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在上 下——云落九

作者:云落九  录入:03-05

“虽然你们回应了我的召唤,自愿跟随我来到这里。但我还是要再强调一次,哪怕是这场战争里,也不能违背神旨。违神者,我会亲自斩于神座之下。”

黑法师们沉默地单膝跪地,用行动作出了回答。希尔这才敛去周身冷意,示意伊格尔也攀上巨兽的骨架。

巨兽全身虽然只剩下一副坚硬的骨头,但却非常听话顺从。希尔意念一动,就迅速蹿了出去,奔跑跳跃的动作十分敏捷轻盈,还很平稳。坐在它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完全没有一般骷髅的僵硬迟缓。

希尔后方的亡灵法师们也迅速召唤出各种亡灵生物,跟在希尔身后。伊格尔回头看了看,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怪异。

一大片披着黑袍,神情肃然的法师,都坐在只剩下白骨的召唤兽身上。几百只野兽的骷髅在平原上举足狂奔,那黑白相对的景象,特别扎眼。

而希尔此时就高高地站在最前方带头的巨兽肩膀上,一脸漠然冷厉。

伊格尔突然有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总觉得这样的场景简直不能看。

一点没有给人神圣和希望的感叹,反而像魔王带着他的士兵前来屠城一般。民众要见了这景象,估计光明圣殿的印象分立马又满了吧?

揉了揉脸,伊格尔不想再去看那纠结的景象了。安静了一会儿又问希尔,

“你说的神旨……杰伊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希尔口中的神旨,也就是对亡灵法师的一些限制。梵兰斯的亡灵法师被人排斥,很多人几乎只和亡灵生物一起生活。所以性格上或多或少有些古怪阴沉。

身后近三百人的亡灵法师,是希尔自己去各个地方召唤出来的,并不是班伯里和塔巴德圈养的那些。希尔虽然额外给了他们一些类似之前的亡灵魔增元素,但怕他们行为太过出格,又定下了很严厉规定,也就是所谓的“神旨”。

希尔头都没回,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杰伊斯有这样清晰的逻辑和智商了?”

“……确实。那谁说的?”

“我说的。”

希尔淡然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板土词清晰,十分理直气壮。

伊格尔回想了一下刚才亡灵法师们听到神旨时肃然、敬畏的表情,突然生出几分同情。

班伯里和塔巴德虽然出兵包围了整个塞菲亚,但包围圈也不可能紧贴着塞菲亚的城门。离塞菲亚大概也还有两三个小时的行军路程。

希尔和黑法师们的坐骑既不需要休息,也不会感到疲惫。全程都以冲刺的速度,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经能遥遥看到白色的城门。

在光明圣殿建立之初,塞菲亚就被选为了主殿的所在地。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又被一代代教皇相继加固,一砖一瓦全是由光明属性的白晶石构成。

整个塞菲亚可以说就是一座供奉光明神的巨型宫殿。远远看去,城市恍若散发出柔和的圣光。还没靠近,浓郁的光明元素已经扑面而来。

塞菲亚显然也早有戒备,希尔带着的黑法师虽然只有两三百人,但阵容奇特,十分惹人注目。塞菲亚里的圣法师们一眼就看出他们的身份。很快,城头上方就出现一排排耀眼的白色光点,塞菲亚散发出的气息明显带上了攻击的意图。

希尔却丝毫没有停止或减速的意思,脚下的巨兽反被塞菲亚散发的圣元素所刺激。嘶吼一声,更加凶猛地往前冲去。跟在后面的亡灵生物似乎也得了某种信号,跟着一起提速。

看着迅速接近的城门,希尔左手往空中做了一个抓拿的动作。一柄巨大了镰刀突然就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黑色镰刀几乎有希尔本人那么高,雪白的镰刃上反射出妖异的红光。希尔把镰刀握在手里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突然间就变得冷厉起来。带着一层淡淡黑雾般的死亡气息,向着塞菲亚反卷而去。

镰刀庞大的体积也没给希尔造成分毫负担。希尔左手握住镰柄的中段,以一种非常轻盈的姿态,在空中画出一个半圆。

随着动作停止的那一刹,以镰刃的尖端为中心,四周的空间突然诡异地抖动了一下。一股半透明的黑色波浪从镰刃处陡然向四周散开。众人奔跑的平原上,好像突然间就被一股黑色的浪潮淹没了。

因为亡灵生物们奔跑而带起的漫天尘土,似乎在这一刻都静止了。密集的骨骼拼接声突然从脚下响起,无数的骨头从地上翻腾而上,迅速组合。

驮着希尔和伊格尔的巨兽却丝毫没有减速,向着远处的城池猛冲而去。而才从地上冒出的骨骼却并没有被抛在身后。它们大都还没有组成一具完整的骸骨,但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边跟在希尔的身后,一边完成拼接。

马匹的嘶叫声凭空响起,身穿铠甲的黑武士从虚空中跨马而上,紧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巫妖的尖叫从头顶传来,凄厉的哭泣声和飘忽的身体,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

希尔的动作似乎又是一个命令的号召,身后的黑法师们纷纷举起法杖效仿。本来在平原上奔跑的、只有两三百人的队伍,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起来。

各种各样的亡灵生物从队伍里钻了出来,或跟着大军一起奔跑,或在空中呼啸而过。不过眨眼之间,就扩增为一只堪比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往前冲去。队伍所过之处,巨大的烟尘席卷而上。大地似乎都因为他们的奔跑而颤抖了起来。

塞菲亚距离亡灵大军越来越近,就快要接触到塞菲亚外围巨大的透明圣光壁时,一些低阶的魔魇和骷髅已经被圣元素净化为一缕黑烟。

但亡灵们不懂恐惧与疼痛,依旧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站在巨兽肩骨上的希尔突然一跃而起,手中的巨镰轻盈地来回旋转。等希尔身体到达最高处时,巨镰正好被他平举在身侧。

只是一个简单的割划的动作,但下方的每个人似乎都听到风的吼叫声。随着镰刃划过的轨迹,一道暗红色的月牙斩痕出现在希尔身前。

希尔一系列动作完成地极快,不过一个呼吸间,就再次平稳地落回巨兽的肩骨上。那道斩痕却没有随着希尔的离开而消失,反而迅速往前推进,并且越来越大。

暗红的颜色像在腐蚀着什么东西一样,迅速扩张为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圆形。就好像刚才希尔是用巨镰在某个东西上割开了一条口子,而此时那条割口极快地化为一个破洞。希尔带着身后的亡灵军队猛地扎进这个破口之中。

一瞬间,塞菲亚好像突然就被强制拉到了众人的眼前。高耸的白色城门矗立在前方,城头上不断往下扔着光明魔法的圣法师们也清晰可见。

空中的魔魇、咒灵和巫妖们直接越过城门,尖锐的哭嚎声与圣法师的吼叫立刻乱成一团。骷髅们站在城墙底部,锲而不舍的用身体撞击着城门;会魔法的暗骑士和黑武士则隔空和城头上的人相互攻击。

塞菲亚本身带有强力的净化法阵,但一开始就被希尔撕开了防护壁的,腐蚀的暗元素也迅速在城门处扩散。一时间与塞菲亚的净化圣元素相抵消,亡灵生物们并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塞菲亚的城门历时千年,被附加的净化、防护法阵不知几何。不管亡灵军队们怎么攻击,岿然不动。空中的死灵们与圣法师的数量相差太大,一时间也无妨突破防御。

“不愧是传说中的圣地,一个城门就已经做到了这样的程度。不只有净化阵和防御阵,还有吸收阵。整个城门已经可以自成一个循环,用黑魔法攻击,没有绝对的力量看来是没法破坏了。”

伊格尔对着前方因为不断被攻击而激活了附带法阵,散发着绚丽圣光的城门吹了声口哨,而后直接从巨兽身上跳了下去。

“不过这样的循环法阵有个弱点,强力克制相对元素的同时,却没法承受本身元素的攻击。”

说完,也不等希尔回答,就扛着重剑往城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希尔也没想过阻止他,看着金色的身影淹没在漫天的尘土之下,又抬头看向塞菲亚里那座几乎快要高耸入云的奉神台,冷冷地哼了一声。

伊格尔离开不过一会儿,城门的方向就传来恐怖的撞击声。每一次撞击声中,似乎都会连城门带着整个城墙跟着一起震动。四五次的撞击之后,巨大的声响中,开始伴随着一些破碎的细小杂音。

希尔微微一笑,抬手指挥着亡灵军队们集中往城门靠拢。

又是两三声撞击之后,轰然的破碎声取代了之前的声响。在城内圣法师门愤怒惊恐的吼叫声中,亡灵生物们如潮水般涌入塞菲亚。

希尔已经稳稳地站在巨兽身上,身旁的混乱的战场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影响。如不是因为巨兽跑动而翻飞了他的黑发和衣袍,看起来简直就如一尊雕塑一般。

身后传来几声轻响,伊格尔已经再次轻松地翻上巨兽的背脊。重剑被他斜插在腰后,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笑嘻嘻地问前方的希尔,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不用找。”希尔的目光从远处的奉神台收回,侧头看向不远处华丽的光明主殿,“一直在那里呢。”

即使亡灵生物们已经冲破了城门,给这座圣域第一次带来了乌黑的色彩。但不远处的主殿依旧安静伫立,撒发出柔和圣洁的光芒。好像一切都还是那么和平、美好。

亡灵军队根本不需要希尔语言的命令。本来四处奔走的死灵们,很快就无声的调转方向,横冲直撞的往主殿方向而去。

与塞菲亚低矮一般建筑不同,主殿的构架足有十余米。站在顶端的平台上,能够俯视城内大部分的景况。

阿布洛特依旧站在之前的平台上,看着迅速向主殿方向涌来的黑色军队,神色微妙中变化几番。

常年雕塑般不动如山的面容,此时却在额间有了几缕褶皱——那股破坏城门的力量,圣元素气息十分纯正。魔法力与阿布洛特家族独有的波动吻合。

还有谁?身上会带着浓重的阿布洛特家族血缘。当年流落在外的族人,除了已经去世百年的贝赛尔,就只剩下……亚历克!

即使现在的位置还与主殿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从主殿上方传来的视线,却如实体一般直直打在希尔的身上。

这种从上方俯视而下的视线,实在让希尔觉得很不高兴。巨镰在左手中翻转两圈,带着一股黑色的气体直冲地面。随着亡灵军队的奔跑,烟尘缭绕的地面,突然又传来一阵诡异的抖动。

一声悠长的龙吟突然从地底升起,回响在塞菲亚的每一个角落。

伊格尔怔愣的眨眼间,身旁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冲天而起。

即使已经没有了血肉,骨龙的威压依旧不减半分。

黑色的骨架在阳光下反射着一丝幽光,直立起来超过二十米的身形,就像一座大山一般矗立在身边。没了皮肉的掩盖,不管是獠牙、巨爪,还是尖锐的背翼骨,都带着凶煞的威胁。龙压的等级,根本不是奶糖那样的幼崽能够比拟的。

还没等伊格尔回过神来,骨龙已经弯下了修长的脖子,让光滑平坦的头骨与希尔等高。被希尔拉着在骨龙头顶站定,伊格尔这才慢慢的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醒。

塞菲亚突然之间就变得小巧了,地面上亡灵法师操纵着死灵们和圣法师的混战,从这里看就像在玩耍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的威胁与影响。

又是一声拉长了调子的龙吟声,这一次却在脚下响起。伊格尔突然间好像体会到强者在俯瞰大陆时的心情。那种让所有生灵都为自己的强大而臣服的满足与兴奋。

等这新奇的感觉逐渐散去,伊格尔这才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紧紧地锁在自己身上。

因为骨龙庞大的体型,此时希尔和伊格尔几乎已经和主殿的高度齐平了。随着距离的拉近,伊格尔也终于看清了用视线锁定自己的主人。

和莱尔德相似的年纪,金色的长发随着周围外溢的魔力微微浮动。蓝色的眼眸如利剑一般,直直射在伊格尔身上。

看着眼前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轮廓,伊格尔陡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亚历克……你没死?”阿布洛特虽然用的疑问句,但语气却是僵硬的陈述。看了一眼站在伊格尔身边的希尔,阿布洛特周身的气势突然变得极为凌厉。一道白光直冲伊格尔而去——

“你居然成了……叛神者!”

伊格尔的思维还震惊于阿布洛特和自己的相貌上,面对阿布洛特圣阶的攻击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但白光在即将碰到伊格尔的时候,却突然有一道黑影一晃而过,白光立刻没了踪迹。

阿布洛特的视线终于从伊格尔的身上挪开,转到希尔的身上。周身外溢的圣元素无声无息地增大,但黑袍青年始终不为所动。

“伊格尔身上的神息,是你放的?”

希尔开口对阿布洛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疑问的语句,却也用陈述的语气肯定了问题的答案。

话音一落,希尔身上也暴起一阵黑光,猛地弹向阿布洛特。

黑白两道光芒对撞,巨大的爆炸声在两人之间响起。产生的气流让附近空中的几只咒灵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

等烟雾散去,希尔仍然稳稳地站在骨龙头顶上,身后的伊格尔也被他挡去了之前的冲击。

阿布洛特也依旧站在对面的主殿平台上,表情也同刚才一般,没有多少改变。只是身后的主殿顶部,却因为爆炸变得一片狼藉。

即使因为刚才的碰撞,知道了希尔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阿布洛特也没见惊慌。看了一眼希尔手中泛着妖异红光的巨镰,视线又移回伊格尔身上。

“原来把污秽的死灵从深渊带回来的,就是你吗,亚力克。”

阿布洛特质问的眼神与语气,让伊格尔感觉特别的不舒服。但口中反问的“谁是亚力克”的话还没说出,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希尔一见阿布洛特抬手指向伊格尔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即使他瞬间蛮横地掀翻了前方的阿布洛特,身后的伊格尔体内的元素,依然突然狂暴了起来。

一道细细的蓝色丝线,突然从伊格尔的胸口,和阿布洛特的右手相连。

即便立刻就被希尔用自身的魔力一层一层包裹起来,但来自伊格尔本身血液的叛变与沸腾,却不是外界的安抚可以平静的。

希尔神色沉凝下来,身下的骨龙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念。立刻怒吼一声,转身用巨大的龙尾,愤怒地抽打着主殿的建筑。

圣白的宫殿在骨龙的脚下,似乎就和脆弱的玩具一般。碎石与残岩断壁四处飞走,不过一会儿,骨龙可及范围内,只剩下一片废墟。本来在它脚下争斗的亡灵生物和圣法师们,也早就不见了踪迹。

阿布洛特没了平台的支撑,却依旧稳稳地站在半空之中。看着被毁坏大半的主殿,神情中也更添了几分凌厉。身上繁华的长袍此时却带上了尘土与破损。在实力上,他确实被希尔完全抑制。

“立刻住手,不然我会让整个塞菲亚沉于地底。”

希尔盯着阿布洛特与伊格尔相似的面容,眼神却似乎能把人凝结成冰。

“阿布洛特家没有叛神者。”阿布洛特却丝毫不让,“即使你有死神之镰、有神压,但你身上没有神格存在,你不是真正的死神。即使是死神,也不能阻止人族血液的逆转。六大种族是从创世神手中诞生,六神也无法干预来自种族本身的血缘的惩罚。”

似乎是印证阿布洛特的话,半跪在希尔身后的伊格尔突然周身颤抖起来,暴动的气息开始慢慢透出希尔的压制。

伊格尔开始艰难的喘息,似乎已经无法正常的获得氧气。瞳孔张大,眼珠上遍布开血红的丝线。看起来几乎就要滴下血泪来一般。

“我说,立、刻、住、手!”

希尔侧身搂住伊格尔,说话的同时,塞菲亚的上空突然阴沉了下来。大地开始抖动,地面出现一道道巨大了裂痕。本来争斗中的圣法师和黑法师们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而他们身边的建筑物,却开始一寸一寸地往下陷。

推书 20234-03-05 :剑圣,放开那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