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长辈的关系,而是平辈,是恋人。
“得了,你找我什么事?关于法术的?”陌隅见翛蓝愣神,忙开口提醒道。
“我在异界有点有趣的见闻,”身后的门一下子关上了,翛蓝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从烟霞界逃到异界的邪神?我记得陌家法术本源就是神授天火。”
“你说的邪神也是用火法术的?”陌隅有些戒备的环抱起了双臂。
“没错,而且这段历史并没有在烟霞界有所记录,反倒是在异界被记载。我想……唯一被神授予天火的陌家,应该会知道一些吧。”翛蓝又加了一句,“尤其是陌家最为博古通今的陌二少。”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而且……”翛蓝用指尖碰了碰茶杯,茶水即刻从杯中跃出,凝成鲤鱼的样子,在他身边游动,他笑了笑,“最近是不是烟霞界里也不太平?无名火焰四起,我听说前几天轩辕家有几个人无故被破体而出的火焰烧死了。”
陌隅挑眉,盯着翛蓝看了半天:“想不到你离开了这么久,消息还是挺灵通的啊。你想说什么?说吧,我会尽量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
“陌隅,虽然我一直看你不爽,但你起码还是个聪明人。”翛蓝眯着眼睛笑了,身边游曳的鲤鱼瞬间变为一张茶色的水幕,陌隅定睛望去,只见水幕之中显现出好几个在火中挣扎的人类,衣着打扮和烟霞界的人完全不同。画面再一转,被火焰包裹着的车厢从高桥上跌落。
“这是你去的那个异界?”望着水幕上燃烧的画面,几乎都能闻到一股烤焦的味道,陌隅紧皱眉头,“和这边突然出现的事情一样。”
“是的,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画面又是一变,山中古庙的三座雕像展露在陌隅的眼前。注意到对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翛蓝知道,给他看对了。
“其中的一尊塑像,很像是我家的一位失踪已久的先祖,而且那青龙,我在古书上见过,是玢江水神吧?”
是陌家的先祖,而穆琉璃又是那位先祖的后人,所以说……她也是陌家人?
“没错,那龙确实是玢江水神。那中间那个神像呢?”
“你所说的邪神……”陌隅怀着犹豫,眼神有些躲闪不定,“应该就是堕落后的上任火神,也就是授予我陌家天火的那位。”
“等等,怎么回事?”这下轮到翛蓝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陌隅。
“确切来说,这算是我家的秘密。”陌隅抿着唇,声音也越来越小,他摆了摆手,一道火焰将两人与周围隔离开来,之后火焰扩散,形成了透明的屏障。
“晏清!没事的!我没事!”望着身后马上就要冲过来的灵兽,翛蓝冲他摆了摆手,喊道。似乎是看到了他的口型,灵兽这才安静下来,静静站在一边。
“这也就是你给我看到实物,我才会如实告诉你,”陌隅弹了一下指,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那书出现的时候,翛蓝顿时觉得一股焰气扑面而来,身体顿时对那焰气做出了反应,等他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包裹在冰中。陌隅忙把书收起来,有些抱歉的说着,“我忘了你的体质,不好意思啊,这其实是我家用真焰记载的一些重要事情,而这本,专门就是讲述火神离染的,我用莲华焰把其中隐藏的文字给解析了出来。”
翛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讲下去。
“其实所有神的名字都是继承性质的,就像风神都叫巽苍一样,所以凡人根本不知道其中更迭了多少位神明,也就是我陌家与火神的关系非常密切,才能看出点端倪。虽然两位火神不管是神力还是相貌都一样,但对待事物的细节还是不同的。直到我对这是否一位神表示怀疑,特意去用莲华焰解析古书的时候,才知道,其实当年那个授予天火的火神早已堕落,原因好像是染上了魔气,之后不知所踪。同时消失的还有我的一位法力高强的先祖,那年,玢江水不翼而飞,整条江也像是被一夜之间填平,不复存在。”
翛蓝微微皱眉,这之后,正好与自己在穆琉璃的书中所看到的内容相接。
“你还记得当初仙术士协会委托翛家讨伐火魔的事情吧?那次我之所以想拦住你……是因为我觉得那火魔的火法术和陌家的法术很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火神的一部分?可以这么说。对了,说说你在异界知道的事情。”
翛蓝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次陌隅冷嘲热讽就是不让自己去,后来被自己甩的满身冰碴,气急败坏的走了。
当时要是听他的,晏清也不会离自己而去吧……
“我遇到了你祖先的后裔……”翛蓝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差不多都告诉了他,包括暮河之中封印的事。
听完后,陌隅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叹了口气,说道:“用玢江之水压制火神,确实不错的办法。但是确实如你所说,封印已经松动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火魔就是他的分身,并且神的神元可能已经离开了封印的地方……”
“你是说……?”
“我是说,神元早就离开了那河中,可能只是化为一个很普通的生物,没什么神力,但是他一定在筹划着怎么真正脱离封印,那个火魔很可能只是一次脱离封印的尝试而已。”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既然都来了,就留下来吃个饭吧。”抬头向窗外望去,发现已是暮色。陌隅拍手,周围的透明屏障顿时消散开来,他拢着自己的头发,冲翛蓝笑了笑,“我让平先生去准备晚饭,今天我老爸和老哥都不在,你将就一下吧。”
“如果实在不方便,就先出去吃好了,反正我无所谓。”
“这样吧,咱们去翠月楼,我请客,”陌隅整了一下衣服,起身推开门,“就当迟为你接风了。”
“说的这么客气做什么,”翛蓝有些不习惯这个从小打到大的家伙这么客气,不由得微皱着眉,“钱没处花就直说。”
“哎,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你就当我钱多呗,走吧走吧。”说着,陌隅就推搡着翛蓝往前走,忽然,他莫名觉得背后一寒,猛地回头,发现是翛蓝的灵兽狠狠地在瞪着他。
“喂,你家这灵兽……最近是不是脾气不太好?”想了想,陌隅还是轻声问道。
“他就这样。”翛蓝随口答道,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后一看,目光又被躲闪开了。
今天晏清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老觉得是在跟自己置气?莫非是之前自己在迷雾之中僵他那一句闹的?可是……如果是晏清,这根本不算是什么事吧。
“喂,还愣着呢?上来啊。”脑子里乱想的时候,眼前已经站着一只高大威风的火狮子,而陌隅正坐在它的身上,冲翛蓝伸出手去。
翛蓝刚要伸出手,就被一股力道卷了起来,眨眼一看,自己正被一条银白色的龙驮在背上。
“晏清你搞什么……”翛蓝低声拽了一把龙角,又抬起头来尴尬的冲陌隅笑了笑,“啊,我家灵兽怕我身体不好,咱们走吧。”
“好,走吧。”陌隅也没多想,拍了拍狮子的头,踏焰而起。
流丹城里最大的酒楼,翠月楼中。
本来是老友叙旧的场面,翛蓝却频频觉得身后发寒。
不知道灵兽今天怎么回事,总是黑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他八百两银子似得,可当翛蓝一回头看他,目光立马就被躲掉了,弄得翛蓝都是莫名其妙。
“哎,就当年那个启明洛雅,咱们这边多少个男的追她啊,我记得当年我哥也特别喜欢她,结果,她啊,嫁给了一个老头啊~你说这是不是挺可惜啊!”
聊天一高兴就有点喝多,陌隅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傻笑,满脸通红。
“喝啊,咱哥俩好久没见了不是!喝!”
翛蓝酒量尚可,但脸颊上也染了少许绯红。他别不过陌隅,只好又倒了一杯往嘴里送。
“咱哥俩都这么久没见了哈!想当年天天打,天天骂,整个地方就数咱俩最闹腾,我当时就想啊……要是这么打一辈子也不错啊……”
“你醉了吧。”
翛蓝捏着酒杯,皱眉看着陌隅醉醺醺的样子,自己的脑袋里也有点迷糊,面前的酒壶已经有些重影。
“谁要跟你打一辈子啊!你个耍赖皮的!一输就耍赖!再说了……”翛蓝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嘴角不由得翘得高高的,“我有一辈子守着的人了,你去羡慕死吧。”
“谁啊,说来听听啊……”陌隅打了个酒嗝,傻笑着仰倒在椅子上,“反正你这样的,也找不到比你还好看的妹子了吧,那会女生都怕你啊哈哈哈哈!”
“说什么呢,”翛蓝手一松,酒杯从指尖滑落到地上,“我家林晏清……不比什么妹子好啊?可惜啊……”一旦醉了,很多感情就不听自己使唤了,他只觉得鼻尖一酸,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可惜我把他丢了啊……”
酒杯在地上滚了几圈,滑到了林晏清脚边,他弯腰捡起了酒杯放到桌子上,将不知不觉间哭的稀里哗啦的翛蓝抱在怀里,冲守在陌隅身旁的火狮子点了点头。
“他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了,照顾好你主人。”
“走好。”
第一百三十章
在抱着翛蓝回去的路上,林晏清胸口的衣服都被他的眼泪浸湿,冰凉的贴在身上。
“酒量不行就别喝那么多啊!”头疼的看了一眼怀中人,林晏清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翛蓝能醉成这样,自己应该制止一下,这下可好,哭的稀里哗啦的。
懊悔之余,林晏清也是有些诧异,不管是从前作为晏清的记忆,还是之后自己的记忆中,从未见过翛蓝哭的如此伤心。
并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睁大着眼睛发愣,泪水就像决了堤似得往外流。翛蓝像是木头人似得任由林晏清抱在怀里,一言不发。
乘风回到在篆州的翛家,林晏清忙把他抱回里屋,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自己跑去换掉被泪水染湿的衣服。当林晏清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边发愣,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关系,脸越发的绯红。
他猛然抬起头来,愣愣的盯着林晏清看,给林晏清看的全身发毛。
“怎么了?”实在忍不住,林晏清开口问道,却忽然发现对方的眼泪又开始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别哭了……”忙帮对方拭去脸上的泪水,却被轻轻地拉住了手。
翛蓝紧紧攥着他的手,喃喃道:“你别走……”他满脸都是平日根本见不到的乖顺样子,引得林晏清的心略有些颤动。
谁知林晏清刚想安慰几句,却一下子被甩开了手。翛蓝猛然站起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眼前银光一闪,灵剑已然直指着林晏清的脖子。
深夜,月华透着窗照进来,染着灵剑的剑刃,腾起一层淡淡的白光。
“说!你到底是谁!”借着酒劲,翛蓝用剑指着自己的灵兽,低吼着,“快说!不然我一剑捅穿你!”
毕竟是醉了,长发遮着半只眼睛,仙术士本来清亮的琥珀色眸子蒙着一层水烟,他半眯着眼,攥了攥剑柄,扬起下巴瞥着面前一身黑的男人。见面前的男人低头不语,顿时火冒三丈,手里一运劲,明晃晃的剑刃就捅进了对方的肩头。
“唔!”林晏清吃痛的哼了一声,忙捂着伤口,手中顿时有温热液体的触感。
没想到他真的动手,不过就算是真的要一剑刺死自己,自己也绝不会躲开的。
肩头撕裂的痛,灵兽却仍然没有任何回答。
翛蓝却又是猛地一撤剑,盯着剑尖上的鲜血,忽然又莫名的动怒:“你到底说不说!”动怒之余,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林晏清,你到底想让我怎样啊……”
剑尖在不住的颤抖。
“……我怕你失望啊,”叹了口气,直视着他的双眼,林晏清缓缓地开了口,“你不就是为了找到晏清才去那个世界吗。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有他的全部记忆,但是我并不是他。”
“是他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翛蓝怒吼着把沾满血的剑一摔,指着林晏清的鼻子,“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想?我觉得自己被耍了啊!我爱的是你啊,是不是他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是你就行了啊!”
这句话吼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翛蓝酒猛地醒了大半,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的厉害,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林晏清忙过去扶住他,一股血腥味道正好冲进翛蓝的鼻腔里。
“该死,你就不会躲么!你傻啊?”手抚着他肩上的伤口,翛蓝气的大吼,之后又是垂下头,低声自责起来,“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没事。”林晏清又是叹了口气,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快速愈合,他把翛蓝抱起来,小心的放在床上,又将地上的灵剑捡起来,擦拭好,放入鞘中。
“你今天醉的太厉害,早点休息吧。”
说罢,转身走出屋子,掩上房门。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二天,翛蓝是被头疼折腾醒的。
头就像从中间被劈开了似得那么疼,眼前也是像蒙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伸手向自己的眼睛一摸,竟然还是红肿的吓人。
“竟然哭的像个受气的女人……”因为头痛深吸了一口气,翛蓝也零星想起一些昨夜的片段,越想越尴尬。醉酒后不停的流泪,现在眼睛还肿着,脑子混乱的时候竟然捅了自己的灵兽一剑!
这回可怎么说是好?
不过也正好是借着酒劲,把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全吼出来了。
忽然,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手里拿着水盆和毛巾的自家灵兽。看到翛蓝惊讶的眼神,林晏清倒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说了一句“你醒了啊”之后,把水盆放在他的面前。
“昨天晚上那一剑,对不起,”翛蓝接他手里的毛巾时,忽然开了口,紧紧地拽住了对方冰凉的手,仰起头来,“是我的原因才让你迟迟不说吧。”
伸手在对方的乱发上揉了揉,林晏清叹了口气:“是我太怂而已,你想这么多作甚。”
“……”翛蓝握着那只冷的如同寒冰似得手,苦笑,“最开始我确实就是把你当做晏清对待,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才发现,其实我真正需要的是你。”
“说实话,在刚回来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对晏清的不过是一种依赖罢了。”
听到这话,林晏清本来兴奋的心情忽然有些崩塌。
合着翛蓝是这么久才知道他自己喜欢的是那个叫林晏清的?
“呵,看你那样,我就知道你是林晏清,”翛蓝嘴角一扯,冷笑道,“这么明显,我之前为何就不敢确定呢?”
是啊,这么明显。
但为何就一叶障目了呢?
“是啊,一种依赖罢了,”看着面前人猛地有些呆然的样子,翛蓝将手里的毛巾沾了沾水,往眼睛上捂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就像是对兄长那样的依赖吧。我父母在我出生后就把我送到这里来,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曾祖父和九尾大人他们虽然对我很好,但总是觉得隔着什么。在学校的时候,我的同龄朋友也很少。晏清,是唯一一个宠溺我,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这么说吧,就像是大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