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维拉不禁一呆。机器人有什么好羡慕的？除了力气比人类大之外……她在心中默念了三十个数字，然后握着奥丁给的通讯珠走进店铺。
黑发的不速之客好像已经到外面去了。身为正规军竟然敢只身来到毒龙的巢穴，到底应该夸他大胆，还是不要命呢？维拉啧了啧嘴，从地上拿起一个工具箱，走出门外。
一艘飞艇几乎贴着她的头皮飞过，把维拉吓了一跳。她看到远处有一队人气势汹汹地走来。这几个应该是“黑牙”的手下吧？维拉努力辨认一张张面孔。啧啧，表情看起来就像刚刚被人杀了亲爹一样呢！
她悄悄环视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不速之客的踪影。难道说已经躲到别的店铺里去了？要是被抓到的话，店主也会跟着倒霉吧？她幸灾乐祸地想。
“喂！那边那个小个子！今天有没有见过陌生人？”黑牙的手下也发现了维拉的存在。
“什么样的陌生人？我刚刚领了饮用水回来，说不定在路上看到过呢！哎，让我想想！你们要找的是不是个瘸子？”维拉歪着嘴回答。
“什么瘸子？是个高大的黑头发男人，见过没有？”
“黑发男人？我见到的瘸子是灰发的呀，他脸上，这里，有一道疤。”维拉指了指自己脸颊下面的位置。
“丑女人，滚到一边去！老子说了不是在找瘸子！”
维拉顺着对方的力气倒退出好几步，然后装作被工具箱砸到的样子弯下腰揉起脚尖。“别出来，是‘黑牙’的人。”她悄悄对着通讯珠说。
不知道那家伙听到了没，反正我已经通知过了。
不久之后，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很多飞艇在维拉头顶上呼啸而过。她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有人用担架抬着几具尸体出来。搜查工作还在继续，看样子是没有抓到人。那个家伙还很厉害嘛，不愧是肯的前主人。
很快，第二遍搜查开始了。海盗们挨家挨户地搜查着店铺，维拉看到有几个面熟的海盗经过，精神不由一振。
“你等的人来了，就是现在！”也不管对方是否还在通讯范围内，维拉匆匆对通讯珠说。
然后她飞快地把通讯珠丢进工具箱，拔腿跑回店里。“快点，快点！肯，快去零件库，我们把东西打包一下，马上搬家！”她大叫着冲进地下通道。
“搬家？”机器人的表情有些疲惫。他一直在试图从模块中重组出遗失的记忆，却怎么都无法成功，他的主脑已经有些超负荷运转了。
“是的，商业街最近不太平，我知道有个地方有一艘废弃的飞船，我们到那儿去避避风头。哈哈，说不定你能把那艘飞船修好呢！”维拉打定主意不能再让机器人的前主人找到他。
要是能弄到一艘飞船的话，说不定就可以逃出这个地方了！然后带着肯去随便哪里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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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了？”坐在打听最中央位置上的女人扬了扬眉，她有着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的诱惑。“鉴于你们找了整整两个小时，就一人下去领二十鞭子好了。人呢？还不带上来？”
“是，首领！”
负责搜索工作的海盗胆战心惊地将犯人带进大厅，交给首领身边的警卫，然后自己走出去和手下一起领受刑罚。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女首领愉快地眯起眼睛，享受着叫声的伴奏。
“就是你杀了‘黑牙’？”她笑着问道，转头看了一眼两遍的警卫，“你们打算让他就这样站在这里？”
警卫迟疑了一下，然后一脚狠狠踢向犯人的脚弯，对方却只是晃了晃并没有跪下来。就在他准备再补第二脚的时候，却听女首领说：“给他拿一把椅子过来！真是愚蠢，永远也不懂我在想什么！”
警卫连忙收回脚，跑出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犯人身后。
奥丁惬意地在木椅上坐下。他悠哉地扫了一眼周围，以商人的眼光来看，这是一栋还算不错的别墅，不过却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别墅的内装修偏向古典，悬挂在大厅中央的水晶灯上缀的应该是货真价实的钻石。只不过墙壁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绘画和血迹却破坏了这个地方的整体美感。刻意按照地位高低摆放的座椅也好，铺在地上炫耀财富的各色毛皮也好，全都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真不愧是海盗的老巢呢！
“为什么要杀‘黑牙’？”女首领微笑着问。
“因为他配不上你。”奥丁直视女首领的眼睛。
“喔？那你认为谁才配得上我？你吗？我们之前好像还没见过面吧？”女首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这不影响我做出判断。‘黑牙’这样的男人，最多只能去迷惑无知少女。像你这样成熟有判断力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是吗？在你杀了他之前，我可是对他颇为迷恋呢！”女首领微笑着反驳。
“与其说是迷恋，不如说是需要吧！你需要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不过他的作用应该已经发挥完了，就算我不杀他，你早晚也会想办法除掉他，不是吗？”
女首领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的确，正如奥丁所说，“黑牙”不过是她用来排除异己的棋子，最近这颗棋子变得越来越不安分，开始动一些本不应该动的人，这让她很是苦恼。不过这件事却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我觉得我突然有些喜欢你了！”女首领笑着感叹，“哪个女人不想要一个了解自己心事的男人呢？”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把他丢去喂我的狗！”她突然命令道。
奥丁不禁皱了皱眉。
“只可惜……你太危险了，我怎么知道下一秒你不会打爆我的头？”刚刚下达完残忍的命令，女首领的表情却又变得愉快起来，“不过我还是会给你一个机会的。看在你那么了解我的份上，杀了我的狗，你就可以成为我的狗！”
奥丁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假如没有经过一点考验就被放过，反而会出乎他的意料。他顺从地被推到一个足有四五米深的坑边。整个坑被一圈高高的金属护栏圈了起来，看样子护栏上还通着电。一大群海盗跟了过来，他们中大多数是“黑牙”的手下，此刻正用残忍的目光盯着奥丁。
奥丁低下头，他看到了女首领所说的“狗”。那是一头比熊还要巨大的凶猛野兽。这大概是这个星球上的特产，因为它的眼睛非常大，很适合在微光的环境中生存。感觉到有人靠近，大“狗”仰起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吼，它的口水顺着嘴角流淌到胸毛上，把长长的黑色毛发凝成一缕一缕的。
尽管奥丁身上的武器已经被搜走了，警卫还是脱掉了他的上衣，然后才打开金属栅栏，把奥丁推进坑中。
奥丁就地打了个滚，卸去下落的力道。那头大“狗”显然是注意到他了，可能是把他当成了今天的食物，大“狗”对他发出欢喜的咆哮，用一只前爪刨了刨地面。与此同时，站在上面观战的海盗也兴奋地喊叫起来。
奥丁的指甲本能地收缩了一下。他可以变化出野兽的利爪，但是这样做等于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人前，更何况这头野兽的皮毛也不是区区爪子可以抓破的。他巡视四周，试图为自己找到一些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东西。
只有一根木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奥丁一个前滚翻抓起木棍，木棍的前端沾着糊状的东西，上面还散发着恶臭，大概本来是用来帮大“狗”搅拌食物的。奥丁又仔细看了一遍，除此之外坑底没有任何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奥丁的移动点燃了大“狗”的食欲。它高高跃起，猛地朝奥丁扑去。他口中的三排獠牙交错着，就像是一架天然碎肉机。奥丁几乎能够闻到它口中的恶臭。他灵活地避开了大“狗”的第一次攻击，并顺势用木棍抽击了一下大“狗”的后腰。就像他想的一样，这样的攻击对体型巨大的猛兽来说没有丝毫用处。
“吃了他！吃了他！把他撕成碎片！”海盗们在坑外高呼。
在他们看来，只能左躲右闪的奥丁几乎已经快要成为大“狗”的点心。
不过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整整二十分钟过去了，奥丁竟然还没有被撕碎。他右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那是在一开始的几分钟里被大“狗”的爪子擦到的。他赖以攻击的木棍被咬得只剩下小半截，但他偏偏就是没有死。不仅如此，他躲闪起来似乎更加游刃有余了。大“狗”粗喘着围着他转圈，却因为体型笨重怎么也抓不到他。
“咬死他！咬死他啊！唉……左边！左边！冲啊！冲上去咬！”海盗们着急地大喊。
奥丁小心地躲闪着大“狗”的攻击。现在这个程度还没有超过他体力的极限，从前他遇到过更加严苛的环境。他已经大致摸出了大“狗”的攻击方式，可以用最少的力气来躲过攻击。
从战斗一开始，他的视线就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大狗的双眼。注视动物的眼睛会将它们激怒，但是当他们的怒气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后，这种注视的意义又会产生新的变化。
“坐下！”奥丁弯着腰，用手上的小半截木棍不断拍击地面。
“坐下！！”
是的，一旦意识到无可奈何，被注视着的动物往往会做出表示服从的举动。奥丁在等待的也正是这一刻。
“坐下！！！”
现在大“狗”已经没有体力再跃起飞扑，它疑惑地看着奥丁的动作，突然停下冲刺的脚步，缓缓蹲了下来。
“怎么可能？冲上去，杀了咬死他啊！”
在大“狗”坐下来之后，奥丁站直身体向前迈了一步。大“狗”有些犹豫，它晃了晃巨大的身躯，最后还是没有改变动作，任由奥丁走到它鼻子下面。
“竟然驯服了我的狗吗？”女首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海盗们大感意外的时候，奥丁却突然向前一纵，跃上大“狗”的鼻子，将手中的木棍整根插进了大“狗”的眼睛里！
他就像疯了一样用双腿夹住大“狗”的鼻梁，用双拳拼命把木棍往里打。野兽的血溅满了他的全身，他却浑然不觉。就在大“狗”仰头痛呼的时候，他凌空跃起，一脚准确地踢中了深陷在大“狗”眼窝中的木棍末端！
“嗷呜——”
大“狗”惨叫着轰然倒下。只剩半截的木棍刺穿了它的大脑，无论毛皮有多么厚实，紧挨着大脑的眼珠却没有多少防御力。
黑发男人的上半身沾满了兽血，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仰头露出笑容：“我的主人，对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哈哈哈哈……”女首领笑了足有半分钟才将视线重新落到奥丁身上，“拉他上来，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
“是，首领。”
77.大人物手中的棋子
“库瓦希尔好像是某个神名字？”有着紫罗兰色眼珠的妖娆女子坐在床上，伸出一只后轻轻抚弄黑发男人的脸颊。
“不，库瓦希尔不是神，他是由神创造出来的人类。传说中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共同创造了他，并让他拥有世界上最高的智慧。人类将他视作是神，神却并不把他当成他们中一员。库瓦希尔用智慧为众神解开了种种难题，他帮助奥丁抓住了恶神洛基，最后却在众神的纵容下被两个侏儒残忍地杀害。侏儒们抽干了他的血液，酿成可以让人出口成诗的诗歌之酒。奥丁饮下这酒，从此便成了诗歌之神。库瓦希尔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从人们的眼前消失，他就是这样一个悲惨的人物，既不是神，也不是人，永远只能为神服务，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男人轻轻笑了笑，“不过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喜欢变成别人的棋子？”女人转过身，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取了一支细长的女式烟，她的背脊光滑得犹如绸缎，如同天鹅一般的颈子自然地弯曲着。
“这要看成为谁的棋子。” 半人笑了笑，“能够成为某个人心中最有分量棋子，未尝不是一种幸运。首领，这不正是我千方百计来到你身边的原因吗？”
“呵呵呵呵，紫罗兰。”
“嗯？”
“我的名字叫做紫罗兰，现在大概没有什么人会叫我这个名字了。真好笑，大海盗的女儿却拥有这样诗情画意的名字。”以铁血手腕统治着近万名海盗的女人，此刻脸上却露出惆怅的表情。
“很美的名字，很适合你。”奥丁微笑着说。
“其实毒龙的存在不过是三代。我祖父在成为海盗之前经营着一家运输商会，靠帮人运输货物为生。那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商会，只有那些凑不足一船货的小商会才会雇佣祖父的船，通过固定路线运输货物。尽管这类货物的价值不高，但祖父总是非常小心地计划每一次的航线和行程。就是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商人，最后却突然被人冤枉成海盗，丢进监狱等待处决。这看起来像不像是一个笑话？”女首领点燃香烟，今晚她看起来很有倾诉的愿望。
“这只是商会斗争中常见的手段。”奥丁轻声说。在贝瑟尔商业圈还好，其他地方商会之间的不正当竞争屡见不鲜，有时候甚至会祸及生命。
“是呀！可当时我祖父却连是谁陷害他都不知道，就被糊里糊涂地丢进了牢房。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真正的海盗。他只在新闻里看到过某个海盗被抓获等待处决的消息，这一次新闻的主角却突然变成了他，实在是让他觉得既滑稽又绝望。在祖父成为海盗之后，他常常感叹，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否则的话，像他这样一个老实人又怎么会在六十岁时改行成了海盗呢？”
奥丁狐疑地皱眉：“他是怎么……”
女首领笑了起来：“有人‘赞助’了他。你一定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赞助’形式，‘赞助’一个死刑犯成为海盗头子！”
奥丁思索了一会儿：“唔……大概是对方认为你的祖父是真正的海盗吧！”
“正是如此！怪不得你的名字要叫库瓦希尔，你的确非常聪明。”女首领吐出一口烟，“对方把祖父当成了真正的海盗，因为当时刚好要找一名海盗来做一件隐秘的事，所以就找到了祖父头上。对方给了祖父两个选择，要么从此以后为他卖命，要么继续留在牢房中等死。当然没有人会选择后者。”
女首领耸了耸肩，发出一声轻笑，接着说道：“祖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对方在给他植入了毒素胶囊，他一离开监狱就获得了二十艘战舰以及很大一笔资金。要是真的海盗遇到这种事，应该会很高兴的吧！对方将一片小行星带的地图交给他，让他在那里建立起据点，这就是毒龙的诞生。在最初的几年中，祖父完全是靠着对方的经济支援才得以壮大起来的。他从未抢劫过船只，只能一步步摸索。好在对方对海盗的行情一无所知，就算祖父狮子大开口也只能不断追加投资。后来，在祖父的船超过两百艘的时候，他终于成了整个贝瑟尔商业圈中数一数二的大海盗。”
“一旦发展到这样的规模，只要有足够的情报，我们就敢打劫除了都市星球外的所有星球。地方治安军偶尔会出动救援，但是等他们赶到，我们早就已经抢完离开了。我们从不留下活口，又有小行星带作为掩护，基本上就连别的海盗都不敢抢我们看上的猎物。这个时候首领已经换成了我的父亲，当然‘赞助人’手里依然捏着父亲的命。我们赚了不少钱，‘赞助人’命令我们将所有的钱都用在扩张上。以你的聪明，一定明白这个决定是多么不合理吧？”女首领微笑着望向奥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