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接通,话筒里就传出万俟的声音,听上去很生气。
“您好,先生,现在方清被控贩毒,请您马上来一趟我们的警局”
方清在这边听着,有些想笑,万俟可能被气坏了吧,自己已经离开好几天了,那些人应该已经报告给他了,如果他在乎自己的话就会被抓回去,如果不在乎,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在乎。
如果,不是在这里的话,他肯定很高兴万俟这样紧张自己,可惜他现在是在警局,而且还被控藏毒。
本来只是想离开几天,让万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恶劣,也让自己的身体休息一下,谁知道,刚坐上火车,还没想好从哪儿下车,自己就被缉毒警一把摁座上了,然后那些人在他的包里翻出来不少毒品,半斤差不多的样子。
现在的他只想回家,回到有万俟的地方,哪怕他有时候会很恶劣。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直接问,“哪个警局?”
“XX分局”
这边答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打电话的警察转过头对他说,“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家人马上来,别等他们来了你还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那你就等着管这里呆几天吧”
那个警察眼里的不信任很明显,也许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贩毒已经很常见,也许是万俟话接的太快,连反斥对方都没有,一点儿不像普通的家人接到电话时不相信、然后怒斥对方的样子,让他以为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干净的少年已经是让家人无可奈何的惯犯。
事实是,万俟这种人除非事情已经发展到他无可挽救的地步,他……也不会震惊,因为他也救不了的话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瞎折腾不是他的风格。
身为一个太子党中的太子,他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他的决定向来无人质疑,从记事起就没有人会尝试篡改他的决定,家里的人锻炼他慢慢学会了冷静对待未知的事情,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从思想上独立,不受别人摆布,所以,即使是受他万般宠爱的方清被控贩毒也不能让他情绪外露,这才是万俟。
“该说的我都说了”,身上的伤隐隐作痛,这些人下手真是狠戾,自己背上的伤只怕已经青了,但现在最难受的还不是背上的伤,而是小腹,“能给我杯热水吗?我肚子痛”
那个警察看他的脸色不像是假的,吩咐旁边那个人继续审他,自己出去帮他拿水。
刚出门,就碰见自己的上司,“严头”
“里面那孩子招了吗?”
“没有,还挺硬实,现在正叫肚子痛,我去给他端杯热水”
“去吧,这种孩子说不准,对他别瞎狠,万一真是被陷害的,家里人还不把咱们煲了炖汤”
不得不说,严头您预感真准,做警察可惜了。
“没敢下手,看着就弱,瘦鸡崽似的,一会儿再闹出点儿什么进了医院,就是真有罪也得折腾咱们一顿狠的”
“你知道就好,去拿水吧”
“去啦严头”,那个警察点点头走了,严头通过审讯室那个单面的玻璃看了里面一眼,放心的离开了。
方清喝了热水,还是不见好,小腹越来越痛,他蜷缩在凳子上,双腿紧合着,带着手铐的双手不能抚在肚子上,他就用手臂夹着腰,脸上也慢慢的积了一层密汗。
方清心想,这是前阵子的毛病又犯了,疼的是一个地儿,就是疼法也没换,只觉得那里疼得比那次更厉害了。
“怎么办?”,审讯的那个年轻警察问那个出去给方清拿水的。
“继续审,小小年纪就会装病了,不是给你拿了热水了,老实点儿”
最后两句话是给方清说的,听见这话方清也是勉强抬起头看了看那个警察,微微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难不成自己还是十恶不赦的人了,这怎么又跟装病扯上了,更何况,你见谁闹肚子的时候一杯热水就能见效的,还得是马上见效。
“喂,说你呢,好了没,别装病了”,那个年轻的警察也大声喊方清。
方清放弃让他们给自己拿药的打算,只能闷不吭声,蜷缩着身子,一心等着万俟的到来。
万俟这次是真的飞车了,他告诉司机,只管开车,在不出事的前提下保持最快速度,这已经是万俟下过的最出格的命令了。
司机一路飞车,白天的高速公路算不上拥挤,但是开快车的绝对没有第二个,就是酒驾也是晚上才会出现,所以大家都在距离很远的时候就让开道,至于高速的交警,只能说,面对军车,尤其是面对这样一样军车,他们亚历山大。
国家有很多机关是不可能在公众面前出现的,军队更是被保护的神秘至极,那里出来的高级车,再配上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牌照,交警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刹车时轮胎在警局的大院发出刺耳的声音,院里的人还没反过味儿来,下来一个穿着野战服的男人,大步一迈硬是比别的男人多一半。
这人正是万俟,还在训练士兵的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野战服就直接带人出了军区。是的,带人,他还带了一队人马,当时正好训练还没结束,他大手一挥,前两列的出列上车,其余的解散,今天放假。这也是当时高速上没人敢惹他的原因之一。
进了警厅,那边迎着走来一个警察,一边向后招呼着人喊局长一边走向万俟。
“你好,你找谁?”
“刚刚送过来的方清在哪儿?”
“方清?”,对方很疑惑。
万俟皱起眉,“你们说他贩毒,是个年轻的孩子,不到二十岁”
“哦哦,他在审讯室,你在这儿等会儿,他还没审讯完,现在不能见面”
不动声色的看了对方一眼,万俟正想发作,局长到了。
“您好您好,我是这儿的局长,请问您是?”
局长看着这人来头不小,也不敢怠慢,一边问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引。
万俟却不理会,摘下帽子,“我找方清”
局长疑惑的看看旁边站着的警察,对方会意,低声在局长耳边说,“刚送进来的,现在还在审着”
“这个”,局长转过头,一脸为难,“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有规定,还没审讯完,又是涉及贩毒,是不能见家人的”
第十三章
此时此刻,万俟无比庆幸自己在警局的举动,那些行为如果有人举报,他可能会被告上军事法庭,会为此付出严重的代价,但是那些比不上方清人身安全的一点儿威胁。
方清身体不好,前几天他还被自己玩的下不了床,现在勉强能起身也是拼着和他赌气,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不会照顾情人的心情,但是在方清的身体的关心上,他一直是一个合格的家人,哪怕是盛怒之下,他也是晚上折腾,白天让方清休息。当知道方清被关在警局时,他很着急,那种地方进去了就得脱层皮,方清一个弱质少年怎么能扛得住,万一再碰上比较蛮横的警察,方清的小身板肯定承受不住。
结果让他万分庆幸。
方清一直肚子痛,踢开铁门,那两个警察还来不及站起身就被控制在座椅上,而方清已经快晕过去了。
万俟一拳轰烂了隔板,抱起方清的身子,旁边的警卫递上手铐的钥匙,手铐打开,方清感到腕上重量一轻,身体也随之一松,陷入深沉的昏睡。
方清怀孕了,这是那个老中医的答案,现在那个老中医就在军车的前座上。
饶是一辈子经验丰富也让他这会儿有些上不来气,先是诊出一个疑似肠胃出毛病的孩子怀孕,而且是个男孩子,后来又是被人在桌子上拍了把手枪威胁,现在,他被那伙强盗压上了车,目的地是那个强盗的家,以后他的专职工作是照顾怀孕的男孩方清。
万俟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虽然还是觉得不能接受,但事实如此,老中医诊了几次脉才敢确定的脉象不用怀疑,只待他回去召集自己的家庭医生做一些检查进一步证实。
想起上次方清生病住院也是突然肚子痛,身体一下子就承受不了的样子似乎与怀孕脱不了干系,怪不得他只是住了几天院身体就好了,这半年来,方清哪次生病不是拖拖拉拉半个月也好不了,总共没几个月,方清倒是从头病到尾,让万俟不注意他的身体都不行了。
确诊后,方清就被灌了一碗安胎药,痛得厉害的方清紧咬着牙不肯张嘴,万俟就一口口的哺喂过去,也幸亏两人以前都习惯了这些,方清迷迷糊糊的就喝了一碗苦药。
喝完药缓和了一会儿,方清才松开紧皱的眉,慢慢睡过去,万俟看他睡着了,就决定回家。警局那边留下了自己的警卫,本来是想看完病带他一起走,现在急着走也来不及了,正好那边警局也是纠缠不清,警卫员也走不开,剩下的几个士兵就留给警卫员调配,协助调查方清被陷害这件事。
又是一路飞驰,方清模模糊糊醒过来,看见的已经是那座住了很久的别墅。万俟抱着他,看他醒来轻声问,“还难受吗?”
方清的手缠上万俟的脖子,摇了摇头,又眷恋的依偎进万俟的怀抱,温暖的怀抱让他昏昏欲睡,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别睡呢”,万俟把人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薄被盖上,宠溺的说,“医生来了,让他看看怎么病了,一会儿再睡”
“嗯”,边说着,方清边打了个哈欠,困倦的样子很明显,今天的经历是真的吓到他了吧,现在一松懈下来就犯困了。
万俟退后一步,那些医生就连忙上围,万俟绕过床尾,坐在床头上,伸手轻抚着方清的额,方清伸手握着他的手,迷瞪着眼睛又想睡了,万俟连忙俯过身子哄着,“一会儿就能睡了,先看病,他就问几句话,要不一会儿还得疼”
方清带着怨气看他,皱着的眉,将合未合的眼,还有微微嘟起来的粉唇,陷在白色床品里的少年诱惑的气息弥漫着让人深陷。
老中医也在旁边等着诊脉,看见万俟这么紧张那个少年才知道这是真的同性之恋,万俟的包容,方清的任性,一窥无疑。
那些医生鼓捣完医疗机器就脸色难看的退后了几步,老中医又上前开始诊脉。
看完病的医生站在卧室中央,几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就不敢再多话,只有不停擦汗的动作暴露了他们内心的震撼和害怕。
对,害怕,和古时候一样,没有人喜欢知道这些大家族内部的秘辛,这个病人就像古时候已经死去丈夫的怀了孕的皇太后一样可怕。
没有人知道,万俟的想法是什么,他们甚至在想自己这次出诊是不是意味着生命的结束。
怪不得不让护士出诊,还把妇科主任也叫上,来的几个人都是万俟家的家庭医生,但是妇科主任是专门给万俟的母亲看病的,今天万俟却连她都叫上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老中医诊完脉看了万俟一眼,万俟点点头,示意他先别说话,老中医会意的退了几步,站在那些穿着白袍的西医旁边。
万俟转过头哄着方清,“我先出去会儿,你先睡着,一会儿我就回来陪你睡,好吗?”
方清这会儿已经有些清醒,但是差点儿滑胎的危险还是让他的身体遭受巨创,现在只能勉强看清在哪儿,有哪些人,却分不清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所以失去安全感的方清下意识的听万俟的话,在他心底深处,万俟是最可靠的。
拉着万俟的衣袖,方清皱着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万俟”
期期艾艾的声音,听上去真实可怜,万俟低下头吻了吻方清的额头,已经得了医生保证的他现在很放心,“听话,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来,我保证”
方清看他很坚决的样子,干脆的放开他的衣袖,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生闷气去了。
万俟轻笑,拉下他的被子,方清又扭过头,还是不理他,万俟也不再劝,只是在旁边轻拍着他,一会儿,就传来熟睡后的轻浅呼吸,方清是个很好哄的孩子。
万俟站起身,细心的给方清掖好被子,轻轻走出去,身后跟着那些医生。
房间里只剩下熟睡的方清,沉睡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发生了很奇妙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现在还不知道是福是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样,至少,他的身边还有万俟。
第十四章
万俟是家中独子,上到三辈都是一根独苗,孩子无疑是必须有的,万俟家族的企业他需要继承,那个是家族企业,不可能交给外人,父亲这边的军衔也是他的,以后他的身份会多的数不清,这些也就代表着他的孩子越多越好。
闲聊的时候,母亲曾透过话,他喜欢男人没关系,家里管不了,但是必须要有孩子,代孕也好,养个人在家里专职生孩子也好,哪怕是正经娶个老婆体外受精都没关系,有了就行。不怕他处理不好,有那群老的帮他看着后院,就怕他没有孩子。
方清怀孕了,他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
他是个男孩子,今年才19岁,刚刚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人生才开始了最好的一篇,他把人绑了带到这里,本来打算玩几天就行,过过瘾,谁知道就那么上瘾,方清已经彻底吸引了他,他想和方清在一起,他甚至想过怎么安排方清以后的生活,还想过孩子要怎么出生,但那时候,他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是由方清来生。
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第一件事,稳住那几个医生。
确诊后把那个医生带走是正确的,一来正好以后方清的身体保养就可以交给这个老中医,二来防止这个消息外泄。
第二件事,想好怎么给方清说,这件事自己能接受,方清也不一定能接受。
剩下的事情,只能以后再头疼了。
站起身,招来警卫员,“看着那几个医生,有事让他们去卧室找我,但不能让他们打电话,更不能出去,给我看仔细了”
“是”
上了楼,刚打开卧室门,就看见一副香艳的场景:方清也不知道怎么了,满脸通红,双耳赤红,整个人像是红透了的虾子,躺在床上也不安分,睡得还迷糊着就要拽衣服的领子,恨不能把自己扔进海水里的样子。
快步走过去,给他解了上衣的扣子,方清还是闹,不肯盖被子,万俟连忙哄着,这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方清,醒醒,起来喝杯水”
方清眯缝着眼,半天不肯张开,等他看见坐在床边的万俟的时候,万俟已经打完电话吩咐完了。
“热,万俟”
“怎么热呢?”,万俟倚在床头上,抱起他的身子,让他倚着自己,又给他脱了裤子,想盖被子呢,方清不让,两个人拉拉扯扯的也没个完,方清睡的迷糊又难受,这会儿是谁的话也不听,万俟是怕他着凉,又不敢下手招呼,铁汉柔情的劲儿,搁这儿是什么用也不顶。
正劝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万俟给方清和自己一围,被子罩在两人身上,“进来吧”
万俟的警卫员进来报告,“报告队长,任务已完成”
他一说完,方清就醒了,睁着眼找电视,还以为是演电视剧呢,没找到就看见床前边站的那个警卫员了,一下傻了眼。
万俟看他变脸,笑的肩都有点儿抖,挥挥手让警卫员站在一边,问那几个医生,“过来看看,他一直昏昏沉沉的,还一直说热,脸都红了”
那几个医生让了让,最后还是那个老中医出来把了脉,这种事,本来就玄乎,还是中医能一针见血,西医要是上去只能是开感冒药。
老中医把完脉,略一沉吟,开口道,“没什么事,就是那个参汤喝多了,他身体虚,一时受不了”
万俟想起来,刚到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自己拿出了以前放这儿的一颗老参给方清炖了汤,喝了一茶碗。
方清这时候也感觉到不对了,这面前站着的几个医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病有这么严重吗,昏着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啊,怎么这会儿这么多医生,不要告诉他都是来参观的,“我得什么病了?”,方清问万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