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落殒

作者:落殒  录入:09-15

 文案:

 五百年前,少年因他而生,由他支配,为实现他的复仇计划而肆意杀戮。 然世间法则,邪不压正,终究,他还是被世人擒住,施以死刑,即使少年拼死,也只带出了他破碎的尸体。 留一念深情无法断却,少年在时间的长河里寻觅,成长。 终于在五百年之后,他们再一次相遇…… 注意!!! ①这不!是!一个温馨的故事!主角有很重的报社心理!不喜请绕道Orz ②虽然大部分时候处于一种犯人胜于警察的局面,正义感强的人需绕道。但最终天网恢恢,该落网的都会落网。 ③请不要深究一些细节问题,作者脑子有病且没常识。 ④不!一!定!是!H!E! 内容标签:惊悚悬疑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于;鬼┃配角:苏咎临┃其它:邪刀系列 01. 如果那天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家。 如果那天没有好奇地跟去。 如果那天发现异常后能立刻离开。 如果那天…… …… 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了…… …… 但是…… 不会后悔……也不想后悔…… “喂喂,你听说了吗?学校旁边那家文具店的店主发疯放火烧了整个店耶,听说他儿子和老婆都被烧死了。” “诶?不是吧?那个店主不是人挺好的么?” “所以说怪事了啊。对了,警察早上已经拆了警戒线,放学去看看?” “好啊。” 前些天这个学校附近的一家文具店被人放火烧了,店主将自己老婆孩子绑在店里,然后淋上汽油点燃。 这火烧得异常的旺,小小一个文具店竟出动了四台消防车百来个消防员,花了五个多小时才把火扑灭。最后,消防员在里面找到了三具已经完全炭化的尸体,在运送去殡仪馆的途中全部被颠碎了,黑乎乎的成了一堆渣。 余于并没有多把这当回事,他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潜在的精神病患者突然发病才酿成一场悲剧罢了,至于火势为什么会那么难控制,也许跟文具店里一大堆易燃物有关吧。 不过自从这事发生后,余于在同学间听到的传闻已经越来越神乎,现在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说,那个店主是被恶鬼缠身所以才会放火杀人的。 也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整天都在干什么,就这么起纵火案还能联想到这么远,真神奇。余于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的他也许还无法预料到,往后的事,会比这个更远,更离谱。 “去看看……那个店……。” 放学的时候,一向拖沓的苏咎临难得迅速收拾好东西走到余于旁边,低声提议道。 “难得啊,你也对这个感兴趣?”余于边收拾边调侃道,“你的大脑今天居然没有开飞行模式,真是不可思议。” 闻言,他看了余于一眼,有些迷茫,“有种感觉……不去……会后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就真得过去看看了。”余于背起书包,示意他可以走了。 一路上,余于有些心不在焉。他是苏咎临唯一的朋友兼竹马,他也深知苏咎临患有中度的抑郁症和自闭症,平时基本处于一种和世界隔离的状态。他有这个自信,在这个世界上,能和苏咎临说上话的,现在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人。因此,能让苏咎临有预感会后悔的事,光是冲这句就该去看看。 文具店离他们学校并不远,也就百来米的距离。但今天余于似乎觉得这段路走得有点慢。更神奇的是,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过来吧……快过来…… 很快……就要见面了…… 余于甩了甩头,声音戛然而止。这时他才发现,刚刚还在嫌路远的他,已经站在了那个烧空的文具店前。 这事真是神了。余于笑得有些僵硬,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呼唤他的声音就在这文具店里,有什么,正等着和他见面。 “我说咎临啊,咱怎么有种瘆得慌的感觉呢……” 余于强扯着笑容,自我取笑似的看向苏咎临,后者却转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 “嘿,还真有什么不成……”正笑着,突然,余于发现他们四周的人,竟然在他们谈笑间消失了,明明正值放学下班的高峰期,整条路却只剩他们孤零零的两人。余于的笑容僵在脸上,“呵呵,看来还真有什么。” 苏咎临没有说话,指着那烧空的文具店。顺着苏咎临指的方向看去,余于能清楚地看到在那片废墟中,有两个不算很亮但绝对不会被忽视的发光点。 回头看了一眼苏咎临,一起成长起来的默契不容小看,虽然没有言语,但对方立刻就明白余于那满是兴奋和冲动的目光代表了啥,所以四目相对后,苏咎临首先跨出了第一步。 很久以后,余于都会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初他会那么自然地朝右边的发光点走去,而不是左边。到底是巧合,还是注定的。 苏咎临背对着他,所以余于不知道左边的发光点到底是什么,但右边这里,是一个老旧的木盒子,拿起来有些沉。木盒边还有一张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纸,纸面已经泛黄,边角似乎被蛀蚀过一样残缺不整。而纸上黑色的字迹写着——请保证无第二个人在场时开启,否则所有在场者必定遭到诅咒。 什么玩意儿?还诅咒?! 这是余于看完那张疑留言,或者说是警告的纸之后第一个反应。 但腹诽完了之后,余于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手里这东西,似乎是有意识的。 余于解释不清楚这感觉,虽然只是拿着那个木盒子,但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在和你交流,或者说是说话。 终……于……见面了…… 这声音回荡在脑海中,惊得余于直瞪着这木盒子不敢妄动。 也就是这时,苏咎临已经抱着另一个东西走过来了。和余于拿到的不同,舒咎临抱着一个棍子似的东西,包着这东西的布很脏,同时,裹布上也有和余于捡到的纸上相同的字迹——请保证无第二个人在场时开启,否则所有在场者必定遭到诅咒。 就在两人都面面相觑的时候,地面突然微微震了一下,再回神时,他们已经身在文具店外,四周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唯独两人手中的东西脏兮兮的,有些格格不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余于有些傻眼地看着自己手上这个木盒子,这手里的重量提醒着他,他们刚刚的确是走进了那个文具店,但是,他们又是怎么出来的? 苏咎临的状态似乎更糟一些,余于回头去看他时,他已经有些恍惚,“它说他……找了我很多久……终于见面了……” “要不我们,回去打开看看?”深知晃神对苏咎临的病情不太好,余于打断他的话,说道,“说不定打开了就明白了。” 对方似乎犹豫了很久,时不时将目光放在这个用布包起来的棍状物,最后,点了点头。 他们在路口分开,余于一路抄近道直奔家里,开门时还因为紧张过度拿不稳钥匙。 家里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 余于家十一年前遭遇过一场入室抢劫,父母当场被歹徒凌虐致死,那时年仅六岁的他被母亲藏在床底下,侥幸躲过了一劫。但这一切,却像烙印般,永远地印在余于脑海里。 这十一年里,除了最初一两年受苏咎临的照顾之外,余于一直都是自己打工挣钱过活,有时考试超水平发挥时,还能拿到点奖学金。 他把木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他打开盒子。 他突然想起潘多拉魔盒,随即阴阴地笑着,要是真能放出点什么来就好了。 犹豫再三,余于还是打开了盒子。 老旧的木盒里意外的精致,红色的绸缎覆盖在上面,那手感摸上去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揭开红色绸缎,里面的东西一露出来,余于差点吓得把整个盒子掀翻。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人的手掌,正确的说是一个只剩下骨头的手掌。余于平定了一下心情,大着胆子把剩下的绸缎全部揭开…… 目睹盒子内物的全貌后,那种惊吓到是没了,反倒是满满的兴奋和紧张。 这东西余于并不陌生。 在这个网络高度发达的今天,任何一点小事都会被夸大数千倍后传播在网络上。而余于现在茶几上放着的这个木盒子里面所装的东西,便是一度在网络上盛行的,世界十大邪刀之一——鬼手。 传说中的物器落到自己手中,先不管是邪物还是吉祥物,是个人总会兴奋的。 所以,此刻的余于抱着那个木盒子,端详着这把据说是由一个疯铁匠铸造而成的刀。 和传闻中一样,以手掌骨为柄,刀柄刀刃之间还镶着一个眼球。看不出质地,也分辨不出是不是真的像网传的那样由人体骨骼铸成。 要不要拿起来试试? 他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人讨论过,要握这把刀的话,似乎是要和这只断掌骨握手。 一把刀而已,拿一下不会有事吧…… 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催促着他握刀。 快点!再快点! 握刀吧!我们就能见面了! “见面?你到底是谁?”余于捧着鬼手,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对着空气提问是件很白痴的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和预料中一样,没有回音。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最终还是握住了那把刀的刀柄。 就如同想象中那样,感觉是就像是在与刀握手一样,刀柄与刀刃间的眼球微微泛着红光,格外的瘆人。这刀并没有刀鞘,颇有弧度的刀刃似乎还闪着寒光。 就在余于庆幸着什么都没发生时,原本僵硬的刀柄突然动了动,那只断掌的指骨向内弯曲,轻轻地回握住了余于的手。 余于的头皮一炸,心脏几乎在瞬间停跳,背后更是冷汗淋淋。更诡异的是,即使这邪刀已经出现问题,余于打心里也没有想过要甩开。 他惊于自己此时此刻满脑子不知所谓的期待和兴奋。 与此同时,鬼手上那个突兀的眼球随着指骨的动作,竟然转了转,最后朝向余于,聚焦。 在与这眼球对视的瞬间,余于只觉得阵阵寒气从握刀的掌心传来,眼前逐渐蒙上白雾,随后,大量不属于余于的记忆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不同的场景,相同的残骸。 破碎的人体。 遍地流淌的黄白色脑浆。 四处挂着的大小肠。 一只没有血肉的手掌…… 众多的人举着刀剑,朝着余于冲过来,没多久,余于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剁成了一块一块,画面像是被血溅上的一样的猩红的色调,似乎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余于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喷涌而出的鲜血所带的温度,以及身体被剁开时撕裂般的剧痛。 突然,人群的外围,孤零零的站着一个垂着头的少年。 他抬起头,死死地直视着他,脸上渐渐染上惊恐的表情。 少年突然冲了过来,扒开人群,冲到余于跟前。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挥动,一个又一个想围上来的人倒下,不多时,在他们周围泛起了一片淡淡的灰白色雾霾。 那些人渐渐没了动作,站在那片灰白色之外,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那个少年扯下自己的衣服,余于看着他把自己的尸块捡起来用衣服包好。一件外衣不够,又脱了内衬和里衣,整整打包了三个包裹,最后抱起余于的头颅,低头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 围观的人突然间一阵骚动,人群退出一条通道,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人走了出来,拉开一把银白色的弓箭,箭头正指向少年 不要……不要!快走! 余于看着那个少年抱着他的脑袋,背着三个包着他尸体碎块的包裹,迎着离弦的箭冲了过去。灰白色的雾霭似乎削减了箭的威力,但箭头还是稳当当地扎入少年的右眼。 血溅在余于的脑袋上,突然间悲伤满溢。 不要这样……我不值得…… 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似是幻觉的梦境。 余于愣愣地看着自己熟悉的客厅,一切正常。他手里还握着那个掌骨,冰冷的骨头上没有一丝丝温度。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顺着这个掌骨向上,本应该是刀刃的地方,延伸出一条有血有肉的胳膊,连接着一个人——一个没有右眼球的青年。 青年仅有的左眼死死地盯着他,许久后,扯着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他开口淡淡地说道: “终于……又见面了……” 02. “你、你……”余于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个莫名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青年,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智商绝逼不够用了。 “怎么?太久不见,激动到结巴了?”就这还没松开的手,青年一使劲把余于拉进自己怀里,“啧啧,你现在这样子可比以前乖顺多了。” “放、放手!你丫的变态么!”终于回过神来的余于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个怀抱,无奈对方力气太大,不管他怎么泼洒捶打都不松手,看上去倒是像在不安分地在青年怀里扭来扭去。 挣扎了半天无果,抬头看却发现那青年正含笑地看着他。那笑容太过刺眼,以至于余于只是瞄了一眼,就怒了。 “我艹你妈的有病啊!莫名其妙出现就算了抱着我个大男人很爽么!发情请出门右拐!”越说越激动,余于自由的那只手抓着对方的衣领,怒视着对方含笑的眼睛,“靠!笑屁啊!你丫的到底是谁!给老子放手!” “我是谁?”青年一听,笑得更欢了。“我是谁?呵呵,你居然问我是谁?” “你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鬼才会知道你是……” 余于的话被突然间抚上他脸颊的手打断。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凉凉的指骨正缓慢地摩挲着他的脸,青年的笑意似乎更浓了,“是不是因为这一世,你没有想要斩杀的人,所以我这把刀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对么?” 窗外的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最后一抹余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余于看着青年的笑脸,突然间,他也扯着嘴角笑了。 “如果说我有想斩杀的人,难不成你还帮我?” “我帮你的还少么?我为你杀过多少人,你数的清么?” 似乎有些记忆片段闪过脑海,每一个场景都是一片血色,血泊中大大小小的尸块横列着。有个少年提着一把短刀站在血泊中,或是割开人的喉管,或是将人开膛破肚。内脏从刀口流出来,被一刀挑破戳断。 “你……”余于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努力理顺这些记忆。那青年也不着急,维持着搂抱的姿势,慢慢等他想。 “你是……鬼……鬼手……”脑袋跟针扎似的,但神志却越来越清明。 邪刀鬼手,从见面到现在两人之间的对话,这些不知所云的记忆片段。 即使余于不知道鬼手和自己有什么因缘,但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个青年会帮他完成他一直以来想要做的那件事。 只有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做成这那件事,什么都无所谓。 “想明白了?知道我是谁了?”青年似乎很清楚余于在想什么,他松开从刚刚一直搂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随意地坐到沙发上,交叠着一双长腿,仅有的左眼看着余于,似是在等他的回话。 余于揉了揉他还有些抽痛的太阳穴,“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你会帮我,这一点,没错吧。鬼。” 听着余于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青年似乎很高兴,“真是令人怀念的称呼呢。”他把玩着自己没有血肉的右手,又抬眼笑着望着他,“我什么时候没有帮过你,只不过你已经不是我的主人了,我有权利要求等价交换。” “你想要什么?” 余于深吸了口气,跟着坐到鬼身边,“我先说,就算把房子卖了把我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所以如果你要荣华富贵的生活,那我想我们直接没什么好谈的。” “荣华富贵?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的。我要的,是你。” “我?”余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明白了,从此以后,做牛做马随你使唤。” 余于没有想到鬼会提这个要求。不过也好,反正对于他来说,低头看别人脸色的日子,已经过到麻木了,不介意多一个主人。 “我说的是,我要你。” 见余于歪解了自己的意思,鬼一手揽过余于的肩,一手挑起他的下巴,两人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近到能清楚地感觉到彼此呼吸时湿热的气息。 “我要你,你明白了么?”深怕余于迟钝一般,鬼甚至用完好的左手挑逗般地色情地蹭着他的嘴角。 余于几乎在同时微蹙了眉,但又很快松开。他似乎是在衡量这个交易的公平性,许久,他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真的……会帮我?” “只要你付足了酬劳,我自然帮你。”鬼贴着他的耳畔说着,完了还恶作剧般地朝他耳朵吹了口气,借着昏暗的关系,看着余于的耳朵迅速地蹿红。 “……我明白了。”余于又一次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经不见刚刚的犹豫和退怯。 “那么,先付点定金吧。”说着,鬼就着余于被挑高的下巴,封住了他的嘴。 先是被鬼这么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余于本能抗拒地挣扎了几下。鬼原本揽着他肩膀的手往下滑了些,紧紧地扣住他的腰,安抚般地轻抚着余于的后腰。 余于随着鬼的动作慢慢冷静下来,认命地闭上眼,由着鬼啃着他的嘴。 没有了视觉之后触觉被放大,余于能清楚地感觉到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细细地舔过他的上下唇,尔后又缩回去,换上唇瓣轻轻吮吻着。不多时,钳住自己下巴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余于被迫半张着嘴,鬼的舌头在他的嘴唇内侧舔了一圈后,驱车直入。 这个吻吻得太缠绵,明明没有任何感情,却像是融入了浓烈的相思,甜得腻人,又痛到蚀骨。 按着他后腰的手以一个温和的频率抚摸着,气氛诡异的好,甚至在余于没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回应这个吻,舌头与舌头之间纠缠着,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嘴角滑下也不自知。而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时,鬼已经从他嘴上撤开,带着笑意舔断了两人嘴角间的那根银丝。 “挺享受?” 余于听得出鬼调笑的意味,正打算抽回自己不知何时圈在鬼脖子上的手,却被先一步按住。 “再来一个?” 余于看着他,看着他没有眼球的右眼和完好的左眼,神使鬼差地搂紧了鬼的脖子,闭上了眼。 一个交易而已,没什么,各取所需罢了,虽说自己的初吻砸在这么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身上想想挺别扭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余于揉着眼坐起身来,看着抱着他腰不撒手的鬼,突然间有些晃神。 昨晚最后怎样了他有点记不太清了,不过就目前看,他似乎不得不面对要多养一个人这件事,话说人吃的东西这家伙能吃么? 他边想边掰开鬼的手,下床换了身衣服,又进厨房捣鼓了两份早餐。待他解决完自己那份后,收拾完东西打算去学校时,鬼还窝在床上没有起来。 想了想,余于还是多事备了份午餐放进冰箱里,留了张字条在桌上,便提着书包上学去了。 在余于轻手轻脚关上门后,鬼睁开了眼,左眼里一片清明,完全不似刚睡醒的模样。 他起身走到食厅,看着餐桌上余于为他准备的早餐和字条,微皱了眉。 余于走在路上,一个人静下来之后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他想到了同他一样抱了个东西回去的苏咎临,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整出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打算到了学校见到了人之后,好好讨论一下他们捡到的这东西。 可余于料错了,整整一天苏咎临都没去学校,打电话去他家里也没人接。这时余于才开始担心起来,脑子里开始幻想苏咎临被带回去的东西伤害的场面,停都停不下来。 一直挨到放学,余于提起书包便往苏咎临家跑。 不好的预感一直盘旋着,跑到苏咎临家门口,他猛按了一阵门铃,见许久没有反应,更慌了。 “咎临!你在家吗?苏咎临!” 他控制不住地擂起了门。他就这么一个发小,怎么可以…… “怎么了?” 门被打开了,苏咎临苍白着脸站在门内,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发小。 “你……没事吧?” 余于仔细地端详着他,“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见余于似乎想进门,苏咎临慌忙把路挡住,“我没事,不用担心。” “是不是……那东西……”犹豫了一下,余于还是试探地问了问,闻言,苏咎临抬眼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屋内,道,“是……他,不坏。” “那,你自己小心,注意身体。”知道对方带回去的东西大概也变成了人的模样,而且看苏咎临现在这么护着,应该没什么大事。嘱咐了几句,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一个,余于拍了拍苏咎临的肩,同他告别。 苏咎临一直目送着余于离开,一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伸手关上了门,手腕上缠着纱布,透着淡淡的红色。 当余于提着东西回到家时,鬼正巧合二郎腿一副大爷模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对方丝毫没有要站起来帮忙的意思,看着余于提着东西关了门进了厨房,叮叮当当折腾了半个小时,端出了几盘家常菜,招呼着他吃饭。 鬼的眉头又蹙到了一块去。 哪里不太对劲。 “那个,阿鬼啊,我脸上有东西吗?” 在僵硬地坚持了不到一分钟,余于还是抬起头看了看这位从刚就一直盯着他看的家伙。 “你叫我什么?” “阿鬼啊,不可以么?” 鬼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盯着他看,许久后才点了点头。 余于有些莫名其妙,两人安静地扒着饭,这顿晚餐沉默得令人难受。 终于在晚餐后,鬼拦住了正要去洗澡的余于,挑着他下巴索要了个吻,对方扭了一下就依了,再放开时,余于用手背擦了擦嘴,“你就这么饥渴么?” “可不嘛,我等了你五百多年耶。” “净鬼扯,”余于挑着眉瞪了他一眼,“我今晚整理一下,先给你个名单试试。” 他没有说要干什么,他相信鬼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鬼第三次皱了眉头,但很快便松开了,“行,不过……嗯哼~” “等你事情办成了,我自然不会食言。”说着,余于推开鬼,径直地走进浴室关了门。 鬼耸了耸肩,坐到床上,看着磨砂玻璃上模糊的人影,突然间笑开了。 原来如此。 03. 余于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 那原本是个温馨的夜晚,父亲手头一个新闻稿终于整理完成了,母亲为奖励父亲这一个月来的辛苦工作准备了一桌的饭菜。一家三口的晚餐,很是温馨幸福。 然而当他们正愉快的进餐时,却传来了一阵粗鲁的敲门声。 余于的父亲皱了皱眉,由于职业的关系他一直有着极高的警惕性。他转头跟余于的母亲说了几句话,后者听完后也是一脸严肃,拉起年仅六岁的余于进了卧室,掀开被子床单,搬起一块床板,催促着余于躲进去。 “躲进去孩子,待会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声,明白吗?” 余于有些疑惑,但还是听妈妈的话钻了进去,由母亲把床板盖上并重新铺好床铺。 当余于的母亲做完这一切时,外面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余于的母亲甚至来不及把房门锁上,就被破门而入的人按倒在地上。 透过那不足三指宽的缝隙,余于看见自己的母亲被人按在地上,三两下绑了个结实,没多久,他的父亲也被人绑着带进来,脸上已经沾满了血。 “说吧,你的新闻稿在哪?” 其中一个人拿着刀指着余于的父亲,问道。 过了很久余于也没听见父亲的回答,那人怪笑道:“好,是条汉子,我看你能挺多久。” 他看不到人的脸,只能看见有好几双腿走来走去,然后不知道做了什么,他听见他的母亲突然一阵闷哼,随后就看见有血染红了他母亲的白裙。 “畜生!别对女人动手!!有事冲我来!!” “好呀,兄弟们,给我使劲打!” 随着余于的父亲一声怒吼,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还伴随着“你说不说”之类审讯的话。最后似乎是发现打累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余于从缝隙里看见父亲被按倒在地上,有人拿着刀子从父亲的后背捅了进去,每扎一下都能听见父亲近乎怪叫的嘶吼和母亲焦急的闷哼声,一声又一声。 没过多久,那声音开始低下去,渐渐的,就再也扎不出声音来了。 余于开始发抖,他看着父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一点一点地扩散,不少流进了床底,染红了余于的衣服,而他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但这还没有结束。 他从缝隙里看到,他的母亲被扒掉了衣服,裙子内衣内裤扔在一边,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余于看到,一群禽兽正在强暴他的母亲,各种银言秽语涌入他的耳中,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 他想制造点动静引起这群禽兽的注意,好放过他的母亲。可是他动不了。 身体似乎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内,手脚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摊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僵硬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不顾一切的殊死一搏,然后再一次被人按倒在地上。 已经被染红的刀子砍在她的一条手臂上,似乎是嫌刀太小砍不断,没过多久便换了把菜刀过来,活生生地剁下了她的一条手臂,然后放开她,看着这个女人边惨叫边痛苦地在地板上滚动,嬉笑着把刀捅进她的肚子,由着肠子内脏流出来。 余于的视野以及被鲜血染红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一群歹徒在杀死了他父亲之后,又把她母亲肢解掉。被扯出来的肠子有一段被踢到床底下,正好贴在余于的手臂上,带着血的腥味,还是温热的。 但他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是睁着眼看着。过少的眨眼频率导致他两个眼球都有些充血发红,甚至淌泪,但他都无知无觉。 一群人闹到凌晨才离开。期间不管是余于父亲的嘶吼,还是母亲的惨叫,都没有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有人发现这一户人家的房门洞开,地上有血迹,才匆忙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匆忙地拍了几张照片取证,运走了尸体和尸块,一直到晚上清理凶杀现场的血迹时,才发现床板下全身被血染红,一言不发瞪着眼的余于。 没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段时间警察来了两三次,电视新闻播了这起案件,之后就再没有下文了。 等到半个多月后苏咎临再一次看见余于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变了个样子。 他坚持住在原先的房子里,像护院的家犬,守着他们一家三口曾住过的家,不让任何人进去。亲戚们瓜分了他们家的财产,除了因余于发疯死守的房子之外,什么都没给他留下。之后便以余于不肯和他们住为由,表示只出钱供养他,可一直到余于步入社会打工,他都没有从他的亲戚那里拿到一分钱。 苏咎临算是知道得最多的人。在余于无依无靠的那段日子里,他一日三餐给余于带饭,陪着余于。说是为培养孩子自立,苏咎临的父母给了他很多的零花钱,这些钱后来都被他用来帮余于交学费。 他看着余于消沉了一年多。之后突然有一天,太阳刚刚完全沉下海平线,余于的嘴角诡异地向上扬着,一年多没表情的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从那天以后,余于像是走出了阴影一般,变得像原先一样开朗,并开始积极生活。因为年龄太小,他只能领一些简单的手工活回家做。头几年还需要苏咎临支援,后来有个工厂的老板愿意收他,便开始能勉强养活自己。 但只有余于自己知道。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父亲身上流出来的血,他母亲的惨叫,贴在他手臂上的半截肠子。 在他消沉的那一年多里,他执着地住在他父母生前住的主卧室里,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有噩梦。 但他必须活下去,活下去了,才有机会替自己的父母报仇,他不能被噩梦打败。 所以,当苏咎临一脸纠结地看着他,说,“你好像白天和夜里不太一样”时,他莫名地笑了。 他知道天黑后自己是什么样的。只有怀着满腔的恨意,他才能抵挡得住噩梦的侵袭。所以他选择放任自己,他只要所有有关的人都不得好死,其余的都不重要。 深夜里,余于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抬眼看了看把自己搂抱住的,睡得正香的鬼,眼底一片阴冷。 只要能让他们不得好死,别说这个躯壳,就算是灵魂,他也舍得出卖。 自从发现了余于身上这点小秘密之后,鬼每天傍晚都会以逗弄余于为乐。看着原本被他调戏得面红耳赤的少年突然间嘴角向后一咧,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 两颊的绯红还没来得及褪去,配上着勾人的阴笑,鬼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在诱惑他。 余于自然是知道鬼这点小把戏,他虽然是个人格分裂,但不代表两个人格直接没有丝毫联系。余于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并不算是人格分裂,他的一天并没有因为人格的转换而被割裂成白天和黑夜。 他手上的资料很齐全,比当年他父亲搜集来的资料还要齐全。他无师自通成了个小有成就的黑客,虽说黑不进国家系统,但想要找到十一年前那件事情的一些蛛丝马迹,这点技能已经够了。 他想要报复,不管是犯事的政府高官,还是对从他们家里传出的惨叫熟视无睹的邻居,每一个有牵连的人,都不得好死! 但现在余于还不知道鬼的能力在哪。所以他避重就轻,挑了他们同个楼层离他家最远的那个住户的孩子为第一个目标。 当他晚上,鬼看着余于给他的照片,勾起嘴角笑了笑,“真是个漂亮的小女孩,要我做什么?杀了她吗?” “是的,找个远一点的地方把她弄死,想怎么弄死她随你喜欢,记住一点,别留下痕迹。” “知道,别的我不懂,毁尸灭迹我最拿手了。” 说着,鬼在余于的注视下,身体慢慢变淡,化成一阵灰白色的烟雾,从窗户飘了出去…… 第二天余于就在新闻上看到,郊区发现遍地的碎肉末,初步鉴定肉末里是人的DNA,警方已经立案,正全力调查。 新闻在播报的时候,鬼正从浴室出来,光着上半身正在戴余于给他买的眼罩。 眼罩是余于在鬼住进来的第二天给他买的,说他那只没有眼球的右眼看着不是很舒服,还是遮起来好。鬼当场就黑了脸,摔了门不鸟他。 当天晚上,鬼得寸进尺地把手伸进了余于衣服里,把他的上半身摸了个遍。余于一个十七岁的在室小处男,被他逗得浑身发热,翘着底下二两肉,想伸手去握却又被鬼绑床上了,理由妥妥当当,“你是我的人,就算是自己也不准碰。”结果余于扭了大半个晚上才累昏过去。 但隔天起来,鬼已经把眼罩带上了。白色的医用眼罩,配上他那张看上去似乎很纯良的脸,更像是个大病初愈的青年。 而此时,余于把玩着手里的遥控器,抬眼看了看光着膀子的鬼,满意地问道,“怎么办到的?昨晚回来没闻见你身上的腥味啊。” “这还不容易,反正我就是阵雾,从窗户缝里进去再打开窗户把人带出去,有什么难的。” “天,被人看到一个人驾着雾在天上飞那还得了?”余于没有在意鬼挑错了重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呵。”鬼俯下身子,挑起余于的下巴要了个吻,“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跟我有够深的牵连,能看得见我?” “这么说就算我把你带出去,别人也看不到你?” 余于舔了舔嘴角流出来的唾液,眯着眼问道。 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才几天的时间,余于已经习惯了和鬼的接触,不管是唇舌相交,还是身体上的爱抚。 “是,也碰不到我,说到底我就是一阵雾而已,除了你,谁也看不见。如果我把你包起来,别人也同样看不见你碰不着你。” “隐身衣?这技能不错。”余于站起身来,拉下鬼的脖子在他嘴上点了一下,满眼的暗示意味,“我先去洗澡。” 说完,他拿了衣服进了浴室。空留鬼一人盯着浴室的磨砂玻璃们,伸着舌头舔了嘴唇一圈。 那天晚上的结果有些出乎余于的预料,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躺下承欢,但鬼依旧只是把他挑逗得他性致昂扬,便收了手搂着他睡觉。一条大腿卡在他两腿之间若有似乎地厮磨着,但就是不让他解放。 在余于被磨得身心疲惫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鬼自出现一来第一句带有命令意味的话——“从今天起,睡觉不准穿衣服”。 既然鬼不急着要他,余于自然不会再去诱惑。 那女生死后的第三天,警察找上门来,问了余于关于那个女生的一些事情便走了。也许在他们眼里,余于这么个不算强壮的少年,做不到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连肉带骨剁成末。 事实上,余于也的确做不到。 他还是照常去上学,苏咎临在那天之后隔天也去了学校。余于看见了他手腕上的伤,但苏咎临没有多说,只是摇了摇头。 不过,虽然苏咎临的脸色很难看,但余于却直觉觉得,苏咎临遇见的大概不是坏事——他虽然不是面瘫,但也不是个爱笑的人,但短短几天苏咎临微笑的频率比平时要高很多,这可就是异象了。 余于猜这大概和苏咎临带回去的东西有关,但苏咎临没说,他也就没多问。 再好的朋友也需要隐私,他尊重和支持苏咎临的每一个决定。 在确定鬼的能力的可行性之后,余于开始大肆开展他的复仇计划。 他知道他早晚会引起警察的注意,对于警察的问话,他有非常大的信心能够应对。毕竟白天的自己和晚上的自己还是有所不同,而且他在社会在学校的风评都不错。 但这种迟早的事,与其等着警察上门,还不如引直接把他们上门,掌握主动权总好过突然被人查水表。 思至此,余于大概有个了计划。 余于家在这栋公寓楼的三楼,306,刚好的楼道最里面的那家。 他让鬼下手的那个女孩住301,接下去拟定的目标,按着门牌号一个一个来,刚好每一家都有个未成年的孩子,正好成了这次连续杀人事件的线索。 余于预计,估计到第2或第3个警察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再根据上门保护他的是个什么样的警察慢慢计划。 他没急着让鬼动手,两起案件相隔都超过了一星期。 但鬼的态度余于有点捉摸不透。 每一个人死后,余于都很主动地暗示鬼可以享用他的“报酬”。但后者除了把他逗得不上不下一身燥热,唯一一次也只是两人靠着互打首枪。 他不知道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像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鬼可以在前一秒满眼温情地看着他,下一秒却直接把他按在墙上索吻。不,那恐怕算不上是个吻,啃得余于两瓣嘴唇都肿了。 警察的办事效率比余于预想的低。在鬼完成第4起碎尸案的第二天,才有人敲响了余于家的防盗门…… 04. S市最近不怎么太平,先是出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碎尸案,接着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出现一宗碎尸案。几个案件的共同点都是碎尸,不是常人说的把尸体肢解成几块的碎尸,是真正意义上的碎,不管是血肉内脏还是骨头,都被剁成了碎末,若不是DNA鉴定根本看不出这一堆堆肉末堆原本是一个人。 但这几起案件的案发地点都没有共同点,有的是在市场里,开早市的店主远远踩到一个眼球,吓得尿了一裤子;有的在废旧工厂,一直等到肉末子都发臭才被发现;最离谱的居然有一个是在猪食里面,被发现时已经被猪吃了大半。 而一直到昨天警方才确定了4个被害人的身份,都是在校学生,都是一栋公寓楼里同一层的住户,而且死亡顺序是是按着门牌号来的。 这凶手简直是在向警察挑衅! 专案组连夜召开了个会议,决定派警察保护剩下305、306的两个学生。作为专案组组长的文正侨亲自出任保护306房的学生。 他的任务对象名字叫……余于? 文正侨皱着眉看完余于的个人资料,好看的剑眉微蹙着。 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就这样放着让他自生自灭?但也亏他能自个长这么大。 文正侨到那栋公寓楼的时候,刚好遇见一辆灵车载着304房不幸丧生的那个学生的肉末去火葬场,整个楼道都是腥味和淡淡的腐臭味。 他敲开了306房的房门,等了一会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个纤细的少年,隔着防盗门,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文正侨这才想起来,他今天穿了便服出来,只好拿出证件,冲余于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我是警察,可以开门让我进去一下吗?” 余于把人请进屋,动手泡了两杯速溶咖啡,有些紧张地坐在沙发上。 文正侨接过咖啡跟着坐下,见余于紧张到不停搓手,便笑着提了一句,“你不用紧张,我今天不是来问话的。” “那警官是来……” “我叫文正侨,最近你们楼层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考虑到你和你对门住的那位学生的安全,决定对你们进行24小时的贴身保护。” “是这样啊……”也许是提及这宗恐怖的案件,余于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24小时的话,那文警官可以住我家里,这样方便点。” 看着余于的样子,文正侨越发地同情这个少年。 一个人摸滚带爬这么多年,现在出了这种事,家里却连个安慰保护他的家人都没有,这个少年是拿着多大的勇气在面对随时会被杀害的独处时间。 “这个……如果方便的话,那就打扰了。” “嗯,不打扰。” 由于今天是周末,余于不需要去上课。午餐他热情地邀请了文正侨一起吃,后者以要局里还有事要处理为由拒绝了。 文正侨后脚刚走,鬼便从隐身的状态出来,一把把余于抱在怀里。 “我讨厌你对那个人笑。”声音阴沉阴沉的,带着威胁的压迫感。 白天的余于不如晚上那个大胆,他任由鬼抱着,小心翼翼地解释,“至少演戏,如果能和这个警察搞好关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在他的怀疑范围内。” “不管如何,你是我的,记住这一点。”说着,鬼霸道地封住余于的嘴,两人缠吻了好一阵子才分开。 “今晚我会帮你解决掉305的那个,我要我的报酬。”鬼舔着余于的嘴,低声说道。 清楚鬼在说什么,余于有些脸红地推了推他,见没能推开,便扭开头低声道,“我会嘱咐那警车别进主卧室。” 另一边,文正侨正忙着安排人手,一部分便衣包围整栋公寓楼,一部分进行远距离监控。他怕余于出事,安排好后匆忙扒了几口饭便往余于家赶。 谁也说不清那个变态杀人魔会不会突然兴起再一次动手,他不能有失误。 赶到余于家时,余于正在为他打扫许久没有用到的客房。那样子比早上看到的要精神很多,仿佛是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找到依托的那种安逸。 晚餐的菜色是他们俩一起去超市买的,期间抵不过文正侨的纠缠,余于改口叫他文哥。 回去的时候鬼已经站在客厅的窗边,冲余于笑了笑。余于连看都没看他一样,神色自然地提着东西进厨房。一直到余于把文正侨从厨房赶出去,鬼才溜进厨房里,搂着余于的腰看他做饭。 没有索吻,也没有像平常那样毛手毛脚。鬼只是单纯地搂着余于的腰,安静地看着他动作。 但很快余于就知道,鬼不可能那么简单放过他。 他和文正侨面对着面坐在餐桌边,鬼占着对方看不见他,躲进了桌子底下,在余于吃饭的时候,突然把手伸向他的两腿间。 被偷袭的余于一时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对面的文正侨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溅到点汤而已。” 他没办法低头去看鬼在搞什么,只能借夹菜的时候,狠命地咬着筷子。 鬼在桌子底下非常愉快地玩着他的游戏。他架住余于的两个膝盖使他没办法合拢双腿阻止他的动作,然后隔着裤子揉着他的胯部。 经过这段时间的TJ,余于的身体已经习惯了鬼的逗弄,没多久就硬了。他拼命忍住了所有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血液循环。没过多久文正侨就发现,余于的脸正以常人可见的速度蹿红。 “你……没事吧?” 文正侨放下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没……没事……”余于用手捂着嘴,用力踹开了鬼,起身跑进卫生间里。 被突然间掀翻的鬼坐在地板上咧着嘴笑了笑,望了望身旁那个警察的腿,化成淡淡的烟雾从门缝里进入卫生间。 “你闹够了没有!”随着太阳光的消失,夜晚的余于拼死抵住向他贴过去的鬼,压低声音训斥道。 “怎么?那警察才来第一天,就知道反抗了?”鬼掰开余于的手按倒墙上,“在那警察面前硬起来,感觉不错吧?” “你……” “余于,没事吧?”文正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余于看了看压着他的鬼,应了一声,“没事,你先吃不用管我。” 说完,他转头再次看向鬼,身体向前探了探,用嘴贴住鬼的嘴轻轻地吮吻了一下,“别闹,晚上回房间,我……随你折腾。” 鬼没有应他,只是就着贴近的距离堵住了余于的嘴,两人的舌头缠绕着湿吻一会才放开他,什么都没说便化成烟雾从卫生间里消失了。 余于往脸上泼了泼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待了一会才从卫生间里出去。文正侨一脸关怀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去看医生,他扯着嘴角腼腼腆腆地笑了下,没有回答。 晚上十点,有人敲开了余于家的门,来的正是文正侨的手下,他告诉文正侨,“305房的那个学生也死了,就死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死相比之前四起都要难看。” 文正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拧起双眉暗骂了一句“该死”。他不放心余于,让那个警察先帮着照看一下余于,自己匆忙跑去305房查看情况。 在推开房门之前文正侨还在想什么叫“死相比前四起难看”,待他推开房门后,他明白了他同事要表达的意思。 这一次死者勉强看得出是一个人,但却比之前变成碎肉末更让人触目惊心。 死者的皮被扒了下来挂在墙上,鲜血流了一地;地上有两堆带血的东西,一堆是肉,另一堆是内脏;床上一副人的骨架完完整整地摆在地上,上面还残留着未剃干净的血肉,两个空空的眼洞看上去格外的瘆人。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派人保护着吗?!” “整栋公寓楼都被我们的人包围着,门口都有人看着,所有窗户都有人在外面盯着,理论上是不可能有人进去的!” “上一个案子不是昨天才发生么!!这和我们整理出来的规律不一样!” “人是不可能进去的!屋子里我们已经搜过了,一直到这孩子进去里面根本没人,窗户也是上锁的!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犯罪!” 也许是案件的进展太过出人意料,在场的警察都有些烦躁,七嘴八舌的,场面有些混乱。 他们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密室里,凶手到底是怎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去又出来,况且那么完整的一张皮一定是在被害人活着的时候扒下来的,为什么他们期间听不到任何声音?!!被害人从走进这个房间到他们发现尸体,时间上不过间隔了20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做到扒皮抽骨根本不可能! 文正侨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保证余于,就是306房的那个学生的安全……” “组长,桌子上有字!”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招手让文正侨过去,几个人走过去一看,桌上歪歪扭扭几个用血抹上去的字迹。字迹像是一个不会写字的人写的,歪歪扭扭的很难辨认。 “游、戏、开、始……这凶手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去让小郭过来,这字迹像是用手直接画上去的,说不定会留下指纹。”文正侨看着桌上难看的血字,皱了皱眉,“把人调过来,务必保证余于的安全。” 等文正侨安抚完死者的家属,拿着余于给他的备份钥匙进入余于家时,已经过零点了。 余于正和另一个警察一起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视机看,脸色很难看。 那个警察看到文正侨进来,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他便出去了,剩下文正侨和余于两个人。 “没事的余于,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过了许久,文正侨蹲下身子握住余于的手,认真道。 “嗯……那文哥自便吧,我先去休息了。” 余于抽回自己的手,给了文正侨一个淡淡的笑容,转身进了卧室。 文正侨盯着余于的背影,单薄的身子看上去很令人心疼。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余于缓缓地关上门,锁好。 鬼似乎还没有回来,房间里空荡荡的。 余于微蹙着眉头,有些焦躁。他暗自唾骂自己,不过一起呆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别把自己整得跟离不开他一样。 跟把刀谈恋爱,这想法太扯了,他不需要也不屑要。 “不是说今晚随我么?还愣着干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鬼已经半躺在床上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要我怎么做?”余于抬头看了看他,他第一次认真地审视了鬼的外形。以人类的标准来看,鬼的外形算是可以的了。若不是他的右眼和右手,余于有时甚至会误认为自己只是招了个深藏不露的杀手在身边。 “不管要做什么,总要先把衣服脱了吧。”鬼迷了眯眼,伸手指了指余于的上半身,又指了指他的下半身,“全部,脱了。” 余于犹豫了一下,抬手扒了自己的两件上衣,解开腰带脱了裤子内裤,还颇有空闲地把衣服整理好放到一边。 鬼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余于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或者说变得有些复杂,很多的情绪在里面,混杂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过来。” 他开口说道,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余于听话地走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爬上了床,把自己贴了过去。 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照在他们身上,投下了一道残影…… 05. 余于双腿岔开坐在鬼身上,身体紧紧地贴着鬼的身体,紧密的程度甚至让余于能感觉到鬼胸膛底下的心跳。他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鬼只是个幻化出来的实体,却从未想过他可以像人一样有血液,甚至有心跳。 余于能感觉到鬼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正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没有血肉的右手手掌贴着他的皮肤,明显的骨节抵在他的腰侧,有些硌人。 他并不急着把余于怎么样,只是任由他坐在自己身上,紧紧地贴在一起,单只的左眼盯着余于,带着种说不清的情愫。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血气不怎么好的唇抿成了直线。 这沉默着实有些诡异。临近秋天的夜晚并没有那么温暖,全身赤裸着的余于没过多久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摸上去有些粗糙。 兴许是发现了这一点,鬼最终还是扯着嘴角笑了,反身把余于压倒了身下,扯过一旁的被子把两人蒙起来。 余于还没反应过来,鬼已经亲了上来了。他习惯地张开嘴,任由鬼把舌头探到他口腔里。这吻吻得比以往都要激烈,鬼甚至把舌头伸到他的深喉,恶作剧般地舔弄着他的小摆钟,呛得余于不得不推开他不停地干呕。 罪魁祸首似是没他什么事一样,从他背后贴过去,衣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脱光了,赤裸着的胸膛贴着余于的后背。他凑到余于耳边,“你最好小声一点。”说完便张嘴含住他的耳朵,沿着耳廓舔了一圈。 耳朵上的触感激得余于一阵颤栗,鬼的左手探到他胸口,左右来回揉搓着,捏住一边的乳头,用力掐了一下。 “啊嗯……”余于一时没准备,疼得低呼了一声,又硬生生忍住了声音,却不知这样的鼻音听上去更加诱人。 鬼的骨掌已经伸到余于的两腿间,目标明确地握住了余于半硬的分身。诡异的触感让余于有种被器物钳住的感觉,本能地缩了缩身子,却只是让自己更贴近背后的鬼。 鬼一手继续在上方挑逗着余于的两个乳头,另一个骨掌握着余于的荫净开始套弄起来。他低下头在余于的后颈舔吻着,顺着肩线,然后一口咬上余于的肩膀。 余于被按着趴在床上,胸口两点被掐得生疼,但疼痛之余还有种酥麻感,刺激得他手脚发软地摊着,被鬼钳住胯部,呈一种翘高了臀部的窘态。 身下的触感有些诡异,荫净像是被包裹在几个钢圈内一般,有些疼,却又有种被压迫束缚的快感。 那几根灵活的指骨,顺着冠状沟揉弄着,还时不时试图把指骨探进尿道口。不知何时另一只手也窜到他的胯下,待到余于发现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捏住了他囊袋中鼓胀的双丸。 一边是微凉坚硬的触感,一边是温热的人手,余于早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湿了整个胯部。他把头抵在床上,感受着越来越积累的快感,似是就要达到顶峰,却又被鬼一手掐住了根部。 “就算逆流,也给我忍着,没我同意,不准射。”鬼弓着身子在余于背上嘬出一个个紫红的吻痕,低声道。说完,鬼放开了钳住他的手,非人的视力看着余于忍得一头冷汗,嘴里咬着床单,眼角烧得通红。 两人还蒙在被窝里,空气已经有些稀薄,余于松开嘴里的床单,张大口喘着气,窒息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鬼的左手依旧握着他的荫净,骨掌伸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探进他口中。 快感累积到了一个巅峰,却被鬼的一句话束缚住。他不知道鬼到底动了什么手脚让他无法释放,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发热发红。 鬼的手指在他嘴里打着转儿,是不是夹起余于的舌头逗弄一下,一直到整个骨掌都被流出来的唾液染湿才拿出来。 他凑上前吻住余于,骨掌准确地寻到后茓的位置,噗地一下插进去两根指骨。 余于有些难耐的扭了一下腰,被入侵的感觉有些怪异,这种怪异的感觉刺激着前方高扬的欲望。 “啊……鬼……让我……快……” 体内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两根指骨跟个扩张器一样,一点一点地撑开他的内壁,期间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暴涨的欲望迫得他开口求饶。 “鬼嗯……要……” “乖,很快就让你射。” 鬼似乎轻笑了一声,掀开被角让空气透进来。 余于先是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便感觉到身后的指骨突然抽走,一个滚烫的东西贴了上来,一下子捅到了底。 “啊唔……” 鬼及时堵住了他的嘴,抱住他的身子,就着相连的姿势把人翻了过来。 肠子里突然被这么一绞,太大的刺激逼得余于眼角滑下了,顿时脑内一阵空白。鬼似乎是放开了对他的钳制,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泄了自己一身,还溅了几滴在鬼的胸膛上。 余于突然间就害臊了。 他发现自己正大张着腿躺在鬼身下,身体里能明显地感觉到鬼膨胀的欲望,身上是银荒的痕迹。 原本痛得苍白的脸顿时涨红,他有些别扭地想别开头去,却发现鬼正死死地看着他。依旧是复杂得不知如何诉说的眼神,余于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眼底里的温柔。 鬼俯下身子,埋首在余于的颈窝里。 他突然退了出去,又重重地撞了进来,开始抽插,每一下都退到了穴口,又偏执地撞到最深处。 余于被捅得整个身子都向前滑去,又被抓着腰拖回来。他伸手抱住鬼,试图在这狂乱的性交中找到点依托。 鬼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余于没有听清,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交连的部位,说不上是快感,但也是刺激到让余于失神,抑制不住的的呻吟泄露出来,带着闷闷的鼻音甚是诱人。 余于不知道他们到底纠缠了多久,有那么瞬间余于甚至觉得他会就这样,一直被鬼操到死。 最后余于也不知道他们昨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鬼站在向东的窗边,太阳光照在他身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余于刚动了动,他便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和他刚刚那背影完全不相符的笑脸。他问道,“没事吧?还早呢再睡会。” “不了……今天是礼拜一,要上学。”余于用手撑着坐起来,腰间一阵酸软。鬼似乎已经帮他清理过了,被单什么的都是干净的。 想起昨晚的种种,余于的脸呼地一下红了,他居然就这么被做到晕了,敢再丢脸些么! “……不舒服就别去学校了,虽然我技术不错你没受伤,还是多休息一下比较好。”鬼坐到床边,犹豫了一下,提议道。 他不说还好,刚说完就看见余于连脖子根都红透了,别开脸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吼道,“你闭嘴!去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啧啧,你这样子会让我有冲动再来一次的。”鬼接住余于扔过来的枕头,把衣服递给他,坐到他身边,一手亲昵地搂着他,一手在他腰上揉着。 余于在他怀里别扭地套上衣服,突然间抬头问道,“你昨晚在我耳边,说了什么?” 鬼的手顿了顿,“想知道?” “嗯哼,该不会是高朝的时候情不自禁说‘我爱你’吧?” 大概是脑袋还没醒透,余于大着胆子调笑道。 “如果我说是呢?” “看吧我就说不可能……诶?!!” 余于不敢相信地看着鬼,后者笑着凑近了他,在他嘴上舔了一下。 “所以,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以后你若是和那警察太亲近,我们就每晚来一次,反正我有的是精力。” 听清了鬼在“精力”两个字上的重音,余于红着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套上裤子,扶着酸疼的腰站了起来,两脚落地时还很不给面子地软了一下,差点整个人摔在地上。 “喂……你还是多躺会……” “都说了不用了。”余于扭着脖子回头看他,半眯着的眼睛审视了一下鬼,半晌转回去继续扣他的纽扣,“书桌中间的柜子里有份资料,上面那两个人,一星期内办好。” 说玩,他扶着腰走进卧室里侧的卫生间,边走还边小声地骂着鬼。 鬼听着那一声声“纵欲狂”“变态色魔”,松开了原本微蹙的眉。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绝对是我的。 文正侨一整晚都没睡好,他很怕明天一早起来,余于会像305房的那个学生一样死在房间里。但余于说了,主卧室里都是他父母的遗物,不喜欢别人踏足。 他能体谅余于的心情,但又放心不下。索性就坐在余于房门外,若是发生意外,好第一时间进去保护他。 不过连续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工作还是让文正侨没能坚持一整晚,几乎没蹲多久就沉沉睡了。当然这到底是不是鬼的功劳,谁也不知道。 余于推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文正侨蹲在门外的墙边,头靠在墙上,皱着眉似乎睡得不安稳。 他在这门口蹲了一夜么?那昨晚他…… 余于用手背拍了拍自己发红发烫的脸,蹲下身推了推他,“文哥,文哥?” “唔……嗯?”文正侨睁开眼,有些呆滞地看了余于两秒,才慌忙回神站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怕你不安全所以才……” “嗯,我知道。”余于也跟着站起来,腼腆地笑了笑。“不过下次至少带个毯子,天气凉了会感冒。” 说完,余于走进厨房准备早餐。后茓的不适使得他的步子有些奇怪,不过文正侨正处于一种呆愣的状态,倒也没多注意。 他愣愣地看着余于在厨房里里忙碌的背影,突然间心生一种冲动,他想要照顾这个纤细的少年。 从几天前起鬼就开始跟着余于去上学,所以他不需要再为他准备午餐,倒是那个警察…… 余于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他一样,他正一副摇头晃脑的傻样,随后朝着自己走过来。 “我送你去上学,下午放学我去接你。在学校尽量跟同学呆在一块,别独处知道吗?”他站在余于身边,关心地嘱咐着。 “嗯。” 鬼喜欢把自己化成刀的模样躲在余于的书包里,跟着余于去学校。余于第一次在书包里看见这把刀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险些在课堂上尖叫出声,好在鬼及时化成人形捂住他的嘴才避免了一次出糗。 不过令余于惊奇的是,苏咎临可以看到鬼。那天余于还在犹豫要怎么和苏咎临解释自己今天中午不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余于身边,望了望余于身后的鬼,说道,“这就是你带回去的那个东西?” 听到自己被说是“东西”,鬼一时不爽挥手就要把人砍了,却在下手前一秒停了下来,吊儿郎当地调笑道,“这么强的煞气,看来你身边那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余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午休时间发展成他们的聚餐时间,两人一刀躲在校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的大树下安安静静地吃饭,倒也和谐得很。 这天也不例外。 苏咎临看着鬼把余于抱在腿上,像喂小孩一样一口一口地喂余于吃饭,犹豫了许久才开口。 “于……最近那些案件……” 说到这,余于和鬼同时转过来看了看他。苏咎临缓了缓,继续道,“死的都是你附近的人,你……要小心。” “怕什么,阿鬼会保护我的,对吧。”余于抬头看了看他,笑得一脸纯真,“倒是你,你到底带回去什么啊,前几天看你脸色不太对,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事……他……不爱见人……”似乎是想起什么,苏咎临满足地笑了笑。 余于也没逼他,转身继续和鬼闹。 其实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鬼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反倒挺阳光,又挺会说笑,经常把余于逗得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很难想象这么个看似纯良的家伙,是怎么用那么凶残的手法去杀人的。 但鬼似乎在某些方面又有些固执得可怕,比如说对他的控制欲。这种控制并非要余于绝对服从于他,基本上鬼不干涉余于的正常生活。但对于他突发奇想的一些小想法小要求,却要余于百分之一百地顺从于他。 余于有试过忤逆鬼的话。鬼第一次跟他说不要穿着衣服睡觉之后第二天,余于依旧和衣而睡,结果那天晚上每隔半个小时就被鬼折腾醒一次。叫醒他的方法也五花八门,要么色气满满地挑逗他把他弄醒,要么捂着他口鼻不给他呼吸,要么突然间整个人压上了差点把余于压到吐血。 后来余于便发现,只要顺着鬼的话做,其实他挺好打发,而且很多时候,鬼的要求不过是让他多给他调戏一下非礼一下,反正又不会少块肉,余于也就随他喜欢了随他折腾了。 鬼在三天后解决掉了余于名单上的一个人,并留下留言,让文正侨好好保护余于,他会在一个胜利的夜晚夺走他的生命。 那时候鬼只想着余于的计划,只要刺激这个警察继续呆在余于身边保护他就行,却不曾想过,这么一句话,最后竟会一语成谶了。 余于一直惦记着找个时间去看鬼的现场表演,他很好奇鬼到底是怎么把一个人剁成碎肉末,又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人扒皮抽筋还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有些心痒痒地提议鬼找个时间带上他一起去,鬼揉着他的头发,眼神暗了暗,“会带你去的,很快。” 他的屠杀计划缓慢而又平稳地执行着。 鬼在办完第二个人之后,按着余于又疯狂了一夜。不过这一次却不比第一次温柔细心,他似乎很讨厌余于和文正侨走太近,却又不得不同意余于的计划。他只能把怨气撒在余于身上,最终把人做到晕过去,试了一番奸尸的滋味,才不怎么么满意地收手。 不过这惩罚的目的到底还是弄巧成拙了。隔天起来余于便开始发烧,赖着不敢让文正侨送他去医院,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有的力气爬起来。期间文正侨全程照顾,若不是余于死活不让他帮忙擦身换衣服,只怕那一身的吻痕都会被看见。 鬼为此赌了好几天的气,一逮着机会就当着文正侨的面逗弄余于,直到把人整得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礼拜五参加完测试之后,余于趁文正侨还没来,开口跟鬼说道,“我想还原十一年前那个案件。” “那样的话你会被盯上的。”知道余于肯定不会是想去翻案,鬼淡淡地说道。 “我们总要给他们点提示,否则他们是不可能查出来的。”余于歪着头,看着正一点一点沉下去的夕阳,“反正又文正侨盯着我,我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 “那行,今晚就带你去。”说着,鬼远远就感觉到文正侨的靠近,忽地一下变成一阵烟躲进了余于的书包里。 余于看了看自己的书包,眼神暗了暗。 很快的,所有人,都将不得好死。 余于双手插进口袋里,看着文正侨的车越来越近,突然间莫名地笑了…… 06. 文正侨头疼地看着最新的这个犯案现场。 继305房的学生死后,凶手似乎跟他们警察玩上了,先是转移目标杀了一个企业的高管,嚣张地把尸体剁成末再拼成留言。 “保护好那个学生,我随时会去取他性命”。 这如同战书一般的留言不仅让在场所有警察愤怒,更是让人绷紧了神经。 谁也不知道凶手下一个目标到底是余于还是其他人,如果是其他人,又会是谁。 而凶手似乎已经不想再磨蹭下去了,隔了三天,在第四天早上,有人发现市内最具代表性的一个钟楼建筑上,悬挂着一个人的头颅,大脑似乎已经被人捅烂,脑浆混着血从里面流出来,滴到路人头顶上。 文正侨接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去,这次的地点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几个大胆的记着甚至比警察更早到达现场,通过早间新闻直接把事件播出来。 这一次,就算是ZF想压住消息也没能压住。 随后两个小时后,他们在郊区的一个水井里面发现剃干净的无首骨架。 有过之前的例子教训,这次文正侨把警力放在搜查剩余尸体碎片上,连养殖场的人员都被要求查看饲料粪肥里有没有被掺了什么别的东西。 兴许是集中了力量,这天傍晚,他们终于在一个学校的跳远用的沙场底下,翻出了勉强还能看出人肉的尸块,把那几个无聊在沙场里刨沙的作为发现人的小学生吓得不轻。 深夜,文正侨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抽了几口烟提神之后,抽空去余于家看看。他没敢告诉余于凶手已经把他列为目标,他怕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没被伤害之前就先吓坏了。 余于似乎已经睡了。负责看护余于的束帆告诉文正侨,余于还是不同意有人进入他的卧室,他们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还是不行。 文正侨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这孩子经历了那种事,多少会有后遗症,我们该庆幸他只是固执了点没有暴力倾向,多沟通沟通,说不定就成了。” “我知道。”束帆看了看文正侨的黑眼圈,拍了拍他的肩,“组长也要记得休息,我知道上级压得紧,但身体垮了,可就没戏唱了。” “谢谢。” 而卧室的门内,在鬼的干扰下,没有人听到余于已经叫哑了的呻吟…… S市陷入一种恐慌之中。余于生病的那几天充分利用时间,用着三脚猫的技术,把警局里面的各种重口味血腥照片翻了出来,用假IP发出去。 但余于的运气不错,同一天和他做同样的事的人并不止一两个,混在一群黑客中,他一个处于被保护状态角色的人倒一点也没招人怀疑,局内的技术人员甚至把查到的IP当成凶手诬陷他的证据。 在一群无聊的黑客和余于的干预下,原本政府镇压得很好的消息突然间像决堤洪水一样涌出来。一时间全城的人都知道,S市出了这么一个杀人狂魔。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个变态杀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对这些人下手,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更有极端分子上街打砸,企图在被杀之前疯狂一回。 余于光着身子趴在床上看着报纸上的描述,翻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看。 “嗯哼?屠杀事件?这称呼听上去不错。”鬼拿着今天的报纸,“‘无差别屠杀,下一个死者会是谁?’真是,他们以为这是恐怖悬疑电影么?” “如果死的与自己无关,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恐怖悬疑电影。”余于扔下报纸,“明天晚上走吧,你能把我带出去吗?” “这还不简单?你不是说过我是隐身衣么?”鬼在他身边躺下,伸手在余于屁股上捏了一下,例行地在余于背上“盖章”。 余于对于他这种圈地行为表示唾弃。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他现在的后背一定都是吻痕,有时候鬼下嘴狠了点还会被咬破皮。 但同时余于又开始唾弃自己。像现在,鬼在他背后玩得不亦乐乎,他却罪恶地似乎有了反应。 鬼没有戳破他那点小尴尬,逗了他几下便裹上被子抱着人睡觉了。 第二天晚上十二点钟,余于同束帆道完晚安,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鬼从他身后凑过来,拦腰把他抱了起来。一阵灰白的雾气从鬼的骨掌中逸散出来,缓慢地把他们包裹起来。 “抱紧我,走了。” 说完,鬼抱着余于从窗户跳了出去。 余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鬼从三楼的窗户出去,掠过楼下保护他的那些警察的头顶,就这么飞了出去,身体悬空的感觉让余于不由自主地抱紧了鬼。 鬼似乎是提前踩过点,准确无误地“飞”到一个小型别墅的后院落地,抱着余于大摇大摆地走前门进去…… 山一阳是知道的,从他在新闻上看到的最近的两起凶杀案,他就已经想起来了。 当年接下这单字生意,算是山一阳走投无路的一场博弈。他因赌博欠下巨资,突然有这么一天一个自称是警局局长找上门来,说要和他谈一笔生意。 他向来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也知道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就签下了合同,为了钱去屠杀其他人的生命。 这么多年,他和警局不止一次合作,以至于他不仅还清了债款,还买了房子,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生了个儿子,背地里养个小蜜。时不时接个单子干一票,零花钱轻轻松松就到口袋里。 在这之前他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现实逼死好汉,他不过选择了一种生存的手段罢了,况且他背后还有警局撑腰,他不怕。 可是山一阳毕竟年纪大了,不出事还好,这一出事,什么都乱了。圈子里有几个是在为ZF卖命的大伙都心知肚明,平时隶属的机构部门不同也很少有机会一起办事。这一次突然间折了两个,非要说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只有十一年前拿起灭口案了。 山一阳也是在看到之前几起学生碎尸案才想起那栋公寓楼他曾经去办过事,怀疑的念头一起就再也灭不下去。 下一个,也许就是他了吧。 做尽了亏心事,总会有怕鬼敲门的那一天。 而这天晚上,山一阳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门被打开,门外空无一物。 他吓得一个机灵爬了起来,惊醒了一旁熟睡的妻子。 “怎么了?” 女人揉着眼睛,问道。 “门、门……自己开了!” “怎么可能……”女人顺着山一阳指的方向看去,笑道,“儿子?怎么大半夜的起来了?” 女人招呼自己儿子过来,那男孩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僵硬,嘴角躺着鲜血,瞪大了眼却没有说话。 “不、不对劲……儿子?” 山一阳抖着脚下了床,朝着自己儿子走过去。 “儿子长得挺可爱的嘛,一家三口,真是其乐融融呢。” 突然,一个声音在山一阳背后响起,清冽的少年的声线,语调里带着一丝丝慵懒。 “谁!” 这回不止是山一阳被吓到了,连那女人也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谁?老朋友了。” 余于在窗台上坐着,由着鬼把包裹着他的雾气撤掉。在山一阳眼里,他们家窗台上,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一个坐着的纤细少年。 这是余于第一次看鬼动手。 他们先去了那男孩的卧室,余于站在一边看着鬼把刚刚还裹着他们的雾气灌入那男孩口中,没过多久,那男孩便惊醒过来,瞪大了眼在床上打滚,呼呼地喘息。 余于能看见男孩的嘴角渗出了血丝,鬼在一边解释道,“我割了他的声带。” 随后,鬼制住这个男孩,先是让余于进主卧室,他押着这个男孩随后到,此时余于身体的四周还缠绕着鬼的白雾,所以他走进去的时候,山一阳自然看不到他。 此时余于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十一年前他躲在床下,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脸,尔后那么多年,他也都只是在照片是见过这个男人。 他知道,当初就是这个男人把他母亲的胳膊活生生卸下来,他也曾在梦中把这人虐死给父母报仇,但那终究只是虚无一场,比起现在他可以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死,后者更让他激动。 他朝门口的鬼使了个眼神,鬼了然地笑了笑,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白雾顺着男人和女人的呼吸被吸入体内,轻而易举地断了他们的声带。 鬼好心地帮他把地上翻滚的人抓起来,使了个什么法术把他们一家三口定住。随后幻化出他的本体递给余于。 第二次握这把刀的余于有些新奇地把玩着这据说是骨制的刀刃,笑眯眯地看着山一阳,然后一刀捅进他的肚子。 “我记得你们当初就是这样把我母亲开膛破肚的……”说着,他无视山一阳抽搐的身体和发不出声音的呼哧,把他的肠子勾了出来,“我还记得那会有一截肠子粘在我手上,恶心到爆。” 说着,余于一甩手,把山一阳的肠子甩到那个男孩脸上。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脸滑下,看上去甚是诡异。 “哦对了,你还卸了我母亲一个胳膊。”说着,余于一刀砍在山一阳的肩上,按照鬼教的,割开皮肉,挑断肌腱筋脉,然后用刀把关节撬开。 余于拿起这胳膊,用山一阳的断手去按他身边那女人的胸。 “这手不错吧?你知道么,当初他就是用这手捅死了我父亲,肢解了我母亲,很不错对吧?”余于把刀贴在瑟瑟发抖的女人的脸上,然后歪了歪头卖了个萌,一刀子戳进女人的眼睛里。 “眼睛居然比我妈妈好看,晦气!”余于慢条斯理地挖出女人的眼珠,转身塞到男孩的嘴里,“含住!那可是你妈的眼睛。” 鬼坐在一边看着余于发疯。他爱惨了这样黑化的余于,就像五百年前,那个宣誓要全世界的人为他的家人陪葬那般,一样的疯狂霸气。 而鬼就是诞生在这样的一场疯狂之中,因他的疯狂而生,然后为他而疯狂。 他从不后悔自己帮那青年杀了那么多人,以至于让青年置身与被世界围剿的境地。 屠杀,就是他诞生的意义,那个青年亲自为他赋上的意义,就算万劫不复,他也会顺着这个意义走下去。 他看着余于一点一点地把那女人身上的肉割下来,扔在山一阳和他儿子身上,心里默默地比较着是这样的黑化的余于动人一点,还是当初那个浴血的青年动人一点。 一直到余于把山一阳一刀一刀凌迟到死,才得出结论。 他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余于,他能够百分百控制住。 余于看着刀上的鲜血,像收到蛊惑一般,低头舔了舔。但血的味道太腥,没过多久他便皱着眉,把混了唾液的血液吐了出来。 他踹了踹山一阳的儿子,这个懦弱无能的十岁男孩,已经在目睹他父母被杀的过程中,被活活吓死了。 “真是没有,我当初要是像你这么怂,哪能活到今天。”看了看被踹翻的男孩,余于向鬼走过去,“怎么办,肯定留下痕迹了,而且我一身的血,收拾起来好麻烦。” 他直接瘫在鬼身上,磨人地蹭了鬼一身的血,魅惑地笑着,“鬼,快帮我想办法。” 鬼搂着他,一挥手消掉了余于在山一阳他们身上留下的鞋印和指纹,脑袋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有个主意,要试试么?” “嗯哼,笑成这样,肯定不是好点子。” 估摸着是黑化得太彻底,余于伸出手搂住鬼的脖子,没有反抗鬼从背后撩起他衣服的手…… 07. 待文正侨他们发现余于失踪了,再找到他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山一阳的私人别墅里,一家三口死在卧室的地板上,山一阳夫妇两人死状极惨,儿子却是被吓死的。 文正侨进去看见余于的时候,他光着身子被绑在床上,已经昏迷过去。 文正侨立刻叫了救护车,上前去给余于松绑。只见余于的手腕绑了一夜已经发青发紫,身上都是咬痕和吻痕。松绑的过程中被移动了一下,文正侨听着余于无意识地呼疼,紧接着就看见血丝顺着余于的大腿流下。 “真是畜生!” 文正侨低声骂了一句,脱下外套把余于裹住。 束帆也在这时带着警员们赶过来,一样就看到文正侨把余于抱出来,“组长,余于他……” “还活着,简直是禽兽!”文正侨抱着余于走出来,“这家三口子都死了,死相有些奇怪,你们仔细看看。” 救护车这次来得挺快,文正侨抛下其他人随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大概是有警察陪同,医院的效率比一般情况快了很多,一番清理检查治疗之后,余于被安排进单人间的病房。 一声把文正侨叫进去,一脸复杂地看了看他,随后说,“简直造孽。” “那孩子他没事吧?”文正侨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轻微肛裂,身上多处淤青和软组织挫伤。清理出来的经验已经按要求送去检测了。”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的余于,“心理上的创伤是个问题,建议给他请心理医生。” “我明白了。” 余于是那天晚上八点醒过来的。 文正侨正坐在旁边,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文件,见他醒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凑过去,“你……感觉怎么?” “嘶……疼……” 余于稍微挪了一下身子便僵住了,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于皱了皱眉。 他记得他是和鬼一起出去的,试图利用山一阳还原当年的凶杀场景,他们进到卧室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你先躺着别动,听我说。”文正侨脸色有些难看,“你那个,后面,伤到了,可能需要躺几天。” 其实不用文正侨说余于也感觉得到,后茓一直火辣辣疼着,估计伤的不轻。 他记不起昨晚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现在会一副被人强暴后被人送医院的样子躺在医院里。 突然间,余于有些害怕。 他是一只放任自己的精神问题发展,但至今为止并没有出现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两个人格完全独立的情况。况且…… 余于呆滞地看了一下窗外,明明已经是晚上了,为什么会是白天模式的自己! 束帆带着晚餐走了进来,都是些清淡的东西,和文正侨两人一起扶着余于坐起来,束帆看着余于的样子,有些担忧地说道,“吃点东西吧,你都饿了一天了,需要我喂你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余于谢绝了束帆的帮忙,自己拿起了调羹。 见余于能自己进食,束帆朝文正侨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出去一下。 两人走到走廊上,束帆拿出公文包里的照片和报告,递给文正侨,解说道,“小郭他们已经查出了最近三起案子受害人的共同点了,他们都涉嫌很多宗凶杀案,但最后都因为证据不足或者被莫名报社出去。其中有一起是十一年前的案件,由他们三个人负责策划,带了十几个地痞混混,杀害了余于的父母。” 文正侨听到这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他们就是杀害余于父母的凶手?既然现在查得到为什么当初没有把人抓起来?!” “不知道,这个案件最后是余于销的案,签的就是余于的名字。” “这不符合规矩!余于那时才六岁,签了名也没有法律效力!”文正侨突然觉得他们似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应该是由成年人去办,怎么可能让一个六岁的孩子签名?! 文正侨不相信那时候的余于能有这个能耐能计划到这么长远的事,况且余于明显就是就是受害者,他被一个禽兽给…… “还有,”束帆打断了文正侨的思考,“从现场看,确定当晚在山一阳的卧室里的应该有五个人,也就是除了余于,山一阳一家,应该还有一个人。有个疑点,余于的衣服都被烧成灰扔在一边,这个我不太理解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着,束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那凶手有没有在余于身上留下……留下经验?” “有,已经送去化验了。”文正侨叼了一根烟出来,又想起这是医院,烦躁地把烟别到耳后。 尔后他们又聊了一点关于案件的事,怕余于情绪不稳定,没多久两人就回到病房里。 余于已经把吃完的东西自己收拾好放在一边了,正半躺着望着窗外。 束帆搬了个凳子坐到他身边,略带歉意道,“我知道遇到这种事让人难以接受,不过我们还是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余于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神有些空洞。 他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开始脱离自己控制这个事实。鬼一直没有出现,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鬼又去了哪。 “你问吧。” “昨晚,你到底是怎么出去的?”束帆有些心疼这个少年,却又不得不完成他的工作。 “我不知道……”余于愣了很久才回答,“有一阵白烟把我包起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 “不知道?!” 文正侨有些坐不住了,“也就是说你没看到犯人的样子?他把你……” 发现余于的脸上顿时煞白,文正侨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对不起,我说过一定会保护你的,我……” “没事文哥,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呗,又不是女孩子……”余于越说越小声,垂着头也看不清表情,但整个嘴唇都发白了。 文正侨有点看不下去,坐到床边把人搂住,“没事的,会过去的,明天会有法医过来给你检查,我一定会把凶手抓到。” 兴许是鬼真的折腾狠了,余于蹭了蹭他便昏昏睡过去了。 在他睡着后,一缕淡淡的白烟进入病房,在墙角处凝成一个人影…… 几天后,文正侨拿到一份整合后的报告。 “根据受害人身上的咬痕,初步确定犯人的犬齿比一般人长一点,从牙印上看是个人没错,但经验的检测结果……” “你说DNA显示是狗的?!”文正侨拿着报告的手握得骨节泛白。 居然让一条狗和余于…… 文正侨无法相信,如果那个少年知道侵犯他的甚至不是一个人,那样他该怎么承受这样的事实。 这几天已经请了心理医生来给余于看,医生告诉文正侨,最好带余于去精神科看看,他的精神不太正常。但余于一直拒绝配合,文正侨也不能拿他怎样。 死了那么多人,现在上头压得紧,各界的舆论都盯得死死的,余于作为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和凶手接触过的人,多少人恨不得直接拿工具把他的脑壳撬开,去窥探一下他的记忆。 文正侨把余于保护得太好,除了让外界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之外,一点信息都没透露出去。 而文正侨不知道的是,余于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 自那天之后他便开始时不时失去意识,待自己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挪了个地。他不知道在他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显然,他并没有晕倒或者昏迷。 黑夜的自己再没有出现,这是余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可以用一个比较正常的意识状态去经历一整天,但却有种意外的孤单。 于此同时,鬼消失了。 余于找不到他,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找他。 他们之间的相遇本来就太过意外,余于根本想不出要怎么去寻找一个被誉为世界十大邪刀之一的鬼。难不成发微博求助?说有谁看到一个鬼手拟人请送到我家? 一直到余于出院回家,鬼也没有出现。 他请假了那么久,刚进家门没多久苏咎临便找上门来。 苏咎临的脸上又苍白了许多,余于敢肯定苏咎临本来并没有任何贫血的问题,除了心理上,苏咎临算是一个很健康的人。 “听说你出事了,看来还活着。”文正侨很贴心地给他们留了个空间,苏咎临也没多客气,上下打量了一下余于,说道,“不会被糙了一下就变成娘们吧。” “……你怎么知道的?” “鬼说的。” “你知道他在哪?!”余于有些激动地凑到苏咎临跟前,“他现在在哪?” 苏咎临看了看余于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在我家,和,和黑金在一起。” “黑金?你带回去的那个?” “是,回头跟你解释。”苏咎临瞄了一眼外头的文正侨,“你找个时间去我家一趟,有些事我们可能需要商量一下,鬼没抛弃你所以你也别紧张。” 余于默默点了点头,目送苏咎临出门,才发现他手腕上竟缠着绷带,还带着淡淡的红色。 苏咎临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情,鬼又为什么躲在他家里反倒不来找我。 种种问题困扰着余于,他试图站起来,身后的伤口已经不如第一天那么疼了。 突然,余于踉跄了一下,险险稳住身子,再抬头时,却已经是另一幅笑容。 他甩了甩头,看着门外的文正侨吩咐束帆看好他,然后匆匆离开,突然开口,“这几天跑去哪逍遥了?先说,不准对苏咎临下手。” 一个人影随着余于的声音从墙角边走过来,一把搂住他,抬起他的下巴便是一吻。 “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鬼从背后搂着余于,直视着余于——这个嘴角挂着邪魅笑意的,黑化后的余于。 08. “我还以为要再等一段时间。”鬼亲昵地搂着余于的腰,两人看上去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我还没有完全取代他。”余于斜眼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鬼,“他服从于我,因为我们的目的一样,但必要时我需要他代替我去应付警察那边的问话和测谎,况且……” 余于低下了头。 虽然他们的生活方式可能有点差别,但到底是同一个人,他们的怨恨,愤怒,和决心都是一样的。所以没有必要谁取代谁,只要能完成他们的心愿,谁来执行都没有差别。 鬼饶有兴趣地看着眼神越来越像五百年前那个少年的余于,满意地笑了。 对,要的就是这样疯狂的余于,这才是他的人! 束帆目送着文正侨离开,转头却看见,余于一脸诡异疯狂的笑容…… 文正侨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 在近两个月里连续死了八九个人,舆论和顶头ZF的压力着实让他愁白了几缕头发。 这是第九起案件了,组里的小郭见他已经到场,挥手招呼他过去。 “组长!你过来看看!” 文正侨越过警戒线走过去,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顿时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完整?” “是啊,尸体非常完整,法医检查过了,初步认定死者是被人一刀砍下头颅,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抛尸?这跟前几起的案件不太一样。” 文正侨蹲到死者身边,死者的脖子连同头颅被一刀切下,刀口平整得像是机器切割,“这种切法一定会溅一地血的,可是你们看,这切口只是渗血而已,出血量不符合常理。” “会不会是凶手把尸体清理过?” 身边有个人说道,文正侨眉头皱得更紧,“死者领口一点血迹都没有,如果不是特别处理达不到这种效果,但如果是切下来就是这样的话……” “组长,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可能一个人被砍头之后不流血的?”小郭拍了拍文正侨的肩,“我们知道现在各方面都逼得紧,这种情况组长更要多休息才能保证头脑清醒。” 文正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跟着在现场附近勘察起来…… 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子夜,余于家的客厅还亮着,束帆一脸出神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余于呢?睡了?” “他……” 束帆正要开口,余于便端着粥从厨房里走出来,“文哥回来了?正好,过来吃宵夜吧,束帆哥也一起。” “不了,你和组长吃吧,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去局里一趟。” 束帆摆摆手,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余于一眼,匆忙离开了。 文正侨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晚上这里有自己守着,也就由着他去了。再看看余于准备的宵夜,顿时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 文正侨今年已经27岁了,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他虽然接触了不少女孩子,但却很少有能够有勇气时刻做好失去爱人的心理准备的女孩愿意和他成家,在此之前谈过几个,后来一到谈婚论嫁全都吹了。 像这样下夜班回来能有一份热腾腾的宵夜吃,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在文正侨的妄想里面出现了多少次,而现在,它实现了。 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小米粥,余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自己喜欢甜的所以擅自加了糖,还很贴心地嘱咐道,吃完了一定要刷牙,不然会蛀牙。 文正侨心里甜滋滋的。虽然在此之前他没有喜欢过男生,但像现在这样,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看不到鬼正站在余于身边,摩挲着余于的大腿。 他只是一时有些激动,有种强烈的感觉正准备喷涌而出,似乎不说些什么都不行。 “那个……余于……” “嗯?”余于咬着调羹,脸色似乎被粥的热气熏得有些泛红。 “不管如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对,不是这句! 文正侨有些烦恼地喝光了小米粥,看着余于喝完后站在流理台前洗碗的背影,奇怪的念头迫使他开始不自然地盯着余于系着围裙带的要,以及以下的臀部,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妄想起这个身体裸体围裙的样子。 文正侨猛拍了以下自己的脑袋。 想什么呢!有病! 可是身体不受控制,文正侨还是在下一秒可耻地站起身,走到余于身后,一把把余于抱住。 正在洗碗的余于一开始以为鬼又来骚扰他了,差点就顺口叫出声来,低头却看见一双完整的手,顿时吓得身子一僵。 这警察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怕被怀疑,和文正侨相处的时候,余于总会不由自主地放出比较弱势的那个人格,以至于他现在真的跟平常人的反应一模一样,身子一僵,开口有些结巴,“文……文哥……这、这是干、干嘛呢?” “就是突然想抱抱你,你太瘦了。”文正侨痴迷一般地把头蹭在余于的颈窝里,“总觉得特别心疼你。” “文哥……别这样……”眼角余光已经看见鬼完全黑掉的脸色,余于开始不自在地争着,“文哥你放开我!” 文正侨这才如同惊醒一般松手,看着脸色尴尬的余于,干咳了几声,“你……洗漱一下,去睡吧……” 得到赦令,余于利索地把手头的碗擦干放好,转身跑进房间锁上门。 他大概……被自己吓到了吧…… 文正侨自暴自弃地抽起闷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累昏头了。 另一边,余于刚把门锁好,就被鬼按在门上强吻。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鬼三两下除了余于的衣物,骨掌的食指和中指在余于口中搅了几下,拉起余于的大腿便捅了进去。 余于痛得闷哼了一声,他不知道鬼有没有把声音隔掉,只好咬着自己的下唇忍住想要痛呼的冲动。 鬼扩张没两下就把手抽了出来,拉过余于的手臂把人扔到床上。力气之大,差点让余于以为自己的手会被拉断。 鬼一直到把自己完全埋入余于身体里以后才开口说话,声音阴冷得有些恐怖。 “让你拉拢那个警察,不是让你勾引他!” “我嗯呜……啊……没有唔……” 鬼堵住他反驳的嘴,腰上用力地抽动起来。 余于只觉得后茓疼得厉害,估计是伤口又裂开了。他突然间很想像之前一样失去意识来避开这疯狂的疼痛,可这次另一个他似乎也不愿意出来承受。 鬼把他翻来弄去整了小半夜,最后泄愤一般射在余于体内。抽出来的时候看着白色混着红色的液体从余于的穴口流出来,顿时有种破坏的快感。 他伸手摸了摸余于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勃起过的荫净,拉开他的大腿,想着前几天在苏咎临家里遇见的那位大煞的妖物教的一点小技巧,开始为余于疗伤。 鬼说到底就只是一个执念,只不过这个执念沉淀了五百多年,已经发展成一股无所不能的力量。但终究支持着鬼的那个执念充满了负面的情绪和能量,用它来治疗,副作用要比效果大很多。 但这对鬼来说完全无所谓。 他只要这具身体完全的,属于他,为他疯狂,这就够了。 丝丝灰白色的烟雾笼罩着余于受伤的地方,昏迷中的余于抽动了一阵子后,渐渐平静下来,陷入沉睡…… 束帆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重新翻了十一年前那个案件的资料档案,又结合这近两个月来死去的人,终于找到共通点。 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被他们保护得很好的少年。但正如最初说过的那样,如果凶手是那个少年,那这就是一系列的不可能犯罪。 明明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到底要怎么做到这样大规模的杀人。况且那种程度的碎尸,一定会有相应的工具的,但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连凶器都找不到。 束帆有些犹豫了。他和余于相处过,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孩子。老实说他和文正侨一样很心疼这么一个自立的孩子,但是如果这些事情是他做的,那这个孩子到底是有多可怕…… 余于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 先是越来越无法抵抗鬼亲近,只要鬼一贴过来,他就像是中邪一样完全失去反抗的念头。渐渐的发展到只要一靠近鬼,就会全身发软神志不清。 他已经开始朝当年办案的警察下手,截止今天他已经杀了两个警察。 是的,余于自己动手杀的。 由鬼把他悄悄带出去,在最快的时间里把人捅死,然后由鬼分尸,两人合作得默契十足,似乎他们天生就适合干这些事。 同时,余于也意识到了,有另外一拨人正和他们干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手法比他们干脆利索得多,一刀把脑袋切下来,不流一滴血,够洒脱。 也许是时候去找苏咎临探讨一下了。余于想着。 但今晚余于的确有些兴奋,刚刚那个警察死的时候的表情着实让他爽到了。 鬼坐在床边看着他睡不着地翻来覆去,伸出手摸了摸余于的脑袋。 顿时,余于只觉得所有想法一抛而空,脑子里只剩下鬼一个人。心跳开始不自觉地加快,似乎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能安抚着躁动的心,就连后茓也似乎开始发痒。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说话间余于已经开始轻喘,也许是今晚精神不错,余于很庆幸现在至少还能有点思考能力。 “没做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一被我触碰就发情的样子。” 灌入余于身体里的白色烟雾,在余于被鬼触碰的瞬间,开始躁动。那不是什么治愈神术,只是一种简单的入侵罢了。等这些白色的烟雾灌满余于的整个身体,到时候别说余于的身体上的异样,只要鬼一个念头,余于就会像他指使鬼杀死的那些人一样,被炸碎。 但鬼显然不想这么玩死余于,所以得有个缓解这些烟雾深入入侵的方法,虽然这方法在余于听来完全就是操蛋瞎扯。 鬼说,“只要定时让我射在你体内就行了,不管是下面的嘴还是上面的嘴都行,比起能够时刻保持身体完整完好这根本不是难事,对吧。” 配上那十足十犯贱的表情,若不是打不过,余于真想给他一巴掌。 “所以,我现在这样,就是该和你交配了?”余于咬牙切齿地看着鬼,可惜对方一点都不害臊,连续点了点头,“你每天晚上都和我做的话,白天就不会受我影响了。” 最后余于到底是被射在上面的嘴还是下面的嘴没人知道,但隔天起来的确发现受鬼的影响小了很多,也就默认了鬼这种行为,又或者他自己也挺享受和鬼欢爱的过程。 隔天一早,余于收拾了点东西,由文正侨开车送到苏咎临小区外,便自己走了进去。 按了门铃一会,苏咎临家的门就打开了,可开门的,却不是余于熟悉的那双手…… 09. “诶?!” 余于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 苏咎临那个自闭鬼向来除了自己和那个私人医生谁都不见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多出这么个家伙。 突然,余于意识到这个男人可能和鬼一样,说不定就是余于带回去的那个东西的人形。 “你……好……”余于嘴角笑得有些僵,“那个……咎临在吗?” “哟~” 还没等那男人回答,鬼便从余于包里钻了出来,熟络地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对方似乎也认识鬼,朝他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略矮一点的余于,侧开身子放他们进门。 余于看了看那两个关了门后便站在门口对视的家伙,微蹙着眉却没有吭声,轻车熟路地找到苏咎临的房间,敲门进去。 苏咎临正半躺在床上,脸上的气色不太好。看到余于进来,撑着手坐正了身子,“你来了……” “外头那个,什么人?”余于坐到苏咎临床边,看着身体似乎很虚弱的好友,有些不满,“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这么虚?” “没什么……就是放了点血而已……”说着,他把自己的手腕伸给余于看,“他就是我带回来的那东西……嗯,本体是一把长刀……跟鬼可能不太一样,他似乎是实体的……” “为什么要放血?”余于握着苏咎临绑着纱布的手腕,有些心疼。 他就这么一个好友,别的不说,光凭当年同样是孩童的苏咎临想尽办法支援他,这份恩情就够余于做牛做马来偿还了。 所以一起上学长大的他们,更多时候余于都充当着保护者的身份,为信号不好接受不良的苏咎临铲除想找他麻烦的人,并为此替苏咎临打过不少架。初中那会还有高年级的学长耻笑过余于简直是苏咎临的忠犬,还开玩笑般说余于是不是爱上人家了。 最后那个学长到底是不是被余于阴了没人知道,反正就知道这倒霉孩子在那么一天突然从楼顶上摔了下去,当场就死了。 苏咎临对于余于来说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并不体现在爱上面。余于很清楚自己把苏咎临看得很重要,却不是对爱人的那种重视。 同样,对于苏咎临来说,过去若没有余于这一路磕磕绊绊地护航,就他那小身板,估计已经被打残很多次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朋友更高级,甚至高于爱,就像左手和右手,谁都不能少了谁,却又各自独立。 所以此刻,余于有些愠怒。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权利让苏咎临这样从容地放血?! “别紧张……”苏咎临歪着头,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余于很体谅地等着他的下文,等了许久,便听到苏咎临说,“他不是坏人……简单的讲,他爱我,我也爱他……” 余于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爱?!不是……你们认识才多久?!怎么……不对你喜欢男人?!” 太大的震惊以至于余于的逻辑有些混乱,甚至找不到自己说话的重点在哪。 他这位感知不到世界的好友竟然,竟然说了爱! “我解释不清楚……他,黑金他是……”苏咎临尽力地从脑海里搜索合适的词,“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记忆的事吗?” “你想说他就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对……我没办法证明……但我知道,他是。” 余于沉默了下来。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如果是半年前苏咎临跟他说他跟一个男的好了,他们之间前世就是情人,那余于一定会打电话让苏咎临的私人医生带药过来。 但现在不一样。 就像鬼的存在,那个叫黑金的男人的存在。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合理,但却又确确实实存在。 “……这和你放血又有什么关系?” “他身上有诅咒……我害的……”苏咎临似乎陷入了很痛苦的回忆里,“如果不是我……我得帮他……尽我所能……”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 “我不会让他有事。” 一个低沉的声音掺了进来。黑金和鬼两人从门口走进来,随意地坐在苏咎临不算小的房间的地板上。 那男人继续说道,“那些断头尸是我干的,最近诅咒发作得有些厉害,我不能让咎临因为我而失血致死。” “……倒是挺知道照顾老婆。”余于看了他一眼,调侃了一句。 他现在大概能猜出来了。 黑金,屠城黑金,同样是十大邪刀之一。 他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传言中的事物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但不管如何,就凭苏咎临现在看上了这个人,他再怎么不满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况且…… 余于瞄了一眼鬼,如果按照苏咎临说的,黑金是实体的话,鬼不一定打得赢他。 这时余于才发现,鬼从进门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完全没声音了。 他完好的左眼时不时看看床上坐着的苏咎临,又望了望黑金,似乎想从他们身上找到点什么。 找什么…… 余于揉着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找什么……他们两人之间…… 余于只觉眼前一黑,人有些不稳。苏咎临手快扶住了他,神色掩不住的紧张,“怎么了?” “呵……没什么。”余于摇摇晃晃坐直身子,“多余感情太多,切换个模式罢了。” 苏咎临见过余于这个表情,但苏咎临记得,这明明是夜间的余于才会有的表情。 余于看了看一直坐在地上垂头的鬼,朝苏咎临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其实我和鬼有一个交易,那些碎尸案也是我们做的。” 似乎已经猜到余于会是那些奇怪的案件的凶犯,苏咎临没多大惊讶,“什么交易?” “就是他帮我杀人,我……属于他。”余于舔了舔唇,这个模式的他有些不知廉耻,说话声音虽小却没什么节操,“虽然这混蛋总是把我弄得半生不死,但老实说如果慢慢来的话,挺爽。” “……”被余于的话带跑的苏咎临不由自主地看了黑金一样,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呼地一下蹿红了。 “噗哈哈哈……”余于好心情地站起身来,一个“不小心”跌进坐在地上的鬼的怀里。 鬼条件反射地接住了他,猩红的左眼盯着怀里坏笑的余于,突然低头封住了余于的嘴。 一旁的黑金完全视他们为无物,淡定地起身坐到苏咎临床边,把人搂在怀里,让他能更舒服地靠着。 一吻结束后,余于伸出舌头舔掉嘴角漏出来的唾液,看了看苏咎临,笑笑道,“要不要陪我玩个游戏呢?” 束帆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取证,整理。期间又死了三个警察,深入一查都是十一年前负责余家抢劫谋杀案的办案人员,余于就是真凶这个念头一点一点地被巩固。 但余于的不在场证明太过完美,有时候甚至案发的时候人就在他身边。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如果连自己都证明了他的不在场,这个怀疑就根本不成立。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束帆烦恼地找来郭毅山,把情况说了一下。 “现在组长跟中邪一样,无论如何都认定余于那孩子是受害者无罪,但我是觉得,余于除了在被人强暴了这件事上是个受害者之外,其他案件的线索都指明了死者和他多少有点关系,款且他那天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会不会余于他有同伙?如果是这样强暴什么的,也有可能是计划好的,故意让余于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 被郭毅山一说,束帆一拍脑袋,“对哦!这么大的案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个人完成!他一定有同伙,说不定不止一个!他有可能只是个发号施令的,所以他可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如此一来全部都说得通了。 余于手下有足以帮他完成这一系列屠杀案件的人,他只要再适当的时机把命令传下去就好了。 因为一直把余于当成受害者保护起来,余于的通话,人际交往根本没有去监听和细查。 束帆拍了拍郭毅山的肩,“你好好去查一下余于的交友圈,这孩子看上去无害实际上厉害得很,仔细查!我尽力去把这个想法灌输给组长,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凶手逍遥法外!” 束帆行动没多久余于就察觉了。毕竟有个堪称透明的人到处帮着侦查,现代高科技可以防贼,又不能防魂魄。况且鬼连个魂魄都说不上。 余于这边只要紧紧握住文正侨这个棋子就行,毕竟他才是整个案件调查的领导者。 在这方面上,余于很有技巧。或者是他的两个人格,为的就是这种情况。 在文正侨和束帆两人为余于到底有没有可能是真凶这件事吵了一架之后,第二天,文正侨一脸抱歉地告诉余于,他不得不带他去局里测一下谎。 文正侨此刻特别沮丧。他不知道自己的部下到底哪根筋抽了,非要说余于是凶手。 但毕竟办案要紧,虽然很想保护余于,文正侨还是只能答应带余于去测谎,反正人正影子不歪,怕什么。 只不过当他看到余于那一脸惊讶和难以置信的受伤表情,心里还是像被挠了一下一样,不是很疼,但却难受。 另一个余于封住了所有的记忆,没人知道这种事到底怎么做到的。反正最后参与了测谎的那个人格,真真正正一无所知,一点破绽都没有。 束帆捏着测出来的数据。不管他是恐吓还是诱骗,甚至连催眠师都出动了,却问不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催眠师告诉束帆,虽然有一种人能够完全封闭自己,但就他看来,余于并没有这方面的心理毛病,非要说的话,他建议让余于去看一下精神医生,他感觉余于有些记忆都是错乱的。 虽然是错乱的,但这些记忆并没有任何关于杀人碎尸的记录。束帆因此还受到了暴怒的文正侨的一顿暴打。 “他一个孩子!没了父母不说,一个人活到现在,这案子破不了是我们能力差我认了!但我还不至于诬陷一个孩子!”文正侨一拳打在束帆脸上,“他还没成年!还是个孩子!” 文正侨控制不住自己一腔的怒火,打了束帆一拳之后还想继续打,被从审讯室里跑出来的余于拦住了,“文哥!别这样!” 文正侨看着余于一脸担忧的表情,突然一阵心疼。 他顾不上旁边还有人在,一把把余于抱住。 这么瘦弱的身板,十一年前被利用被迫放弃了追捕沙海父母的凶手的权利,十一年后又被人推出来当靶子。 文正侨死死地抱着人不撒手,他都替这孩子难过委屈! “没事文哥,我又没什么损失。”余于被勒得难受,推开了文正侨,“况且办案嘛,错杀总比杀漏好,束帆哥也不容易。” “什么错杀,净乱用比喻,语文怎么学的?”文正侨放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转头看向束帆,声音冷冷的,“跟余于道歉。” 束帆在地上坐了半天才缓过来,沉默着站起身,“对不起。”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余于那天晚上被以观察为由留在局里,毕竟束帆说的有条有理,虽然残忍了点,但并没有捏造。 虽然名义上是观察,但余于还是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没有任何通讯设施,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房间里有监控摄像,房间外面派遣人员看守着,颇有关押死刑犯的派头。 文正侨去抗议过一次,被上头一句话堵了回来。 他上司说,“你现在既然拿不出证据证明这孩子没有嫌疑,那还不如这样把人关起来,若这期间有脱离预想的情况发生,就证明这孩子是清白的。” “脱离预想?什么意思?” “我说不清楚,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保护好有所有有可能成为目标的人。” 隔天一早,束帆便收到局里的消息,当年参与办案的警察剩下那五个全死了,尸体被撕裂并拼出“SB”的字样。与此同时,余于在关他的病房里,重伤昏迷…… 10.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束帆。他一早就到了关押余于的那间小房间里,先是看到余于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以为还没睡醒就没多注意。 但一直到早上八点多了,郭毅山带着早餐过来,两人打开门打算把赖床的余于叫起来,才发现人早已昏迷多时。厚重的被子底下,全身赤裸的余于安静地躺着,身上好几条刀伤,流出来的血已经浸湿了被单,两人这才匆忙叫了救护车把人送进医院。 文正侨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那个染血的“SB”现场,被一群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围了个解释,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连不断,文正侨甚至有种下一秒会被镁光灯闪瞎的预感。 他只能在电话里头交代束帆他们好好照顾余于,记得调看监控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进警局伤人。 束帆和郭毅山一直等到余于从急救室里出来,被按排进病房里。值班医生很巧合就是上次那个,似乎已经认出了余于也多少知道点什么,了然地把从余于身体里清理出来的经验保持在是试管里交给束帆。 “身上四处刀伤,最长的近十厘米,万幸的是没有伤到大动脉;肝脏有点损伤,腹腔血管损伤导致内出血;直肠有些发炎,可能遭受过性侵。” “他……没什么生命危险吧?”郭毅山问道。 “还行,生命体征基本稳定……” 医生的话说了一半,束帆的手机便响起来了,电话里,原本在局里负责调看昨晚监控的小警官有些慌张地说道,“束帆哥,你快让组长回来看看,这事不对劲啊!!” “怎么了?” “你们回来自己看吧,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简直!太可怕了!” 说着,电话不知怎么回事就断了…… 束帆回到局里的时候,文正侨已经到了,正站在电脑边,脸色不是很好。 “怎么回事?” 虽然昨天他们才吵了一架,但毕竟是合作过几年的兄弟,束帆也还不至于为这么点事跟文正侨闹别扭。 “你看看,看完告诉我感想。”文正侨捏了捏眉心,看上去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束帆很快知道文正侨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监控里的余于被凭空提起来,猛地撞上一边墙壁,摔在地上。 这还没完,视频里余于正撑着手坐起来,就在这时,他似乎被拽了起来,向上甩了过去,力度之大,以至于余于在猛撞上天花板之后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余于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狠狠地踹了出去——是的踹出去,明明整个房间里只有余于一个人,但束帆却能清晰地看到余于身上凹陷下去以及他身上明显的脚印。 “怎么可能……”郭毅山在一边不自觉地发出声,没等他说完,接下去发生的,更是让他和束帆瞪大了眼睛。 倒在地上的余于突然提了起来,悬空漂浮了两三米的距离,摔在床上。随即他的上衣仿佛被一股力量拉扯掉,衣服落在地上,直接烧了起来,没过多久余于就被扒得一干二净。 束帆他们看着余于姿势诡异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抬高了臀,几秒钟后,只见余于长大了嘴似乎在呼喊什么,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流下。 床不断摇晃着,作为一个成年人束帆他们自然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至始至终,整个房间里只有余于一个人,只有他一人! “等等,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昨晚没人发现?!”束帆的嘴唇有些抖,他一直坚信的一些观念,似乎在此刻有些松动崩塌。 文正侨垂着头坐在一边,声音沉闷着,“问过了,昨晚根本没有人听到什么响动,而且监控昨晚看到的画面,从晚上十点后余于躺下睡觉,之后都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 “会……会不会是串供?”虽然不想怀疑内部人员,但这么大的动静,束帆不相信没人发现。 “昨晚值班的人都被叫去测谎了,我想应该不会……”文正侨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出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问的话。 “束帆,你说,要是凶手真的是个无形的人,我们……我们要怎么做……” 监控录像给他的打击太大。他一个多年来坚定的无神论者,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成为一个刑警,而这次,他也一直拼了命要查出这一连串“屠杀事件”的真凶,他不相信有什么怪力神鬼,即使从一开始他就发现,这一次的事件没有他像的那么简单。 死者的死法都太过离奇,不可能犯罪太多,他们甚至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去查这个案子。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些案件和十一年前余家夫妇的死都有点关联,可他们才刚怀疑余于,余于就出事了。凶手似乎在嘲笑他们怀疑了一个无辜的人…… “不管如何,就算凶手是鬼,也要把它揪出来。”束帆握了握拳头,一旁的郭毅山走过去拍了拍文正侨的肩,“至少现在证明了余于是无辜的。” “嗯……” 余于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是黑的。 鬼正站在一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试着动了动,结果疼得全身抽搐,压低了声音暗骂道,“死鬼,至于这么狠么?!” “不狠会被怀疑的。”鬼笑着转过身来,走到余于身边把他扶起来,“反正我很快就能治好你,怕什么。” “治好我然后看着我对着你发情?”余于挑了挑眉,随意地靠在鬼身上,任由灰白色的雾气包裹着自己,渗透进自己的身体。 一阵阵寒气涌了上来,余于抓着鬼的衣服,嘴唇有些发青打着颤。鬼侧头吻住他的嘴,舌头舔舐着余于发颤的唇,再深入他的口腔,带着余于的舌头一起纠缠。 肢端明明已经冷到僵硬,身体内部却烧得仿佛要自燃。余于看着鬼调整了一下姿势,压着他的头按倒自己胯间,“张嘴。” 意识有些模糊,余于听话地张开嘴,贲张的性器一下子捅入余于的深喉,使得他条件反射地想要呕吐,却又被堵着嘴。 鬼的手按在他的后颈上,温柔地抚摸了几下,便抓着他的脑袋开始抽插。余于无力地张着嘴,生理上的自然反应让他眼角含着泪水,鬼看在眼里,顿时只觉得喉头一紧,身下又涨的了几分。 大概半个钟头之后,鬼射在了余于口腔里,后者闭上了眼,认命地咽了下去。 有那么瞬间,余于有些怀疑,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也仅仅只是瞬间。习以为常地舔掉嘴边的白浊,余于脱力地窝在鬼怀里。 “警察已经开始怀疑我了,等咎临他们过来,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声东击西。” “不过我相信文哥那傻子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呐鬼,我总觉得他好像爱上我了,呵呵,真有趣。” “对了,你这次又在我体内灌什么动物的经验?很恶心耶你知不知道?!” 余于唠唠叨叨自顾地说着,声音很沙哑,说几个句就要咳嗽几声,不过在提到接下来要解决谁的时候,眼睛却意外的闪亮。不过怎么说身体刚刚在鬼的干预下痊愈,没多久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鬼搂着他,低头在余于脖子上嘬了个发紫的印子,心满意足地搂着人睡觉。 第二天一早苏咎临就找了过来,他们推开门的时候,余于正被鬼挑逗得满脸绯红软在病床上,后者看到访客之后,狠狠地瞪了他们一样,把余于拉起来顺便帮他穿好衣服裹好被子。 苏咎临只是瞄了鬼一眼,便像没看到一样坐到余于身边,“听说你出事了……” “有鬼在怎么可能让我出事?”余于用手背为自己还发烫的脸降温,“对了咎临,我打算把我舅舅解决掉。” “我……怎么帮你……” “单杀一个太明显了,这样吧,我舅舅那厂子的人数也不少,要不就让你家黑金和鬼一起,全部带到郊外咔嚓掉。” “行……听你的……” 两个都有些扭曲的少年谈得甚欢,鬼和黑金俩个只能站在门口,一边帮着警戒,一边悄无声息地设下隔音结界。 黑金看了看半躺在病床上的余于,又看了看不知道在瞄什么的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这样,对他身体不好。” “嗯?”鬼转头看了看他,完好的左眼眨了眨,才反应过来,“没关系,反正就算再怎么照顾,他也不可能和我活得一样长,至少……”鬼的左眼眯了眯,猩红的虹膜在此刻看上去格外的瘆人,“我要他在年轻活着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气味和记号,谁也抹不掉。” 黑金愣了愣,又沉默了。 他们的寿命……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苏咎临他们赶在文正侨来之前的十分钟走了。文正侨来的时候带了些早饭过来,正当余于肚子饿了,一声“咕噜”叫得老响。 随后上班的医生过来把余于检查了一番,发现内伤外伤都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嚷嚷着不可思议被烦躁的文正侨赶了出去。 “余于,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有看到什么吗?” 关上了门,文正侨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看着原本还笑嘻嘻的余于突然煞白了脸,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发狂般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放开我!!!!” “冷静!余于!”文正侨惊慌地搂住他,被抱住的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躯颤抖着,似乎陷入了无限的恐惧。 审问以失败告终。 余于被注射了镇定剂之后沉睡过去,医生告诉文正侨,余于的精神状况并不好,短时间内最好静养,不能刺激他。 而正当他们这边为余于的时头痛不已时,鬼和黑金他们都还没有动手,一则新闻报告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掀起了另一场风波…… 《S市最大的“屠杀事件”疑为报复事件——政府高官暗中进行人体实验被发现怒杀卧底记者?!》 11. 这篇报道把S城一直小心隐藏的事件彻底捅了出去,且在短时间内被大量转载报道。报道指出,早在十一年前就有记者卧底调查,最终发现现政府高官詹某私下与一个非法研究会勾搭私结,并挪用公款资助其进行非法人体试验。当年的暗访记者甚至查清了研究会的七名成员分属于哪些医院机构。 但十一年前这场长达一个多月的秘密调查以失败告终,暗访记者一家被恶意杀害,甚至官匪勾结有意掩盖这样一起谋杀案。更令人气愤的是,当年被雇佣的三个主要行凶者竟安然无恙发财致富,直到上个月意思被报复性杀害。 这篇报道在网路上还放出了不少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各种各样的人体组织器官,诡异的组合人体,以及不少数据和邮件内容。 余于拿着报纸,盯着报纸上曝光的那七位他从未知道的研究会成员,眼睛眯了眯,“居然还有漏了几个。” “要我现在就过去把人杀了吗?”鬼坐在病床边,轻佻地提议道。 “不了,先让他们多活几天。”余于扔下报纸,有些无聊地半躺在病床上研究天花板。 虽然他的身体在鬼的干扰下已经完全恢复,但也正因为如此,医院对他的身体状况非常感兴趣,借身体虚弱还需观察治疗为名强行把他留在医院,而且照这势头,余于觉得他最少也需要再医院多呆一个星期。 “对了鬼,一个晚上,你能碎尸多少人?” “一个晚上?”鬼歪着头想了一下,“如果是一个一个去找的话,时间上最多二十几个,但如果你能把人都集中起来……”鬼用左眼看了看半躺着的余于,“同一空间同一时间点,多少人都不过一瞬间的事。” “那咎临身边那位呢?” “提他干嘛?”鬼知道余于讲的是黑金,神情有些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他和我不一样,他是已经修炼成精有实体的,所以要一个一个砍,不过以那家伙的能耐,估计会有更有效率的方法吧。” 正说着,病房门被敲响。余于在瞬间调整好表情准备迎接来人,却发现来的并不是文正侨,而是一个余于没见过的三十出头的男人。 男人朝病房内看了看,似乎有写拘束。他问道,“你……是余于对吧?” 余于点了点头,只见那男人突然走上前握住余于的手,神情有些激动,“对不起……我,我晚了这么多年……我愧对于余哥……” 余于被他吓了一跳,脑子后知后觉地转过来,有些难以置信,“你认识我父亲?” 不仅仅是惊讶,余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和他提起过他的父母,和那段他一直不肯去回想的回忆。 “认识认识。当年余哥把你托付给我,说如果他出事了让我照顾你,并且交给了我一份资料,我才知道余哥一直在做这么危险的事。”男人有些痛苦地低下头,“我对不起他,他让我照顾你,我却一心扑在这件事上,隐名埋姓潜伏在研究会里,可是……我不能让他白死……” “别说了……” 似乎是想到了研究会里种种不堪的行为,男人的脸上划过一丝狠厉,“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把那些畜生扔进监狱判死刑。” “求你别说了!” 余于有些是失控地甩着头,大脑内部像是被人拿着针扎一样,痛得不能自已。那些不想回想起的场景一幕幕闪过眼前,关于他父亲温热的血,及他母亲身上掉出来的那一截肠子。时隔多年,余于却还是觉得,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手臂上,甩也甩不走。 余于的脸色变得煞白,上门牙无意识地紧咬着下唇,一直咬到鲜血直流也没有停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可以淡然地面对这个噩梦,他以为他和鬼一起屠杀了那么多人,再恶心再难看的尸体碎片他都能平静地接受。 可是他好像料错了。 在十一年后的今天再一次提到,他依旧像当年那个六岁的自己,害怕到除了发抖什么都做不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想起他的父亲,那个很少在家却很疼他的男人,晒得很黑的手臂能轻而易举地抱起他,然后用满是胡渣的下巴蹭他的脸。 他还想起他的母亲,一个贤惠温润的女人,会做很好吃的饭菜,给他买玩具,陪他看无聊的动画片。 他想起他自己曾拥有过的,一段非常平凡但却温馨的过去,他记起他的母亲曾对他说过,要做一个好孩子,无论如何都要正直地走下去。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另一些血腥的记忆碎片,他看着自己拿着鬼手本体的那把刀,捅进一个男人的肚子里,然后把肠子勾出来…… 要正直地走下去…… 让所有人都不得好死,不惜一切代价! 两种极端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纠缠着,余于陷在回忆里面走不出来。他双手抓着自己的手臂,继咬伤自己的嘴唇之后又抓伤了自己。 鬼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余于在回忆里挣扎。他清楚地知道这事他掺不上,余于需要自己去战胜过去,也需要自己去选择,到底是要捡回良知,还是继续堕落。 但鬼也早已经做好准备。一旦余于选择了过去的温情拾回所谓的人性善良,那他一定会立刻捅死他——这不是他的少年。 一旁的男人似乎被这一幕吓得够呛,他惊慌失措地看着余于虐待自己,愣了好长一会,才急急忙忙去叫医生。 文正侨接到医院通知赶到的时候,余于已经被注射了镇定剂睡了过去。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边,低头看着余于的睡脸。 “先生你是?” “你……你好!”听到有人问话,男人抬起头来,说道:“我是余友望的同事黎蒙,来……来看看余于。你……是他现在的监护人?” “不是,余于现在在法定意义上没有监护人,我是警察,文正侨。”文正侨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余于,问道:“怎么回事?早上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精神不稳定了?” “对不起我的错。我不知道提余哥和嫂子的死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黎蒙垂下头去,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余哥当年让我好好照顾着孩子的……可他都这么大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我都没脸去见余哥和嫂子。” 文正侨的眉头皱了皱眉,今早的新闻报道他看了,里面关于十年前的案件他看得很清楚也很仔细。照现在看来,当年余友望已经预见自己的结局而且还安排了人照顾余于,但可惜他没找对人,被托付的人一直放任余于一个人在自生自灭,就这一点,文正侨对黎蒙的第一印象就已经糟到了极点,况且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一来就挑着余于的伤心事讲,哪个傻逼会第一次见面跟一个孩子提你父母死了怎样怎样的,简直有病。 如此想着,文正侨的口气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说:“现在余于也大了,也不需要你照顾,至于你,医生说余于现在经不起刺激,会疯的,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还是请回吧。” 黎蒙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警察。他不是傻瓜,他听得出文正侨在怪他。但事实摆在这,余于也确实是被他刺激到了。本来没能照顾好这孩子已经够对不起余友望了,要是再把人家的孩子弄疯了,余友望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老实说黎蒙现在也闲不下来,刚刚买通关系把那篇新闻报道发出来,还有一堆后续的事情要他去忙,若不是一直惦记着他余哥的这个儿子,他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准备下一轮爆料。 想着,黎蒙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文正侨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一直等到他关上了门,才默默地走到余于的病床边坐下,握着余于没有挂针的手,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 从现在起,我要是让你在受到一点伤害,我就再不为人。 他暗暗发誓道。 谁也没有发现,在李蒙走出医院之后,一个黑影悄悄地跟上了他…… 余于醒的时候已经变得非常平静,之前的恐惧似乎已经被分解消化干净了,如果不是嘴上还有被咬伤的痕迹和手臂上的抓痕,甚至看不出这人在几小时之前还发过一次狂。 只有余于自己知道,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已经亲手掐死了过去的自己。这是他的选择,他选择了抛弃那些已经遥不可及的妄想,在温馨又怎样,人都已经不在了,空留一堆回忆又有什么用。 但余于也没有发现,他正一点一点地像五百年前那个疯狂的青年靠近——不计后果的疯狂。 他不会放弃他的计划。十一年前,这个社会抛弃了他,十一年后的今天,他要让这个社会为他们的行径付出代价! 那个傻逼男人说得对,他的父母,绝对不能白死!所有凶手帮凶和漠视围观的人,都得陪葬! 一直默默呆在角落里的鬼满意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年,看着他缓缓地坐了起来,拉了拉枕头垫后腰背,然后靠着,听着他用一种听不出任何起伏的语调说着,“我明天开始会想办法把人集中起来,最快明天晚上,你和黑金就可以来个砍人大赛了。” “有报酬么?没有的话,我可不干。”鬼邪笑着问道,“说起来,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温情地来一炮了。” “温情?我以为你不知道这东西。”余于不屑地撇了他一眼,“你不是强暴我强暴得挺顺手吗?” “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温柔点对你。”鬼朝他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把人搂住,两张脸贴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呼吸。鬼挑着他的下巴,继续说道:“如果你能把你的心也交给我,那就更好不过了。” “为什么?” 余于觉得有些好笑,这破刀今晚是吃错药了?说话这么煽情。 “为什么?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爱到愿意成为你手中的利刃去杀戮,因你而生,为你而存。 12. 余于接下去的目标是他舅舅,那个强占了他们一家财产事业蒸蒸日上却从来没管过余于死活的男人。 余友望大概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的职业终究会害了自己的家庭,但他一腔的热血和正义以及妻子的支持使得他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职业,所以他背着妻子买了人身保险,还和妻子商量提前写了遗嘱并且拿去公证。 他们可以不怕死,但他们不能连累他们的孩子,至少,如果有一天出事了,他们要为他的孩子留一条后路。 余友望和刘臻灵其实另外以余于的名义开了个户头,存了一笔定期的存款留给儿子,后来各种保险赔偿金最终也都汇进了这个账户里。这也是余于很多年以后才知道的事。 这对三十多岁的夫妇,虽然没能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完整健康的童年,却在银行里存满了深深的爱。 那个男人抢走了他们家的一切,当初若不是余于发疯死守见谁咬谁,恐怕连他现在栖身的房子都会被抢走——这些仇恨,余于已经按捺了十年。 “你装疯咬人?”鬼有些玩味地看着余于,“就你那小身板,还不立刻被人摔出去?” “不是装疯……”余于半躺在病床上,平静地回答着。他刚从鬼突如其来的告白中反应过来的时候,鬼已经扯开了话题,和他说起接下来的计划。 “那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就知道绝对不能让人进屋,更不能让人拿到屋子里的房产证。摔倒没被摔出去,一口下去肉都下来了,直接啃在骨头上,等到回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啃了一嘴的人血,差点没恶心死自己。” “嗯,最后还用力过猛,崩掉了两颗牙。”鬼悠悠地接话,看着余于一脸诧异的表情,笑得有点贱,“别一副我为什么会知道的样子,这还不简单,接吻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出你有两颗牙的触感跟别的牙不太一样。” 余于先是一愣,他大概没料到鬼会说得这么直白,随即反应过来,微红着脸把枕头砸了过去,扯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当鸵鸟。 真是魔障了,怎么就跟一把刀说起以前的事了。还被一把刀告白,这算什么事! 鬼不像平时那样随他去闹,没过多久就去扯余于的杯子,边扯边说,“出来吧,别憋死在里面。” 突然,余于猛地拉下被子,直视着鬼猩红的左眼,问道:“喂,你真看上我了?” 鬼似乎没想到余于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会,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余于边说边坐起来,下床走到鬼身边,“我们认识才多久?也不过几个月,虽然上过几次床……”说着,他迷了眯眼,“还是说,你喜欢这个身体?” 一直没说话的鬼突然咧嘴笑了笑,说:“几个月?” 他伸出右手,惨白的指骨钳住余于的下颚,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从你造出我开始,到现在,我为了找你流浪了近五百年……” “那是上辈子的事!不是我!” 余于怒吼了一声打断鬼的话。他可以接受自己用身体换鬼的协助,却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替身,这屈辱感比让他屈身在鬼身下还要强烈。 “别急着否定,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像你的朋友那样。”鬼松开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朝窗户走去。 “你……” “走吧,你不是还要去打恶作剧电话么?再不走就天亮了。”说话之间,鬼已经化作一室白雾,缓缓地把余于裹起来,不一会儿,病房里已空无一人。 时间正值凌晨四点半,余于戴着手套拿着鬼不知从何处顺来的电话卡,在充斥着雾气的电话亭里,拨了个电话出去。 短暂的“嘟——嘟——”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对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喂”了一声。 “夜里十二点,到你的玩具厂来。” 余于压低了声音,周身由于被白色的雾气笼罩着,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空无一人的街道,“记住了,夜里十二点,不来的话,就等着给你儿子拼尸体吧。” “……神经病!” 电话那头骂了一句就挂了。余于盯着电话筒,耸了耸肩,“反正我说了,不来的话,那就只好那你儿子开刀了。” 灰白色的雾气中伸出一只骨掌,指骨摩挲着余于的脸。余于微微抬高了头,顺从地闭上眼,很快,一阵温凉贴上他的嘴,鬼软黏黏的舌头开始往他嘴里钻。 两人的舌头纠缠了一会才分开,睁眼时,余于发现鬼不知何时已经化出了人形,完整的左手搂着他的腰,两人亲密得像一对小情侣。 “这次就打算直接针对他们一家?不怕被怀疑?”鬼凑近余于的耳边,恶意地把气息喷在他耳朵上,后者捂着耳朵缩了缩,“反正束帆已经怀疑我了,无所谓咯。” 既然依旧被怀疑,倒不如干脆把线索扔到台面上来,能看到他们找不到证据指控他那种无奈窝囊样其实也挺不错的。 那天起床的时候,刘忠国只依稀记得有个神经病三更半夜打了个恶作剧电话,而刘忠国自然不会去管这个无聊的电话,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工厂和源源不断的钱,前段时间刚和外国佬签了合同,过阵子把这批货出了,就又有钱可以进他的口袋了。 外界说起刘忠国的这个办得极其顺利成功的玩具制造厂,刘忠国总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这是他死去的妹妹留给他的福气。 是的,的确是他妹妹给他的“福气”。 当初他的妹妹刘臻灵和妹夫余友望莫名其妙被人杀害,留下两口子日常节俭生下来的十多万存款和一套刚入住没几年的七十多平米的房子。刘忠国知道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他妹妹居然嫁的这个看上去挺穷酸的记者居然这么有钱,连房子都是一次付清,所以当时他就动了歪念。他花了很大功夫才买通了律师,把余友望他们一家的存款全部私吞。而本来,他是想连房子的所有权一起转移,只不过被发疯的余于阻挠而没能成功。四五个大人竟被个小孩挡在了门口,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刘忠国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怨自己当初太手软,应该直接找个地痞把那孩子杀死,怎么说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反正没了爹妈,照样活不下去。 虽然最终没能拿到房子,但刘忠国也算是把妹夫他们一家,除了房地产以外全部财产都掏空了,然后用这笔钱,建立了他自己的工厂。 他安抚他妻子时说过,死过人的房子,住着晦气,就由着那疯小孩去吧。 刘忠国和往常一样,忙忙碌碌地在工作了一整天。第一次和外国佬打交道,这一票做得好了,说不定就能多一个固定客户,这将意味着又有固定的钱能定期进入他的口袋。 晚上回到家时,他的妻子玫红正在厨房里做饭,臃肿的身材在流理台和锅炉边转悠,即使厨房很大,也显得特别拥挤。 他别开头故意不去看他的发妻。自从他发达以后,他已经习惯了再外头随意地招妓,越是这样,回来看到自己的老婆,就越是看不顺眼——当初那个楚楚动人身材有致的美女,最终还是敌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侵蚀,变得又老又难看。 没过多久,他的儿子放学回来。这个被油炸食品喂大的小男孩和他母亲一样臃肿,四肢短小,走在路上简直跟个球一样。小男孩怯怯地拿出成绩单递给父亲看,刘忠国瞄了一眼,初中一年级七门课程,没一门及格,顿时痛斥了他一顿。 吵吵闹闹地吃过晚餐,指针和分针渐渐在十二点处重合,刘忠国一家都已经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就如同往常一样,一点也没有哪里不妥。 大概一刻钟之后,一阵灰白色的雾气从客厅的窗户夹缝里渗进来,无声无息地进入刘忠国儿子的房间…… 隔天早上起来,刘忠国就闻到一个很难闻的铁锈味,而且味道很浓重,就像很久以前他打死一只老鼠之后闻到的味道一样。 他踢了踢妻子玫红肥肿的屁股,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嗯……”妻子翻了个身,没理他。刘忠国只好自己起来,走出房门时,他明显能感觉到,那味道更重了,而且明显是从儿子的房间里出来的。 “喂!臭小子一大早在房间里干什么!”刘忠国用力捶了几下门都得不到回音,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刘忠国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他找来钥匙,几乎是踹着把儿子的房门打开。 血腥味扑鼻而来,乱糟糟的房间里只有床是整齐的。剔得一干二净的头骨放在枕头上,一堆肉和内脏的碎块均匀地铺在床铺上,暗红色的血浸红了一床被子。 墙上用血写着——“凌晨,工厂里见”。 文正侨接到局里的电话的时候,刚刚提着早餐走进病房。他眉头紧皱着,一边把早餐放到桌上,一边耐着性子听完上头的交代,匆匆和束帆交代了几句,便驱车赶往现场。 被害者被碎尸成肉末,明显就是“屠杀事件”的凶手惯用的手法。和先前305房的那个男孩一样,被害者遇害时父母一点觉察都没有,房间又是个从内部上锁的。 文正侨把刘忠国带到局里询问,惊吓过度的刘忠国有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又断断续续地讲了很久,文正侨才听明白,立刻让人去调查那个神秘电话,结果郭毅山跑了一整天回来,却带回来一个非常诡异的视频。 视频是一个商店门外的监控摄像,从监控视频可以看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空旷的街道突然起了雾,灰白色的雾气从一个方向蔓延过来,把路旁孤零零的电话亭包围住。这时,所有人都看到,那个电话亭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自己开了门!电话听筒悬浮在半空中!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想起之前余于在无人的房间里遇袭的事,这群从小接受科学教育的警员开始有点动摇了。 这样的一系列案件,如果不是人为,他们要怎么去调查?要怎么给上级和社会一个交代。 如果不是人为,又会是怎样一股力量,又为什么要盯上这些人? “啊——” 一直沉默的刘忠国短促地叫了一声,眼睛瞪得老大,“我得得去准备一下……不不不去厂里的的的话……我我我我会死的……” 说完,发疯似地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文正侨有些发愣地看着跑出去的刘忠国,很久以后才回神。他吩咐道:“去找几台夜视摄像机,藏在刘忠国的工厂里。今晚郭毅山你带两个胆大的人跟我走就行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人是鬼。” 但文正侨料少了一点,他不知道刘忠国不仅怕死,而且还是那种无论如何拉个人一起死的人渣。 当天晚上文正侨赶到刘忠国的工厂才发现,整个厂子灯火通明,所有工人都在加班。 如果对方真的不是人的话,那这些无辜的人都会死! 文正侨带着郭毅山去找人,顺便疏散群众。却没想到这些员工简直像被洗脑过一样,没有老板命令根本没人敢走。 “刘忠国呢!去把他找过来!” 文正侨气到全身发抖,他拿着早就亮出来的证件,冲员工们吼道:“现在‘屠杀事件’的杀人魔就躲在你们当中,都赶着被他杀吗!还不快走!” 结果一群员工该说笑的继续说笑,该工作的继续工作,根本没人理文正侨。 郭毅山看不过,正打算撵也要把人撵走时,电灯啪地一声关了,原本吵闹的四周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异样的安静。突然停电,没有人尖叫,没有人吵闹,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咚——咚咚——”一声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水滴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响亮和诡异。 文正侨和郭毅山几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们不知道凶手是不是已经靠近了,明明正值正月十六,却一点月光也照不进来,漆黑扩大了恐惧,每个人的神经都崩到了极点。 一股血腥味开始弥散开来,非常浓重。文正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忍着恶心,打算带上人先撤出去时,电灯又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几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打得迷了眯眼,等他们看清了眼前的场景,登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话分两头,与此同时,刚吃完晚餐的束帆收拾完东西,看到余于不停地看时钟,虽然有些猜疑,但还算是口气正常地问了句,“怎么了?” “文哥一整天没消息了,没事吧。” 余于盯着时钟,装着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束帆死死地盯着他,他猜不出余于这话是不是别有深意,只能死死地盯着他。 许久,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突然扳过余于的身子,直视着他,说道:“余于,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一系列的‘屠杀事件’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余于顿了顿,没做回答。他已经弄死了另一个自己,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装傻。 “就一句话,告诉我你和这些事件都没有关系!”束帆紧紧地抓住余于的肩膀,双手有些颤抖。 他在赌,赌这个少年只是年少轻狂一时犯糊涂。叛逆期的少年需要有人关注他关心他,加上过去的事情,会整出这么残忍的事件也不是不可能,但心地总有一点是柔和的吧。束帆就赌这一点,他赌余于还能有一丝善存在,赌他会一时冲动坦白,他不相信一个少年如此残忍地杀害一个又一个人心里会一点阴影都没有。 但他没选对时机,如果早两天他这么问,说不定余于就会犯蠢承认了。可惜不是。会心存最后一点善的余于,已经死了。 所以余于只是笑了笑,说,“束帆哥你在开什么玩笑,如果我是凶手,现在就不会再医院里了。”说着还有模有样地苦笑了一下,“哪有人会自己QJ自己的,我……” 他的脸色顿时一阵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束帆想起那场看不到犯人的强暴现场的视频监控,把手伸进口袋关掉录音笔。事情已经发展到一个诡异至极却全然无解的地步,直觉告诉他余于和这一系列事件一定有关系,但他找不到证据,就算猜到他大概有同伙,又根本没线索可查。 他瞄了瞄还缩成一团装可怜的余于,眼神暗了暗…… 13. 文正侨和几个警员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是谁突然“呕——”地一声吐了一地,随后几个人都像连锁反应一般出现反胃呕吐的情况。 文正侨苍白着脸,强压着想吐的欲望,审视着现场。 就在停电的那短短几分钟内,他们所目及的所有员工,不是被人干脆利落地砍下头颅,就是变成一堆碎肉末,飞溅的鲜血喷得满地都是,红红白白的不知道是脑浆还是肠子,整个工厂都散发着浓重的腥味。 文正侨捂着自己的嘴,胃里反胃得难受,但思维是清晰的。 他庆幸自己多留了一手,安装在各个角落里的夜视摄像头都是独立的电源,不出意外,应该能拍到点什么。 而就在他转身打算走出工厂去看看他那些跑出去呕吐的部下时,却发现,刘忠国的尸体被钉在了门的正上方?! 流了一地的血量基本证实了刘忠国的死亡。他以耶稣受难的模样被钉在墙上,但细看却能发现,他的头颅,四肢,腰部,统统都被斩断,内脏被捣烂,从破开的下体流出来,溅落在地上,被刚刚匆忙跑出去的警员们践踏了一遍,已经看不出那些组织原本是什么了。 “该死!” 文正侨没有直接走出去,而是亲自去各个角落把摄像机拿出来。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血色,整个工厂百来号人,竟没有一个生还?! 而与此同时,警局里接到报警,在市区一个内宿制学校的宿舍楼里,连续三个楼层27个房间108个学生离奇猝死。 束帆接到文正侨的消息时已经快天亮了。 他守了余于一整夜,但余于的一举一动都及其正常,一点可疑都没有。 听到惨案的时候束帆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不敢相信,“一百多人?!这怎么可能?!”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信也没办法。”文正侨的声音通过电话都能听出疲惫之感,他说:“你过来吧,不用守着余于了,这事跟他没关。” “文哥,我们是警察,警察办案是不能带个人感情……” “你先到局里来,给你看个东西你就知道了。”文正侨打断他的话,说完道了声回见就挂了。 束帆不死心地看了看病房内还在睡觉的余于,急忙赶去医院。 而束帆不知道,他前脚赶走,一个结界就已经把整个病房围了起来。 白色的雾气充斥在整个病房里,原本浅眠的余于被一股凉气惊醒,但却没有急着睁开眼,而是闭着眼睛,享受着冰凉的雾气萦绕在他身边若有似无的触感。 “嗯……”他不由自主地哼了一身,立马被一个强劲的力气按在床上,力气之大,掐得他肩膀有些疼。 “又没有拒绝你,干嘛这么粗暴。”余于睁开眼,望向压着他的鬼,吸了吸鼻子,“好重的血腥味,你没处理干净?” “处理过了,只不过今晚血气实在重了些,一时半会没法全部洗掉。”鬼俯下身子,凑到余于脖子边舔吻,“没事,这味道,也就靠的这么近才闻得到,不会被发现的。” “那就好。”余于勾住鬼的脖子,热情地凑上去吻他——他从来都不会吝啬付“报酬”给鬼,他要的只是结果。 这边两人干柴烈火干得火热,另一边,束帆风急火燎地赶到局里,却发现文正侨他们都不在办公室内,一问之下才知道,昨天晚上所有有到现场的警员,都被喝令去接受心理疏导,而且,他们这个专案组的组长,要换人了。 替束帆解答的人是跟着新组长过来的,叫廖柯,他脸色有点怪异地走到电脑旁,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视频文件。他说,“这些是昨晚现场的红外线夜视摄像机拍到的,你自己看看吧。对了,上头说了,这个案件现在升级为机密事件,外头的舆论上头会想办法压下去,至于这整个案件的内部消息,请不要透露给专案组以外的人。” 刚说完廖柯就被叫走了,只留下束帆自己盯着那些视频文件干愣着。他点开其中一个视频,青绿色的夜视模式看着有点不太习惯,光线有点亮过头了,大概是开着灯,但能清楚地看到影像中几个工厂的员工正在工作,是不是交谈说笑着。 束帆跳过了半个多小时的进度,突然间,整个画面显现出正常的夜视模式的那种绿色调的影像,而画面中的那几个员工显然是被突然暗下来的环境下了一跳。 束帆清楚地看到,其中一个男员工不过是站了起来,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像球一样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在他脚边还滚了一圈,与此同时,他的脖子喷溅出近半米高的血柱。 男人身边的员工似乎都被吓呆了,但下一秒,离男子最近的那个女人突然间眼球暴突,嘴张的老大,一道道痕迹出现在她的皮肤上,再下一秒,这个女人的身体就这么突兀地碎开了,碎成一小撮一小撮的肉块掉在地上。于此同时,旁边的员工也都遭遇了厄难,掉脑袋的掉脑袋,碎裂开的碎裂开。 短短不足十秒的时间,七八个员工就这么死于非命。 束帆突然明白了文正侨说的“看了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么明显的证据,加上上次余于在房间里被强暴时的监控摄像,这个系列的案件已经超过正常事件太多了。 难怪找不到凶手……难怪找不到凶器和学医…… 束帆不经想,如果对方真的是什么怪力乱神,他们要怎么处理。 或者……它现在已经在他们身边了…… 这么一想,束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同时又极度排斥着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 直觉告诉他,余于和这件事情一定有关系,就算真的有什么鬼怪,也一定是余于招来的。 现在有的所有嫌疑人中,只有余于最有杀人的动机。只是像这样真正的杀人于无形,作为一个接受了二十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来说,束帆真的有点无法接受。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束帆才见到文正侨。 文正侨被心理医生疏导了一番之后,心理医生大概是看出了他劳累过度了,便自作主张在他喝的水里加了安眠药,所以他直接一觉睡到下午四点。 束帆替他带来了饭盒,文正侨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边不太满意地抱怨上头的做法。 他努力咽下一嘴的饭菜,说道:“我不介意撤了我组长的位置,但从案件发生到现在,加上昨晚死亡的人数,已经快接近三百人了,这么大规模的屠杀,不给家属们一个交代,反而要镇压消息,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人。” “那些视频我看了……”束帆一手把玩着一次性筷子,一边说道,“上头会有这样的决定我觉得也可以理解,要是这些视频被寻常百姓看到,那才要社会大乱。” “……”文正侨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拍到这样的场面。只是一想到余于他竟然被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给……我……” 束帆皱着眉看了看文正侨几眼,突然问道,“你该不学会喜欢上余于了吧?别闹的文哥,且不说你们都是男的,光是年龄上你们就差了十岁啊。” “十岁又怎样!!”文正侨本能地反驳了一句,才发现自己中了束帆的套,红着耳根摸摸鼻子,突然间有点坐立难耐,他瞄了瞄束帆几眼后,不安地问道:“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能看不起你什么?”束帆放下手上的一次性筷子,“只是,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你,余于不简单,你……慎重考虑吧。”说完,束帆拍了拍文正侨的肩,起身离开。 文正侨没有说话,三两下扒完饭盒,收拾了一下也离开了。 组长的位置被撤掉了,很多工作也被新组长接替了,他暂时没什么事干,离开警局一路边考虑他和余于的事,想着或许可以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和余于说一说,想着如果余于愿意和他在一起,他要怎么去面对家里的爸妈。一边晃着晃着便到了医院。 余于和鬼刚刚鬼混完,余于打发鬼去找黑金,大概是没想到文正侨这会会过来,什么也没处理干净,连衣服都没穿就卷了被子睡觉——尽管这么多次过去了,余于还是受不住鬼的折腾。 所以文正侨推开病房的门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很浓的味道,病房里只有余于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睡觉。 文正侨耳边突然响起束帆的话,文正侨三步并成两步走上前去,“哗——”地一下掀开被子——被子底下,余于蜷缩着身子,一身暗红色的吻痕,腿间还残留着乳白色的液体。 “余于你……” 睡得迷迷糊糊的余于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惊醒了,随即被文正侨的出现惊出了一声冷汗。 “文哥……” “你……”文正侨扔开被子,俯下身把人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为什么……” 他刚刚才考虑要和这个少年表白,刚刚才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他甚至和爸妈出柜…… “你其实是知道凶手的,对吗?”文正侨把自己的头埋在余于光裸的颈窝里,闷声地问道。看着他脖子上刺眼的吻痕,突然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唔……”余于的身体抖了一下,没有回答。他感受到了文正侨原本搂着他的腰的手正不安分地在他后背上游走,炙热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不似鬼那凉凉的体温和硌人的骨掌,很温暖,刚刚才熄火的身体很快就进入状态。双手不自觉地抓着文正侨的衣服,脖子上的舔吻已经变成吮吸,余于迷离着双眼,顺从地仰高了头。 文正侨发现事情正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可他停不下来。 在余于脖子上每个吻痕都重新嘬上自己的印记之后,他开始往下舔吻余于的身体。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少年的身体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控制不住地啃咬着余于的身体,伸手拉开他的腿,一手探向余于臀瓣间的穴口。 刚被开发过的后茓很自然地含进了文正侨的手指,余于餍足地低吟了一声,不自觉地把腿张得更开。 余于的反应文正侨都看在眼里,他低下头想去吻余于,却被有意无意地躲开了,突然间,文正侨觉得胸口暗暗抽痛着。 他的少年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他的少年甚至在他发誓保护他的时候和凶手勾搭在一起。 文正侨突然抽出手指,把余于翻过去,让他背对着自己,自己解了皮带拉下裤链,甚至连裤子都没脱,直接掏出早已涨得难受的家伙,握着余于的腰一捅到底,没有多加停顿便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 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自己对余于的感情了,只能通过这样最原始的方式传达自己的情感,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大程度上算是诱奸了余于,却还是执着地一边用力地捅着余于一边囔囔地问着“为什么”。 余于刚被鬼狠狠地做了几次,又被文正侨翻来覆去折腾,体力不支做到一半便昏睡过去了,完全闭上眼之前,他似乎看到鬼的身影出现在窗子旁边…… 14. 等文正侨停下来的时候他便后悔了。他沉默着抱着余于去卫生间清理身子,看着怀里的少年任他怎么折腾都没醒过来,顿时心疼极了。 他大概有什么苦衷吧,或者……他的确憎恨着社会也说不定呢…… 文正侨把余于抱到床上,帮他穿上衣服盖好被子。 想起束帆曾说过的,关于余于是嫌疑人的动机,文正侨想,大概是凶手承诺帮他报仇之类的,然后他以身相许甚至包庇凶手以示报答吧。 想到这,文正侨更加心疼了。他看着余于此刻躺在病床上略显苍白的脸色,后悔到肝都绿了。 余于刚被凶手欺负完,那凶手说不定把余于当玩物,指不定怎么折腾他。余于一定累惨了,不然怎么会连清理都没有就睡着了,而他居然还对着这样的余于犯禽兽…… 文正侨一点一点陷入沉重的自责和圣母的妄想中,却没有发现身边正淡淡地起了一沉白雾…… 余于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文正侨上床了,而自己竟然大张着腿求欢。他很想叫停,但他喊不出声来,只能任文正侨在他身上驰骋。 突然,余于发现文正侨的脸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重影,那个人有着一个空洞的右眼,眼睑里面什么都没有。 余于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一种背叛感油然而生。 怎么可以这样……如果不是鬼的话……不是鬼的话…… 谁都不能碰我! 梦境的场景突然扭曲了,他出现在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上围满了人,人群的中间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的脚边零零碎碎地散着一些红色的东西。 那些东西余于一眼就认出来,这几个月来他没少看见,他知道那是人体的肉块。而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似乎是……初见鬼的时候看到的幻觉里的场景! 他看到那个少年正拼命地挥着手臂,身边聚集着一大圈白色的雾气。余于认得那些白雾,鬼最喜欢用这样的雾气杀人了,据说那是他本体的那把刀碎开来的粉末,每一粒粉末颗粒都可以是利刃,所以只要沾上了瞬间就能把人碎成肉末。 这么说来……余于盯着那个人群中的少年看了一会。果然,虽然面容稚嫩了些,但非常明显就是鬼的样子! 这是鬼小的时候?!余于仔细地盯着少年的右眼,和他的左眼一样是猩红的,这个色调太过血腥,以至于看上去,有些诡异的美感。 余于看着少年不断地逼退准备上去的人,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把地上肉块包裹起来。 突然,余于看见了那个有着自己的脸的头颅,光秃秃地躺在地上,脖子根的切面还丝丝地渗着血。 余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个头颅。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像你的朋友那样……” 鬼的话似乎就在耳边回荡着,余于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人群中的少年把尸体块包好背在身上,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白衣人,冲少年射出了一支银白的弓箭。余于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连躲都没有躲,尽管白雾削弱了箭的冲击力,也改变了箭的轨道以至于不是射穿他的心脏,但这支箭还是射进了少年的右眼! 少年用没有血肉的右手拔掉了箭,挥手把那个白衣人切成碎片,趁着人群动乱时,依靠白雾的包裹冲了出去,消失在人的视野里。 场景再一次扭曲。 这次是在一个洞窟里,少年用清水把尸体块清晰干净,连同捡回来的内脏,洗干净后放回肚子里,仔细地把肠子缝接好。肝脏似乎已经碎得不成样了,少年尝试了几下都没能拼凑好,只能随意地把肝脏碎块都塞进腹腔里。 他把被肢解成七块的尸体缝合好,穿上衣服,放进准备好的棺材里。盖棺前,他俯下身子,虔诚地在发白的尸体嘴唇上印下一吻。 余于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他认出来了,被肢解的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虽然年纪看上去大了一点而且带有点西方人的轮廓,但就像照镜子一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自己。 如果这就是他上辈子的结局…… 突然……梦境的场景像走马灯一样快速地变化着…… 一对男女被拖了出来——似乎是他上辈子的父母,当众架起火堆烧死。一夜之间整个豪门贵族上上下下百多号人口被杀得一干二净…… 一个满脸血迹的女仆模样的女人把一个婴儿包裹好,放在马背上的篮子,然后狠狠地甩了一马鞭…… 他看见一个和他长得极其相似的少年日日夜夜地躲避着追杀,然后发疯一般地收集魔法古籍,中二一般地诅咒着所有追杀他的人。 他看见那个少年长成一个青年,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掩藏在地底的一把刀,这把刀长得不太一样,他的刀柄是一个人的手掌骨…… 青年已经在日夜的逃窜中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和身手,用这把刀杀了四十九个人之后,在一个石窟中画出了一个奇怪的魔法阵,活生生地挖出自己的右眼安在刀柄和刀刃的衔接处,随着一阵白雾的出现,魔法阵的中心出现了一个赤条条的少年…… 在这样高频率的场景变化的同时,余于还听到了鬼的声音。不同于现在低沉成熟的声音,这声音显得有些青涩。这个声音说着: “我因你而生,为你而存……” “任何时候,我都会为了你而去杀戮,这是我存在的价值。” …… “……抱我,快!……” 余于被最后一句吓得猛然挣开了眼,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已经是第几次独自一人大晚上的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了? 余于叹了口气,侧头却看见鬼就坐在病床边,正死死地盯着他。 刚刚梦境里看到的东西一点不漏地涌进脑海里,在鬼出声之前,余于已经先他一步开口问道: “为什么以前的你有实体?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我最后是怎么死的!” 这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题,余于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顺口就讲出来了,问完后才发现鬼原本黑着一张破脸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 “你想起来了?!” 他抓住余于的手臂的骨掌似乎在颤抖,完好的左眼瞪得老大。 “我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你……” “我之所以有实体是因为前世的你给了我一个眼球,具体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的你没说清楚我也不知道,你最后是被人围剿了,整个世界都容不下你,所以只好把你杀了,至于我们以前的关系……”鬼简练地回答了着余于的问题,讲到两人关系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余于似乎看见了他的难为情,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追问道,“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肉脔。” 鬼沉默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爱你,所以把你骗上床了,后来就一直这么保持着这种性关系。” 余于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是鬼第二次说爱他,而讽刺的是,在几个小时前,他刚刚和另一个男人上过床。 不是余于放荡,只是这个身体被鬼TJ惯了,一点就着,他拒绝不了。但做过之后他竟然在为这件事而后悔,甚至觉得自己背叛了鬼,并为自己被文正侨上过而恶心到要吐。 有种感觉正呼之欲出,却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逃避,他现在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所以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鬼的话上。于是余于反问道,“所以上辈子被我上多了,这辈子打算全部讨回去?” 鬼听到这话的时候,身子非常明显地震了一下,瞪大了左眼。 余于以为他说中了,继续道:“所谓的想起来,就是多个理由让我理所当然地让你上?这身子从我们协商好开始就属于你了,我也没反抗过你不是么?文正侨的事只是个意外……” 瞬间,鬼挥手把刚坐起来的余于死死按在病床上,冰冷的骨掌卡住余于的脖子,仅有的左眼透露着极其复杂的情感。 他一直以为,自己凭着一腔不知缘由的爱存在了五百多年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可事实似乎并不是如此…… 曾经那个青年可以和他温存完了会立刻告诉他下一个任务的目标以及相应可以得到的温柔,而现在这个少年依旧可以用相应的条件交换把身子交到他手上。用体温捂热的温情到底能坚持多久,更何况是鬼他这样根本没有相应的肉体来存住这些温度。 他大口地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肢端颤抖的程度根本不是鬼自己能控制的住的。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会带上颤音: “你当我是玩物也好,和别人上床也好,终归我是因你而生的,我管不了你……”鬼缓缓地说道,“本来在你死后我就应该消失的,但我却继续存在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只是一个被留下来的执念,替你杀戮,为你而存。” 猩红的左眼突然间朦胧了,流光划过,一滴冰凉的液体砸在余于的脸上。 “我只是想被你爱而已……”说完,鬼像卸了所有力气一般松开了对余于的钳制,凭空从病房里消失了。 留下余于独自面对这庞大的信息量,满脑子都是鬼这般未曾见过的样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文正侨就替余于办理了出院的手续,大概是因为前一天的事,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文正侨帮余于把东西搬回家里,看着余于沉默不语地收拾好一段时间没住的屋子,时不时还不得不站直身子揉揉腰,无言地结果余于手里的工作,把人赶到一边休息去。 余于也没多坚持,扔了抹布就窝沙发里了,看着文正侨忙上忙下的身影,突然说道:“昨天的事就当做没发生吧,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正在擦桌子的身影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起手头的活儿,边擦边说:“余于,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余于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在沙发上,“就冲我包庇凶手这件事,你早晚得把我抓起来,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 “你只要把人举报出来!自首加将功补过不会判很重的!”文正侨甩了手里的抹布,朝余于走过去,“我不知道那人应了你什么,但是余于,你要知道,人都是往前看的,恨得再多,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的!” “文哥……” “听我说余于,去自首吧。我喜欢你,我信你本性不坏,所以不管判多少年我都会等你,大不了我换个工作,去当狱警,顺带还能多照顾你一点。”文正侨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你只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来了!” “回去吧文哥,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你也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余于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下一次见面,希望你能狠得下心抓我。” 文正侨愣了一下,紧握的手崩得骨节泛白。 随即,他沉默着把屋子收拾完,赶着余于去休息,这才安静地离开了余于家。 余于一个人仰躺在床上,正想着鬼走了的话,他一个人没办法继续杀下去时,鬼的声音便再他耳边响起,“你还没告诉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余于被吓得一个机灵爬了起来,看着侧躺在床上的鬼,突然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原来没走啊……” “你很希望我走?”鬼眯了眯左眼,叹了口气,态度突然强硬了许多,“我不会走的,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你拿什么赶我?况且,我已经想通了。” 鬼伸手把余于拖到身边,死死地禁锢在自己怀里,嘴巴凑近余于的耳边舔了一下,“据说只要QJ一个人一百遍,这个人就会爱上QJ犯,所以,我只要多努力一下就行了。”说完还若有其事地拿下身蹭了一下余于。 原本因为鬼的话而恼羞成怒的余于突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伸手回抱住鬼的腰,往鬼怀里蹭了蹭,“来吧,记得今晚去帮我办点事。” “没问题。” 鬼搂过余于,就这被文正侨吮吸过的吻痕啃上去,一直啃到发紫渗血才停下来,然后换个地方继续去嘬其他的吻痕。 余于顺从地仰高了头,即使被啃得疼了也只是轻轻地低吟着。 他们之间只是交易,本就应该只有交易。 15. 余于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计划。出院那天晚上他已经让鬼去探明了李蒙那篇新闻报告里提到的那七个研究人员现在具体身在何方。 有了李蒙的新闻的提示,找到这些人并不难。鬼查到的时候,政府和医院都已经帮这七个人洗白了,把人体试验说成尸体解剖,还大大赞扬了捐赠尸体的死者家属,并且有自称是死者家属的人出面证实。 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甚至其中有个外科医生还因这件事得到了上头的提拔,说是研制出了某种疾病的特效药,临床试验结果不错,正在申请大批量制造造福人民。 余于看着自己用点小伎俩搜索到的资料,讽刺地笑了。 颠倒黑白,的确是他们擅长做的事。 当天晚上,新闻播出一个关于近几个月来“屠杀事件”的最新调查结果,将案件定位为国际恐怖主义袭击案,并表示已经有国际反恐组织介入调查。 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余于他们正偎依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鬼双手搂着余于的腰把人抱在怀里了,下巴抵在余于的肩膀上。这几天余于要他做的事有些多,此刻鬼正迷迷糊糊地抱着余于打盹,晚上才有精力折腾余于。 余于任由鬼把他当抱枕抱着,正打算转台的时候,接下来的那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近日,S市C区出现恶性连续杀人案,凶手专挑C区xx小区十岁以下的儿童下手,在半夜潜入住户家里掳走孩子并将其杀害抛尸在小区的游泳池内。截止今日,已经有四名儿童遇害,警方怀疑这起案件与‘屠杀事件’有所联系,现在案件仍在调查中……” “这不是你干的吧?” 余于抖了抖肩把打瞌睡的鬼抖醒,后者眨了眨左眼,说:“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而且事件都是在半夜发生的,你知道那会我在干嘛。” 余于一不小心被鬼的话带着走,想到每天半夜发生的事,耳根微微发红。他转开这个话题,有些疑惑地问道:“难不成是黑金?” “不可能。前几天那场屠杀产生的血气和怨气,够黑金支撑近一星期,没必要这么快去‘捕猎’。” “你好像特别了解黑金呢。” 余于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原本还迷糊着的鬼突然间就清醒了,半眯着眼反问道:“你吃醋?” “哼。” 余于拉开鬼的手,起身进了房间。 他刚做到书桌旁打开电脑鬼就跟了进来,站在门口悠悠地解释道:“黑金身上带有诅咒,你感觉不到,但我可以。” 余于耸了耸肩以示自己听到了。 鬼继续说:“不过那家伙明明已经可以破开那个诅咒,以他的能力和修为,只要死了就能转世成人,却为了你那朋友这样苦苦坚持着。万鬼噬心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不过听著名字就觉得不好受,他倒是个痴情的种。” “别说得你不是痴情的种一样。”余于转过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谁因为我不爱他哭鼻子了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鬼没有生气余于拿这个说笑,他似乎特别崇尚那个“QJ一百次就能爱上”的言论,并坚信用行动可以证明这个言论。 “别说废话了,过来吧。” 余于招了招手把他叫过去,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一份资料,“我明天会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那样才像个经历过重大挫折的少年应该做的,而你,今天晚上先去踩点,把这个人的家里情况弄清楚,我们明天晚上登门去拜访他们。” “我说了除非是和你一起行动,否则不要大晚上让我出去。” “以你的速度和经验,就半个小时的事情。”余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伸手拍拍鬼的胸脯,“现在去的话,十点左右就能回来,我等你。” 鬼冷哼了一声,很快消失在余于的房间里。 余于看了看电脑里这七个人的资料,以及另一份关于S市的市长詹关的资料,默默地把所有查到的资料记忆在脑袋里,然后彻底粉碎,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会厌倦这个游戏,但现在他还不打算被文正侨抓进监狱里,万事都要小心。 做完这些事后,余于拿了衣服进入浴室洗澡。 他放了一大缸的热水,把自己跑进去放松身体。这几个晚上鬼有点发癫,做起来像疯了一样,实在有点受不住。 想到这,一些原本已经被余于锁起来的念头又悄悄升了起来。 出院的第二天他便去了苏咎临家一趟,他们支开了黑金和鬼,兄弟两人谈了一个下午。 其实她们谈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事,无关计划,也无关什么人仇家恨。余于只是单纯地去找苏咎临解惑而已。 鬼的那一滴眼泪并没有看到的,只是砸在余于脸上那么简单,那天晚上鬼说的话,让余于这几个月来一直维持着的那个微妙的平衡彻底失衡了。 对于一些问题,余于逃避了无数次都顺利逃脱了,他以为,只要不去想不去在意,就可以不成问题。所以他一直都在对自己强调,这是一场交易,他交出了身体,换来复仇的利刃。 但不管如何自我暗示,有些事情,始终都是事实无法改变。 余于不是什么开放的人,甚至本质上讲他更偏向于保守,不然也不至于年至17,连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所以,当余于第一次主动脱光衣服站到鬼面前,被鬼逗得全身发软,大张着腿躺在他身下的时候,有的不只是鬼带给他的快感和痛感,还有巨大的心理冲击。 余于一直不敢去细想经过那个晚上他心理上出现的变化,他还没经历过一段称得上爱情的情感,他怕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赔进去。 他要的只是复仇,只要能够报复,多大的代价他都付得起。 所以当鬼第一次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余于就已经动摇了,更别说在医院那天晚上看到的卸尽了防备的鬼。 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经历过家庭巨变,但到底只是个普通人,除了愤恨什么都做不到。如果没有鬼的出现,他大概会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念完高中考大学,然后找份工作,过几年娶个妻子,然后把这段往事在茶余饭后说给妻子听,兴许还会得到妻子包容安慰的一个拥抱。 可是余于到底没有经历这一切的机会了。他亲自策划了一整个系列的“屠杀事件”,借这个没有人迷信的现代社会,用迷信的手段去杀人——只要这个世界还在崇尚科学一天,他就能为非作歹一天。 鬼的出现本身就是个潘多拉魔盒,而现在余于发现,他利用了这个魔盒里的邪恶力量,同时也把自己玩了进去。 他记得他那天和苏咎临说,他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鬼了,不是言情小说中说的喜欢到身心都连在对方身上分不开,而是余于发现,他的整个生活已经因为鬼的出现而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随意玩弄这个世界的生活。如果离开了鬼,他无法独自面对每天晚上因为鬼的任性而整出来的疯狂的情欲,他的计划将无法继续下去,他会被卡在现在的生活与过去的生活之间的夹缝,再也无法平静。 他已经彻底地被鬼改造了,他甚至消灭了原本能够抑制自己极端一面的另一个“自己”。 苏咎临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余于不知道自闭症的苏咎临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他至少迫切地需要找个人倾诉,而他认识的人当中,出了鬼,就只有苏咎临了。 许久,苏咎临微皱着眉,断断续续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他……反正已经……离不开了……不是吗……而且你们……在一起……本质上……和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表达能力障碍的苏咎临说完这堪称一大串的话后就又沉默了,直勾勾地盯着余于看。 思绪回归此时,余于起身拧开热水,把泡冷了的水换掉,重新放了一整个的热水,也不顾自己已经泡得有些发皱的皮肤。 他盯着因为他的动作而波动的水面出神。 放空脑子,却很快又被鬼的身影填满,想到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个还是少年模样的鬼,以及缝合好余于的尸体后,那虔诚的一吻。 不知为何,想到这一幕,余于突然觉得一股热气往小腹冲,胯下那二两肉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余于把头往后仰,靠在浴缸的边缘,被鬼TJ惯的身子并没有直接伸手去触碰自己的欲望,而是难耐地在水中扭来扭去。 半晌,余于索性起身从浴缸里出来。光着身子走回房间,也不擦干身体,直接躺倒在床上,趴着拿下半身蹭床。 鬼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惊艳的画面,余于背上前一晚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失,点缀着没有晒过阳光的白皙的后背。余于半眯着眼,两颊微红,时不时蹭一下被单,根本没有发现已经回来的被刺激到血脉贲张的鬼。 “我想……我还是明天再跟你说今晚得到的情报吧。” 说着,鬼看着被惊吓到而微瞪着双眼的余于,脱了衣服走过去,两人很快滚到了一块…… 余于第二天顶着一堆非常严重的黑眼圈去学校办理手续,并赌气不让鬼跟着。学校方面似乎已经听到了什么消息,一路走过去都有人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只不过余于实在是困得不行,也没有多去注意这些。 班主任一脸关切地问了余于的近况,但余于看得出来,那眼神大概也只是想在他这里挖点八卦而已,所以也只是敷衍地应了几句就离开了。 班里对于余于这个平时并不起眼的同学的离开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不舍。也不知道他们听到的到底是怎样的传言,余于路过班里一个所谓“老大”的身边时,对方突然伸手在余于屁股上摸了一把,余于回头瞪了他一样,他也装作没他事一样继续和旁边的人说笑,偶尔瞄余于几眼,眼里尽是猥琐。 倒是苏咎临听到余于要休学,腾了一下就站了起来,拿出手机给他的私人医生兼管家许于学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学校,帮苏咎临也办了休学。 余于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 苏咎临的情况他最清楚,虽然苏咎临这些年的情况非常良好,但也只是能做到有个正常人的作息罢了,知道要去“学校”“上学”,知道要坐在“教室”里“听课”。更经常的是,苏咎临坐在“教室”里,和余于传着纸条交流,然后熬过对于苏咎临来说是完全无内容的每一堂课。 不上学了也好,现在有黑金跟着他,只要不在学校就不怕他一个人孤单。 两人拒绝了许于学开车载他们回去的提议,散步一般地慢慢往回走。 “你……考虑得如何……” 苏咎临难得主动开口,余于沉默了一会,回答说: “我想我大概想明白了,但不会告诉他的。” “为什么……” “因为不能说。” 余于轻松地笑了笑——这是属于他现在这个极端的人格的,第一个不带任何意味的笑容。 “如果那些记忆真的属于上辈子的我,那么,我想我能明白那时候的我为何会那么残忍地对鬼了。” “是真的……”苏咎临按了按太阳穴,他的反应比正常人慢一点,这只是以前头疼惯了留下来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余于跟苏咎临说过他似乎想起了关于上辈子的记忆,而苏咎临在缓慢地整理完所有内容后,反问道:“你……又想起来了吗……” “是啊,断断续续,但正在不断地变多。” 因为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事,对于前世的自己究竟对鬼有没有感情这件事也越来越清晰,但同时余于也得到一个信息,就算他喜欢鬼,也绝对不能让鬼知道。 所以前世的自己只能靠不停地打击鬼的信心,不断地伤害他,留给鬼一个只是把他当肉脔的错觉。 “对了……”苏咎临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说道:“黑金说……有另一个人……在杀……小孩……” “另一个人吗?” “嗯……和黑金他们……应该一样……” “你是说也是‘邪刀’之一?” “有可能……你……小心点……” “你也是。” 两人在路口分手,各自走出不远后,身边便各自出现了一个人。 黑金靠在苏咎临必经的路口安静地等着,看到人出现后,便上前去接过他的书包,动作自然得理所当然。 而余于则是在走出不远后,被鬼从后方狠狠地拍了一下,那力道直接把他拍出了好几步。 原本打算见到鬼之后跟他说一下关于另一个“邪刀”的事的余于被这么一拍什么都拍没了,虽然很想不顾路人的目光和鬼大干一架,但由于昨晚某个部位受创严重,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鬼见余于没有任何反击的迹象,又悄无声息地挨了过去,和余于并肩走在一块,两人就这么缓缓地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今晚准备大干一场吧。” 余于突然说道,碍于这是在外面身边还有路人经过所以声音很小,但鬼还是听到了。 “好啊,随你喜欢。” “事成之后,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为非作歹。” “你这是迫不及待想让我上够你一百次?” “我只是想证明即使你QJ我一百次我也不会和一把刀谈恋爱。” “我们大可以试试。” 路上,一个少年一直低声自言自语的模样有点引人侧目,但他只是挺直了腰板,一个人慢慢地向前走着…… 16. 深夜,一阵灰白色的雾气在一栋高级公寓的楼道里蔓延开去,雾气很淡,看上去有点想制作舞台特效用的干冰。 而这栋高级公寓七楼的705房的房门,在一声极其细微的一声“啪”的声响中,缓缓地打开了又缓缓地关上。 屋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也没有什么声音,似乎的屋子的主人还没有回来。 鬼在关上门之后,扯掉了环绕着两人的白雾,回头看向已经开始到处乱走的余于,轻声叫道,“也许人家就在屋里睡觉,你别乱逛行吗。” “放心吧,这个人是个外科医生,我查过他的排班,今晚他要值夜班,最快明早才能回来。”说着余于推开了卧室的房门,笑道:“你看,没人。” “既然人要等到明早才回来,我们干什么要现在过来?” “我只是想来看看,所谓的研究出新型药而被调升的人家境状况如何罢了。” 余于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后,在客厅的真皮沙发坐下,摸着身下的皮革,说:“你说,我们用人皮做个沙发如何?” “随你喜欢。” 正说着,玄关出突然传出响动,似乎有人开门进来了。 余于皱了皱眉,有些意外。 “不是说要明早才回来吗?” 鬼小声地问了一句,迅速用白雾把自己和余于包裹起来,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里。 余于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脑子一转,突然有个想恶作剧的念头。 他拉下鬼的脖子,凑在鬼耳边耳语了几句。鬼眉头紧皱,似乎不太同意余于的想法,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陈成义难得翘了一次班提前回家,一边心里正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詹关多拨点钱给他们研究所,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里的门。 刚走进家里,陈成义就发现了一点异常,屋子里的温度比室外的温度低了恐怕不止几度,冻得他瞬间就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走进去,陈成义有了更惊讶的发现,他明明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关好了所有灯,现在却见浴室暖黄色的灯光大亮着,似乎还从里面传出水流的声音。 难道是遭贼了? 陈成义首先否定了这个想法,哪个贼会入室偷盗之后再主人的浴室里洗个澡?这未免也太猖狂了。况且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门锁被破坏的痕迹。 陈成义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初步认定家里没有被翻过的迹象,同时门窗都保持着他出门前上锁的样子,不想是有小偷入室的样子。 陈成义又开始想,他有没有把家里的钥匙留给谁。他依稀记得,上星期喝醉酒后招了一个妓回家之后觉得她不错,好像给了她备份钥匙。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解释的通了。想想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陈成义只觉得下身有点涨得难受。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浴室,试了一下,发现浴室的门并没有锁,大着胆子“哗!”地一下拉开了。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一个人影站在莲蓬下,热水哗啦啦地冲刷着他光裸的后背,水珠顺着脊梁一路往下滑,流进圆润的臀部中间的缝隙里。 陈成义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明明记得他那天晚上招的是个妓啊,眼前这人影,虽然瘦小了些,但看着好像是个男的。 正想着,那个赤身裸体的人影转过身来,歪着头看着陈成义。陈成义确定这人的确是个男的,只是他向来男女不忌口,也懒得细想,摸着下巴一脸猥琐地朝那个人走去。 走进一看才发现这人不过少年模样,被谁打湿的黑发柔顺地贴着脸,一张脸长得不算角色,但胜在青涩的样子看着特别有破坏欲。 少年不自觉地往后退。 陈成义不满了,伸手抓过少年的手腕把人拉住不让他继续后退,嘲笑道:“怎么,脱光了衣服在我家浴室里出现,还想跑?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保安来把你扔出去。”说着,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准确,陈成义又更正道:“不对,应该是叫保安来轮奸你才对。” 原本一脸怯生生的少年突然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陈成义刚觉得背后一凉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信不信,我把你动了我的人的手砍下来……” 话音刚落,随着一阵白光晃过去,陈成义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原本拉着少年的右手从肩膀处被人砍了下来,喷涌的鲜血溅满了浴室的墙壁,他甚至还来不及呼疼,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滚落下来,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还不能相信自己在这么瞬间就被人肢解成了好几块。 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少年被溅了一身的血,鲜红的液体划过少年苍白的皮肤,带着种诡异的感觉…… “突然觉得,你这样一身血也挺好看。” 氤氲的雾气中出现一个人影,鬼凑上跟前把余于脸上的血舔掉,才舔了一下就皱着眉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好恶心的味道,真难为黑金每天都要那么饮血。” “我也觉得挺恶心,比我想的不好玩多了。”说着,余于也不戴手套,直接拧开了浴室的热水器放热水,冲掉了一身的血,也不顾鬼还在一边看着,抹了沐浴露洗了个澡,洗掉一身血气。 洗完后,他拿过莲蓬,把被鬼卸下来的那个胳膊冲干净,示意鬼带走。 “走吧,既然今晚这人提早回来了,那么说明其他人也应该回来了,我们干脆一次性全部解决了吧,省得夜长梦多。” “都听你的。” 鬼拎起那只胳膊,一手搂住余于的腰把人抱起来,从窗户跃了出去,两人消失在夜空里…… 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余于和鬼才把所有目标人物扫荡了一遍,并在分尸了这些人之后,从每个人身上带回一块尸块。 余于本是打算让鬼把这来自七个人的尸块重新缝合成一个人的,但鬼死活不肯做,于是余于只好自己动手,但他也嫌恶心,于是随便找了个大箱子,把尸块按人形放在箱子地步,用绳子固定好也就完事了。 鬼先用白雾把余于裹住送到苏咎临家去,然后奉命把这个装着一个“人”的箱子上的指纹等痕迹消除干净,搬运到詹关家的后院等待他发现。 余于到了苏咎临家时,正好看见外出“捕猎”回来不久的黑金,苏咎临正非常熟练且专业地帮黑金把血衣洗干净,没过多久,一件原本沾满血迹的白衣又重现了它原本的颜色。 “洗得挺干净嘛,怎么做到的?” 余于蹲在苏咎临身后问道,后者听见声音后,歪头想了想,回到道:“我以前……经常割腕……血……脏……许于学给的……药剂……挺好用……” “药剂?那种可以干扰紫外线检测的东西?” “不知道……大概是……” 黑金在另一个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靠在门边看着余于和苏咎临两人断断续续的聊天,并没有打扰。 黑金和鬼不一样,他似乎是属于妖一类的,会挺多挺厉害的法术,而且能变成人形。听鬼说,黑金的人形和鬼还不一样,黑金的人形极其接近真真正正的人,如果不是他不用进食,几乎和人没什么区别。 “对了咎临,如果有警察来找你,你就说你从昨天和我分开后没有再见过我。”余于想了想,说道:“昨天晚上我在现场留下了我的指纹。” “为……什么……” 苏咎临不解地看着他,按理说有鬼在,余于的行动应该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才对。 “文正侨,就是之前那个专案组组长,我和他……上过床。” 苏咎临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瞪着眼睛似乎极大的疑惑想要从余于身上得到解释。 余于也没有卖关子,苏咎临是他发小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没打算隐瞒什么。 “他好像是看上我了,那天我刚和鬼做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就和他办了。他已经知道了我和这些事件有关。” “那你还……” “给他们一点证据,不然他们怎么抓我?”余于笑了笑,样子看上去像是小孩发现了一种新的游戏,“而且你看新闻了没有,国际反恐耶。” “你要是赔进去了,咎临会伤心的。” 一直在一边沉默地看着的黑金突然开口说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任何关心余于的成分,反倒像是在提醒余于一个事实而已。 “……那我只能跟咎临道歉了。”余于沉默了一下,冲苏咎临笑了笑,“放心吧,等我玩腻了,我会把所有罪名都揽下来,不会波及你们的。” 苏咎临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他按住余于的手,抿着嘴着没有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余于。 “你别这样啊咎临……”余于拉开苏咎临的手,“放心吧,我还远远没有玩够呢。借我个地方睡觉吧,他们大概很快就会来找你要我的行踪了,我得抓紧时间补一觉。” 说着余于站了起来,轻车熟路地走向苏咎临的卧室。 路过黑金身边的时候,余于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以后我不在了,咎临就麻烦你了。” 黑金不太明白地看着余于,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到黑金的许诺后,余于轻松地笑了笑,走进了苏咎临的房间,不一会儿,里头还传来余于抱怨苏咎临把床垫拿去晒的声音。 余于走后不久,苏咎临把洗好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甩干,盯着运转的洗衣机,突然问道:“余于……是不是……不想活了……” “鬼不会由着他的。” 黑金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 “余于……很累……他……不开心……”苏咎临抬头看向黑金,一字一顿地说道,“也许……解脱了……更好……”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嗯……” 正如余于预料的,在詹关发现后院的“人”之后的五个小时候,警察找上了苏咎临。 黑金反应最快,听到声音后无声地念了句什么,就从苏咎临的视野中消失了。 鬼早在把“人”搬过去之后就跟着来到苏咎临家,两人霸占了苏咎临的卧室睡得昏天暗地。不过索性鬼留了个心眼,一直保持着雾气环身的状态,两人都是直接趴下就睡着了也没有盖被子,加上苏咎临今早把床垫搬出去晒太阳,床板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所以警察只是进入卧室,搜了一下衣柜之类能够藏身的地方,没有什么发现就出去了。 而以苏咎临的状况,黑金一消失余于又不能去找,他的世界等于就是封闭了,一直到他的管家许于学出现,警察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被屏蔽在了接收范围之外。 由于许于学手上有很多非常权威的病历,文正侨他们也不能把苏咎临怎么样。 这让文正侨烦得想要摔东西。 一早起来听说又出现牺牲者了,结果去到现场,新上任的专案组组长告诉他,现场发现了余于的指纹,结果这边一联系,余于竟然已经失踪了。 如此一来余于的嫌疑犯帽子是扣死了拿不下来了。 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余于跟他说的事情,文正侨觉得,人应该不是余于杀的,但这些指纹,很明显是余于故意留下来的,并且这些指纹本身就存在疑点。 七个死者住的地方可谓是整个S市七个不同的方位,前一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后一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几乎相差不到半个小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不管是公寓楼的监控还是楼道的监控,甚至到马路上的监控摄像,都没有拍到任何可疑的人或车辆。 况且,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够不够一个人横跨大半个市去另一个地方杀人都是一个问题,并且每个现场都是在浴室热水器上发现余于的指纹,难不成余于杀完人还要顺便洗个澡? 而且,一个身材那么单薄的少年,真的有力气在瞬间把人卸成好几块然后不被任何人发现地带走尸体的一部分? 至于詹关家后院发现的那个由七个人的尸体拼凑出来的“人”上,并没有余于的指纹。 “屠杀事件”的特殊性,专案组里的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了,文正侨从苏咎临家出来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知道的事同空降的上级报告。 于是,午餐过后,文正侨敲开了新上任的专案组组长——李奕的办公室门…… 17. “你是说,余于和凶手有所联系,并且他包庇凶手?” 李奕听完文正侨近半个小时的报告之后,简明扼要地做出总结。 “是的,但我不知道余于到底得了什么好处才会包庇凶手,而且这起案件的特殊性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人是鬼。” “这点没有什么可疑惑的,就算是鬼神,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伤人,就我所了解到的,我认为就算行凶的是非人类的东西,背后也应该有指使的人才对。而且,依照这个思路,余于的嫌疑是最大的,‘屠杀事件’所针对的,正好就是余于的父亲余友望十一年前所调查的‘人体试验’事件。” “可是余于也是受害者!” 文正侨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本想借这个机会替余于洗掉一点嫌疑,可在李奕看来,他所说的话似乎正好为余于的“罪行”提供了证据。 “这只能证明,幕后的黑手,远远不止一个人。”李奕拿起桌边的资料,递给文正侨:“不管是人还是鬼,每拥有一种能力之后都会结合自身留下其自身的特点,而这整一个系列的‘屠杀事件’,截止昨天,所有死者却呈现出三种不同的死亡方式。” 李奕推了推金边眼镜,指着文正侨手中的文件说道:“看,第一种就碎尸,凶手非常喜欢把尸体肢解甚至粉碎成末;第二种是断头,死者都是被一刀砍死的,切面非常平整,可见凶手的力量及刀工有多厉害;第三种是最近才出现的,死者以十岁以下儿童为主,杀害后抛尸于有水的地方例如游泳池或者池塘。” “所以我推断,至少有三拨不同的人在参与这起事件,至于这三个人之间有没有存在联系这还不知道,但至少我可以肯定一件事,你所说的那个余于,应该和碎尸的那个凶手有关,而且他现在失踪了,我觉得必须尽快找到他并控制起来。” “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可以把人带进来拘禁。” “所谓拘禁和协助调查,都只是说法不同罢了。”李奕从容地回答了文正侨的反驳,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你出去吧。” 文正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快要爆发出来的情绪压回去,恭敬地放回资料,走出了李奕的办公室。 临出办公室之前,他似乎听到李奕用及其低的声音在跟他说:“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但回过头去看,却发现李奕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看,仿佛那句话就只是文正侨的幻听。 另一边,在文正侨离开后不久,余于就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往鬼怀里钻。这一幕被走进来的苏咎临看到了,常年面瘫的苏咎临噗嗤一声就笑出声了,并以单字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蠢……” 余于听到声音后,努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忽地坐起身来,又因为起得太快,一时头晕,又倒在了鬼身上。 原本还没清醒的鬼也被折腾醒了,习惯性地伸手搂住余于的腰,睁开单眼,“醒了?” “嗯……” 余于索性趴在鬼身上也不起来了,侧头看向苏咎临:“警察来过?” “好像是……不过不在了……” “比我想的要快……”余于抓了抓睡乱了的头发,说道:“我今晚就和鬼离开,你自己小心点。接下来没什么特别的计划了,既然最近有个专挑小孩下手的,你让黑金也跟着找小孩动手。别砍头了,警察那边好像出了什么变故变聪明了,尽量模仿对方的行凶方法。” “我知道……”苏咎临坐到床边,抓住余于的手,“你……去哪……” “哪都行,有鬼在他们抓不到我的。”说着余于还冲鬼扬了扬下巴,后者非常配合地搂着余于,抱着他坐起来,“放心吧,我一定会找个好地方狠狠地操哭他。” 于是,鬼得到余于的重击一个。 苏咎临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抓着余于的手不愿意放开——这也是苏咎临的一个小习惯,因为从小父母都不爱搭理他他也一直接收不到他父母的存在,所以他的世界在黑金出现之前,只有余于,而他习惯了在每次不安的时候抓住余于的手不放,这是他在他的世界里能找到的唯一的浮木。 黑金沉默地走了进来,余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故意要和苏咎临暧昧的意思,后者只是点了点头,坐到苏咎临身边,把他的手拉开,紧紧地握住。 他并没有对苏咎临说什么,而是直接转头看向鬼,“小心点,新出现的家伙不是善类,它和你一样散发着煞气和死气。” “新出现的家伙?”鬼想了想,道:“你说那个专挑小孩下手的?放心吧那是‘复仇’,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找我们麻烦的。” “你们认识?”余于问道。 “不算认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家伙。”鬼把下巴靠在余于肩上,说道:“说也奇怪,我好歹也算是个大煞之物,更不用说黑金这个不克制的话可以直接煞死人的家伙,现在又多了一个……这个城市,很奇怪。” “很奇怪,所以你们注意一点。” 黑金难得多说了几句,鬼也似乎很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余于和苏咎临并不了解他们的世界,看着他们这样打哑谜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余于拉过苏咎临,把人往厨房里拖,“走吧我们去做饭吧,好久没有吃过你的手艺了。” 晚饭过后鬼就带着余于离开了,他们的后脚刚走,束帆就带着人再一次来到苏咎临家…… 鬼说过会找个“好地方”,但余于没想到鬼真的就把他带到一个五星级旅馆里面,找个没人的房间,进去后把门反锁了顺便打下结界。 余于盯着那张明显就是约炮专用的瑰红色加大双人床,不由地为自己的老腰点一个蜡烛。 鬼在房里转了一圈,非常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浴室放了一大缸热水,拉过余于要一起洗澡。 也许是应了余于的猜想,浴室的浴缸也是大的惊人,似乎就是为了能让两个人在里面闹而准备的。 鬼三下五除二地把余于扒干净扔进浴缸里,自己也脱了衣服进了浴缸。热水沿着边缘溢了出去,鬼坐在浴缸里从背后把余于抱住,蹭着余于的肩膀颈窝——他似乎很喜欢这么做。 余于放松了身体等了一会,以为鬼又要做什么不和谐的事,却迟迟不见他动手,终于察觉到有点什么不对劲。 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这样抱抱你。” 鬼曲起双腿,把余于完整地圈在自己怀里。 下午余于和苏咎临出去后,他其实和黑金进行了一小段谈话,正确的说的平时话不多的黑金一番很长的个人想法,内容有点消极,以至于他现在消沉到根本不想继续他的“QJ”行动。 “……这个城市正在把更多的大煞之物聚集起来,你力量不够发现不了,但我能感觉到。不只是你所说的‘复仇’,光是咎临上次去的那个心理资讯室里,就有另外一个身上带有‘蝮蛇’的气息的人……” “你发现没有,被聚集起来的,都是我们这些存在于传说中的‘世界邪刀’……” “……我不知道是人为在做这些事还是巧合,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刀的存在本身就是杀戮和伤害,‘邪刀’被聚集起来绝对不是好事,一旦发生什么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力量。而刀魂实际上只是力量的具象化,除非你能像我一样用煞气聚合出一个灵魂,不然结局都只是力量耗尽自此消失,更何况你的存在还不是力量的凝聚,只是一抹执念,连实体都没有……” 黑金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鬼不知道,他只能从黑金身上感觉到阴冷的煞气——那是经过无数的杀伐杀戮最终聚集起来的阴暗能量。可正如黑金自己所说的,他已经聚集出了灵魂,只要转世,即使体质极阴,也能成人。 可鬼他是不同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的活着,只存在了短暂的一炷香的时间。 上辈子余于用四十九个人的生命以及自己的眼球祭刀,炼出他的刀魂。而实际上这个过程是失败的,鬼的刀魂只存在了非常短暂的时间就散了。但似乎是因为仪式和这把刀本身的缘故,鬼却在那短暂的瞬间拥有了意识,并一见钟情爱上了这个把自己炼出来的人类。 他用满腔的爱和执着维持住了自己的实体,即使过去了那么多个世纪这份爱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疯狂,但它依旧存在。 曾经他渴求着那个青年一个有爱的意味的吻哪怕只有一点,现在他想要被余于爱。 重遇余于后,鬼有时会自嘲自己:看你个大情痴,因爱而存在,多浪漫的说法。 可他不得不承认,黑金说得都是实话。 他总有一天会消失,甚至,等不到余于百年后离开的那一刻。 也许是现在这样的相处让鬼有种已经被爱着的错觉,支持着鬼存在的执念已经开始在变淡了,不似以前又爱又恨那般浓烈。 鬼用力地抱紧余于,想着如果有一天他消失了,是要把余于杀了,还是放他自由。 余于被勒得有些疼了,不满地拉开鬼的手,转身面对面坐在鬼跟前:“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在这里就把你操哭。”鬼轻浮地笑了笑,深处骨掌准确无误地钳住余于的下体。 突入起来的袭击让余于不由自主地低吟了一声,随即主动朝鬼靠过去,凑上去亲鬼的嘴。 两人亲着亲着就点着了,在浴室里一直玩到热水都凉透了才出来,换到床上继续,一直到午夜零点过后才餍足地相拥而眠,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离开。 他们走了之后,第一个订了这个房间的顾客打开房门后,发现房内一片狼藉,极其愤怒地找了旅店的经营者要说法,双方争执不下,最终那名顾客打电话叫来了数十个人把这家旅馆的店面砸了,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电视。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两个罪魁祸首才不管这事呢。 警方对苏咎临的监控终于惊动了苏咎临的父母,警方这才发现原来苏咎临是S市一个大型企业富家公子爷,母亲还是有名的医科院的大学教授。 这下对苏咎临的调查不再那么明目张胆了,虽然人家的父母没说什么,但地位放在那,要是哪天觉得他们这些吃公饭虐待他们宝贝儿子了闹起来,可不是件简单事。 文正侨原先带的那一个小组被分配到这个最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原本计划在苏咎临家装监听系统的计划打了水漂,他们只好每天蹲守在苏咎临家门口,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这么一蹲,还真让他们发现了点什么不寻常的事。 在余于失踪的地七天,文正侨透过窗户发现,有一个各自颇高的长发男子出现在苏咎临的房间里。 他立刻让全组人员看住苏咎临的住宅不然人有逃跑的机会——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蹲守,文正侨他们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个住宅楼都有哪些安全出口和楼道。而文正侨在安排好所有路口的围堵之后,自己亲自上门搜查。 搜查的结果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在苏咎临家找到任何奇怪的人,又没办法和苏咎临交流。 外出的许于学回来后发现又有警察打扰,脸色变得很难看。 “警察同志这是欺负咎临这孩子没办法和你交流,就可以随便上门搜查了?搜查令呢?” “不……我……没有……” 文正侨找了一大圈确确实实找不到人,本就急得满头大汗,被许于学这么一呛,更是急得满脸通红。 束帆适时地出现并向苏咎临和许于学道歉,然后飞快地把文正侨拉走了。 刚出了住宅区束帆就劈头大骂,也不管自己才是下属这回事: “你脑子进水了?没有搜查令你查什么查?自从余于失踪后你做了多少找死的事了?!是个男人点行不行!” 提到余于的失踪,文正侨的样子更茫然了。 余于失踪了,这七天除了持续出现十岁以下小孩被杀抛尸之外,和余于最有关系的案件却没有发生。 想到之前李奕说的分析,文正侨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果说是余于和行凶的人在一起,那么,就他之前在病房里看到的,这些天没有出现其他的案件,会不会是因为行凶者忙着和余于…… 束帆及时地把文正侨拍醒了,怒道:“有时间在这里鬼想些有的没的,还不赶快想想怎么把余于找出来!” “可是这里的任务……” “你傻逼啊!我不说谁知道你擅自离职!” 束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吼道。 虽然他看好文正侨和余于的恋情,也坚信余于终归会被送进监狱里甚至死刑,但好友现在陷得这么深也不是说说就能说醒的事,还不如放开让他自己去摔跟头,也许摔狠了,就清醒了。 文正侨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看向束帆,郑重地说:“兄弟,谢谢。”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不管余于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和行凶者在一起,自愿也好被迫也好,他只要能把余于拉回头来,反过来举报行凶者争取少判一点就行了。余于还年轻,会犯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只要找到他就好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文正侨觉得余于应该不是什么固执的人,应该可以说服他,文正侨有这个信心。 话分两头,就在警察这边满大街通缉余于的时候,当事人正和鬼一起非常悠闲地住在詹关包养二奶用的郊区的别墅里,度过了非常悠闲自得的一个星期。 只不过他们的无聊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这天晚上,别墅外的大铁门突然被打开,一辆劳斯莱斯开了进来。余于从别墅二楼的窗户里就能看见,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以及他们要等的主角——詹关…… 18. 醉酒的詹关搂着自己的新女友,在女友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往别墅的木质大门走去。 搀扶着她的是个年纪看上去仅有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一身艳红的v领长裙,胸口开得极低,露出傲人的事业线。 “你……你听我说,只要这两天修路的工程款批下来,我……我就带你去国外旅游……” 詹关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冲那女子说,边说着,手还不老实地朝在那红衣女子腰侧摩挲。 那女子听了,抿着嘴笑了笑,扭了扭腰但没躲开他的手,开口说话:“你真好。” “那是……也……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就知道亲爱的你对我最好了。” 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说话嗲声嗲气。夜深人静,余于和鬼躲在二楼窗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余于使劲地搓着手臂,试图把一手的鸡皮疙瘩搓平了。 “啧,真恶心。” 余于瞄了女子外露的胸口,迅速别开了头。到底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余于耳根微微发着红,砸吧着嘴低声说:“大晚上的穿成这要这样子,跟狐狸精有什么区别?” “那你还看着他。” 鬼把余于几个细微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不满地往余于身板靠,咬着他的耳垂说道,“不准看她,看我!” “看你干什么?胸大?”余于不耐烦地把人推开,看着楼下的人缓慢地打开门走进别墅,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说他们上来后,会不会打一炮?” “我赌会,虽然我不觉得那醉鬼能找得准洞。” 鬼拉开余于搁着他不让他靠近的手,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四周一阵淡淡的雾气氲散开来,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 他们的身影刚刚隐去,詹关就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拉着那名红衣女子往床上拖,并迅速地把她压在身下开始禽兽。 余于看着詹关那张年近五十,已经有不少褶子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转了头把自己的脸埋在鬼胸口,埋得低低的,深怕待会一个不小心会听到什么恶心的声音。 见到余于有这个反应,鬼的心情顿时大好,抱着余于躲到了角落里,斜眼瞄着这场不怎么有美感的春宫戏,暗暗吐槽这老男人短小没劲。 他们今天晚上并没有要结束这个老男人的贱命的意思。这个老男人就是间接整死余于他们一家的幕后黑手,余于怎么也可能这么轻易给他一个痛快。 他要让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恶心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个女子似乎也是情场高手,稚嫩的嗓子叫得倒是令人酥心,可惜了旁观的两个人都没有欣赏的兴趣,一个埋头当鸵鸟,一个一手捂着耳朵等着余于所说的那个“最佳时间”。 鬼的单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的脸部表情,就在她仰高头微张着嘴一副到达顶峰模样的时候,房间里淡淡的雾气突然聚集起来。 詹关原本呼哧呼哧累得满头大汗,突然被一阵风吹得打了个冷颤,原本醉酒的脑袋也被吹清醒了。他看见,他抱在怀里乱啃的这个躯体的脑袋,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他的眼角余光瞄到,窗户边出现一个瘦瘦的人影,一眼便消失了…… 李奕到的时候,只带了两个随从。 他是半夜突然接到上级的电话的,模模糊糊地告诉他去郊区一栋别墅里查案,然后电话便挂了。等他清醒了回头去查那电话号码,却发现电话已经关机了。 这种情况李奕遇到过不少,心里多少也有底,一般会这样隐晦地通知他,不是哪个高官犯事了,就是哪个富家公子爷闯祸了。 不过出于职业习惯,李奕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带上两个信得过的下属赶到了案发地点。 刚踏进案发的那件房间,李奕就能明显地感觉到一阵阴气。这股阴气和他家里那位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很像。 李奕暗道不好。 如果真的是和他家里那位一样的罪犯,那他可没有把握一定能抓到人。 詹关被李奕其中一个部下带到楼下的大厅里,手里捧着一杯热水,身体还有些发颤,似乎还没从恐惧中缓过来。 李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个人暗中一直为非作歹,但怎么说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了。他刚刚去现场看了,看样子死者是在和他云雨的时候突然脑袋掉了的,想想上一秒还在和自己温存的人,下一秒突然间脑袋掉了喷了你一脸血,换了谁都不会觉得好过的。 詹关哆哆嗦嗦地地讲了一下事情经过,李奕算是内部人员,他也没多加隐瞒自己养了小蜜这回事。 李奕听完,想着这会是那三批人中的哪一个批。最近这些人似乎变聪明了,死者的死亡方式也开始出现变化了。原本一刀切了脑袋的做法收敛了很多,只是堪堪切开气管和动脉,而且下手对象也换成了十岁以下的小孩,似乎有模仿另外一批人的嫌疑。 而今晚这个却是很久不见的一刀断头,李奕怀疑这依旧是另一批人干的,例如,消失了一星期的余于他们。 余于已经被列为通缉犯全市通缉了,却连余于的行踪都找不到,李奕甚至让他家里那位帮忙找找。只不过,平时对李奕的要求几乎百依百顺的家伙,再出去一天之后回来,就闭口不谈这个问题。 李奕想,大概是因为凶手是他的同类,所以才不愿意揭开吧。不过转念一想,那人又不是什么善人,这样圣母的想法不太有出现的可能。 李奕提议詹关最近最好老实点呆着,有什么花花肠子暂时先收起来。从上次送去给他的那个“人”可以看出,对方似乎是针对着他来的,还是小心点好。 也许是因为李奕在这方面上挺专业,加上口风紧一直帮着他们这群社会人渣打掩护,詹关没多想就同意了他的提议,打电话叫来了司机,回自己家里去了。 鬼抱着余于大摇大摆地在铺了地躺的大厅的角落里坐着,听着他们的对话,低头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余于,想着要是他醒了知道这老狐狸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这别墅里,这个小脑袋瓜子又能想出什么更折磨人的招数来。 李奕让另外两个人清理了一下现场搬走尸体,自己独自一人在空荡的别墅里转了一圈。 突然,他在离鬼他们两人大概两步的距离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鬼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猩红的左眼眯了眯,左手搂着余于,右手的骨掌里出现了他的本体“鬼手”,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黑金所说的“大煞之物在聚集”是什么意思了。他的能力的确还不够看,但在这么近距离里,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上依附着的另一股煞气——和他很相似的一股煞气。 李奕久久没有动静,就只是站在那。 他和家里头那个家伙呆久了,多少对类似的东西有点敏感度。他能大概感觉到前方有点什么不对劲,而且在他站住脚之后,这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但他并不能说出哪里不对。 属下收拾完现场朝他喊了一句,李奕只好甩了甩头,转身离开。 鬼见他走远了,一直等到确定汽车已经开出了很远,才慢慢地从那种警惕的状态松懈下来。 他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类似的东西正在聚集,也不知道来者到底比他强多少。 如果连一个人类都已经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鬼突然有些担心地低头看了看余于,开始害怕——他怕他保护不了这个不停地给自己找麻烦不停涉险的少年。 想着,鬼低下头,在余于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如果我保护不了你,我会陪你一起死的。 而就在这一天夜里,S市的不同地方分别发生了不同的事件:一个繁华的商业街突然间起火,火势以异常诡异的速度蔓延了整条商业街;一个制衣厂上夜班的所有工人被砍头致死;一个小区里的未成年青年儿童在睡梦中受不同程度刀伤,部分因发现不及时失血过多致死…… 一夜之间,似乎整个S市都混乱了…… 这已经不是消息能不能掩盖住的问题了,市民们惶惶不安,并伴随着出现大批市民拖家带口离开S市的情况。 不足一天的时间里,原本繁荣热闹的S市街区都变得萧条凄清,愣是玩出了一种世界末日的即视感。 余于和鬼在这种混乱的时刻回到了S市市区,直奔苏咎临家去。 苏咎临一切都好,他也因为父母的身份被爆出来,比起外头的混乱,他倒是过得挺平静。 不好的是黑金。 他身上的诅咒似乎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抑制的程度,再多的鲜血也压制不住万鬼噬心的痛苦。余于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苏咎临心疼地走过去,把覆盖着黑金的脸的长发撩开,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突然抓过床头的裁纸刀,狠狠地划开自己的手腕。 原本陷在痛苦中的黑金突然挣着着爬了起来,但阻止苏咎临的动作慢了一步,苏咎临已经把淌血的手腕凑到黑金面前,脸色有些发白:“喝……” 黑金只是皱了皱眉眉头,捧住苏咎临地手腕,把唇凑了上去。 余于看在眼里,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车熟路地翻出苏咎临家的急救箱,打了个电话让许于学让他过来给苏咎临急救。 许于学对于接到余于的电话感到非常震惊,一方面想起对方可是全城通缉的人,另一方面又顾念这是苏咎临唯一的朋友,思量再三,只是默默地赶往苏咎临家,没有报警。 说来也奇怪,黑金在咽下苏咎临的血后,原本难以承受的剧痛突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知道苏咎临的身体并不算特别好,不敢多舔一滴血。余于在接到他的目光示意后,快速地给苏咎临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等了不到十分钟许于学赶到,简易地缝合了伤口,挂上血袋便让苏咎临躺下休息了。 许于学没有多问余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去过问那个经常很难见到的,苏咎临的男朋友怎么也一脸苍白。 几个人围着躺下的苏咎临,呈现一种诡异的沉默。 最终,话痨的许于学终于憋不住了,他开口问余于:“那些人,真的是你杀的?” 余于瞄了他一眼,回答说:“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吧,现在全市都在通缉你你还回来干什么!”许于学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意识到之后又强迫自己口气放平缓些:“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高官啊?我不觉得就你这身板能把人碎尸成那个样子,要是有什么委屈,你可以说啊,就冲你这么些年一直陪着咎临,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律师辩诉的。” “不用了许叔,都是我干的。”说着,余于顿了顿,说:“谢谢你没有报警。” 许于学没有说话,盯着余于看了很久,这个中年男人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说:“不管是你还是咎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不容易,熬过了那么多苦,怎么还是不能让你平平静静地过活呢。” 余于突然眼圈一红,捂着嘴努力不然自己哭出声来。 许于学并没有发现余于的异常,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我家也有个小女孩,差不多也是你们这么大,整天就知道缠着她老妈撒娇,哪像你,小小年纪就要自己养活自己……” 鬼默默地从余于身后抱住他,蹭着他的颈窝,低声说道:“不要迷失,另一个你已经消失了,我不准你变回去!” 余于的眼神突然一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吸了吸鼻子,恢复了常态,卸了身体的力气靠在鬼身上。 他明明已经……扼杀了另一个自己……为什么…… 这种小满足小感动根本就不属于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大概是嫌许于学太吵不利于苏咎临休息,黑金瞪了他一眼,原本说个不停的许于学顿时安静了下来,灰溜溜地收拾了东西,道了再见便离开了。 余于也没有多留,顺手进厨房帮苏咎临他们备了午餐的饭菜后,便和鬼离开了。 他们还要去詹关在市内的居住地点,好继续他们的“恶作剧”,况且他们留在苏咎临那,要是被发现了苏咎临会很麻烦。 余于只有苏咎临这么一个发小兼好友,虽然现在他犯了事变残忍了,可以面不改色地看着尸体在他面前变成石块甚至肉沫子,但这并不妨碍他希望他的好友一生平安,平平静静过活的念头。 不过现在多了个黑金在他身边,余于估计,苏咎临的生活,大概也不会平静到哪里去吧。 鬼正好心情敌抱着他,裹了一层白雾便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 余于抬头看了看鬼消瘦得发尖的下巴,突然间有些心痛。 情感在不适宜的时间爆发,余于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喜欢鬼的程度,远远高过自己预料的程度。 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被QJ者”,不是还没有被做足一百次么,怎么现在他好想搂过鬼的脖子,告诉他,他已经喜欢上他了呢…… 19. 鬼并不知道余于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情不错,以至于边走还边轻声哼着歌。 詹关在S市的住处非常好找,鬼带着余于从窗户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和妻子坐在饭桌边吃饭,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其乐融融,丝毫看不出詹关是那种会在外头包养小三的人。 虽然年纪已经近五十了,但詹关和妻子并没有生儿育女,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带一个帮忙做家务的家佣。 鬼带着余于悄无声息地在詹关家闲逛了一圈。不愧是S市数一数二的敛财好手,詹关住的地方,余于和鬼足足花了五分钟才粗略走了一遍。 再度回到食厅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人还没吃完。家佣已经在另一个小房间里简单地解决完就餐问题,开始着手打扫屋子。 余于看着那詹关和他妻子那副相敬如宾感情甚好的模样,想起这老头在前不久还在郊区和一个女人鬼混,甚至目睹了情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现在却能如此从容不迫地逗妻儿开心,顿时胃里一阵翻腾。 恶心……太恶心了…… 余于伸手勾住鬼的脖子,凑到鬼耳边轻声说道,“砍了那个女人的头。” 话音刚落,一阵白雾肆起,带起一阵不小的风。 詹关被这阵风吹得迷了眯眼,再看自己妻子的时候,他的妻子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下一秒,头颅如几个小时前詹关的小情人那样,从脖子上滚了下去,飞溅的鲜血再一次喷的詹关一脸,掉落在地上的脑袋滚了几圈,暴突的眼球直勾勾地看向詹关。 “啊啊啊啊——” 詹关突然尖叫了一身跳了起来带翻了椅子,他抖着腿后退了几步,突然转身夺门而出。 余于捂着被尖叫声吵到的耳朵,外头看着逃跑的詹关,脱离鬼的白雾的包裹范围,走向跌倒在地上的,詹关妻子的尸体。 “要是你知道几个小时前他小情人死的时候,他还知道打电话报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夺门而逃,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想法呢。” 余于对着地上断头自说自话,说完还忍不住笑了两声,“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不是么?” 说着,余于抬起脚,狠狠地把断头踹开,看着那个头颅滚动着飞开,撞到墙之后又反弹回一小段距离,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嘴角。 随后,余于极其嚣张地用带血的鞋子,光明正大地从詹关的家门走了出去,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被鬼重新抱起来,身影再一次凭空消失在路边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里…… 文正侨查遍了S市路口的监控也找不到余于的踪迹,忙活了一整天最后决定回余于家蹲守。 当他走进余于家时,就发现门口有一双带血的鞋子,以及屋子里有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出来。 文正侨的心脏突然狂跳了起来。 他认得这双鞋!这是余于的鞋!余于回来了!! 他关了门发疯地跑进去,只见余于家主卧室里的浴室灯亮着,磨砂玻璃映着里透的人影,在蒸腾的雾气里面若隐若现。 而就在文正侨发呆的瞬间,浴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少年光着上半身,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大概是热水的缘故,余于光裸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红色。 文正侨只觉得喉头一紧,艰难地迫使自己别开了头。 余于也被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人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看到鬼也跟着从浴室里走出来,心神顿时便安定了下来。 “真巧啊,文哥怎么会在我家里呢?” 余于冲文正侨笑了笑,也不在乎对方是个随时会把他铐起来的警察,越过他走到床边,背对着文正侨自顾自地穿着衣服。 一直到余于穿戴整齐文正侨也没有开口。余于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耳根泛红,抿着嘴像是在与什么抗争。 余于只觉得这傻警察呆得犯蠢,他随意地坐在床上,说:“转过来吧文哥,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像是受到了什么赦令,文正侨松了口气缓缓转过头去,却又惊觉自己的反应好像大了一点,耳根更红了。 “这一整个星期你去哪了?” 文正侨深吸了几口气,抬眼直视坐在床上,一副悠闲自得的余于。 “如果这是审问的话,那请你把我带到警局的审讯室里。” 余于裂开嘴笑了笑,侧眼看着鬼不动声色地爬上床,从背后环抱住他。他也顺势靠到鬼身上,放松了身体,微笑着看着文正侨一脸纠结的表情。 文正侨正因为余于的话而愣了几秒,也没注意到余于身下坐的那张床上不正常的凹陷和余于细微的姿势变化。 他看得出余于的变化,原先那个会一脸不好意思地柔声和他说话的余于似乎已经完全不在的,余于现在这种自信又魅惑的笑容,在此之前文正侨根本连看都没看过。 “余于,我们别闹了好不好?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你何苦为一个残暴的凶手背黑锅呢?” “残暴的凶手?”余于想了想,笑着摇头道:“不,他不残暴,比起研究室里的研究人员,比起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和帮着凶手瞒天过海的政府警察,他可温柔了。” “余于!”文正侨朝前走了两步,紧紧地抓住余于的手,“不要仇恨了好不好?你还年轻着呢,不要因为仇恨而毁了自己!不值得啊!” 文正侨冷静了一下,轻声说道:“余于,你放心,你父母的死,黎蒙已经着手调查了,一旦我们搜集齐证据,我们可以把涉事的所有人员都告上法庭,法律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你完全不需要用自己的人生来报仇!” “文哥……你不觉得,在我杀光了所有涉事人员之后说这些话,特别可笑吗?” 余于依旧笑着,可文正侨却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周身散发着阵阵阴气。 “不会的……我不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杀人!”文正侨激动地抓住余于的肩,“且不说普通的群众,死这里面可是有专业训练过的警察!有魁梧的壮汉!你以为你有能力把这些人杀了碎尸吗!你看看你自己的体型!一次可以是巧合,可有一直存在的巧合吗!余于!醒醒吧!不管凶手给了你什么好处,替他背这么多条人命,一旦被抓住了你根本活不了的!他到底有多好!值得你这样护着他!” “我没有护着谁,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不信我下次可以坐在杀人现场等着你们来逮我,如果你们抓得到我的话……” 说着,余于起身下了床,回头看了看依旧呆愣着的文正侨,转身出了房门。 刚走出去他就被鬼抱住,以至于文正侨意识到跑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余于了。 鬼带着他在市区里瞎逛,两人并肩走在附近一个公园里,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余于突然觉得一阵空虚。 想杀的人杀得太快,现在也只剩下一个而已,他突然想不出,待他杀了詹关之后,他要干什么。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来,鬼把余于带到公园的人造湖边,两人坐在石椅上。鬼见四处无人同时也是个监控死角,便放心地散掉了白雾。 余于任由鬼搂着坐在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异常的迷茫。 关于他前世的记忆,余于基本上已经全部记起来了,但记起的越多,他就越不知道结束了这些事,他要干什么。 前世的自己在复仇之业没完成,鬼也还是个有实体的货,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当隐身衣用,所以到了后期,没有外挂的他们被人类围剿,最终落得被分尸的下场。 可现在呢? 余于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开着外挂,把世界狠狠地玩弄了一遍,却找不到任何优越感。 如果不是鬼,他到死都只能含恨活着…… 也许是发觉余于周身散发着负能量,鬼瞄了他一眼,侧头吻住了余于的嘴。 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互相汲取着对方口腔里的唾液和空气,分开的时候还带出了一条暧昧的银线。 “鬼……” “嗯?” “太无聊,我不想玩了……” 余于摊到在鬼身上,如是说道:“杀了詹关之后,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鬼原本含笑的左眼顿时冷了下来,口气也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用够了我打算扔了?做梦吧你!” “我没说要扔了你……”余于斜眼瞄了全身散发低压的鬼,歪头想了想,说:“不如,我们一起死吧。” “死?你拿什么杀死我这个虚无的存在?”鬼钳住余于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除非我有一天玩腻你了,否则,就算你以死逃脱,我也能找到你的转世继续操你!” 余于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鬼的威胁,他继续勾着嘴角自说自话,“紧张什么?要不我们玩最后一个游戏,我保证我的死一定是由你亲自动手。” “一百次没操够,你以为我会杀了你?” “不信?我们打赌呀。” “好!” 几天后,当苏咎临和黑金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余于被捕归案的时候,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文正侨也没想到,余于所说的“坐在杀人现场等你们来逮”,就真的是杀了人之后坐在血泊中,一脸微笑地等着他们警察来抓人。 所以当文正侨拿着手铐走到余于面前的时候,他只有满腔的疑问和愤慨。 他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放过他,为什么…… “这不可能的……”我不相信! 余于一手把玩着从詹关身上卸下来的胳膊,微笑地冲文正侨说:“凶杀现场就只有我一个人,难不成你还能帮我洗白?” 说着,他拿起地上的菜刀,扔到文正侨脚边,“这是凶器,上面应该能检测到我的指纹。” 李奕沉默地看着余于,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自然不会相信一个连续杀人的凶手会这么轻易地现身并且坐着等警察去抓他。 李奕当下就下令所有在场的警察掏枪对准余于,并下令随时可以就地击毙嫌疑犯。 余于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他站了起来,说道:“别紧张啊警察先生,虽然我可以瞬间杀了你们所有人,但现在我的游戏已经玩够了……”说着,余于越过文正侨走到李奕面前,把双手伸向他,“我跟你们走。” 银白色的手铐拷在余于纤细的手腕上,随后他被套上黑色的头套带上了警车。 没有人知道,这一整个过程,鬼一直跟在余于身后,若有似无地拉着余于的胳膊。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黑黝黝的枪口的余于原本也挺紧张的,但不知为何,被鬼这样轻轻地拉着,竟觉得这一刻,即使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坐在警车里,余于左右都是警察,鬼找不到地方落脚,便钻进余于松垮的衣服里。 一路颠簸余于都沉默不语,一直到车子开到警局门口,余于被两个警察押着走出警车,看着警察局的大门以及所有严阵以待的武警特警们,余于突然低头轻声说了一句话:“谢谢你陪我玩。” 话音刚落,一直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用力擒住余于的那两个警员的手突然从衣袖里掉了出来,紧接着是鬼哭狼嚎的呼痛声。 余于站在原地,没有其他瞬间提枪的警察意料中的拔腿而逃。 李奕制止要开枪的众人,迅速打了电话叫救护车,随即走到余于面前,皱着眉问道:“你干的?” “不是。”余于简短地回答了一句,随即抬头笑眯眯地看向李奕,“我身上有个不太好的诅咒,任何和我接触过于亲密的人,都会被剁手剁脚,所以劝李警官还是离我远一点好,放心我不会逃跑的。” 李奕盯着他看,似乎不相信余于的话。 余于耸了耸肩,说道:“我没开玩笑,像文警官曾经和我上过床,所以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的荫净大概会被剁掉。” 说完余于还特别真诚地眨了眨眼。 李奕刚觉得这孩子年纪不大,却满口荤话的同时又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转头去看文正侨,却刚好目睹原本一个人远远站在人群为,孤零零的文正侨,裤子突然被血染透,下体鲜血直流。而文正侨在短暂的呆愣后,捂着裆部蜷缩在地上,叫得撕心裂肺,全身都在抽搐。 “你!” 再度审视余于的时候,李奕已经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余于眼里残忍的笑意,以及他周身围绕着的,一圈淡淡的白色雾气,和雾气中隐隐约约站着的一个青年…… 20.(上) 警局门口这突发的事件让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没有任何警员愿意再靠近余于——事情的诡异程度已经愿意超过了常人的承受范围,没有人愿意为了押一个瘦弱的少年而付出自己的手臂。 好在余于也挺配合,顶着众多枪口,乖乖地跟着李奕走进警局。 关押余于的牢房是临时改出来的,是个单人房,里头只有一张床,一个洗手台和一个马桶。而余于也在原先拷着一副手铐的基础上,被迫带上了脚镣。 余于对牢房还算满意,至少比他想象中的干净舒服很多,被褥什么都是全新的,铁架床上还铺了床铺,软软的也不算硌人。 余于不知道这是不是文正侨为他争取到的特殊待遇,又或者是因为他和鬼在警局门口演的那一场戏起了作用,以至于,虽然他是犯人,但连警察都不敢怠慢他。 但这样想的同时,这种因为开了外挂才能换得的成就感一点都不能满足他。就像因为作弊考了一百分而被家长表扬一样,总觉得他们表扬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被自己抄了答案的同学——虽然余于并没有这样的经历。 牢房的天花板上装了两个监控,鬼还在床底下翻出一个器,想了想,鬼一手捏爆了那个器。 等到确定不会有任何的东西存在,鬼才施了个法术造了个假象欺骗隔着屏幕监视他们的警员,现身和余于并排坐在床铺上。 “你到底想怎样?” 从余于说出玩腻了那一刻起,鬼的口气就一直这样冷冷淡淡的。 他非常的烦躁,一方面他打心里期待余于所说的那个赌——在鬼看来,如果能够一起死,那比什么都好。当初只是因为一份不知何谓所以的爱慕而成就了他的存在,然而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份卑微的爱慕依旧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回应,他的存在,早已成了一种折磨——心魔纠缠了他五百多年,最终把他和余于绑定在一起,却依旧是互相折磨。 但另一方面,他害怕余于在欺骗他,怕余于最终只是自己死了,又一次把他遗留在这个世间。是呢,是他自私地诱骗余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局面,现在他回不了过去,又看不到未来,会想要以死逃脱,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这么一想,鬼越发觉得余于只是在哄他玩,这只是余于自己玩够了,自私地想要一个人解脱的一个把戏! 他觉得异常的愤怒,但与此同时,一阵悲伤和委屈油然而生。 余于看着鬼猩红的左眼里复杂的情绪,收起了从刚刚就一直维持着的那恶心的微笑。 沉下脸来的余于远比他平时看上去的有气势很多,漆黑的虹膜盯着虚空的某一处,一言不发。 鬼愣愣地看着这个样子的余于,记忆回到了五百多年前与现在重叠——那个四处杀伐的青年,也曾这样坐在床边,一身的煞气考虑着如何屠杀更多的人。 那时候的鬼趴着躺在床上,仰高了头也只能看到青年一个冷峻的侧脸。 余于沉默了一会,并没有直接回答鬼的话。他转过头去,身体向前倾,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鬼的头,说:“信我。” 鬼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努力瞪大了左眼,死死地盯着余于。 那一天青年决定去刺杀教皇时,也是这样拍着他的头,轻声告诉他要信他能够说到做到。可一直等到那一天傍晚鬼也没有等到那个自信满满的青年回来,再见时,人已经变成了尸块…… 鬼抓住余于来不及收回去的手,失控地把人拽到怀里,低头堵住了余于的嘴。 他啃得很用力,没过多久就把余于的嘴唇啃破皮了,鲜血的腥味充斥着两人的口腔,却没有人去注意这些。 余于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伸手推开鬼,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和唾液。做完这些后,余于有些意外地看着就这么被他推开的鬼,后者还是一副没有回神的样子。余于耸了耸肩,朝他挪了过去。 “鬼……信我。” 余于撩开鬼一直带着的医用眼罩,看着那只没有眼球的右眼,轻轻地在眼睑上落下一吻,“相信我能够一招杀了你,我们可以一起死。” 接下来的几天,余于进了三次审讯室。面对李奕等人的提问他一概以沉默应对,但对于李奕他们指控他的罪名,余于全都点头承认,爽快地画押签字。 不仅仅是余于他们所杀的那些人命,连同苏咎临他们,以及那个后来出现的,鬼所说的“复仇”所犯下的罪行,余于统统点头承认了。 李奕对此非常不满,余于这么做明显就是包庇了另外的两拨人,可即使案件依旧存在很大的疑问,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余于还有其他的同伙——余于对于其他不是他干的罪名承认得太坚决,一口咬定就是他自己做的,问起具体过程,却又是恢复一开始的模样,沉默不语。 审讯余于的同时,苏咎临也被以协助调查为由代入警局审问,只不过这个审讯依旧是失败的。 苏咎临只能感知到特定的一些人的存在,其他的人,不管是大老爷们还是大美女,在苏咎临的世界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而现在,能够和苏咎临说上话的除了余于只有苏咎临的私人医生兼管家许于学。可许于学本身就是学心理的,警方对他并不信任,加上苏咎临被叫进警局里后的一个小时,苏咎临的父亲苏坼一通电话打到警局的头头那,迫于压力,警方放弃了从苏咎临这里获取消息的念头。 在此期间,黎蒙来见过余于一次。隔着防弹玻璃,黎蒙憋了大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把脾气发在带他进来的警员身上。 “你们这群上头养的狗!这么一个孩子说杀人碎尸你们也信?你们的眼睛都长屁眼里吗!一刀砍下一个人头需要多大力气!把一个人的骨头全部碾碎需要多大力气!就算是借助工具,你们找到凶器了吗!迫于舆论压力栽赃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们良心都被狗吃吗!” 被骂的警员默默地把人带了出去,任由黎蒙泼洒。 谁都知道这个案件诡异,除了余于自己扔出来的那把豁了口的菜刀,他们找不到任何凶器,而在此之前余于曾一度处在文正侨和束帆的监视和保护之下,根本找不到作案时间。 可就像黎蒙说的,舆论压力有,上头压力有,老百姓们迫切地需要一个结果,而余于恰好又自己承认了这些罪行。 只要能对社会有个交待,什么都无所谓。 至于栽赃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个把余于带回牢房的警员深深地看了余于一眼,叹了口气…… 要怪,就怪老天不公吧。 一个星期后,这起特大“屠杀事件”开庭审理。杀人犯余于人性泯灭,杀人手法残忍,残害众多S市良民,虽然不满十八周岁,但没有悔意,甚至以此为荣,经审定,判处余于死刑,一个星期后执行。 对此,作为死刑犯的余于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反应,从法庭下来后还笑着跟在他前面带路的李奕说,死前的最后一顿,他想吃肯德基的汉堡包。 因为警局门口的断手事件后,不管是把余于带到哪里,都不会有人左右押着他。一开始是由警员拿着枪口指着他,生怕余于一个转身跑了,后来发现余于根本没有要逃走的念头,拿枪指着也就渐渐变成身上备枪,带路就行了。 但相较于余于从容淡定的样子,鬼就显得焦躁很多。 进了牢房的这整整一个星期里,鬼每天都要往死里折腾余于,生怕到死都做不足一百次似的。 但鬼最终还是沉住气没有多问什么,除了每天玩上疯狂的性交,白天的他只是沉默着站在余于身边,若有似无地拉着余于的胳膊。 既然余于说他能够一招杀了他,那好,他信了。 就算……他会骗他第二次…… 距离余于死刑执行的前一天,在许于学的求情和苏咎临的要求下,苏坼利用自身的关系为余于和苏咎临谋得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依旧是隔着一块防弹玻璃,余于站在里头,身边是冷着一张脸的鬼。 余于没有想到苏咎临会这样直接地把黑金也带出来,震惊了一下才扯了扯嘴角笑道:“怎么?小两口来给我送行?” “你……不逃吗……” 苏咎临也没管会不会被监听或录音,直接说了他和黑金的计划:“你想的话……晚上……我和他可以……带你们走……” “打住!” 余于趴在玻璃上,盯着苏咎临,一字一顿说道:“不用管我们,你和黑金两个好好过就行了,我和鬼已经决定了,不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认真的?”苏咎临薛哲余于的样子,同样趴在玻璃上,万年的面瘫脸有点坚持不住,“我们可以……一起逃……四个人……” 余于摇了摇头,抬眼看向黑金,认真地说道:“咎临就,拜托你了。” 黑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直低头看地板的鬼,点了点头。 “好。” 晚饭后,余于和鬼沉默着坐在床的两头。 一直到鬼受不住这样的气氛,甩了监控一个障眼法,沉声问道:“你真打算明天这样去上刑场?” 闻言,余于冲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能在憋一会。” “说!” 余于耸了耸肩,错开话题:“呐,你不打算在死前再风流一下吗?”说着,余于自己动手脱了监狱服,朝鬼抛了个媚眼。 鬼深吸了两口气,最终朝余于扑了过去,把他压在了身下啃吻。 余于仰高了头方便鬼在他脖子上种草莓,伸手去拽鬼身上的衣物。很快,两人的衣服在拉扯中褪去,两个灼热的身躯交缠了在一起。 余于不知道鬼这次到底是怎么了,平时就算是高朝了也照样温凉的躯体,这一次意外的火热。微凉的骨掌划过余于的胸口,捏住余于左边的乳头狠狠地揉弄。嘴上也不闲着,照着余于的脖子啃了一个又一个发紫渗血的吻痕和牙印。 身上微微的刺痛刺激着余于,他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习惯了情欲的身体非常自然地在鬼的动作下岔开了双腿,然后在鬼的手下分得更开,露出开始发硬的荫净。 “嗯……啊啊……” 鬼伸手握住余于半挺着的荫净,用力地捋着,时不时往下一点捏住囊袋,用力地揉着里透圆润的球体,力气大到让余于有种蛋要被捏碎的错觉,疼得两眼发黑。 可即使这样,怒涨的欲望却一点也没有消减的意思。余于抬起腿,用膝盖去蹭鬼的下体,手也不自觉地搂上鬼的脖子,借力抬起上半身,凑到鬼耳边舔吻。 鬼拉开贴在他身上的余于,左手探进他嘴里,搅着他的舌头模拟着口交的动作。一边慢慢顺着余于的胸膛吻到下腹,张口含住余于挺立在半空中的欲望。 “啊——”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余于控制不住地拔高了声音,大腿不自觉地夹住鬼的脖子绷紧,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 鬼的口活太好,收缩的口腔紧紧地包裹着余于的欲望,灵活的舌头时而扫过柱身,时而顺着冠状沟舔弄。 吞吐了一阵子,鬼突然把余于的荫净吐了出来,只堪堪含住硅头,舌头在尿道口搔弄着,或是狠狠地吮吸。 快感冲击着余于,他浑身轻轻地颤抖着,眼角因为快感而微微泛着水光,抬高了头,含着鬼的手指的嘴只能发出一声声短暂的鼻音。 就在余于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鬼突然抽出余于嘴里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捅进余于的后茓。与此同时,余于突然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泄在了鬼的嘴里。 鬼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刚捅进去就开始进进出出模拟活塞运动,一边把头凑到余于跟前,掐着余于的下巴,把一嘴的经验灌到余于嘴里并迫使他咽下。 余于的嘴里顿时充斥着浓重的腥味,经验的味道并不怎么好,咽下去后还带起了一阵心理上的反胃。不过很快余于的注意力便被拉到了渐渐开始有感觉的下半身。 鬼的手指在他体内,轻车熟路地找到他的敏感点,然后毫不留情地顶弄。极度强烈的快感顿时顺着脊梁往上传递,刺激得他头皮发麻又往下聚集在了小腹下又一次高挺的性器上。 鬼低头看了看全身泛红的余于,突然勾了勾嘴角笑了。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调笑着问道: “很想要?” 余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强烈的快感里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无力地搭在鬼肩上,努力让自己起身跨坐到鬼身上,身下还插着鬼的两根手指。 “鬼……”余于含着鬼的耳垂,狠狠地吮吸了一下,充满情欲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又低沉,“我要……” “难得你这么诚实。” 鬼轻笑了一声,抽出手指,肿大的性器抵在余于的穴口摩挲着,就是不插进去。他说:“来,自己坐下来。” 余于难耐地扭了两下腰,伸手探到身后,扶着鬼滚烫的荫净,满满地坐了下去,“嗯……鬼……涨……啊——” 大概是嫌余于这样缓慢的进入不够刺激,鬼一手扶住余于的腰,用力把他往下按,配合着挺腰,一下子插到了最深处。 鬼没有给余于适应的时间,他托住余于的臀,用力地往上顶,每一下狠狠地撞到最深处,力道大到让余于有种要被顶破了的错觉。 “不行……慢点……啊慢……”余于搂住鬼的脖子,眼角的水光终于承载不住重量,顺着余于的两颊滑落。 鬼突然把余于翻了个身压倒在床上,一手抓着余于的跨,狠狠地抽插起来。深入甬道的硅头无意间蹭过余于的前列腺,又让余于的呻吟拔高了几分。 也许鬼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这似乎真的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场性爱,鬼已经疯狂到让余于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 两人在似乎随时都会散架的铁架床上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一直做到月亮爬过最高点才歇下来。 20.(下) 高朝的余韵过后,余于脱力地躺在鬼怀里,眼角泛红,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牢房里没有饮水机,余于只能舔了舔干燥的唇,微微抬头看着鬼削尖的下巴,压着嗓子突然说道:“我想看看你本体的那把刀。” 鬼愣了愣,随即一整白雾聚集,“鬼手”就这样出现在鬼的手上。 余于把玩着“鬼手”,握着刀柄便有种与它握手的错觉,白森森的骨掌透过皮肤把阴气传到余于手心里,寒得瘆人。 突然间,余于有些感慨。 他跟鬼认识了三个多月,还不到四个月,这个过程却如好几年一般。 不到四个月,他们一起制造了一起又一起屠杀案,看着昔日恨得牙痒痒的人一个个惨死在自己面前,余于甚至学会了拿起刀子捅进人的身体里,再拔出来时享受鲜血浴身的快感。 四个月前,这样的生活他连想都不曾想过——他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变成一个杀人魔,更没想过,会这样突兀地喜欢上连灵魂都没有的幻象…… 自相识以来每一个深夜,每一次激烈而又痛苦的性交,每一次无法自己的呻吟,都已经深深地烙在余于的脑海里。 余于不禁地想着,如果那天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家而不是好奇地跟着苏咎临去围观那家文具店的残骸,如果那天发现异常后立刻离开,如果没有遇到鬼…… 如果这所有的如果都成立了,那就不会有后来这一切了。 可是即使生活被搞得一团糟,即使现在他们身处在牢房中等待天明时的行刑,余于还是觉得一点也不后悔,也完全不想后悔。 因为鬼的出现,余于才有机会正视自己的内心,并尽情地去疯狂——他憎恨这个破坏了他家庭幸福的世界,更憎恨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去的自己。 “幸好……你出现过……”余于捧着“鬼手”,依旧沙哑的嗓音轻轻地说道,“鬼,谢谢你出现过。” 余于抓起鬼的手,把“鬼手”放到他手中,“我不想死在枪下。” 鬼拿着自己的本体,皱了皱眉头,冷笑道:“你什么意思?要我杀了你?说了不可能!”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鬼低头盯着余于,猩红的左眼异常的发亮。 余于扶着鬼的肩膀,让自己跨坐在鬼腰上,拿走了鬼的眼罩,双手捧着他的脸,说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记住,永远记住!” 鬼看着余于认真的表情,不自觉也收敛了笑意。 “我想告诉你,我已经完全记起上辈子的事了,并且不管是上辈子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喜欢你的,一直都是。” “……你说什么?”鬼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再说一次,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不管是上辈子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这份心情一直都是存在的。” 余于捧着鬼的脸,缓缓地贴上自己的唇,模仿着鬼对自己做的那样,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头去舔鬼的唇瓣。 在余于的舌头触及鬼的唇时,鬼已经迫不及待地含住他的舌尖,用力地吮吸着。 这个吻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煽情,却也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鬼不想去纠结余于这句告白的真实性,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听到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得到了所爱的人的回应。 可鬼也知道,余于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一定不会是哄他开心,然后换个条件让他带他离开这个牢房。 两人分开的时候,余于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鬼的右眼皮,“疼吗?” “疼……”鬼抓过他的手,把脸埋进余于的手心,放下手里的“鬼手”,用骨掌的食指指着胸口,“可当我看到你死无全尸的时候,这里,更疼。” “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你疼的时候了。”余于伸手把鬼抱在怀里。 也许是因为余于的形象已经和他记忆中的那个青年重叠,此时的鬼就像五百多年前刚诞生那样,抱着这个他从诞生爱到现在的人,不自觉地蹭着余于的胸口。 突然,鬼发觉自己有点搂不住余于了! 他猛地推开余于,却发现手触碰到余于的身体时,触感极其的模糊!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余于,似乎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余于把被鬼扔在一边的“鬼手”捡了起来,递到鬼面前。鬼愣愣地接了过去,手里的触感依旧很模糊,像是隔了一层很厚很厚的塑胶层。 “你……什么意思?”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鬼的胸口,除了当年看见余于被分尸的那一刻,他再也没感受过这样的恐惧和无助。 “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余于握着鬼拿着“鬼手”的手,双手捧住,然后自己靠了过去,让刀尖抵在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我会带你逃出去!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余于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反问道:“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喜欢着你却不告诉你吗?”看着鬼不知所以的表情,余于解释说:“因为那是你的执念啊,就像游荡在世间的游魂野鬼一样,一旦愿望满足就会去投胎转世……” “所以你一直不肯告诉我,是怕我消失吗?”所以你宁可遗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间,也不愿意带我一起走吗? “是……我怕你消失。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只有你才是站在我这边的。”余于不自觉地朝鬼靠近了一点,想是要拥抱他,刀尖陷进胸口一小块,血丝缓缓地渗了出来,余于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一样,“我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失败,让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了这么久,对不起。” 纠缠了鬼几百年的心魔在这一刻被秒得一干二净,可与此同时,鬼也发觉了,他腰部以下已经没有了直觉,能维持着人形的只剩下上半身了,连手指肢端也开始在缓缓地变透明。 为爱而存,听上去似是无比的浪漫。但在得到爱慕之人的回应的那一刻,就是他消失的那一刻。 他要消失了。虚无的他了却了心愿,可以消失了。 余于也发现了鬼的消逝,握着鬼的手开始有些颤抖。他嘶哑这嗓子朝鬼喊道:“杀了我!快!我们说好一起死的!” 一起死,一起消失。 一个不应该存在这世间的执念和一个憎恨这个世界的人,一起消失。 鬼突然伸出完整的左手,轻轻地揉着余于的头。仅有的左眼定定地看着余于,眼中似乎有说不完的柔情。 下一秒,余于只觉得胸口一整剧痛,痛到全身抽搐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到,半张着嘴也发不出任何叫喊。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只有触感异常的放大。 剧痛彻底地麻痹了痛觉神经,余于直感觉到自己被拥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只有骨节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血迹。 刀刃精准地穿过了余于的心脏,被贯穿的心脏抽搐了几下,慢慢地停止了跳动…… 生命的最后时段,余于没有看见走马灯,他只是在一片寂静中听到鬼的声音,非常虚无缥缈的声音。 他听到鬼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余于,我爱你……我爱你……” 余于费劲地动了动唇,在心脏停跳前的一秒把话说了出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余于……我爱你……余于,我爱你……” “……我也是……” 余于的死刑已经成了定局,文正侨在为余于求情失败之后,于余于行刑的那一天清晨前往牢房,想见余于最后一面。 可当他拿到许可进入牢房的时候,却发现监控中一切正常的牢房里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极其不好的预感在文正侨的全身蔓延,他颤抖着手指打开了牢房的灯管。 只见余于全身赤条条地坐在床上靠墙角的位置,上半身倚在墙壁上,胸口血淋淋地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膛和被褥。而余于的身上还有淤青暧昧的吻痕咬痕,一条床单堪堪地遮住他的腰胯位置。 他紧闭着双眼,挂着血丝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而他的手中,紧紧地抓着一个黑白分明的,带血的眼球…… 正文完
推书 20234-09-16 :反派翻身三十六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