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礼懒得看两兄弟秀恩爱,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罪魁祸首,他的目光被浴室的玻璃门吸引,目测了下房间里还能藏下一个人的空间就只剩下浴室了。
一开门,赵以礼就呆住了,看着凄凉地躺在地板上的陈明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开始一直蔓延到全身,陈明其的惨状再一次让赵以礼认清一个事实,沈临希果然不是好惹的。
陈明其大概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手脚被捆绑固定,衣衫凌乱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块块伤痕是沈临希拖动他时撞上边边角角留下的,药物的作用让他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只能全身无力地呆在原地。
只是他的样子没有博得任何同情,不会作就不会死。陈明其真是吃饱了撑的,放着他好好的陈家大少不当,却对沈临希出手。
沈临辰的怒火姑且不说,沈耀也会抓住这次机会尽情地剥削陈家吧,毕竟陈明其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再加上沈耀似乎早有向陈家动手的打算,陈家想要保住陈明其,恐怕只有大出血了。
只是不知道沈临辰会不会轻易地将陈明其交给沈耀,想到这里,赵以礼只觉得脑瓜子生疼,为什么正主总是这么淡定,反而是他这个小喽啰要担心这么多。
对于怎么处理陈明其,众人没有得出一致的结论,沈临辰的立场坚定,与婼筱都觉得不能任由陈明其逍遥法外,他们有很多办法让陈氏受创,但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陈明其受到真正的教训,毕竟陈家势力再大,也不敢夸下海口能在鱼龙混杂的监狱让陈明其豪发无伤。
至于沈临希倒是想的更多,自己的心结已经解开,陈明其这次也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还被自己教训了一顿。总体来说,沈临希觉得这样已经足够,而且他的脑中还有个阴暗的计划,以沈耀逐利的性格,这次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沈耀有了威胁陈氏的筹码,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得寸进尺,开始变本加厉地对付陈氏,最初陈氏可能只能处于挨打的位子,但任何一个有积累的家族都忍受不了原本处于领导地位的自己因为一个把柄而只能臣服于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时的他们只管当局外的渔翁,看他们狗咬狗就行了。
沈临希抬眸看着还在担忧的沈临辰,心里叹气,哥哥做事果决,但在遇到自己的事上总是会有诸多犹豫,这个时候自己就更应该保护好自己,让哥哥放手大干,没有后顾之忧。
沈临希毕竟是沈家人,在竞争激烈的大家族出来的人又有几个能够一直保持着纯净的心灵,或多或少都学会了一些手段,只是有人将它变成保护自己的手段,有些人将它变成伤害别人的手段。
沈耀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表示了要保下陈明其的想法,沈临希倒还好,没有什么意见,沈临辰却显得十分气愤。
最后还是沈临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好他,对于沈临辰来说,他更希望自己用实力击垮沈家,让沈耀追悔莫及,而不是用这种办法慢慢拖垮沈家。
如果沈临希知道沈临辰这种想法,肯定会感动地热泪盈眶,上辈子的沈临辰知道沈临希的事后,可以说把所有的原则都喂了狗,拼尽一切只为了为沈临希复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沈临希还在为沈耀的事情头大时,婼筱的一个电话让他们再次陷入慌乱。
黄老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黄老本来年纪就大了,心脏一直有些毛病,再加上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沈临希被绑架的事和沈耀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一气之下就心脏病复发,住进了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临希自然担心,虽然中二期的自己曾经埋怨过他们,但细想下来,黄老已经尽力了,再加上这么多年他对沈临辰的帮助,自己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应该散了。自己当年第一次知晓自己私生子身份时更多恐怕是气愤吧,例如像为什么把他生下来,既然把他生下来为什么不好好对自己之类。
但经历过两世的沈临希明白,与其纠结于过去,不如解决现下的问题才是实际,所以当婼筱支支吾吾地说出希望沈临希去探望黄老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痛快地答应了。有因必有果,沈临希的想法再简单不过,既然前世的因已经没有了,那么那些因为前世的因而生的后世的果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自己当年怨恨沈家,怨恨身边所有人这种想法自然也应该全然抛弃了。
黄老被安排在帝都最大的医院里,“这里的院长曾是黄老的学生。”沈临辰带着有些茫然的沈临希走到一处僻静的病房,从门打开的缝隙里可以看见黄老正靠在枕头,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一本厚厚的原文书。
黄家是书香门第,所以尽管黄家没有数十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也没有跻身所谓的上流社会,但依旧对沈临辰帮助良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黄家桃李遍天下,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都有黄老的学生,而且这些学生始终都很尊敬黄老。
端着保温盒的婼筱一眼就看见了呆在病房外的两兄弟,上前问道:“怎么不进来。”沈临辰反射性地看向还在纠结的沈临希。
沈临希有些变扭地看了婼筱一眼,最初不知道自己和黄老的关系时,自己只是把他当作一位帮助哥哥的长辈相处,但自从在自己母亲的墓地知道真相,知晓两人的血缘关系之后反而有些不自在。
沈临希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出乎意料地笨拙,沈临辰鼓励似的摸了摸沈临希的发顶,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去吧。”沈临希这才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的大门。
婼筱看着兄弟两人的互动,眼神微闪,怀抱着保温盒的手不自觉收紧,她一直都知道这兄弟两人的感情出乎意料的好,但却没有像今日一样觉得这两兄弟的相处模式充满了一股违和感。
再亲密的兄弟也不会像他们这样时时在一起,况且沈临辰对待沈临希的方式已经远远超过了兄弟间的亲昵,她见过从不吵架的兄弟,但绝没见过哥哥会对弟弟露出犹如恋人般带着纵容与亲密眼神的兄弟。
沈临辰和婼筱都没有进去,他们似乎有志一同地决定将时间留给了黄老和沈临希。
但即使不在沈临希身边,沈临辰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他身边,他看着沈临希有些粗暴也有些笨拙地夺过黄老身边的原文书,然后坐在床边,沈临希不知说了什么,黄老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但最后还是乖乖地听从外孙的话,靠在枕头上絮絮叨叨地不知说些什么。
婼筱的指尖微凉,表情也有些纠结,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沈临辰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沈临辰挑眉,他不知道有什么话是婼筱要单独对他说的,只是他对婼筱向来尊重,没有异议地就跟她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在很多事情上,女性拥有比男性更加敏锐的直觉,婼筱所在的圈子让她拥有比一般人更加开阔的眼界和接受能力,虽然现在还存在一些歧视,但与过去相比,同性恋已经不像过去一样被一竿子打倒,反而得到了更多的理解和宽容。
婼筱对此的态度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她厌恶那些所谓上流人士为了新奇刺激而找一些漂亮的孩子玩弄,但也不反对那些因为爱情而敢于面对世俗最终走到一起的人,但那些人里并不包括沈临希。
她认识沈临辰也有多年,对这个孩子的了解或许比他的父亲还要多得多,沈临辰冷静,但骨子里却有一股执拗,这或许是沈家兄弟身上特有的情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婼筱斟酌着措辞,她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他们也许真的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谊,婼筱叹了口气,如果他们不是兄弟,她不仅不会反对,说不定还会乐见其成,毕竟沈临辰对沈临希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婼筱有些语塞,平日的她总是干练果敢,现在却有些退缩。婼筱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软弱赶出脑海,现在迂回是没有用的,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单刀直入,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误会。
“你和临希似乎要比其他的兄弟更要好,你是不是……”婼筱一顿,似乎在找适合的措辞,“你是不是,喜欢他,不是兄弟间的喜欢。”
沈临辰一顿,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在他意识到自己对沈临希产生其他的情感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一幕,他可以不管沈耀,可以不管沈家,却不能不管婼筱和黄老。
所以对于这两人,沈临辰一直采取消极的态度,躲得了一时是一时,只是没想到今天婼筱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直白地说了出来。
尽管担心,沈临辰还是在片刻的怔愣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婼筱真的是傻眼了,如果说之前她还希望这只是多余的担心,得到沈临辰确定答案的一瞬间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让他们分开吗,但他们是兄弟啊,可是正因为是兄弟才更要分开啊,婼筱只觉得自己被绕进了一个奇怪的圈子里,平时的精明也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们两个都是男人,怎么可以,而且,你们是兄弟啊!”婼筱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仍旧无法遏制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沈临辰没有反驳,只是抬起头应道:“我知道,我在意小希胜过一切,我无法容忍我们之间会有第三个人。”
婼筱看着沈临辰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当年沈临希的母亲也拥有这样的眼神,对于爱情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只是最后等到遍体鳞伤时才觉得可笑。
“我和沈耀,和母亲不一样,我清楚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自己爱的是谁。”沈临辰说得很缓慢,但婼筱只觉得一个一个字都嵌进了自己心里,“无论你们支持与否,我和小希都会走下去,我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我们。”
“你……”婼筱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临辰,明明对方只是简单的陈述,她却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筱姨!”婼筱还没从沈临辰话语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就见沈临希冲上前挡在了沈临辰的面前,张开双手用保卫的姿态保护着沈临辰,眼中满是戒备。
黄老睡着了,所以无所事事的沈临希离开房间准备来找沈临辰,只是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竟然听到了沈临辰的告白,感动之余自然是担心,一见婼筱有发火的征兆,他就跑上前挡在了沈临辰的身前。
前一刻婼筱还只是担心沈临辰有了不应该的心思,下一刻沈临希就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婼筱觉得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完成了角色的转换,直接升级为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婼筱看着沈临希,一时说不出话来,对于这个孩子,他们只剩愧疚,当年一系列事中最无辜便是他,所以对于这个亏欠良多的孩子,他们只能尽一切补救,而不敢过于苛责。
沈临希一直小心观察着婼筱的神色,直到她面露犹豫才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油盐不进,看来还有转寰的余地,想到这里,沈临希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筱姨,您是我的长辈,我没有母亲,您就像我的母亲。我知道这件事在寻常人眼中有些惊世骇俗,但我和哥哥的感情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沈临希的放缓语气,在僻静昏暗的角落显得蛊惑十足,“我们只想在一个安逸的地方一直生活在一起,在这之前,我和哥哥也只有两个人。”
婼筱觉得自己有些混乱,她想找个人商量,但是这种事她怎么敢说出去呢,告诉黄老,她又担心黄老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沈临希的话说完,气氛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沈临希和沈临辰也不急,就静静地呆在一边,让婼筱慢慢地想,沈临希说得轻松,好似兄弟相恋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但他心里仍是没底,得到婼筱的祝福与谅解再好不过,但如若真的不支持,他也无所谓。
相比起沈临希,沈临辰倒是安然,他知道,以婼筱对沈临希的情感,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十有八九会妥协。况且,他和沈临希的想法基本相同,就算没有人同意,他们也不会在意。
这片诡异的气氛是被寻来的黄老打断的,黄老年纪大了,睡得也不深,一睁眼就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好奇地出来看看,结果就看见这幅场景,“怎么了?”黄老还有虚弱,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也要喘几口气先。
“没事。”沈临希率先回答,三人都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对于黄老都有志一同地闭紧嘴巴。
“时间不早了,临希、临辰你们两个先回去吧。”黄老缓缓说道,一旁的婼筱想开口,最后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沈氏两兄弟走后,婼筱才搀着有些累了的黄老走回病房,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保温瓶放在桌上,倒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汤递给黄老,黄老接过,看着袅袅的气体发呆,最后放在唇边尝了一口。
“婼筱啊,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婼筱的手几不可察地一僵,最后强笑道:“没什么。”
黄老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婼筱远比沈临希的母亲聪明干练,鲜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黄老又强打精神嘱咐了一句:“他们的事,你也不用多管,他们……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婼筱僵笑着答应,心中早就泪流满面,没发现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让她发现了呢。
……
婼筱的事倒没给两兄弟留下什么阴影,该吃吃,该睡睡。期间沈临希也把高考志愿确定了下来,都是帝都的学校。沈临希的想法很简单,留在帝都就能帮助沈临辰,而难得的,沈耀这次没有再废话。
不用想也知道,沈耀借助陈明其的事轻轻松松压制陈氏,为了保住陈明其,陈氏只能委曲求全,而沈临希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起码这次在选学校的时候沈耀大方地任由他自己决定。
沈临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沈耀想要收拾他,就要解决陈氏,虽然沈耀当时是抱着合作在吞并的想法与陈氏结盟,但现在省去了合作这个步骤,事情看似简单了许多,但也添加了许多不安定的因素,沈耀是被成功蒙蔽了双眼,他要是真的以为陈氏是任人捏软的柿子,吃亏就是注定的结局。到时候,只要他们加上沈临哲的推波助澜,再加上秦潇赵以礼许诺的好处,沈耀只能成为弃子。
不知道一个强势如沈耀的人,知道自己成了弃子后会是什么心情,沈耀毕竟是沈临辰和沈临希的父亲,他们虽然恨沈耀的绝情,但也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会让沈耀安然地过完这辈子,前提是沈耀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沈耀怎么也不会想到,最终让自己下台的,不是陈氏,不是沈氏,更不是秦潇,而是那个自己多年不曾关注的小儿子和虽然戒备但从不放在眼里的大儿子。
填完志愿的沈临辰就这样过上了和上辈子几乎一样的生活,整天待在家里充当宅男。而沈临辰却繁忙了起来,陈氏被压迫地狠了,集团内部早有不满的声音,最后忍无可忍决定同归于尽。这对沈临辰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暗中给了陈氏许多帮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氏的力量没有那么容易被全部打压下,再加上沈临辰不定时地和稀泥,陈氏、沈氏都损失惨重,沈氏内部对沈耀不满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沈耀知道这些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有陈氏的把柄,但现在就把陈明其干的事情抖出来,陈氏就真的毫无顾忌了。
与沈耀的焦头烂额不同,沈临希的生活是过得极其惬意的,算算两辈子,沈临希应该已经三十六岁了,只是显露出的确是七老八十的生活习惯。
每天惬意地在沈临辰怀里醒来,然后叫醒最近一直为扳倒沈耀而奔波的沈临辰,接着就是亲自下厨做一顿早餐,吃完早餐就送沈临辰出门,等沈临辰出门后就去探望黄老,顺带恶趣味地看看婼筱纠结的表情,满足了阴暗心理之后乖乖回来给沈临辰准备晚餐。
流水账一样的生活,沈临希却甘之如饴,要是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能再增加一些就好了。一边利落切菜一边幻想的沈临希如是想,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的沈临辰反而被吓得不轻,慌忙握住沈临希抓着菜刀的手,顺便将吻印在沈临希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