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胡十八低低的呢喃道。
“总之失陪了,多谢十八相助,但杜某人还是要去寻自家的伙计了。”说罢,杜尚别就急急忙忙的向外走去。
这傻子!
胡十八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叹口气摇了摇头,并未跟上去,反倒是向着相反方向离去了。
胡扬可能在哪?可能……杜尚别心内焦急,如无头苍蝇一般,盲目的搜寻着。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杜尚别才心灰意冷的回到杜府,内心满满的,尽是对胡扬的担心。
这一夜,胡扬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
怎么办?自己……又能如何呢?
杜尚别再一次来到胡扬住的客房,推开门,想着以往胡扬还在床上安稳的熟睡着,今日却……等等!杜尚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胡扬竟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脸颊上,浮着不自然的红色。
“扬弟!”杜尚别奔到床前,欣喜若狂的握住胡扬的手。
胡扬自然是被他惊醒,睁开眼时,还有些迷茫,不知现在是在何地,又是几时。当看到杜尚别时,清醒了有一大半:“语卿,你没事吧?”
“这正是我想要问的!你是怎么了?昨夜真是要将我吓死!”杜尚别一把将胡扬揽进怀中,紧紧的拥住他,仿佛下一时刻,胡扬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什么……”胡扬显然还是没明白此时的状况,在他记忆里,依然还停留在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谁曾料想到,再一醒来,竟会是白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杜尚别轻轻的说道,复又试了试胡扬额上的温度,果然是发烧了,怪不得抱起来总觉得他身上异于常人的温暖“暂且休息着,我去抓几副药就回来。”
“不必麻烦了,望仙楼……”
杜尚别微微埋怨的看着他:“此时还提它做什么?”
“可是……”
“你需要休息。”杜尚别又用力嗅嗅屋子里的气味,似是还有那种幽香,便稍稍打开些窗户“这气味不多时便会散掉。”
“我并不是想说这些。”胡扬有话要讲,杜尚别并不在意,只是摆摆手,让他躺下,自己便推开门要出去,胡扬不死心,还是开口叫住他:“语卿!”
“怎么?”杜尚别一条腿已迈出,心内想的全是街道上最近的药铺。
“若是……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我有事在欺骗你,亦或是我有事向你隐瞒,你可能原谅我?”胡扬咬住下唇,心跳的声音徒然间加快。
“准是烧糊涂了。”杜尚别并未回答,只是笑笑,便快步离开。
胡扬就那般坐着,心内慢慢的,冰凉也被杜尚别暖热。
自己并未看错人,可杜尚别……想必是错误认知胡扬这人了。
对不起,可毕竟还是因为这份禁忌的爱恋吧。不然,怎可能如此?
【贰拾贰、发觉】
单单只是发烧,胡扬便不准离开床榻半步,整日的歇息,让胡扬有些懒洋洋的感觉,躺在床上,略微的有些无所事事。
太阳正是当头,胡扬闲来无事,便一人来到院落中,看着那棵桂花树长势愈加旺盛,不由忆起他与杜尚别二人曾在这树下把酒言欢过,心内渐渐地,竟是有些微地对杜尚别的思念。
真是奇怪,不过半日而已,杜尚别总是要去望仙楼坐镇的,怎可能日日夜夜守候在自己身侧?不知不觉之中,胡扬却也有了些像女子一般的心思,这样下去……胡扬是不甘愿变化的,可是若是使之变化的人是杜尚别,那也是无所谓的了,毕竟自己是希望可以长久的留在他身边的。
“这么专注,在想什么?”杜尚别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杜府,一迈进大门,便立即来到院落中,心内担心着,总是怕胡扬身体不适。可踏进院落,这方自己所念之人站立于院落之中,凝视着那桂花树,似是要与之融入成一幅美好的画卷,自己的打扰反而是一种破坏。
“啊,你回来了。”胡扬回过神来,对着杜尚别轻轻一笑,那笑容清浅,称不上是有多么艳丽,可偏偏印刻在杜尚别的心间,甚至要比那胡十八更加美好。他忍不住的,走上前去,拉住胡扬的手,语带埋怨的说道:“为何不在房内歇息?偏偏的让人担心。”
“整日的呆着,也是会厌烦的啊。”胡扬失笑“我又不是女子,明日便可去酒楼了。”
“那怎能行?”杜尚别不依,心中也越发的恨起笑面狐那伙人,一次又一次的使那迷药,害的胡扬……真真是可恶啊!
“你呀,就是太心细了。”胡扬也知他的关心,可对他这般的紧张自己,也是有些无奈的。自己毕竟不是女子,还是不必如此的好。
杜尚别揽过他的肩头,额头与他的额头相抵着,呼吸都彼此间相交融,唇边夹杂着一抹笑,低声说着什么,也与后面掉落的桂花融为一体,被画入画卷只是自己不自知而已。
“杜大哥!”何翩翩有上几日未见杜尚别,前些日子是听冷凝阁的人说,杜尚别前往保护杜尚离去了,可不多时,又是回来的了,左思右想,他也未来找自己,其实他也并未主动找过自己,每次都是自己跑上门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对于杜尚别就是这样的无法取舍。
还未进院落,那副画面就映入她眼中。
杜尚别竟然亲密的拥着胡扬!
本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两个男子,即便是抱在一起又何妨?只是……这二人……未免举动过于异于常人!再加之何翩翩也是听说了杜尚离之事,杜尚离为了一个美貌的男子,竟能够……那胡十八是个祸害!眼前的胡扬,更加是!
何翩翩躲到回廊的柱子后,小心的观察着那桂花树下的二人,希冀胡扬只是一不小心没站稳,杜尚别恰巧扶住他而已。可事实偏偏与之相反。
“再有一日,可还在桂花树下吟诗为乐?”胡扬对这桂花树是打心眼里的喜爱,它可是他二人的媒人,要好好的感谢才可。
“一切都听你的。”杜尚别宠溺的摘下落在胡扬发上的一片花瓣。
胡扬双眼忽的一亮:“对了,语卿,你我二人就让这桂花树做个见证可好?”
杜尚别偏头望望那桂花树,已有些年岁,可花季时,依然繁花似锦,有时自己也取了那花瓣酿酒,真可谓是自己的友人,今日让它为自己与胡扬二人作见证,又有何不可?杜尚别便点头应允了:“好。”
说罢,二人便齐齐的跪在桂花树前,躲在廊柱后的何翩翩不由得一阵奇怪,他二人早就“杜大哥”“扬弟”的互相称呼着,今日怎又开始结拜为兄弟?
“苍天在上,我杜尚别愿与胡扬永生永世在一起,不娶妻,不生子,终生伴侣唯有胡扬一人,若有违背,就……”那些恶毒的誓言未出口,胡扬便先瞪了他一眼:“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么,放我自由即可。”
“好,那便是违背了誓言,就放胡扬离去,不再纠缠,这样可好?”杜尚别侧头询问着胡扬的意见,胡扬显然是满意这样的言语,便点了点头:“也好。”
“那么你呢?”杜尚别拉拉胡扬的手,像是孩童一般,渴望着胡扬的回应。
他也回握住杜尚别的手:“我胡扬也愿与杜尚别生生世世不分离,君若不弃,我便不离,生生相伴,至死方休,若有违背,以死谢罪。”
“不让我说那不吉利的话,你却是说了!”杜尚别握紧他的手“就算是违背了,我也只是放你离开罢了,死什么的,休要再提。”
“好好好。”胡扬无奈的应着他,两人双双站起,眼中只有彼此,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何翩翩。
但何翩翩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
自己一直爱慕着的杜大哥,竟然有断袖之癖!
这断断是不可能的!杜大哥怎会……怎会如此呢?虽之前的时日杜尚别未接受自己,但毕竟……何翩翩无法相信!这荒唐之事,怎也会落到杜尚别的身上!不止杜尚离一人疯了,连带着杜尚别她喜爱的那个杜大哥,也疯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定是那胡扬的错!当初樱吹雪怎就没把他杀掉?应该杀掉他的!
何翩翩实在无法接受,慌慌张张的就跑开了,弄出些响动,杜尚别警觉的松开胡扬,与之保持一定距离:“谁!”
“也许是只调皮的猫也说不定。”胡扬不明白杜尚别为何如此紧张,若是因笑面狐,想那厮是不会再来的吧,况且他三番五次想要加害于他二人,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你先回屋内,我去去就来。”杜尚别说完,立即追了出去,胡扬不放心,心里也明知,自己即便是跟上前去,也只是拖了杜尚别的后腿,根本帮不上忙,可心里还是担心着,毕竟若真是笑面狐……那厮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也许当初不跟上前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这世上的选择,仅仅都只是一念之差,前后的结果,竟是天壤之别。
【贰拾叁、破碎】
杜尚别紧紧的跟在那人的身后,下一个拐角处,他便上前拉住那人,竟是何翩翩!
“翩翩……”杜尚别严厉的面孔瞬间柔和下来,本来是想怒斥来人的,却没想到是何翩翩。
那么……怕是刚才的一幕,也是被她看去了吧?杜尚别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的看向何翩翩的脸孔,她满脸的怒气,紧紧的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翩翩这是怎么了?”杜尚别还像儿时一般,抬手轻轻的抚摸何翩翩的发顶,不料被她一把挥开:“别碰我!”
杜尚别的手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收回来:“你又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我才没有!相反的,是杜大哥你糊涂了吧!”何翩翩激动的大声说道“你竟被……竟被那样的人迷去了心智!”
“你……你在胡说什么……小孩子莫要胡说才是!”还是被看去了……杜尚别有些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也并未有更多的解释,这样的辩解,在何翩翩眼里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看来是真的……何翩翩的脸苍白起来:“杜大哥你果真是……果真是喜欢上了胡扬那妖精!”
胡扬怎会是妖精呢?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样的话都敢说,什么样的话也不在意的就说出!一个女儿家,怎能说出那样的话?杜尚别不由得低斥她:“休的乱说!”
“乱说?”何翩翩睁大了眼睛“我会乱说?那你们为何会在桂花树下跪拜?那不是在行夫妻之礼么?若是我没听错了,你们二人……”
“够了!”杜尚别实在是无法再听下去,喝断她的话语“你又知什么?翩翩,你兴许是误会了什么,我与扬弟,只是友人罢了。”
胡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恰巧听到杜尚别这话,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杜尚别是背对着胡扬的,可何翩翩是可以看到他的,她眼珠一转,心中有一计浮出。
“那杜大哥是说,你与胡扬只是在结为兄弟,可是这样?”何翩翩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杜尚别。
“不然你以为呢?”杜尚别宠溺的刮刮何翩翩的小鼻子,伸手揽过她的肩。
何翩翩的心顿时漏跳一拍,看来也许是自己刚才真的误会了吧,说不定杜大哥真的只是……可看他和胡扬的神态,又不像是杜尚别所说的那样,到底是……不过杜大哥会拥住自己的肩,这也是否就代表着,其实杜大哥还是喜欢女子的?若是自己输给一个女子,那便是无所谓,但怎可能输给一个男子!况且杜大哥……是要娶妻生子的,怎可能与那样的人纠缠不休!
“我以为什么?”何翩翩娇俏的嘟嘟嘴巴,一副撒娇的模样,小小的手还扯着杜尚别的衣袖,在杜尚别眼中,何翩翩是小孩一般,自己宠她,待她好,只是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可在胡扬眼里,一切都变了味道。
先是自己是他的友人,再是拥住何翩翩,那般的亲密,胡扬真想仰天大笑,之前那誓言不过一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现在却立即变了样子。
“胡扬,你站在那做什么?”何翩翩总算是得够了便宜,看胡扬那脸色,也是被自己气的不轻吧。这样便好,她的目的达到。就算杜大哥对那胡扬无断袖之意,但胡扬……想必是对他有此意吧?想要引诱杜大哥,只要有她在,怕是想都不要想!
“扬弟!”杜尚别心中一惊,胡扬定是误会了什么!况且自己的那些话,不知胡扬听去了多少,又会理解成什么样子,要马上解释才好。自己那样说,不过是为了稳住何翩翩,好不让她随便乱说,也不与何大人说,这才好。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自己与胡扬的关系。
“我只是担心着语……不,我只是担心着杜掌柜罢了,看来也是没什么事情的了,我身体略有不适,先退下了,还望没打扰杜掌柜与郡主的谈话。”他说这话的时候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杜尚别也不知胡扬究竟是可不可以理解自己得一番作为,若是理解还好,若是不理解……这可是糟了。
杜尚别思忖片刻,才道:“扬弟回去歇息吧,我与翩翩还有几句话要说,过些时刻再去看你。”
“不急。”胡扬浅笑“告退。”
此时哄住胡扬不是什么急事,毕竟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可何翩翩是不行的,若是自己有一点纰漏,她都会急急忙忙的告知何大人,那时候……杜尚别不仅蹙了蹙眉,那时候自己又该如何立足?毕竟家族为重啊,毕竟他是自己的……舅舅。
现今杜尚别这做法,是让何翩翩坚信了他的说法,越发的觉得胡扬那人下贱,百般勾引着她的杜大哥,真真是可恶至极!可却永远也不会料到,胡扬才是最无辜的。
胡扬回到屋内,气不打一处来,将那桌上上好的瓷器全部推到地上,又狠狠地踹了那桌子一脚。
杜尚别……杜尚别!真是有你的!
【贰拾肆、缘来如此】
直到夜间,杜尚别才来到胡扬的房内。
一推开门,仿若置入寒冬腊月一般,整个人都被冰封住似的,禁不住的想要打一个冷战。
屋内并未点灯,胡扬和衣躺在床铺之上,脸对着墙,背冲着杜尚别,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杜尚别表情自然,将桌上的蜡烛点燃,来到胡扬床前:“扬弟可是好些了?”
胡扬没有理睬他,当他是空气一般。虽说他眼睛是闭着的,但杜尚别知晓,他并未入睡,便又将方才的问候问了一遍,依然未得到回应,不由在心里暗叹一声胡扬的小孩子脾性,伸手就去试胡扬额前的温度,本以为依照胡扬这性子,准会打开他的手,谁料到他就偏偏如此乖巧的依了杜尚别,可真是怪事!难道……杜尚别心里渐暖,胡扬是理解他的了?
“扬弟……”杜尚别立即坐到床边,轻轻地握住了胡扬的手,顿时一惊,胡扬的手,竟是如冰块一般的寒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