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我不是女人。”绯戚没有作声,用意念进行了还击。
“如果你想自寻死路的话,完全可以把一点公布出去。”幽都微微一笑,“你也不要觉得这样做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我只需要说一句我被蒙蔽了,罪责就会全部由你承担,不信你就试试看。”
绯戚暗暗磨牙,却也知道幽都说得没错,就算他公布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幽都需要的做的也就是杀掉他,仅此而已。
“想明白了?”见绯戚沉默不语,幽都的语气愈发温柔,“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衣服不喜欢,你可以不穿;应酬不喜欢,你可以不去,关键是要把你不满意的地方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帮你解决。”
“真的可以不再穿这些勒死人的衣服了?”绯戚试探着问道。
“当然。”幽都笑着答道,“不过代价就是今晚你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穿这么一身衣服可实在是没办法出门。”
说着,幽都伸手拉起了绯戚身上的衬裙。
绯戚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幽都这个举动已经近乎于调戏,赶忙把裙摆从他手里拽了回来,人也向后退了几步。
幽都笑了笑,将手放下,问道:“怎么样,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吗?”
“可以……”绯戚话一出口就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两步。
幽都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两枚月牙,“看来你也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了。”
“我不知道!”绯戚愈发警惕,但危险就在他的身上,躲都躲不掉的,绯戚话音未落,脖颈上的项圈便放出了微弱的电流,使得他身子一麻,摔倒在地。
——可恶,总有一天他也要让他去尝尝被电的滋味!
绯戚趴在地上,一边在心里咒骂幽都,一边懊悔自己竟然没学到雷电相关的魔文。
“萝卜和大棒总是同时存在的,我先给了你萝卜,接下来自然就要让你挨棒子了。”幽都看了看绯戚还在抽搐的身体,眉眼更弯,嘴角更翘,“记住,以后不要再乱发脾气,至少不要发得这么突然。”
说完,幽都弯下腰,将绯戚抱了起来,放到旁边的贵妃榻上,然后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什么需要告诉就凯特,晚宴结束后我会再来看你。”
“食物!”绯戚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理智,马上丢开怨忿,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讲了出来。王之谷的一场晚宴都要持续到半夜,这里岂不是得到下半夜?他可不想在感受过痛楚之后再去体验饥饿了。
“我这就让他们给你送过来。”幽都很满意绯戚的坦率,笑眯眯地应允,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幽都离开的背影,绯戚忽然想起他抱起自己的时候未免太过轻松了。就算自己不是很重,但以幽都那种能被自己一拳放倒的羸弱身板,怎么可能会有抱起他的力气?
这样一想,绯戚立刻记起刚才和幽都发生身体接触时的感觉好像有些不大对头,接着便恍然大悟。
——对了,手套!
想到自己那套被幽都强夺去的魔纹护具,绯戚顿时想通了幽都的大力之谜。
——可恶的小偷、强盗、骗子!
绯戚愈发地郁闷愤懑,同时也更加地思念铁面。
和铁面日日相对的时候,绯戚其实并没觉得铁面有多好,只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是他的妻子,不和他在一起还能和谁在一起?分开之后,绯戚才意识到“好”这件事是需要对比才能感觉到的,如果没有一个类似于幽都这样的家伙做反例,铁面就算把他泡在蜜罐子里,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幸福,又多幸运。
当天晚上,因为对铁面的强烈思念,绯戚再一次进入了梦见的状态,飘飘忽忽地来到了铁面身边。
铁面这会儿正躲在某条隧道的角落里假寐,看起来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绯戚都已经触到了他的身体,他也依然没能发觉他的存在。
绯戚只好强硬地与他建立了精神链接,让自己能够直接接触他的意识。
精神链接达成的一瞬间,铁面马上叫出了他的名字,“绯戚?”
“不然还能是谁?”绯戚闷闷地反问。
“或许是你那个可恶的哥哥。”铁面半开玩笑地说道,接着就问道,“怎么了,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情不好。”
“快点过来接我吧,我想你。”绯戚靠在铁面身上,但意识状态下的他根本感觉不到铁面的体温,只用回忆和想象来安抚自己。
“我也想你,绯戚宝贝。”铁面闭上双眼,通过精神链接尽情感受绯戚。
但彼此间将感觉向对象完全开放之后,绯戚便发现铁面的状态比看起来还要糟糕,马上追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别担心,只是这几天一直没有睡觉而已。”铁面反过来安抚绯戚,“这条隧道不太安全,在这里睡觉会很危险,不过马上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好好地睡上一天一夜——晚一天去找你没关系吧?”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你晚来一天就死掉的。”绯戚早已习惯了铁面的说话习惯,自然也不会再因为一两句不中听的话而气闷伤心,只好奇地问道,“这里有什么?”
“异兽的巢穴。”铁面答道。
“什么?”绯戚大吃一惊,“异兽真的存在,而且就藏在这里?”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存在,只知道这里是它的巢穴,因为这里有传说中的守护兽,我亲眼见过,还打过一次交道,唔,不太友善的那种交道。”铁面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该不该告诉绯戚这些。
“继续说吧,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怕我担心也已经迟了。”绯戚清楚地感觉到铁面的想法,不由回了一双白眼。
“其实也没什么,守护兽懒得很,轻易不离开自己的巢穴,似乎也没有外出捕猎的习惯,就是每天出来一趟,巡视地盘。”铁面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这里到底有没有异兽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从氏族的记载里知道这里被称为异兽巢穴的。据传说,异兽守在这里是为了堵截那个骗走她力量的神族,不过你也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不过就是人类自己对一些故事加油添醋,创造出来的存在……”
铁面话未说完,地面就突地颤动起来,仿佛上古之神听到了他的腹诽,用地震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快离开!”绯戚顾不得探究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真有神灵发怒,赶忙提醒铁面,从这个已经变得十分危险的隧道里逃离。
铁面当然也知道地震时待在隧道里简直就是找死,赶忙抓起手边的武器,朝着本应休息后再前往的方向飞奔而去。
但没等他跑出去几步,一股巨大的威压便凌空而至,使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集中全部精神力去抵抗这股突如其来的意志。
意志,而非意念。
在感受到这股威压的瞬间,绯戚莫名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它没有喜怒哀乐之类的情绪,只有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绝对威严,使得任何感受到它的人都会生出对它顶礼膜拜的念头,即使他们不想、不甘、不愿。
好在,这股意志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铁面顿时长出了口气,绯戚也从万分紧张的状态中脱离。
紧接着,两人便异口同声地说道:“异兽!”
101.召唤异兽与异兽的召唤
“这不是守护兽的意志。”铁面马上补充,“我见过那家伙,它没这么强大。”
“我想去看看。”绯戚说道。
“看什么?”铁面一愣。
“看它去哪儿,做了什么。”绯戚答道,“它在这里沉寂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异动?总不会是因为‘啊,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理由吧?”
“召唤。”铁面脱口说道,“五大祭司的召唤……不,五大祭司已经只剩下三个了……”
“召唤异兽不一定必须要五个祭司,就算必须要五个祭司,也可以用其他氏族的祭司凑数。”绯戚也想起了五大祭司自称可以召唤异兽的事,“祭司和氏族的关系其实并没大家以为的那么密切,我从海琅那里听说过,祭司的真正职责是传承,只要是为了达到传承的目的,祭司们甚至会脱离原有氏族加入另一个氏族——我去看看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心。”铁面也有一些好奇,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绯戚一句。
“你也赶紧离开这里。”绯戚也向铁面说道,“这会儿虽然不再震了,但天晓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还是早点出去比较安全。”
“我知道,你也别靠太近,有危险就赶紧回纳尔斯恩,异兽的力量肯定触及不到那边的,这点我可以肯定!”铁面再次强调。
“我会的。”绯戚心念一转,从铁面的面前消失。
随着梦见次数的增多,绯戚虽然还无法靠自己的意念进入这种状态,但在进入之后,他已经能够熟练地前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寻觅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转眼,他已追上异兽的脚步,出现在它的上方。
让绯戚微感惊讶的是,这个异兽虽然呈现出女性的样貌和特征,可巨大的身体却近乎透明,当它的双脚踩在地表的植被上时,也没有对它们产生一点的碾压和伤害,很像是和此刻的自己一样的意识体。
——难道这只是异兽的灵魂?
绯戚正想着,下方的异兽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转过头,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绯戚一惊,但异兽并没有露出什么敌意,只是略显迷惑地看了看他,接着就继续向前赶路,很快就来到了它此行的目的地,一处简陋的部落营地。
这个营地看起来是临时搭建的,里面的帐篷全都又小又破,简直就像是用边角材料和垃圾拼凑出来的。营地的最中间建有一座用木头和石块搭起来的台子,看着像是祭台,但和周围的帐篷一样,简陋得让人不忍直视。
绯戚的目光很快就被祭台上摆放的巨大铜盆所吸引,那正是曾在部落祭上出现过的水镜,在最后一日的占卜中神奇地预示了危机的祭祀圣器。
意识状态下的绯戚对事物的辨识度不高,只能看出铜盆是满的,里面似乎有水,但颜色并不清澈,不知道里面混了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仅存的三名大祭司正以等边三角的站位站在铜盆周围,祭台下方也围着十多名祭司,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们的站位可以勾画出一幅完整的六芒星图案。
绯戚很快发现,海琅竟然也站在六芒星中。
——海弥拉不是背叛了部落吗?
绯戚不由生疑。
祭司们这会儿还在念诵着祭文,全不知他们召唤的异兽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异兽也没有打扰他们,和绯戚一样,飘在营地上空,静静地看着下面的祭司和祭台。
莫名地,绯戚觉得异兽似乎对这样的景象充满好奇。
当祭文念诵完毕,下面的十几个祭司便按顺序走上祭台,围站在铜盆周围,然后各自拿出一把小小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左腕,让动脉里的鲜血流入铜盆。
——铜盆里的液体是血!
绯戚恍然惊觉。
眼看着铜盆里的血快要溢出盆沿,祭司们的模样越来越虚弱,异兽却依然没有回应的意思。
很快,一名年长的祭司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摔倒在地,海琅这些年轻的祭司也只是在咬牙坚持。
看到海琅的痛苦模样,绯戚终于忍不下去,转过头,向对面的异兽吼道:“你还在等什么,快让他们停止!”
异兽明显一愣,迷惑地看了看绯戚,接着就将目光转向下方的祭台,犹豫了一下,终是身子一沉,将自己的意识体坠落在了祭台的铜盆里。
只听哗地一声巨响,铜盆里的血水如同被外力拉扯一般飞扬起来,转眼就形成了丰乳肥臀的女性形象。
“为何召唤我?”一个意念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脑海,包括正在天上观望的绯戚。
“母上!”三名残存的大祭司激动地叫了起来,其他祭司们也不约而同地匍匐在地。
绯戚正奇怪祭司们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称呼称呼异兽,异兽已再一次问道:“为何召唤我?”
“请母上消灭异族,还我等安宁!”三名大祭司也跪倒在地,将召唤的原因详细禀告给异兽。
他们当然不会把前因后果说的那么详细,但根据他们的话语和自己知道的一些事,绯戚还是猜出了部分真相。
因铁面放弃了利用凶兽攻击纳尔斯恩飞船的计划,也舍弃了王之谷的一切,跑到北地去寻找自己,帝辰便找了一具体形和铁面相近的尸体,对外宣布圣王在捕捉双足飞龙的行动中不幸罹难,让圣王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在此之后,帝辰又率领那些愿意继续追随他的王之谷士兵撤出了王之谷,不知所踪。
没了王之谷做靶子,纳尔斯恩人立刻恢复了对各大氏族的攻击,占领王之谷之后就连续灭杀了周围的几个小氏族。距离王之谷最近的西里西亚氏族虽然早已离开领地,潜藏起来,但纳尔斯恩人却从那些小氏族的口中逼问出了他们的藏身之地,飞过去给他们制造了一记重创。
西蒙祭司和西里西亚的族长因为没和氏族待在在一起,倒是避开了这起袭击,但他们也知道,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不等他们找到反击的办法,纳尔斯恩人就会让他们灭族。一直东躲西藏的雪迪亚虽然没像西里西亚这样不幸,但眼看着春季将近,冬眠的凶兽即将复苏,他们储备的食物也即将告罄,即便纳尔斯恩人找不到他们,他们自己也会面临巨大的危机。而乌塔拉氏族与西里西亚氏族并不遥远,眼看着就要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危机感更是比雪迪亚还要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三大氏族的祭司终于抛开了最后一点侥幸,用秘法联系到其他氏族的幸存祭司,将他们聚在一起,举行了召唤异兽的仪式。
瞥了眼铜盆里的血水,再联想祭司们最后的放血行为,绯戚不由背脊发寒。
——为了将铜盆盛满,唤醒异兽,他们用了多少人血,又牺牲了多少生命?
——为什么不暂且隐忍,然后用这些生命去和纳尔斯恩人战斗呢?
——就算部落的人没有飞行能力,但纳尔斯恩人也不是永远都能飞在天上的,只要肯于等待,就一定能找到攻击的机会啊!雷诺的族长不是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吗?
绯戚暗自纠结的时候,异兽也听完了祭司们的陈述,再一次开口问道:“消灭那些入侵的异族,这就是你们的请求吗?”
“是的,母上。”三大祭司齐声答道。
“明白了。”
随着这声承诺,血液哗啦一下回到铜盆,恢复了原本的平静,而大地上却忽然刮起了一阵疾风,呼啸着扫过了它所能触及到的每一寸土地。
绯戚正发愣,脑海里忽然传来了铁面的意识,“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绯戚不解地反问。
“我的身体感觉到了召唤,战斗的召唤!”
不等绯戚回应,眼前的祭司们也因为骤然出现的疾风而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异变,原本一个比一个羸弱的祭司突然间身形暴涨,就好像激发了各自的氏族天赋一般,突然间仰天咆哮,气息也在刹那间变得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