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是没用,自己的哥们儿无缘无故的失踪,还要听仙术士的在这里干等着。
耳朵根本没在听导师的课,林晏清用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天空,身边那个位置空荡荡的,没有平时靠在那里抽烟的家伙,忽然有点开始想念那货的烟味了。依旧坐在靠讲台那排的鸢尾和穆琉璃和往常一样,低头记着笔记。林晏清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笔转了一圈,忽然,余光瞥见前面有人正看着自己,一愣。
鸢尾不知啥时候看见了他,这会儿正转过头来盯着他看,林晏清猛地跟她对视时,忽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到了四肢上。那个留着短发的英气女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眼神直直的,就像是想透过他看到什么东西似的。
鸢尾这是怎么回事?
林晏清被她看到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发。之后,她转回头去,穆琉璃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也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这俩女孩……怎么都莫名其妙的。
算了,看起来都是怪怪的样子,还是不要问了,免得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么想着,林晏清继续支着下巴向外看,忽然,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落下,他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怎么注意。
既然这么想找祁蒙回来,干脆今天瞒着翛蓝找找吧。
只要有点事情计划要做,就会觉得这一天过的无比漫长,林晏清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这天的课,在下课以后来来回回把这教学楼走了一遍,都找不到祁蒙这个人。
站在教学楼一层的水池边,林晏清看着夕阳的余晖染在水面上,忽然有些伤感。如果当时自己没冲上天台就好了,也许还能拉住那家伙让他别到处乱跑,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但是既然翛蓝说他没事,而且会回来的,自己……应该装作不着急的样子,是吧。
黄昏的街头,偶尔有一两只归巢的鸟飞过,林晏清提着包,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高大的树被阳光染得一片金黄,树叶随着秋风哗啦啦的响着,落叶转了个弯儿,飘进了路旁的暮河水中。河水泛着波纹,他走到河水边,那水却像是一下子被定住了,如镜子一般的映着他的倒影。奇怪,是不是因为光芒的原因,弄得倒影中,他背后的景物虚了一片。
摇了摇头,他从河边走开。其实现在他对这河的印象已经差到至极,之前已经差点死在这河中好几次,还有那诡异的怪物鱼,想想就觉得后怕。
那首诡异的歌谣,似乎在那件事之后,被奇怪的鲛人歌所替代,而上次看到的那个恐怖的红衣女孩也很久没再见到了。视线投向了暮河对岸的暮山上,已经是夕阳西下,山的影子凝重下来,林晏清皱起眉,望着那山。上次一路追着翛蓝进了那山中,看到那个红衣的女孩,听到诡异的歌谣,在林中看到被火焚烧后还存在的庙宇,以及那只骨头龙……已经隔了很久,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
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想起这些事……林晏清挠了挠头发,转身走开。既然哪里都找不到祁蒙,干脆去他家看看吧,反正现在还早。
就在他离开河边的时候,从水面下飞快的游开一个黑影,瞬间消失在河底。
第八十六章
山城的景色在暮色中渐渐远去,车窗外,夜逐渐侵蚀了天幕,星点随着夜的到来而跃在穹顶上。
完全是做梦似的,当林晏清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开往B市的城铁上了。城铁飞快的跑动在轨道上,把身后的暮山城完全甩开,他顺着窗外望去,只见黑夜中的暮河就像是黑色的长龙,两边的灯火多么璀璨,也无法照亮它半分。龙……?手搭在自己胸口挂着的那个吊饰上,林晏清闭上眼,叹了口气。
说是做梦,其实自己根本就是一直在做梦吧,当自己搬到暮山城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翛蓝的时候,第一次……如果是以前那个被自己后妈逼到郊区住的穷学生,大概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将来会变成这样吧……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呢。
下了车,裹紧衣服向祁蒙家那个方向走去。B市这时的街景已经略显萧瑟,两旁的树向天空伸着光秃秃的枝丫,满地落叶被风吹得四散,黑夜中,连路灯的光都有些暗淡,一阵冷风吹过,又是几片枯叶落下。仰头望着高楼,林晏清叹了口气,走进了门去。
会不会在这里呢?
又不是翛蓝那种神棍,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林晏清只是凭着直觉找回了这里,但他也知道,直觉有时候是非常不准的。
犹犹豫豫的拉了拉面前那扇门的把手,果然是锁着的。他忽然想起来,祁蒙曾经说过,铁哥们儿不分家,自己家就是他的家,还给过他一把门钥匙,摸出自己的那串钥匙,果然在里面找到了。有些激动的把钥匙插了进去,拧开。
屋内一片沉静,林晏清小心的又把门拉开了一点,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原本是插在刀鞘里的装饰刀自己猛地窜出来,凭空直指着林晏清。
这是怎么回事?!那把刀直指着林晏清的心口,弄的林晏清惊恐又顿觉诡异,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在操纵这刀刃,但偏生这东西就指着自己,是什么?莫非是法术……?
“二蒙!祁蒙!你在不在!”忽然,莫名的坚信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屋里,林晏清不顾这刀子,冲着屋里大喊,“你是不是在这里?!”
客厅没有开灯,屋里还是黑的有点渗人,尤其是祁蒙家的大落地窗,入夜更显得屋里昏暗了。
忽然,从屋内传来水声,就像有什么东西还划拉着水,林晏清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那条被祁蒙带回家的鲛人,白鹭。对,就是他的歌声,每次都让自己产生那些可怕的幻觉!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和翛蓝把他带回来了,这简直就是个祸害……
“二蒙!二蒙!”林晏清又试着叫了几声,那柄刀子还是指着自己,就在他以为没人在的时候,忽然从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影来。
比前几天脸色差了很多,祁蒙从里屋走出来,伸手把客厅的灯打开,瞬间灯火通明,闪的林晏清觉得眼前有点晃。不过,自己的直觉这次总算没有错,他也不顾那病刀子,上前一步问着祁蒙:“你在,为什么不回答我?”
屈了下手指,那柄装饰刀瞬间自己归鞘,祁蒙叹了口气,点了支烟靠在沙发上,但眼睛却没看着林晏清。
“那天以后到底出了什么事?!翛蓝说你自己会回来,让我等,可是我实在等不了了。”
“……”眼神游离在窗外,祁蒙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听着好哥们儿在自己的耳边一直啰嗦着,他心里知道,不到这个程度的交情,林晏清那家伙根本连生死都懒得问,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怎么样。有些事……根本没法说。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算是躲我么。”
一下子被触恼,祁蒙叼着烟有些怒气的瞪着林晏清,但同时也发现面前那个人也在气头上。
“没有。”生硬的回答,祁蒙心里虽然有些无明火,但终归是心虚。
“出什么事了?你他妈今天不说清楚咱俩没完!”林晏清见他半天才吐出这么俩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叫我怎么跟你说?”祁蒙忽然笑了,只是眼神之中毫无笑意,他挑着眉,把烟灰弹掉,看着林晏清,自己的铁哥们儿。
“有什么说什么。”
“哈,”干笑了一声,祁蒙又往沙发里靠了靠,“关于我胸口那道伤么?”
第八十七章
“什么伤?”半天才反应过来,林晏清有点诧异,“就你胸口那道啊,怎么了?”
“你知道那道伤怎么落下的么?”两指夹着烟,祁蒙转过头来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林晏清摇了摇头,那道伤口之狰狞他可是亲眼见过的,那次还是在他落水之后那道致命的伤痕才显现出来,白邈说过,那道伤当时足矣要了他的命,至于他为何没死,白邈都说不出。祁蒙曾经也提过这件事,但是从未告诉他细节,久而久之,林晏清几乎已经忘掉了这件事,要不是祁蒙现在提起来,他可能直接就忘记了。
“这道伤……是被枪尖刺进去猛地划开的。”
林晏清忽然觉得祁蒙的眼神冷的可怕,跟平时那个完全不是一个人,只是,这冰冷似乎不是对着自己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跟我们分开之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其实你说我躲着你……”祁蒙猛地吸了一口烟,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实在不知道跟林晏清怎么说,这一系列的事情太多于震惊,震惊到他自己记起来都觉得害怕。“我确实在躲着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还记得我住院的时候跟你说过的么,我们都是一颗颗棋子,每一步都是有人事先算计好了的。”
“嗯,你是说过。”林晏清点点头,他心里知道,祁蒙这家伙只是看起来吊儿郎当而已,其实这货心思细密而且冷静的吓人,跟翛蓝那种看起来冷冰冰但一着急就乱手脚的完全是相反。所以……祁蒙既然用这种方式避开,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肯定是出大事了。以及……祁蒙刚才似乎用什么法术操纵着那柄装饰刀?
“现在就是我这颗棋子被移动的时候了,我说的你明白吧?”祁蒙露出了个略有些凄凉的笑容,“你问我失踪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我看到了本该是我已经忘记的事情,想起来了那段被和这道伤口一起掩藏的画面。”
“说明白点,这么文艺不是你的风格。”林晏清干脆打断了他的话,祁蒙瞥了他一眼,笑了几声。
“直截了当的说,就是我想起来我们家是他妈怎么被烧的了。”祁蒙看着林晏清,耸了耸肩,“这是我的风格?”
“烧了?!”眼睛一下子瞪大,林晏清难以置信的盯着祁蒙看。而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望着窗外。脑中瞬间闪过了之前那些火焰的幻想,但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岔了。祁蒙……怎么可能呢?开什么玩笑……
“啊,烧了,什么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人‘活’下来了,”祁蒙把额前的头发伸手拢到后面,靠在沙发上,“反正你也来了,我也不愁怎么跟你提起这事了,其实,我原名景祺,是景家的末裔,现在应该除了我景家就没有别人了吧,在那年,一场大火把我家烧了个精光,只有我逃出来了,还饶进去半条命,这道伤疤是被枪划的,那枪……你不陌生。”
一双黑眸幽幽的看着自己,林晏清瞬间觉得自己离祁蒙很远,远到几乎要看不见的地步。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就是那个景家的后裔,也就是……自己曾经追杀的那家的最后一人?!他说那枪自己不陌生,莫非根本就是自己差点杀了他?!
手开始抖,虽然之前已经猜出来这个好友心中有什么秘密,但直接听他这么平静的讲出来还是受不了这刺激。
原来……自己曾经差点杀了他……
“你……准备怎样。”林晏清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瞪大眼睛望着躺在沙发上的祁蒙,低声问着。
而对方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把压抑很久的话都说出来,有种莫名的轻松。
“还能怎样?我被故意的引开,又让我这么回想起这件事,大概是觉得我会一怒之下杀了你吧……”他笑了笑,眼中却只剩下哀伤,“不过就是被人操纵着想起以前的事而已,我没想起来的时候照样过着日子,想起来之后,也不会改变什么……没差。”
“可是!!”
忽然一阵歌声打断了林晏清,两人都有静下来,听着那阵忽然出现的声音。
鲛人歌。
第八十八章
“鲛人?!”林晏清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望向祁蒙家的浴室方向。而祁蒙只是把烟掐灭,慢慢的站起来,向那个方向走去,猛然间,手腕一下子被林晏清拽住,抬眼就看到了他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那鲛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之前一直没问过你,每次我遇到怪事之前都会听到他的歌声,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祁蒙只是看着他,叹了口气:“白鹭没有问题,你别多想。”
“没问题?之前都是听到他的歌声就看到各种各样的幻象,你跟我说没问题?”
“幻象……”祁蒙喃喃的又重复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晏清,“你就那么确定是他?”
“除了他,还有哪个鲛人在这里?而且……翛蓝用法术看到的就是他没有错!”
被自己的好友这么坚定地说着,自己也信了几分,更何况……之前在那个幻象空间中,确实是白鹭在他身边,只是当时白鹭看到他要去那个宅子的时候,喊的是……别去。这难道又是一步棋吗?
不料这会林晏清一下子就急了,甩开他的手腕冲到浴室门边,猛地把那扇门拽开,祁蒙忙紧跟上前。
浴室里,美丽的鲛人坐在满是水的浴缸里忘情的歌唱着,尾巴上的鳞片闪着银色的光泽,美妙空灵的歌声在狭小的浴室里飘荡着。忽然,银色的枪尖凭空出现,直指着鲛人那洁白的脖颈。
“林晏清你冷静点!”
“让开!”见自己的好友为了一个祸害这么拦着自己,林晏清的怒气更胜,怒喝着要挣开祁蒙。
“你他妈够了!还想因为脑子一热杀人么!你丫长没长脑子啊!”见他根本是打算下杀手,祁蒙也急了,伸手就是一拳砸到了林晏清的肚子上。
因为脑子一热杀人?!林晏清猛然间一愣,硬生生的挨了祁蒙那一拳,他闷哼一声,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怒视着面前的人。
这时,鲛人的歌声也停了,他在水中惊讶的看着面前那两人起着争执。这时,林晏清也发现了这鲛人在往自己这边看,他把长枪拄在地上,指着那鲛人,冲祁蒙说道:“你自己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也说过,他过来救你不是巧合,之前那些事情也都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发生的,那么,他的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犹豫的看了鲛人一眼,祁蒙叹了口气,看着满脸怒气的林晏清:“好吧,我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但是如果咱们因为他而闹起来,反而又起内讧了么不是,我没有因为当年那件事闹起来,但如果是因为这个不是又正中幕后人的下怀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但是听到祁蒙说‘起内讧’时林晏清忽然又莫名的放心了一点,起码现在,现在,祁蒙还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多半因为是当年那件事的愧疚,林晏清手中的长枪一下子消散在手中,他甩了甩手腕,看着祁蒙:“到底怎样?”
见对方把武器放下,祁蒙也松了一口气。自从想起许久的那件事,再加上好友的转变,心中有隙是正常,但如果与他为敌,凭自己的能力是无论如何赢不了的,干脆就当从来不知道,怎么样……也不能被人用过去的仇恨随意摆布。也许……这种想法很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吧,确实是个奇葩的想法,但是自己……没办法啊。
可如果他动了白鹭……
暗暗攥紧了拳,祁蒙看着林晏清:“无论如何,现在一切还不清楚,你不要随意动手。在我和你们分开之后,在那边也是幸好白鹭在我才能回来,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你怎么能直接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