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污渍沾身，可有人这么没头没脑的冲出来，下场可想而知。
易部长一招内力十足的“慌什么！？”成功震到了莫福洋，咖啡这才应声而出。
易部长又是下意识一招隔挡，谁知正好击中莫福洋手腕，这一下，就连陶瓷杯子也被击飞，面对面的两人谁都没躲过这一场咖啡雨。
这种情况，就算莫福洋无辜，可他能说是领导有错么？
哐啷杯子碎，下一秒，易部长不加标点的怒骂如海啸而至。似是在教育员工不懂事，实际上将莫福洋贬得猪狗不如，连带着将没有抓好家庭教育的莫家爹妈以及和莫福洋一样没素质的所有大学生们全骂了一遍。
这就是大机关最典型的领导面孔之一。
委屈？委屈也得忍着！想在这里混饭吃，这就是你必经的过程！
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中，员工是没有任何尊言的。
尊严，已经随着杯子脱手，一刹那被摔得粉碎。
尊严，就是杯子里咖啡，它在杯子里时，就是香浓提神之物；它洒到了地上，就是比垃圾还垃圾的垃圾！哪怕责任不在莫福洋，所有后果却要他独立承担！
第17章：小刁钻 大勇气
百口莫辩之时，一向欢脱的莫福洋只能泪流成河。委屈、羞辱……一切负面情绪滚滚而至，压得他承受不住，只能以这种无声哭泣的方式打开一道宣泄口。
易部长怒气更盛，唾沫横飞头颅摆动之时竟将精心修饰的稀疏发型抖落得不成样子，原本欲盖弥彰的“地中海”终于显露出它本来的样子——也可以说成是鸟巢。
这样的大动静不可能不引起八卦员工们的注意，策划部的众人更是第一时间分辨出那是易部长在发火。策划部与总经理办公室不在同一层楼，基本上属于土皇帝易部长的自治领土，他这样的爆脾气发作起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你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哭哭涕涕？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你是来上班的，不是来哭丧的！家里出了事就滚回去！不要影响别的员工上班！”易部长骂顺了口，已经全然收不住势。
此时此刻，莫福洋身上哪怕是头发丝，在这位领导看来也是存在着不利于公司发展的大问题的。
策划部人人自危，谁也不敢选择这个时候出门撞枪口。就是那些尿频尿急的，也都老老实实夹着双腿苦熬时间。
容玉凤坐不住了，她已经猜到九成九是莫福洋在外面倒了霉。
意气与义气，从来不是男子所特具的。尽管平日里没节操惯了，腐女凤姐还是咬着嘴唇站起身来。她也知道这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女壮士一去不复还”，但，她不能不管莫福洋。
天地良心，到了这个时候，容玉凤心里还想着这事千万别拉苏半夏下水。只要去，就是死，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对于容玉凤单独出走没叫上自己壮胆，苏半夏黑亮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寻常的光。人类总能带来无限惊喜，大概，这就是这个种族最终能壮大的原因之一吧。
走廊里，容玉凤几乎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强装镇定插话：“部长，您消消气。您没有被烫伤吧？”这句话问得很合理，最能表现一个员工对领导的关心。
哪知易部长完全不领情，又将怒火带到容玉凤身上：“谁让你出来的？！手头的工作都完成了么？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职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该管的别管！领导在这里训话，轮得到你多嘴？”
容玉凤低头闭嘴，哪怕此刻易部长迁怒于她，她也认了。她内心强悍，就算当初与李晓东掰了也是神色自若，谩骂什么的她并不在乎。只要，这个姓易的别再骂莫福洋了，唉……
如果说刚才完全是负面冲突导致哭泣，这时内心里油然而生的温暖更是让莫福洋哽咽抽搐起来。患难时刻见真情，这才是真的好姐妹。
可惜容玉凤的希望和努力终究是落空了，易部长又开始对莫福洋进行新一轮的人身攻击：“一看就是个同性恋，当初人力资源部是瞎了狗眼么……”
苏半夏已经到了策划部门口，听到这句话时突然眉毛一挑。他看到莫福洋整个身体明显僵住了，容玉凤同时脸色灰死。
“部长，你的发型乱了！”美貌男子开口了，他说话声既轻又冷，明明只是正常的音量，可这简短的句子却比杯子摔碎的声音还刺耳惊心。
谁都知道，说人不说其生理所短。比如，不要在盲人面前提“瞎子”这个词。
苏半夏这一开口便直指易部长人生大忌，策划部同仁无不心中叫好，却又纠结于不知该说苏半夏是小刁钻还是大勇气。
苏半夏成功拉来仇恨，更不给易部长开口的机会，接着说：“我大天朝从来没有哪一条法律禁止正规公司录用同性恋员工，部长如果不懂法，那就请回头补习。再说，只凭一眼就能断定是不是同性恋，部长这样的眼力屈居于这里真是可惜了，你应该去鉴定部门，专门鉴定假发品质……你刚才幸好只在公司内部大放厥词，若是社会上的有识之士听到……那可一定会成为美谈啊！”
易部长对眼前这个人没有太多印象，因为当初苏半夏能进入公司完全是用法术迷惑了一众相关工作人员、平时并不在公司掺和事。可是，一介普通员工敢于当面顶撞上司，这口气易部长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哇啦啦的叫嚣声又高了一个八度，易部长内心的怒火烧得顶上不长头发的那块头皮都红了。
苏半夏看也不看他，左手暗掐了个法诀，然后就上前去安慰莫福洋。
易部长口水喷洒正酣，楼上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了。
一般而言，能通到这里的电话，多是被秘书办公室过滤过的。华言生拿起电话，听筒里响起的不是秘书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正在极尽语言污秽之能事、不知节止地骂人。
“你们这几个同性恋……老子现在就把你们开除，滚……策划部老子说了算，就算华言生来了也得给老子三分面子……”
易部长做梦都没想到，腹黑妖精苏半夏只用了一个小法术，就让他最丑恶的一面被语音直播到华总经理那里。
华言生脸色沉得铁黑，冷笑一声按上电话：“我给你三分面子？你也得有这脸面！”
办公室外的秘书见这位新老板脸色不善步出，全都吓得不敢做声，眼睁睁看着华言生下楼。没有谁多问一句，更没有谁通风报信。
“好了别哭了，他骂你是嫉妒你年轻又毛发旺盛呢！眼睛肿了不容易消，你不是还要利用美色做大事的么？”苏半夏完全视易部长为空气，仔细帮莫福洋擦眼泪，“吓着了么？没事啊，叫得凶的狗都不咬人！秃毛老狗就更不行了！”
易部长四十岁的人了，原本就虚胖，血压高、心脑血管也不太好，这时被苏半夏气得心脏一阵抽痛。眼前这人长了一张漂亮脸，可一张嘴真是字字如刀，随随便便甩出一段话来就让听者如受剐刑，真是要了卿命了！
可是易部长不能认输，嘴巴仍不停息。
“哎，我说你啊！”苏半夏总于大发慈悲看了易部长一眼，嫌弃十足，“骂就骂呗！我们年纪小，被你这种快退休的老人家骂几句也没什么。可是你不要离我们太近好不好？口水都飞到我脸上了，谁知道你有没有禽流感口蹄疫啊？”
这话可真正是捅了马蜂窝了，易部长正当壮年，最不喜听到有人奉劝他放弃权力的言论，更何况苏半夏字字中靶犀利无比。
“我——操——你……”易部长终于不得不使用最原始下作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吵架手段——以最不文明的动词问候对方家长。
可惜，“你”字后面的内容还没出口，华言生高大身影的出现就让易部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易领导不愧是在职场中摸爬滚打混出来的，竟能生生忍住半截话头，功力着实不浅。
“我记得履历上写着易部长夫妻感情恩爱，怎么会……那个字一出，可就是人品和作风问题啊！”华言生摊手，成功将场面带到另一重境界。
大财团的少爷，绝不是省油的灯！
第18章：黄雀计 新部长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在职场上再适用不过了。
华言生就那般邪魅狂狷地走过来，饶是自诩见多识广眼界高的易部长也着了慌。
怎么就会这么巧？
莫福洋和容玉凤没了主意，只有苏半夏低头暗笑。只是美男子的这个小动作，不知为何就被华言生瞧在眼里，苏半夏只好又装傻卖萌。
华言生指着地下的碎瓷和褐色粘液，问：“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四个人，易部长余怒未消脸色通红，莫福洋顶着双烂桃眼不敢抬头，容玉凤假装路边雕像，唯独苏半夏指着易部长道：“这位先生在用生命污辱底层员工，他以一己之愤迁怒于员工，明明是他错在先却刁难员工。”到最后不忘拍老板马屁，“华经理，您是大BOSS，我们都听您的。”乖巧无比。
眼中喜色稍纵即逝，华言生看向易部长又是冷冷的总裁范：“是这样的么？”
“我承认自己脾气一上来就不太控制得住，但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作为部门负责人，我也同时对部门内所有员工负责。年轻人做得不好，我是恨铁不成钢啊！”易部长女干猾无比，“苏半夏，你和莫福洋、容玉凤私交下感情不错那是好事，但不要带到工作中来。你为了莫福洋而诬蔑我，事发之时走廊上除了我和莫福洋，就只有保洁阿姨……”
苏半夏仍然无视他，就像是多看这人一眼就会中招怀上孽种一样：“那……就让保洁阿姨出来说句公道话吧！”
易部长欣然允许。这位阿姨是他三姨的姑妈的外甥女的邻居的……总之是托了他的关系才谋到这份工作的，算是易部长嫡系手下，易部长怎能不放心？
苏半夏手插入口袋里，轻轻捏了捏哆啦A梦小玩偶。
走廊里一阵阴风刮过，刚好走到华言生跟前的保洁阿姨没来由打了个冷战：“刚才俺看到小莫端着三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刚好易部长怒气冲冲从那头拐出，就把小莫给撞了。俺也没什么文化，不好掺和知识分子的事，不过既然要俺说，俺还是觉得易部长嘴上无德，咋就这样欺负人呢？人家小莫可是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啊！要不是小容和小苏出来……”
易部长简直就要当场风化——保洁阿姨说话带着浓浓的乡音，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大约平日里也没多少人会将这样一个半老婆子看在眼里，可就是这样的人，拿起道义的刀子砍人时毫不手软，快！准！狠！
只是这些凡人如何看得到？此时的保洁阿姨已经被鬼魂王长啸附了身。她说的虽然是事实，可却不是出自她本意。
这一局，最大的胜者就是苏半夏。不过，这位非人类者绝不是得意忘形之徒，收敛神色专注于安慰莫福洋和容玉凤，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
当然，还有一位胜者就是华言生。所谓黄雀在后，他有意对公司进得改革，可有几位元老不那么配合，这其中就有易部长。易部长树大根深，强力铲除必会损失宝贵的底层泥土，伤及公司元气。
华言生早就磨刀霍霍却无处下手，没想到易部长会这么蠢，直接露脖子任人宰。当然，这还得谢谢那通神秘电话和受了委屈的莫福洋。
华言生趁机将易部长调到了后勤，又飞速将自己早就相中的人才安排到策划部——金言，一位十分有活力、十分年轻、十分西化的海归男。
当然，聪明人华言生没有追查那通电话的来源。打电话的那个人是想借他之手扳倒易部长，而他本意正与之相合，至于其它的，就不要涉得太深。
这一天对莫福洋来说真是大悲之后又大喜，人生起伏不外如此。金言中午到岗，下午就把莫福洋约到了办公室：“我花了两个小时看完了近半年来的策划案，发现你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但却总排在策划人署名的第二顺位和第三顺位。想必，那些案子都是你想出来的，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吧？”
莫福洋心中一跳，却不敢立刻回答。
“你放心，我知道我们天朝人职场上常搞的那一套。其实大学里也是啊，学生论证出一个结果要在重要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第一作者往往会写他们的导师。你放心，我是因才用人。之所以找你来，是因为你的才干值得让我第一时间想要认识你。”
眼睛余肿未消，莫福洋又差点感动得哭粗来。
是啊，那些广告案都是他和同事们辛辛苦苦想出来的，最后易部长和易丽娜的大名却被冠在前。心中不服又能怎么样？前老板都是易部长的兄弟。大家只能敢怒不敢言，只盼着攒够了资历就在跳槽季去别的大公司搏一把。
这位新上任的部长，无论将来执行如何，仅就刚才一番话，就真让那些有才华有本事的员工感到窝心。
策划部的员工被轮流单独叫去“拉近距离”，再出来时无不如获新生，简直就像是贫苦人民盼来了解放军。
自然，也有个别忧心忡忡的。
头一个就是易丽娜，她亲眼目睹了叔叔被三个鳖三和一个老太婆逼到了后勤。不过，她还没有绝望，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准备打起精神勾引金言和华言生——要一箭又雕呢！
还有一个撅着嘴的就是苏半夏。
他毕竟不是人类，又从封印中被解除没多久，怎么会深入了解广告这个行业？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金言想开除他，就施个小法术搞定。不过，金言并没有当面表现出那个意思，而是冷着脸说声：“你回去继续工作吧！”——与莫福洋、容玉凤他们描述的金式笑脸完全相悖。
苏半夏离开部长办公室时暗暗将一根头发弹到了金言的黑衣西裤上，这样就能远距离监视金言的一言一行。
果然，金言待苏半夏离开后，起身到楼上去找华言生，先是重点表扬以莫福洋和容玉凤为代表的优秀员工，随后一脸疑惑地问：“策划部有个叫苏半夏的，他是不是伪造了身份证啊？看起来还没成年的样子。”
你特么才没有成年！苏半夏窝在自己椅子上暗骂，你爹乘以你妈的年龄都没老子大！老子成年的时候，你连个受精卵都不是！
“公司绝不会雇佣童工。”华言生对金言相当客气，丝毫没有上下级的刻板，“怎么，你对他有意见？”
“他长得倒真是绝色，可公司也不至于财大气粗到掏钱养闲人吧？”
华言生笑了，拍拍金言的肩：“阿言啊，我们看人不能光凭某一方面就断定他是不是‘闲’。在我看来，苏半夏的本事绝对在莫福洋和容玉凤之上。那样的人，如果能真正为公司所用，那便是真正的瑰宝。”
第19章：大八卦 金嫂子
借用那一根头发，苏半夏将华、金两人对话听个清清楚楚。他自然不会把金言这样的凡人放在心里，但那个华言生还真是个……人精！
华言生的眼力与魄力，一向为金言所钦佩，要不然后者也不会被说动而到这家公司来任职。
金言是个做事有分寸的聪明人，知道华言生既然开口就必然有打算。他并不多问，只说：“言生，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一定不要顾及我的面子，当场给我指出来。”
“我知道啦！不过这件事你我说了都不算，我得顾及我哥哥的面子。是吧，大嫂？”
金言看着多正经的一人呀，被华言生两个字就给搞慌了，嗔道：“谁是你嫂子！？在公司你得注意点儿，要不然我马上打包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