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桐却努力的别过了脑袋。
“你别这样!”
“睿桐,以前吻你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啊。”夏瑞噙着眼泪,小声的说着。
“夏瑞,不是八年前了,我们没有关系了你知不知道!”
夏瑞摇着头,不肯听睿桐的话,他抓着睿桐的肩膀,疼得睿桐紧锁眉头。
“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家吧。”睿桐把夏瑞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准备扶着他到饭店门口找出租车,谁知夏瑞不肯,死死地抱着睿桐。
“睿桐,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那么多年就不回来呢?从来也不跟我联系,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夏瑞箍着睿桐的肩膀,用脸颊摩擦着睿桐的耳朵。
“我比星野宇治差在哪里了,差在哪里了啊?睿桐你说话啊!”
低声耳语突然变成了大声的怒吼,夏瑞发疯似的摇晃着睿桐的肩膀。这时西启和东豪从大厅里跑了出来,看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啊!以前你就不爱说话,总爱让我猜你的心思,可是我猜不透!你就不能告诉我吗!”夏瑞咆哮着,双眼赤红,露着因为长期失眠的出现的血丝,眼泪慢慢上涌。
睿桐挣脱了夏瑞的双手,“现在的你颓废、无能!哪一样都比不上星野!”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睿桐的左脸上。
只觉得天旋地转,脸上如着了火一般,又如千万根针一下一下的扎着,耳边夏瑞的咆哮声渐渐变小了,疼到麻木,疼到心碎。
西启扶起倒在地上的睿桐,“他不正常,居然对你动手。睿桐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你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西启拿着手帕擦着睿桐嘴角的血迹,睿桐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看看夏瑞吧。”
夏瑞被东豪按在怀里,挣扎着要到睿桐那里去。
“睿桐,对不起,对不起……”
西启带着夏瑞的手杖叫了一辆出租车,东豪死死地抓着夏瑞的双手阻止他的反抗,直到关上了车门,夏瑞还不停地拍打车窗喊着睿桐的名字。
饭店保安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睿桐贴着门柱坐在地上,摸着刚刚被夏瑞打过的脸颊,已经没有疼得感觉,可是心里如同被人捅了一刀,鲜血直流。
哭到眼睛酸涩,哭到眼睛浑身发疼,睿桐摸索着找到手机拨通了星野的电话。
听到星野温暖的声音,两行泪水又流到了嘴边。
“星野,接我回家。”
25. 了断(上)
“好了,下课吧,下周班长把作业收齐交上来。”夏瑞疲惫的走下讲台,轻轻的叹了口气。
“徐老师,有一个问题我不太清楚。”
夏瑞回头,看见班上的那个温睿桐正拿着课本一脸微笑着看着他。
“星野,咱们什么时候回东京?”
“不想在家里再待几天了?”
“你不是说那边有个音乐剧需要一个作曲啊,我想着在国内住了快两个月了,想回去工作。”睿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在重播《爱的终了》。
“那我们随时可以走。”星野放下报纸揽着睿桐一起看电视里的影片。
睿桐没有向其他人提起挨了夏瑞耳光的事情,婚礼那天,星野看着睿桐泛红的脸颊问他是不是喝多了,睿桐点点头,星野责备他服药期间不能饮酒,怎么就不听话呢。
的确,睿桐很久没有做过一个听话的孩子了。
“买的哪天的机票?”温升靠在沙发上往烟斗里灌烟丝,头也不抬的问睿桐。
“这个月三十号的。”
“还有半个多月。”
“嗯。”睿桐递上了火柴。
温升沉默了半晌,吐出几缕白雾,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那……什么时候再回来?”温升犹豫似的顿了一下,“我有再去美国疗养的打算,医生说你工作久了也最好休养休养,不如到时候陪我过去吧。”
睿桐没有回答,只是在那一刻,他觉得温升真的老了。年近八十,声音也不像以前那么铿锵有力。
温升越来越喜欢坐在阳光室,只是静静的坐着,偶尔看看书,或者翻翻相册,想念过去的人和不在眼前的人,或者拿着鹿皮巾慢慢的擦着金丝眼镜,擦干净了拿起来透着阳光看一看,被阳光照射的眯起了眼睛,偶尔还有泪水流下。
温升总说睿桐其实最像他,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就架着一副眼镜,因为爱看书,不贪玩儿,总盯着书看,日子久了,眼睛就坏了。睿文则不是,虽然睿桐来了以后他变得有担当,变得更勇敢,但之前的睿文是个十足的顽皮小子。这兄弟俩跟在他身边,让他快乐过,烦恼过,失望过。尤其对睿桐,温升在他的身上托付了很大的希望,想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商人,没想到,立誓环游世界的睿文却成了温升理想中的儿子,而睿桐,却成了那个叛逆另类的孩子。
“伯父,我和睿桐打算结婚。”星野帮温升到了茶,撇去茶水里的茶叶末,恭敬地端到温升的面前。
温升尝了一口,叹气。
“爸,我也快三十了,也不是做事冲动的年纪了。您也知道,有些东西真的变不了,我不能娶女孩子回家。”
“伯父,我跟睿桐在一起六年,早就像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了。对于这些您可能还是接受不了,不过我真心实意的恳求您让睿桐和我一起生活。我没有孩子,也不知道作为父亲对待儿女的这些事该怎么表态,但是我知道您肯定也想看到睿桐过得幸福对不对。”星野诚恳的眼神让睿桐看的出了神,在八年前,他一直认为,今天该来说这段话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温升撂了茶杯,借着拐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转身走向楼梯。
“爸!”睿桐想抓住最后的希望。
温升停下脚步,摇了摇头,“你们的事情,我没力气管了,记得经常回家来看看就行了。”说完,温升走去二楼,又走进了阳光室。
“星野,我想去重新配一副隐形眼镜,现在这一副就要过期了。”睿桐摘了隐形眼镜,又戴上了那副有些旧的黑色细框眼镜。
“现在就去吧,顺便买点你爱吃的菜回来做晚饭啊。”星野笑着搂过睿桐,在他的鼻尖上留下一吻,然后又慢慢的移到睿桐的唇边轻轻的舔咬着。
从眼镜店出来已经傍晚,星野拉着睿桐的手在路边打车,由于赶上了交通高峰期,站在马路边十多分钟也不见一辆出租车。
“咱们溜达着回去吧。”睿桐拉着星野就要往回走,星野赶忙跟在后面。
“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星野笑得像个小孩子。
“你说吧。”
“忙完音乐剧我们就去怎么样?”
“好。”
睿桐和星野互相踩着对方的影子,蹦蹦跳跳,一路走一路笑。
“哎呀,累死了,怎么还不到家?”睿桐蹲在地上耍赖。
“要不我背着你?”
“不行不行,街上这么多人呢。”
星野不依,背对睿桐蹲下来拉着他往自己背上凑,睿桐也顾不上脚疼腿疼就往一边躲。
站在马路对面的夏瑞看见了嬉闹的两个人。
最终,睿桐还是趴到了星野的背上。
睿桐骑大马似的搂着星野的脖子左右摇晃,笑声穿过马路刺到了夏瑞的心里。
手里还拿着学生的画稿,被夏瑞捏的起了皱。
日光越来越淡,另一头已经出现了月亮的影子。睿桐在星野背上渐渐的安静了,盯着星野的耳朵发呆,偶尔从星野的头发里找到一根白发揪下来,疼得星野直捏睿桐的大腿。
“星野,我们养个孩子吧。”
“多养几个,给你组一个管弦乐团,你来做首席。”
睿桐笑着揪星野的耳朵,“我要一个就够了。”
“那也好,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跟你一样帅的男孩儿。”
“哎呀,我这样优秀的可不好找。”星野“为难”的说着。
睿桐枕着星野的肩膀,呼吸着星野身上的味道。
八年前,他真的以为自己除了夏瑞不会再爱上其他人,可现在想想,是不是当时一时冲动,其实根本不够爱他。不过离开两年多,他爱上了星野,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抚平过去的创伤而选择了星野,但是,两人一起生活了六年,每一次亲吻都会心跳加速,每一次被星野抱在怀里都不想离开。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人,星野宇治,我愿意跟着他一辈子。
26. 了断(下)
周六的午后,夏瑞一个人坐在画室里。
支起画架,铺开一张白纸,拿着半根炭笔在白纸上留下颜色深浅不一的线条。
画室里只有空调机嗡嗡作响,夏瑞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八年前,他还是有刘海的吧。”
夏瑞这样回忆着。
在S中读书的时候,班里的男生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小平头,简单而朴实,他们大多是来自县城或者农村的孩子,不讲究发型。
睿桐是班上唯一留着刘海的男生,曾经还有老师误以为他是女孩子,大家也因为这件事调侃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脸还要圆一些。”
“衬衣领子要很平整。”
“徐老师!”
夏瑞扭头,看见画室门口站着他班上的温睿桐。
“有事吗?”
夏瑞微笑着看着这个不过十八岁的男孩子。
“今天晚上班里要聚餐,我们想邀请您。”温睿桐怕夏瑞拒绝,又加了一句,“江老师、李老师还有胡老师都答应要来了,您也一起来凑凑热闹吧。”
夏瑞放下炭笔,拿下画好的画,随手一卷,拄着手杖走向门口。
“好,晚上几点,在哪里。”
“晚上六点咱们在美术楼门口集合。”温睿桐显得很是高兴,“徐老师一定要来,我们等着您。”
送走了温睿桐,看看手表,才下午两点。
坐在学校的咖啡厅里,夏瑞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爱的终了》。
故事里的人物原型好像就是八年前的温睿桐和徐夏瑞,在电影里,他们的名字一个叫山口稚,一个叫岩崎泽太,只是他们的结局大相径庭。
稚和泽太是同桌,青梅竹马,约定好永远在一起。
泽太为了稚而逃婚,而稚以为他抛弃了自己便去向遥远的北海道做起了花农。
漫长的五年,彼此未相忘,历经艰难,当他们重逢,在花海中相拥,亲吻,睿桐的歌声在结尾响起。
合上电脑,夏瑞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睿桐。
睿桐坐在夏瑞对面,点了一杯冰咖啡。
“我去办公室找你,一个学生告诉我你在这里。”
夏瑞笑得有些僵。
“怎么突然来找我?”
“我下周要和星野回东京。”
夏瑞端着咖啡的手停在半空中。
“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们打算在东京定居。”
“也好。”
“我和星野准备明年结婚。”
“恭喜你们。”
夏瑞似乎在一瞬间说出的这句话,他垂着眼睛盯着咖啡杯,平时喝惯了的黑咖啡,今天怎么苦的不像话。
“你呢?”
夏瑞没有回答,抬起头微笑着说,“刚才看了你和星野的电影,很棒,你的歌声也很好听。”
睿桐一时没反应过来,“噢,很久以前的片子了,我的演技很生硬吧。”
“没有,我觉得很好。山口稚的职业很浪漫,北海道的花农,我想如果以后不想教书了,我就去做花农,画花海。”
夏瑞拒绝了睿桐一起吃晚饭的邀请。
走向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
偌大的包间里,学生们情绪高涨,拉着老师们一起说笑,玩闹。年轻的老师总能很容易的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夏瑞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白酒一杯接一杯,辛辣的液体划过他的食道,泛起一阵阵灼烧感。
“徐老师,少喝点吧。”温睿桐拦下了他的酒杯。
“我没事儿,你们去玩儿吧,别管我。”
将近十点,大家也玩儿累了,饭店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年级稍大的江老师建议大家早点回学校休息。
夏瑞是被人搀着出来的。
“徐老师喝多了啊。”
“找个人把他送回去吧。”
“徐老师住哪里啊。”
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说着,温睿桐自告奋勇要送夏瑞回家,因为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胡老师不放心温睿桐一个能应付得了,于是三人一起打车把夏瑞送回家。
夏瑞上个月从家里搬了出来,为了躲避母亲劝婚还有父亲的冷眼。
胡老师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孩子病了,到了夏瑞家的小区门口,拜托温睿桐把他送上楼,自己便另找一辆出租车急匆匆的走了。
从夏瑞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夏瑞死死地挂在温睿桐的身上。
温睿桐把他拖到床上,听见夏瑞呼着酒气问了一句。
“你是谁。”
“老师,我是睿桐。”
睿桐!听到睿桐的名字,夏瑞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揪住了温睿桐的上衣。
“睿桐,不要走,东京在哪里,你为什么要留在那里。”
“老师!”温睿桐慌忙的要扯开夏瑞的手,却被夏瑞拉过来,压到了身下。
夏瑞埋头在温睿桐的颈窝,亲吻着温睿桐的耳朵。
温睿桐被吓得不知所措,被侵犯的恐惧感渐渐袭来。
“老师,你别这样!”
夏瑞把温睿桐当成了那个曾经的大少爷,疯狂的亲吻着他的脸颊,嘴唇,脖颈,一只手探进了温睿桐的上衣。
“不要!”
温睿桐彻底惊慌,拼命要推开夏瑞,慌乱中温睿桐踢到了夏瑞的残腿,夏瑞吃痛,翻身抱着腿,温睿桐顾不上整理好衣服,逃似的跑出了夏瑞的家。
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夏瑞躺在床上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睿桐来咖啡馆找他,晚上好像是睿桐送他回家,不对,昨晚去聚餐,是跟学生们在一起啊,可是明明听到了睿桐的名字。
夏瑞不耐烦的翻身,却发现床上有一个学生证,主人是油画系1班的温睿桐。
糟了!
周一,课堂上果然没有看到温睿桐的身影。
他找学生打听,也只是说他不舒服,请假了。
夏瑞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悔,明明睿桐已经不爱自己了,为什么不肯豁达一点放下他。听到他和星野要结婚为什么还会心痛的要窒息,为他荒废了八年,难道还要荒废一生。
那个学生,也只因为自己的名字,受到了老师这样的骚扰,他还是个孩子,我会不会毁了他……
“来,张嘴。”星野把一个红英英的樱桃放到睿桐的嘴里。
“日子过得真快,明天就该走了啊。”
“反悔了?那我去找樱井推了音乐剧的事儿,咱们再住一段时间。”
睿文也在一旁搭腔,“才住了两个月,急着走干嘛,不等小侄子出生了?”
“等不及了,我得工作挣钱然后养家啊!”
星野笑着捏了捏睿桐的脸颊,“要是光靠你,咱俩就睡马路了。”
睿桐不服气,可星野说的也是事实。
把星野打发去检查行李,睿桐跟睿文商量明天早饭吃什么。
“温睿桐退学了。”江老师拿着温睿桐的退学申请惋惜的说着,“多好一个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