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认真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只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莫利斯,你把猎到的猎物都放我这里了,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你应该自己也留一部分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些不过是我该交的伙食费罢了。而且我有留啊,皮毛我都收着。再说这些猎物也是有修尔一部分的功劳在,你不好意思收我的,修尔应得的部分你不会不好意思吧?”莫利斯淡定地抛出挡箭牌。
谢远闻言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好意思说有修尔的功劳,那些小动物还可以说是修尔抓的,但那些明显体型庞大且凶猛的兽类怎么可能是修尔猎到的?最多就是他带修尔去森林中心给修尔做训练示范,确定那野兽已经没有攻击性了再让修尔咬几口罢了,真以为把那些修尔造成的咬痕给他看他就真能相信是修尔自己猎到的?再说他留的那些皮毛,后来还不是以各种理由交到他的手上,有时候他是真佩服这人找借口的本事,合情合理得让人无从拒绝。
莫利斯笑着看青年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心里默默想着,追求伴侣时怎么可以让对方把讨好用的猎物退回来,那就和变相拒绝没区别了,他才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父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他没用的!
日子就在莫利斯不断刷父子三人的日常中悄然过去,渐渐到了隆冬时分,森林里城里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自然的莫利斯对修尔的指导训练从森林里转到了室内,而地点就在莫利斯那空旷的木屋里。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谢远自然就不愿意出门,整天窝在家里,和海曼盖着一张毛绒绒的毯子,围着壁炉,能赖一整天,别提多舒服了。
而修尔每天累得被莫利斯抱回家,进屋看到自家阿爸和弟弟那惬意的模样,心里实在忍不住羡慕嫉妒。
“哥,今天又累得不愿意变回人身啦。”听见开门声,海曼看着被莫利斯抱在怀里的小白狼,忍不住取笑起来。
兽人在兽型状态的恢复能力是人身的三倍,所以很多时候兽人体力透支或者身受重伤都会选择变回兽型。
累坏的小白狼对于弟弟的取笑只是甩了一下尾巴以示抗议,他现在实在是不想动了QAQ。
谢远也笑了笑,对着莫利斯伸手示意他把修尔给自己,现在的修尔兽型大概和一只成年的金毛那样大,重量不少,谢远是不可能像莫利斯那样把他整只抱在怀里还行走自如,所以他只能坐着的时候让修尔趴在他腿上,帮他顺毛以作安慰。
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的修尔,尾巴轻轻摇晃了起来,不时还会发出浅浅的嘤嘤声,萌得谢远忍不住用脸在他的狼脑袋上使劲蹭。
莫利斯一直看着他们父子的互动,谢远那一副爱到不行的模样让他的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利斯叔叔的狼型有多大呢?”海曼突然出声,抛出的问题却让两个大人都僵硬了一下。
还不等到他们出声,修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人身,开口道:“曼曼之前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那时候莫利斯叔叔不是做了伪装,有没有连体型也变了?”海曼的确是见过,不过那是‘灰狼族的莫利斯’不是白狼族的。
“没有哦,只是毛色上经过了伪装,体型没有变化,将来我也会变得和莫利斯叔叔一样大的。”修尔说道,声音里倒是很有自信。
“宝宝,出了一身汗,快去洗澡换衣服吧,水已经提前给你烧好了,别感冒了。”谢远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并没有什么异样。
修尔答应了一声就麻利地往浴室走去,海曼倒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谢远又看了看面沉如水的莫利斯,想了想也果断站了起来,“阿爸,我这本书看完了,我去拿另外一本来。”然后也很快走掉,只留下两个大人在壁炉前。
气氛莫名的有些压抑,两人不知怎么地都很一致地看向壁炉里跳动的火焰,谁都没有开口,或者说谁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谢远因为海曼的话也想起了那只莫利斯经过伪装后的‘大灰狼’,自然他也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后来他强迫自己每天都跟去看修尔训练,一次次地看着莫利斯兽化后的‘大灰狼’,七天的时间,加上之前他强迫自己克服阴影而有的两年经验,他已经可以很淡然地看着兽化后的‘大灰狼’了,虽然并不敢太靠近。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只‘大灰狼’其实是八年前的那只‘大白狼’,谢远的心里其实一直没底,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淡定对待‘大灰狼’,是不是也意味着可以同样淡定的对待八年前的‘大白狼’。
从莫利斯向他表明身份,他一直表现得并不受八年前的事情影响,他说他并没有将莫利斯的人身和当初的‘大白狼’联系在一起,这些并不是假的,而他之所以能这样,很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莫利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兽化过,兽化成那只伤害过他的‘大白狼’的样子。
如果他只是和莫利斯保持朋友关系的话,这点其实是不重要的,但谁知道莫利斯居然说喜欢他呢!而且还刷了很多的存在感和好感度,并且还刷成功了!其实当他发现自己因为莫利斯偶尔的调戏而越来越容易害羞脸红时,他便知道自己也是对莫利斯抱有爱情方面的好感的。
然而因为八年前的意外,谢远要接受莫利斯,他就必须不害怕莫利斯——无论是人身还是兽型。
如今算是机缘巧合下让谢远清晰地想到这一点,他便觉得是该试验一下了,要是可以了他就和莫利斯在一起试试,不要再蹉跎下去,要是不可以他也就能狠心拒绝,不要白白的让莫利斯那么努力地做无用功,不给予回应却又理所当然地接受对方的示好等同于糟蹋对方的真心,太卑鄙了。
既然有了决断,谢远就是个行动派,当即转头面对莫利斯,一脸的郑重严肃,对方见他这样也自觉地端正坐好。
“莫利斯,我想向你提个请求。”
“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莫利斯以同样郑重语气回道。
“我请求你,在我面前——兽化。”
他几乎是屏息等待,同时也是做好了再次见到那只‘大白狼’的准备——在那场意外过去八年后的今天。
莫利斯的语速不急不缓,声音斩钉截铁。
“阿远,对不起,这个请求恕我无法做到。”
34.吵架
拒绝的答案来得太突然,谢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面沉如水的莫利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
不等莫利斯开口,浴室的门打了开来,同时还伴有修尔清脆的声音。
“阿爸,什么时候吃饭,我好饿。”
“很快,我马上去做。”听到儿子说饿的谢远立刻把所有事情放到一边,看了莫利斯一眼后就起身走进了厨房。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房门的海曼来到莫利斯的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见他看过来了小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莫利斯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海曼的头。
“你们在说什么?”修尔耳尖地听到两人的话,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海曼淡定回道,修尔耸了耸肩没有再问。
接下来的晚饭,两个孩子吃得很香,两个大人就……心不在焉。
等到莫利斯和平常一样离开的时候,谢远告诉他之前他给自己的那些毛皮他用来帮他做了件披风,让他和自己下一楼去取,等到大人双双离开,两个小宝贝互看了一眼,果断觉得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还是早早钻进被窝里才对。
本来能够收到谢远为他做的衣物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之前的那段对话却让两人之间出现了颇为怪异的气氛,莫利斯看着来到一楼工作间后,青年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心里就忍不住想叹气。
“为什么?”谢远没打算再玩沉默是金这一套,两人一站好他就单刀直入把刚刚没有得到答案的话再问了一次。
“因为阿远你会怕,而我并不想看到你那么害怕的样子。”莫利斯看着他,眼睛里有着并不掩藏的晦涩。
“莫利斯,我怕不怕总要见过你兽型之后才能下定论。”谢远抿了抿唇,“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如果我要和你……以结为伴侣为前提交往的话,我必须不怕你,无论是你的人身还是兽型,我不希望我们开始了之后我发现我真的无法接受你的兽型,那样对你对我都是一种伤害,你明白吗?”
“阿远,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还是无法答应你。”莫利斯语调平缓,说出的话却异常执拗。
“你难道可以一辈子都不在我面前兽化吗?”谢远有些气结,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火气。
“我可以。”
“你!你是看准了我就是会害怕你的兽型,就是怎么也克服不了这种害怕是不是?可你这样一直自欺欺人地逃避下去有用吗?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喜欢他的全部,我要说喜欢你的人身却害怕你的兽型,这事听起来都觉得荒唐!莫利斯,如果你不在我面前兽化,那么我们永远都只能维持好朋友的关系,即使是这样你还是坚持吗?”谢远捏着拳头,声音强压着不飙高怕吵到楼上的孩子们,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阿远,对不起。”莫利斯固执得就像块硬石头,道歉的话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谢远瞪着他,胸膛不断起伏,表情仿佛恨不得打他一顿,突然一拳捶到手边的工作台上,一声闷响让莫利斯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担忧,上前想看看他有没有伤到自己的手,这工作台是用上好的石料打造,硬度可不一般。
谢远退了一步躲过了他,头扭到一边,头发挡住了他的表情,低声开口,语气是难言的沉闷和艰涩。
“莫利斯……我虽然没追求过人,但我知道,除非迫不得已或者一点发展可能都没有,没有人会愿意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做好朋友的……或者你只是意识到自己对我的喜欢只是朋友的那种喜欢?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孩子们相处,他们也喜欢你,我也……不讨厌你……算了,咱不纠结这个了,你回去吧,我也累了,该休息了。”
莫利斯看着下逐客令的谢远,眼睛里闪过一抹痛苦,嘴唇动了动,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叹得谢远心头微颤,接着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等等,衣服。”还没走几步就传来谢远的声音,他转身就看见一件衣服抛来,一把接住后就看到谢远踩上上楼的楼梯,很快就不见了。
莫利斯看着手中无论质量手工都上好的披风,怔愣了良久,才呢喃般轻轻说了一句:“阿远,对不起。”然后也打开门走了。
而等一楼的大门关上后,楼梯的尽头也才传来关门的声音。
谢远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不过没有气昏头地摔门,怕惊到已经回房的孩子,坐到自己的床上,发泄般将床上毛茸茸的抱枕狠狠甩到了地上,他觉得心头堵得慌,他弄不清楚自己难过的是因为莫利斯的拒绝逃避还是知道莫利斯宁愿和自己永远做朋友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兽化,抑或是意识到莫利斯对他的喜欢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他这时才猛然察觉到原来那人已经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可是现在他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同样对那人有那么大的影响。
越想越烦躁,谢远干脆扯过被子倒头就睡,爷他不想也不管了!他莫利斯是把他当朋友还是对象什么的随他去!大爷他不、伺、候、了!
就这样,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欢而散,同时开始了——冷战。
其实说冷战也不对,因为两人自那晚之后压根就没见面,不是谢远躲着莫利斯,而是莫利斯异常自觉地没出现在谢远的面前。
不过有趣的是莫利斯的一日三餐谢远还是会准备,由修尔和海曼轮流送到隔壁去,这就让俩小孩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怄气还是算什么,自然也不敢乱说话乱帮忙了。
如此这般过了快半个月,谢远也由最初的破罐子破摔慢慢地愿意去想莫利斯为什么那么执拗,他其实一直都感觉得到莫利斯对自己绝对是有求必应的,或许因为这种潜意识里面的认知,所以当莫利斯拒绝他的请求时,谢远才会那么的生气。
他开始不断的回想那晚和莫利斯的对话,他记起那人说了好几次对不起,而每一次说的时候似乎都有着不一样的含义,他琢磨了好几天却一直琢磨不出答案,搞得晚上也睡不好,整个人开始处于一个异常烦躁的状态,倒让从修尔口中得知这事的莫利斯误会他气还没有消,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这晚谢远又在床上煎鱼一样翻来覆去,突然诈尸一样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使劲抓了抓头发,他受不了了,有什么话还是开门见山问个清楚,他自个猜猜猜不就是自己找难受!
被失眠折磨了几个晚上的谢远也不管现在几点了,围着被子就下床往房间里的窗户走去。
彼时,莫利斯正面瘫着脸,眼神苦闷地盘腿坐在自家房子二楼唯一一扇窗户底下,这扇窗户是正对着谢远卧室的那扇,之前有许多次他们还各自站在窗户前聊会天什么的,还有互道早晚安,但是最近这些天,对面的那扇窗户却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这些天叹的气比之前的岁月加起来的还多,他没想到青年那么温和的人居然能被他惹生气,而且还气得不轻,但即使这事让他很苦恼也很烦躁,他却并不后悔,无论青年重新问那个问题多少遍,他的答案都不会是答应。
“莫利斯,你睡了吗?”许多天没有听到的柔和嗓音没有预兆地响起,在这安静异常的空间里其实很恐怖,不过对于莫利斯来说这绝对是狂喜,所以他下意识地蹦起来,然后——一头狠狠地撞到了窗台上,让木制的窗框发出了哀鸣。
谢远被吓了一跳,“莫利斯你没事吧?”
“没事,阿远,你找我?”莫利斯毫不在意头上的钝痛,立刻出现在了窗户里,看着对面重新打开的窗子、拨开的窗帘,还有用被子包得严实只露出眼睛的谢远,眼里多日来的苦闷化开,变回温柔。
“我睡不着,我们聊会天吧。”托明亮的月光还有地上厚厚的积雪所赐,莫利斯眼里情绪的变化谢远看得一清二楚,捂在被子里的脸慢慢热了起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掩饰的,他没有哪一刻比起现在更清晰地明白到,莫利斯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喜欢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莫利斯闻言却皱起了眉头,“今晚风大,温度太低,开着窗户聊天的话你会感冒的,要不明天早上再聊?”
“不行!有些话我不问清楚你我实在睡不着!”他都已经好几天都睡不好了,不过今晚气温的确是低,谢远这个怕冷的在大开的窗户前还真忍不住哆嗦,他想了想便提出了个建议,“要不这样,你过来我这边,带着你那床枕头被褥,我睡床你睡地板,那样聊着聊着即使睡着了也不会着凉感冒了。”
莫利斯愣了愣,随即表情一肃,声音也沉了下来,道:“阿远,现在这样的时间你不应该邀请一个男兽人——尤其是对你有意思的男兽人——进入你的卧室,并且提出这种‘一起睡’的建议,这样太危险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