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先是刺进去,然后慢慢划成一条横线,赵隐非的腹部被划开一道一寸多长的血口。
赵隐非闷哼一声,拧紧眉头。渗出来的汗,使他浑身潮湿。血的腥味充斥着鼻腔。
伤口,泛红的肉向外翻出一些,明叔的手很快都被流出的血涂了厚厚一层,就像带来一副红色的手套。
“所以,我知道你是谁?乔朵是谁?所以我可以掌控一切。不知道你的肠子有没有华涛的长?”明叔将什么东西放进伤口里。
“我想死个明白。”赵隐非喘着气,“乔朵……为什么会那样恨我?”
“真是用情至深啊?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不值一文的爱情。”
明叔开始用鱼线缝合赵隐非的伤口。穿针引线,在肉里穿梭。明叔故意很用力的拉扯缝合。
忍住,忍住。皮外之伤,算得了什么?赵隐非想起了那一日的乔朵。他也是这般的穿针引线,只是,手上的针线小心又温柔……后来,他们还做了爱……
只有心里想着乔朵,他才会减轻疼痛。乔朵,你真是最好的止疼药。赵隐非想。
“乔朵……为什么那样恨我?”赵隐非咬牙又重复了一遍。冷汗把身上的汗毛孔都已打开。
“你说这个啊?是老天再帮我。让我遇到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天工造物,太不可思议了”
说道这里,明叔又露出特别得意的笑容。
“你和乔朵的事,金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借乔朵的嘴说出你是卧底,他们都会信。
再借假赵隐非的手来重伤乔朵,看着你们这对璧人相残,大快我心,也是对华涛的安慰!凭乔朵对你的痴情,我敢断定,最后他还是会来救你的,金佛我要,你们俩的狗命我一样要!”
赵隐非忽然听自己身体里有“滴滴”的声音。多么熟悉的声音,是定时炸弹走秒的响声。
原来明叔在他的伤口里放了一枚针管式定时炸弹!
“不止要你们俩死,我还要那些不听我话的人,统统去死。明天的密室里你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明叔将手放置胸口,然后做了一个祷告的十字交叉的手势。“我会为你们祈祷的,孩子。愿上帝接受你们肮脏的灵魂。阿门。”明叔意味深长的笑。临走时,将赵隐非的嘴用厚厚的胶带缠好。
“如果上帝不保佑你,佛祖也会超度你的……要是这两位神都不理你?你还有华涛,他正在地狱的油锅里等着和你一并煎炸……哈……哈哈哈……”明叔儒雅的身影此时就像复仇的魔鬼,让人恐惧。“对了,我忘了说,华涛托梦给我,告诉我等乔朵死后,托我把他的骨灰和华涛的,混合在一起……”
他说他信佛,到底是哪尊佛祖,容忍他有这样的恶念?
“……唔……唔……”赵隐非似乎愤怒了,可是嘴巴被封住,只能听到他声带的呜呜之声。
“你不要激动,明天,那个贱人就来救你了……哈哈……我去给你们念……往生经……哈哈”
明叔像个精神分裂的病人一样,嘴里念叨着,虽然在笑,却也是老人的愤恨,明叔癫狂大笑之后,又恢复儒雅的笑容,头也不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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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又钻回被窝里休息去了,夜晚不讨喜的走出来执勤。
因没有了光线,地牢里更加昏暗。
赵隐非心里满满的都是乔朵,只想着乔朵。
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乔朵恨死自己。
最好恨到懒得多看自己一眼;恨到懒得管自己的死活;恨到现在就忘了赵隐非是谁?
不,应该连恨都是不配的。赵隐非这三个字,根本不配让乔朵记起。
最好,他是失忆了。
乔朵,你千万不要来。千万不要来……求你不要来。
就让你,永远误会我好了,总好过赔我一起死。
虽然,我是多么想看见你,跟你解释,抱着你,不停的说我爱你,
你活着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哪怕你恨我一辈子,哪怕你我是陌路人。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让你活着,使我更幸福。
乔朵……求你……不要来……
32.真相很狗血
一夜无眠的还有乔朵,跟黑夜混成一色。
大桥上的风又硬又冷,他竟然在瑟瑟的冷风里,苦苦站了一夜。
一遍一遍回忆他们所走过的路,一遍一遍撕开心里流血的伤口。
……在海里他喊着他爱我……
……我把自己交给了他……
……我上了赵隐非,货真价实的真。我们是那样快活。
……赵隐非要置我于死地,亲身经历。他是那样冷漠。
……
为什么,他身上的味道变了?
为什么,他的眼神如此陌生?
为什么,他隐藏的正气不见了?
为什么,好不像……好不像赵隐非?
……呵呵,看,乔朵,你又开始为那个混蛋找借口了。
还什么不像赵隐非?真是笑死人了。
他不是赵隐非又他妈是谁啊?你以为是电视剧里的易容术啊?
操,乔朵,你就是犯贱!
乔朵恨不得将自己的祖宗都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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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兜里手机的震动,惊扰了乔朵的懊恼。
对方的声音,很浑厚,很有磁性。
“小朵,我猜你一宿没睡吧……”
“哪有。我正睡着呢,明叔……他……”怎么样了?这四个字到底没有说出口。
“我就是想告诉你,今天你还是不要来了。来了,除了伤心什么都留不下。他……不值得……”
手机那边的明叔,很像一个慈祥的老者。他的语速不快,言辞里透着一股语重心长的慈爱。
他?还是恨他多一些吧,心里的恨已经占据了上风。
乔朵颤抖着嘴唇说:“不。我要看他被刀子活活剐死。我一定会去的。请告诉我惩罚大会的时间……”
“四点”。
挂断电话,明叔不漏声色的笑。电话的另一头,乔朵握着手机的手却一直抖个不停。
仅仅一天一夜的距离,却好像是经历了几世的劫难。
一天一夜前,我们还是无比甜蜜。相互承诺。
承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却偏偏像胶片里的帧频,将曾经相爱的两颗心紧紧连接在一起。
一帧一频,定格在乔朵的脑海中。
……“原本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有爱情的。可我遇到了你,我生命中的天使。”
……“我是上帝派来救赎你的,你该怎么谢我?”
……“从前有座深林,森林里有座城堡,城堡里有一位王子爱上了另一位王子。”
……“然后呢?”
……“然后,他们被赶出来城堡……无处安身……”
……“嘘……”乔朵伸出手指,堵住赵隐非的嘴。“不许这么说。”
……“那就说……王子与王子的爱情得到城堡里所有人的祝福,从此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我想要那个城堡。隐非……怎么办?”
……“行,我去深林里搭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城堡……”
他们快乐的拥抱在一起,相互激吻。
这画面还是热的,热得乔朵眼眶不自觉的湿润。可赵隐非让别人强暴自己的画面也是热的。
热得就像把自己的心放在火上焦烤,是那般疼痛。
看着手腕上的表,已经三点过了。最后一面,到底要不要去见呢?
可以亲手杀了你的,可是,你不配。杀你,脏了我的手。
赵隐非,我倒要看看你在千刀万剐面前,是不是还会面不改色?
是赵隐非冷漠的态度灼伤了自己。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呢?
乔朵,你时刻要记得,黑鹰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包括这次。
远远的看一上眼就好,不用靠近。
他现在只是个陌路人,那就给自己所谓愚蠢的爱情画一个教训的句号。
一但心意已决,转身,大步走起。
见最后一面,算是我对你的施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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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雾气很大。
大桥上几乎没有过往的行人,乔朵显得即孤独又失落。
可没走几步远,让人压抑的雾霾里突然冲出一名边跑边呼救的少女。
她边跑边呼救,看到乔朵后如同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少女的眼睛里闪出急需救命的光芒。或许是眼泪的光。
“大哥哥,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少女头发散乱,连鞋子都跑丢一只。
“有几个流氓要强暴我,求你救救我吧!”少女哭着,拽住乔朵的手臂。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
“看,小骚货在那儿呢!”几个人叫嚷着,追了过来。东倒西歪,一看就是喝醉了。
乔朵被眼前走近的人,震惊得四肢麻木,像被钉子钉住一样,惊愕在原地。
这些人里竟然有一个是——赵隐非!
“赵隐非?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此时不是应该在金佛的密室里等着接受惩处吗?”
“难道,明叔放了他?或者,他逃出来了?乔朵此时的诧异不亚于被雷击中。
“你,你别多管闲事啊?当心我毙了你。”他摇晃着来推乔朵,满嘴酒气。
“啊!啊!手,手要断了”乔朵一把抓桩赵隐非’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拧,他疼得大叫起来。酒也立即清醒了。定睛一看竟是乔朵,顿时冷汗倒流。
一交手,乔朵就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此人绝不是他的赵隐非。
站在他面前的乔朵,不再是那日完全没有防备,苦苦哀求的乔朵。
乔朵一记杀人的眼刀飞过来,他似乎在乔朵的瞳孔里,就看到了自己的死相。
“你你你,你没死……放手,快放手。”那个人因恐惧而剧烈挣扎。
乔朵单手一绕,锁住他的咽喉。其他人见事情不妙调头就跑。
“啪啪啪!”一连三声枪响,跑的三个人瞬间倒地身亡。
这个‘赵隐非’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你到底是谁?快说!说错一个字,就让你尝一颗子弹。”乔朵将枪口对着他的眉心。
“我我……我……”他吓得几乎话不成句。早没了那日的嚣张。
“嘭!”乔朵开了一枪,打进他的腿里,又将他踹倒在地。”“啊!”他疼得大叫。
乔朵清晰的记得,自己前不久开枪打过赵隐非的腿。
就在前一晚,自己还亲手打折了赵隐非那条受伤的腿。
“别,别杀我……我说,我说。”他跪在乔朵的脚下磕头求饶。
乔朵看着一模一样的脸苦苦求饶,更是生气。白白糟蹋了这张脸。
“我叫陈成。都是明叔让我这样做的。我原来只是一个扒手。一次扒窃,不巧偷的正是明叔,结果被明叔抓住。本来是要剁我手的,可明叔认真看过我的脸后,他很惊讶,一直说长得好。他不但不剁我的手,还给了我很多钱。明叔说,只要我能为他办成一件事,从今以后,就让我跟着他干。他安排我偷偷的观察赵隐非,模仿他的神态,他的动作,他走路的姿势,甚至连说话时的语气都要模仿……后来的事……就……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求求你,别……别杀……”
“嘭!”又一声枪响。近距离开火,脑浆喷出很远……
原来是这样,简直是五雷轰顶,乔朵的胸腔就要炸裂
早就没心情,也不想浪费时间再听他啰嗦。
乔朵只需证明一件事。就是,他不是赵隐非。
等乔朵回头时,那个呼喊救命的女孩早就吓昏了过去。
再看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三点半了,还剩下30分钟。
赵隐非还有三十分钟就要被那个老狐狸给行私刑了。
360刀,刀刀割肉,活活剐死。
隐非,隐非,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所有不解的疑问,都已得到答案。
该死,原来多疑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
伪装的一出戏,并且伪装的并不高明,尽管漏洞百出,可是自己还是没有去想这一层。
该死!乔朵,你真是该死!
我明明可以想到的……可偏偏没有。
一想到赵隐非的伤心与绝望,乔朵的心,疼的就像被人活活的捥了出去。
乔朵,你错的好离谱!他骂着自己,简直已经恨死了自己。
你等我……一定要给我机会……求求你,等我……
现在管不了许多了,冲进自己的车里,油门踩到底,发动机焦急的轰鸣,方向盘倒转,大桥上,车子疯狂大漂移。金佛集团的方向,疾驰,疾驰。
隐非……我来了……
33.我想做个好人
焚香,三堂会审前的土规矩。
给关二爷上了柱香后,明叔淡淡的就说了三个字“开始吧”。
密室里,金佛的大佬们都已到齐。小弟们更是为了一睹叛徒的下场,挤满了整个密室。
这些人里,有叹息的,有怒视的,有冷漠的。
别有用心,泄私愤的只怕不止明叔一个。
撕开满是血渍的外衣,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
身上恐怕早就被折磨的没了人样。
刀子都是喜欢噬血的,用刀的人眼睛里泛着兴奋的光。割肉,不是什么新鲜事。
三百六十刀,刀刀剥成片,却不能让人立即就死,必须活着,一点一点活活剐死。
赵隐非被结结实实的绑着,嘴被胶带缠着,他努力的抬头在人群里寻找。
其实他根本看不见,眼睛差不多已经瞎了,只能看见模糊的光影。
可他坚信,如果他来了,自己一定会感应到。
直觉,感觉,默契,都是他们独一无二的。
没有感应到乔朵,赵隐非像是松了一口气,可又无比失落,他伤感的垂下了头。
乔朵,我们不见面是好事,我们可以在彼此的生命里慢慢消失。
太累了,真太累了。想做个好人怎么比做条狗还难?
或许是因为没有嗅到乔朵的缘故,赵隐非有些烦躁起来。
‘你他妈的,能不能割快一点啊,刀子没磨吗?老子早就活腻了!’
赵隐非叫骂,可透过厚厚的胶带,只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第一刀从手臂开始,薄薄的刀刃顺着皮肤的纹理,先是割下一块皮来。
“第一刀”下刀的人喊了一声。
……“第二刀”……“第三刀”赵隐非左右两边一边一个刀手,割一刀报一数。
明叔用余光扫视着密室里议论纷纷的人群,不服他的几个大佬也一个不少的都在。明叔嘴角抽动一下,暗暗讥讽,一会儿恐怕尸首全无,看你们还如何反对我?还有他最关心的乔朵。