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的意思很明显。江程息跟着江程离,李总在前面带路,很快一间小小的房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就是这里。”李总伸手拉开门,屋子里没开灯,李总又摸上墙上的按钮,屋子突然间亮堂起来。 白色的灯光突然亮起,对于习惯了黑暗的人而言,这种情况显然有些难以接受。简林抬头的时候眼神全是茫然,他微张着嘴,有些呆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人。 简林是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的,尽管江程息离他有些远,却依然看到了他被绳子缚住的手腕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 “咳咳。”李总显然有点尴尬,“这是谁干的好事?还不松开绳子。” 身边站着的人连忙走了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把绳子解开了,然后像对待贵宾一样把简林请了出来。 简林还处于恍惚中,一时间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被人带着走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浮。 江程离笑了,李总这时候也适时的笑了。 直到简林被江程离带出去之后,他才微微回过神来。 “你们……” “别担心,只是有人拜托我把你带回去而已。”江程离笑得温和,但无奈他本身清冷,即使是笑,对着自己弟弟以外的人的时候,江程离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温度。 简林瑟缩了一下,显然有点害怕。 江程息瞟他一眼,心想这奴隶果真漂亮,也难怪谢询会认定他了。 而且这种漂亮不同于杨宇,简林的漂亮中带着的是真正的纯真,而不像杨宇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小白兔形象。 简林抬眼看了看周围,终于是放松了点,他跟在江程离和江程息后面,慢慢地走着。 会所不大但也不算小,李总早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这时候在前面领路的是会所里的一个男服务生。 四个人走着,也没想到突然会在拐弯处遇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简林缩到了后面,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试图减少自己存在的气息。江程离脸色未变,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倒是江程息这时候笑了。 突然出现的那人也笑,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猴子似的年轻人,一张脸瘦瘦削削的,这时候正在到处乱瞅。 “程离啊,哦,还有程息。”来人正是之前在赌场遇到过的钱董,而他身后的那人也不陌生,那人是江程息在餐厅见到过的青年。 他是钱董的儿子。 “咦,这是?”尽管钱董年纪已经大了,眼神却还不错,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简林。 简林一惊,连忙垂下头。 “一个朋友。”江程离并不想找麻烦,直接回道。 但钱董显然没看出他心中所想,简林这人生得漂亮,气质又柔柔弱弱的,钱董这些年玩惯了,鼻子也灵敏,几乎立刻嗅到了简林身上的气息。 那种漂亮男孩特有的气息。 于是他“呵呵”笑了:“到这里来的人哪个不一样啊,程离,你没必要不好意思。” 说完这话后,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程离。 江程离倒是不介意,礼貌性地点点头就要走。结果一直站在后面的年轻人却突然站了出来,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盯着简林的脸看,不时还“啧啧”几声。 这样子实在太奇怪,江程息不由拧眉,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见那人说道:“爸,这人真不错,我也喜欢。” “喜欢的话,里面多的是,可别夺人所爱啊。”钱董笑眯了眼。 江程离扯扯嘴角,最终没能笑出来。 54. 钱董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可能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但这里是一间娱乐会所,平日里再冷静的人都会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以至于一时间晃了眼。 显然钱董就是这样的人,他依旧以一种“我懂的”的眼神看着江程离,完全没看到对方的不高兴。 猴子似的年轻人表示理解,他点头:“爸,我当然不至于做这种事了。” 钱董笑笑:“你要是想要个玩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里的小宇就不错。” 他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会所里灯光灰暗,到处是寻欢作乐的人们,钱董这一举动在这种情况下暧昧至极。 “喔,那倒不错。” 江程离这时候终于开口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解释和简林的关系了,钱董回过神来,伸手把自己儿子拉到一边,笑呵呵说:“行啊,有机会的话继续来玩啊,上次你送来的货真不错,我儿子也得去看看了。” 简林抬眼,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最终还是把头埋回去了。 江程息看上去面无表情,似乎心里也如同他的脸一样平静无波,但实际上他却仔仔细细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那人提到了“小宇”。江程息想到之前钱董出现在赌场时说过的话,几乎一瞬间就把这个“小宇”和杨宇划上了等号。 他抬眼:“一个看上去弱不经风,长得也不错的人?” 钱董显然没料到这个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人会开口,愣了会儿便笑道:“啊,是的,还是您哥哥送过来的货呢。” 说完他看了眼江程离。 江程离只是轻笑,也不开口。 钱董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对了,他讪笑,将自己那依旧搞不清楚状况的儿子拉了过去。 “那我就走了啊。”离开之前,这老头子依旧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小的插曲过后,简林终于跟着江程息上了车。 回到旅馆后,简林被安排在了单独的一间屋子里,门外以及里面都插了保镖。 “你能适应吗?”江程离有事要忙,加上他本人对简林并不是很上心,所以江程息只好担当了一个慰问的角色。 “还好吧。”坐在床上的少年看了看周围站得笔直的黑衣保镖,说出来的话有些犹豫。 “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就让这里的保镖替你去做。”江程息说,“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强调,那就是你不能出这间屋子。” “哦……好的。” 江程息看着床上眼神飘忽的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知道那些人原本要绑的人不是你吗?” “呃。”简林抬头,眼里有些茫然。 江程息没说话,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冲着简林笑了笑,他说:“那么好好休息吧,别担心。”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谢询他们马上就到了。” 江程息前脚刚走出简林的屋子,后脚就在酒店底楼的包厢里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谢询。 “来得真快。”江程息轻笑,然后坐了下来。 屋子里除了江程息本人以外还有三个人:江程离、谢询和谢凝。 谢询冲他点点头,努力做出了一个有些感激的表情:“谢谢。” 他一定不经常这样,江程息心里暗想,听见江程离说了句“不客气”后,他把眼睛放到了一直没出声的谢凝身上。 谢凝坐在沙发上,只在江程息进来的一瞬间抬眼微笑了下,其他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低头修着自己指甲的。 这样的女人不可能没有时间修理指甲,而她却选择在这种情况之下对周围的一切置之不顾,这很有趣。 江程息坐下来,看着谢凝和谢询,很显然这个做姐姐的不喜欢简林。 “他在哪里?”谢询斟酌一翻,终于是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开口。 “在我们定好的酒店里。”江程离终于开口了,“很安全。” “那……” “我们不谈这些,还是先说说正经事。”谢凝突然出声,直接盖过了谢询。 她挑挑眉,细长乌黑的眉毛翘了起来,锋利无比。 谢询看着自己的姐姐,领口被扯了又扯,最后他还是没说话。 “那好吧,首先我得倒一下歉。”谢凝变脸十分之快,刚刚还瞪着谢询,现在却已经笑意融融,“我没想到蒋正飞会有这一手。” “他很狡猾,是我们低估了他。”江程离补充,“每个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您不必放在心上。” 谢凝笑笑,修得锃亮的指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把手放到膝盖上,鲜红的嘴唇上勾:“他现在应该出国了。” 不仅谢凝这样想,江程离以及江程息也都是这样的看法。对于蒋正飞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蒋正飞成功出逃,几年后回来依旧有无限可能。 “我的势力在国外,出国以后,我可以在那边处理一下这件事。”谢凝端起桌上的杯子,“当然我们也可以不管他,直接把他在这边的势力占为己有,他要恢复肯定需要时间,回来之后也不一定就能复制从前的传奇。” 江程离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谢凝眼神一狠,“我就是容不下他,原本想着让警察处理这人,现在的话……呵呵。” 谢凝其实长得很漂亮,但她年轻不小,眼角有了细纹,加上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粉,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美感,倒像一个面目惨白的女鬼。 她像一把锋利的刀,随时都充满攻击性。 一时间江程息很疑惑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容下简林这种人的。 “那孩子。”谢凝喝了口茶,眼神抖了抖,“那个叫简林的,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介意把他带回去。”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江程息瞥她一眼,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示。 谢凝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这话的奇怪之处,她笑笑,把杯子放了回去,似乎刚刚的事完全没发生一样。 “那么谢谢您了,为了我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弟弟”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显然别有意味。 谢询却管不了那么多,只是问:“他呢?” 知道这人的心思,江程息直接给了他房间的号码。谢询也不多说,起身就走。 他们姐弟俩到了澳门之后根本没来得及休息,加上赶路赶得紧,现在更是累极。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转头就回去,谢询准备在澳门休息一阵,谢凝也表示自己不会就这么回去。 当然她留下来也许有更多的打算。 这件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江程息又恢复了之前的无聊生活。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演的无聊的电视剧,一时间哈欠连天。 然后他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谁?”保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人进来。 “这边住的是江家二少吗?”声音有些耳熟。 外面的说话声还在继续,江程息想了会儿,最后站起来走到门边上。 他打开门,看见了门外一张熟悉的脸,以及跟在他身后那些并不算面熟的人。 “你是钱董的儿子?”江程息看清楚了这人。 那小年轻笑了,忙点头:“对啊,是我是我。” 钱董的儿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江程息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他看着笑嘻嘻的年轻人:“有什么事吗?” 那年轻人看看周围:“我爸让我来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直接把江程息说愣了,他皱眉,等着眼前的人继续说清楚。 “我爸让我带您去会所玩玩,毕竟来者是客嘛。”那人嘿嘿笑着,“那儿有很多不错的人哦,那个您哥哥事情比较多,我们也不好意思打扰,您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那儿玩玩。” 这下子江程息才明白了这人的意思,原来是姓钱的让自己儿子过来和自己处处感情的啊。 他只觉得好笑,面上却和善,刚要开口拒绝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开了口:“我已经定好了人了,小宇也在,我还没唱过这小子的滋味呢,二少啊,这下子您可有口福了。” 这人长得瘦削,说话猥琐,倒和他那父亲有几分相似。江程息原本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听到这话后却突然转了心。 既然所谓的“小宇”会出现,那么江程息也不介意过去看看,反正他没什么事要做。 “那好吧,我去。”他点头,年轻人闻言笑得更欢了,门前的保镖对视一眼,各自退了回去。 江程息说:“你们跟我走吧。” 他一向谨慎,在外面的时候绝对不会只身一人出去。 保镖得了指令,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叫钱风。”那人自我介绍,然后甩甩手指着后面的几个年轻人,“他们都是我玩的不错的朋友。” 接下来他就开始介绍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名字了,江程息边走边点头,其实一点也没听得进去。 他并不是想看到杨宇过得如何不好,他只是想过去问一句话。 这种心态很可笑,但江程息制止不住。 路上的时候江程息给江程离打了通电话,告诉了他自己的行程。江程离在电话那头并未多说,只是轻轻嘱咐了一句:“自己照顾好自己。” 江程息觉得分外安心,他笑道:“当然了。” 然后他到了会所门前,并且被两个服务员领进了包厢。 “我早就定好了房间。”钱风笑了,他坐在江程息对面,“等会儿那些男孩就会过来了。” 江程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有两个保镖跟着进了包厢,另外两个站在门外。 钱风左看看右看看,摸摸鼻子:“我说这几个哥们儿待在屋子里,到时候忍不忍得住啊?” 他这是真心话,会所里的那些小男孩全都长得漂亮干净,而他们接下来又要对这些人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保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人,就这么站在边上看着,钱风实在担心他们受不受得了。 江程息闻言却笑了:“你们为什么喜欢到这种会所来?”他端起杯子,却不喝水,只看着里面碧绿色的茶水荡来荡去。 “是因为喜欢男人吗?”他抬眼,嘴角噙着笑,钱风却突然间一愣。 眼前的人在笑,但却笑得很假,似乎……带着一点嘲讽。 他摇摇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 “这个,当然不是了。” 55. “我并不喜欢男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玩男人。”钱风冲江程息使了个眼神,“你懂的,我们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玩。” 江程息只是笑笑,却没回话。 一群人坐在包厢里吃吃喝喝,等着服务员把男孩带上来。 门被敲响,钱风翘着二郎腿,手里正端着个杯子,他看了眼门,笑道:“来了。”接着他说了句:“进来。” 门被打开,穿着工作服的服务员领着身后四个男孩走了进来,江程息往那边看去,这几个人长得都不错,白白嫩嫩,是现在这些有钱人喜欢的款。 “小宇,你过来。”钱风招招手,他之前只看过小宇的照片,到没见过真人,现在更是想要直接看看这会所的热门到底有什么本事。 江程息依旧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眼神却开始留意门边上的人,所谓的“小宇”从服务员身后走出来的一瞬间,江程息的余光便把这人的脸看了个仔细。 果然他就是杨宇。 江程息垂眸,端起桌上的杯子,想了想却还是放了下来。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带点颤抖的声音:“我是小宇。” 钱风当然喜欢这种软软糯糯的小男孩了,他并不是同性恋,他需要的是像女人一样柔软舒服的床上人,性别对他而言只是更大的刺激而已。 毕竟女人玩多了,有些闲得慌的人就要玩男人了。 钱风一招手,杨宇就走了过来,他被拉到了男人怀里。江程息抬眼,杨宇穿着一件透明薄纱衣服,胸前樱红的两点若隐若现,这样穿着还不如直接什么都不穿。江程息心想,会所不愧是会所,总是懂得将顾客的兴奋点激起来。 杨宇依偎在钱风怀里,他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钱风说什么,杨宇就是什么。江程息抬着眼睛打量着杨宇,他气色没有以前好了,那也是当然,任何人经过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红润。 江程息笑了,杨宇一进来就低着头,根本不敢留意周围的人,想当然的,他也没能发现江程息就在这间屋子里。 他雪白的手臂露了出来,上面却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斑痕,江程息盯着他的手,明白这些东西是那些老头子留下来的。 来这会所的许多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癖好,他们当然不可能只是和这里的小男孩睡睡而已。杨宇他大概过得不是很好,想到这里,江程息看他的眼神突然暗了几分。 钱风早就被怀里香软的身体弄昏了头了,但他却也没忘了对面还坐着个人物。 “程息,你看他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那个。”钱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杨宇原本乖顺地低着头,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震,他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抬眼看着江程息,嘴巴微张,竟是说不出话来。 江程息笑得高深莫测,他垂下眼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留下一片阴影:“不怎么样。” 江程息声音淡淡的,没带多少感情,却依旧让对面原本咧着嘴笑着的钱风一愣。 很显然他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想到自己老爹的嘱咐,钱风头有点疼,他试探着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吗,那……再换一个?” 话音刚落,钱风就挥手叫来一个新的男孩,他指指江程息的位子,示意对方坐到那边去。那男孩会意,带着一缕香气靠到了江程息身边。 他和江程息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这些客人的性格并不好猜,男孩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愿意进行进一步的身体接触,此时只好做些保留。 江程息眉毛快速地皱了一下,随后马上舒展开来,他喝了口酒,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面上如此,江程息心里却在猜测这男孩身上到底抹的什么东西,这么的熏人。 钱风依旧把杨宇揽在怀里,杨宇是这里的红牌,钱风喜欢有名的,喜欢火热的,无论杨宇长什么样子,又或者他床上功夫好不好,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有一个“红牌”的称号。 杨宇喝了口酒,嘴对嘴把酒水喂到了钱风嘴里,那样子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看来这人似乎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江程息眼睛对着杯子里的酒水,余光却把对面的一切看在眼里。 杨宇适应能力不错,简直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江程息想到这里,嘴角不禁露出一个笑来,这个比喻不错,他要记着。 杨宇一开始的确被突然出现的江程息惊着了,他被卖到这里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一开始他憎恨不甘,整日整夜地咒骂着江程离和江程息,可到最后,他却只想活着了。 他被江程离注射了毒品,现在根本不是个自由人,他在这里卖,然后得到毒品,然后继续活下去……尽管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身子被钱风摸着,杨宇娇笑,他现在是这里的名人,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过来点他。这会所的客人许多都有奇怪癖好,杨宇被戳针筒,被滴蜡,被两个人玩弄,几乎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可杨宇并不觉得生不如死。 反而他觉得自己过得不错,这真是太奇怪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生活,他居然能够如此麻木地接受? 大概是他身体已经依赖上了毒品了,只要能有东西吸,杨宇也顾不上许多了。 江程息看着眼前衣服逐渐被褪尽的人,神色却依旧清明。杨宇看上去沉迷,可他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眼里却依旧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恨意。 这一世的杨宇确实没做什么,可江程息也忘不了他前世时候的手段。 你可怜别人,谁来可怜你?江程息轻笑,然后冷不丁开口:“我觉得这个小宇实在没意思,长得不好,姿态也俗。” 这绝对是真心话,江程息不喜欢杨宇,当然怎么都看不到这人的风情。 钱风赶忙把嘴从杨宇脸上拿开,他本来是邀请江程息过来交流感情的,现在却突然出了这一遭。 钱风一边感慨自己时运不济,一边笑着问:“怎么了,不满意小宇?那我让他出去。” 原本他沉迷杨宇的美色,没能看出江程息的不喜,这时候却不再糊涂了。钱风察觉到江程息厌恶小宇,而他自然得顺手推舟了。 杨宇听到这话却是一惊,像他这样的人被客人拒绝了的话就得受惩罚,虽然被客人玩也不舒服,可惩罚却更是可怕。 他会拿不到毒品,会被一群人殴打,会整天吃不到饭。 会所里的男孩很少有自愿来的,大多数人都是得罪了某个大人物被搞进来的,会所的老板对外宣称得漂亮,说什么尊重,其实内地里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 他们就是畜生,而时间久了,他们也真的以为自己是畜生了。 杨宇被钱风推得一个踉跄,他咬咬嘴唇,衣服已经被撩起半边了,他爬过去,伸手抓住钱风的腿:“求求您,别让我走。” 他眉毛一皱,眼泪立刻就糊满了脸,但他哭得很有本事,即便满脸是泪,却也丝毫不减美色。 江程息看着他,嘴角上扬,杨宇果然还保持着老本行,装哭依旧是一把好手。 钱风其实没怎么在会所玩过,这次不过是按着老爹的意思过来尝尝鲜,杨宇这一举动直把他弄得满头黑线。 他拍开杨宇的手,那人却又爬了上来,钱风索性一脚提了过去,杨宇却跪在地上,隔着鞋子就要舔钱风的脚。 这些人真是被弄得不成人形了。 江程息暗叹,然后轻轻一声:“算了吧,就留下他好了,我刚刚不过随便说说。” 这句话不咸不淡,却成了杨宇的救命稻草,杨宇眼神一暗,连忙磕头道谢,额头靠在地上的时候,他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嫉恨。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江程息却突然出现,原本麻木的心一瞬间活络起来,杨宇发现事到如今他唯一恨着的人只有江程息。 说是嫉妒也好,说是不甘也好,他就是不想看到这人生活得快快乐乐。 杨宇磕着头,直到钱风把他拉起来,接下来的时间他陪着钱风喝酒抽烟,眼睛根本没往江程息那边瞟。 但他心里一直记着这人,他知道自己染了毒品,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呢? 杨宇偷偷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江程息,眼里恨意浓厚,然后他转过头去,继续言笑晏晏。 但他不知道只是这一眼偷瞥就被人看了去,而这人正是江程息。 江程息又喝了口酒,身边坐着的男孩迟迟不敢靠过来,回忆起杨宇那眼神,江程息只觉得有趣。他最近很是无聊,哥哥忙着事情,谢家他也插不上,而杨宇的出现刚好。 这也许会是个有趣的游戏,一个自己参与的有趣游戏。 江程息勾起嘴角,把杯子放了回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钱风早已玩得忘乎所以,他本身就不是个靠谱的人,之前还想着要和江程息交流交流感情,为自己老爹争取点江家的好感,现在却早就忘了这回事了。 杨宇喝了很多酒,他眼神迷蒙,一张脸红扑扑的,衣服也被剥光。 钱风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他把人压倒沙发上,看上去马上要办正事了,江程息却在这时候咳嗽一声。 钱风立刻回神,脑子里却还是晕乎乎的。 他那些狐朋狗友立刻凑过来:“钱哥别在这里玩啊,会所里有专门的房间。”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钱风“嘿嘿”笑了,拽起杨宇的胳膊,那样子有些猴急。 56. 钱风虽然醉得厉害,却也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这种戏码,当下就拉着杨宇准备去会所特别准备的房间高兴去了。 杨宇一副娇羞的样子,钱风揽着他的腰,杨宇没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只是跟着对方往门外走。 江程息身子略微向后靠,包厢里的侍者过来给他满上酒,然后安静地退回角落里。钱风的那些朋友们直接在后面嚷嚷:“玩得高兴啊,哥儿们!” 钱风脚步虚浮,都差点撞到门上了,听到这话却是潇洒地一挥手:“没问题!” 话音一落便引得屋子里众人的哄笑声。当然这里面没有江程息,江程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揽着杨宇逐渐走远的钱风,表情若有所思。 杨宇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愤恨,接下来却再也没看自己,就连临走前这人都没有再表现出任何不满。 江程息勾唇。留在包厢里的人看到他笑,立刻狗腿地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把江程息说得脑壳疼。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说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聒噪。这么想着,江程息便要起身,邀请他过来的是钱风,可现在正主都不在这里了,江程息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继续窝在这个小地方了。 他刚挪动了一点便被身边人轻轻按住了,江程息拧眉转头,对方是个染着棕色头发看上去不太正经的年轻人。那人看到江程息的表情时略微有点尴尬,他努力挤出一个笑来:“那个,江二少啊,您不在这里多玩会儿吗,别急着走啊。” 他是钱风的跟班,钱风这人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去了会所绝对会被美色所迷以至于误了正事,所以特地嘱咐自己看住江程息,不要让这为他好不容易请来的大人物走掉。 钱风既然这么说了,作为一个合格的跟班,他当然要有所表示了。结果最后情况就是这样,他下意识地拉住了江程息,然后毫无意外地见到了对方明显不开心的脸色。 江程息的不悦只有短短几秒,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然后露出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标准笑容:“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呢?” 说话的时候,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男孩子:“他并不合我的口味,难道我需要勉强自己和他……” 剩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刚刚还坐在沙发上的男孩立刻站起来,忙不迭地道歉,然后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江程息回过头,冲着刚刚拦住他的人笑。那人冷汗涔涔,总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江程息冲他点点头,然后再度起身,这时候没有人再拦他了。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保镖门外的会和,江程息示意其中两个留在原地,剩下的则是跟着他走。 包厢里都是一群玩心过重的年轻人,那地方空间并不大,早就乌烟瘴气了,江程息这一出来,顿时感觉胸口舒爽不少。 他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会所的布置。第一次来的时候没留意,现在江程息才有机会仔细地观看这里的一丝一毫,显然这是一个有格调的地方,无论它内里是做什么生意的,它的外表都足够有气质。 江程息并不打算直接回去,酒店里的生活毕竟单调无趣,这儿虽然是间会所,却也给了足够好的表象。 就像现在江程息看到的那样,足够好的也足够虚伪的表象。江程息站在过道里,昏暗的灯光之下,墙上挂着一幅幅油画。 江程息把手放在背后,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墙上的画,一时间倒也放松。 身后的保镖保持着十足的警惕,所以当那个人从拐弯处冲过来的时候,毫无悬念的,江程息身边的保镖在第一时间止住了他。 杨宇几乎是声嘶力竭:“去死啊去死啊!” 他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江程息有些讶异地转头,这小子之前不是去陪钱风了吗,现在怎么在这里?想到此处,他低声喝道:“你把钱少爷怎么了?” 杨宇眼里还燃着嫉恨的火焰,根本没听到江程息的话,他一个劲地扑腾,手里抓着的刀子却被保镖一下子抽掉。 杨宇像发了颠一般嚷道:“还给我,还给我!” 说话间,眼泪鼻涕一下子落了下来,糊了他满脸。 江程息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杨宇突然冲出来不知要做什么,接下来又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 江程息垂眼,刚刚还一副龇牙咧嘴摸样的青年现在整个身子都在哆嗦,那样子不想演出来的,倒是真的难受。 江程息走过去,还没开口,杨宇却突然一翻白眼,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接着便有白色的唾沫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这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江程息拧着眉毛刚要开口,便有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连忙向江程息赔不是:“不好意思,吓着您了。” 江程息其实无所谓,他皱皱眉,问道:“钱风呢?” 他和杨宇开房去了,结果现在其中一方拿着刀子跑了出来,江程息当然得适当地关心一下。 那保安显然有些尴尬,钱风他爹也是这里的老顾客了,结果他儿子却出了这码事,但江程息正盯着自己,保安也不好支支吾吾,直接就道:“钱少爷被灌得不省人事了,现在正在屋子里睡觉呢。” 原来如此。 江程息看着地上哆嗦着的人,下意识道:“他这是吸毒了?” 保安愣着,接到江程息的眼神后才呐呐开口:“这这这,我们也不是专门干这种生意的,只是这小子特别不老实,所以才……” 听得出他话里的慌张,江程息只是笑道:“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他也不是什么正义的警察,黑道里的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合适的做法。 江程息看着痛苦不堪的杨宇,心情却没什么起伏。这人虽然变成这样子了,却依旧想着要拼了自己的命来杀他,倒也算有点意思了。 杨宇弄出了这码事,估计真的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江程息懒得多想,看着保安把人带回去后,便转头准备出去。走到会所大门前的时候,江程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季飞。 季飞似乎刚来,他抬头看见江程息后边忙不迭地走了过来。江程息正在疑惑,却听见对方有些急促的声音:“不好了,大少被困住了。” 江程息猛然一惊,他问:“什么?” 季飞声音总算平稳了一点,他看着江程息的眼睛:“蒋正飞没出国,他在澳门,大少被他带着人困在一个地方了。” 顿了顿,季飞道:“二少,现在我们得靠您了。” 57. 之前遇到杨宇那件事,现在又从季飞口中得到这样的消息,江程息站在远处,顿时间觉得有点不真实。 但他很快恢复过来,镇定地看着季飞,他说:“去车里和我仔细说说。” 季飞是个办事利索的人,直接就进了汽车,车开得飞快,江程息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对方冷静的叙说。 “我手下有人是跟着大少走的,大少原本是在和某个商家谈着生意,却也不知道蒋正飞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将大少和那商家困住了。” “您也知道的,大少这次是去谈生意,自然没带多少人,之前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情,于是酒杯打了个措手不及。”季飞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一个到不远处店里买烟的保镖没被困住,他当下就给我打了电话。可您也知道的,我身边的人手并不多,也不能处理这种事情,所以我立刻就来找您了。” 季飞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头也不转:“二少,一切都要靠您了。” 最后一句话分量十足,江程息捏紧了拳头,眼睛直视着前方。车辆来来往往,天气燥热难耐,似乎一场大雨马上就要来临。 江程息一直都是躲在江程离背后的那个人,江程离把他保护得很好,所有事情都是被处理好的,这世的江程息并没有亲手处理过这种事情。 但他拥有七年多出来的记忆,坐在车上,江程息明白哥哥的一切都在他手上,这时候他只能靠自己。曾经为他铺好路的那人,现在就由他来保护一回。 利用自己江家二少的身份,江程息将来到澳门的所有江家人调出来,放下手机后,他深深吁了口气。 “蒋正飞的人手并不多。”季飞说,“他只是占了先机,将大少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我以为他是要和咱们谈条件,但看现在这样子,他似乎是要鱼死网破。” 江程息心下不解:“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谈条件的话尚有一丝生机,现在这做法,却……” 季飞接着道:“他大概疯魔了吧。” 短短一句话,却让江程息沉默了,王平疯魔了,杨宇也豁出去了,现在居然连这只老狐狸都甘愿糊涂了吗? 大概人在绝路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吧。 江程息拧眉,蒋正飞不是为自己谋求利益的话,这件事倒有几分麻烦了。凡好商量的事,都可以和平解决,如果对方是个不要命不讲理的,处理这件事的风险就会越大。 好在蒋正飞那里人并不多,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得到了消息。 车尾扬起尘土,日头渐晚。柏油路染上一层金辉,远远近近的让人看不清,蒋正飞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小小的别墅,也是这次江程息生意合作人的住处。 江程息来得迅速,车子停在离别墅有些距离的地方,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掩着砖红色的房子,江程息下车,脚步轻轻,他四处瞧了瞧,看见自己的人拿着手枪躲在灌木丛旁,全部屏住呼吸,按兵不动。 砖红色的房子上开着一扇窗,远远地就可以看见里面的人。蒋正飞没了以往那气势,这时候只是坐在椅子上,拿下巴看着被抵着枪的江程离。 另一边被绑着哆哆嗦嗦的是房主,他活这么大还遇到这种事情,顿时两眼一闭听天由命了。 江程离倒是很冷静,蒋正飞看着他,眯眼一笑:“想不到我也会栽在你这个小辈和谢凝那个婆娘身上!” 他语气淡淡,到没有意料之中的气急败坏。 肥厚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蒋正飞眯眼吸了一口:“我从来没想过要出国,我蒋正飞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 白色浓稠的烟雾弥漫开来,小小的书房充满着呛人的气息,身边站着的保镖冷这张脸,一言不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这里吗?” 江程离一直看着蒋正飞的眼睛,神色没有任何松动:“这还要您直说。” “哈哈,好小子!”蒋正飞下巴上的横肉一颤,眼神蓦地冷下来,“据我所知,你之前不过是个在外面混的野小子,怎么就突然间成了江家的家主呢?” 江程离但笑不语。 “你不怕死吗?”蒋正飞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我想,您应该是不会是做那种事情的人。” “哈哈哈。”蒋正飞又是一阵大笑,“好小子,会说话。” 这倒并不因为江程离会说话,而是他相信蒋正飞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他身上的气息不属于落魄的弱者。 “你知道王平那小子吗?”蒋正飞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们肯定听说那是我一个兄弟的儿子吧?其实啊,与其说他是我兄弟的儿子,不如说他是我曾经的女人的儿子。” 江程离没说话,他待人接物这么多年,早已练就出一副好本领,蒋正飞身上没有杀气,倒是有几分颓废。 这种人变得颓废,显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那曾是我的女人,然后又成了我兄弟的女人。”蒋正飞陷入了回忆,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苍老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气势,只剩下沙哑,“我居然被自己的兄弟挖了墙角,但兄弟是兄弟,女人不过是件衣服,我怎么能为了一件衣服放弃我自己的兄弟呢?” 他语气平缓,眼神渐渐便深,絮絮叨叨的,似乎永无止境:“我杀了她,但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儿子。我兄弟死后,他儿子便给了我。” “我一看到那小崽子,就想到了给我带绿帽子的女人。我想杀了那小子,可脑子里却又想起那女人惨死的样子。想来真是可笑,当初是我一枪杀了她的,现在她却天天顶着一张双眼暴突的脸入我的梦,让我不得好眠。” 他声音越来越嘶哑,最后竟狠狠地咳了起来,身边人递过一条手帕,蒋正飞捂着嘴,拿下来的时候,粘稠的唾液混杂着血丝,触目惊心。 但他似乎毫无知觉,将帕子交给了身边人,继续说:“王平找死啊,竟然想去绑架一个大家族的二少爷,他有什么本事,他居然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我这么多年都在想着干掉这小崽子,却每每下不去手,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自己找死,唉,也算是圆了我一番心思了。” 他嗓子已如破锣似的,每说一句就像刮刀一样刮着人的耳膜,站着的保镖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颤,随后又恢复原状。 脆弱,动摇,眼前的这人失去了生的意念。 如果说之前江程离还不明白的话,现在却看得通透了。蒋正飞绑他来不是为了交涉,也不是为了同归于尽,事实也许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蒋正飞抬着眼,目光却不知看向何处,他缓缓道:“他也许是想要证明自己,所以他主动接近你弟弟,可最后却是这结果。做什么不好呢,偏偏要用这种方法,真是可笑啊。” 现在的蒋正飞不再是一个雄踞一方的枭头,而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江程离倒有些奇怪了,先前他以为蒋正飞是支持王平的做法的,现在看来却都是王平一个人的意思吗? 蒋正飞撑着头,眯着眼睛,就在江程离以为这人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轻轻来了一句:“外面的人是你弟弟?” 江程离一惊,来不及说话的时候,便有一枪打了进来,不偏不倚,刚好打中了蒋正飞的额头,顿时暗红色的血液炯炯流出。 顿时房子里的人一阵哄闹,场面乱得不像话,屋外有人翻窗冲进来,三下两下便将那群没了主子的人制服了。 江程息也是这时候进来的,他没说话,直接跑过去扶起自己的哥哥。 “哥哥,你没事吧?” 江程离见惯了大世面,这时候早已回神,他先是看了眼歪倒在椅子上没了气的蒋正飞,然后才转头看向自己弟弟。 “没事。”这真是喜剧性的一幕,蒋正飞明明知道江程息在外面,可他却没有躲开子弹。 江程离跟着弟弟出了屋子,走到门前的时候,他扭头看了眼打开着的窗子。这窗子连窗帘都没有,就这么空荡荡地把里面全部暴露在了外面。 58. 原本以为很难处理的事情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就连江程息都觉得有点不真实。蒋正飞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江程息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人已经有些僵硬了,青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了无生气,江程息别开眼,尽量不去想对方的死状。 江程离站在他身边:“程息,让你担心了。” 他总是这样的温柔,温柔得让人难以拒绝。江程息看着自己哥哥的脸,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哥哥你没事就好。” 当季飞告诉自己江程离被困住的一瞬间,江程息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不真实,之后便是一种无措和恐慌。 他和江程离生活了这么久,一切感情都已经深入骨髓,亲情和爱情早已分不清,接受对方的感情成为了一种习惯,然而那一刻,江程息心里却有了不同的感觉。 如果失去了这个人,以后的生活大概也没了颜色,江程息明白,这种感情也许不只是亲情了。他抬眼看着自己哥哥,脸上笑容更大,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回去吧。” 回去吧。这三个字似乎有千斤的重量,江程离听到后只是重重点头,两人终于上了车,车尾尘土一片,随着车子的发动,这处是非之地被甩在了身后。 谢凝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带着一篮子水果过来了,说是要给江程离压压惊。 “想不到蒋正飞这种人就这么死了。”谢凝有些感慨,“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江程离坐在沙发上,闻言只是笑笑,却没说话。倒是谢凝突然抬头:“我和谢询要回去了,你们呢?” 这话问得有些熟捻了,坐在一边的江程息抬起眼皮子往那边瞧了一眼,谢凝却毫无知觉。 江程离笑道:“我在澳门还有点事,处理完了再走。” “嗯,那好。”谢凝点头,“虽然蒋正飞的事情有点奇怪,但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是得继续的。” 她笑笑,伸出手来:“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江程离握住她的手,也说:“合作愉快。” 谢凝是个干净利落的女人,她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最后直接就走了。谢凝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江家兄弟了。 江程息给江程离倒了杯茶,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蒋正飞就这么处理掉了?” “是的。”江程息点头。 江程离往他身边靠了一点,然后才问:“没什么麻烦吧?” 江程息这才明白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笑了:“没事的,警察那里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抓的人不是真正的蒋正飞,估计这件事也传不出去了。” 他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眼里有些疑惑:“我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简单地就解决了,蒋正飞他不像是会这么大意的人啊。” “确实。”江程离说,“我觉得他可能一心寻死了。” “什么?” “我被困在那里的时候,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不是真的想要对我动手,而且他也应该知道了你在外面,窗户打开,没人护在左右,然后也没想着躲子弹,蒋正飞这人估计也不想活了。” 江程息想想,觉得确实奇怪:“可他千辛万苦逃出来,为什么……” “大概是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吧。”江程离接道,“看他那气色不想健康的人。” 而且蒋正飞没有看上去那么坚硬,当然这句话江程离没有说出来。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江程离想着,又说:“等赌场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就回去。” 江程息自然和哥哥站在一条战线上,闻言连忙点头。 江程离笑笑:“去休息吧。” “嗯。” 赌场的事情并不复杂,又有傅隆明这个人精在处理,一切都很顺利。 江程离选了个好日子,带着自己弟弟上了飞机。 回到江家的时候,田伯依旧在门口迎接,远远地江程息就看见了那人笑着的脸。 人很精神,不像前世的时候那样憔悴,江程息垂下眼去,心里深深吁了一口气。 一切都改变了,一切痛苦都不会重来。 黑背没有被系着,这时候正摇头摆尾地走过来,伸出两条前爪一下子就扑到了江程息膝盖上。 江程息弯下腰拍了拍它的背,黑背立刻乖乖地让出路来。 “心情不错?”江程离问。 “嗯。”点头,微笑。江程息走进屋子里,看着熟悉的家具,心里顿时一股安心。 外面再好都没有家里好。 江程离走了过来,两人一起去了四楼的阳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程息,我们以后不涉黑了好不好?”突然地,江程离就来了一句。 扶着栏杆的手抖了抖,江程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哥哥,他已经决定好了要和这人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现在却突然…… “出什么事了?”他问。 江程离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连成一片,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一切都带着点雾气,迷迷蒙蒙的,晃着人的眼。 “程息,你知道我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座上江家家主的位置吗?” 江程息显然没想到对方有这一问,愣了会儿才说:“呃,为了更好的生活?” 这话不假,他们兄弟俩没回到江家的时候过的日子很苦,那时候吃饱穿暖就是人生最大的目标。 江程离转过头来,那双黑亮的眸子就这样看着眼前的青年:“是也不是,对也不对。” 江程息有些不解,江程离当然看出来了,他没移去眼神:“是为了让你能过上好日子。” 他这话说得严肃,眼睛眨也不眨,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江程息,眸子里全是柔情。江程息顿时就红了脸,他别过头去,有些尴尬。 江程离却是伸手把人扳了回来,两人目光相触,江程离才说:“这种生活太危险了,我赌不起,我想要的只是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自私我把你绑在了自己身边,作为弥补我当然要给你最好的生活。但我还是太……我逐渐被权利迷了眼,整天想着要把江家做大做好,最后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江程息垂眼,他知道哥哥说的是自己。 “而我现在依旧很自私,我擅自把你留在身边,让你成为我的恋人。”江程离声音越来越低,那话里带着一丝落寞,“我知道你其实只把我当哥哥,可我真的不想放手。” 这话一出来,江程息立马踮起脚尖,在江程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温热柔软的双唇贴了上来。 他在吻自己,江程离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后才发现了这一点。 这个吻漫长而又温柔,直到最后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江程息才离开了对方的双唇。 他眼睛亮晶晶的,湿漉漉的,这样子在江程离眼里简直风情万种,顿时喉咙就控制不住的干了。 江程息咬咬嘴唇,看着对方的眼神分外坚定,他说:“哥哥,你别乱想,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不会骗你的,现在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他声音并不高,传到江程离耳朵里却无比震撼。 江程离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脸上全是不可思议,最后却又全都化成了狂喜。 他抱住江程息,不停地重复:“我已经着手洗白江家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一直到老,好不好?” 江程息知道这人需要一颗定心丸,他拍拍对方的背,一声又一声地应道:“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分开。江程离牵着自己弟弟的手,把人带到了沙发上,江程息安静地跟着对方,等着他的话。 果然江程离有事要说:“程息,你还记得你被人下药的那次吗?” 江程息点头:“据说是个女明星干的?” “不是。”回答的很干净利落。 江程离看着他的眼睛:“不是这个人,现在我要和你说件事,程息,你好好听着。”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口气太过严肃,江程息受了感染,他不由得挺直了背,等着对方的话。 “你知道温婷婷吗?” 江程息摇摇头。 “他是温初的孙女。” 这话一出来,江程息才有了几分明白,他“哦”了一声,却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 江程离继续道:“我当年能成功击败那些人成为江家的家主,温婷婷帮了不少忙。” 江程息一脸讶然,江程离从未和他说过当时的事,这些事情自然是第一次听说了。 “我当年上位的手段很不干净,而且当时我还答应了温婷婷一件事。”江程离没看江程息的脸,“当我成为了江家的家主后,我要和她联姻。” “这……”江程息这下是真的呆住了。 “当然我后来反悔了,因为我那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你,我没办法接受温婷婷,原本想着只是一场没有感情的联姻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后来的事情那个却不在我的控制范围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爱上自己身边的一个孩子。” 59. 江程息睁大眼睛,一时间有些怔忪。 “那件事情是温婷婷做的。”江程离说,“我和她都有错,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就是你。” 江程息就这么听着,也不说话,到最后的时候,他只是拉着江程离坐了下来。 “我知道了。” 江程息垂眼,嘴角却扯出一个笑来。 江程离这个做哥哥的从没这么紧张过,他瞧着自己弟弟,那人不做声,江程离心里就越发的没底了。 江程离却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和温婷婷交涉过,她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可这些日子来我越来越不安心,我们生活的这个圈子太复杂,每天都有许多意外,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你出什么事了我该怎么办?没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喘不过气来。”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却没个完整意思,江程息知道哥哥现在有点慌乱,他伸出手来抚上那人的手背。 “所以哥哥要洗白江家?” “嗯。”江程离点头,“澳门的赌场是正规的,我这些年也在白道上积累了不少人脉,江家就算是挪个地儿,也会做得很好。” “程息,我只希望和你好好过日子,过平淡的日子。” 一个刀口舔血的人,一个上过刀山也下过火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他一定是下定决心了。 江程息其实无所谓,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朝他眨眨眼睛,嘴角上扬,唇边的梨涡显了出来。 屋子里传来他软软的声音:“行啊,我们也做回正道人。” 江程离显然很高兴,眉眼都笑开了,江程息握紧他的手,又说:“温婷婷的事我不介意,谁年轻时没点过去呢。” 说到这里他垂下眼去,笑得有些狡黠:“不过啊,哥哥,如果你以后随便在外面搞女人,嗯,搞男人也算。那时候我可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抬起的眼睛里却满是促狭的笑意,江程离一愣,这才明白弟弟话里的意思,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把人拉到怀里,两人身子凑在一起,免不了就要擦枪走火了。 江程息赶紧地把人推开,忽而想起一件事来:“那沉旻跟我说的都是什么啊?” 江程离看着自己弟弟,越看越觉得喜欢,两人之间表了心意,最后点薄薄的距离也没有了,瞧着自己弟弟那疑惑的样子,江程离说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递过来一叠报纸:“前天的。” 江程息低头一看,报纸上白纸黑字的,头版头条相当触目惊心,大意就是说阮华嫁入豪门,却发现沉旻是个男小三,温家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原来是这样啊。”江程息干巴巴道,只觉得这事情真没意思。 “这也是温婷婷的意思,她不喜欢自己父亲的这个新女友,就撺掇着沉旻给你传递假消息,一来嫁祸阮华,二来撇清和自己的关系。”江程离看着江程息。 江程息把报纸往桌子上一甩,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后,他才站起来。 青年笑得眉眼弯弯,自然别有一股风情。 “一群无聊的人在做无聊的事而已,哥哥咱们别管这些,去休息吧。”他眨眨眼,转身往浴室走去。 这是明显的暗示,江程离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眼见还是有的,江程息一走,他也忙起身收拾自己去了。 两个人回到卧室里,自然而然地滚到了一起,温存过后,江程离摸着弟弟汗湿的头发:“谢家准备在国内发展,他们黑白通吃,我们以后大概要和他们有所合作,当然都是些正经的合作了。” 江程息慵懒地躺在江程息怀里,闻言轻笑:“很好啊。” “对了,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季飞的?” “是啊。”江程息被伺候舒服了,这时有点犯困,听江程离这么一说却又没了睡意。 “他向我请示,说是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了,他要好好照顾小姑娘,不干这一行了。” 江程息简直要蹦起来了:“什么,他还有个妹妹!” 江程离笑眯了言,江程息难得失态,这样子在江程离眼里简直就是一道稀奇的风景,嘴角笑纹渐深,江程离把人按回去,轻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程息啊,以后我们过点平淡的日子去,别再管这些了。” 江程息还是有点犯愣,却被人压了下来,接下来的事自然不必多说。 …… 三个月后的某天,江程离带着江程息去了杭州的新家,站在两层小别墅的阳台上的时候,江程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居然就这么换了个地方。”他有些感慨。 背后有双手环了上来,江程离把下巴搁在江程息肩头:“这样不是很好吗,原来的房子虽然大却冷冷清清的,而这地方我们两个人住正合适。” 房子前面就是一条沥青小路,路边上种着一排法国梧桐,阳光稀稀松松地透过叶子缝隙,地上一块光斑一块阴影。 有风吹过,脸上凉丝丝的,江程息看着远处,被上传来温暖的热度,嘴角微勾,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一切被翻了个样,他和他回到了过去,终于可以不再遗憾。 正文完
推书 20234-08-28 :二缺也逆天(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